虽然全魂荒火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老天下三荒火里的针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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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荒火,加全魂,求解
大家快来看外星人
我说过全念才牛&荒火要的是法防&&我比你懂荒火
飞天奕剑加全念&&完破
菊花哥真相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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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全体的荒火厉害么和全力全敏的那个好
作者:秋枫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 19:35:54
&&&&&&& 问:天下3全体的荒火厉害么和全力全敏的那个好?
  答:天下3全体荒火非常厉害。天下3的全体荒火随着装备等级的提升。天下3全体荒火开始逐渐主流。无论是从物防还是生命值还是输出伤害在硬甲职业里都是绝对主力。75战场套的荒火全身炼化体,首饰3大饼一大禹项链其他全素首饰。出个红烧能都4W多的血大翅膀能有5W而且加全体物防能赶上TJ的物防了。在加上荒火技能“伤”会受生命值加成伤害更了不得。在江南雪竹阵里有个加体的荒火一个“伤”上1.3W的非常之变态。。。。CD时间短杀伤力大。大家想想如果这样的荒火靠近了你你是什么感觉简直就是装甲车和火箭合体啊!!
  全敏和全力并不是不好而是随着等级和装备的提升相比而言对于全体的有点鸡肋了一个是有命中和会心。一个是有大攻。加敏的命中和会心高但是比较脆没体耐抗。全力的也一样全力的也脆而且相比全民的容易滑过。和全体的命中差不多。更更况且加全体有坚韧的抗性。抗晕,抗逆脉这些所以在这里建议如果你是个高端荒火请加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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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草先生携带着他自己撰写的几十篇散文,匆忙地前来寒舍,说是他的这部散文集即将付梓,很诚挚和热情地提出,希望我能够在尽快浏览之后,将自己的若干印象和意见,撰写成一篇简短的序言,以便引起他很好的思考,也可以给关注他的读者朋友们,提供一些作为参考的看法。他这种谦逊求教的精神,和对于读者负责的态度,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从80年代中期开始,我曾经陆续地替多位作家的散文集,字字推敲地撰写过类似的序言。然而,在最近以来的岁月中间,深感自己已经年老体衰,精力不济,真的是将书写这样难度较大的文章,很视为畏途了。可是面对着兰草先生如此诚挚、热忱和盛情的邀约,也只好爽快地答应了。尽管,我即使在阅读了他的这些作品之后,也不一定就能够提出多少中肯的意见,却也无法推辞他这一殷切的鼓励与期待。
我早就阅读过兰草先生的诗集《北方大峡谷》,和他的学术论著《武魂侠骨》,都留下了相当清晰的印象。他对于自己感情的抒发,竟是如此的壮怀激烈,浩气迸涌;而有关某种历史现象的论辩,却又是如此的探赜索隐,条分缕析。在一位作家的身上,能够表现出像这样情感激昂和逻辑严密的精神力量,实在是极不容易做到的。因此,这两部在读者朋友中间颇有影响的书籍,就常常闪烁于我的记忆中间。
仔细读完了兰草先生这部题材各异的散文集之后,心里真是充满了一种十分欣慰的喜悦之情。首先是感到他始终在挥洒着自己充沛的激情,用以抒写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他的不少篇章就都洋溢着苍凉与浩瀚的气息,这样可以很好地提升读者的境界。值得注意的是,他即使是在描写亲情和友情这些日常生活的作品里面,也都闪烁着自己心灵的投影,探索着生命的涵义。在笼罩着此种显得很大气的氛围中间,也就很自然地可以让浏览过他作品的读者,想起了更遥远和高旷的境界。散文创作的一个根本的要旨,就应该是抒发高旷的情操,宣泄纯真的心灵。兰草先生时刻都将这样的精神,渗透于自己的文字之间,正是他能够获得成功的重要的保证。
兰草先生描摹祖国雄壮和美丽的山河时,也同样是致力于展示出自己跃动的心灵,很善于将自己颤动与深沉的灵魂,有声有色地抒写出来。像他在面对着沙漠、长城和黄河这些迷人的景象时,就紧张地进行着主观心理与客观世界的撞击和融会于,这样既能够把曾经游览过的景色,写得栩栩如生,又可以从容地凸现出自己关爱整个大地和人间的胸怀。他常常渲染着一种宏大与浩荡的气势,赞颂着整个的宇宙,欢歌着亲爱的祖国。在他多么灼热的情思中,还沉积着深沉的哲理。
从写诗开始拓展自己创作历程的兰草先生,必然是会苦心地淬砺着自己掌握文字的技巧和能力。从他不少作品中间善于挥洒自如,而又注意文采的风貌而言,可以看出他已经逐渐地趋于成熟,这样当然就能够很好地描摹自己体察过的一切人间世态与自然风光。散文创作的艺术工力,本来就很侧重于琢磨和锤炼出闪烁着文采的语言,还要善于将感情与思想的激流,交融和渗透在其中。在驱遣此种流畅与洁净的文字时,有时是涓涓流淌,轻柔委婉,有时又冲激奔腾,雄伟开阔,可以使好多读者能够从中获得无尽的熏陶与慰藉。兰草先生如果能够在自己已经取得这样相当成功的基础之上,更好地进行揣摩,怎样写得更有节制,更为含蓄,更具形象,更富情趣,更含哲思,而删削掉一些缺乏文采和个性的文字,将这作为自己今后奋斗的目标,那么他必将会获得更大的成绩。
散文创作最为基本的操作方法,是要将叙述与描写这二者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何处宜略,何处宜详,何处应该渲染灵动感人的细节,对此都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娓娓道来。像他这样从事于描绘鲜明的形象,抒发浓郁的情感,升华深邃的哲思,并且将这三者紧密地融会于充满了风格的文字中间,就肯定能够撰写出更为优秀的作品来。我想,以兰草先生所具有的强烈的拼搏精神来说,深信他一定能够尽快地达到这样的境界。
一定要更努力地追求和冲刺,我们许多读者都在张望和等待着你,祝愿你写出许多更为出色的作品来。
日于北京静淑苑
明天南下,行色匆匆。今天接过兰草给我的一包材料,嘱我为他的处女诗集《北方大峡谷》写个序。一天的时间内完成对这本诗集的概括,不免有些仓促,但凭我对兰草的了解,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收在此集的诗,有一个共同的视角:历史。无论写什么,他都站在历史的高度,十分冷静地加以诗的评判。因此,那一首首诗,尤如一块块叮当作响的钢锭,表现出思想上的成热艺术上的炉火纯青。
凝眸历史,无疑是兰草的明智选择。我想,它比凝注爱情,更显示出诗人的老道。历史的概念是一些评判的事物,它既有哲学的意味,又有文化的内涵;既有今天的认知,又有过去的光影。诗人正是把那些被风浸雨浊的发了霉的、或尘封旷久的、或被时光折磨得闪亮的事物,经过历史的再认识,以诗的审美形式,重新摆在读者面前,让人们惊叹,让人们欣赏,让人们思考。从中,我们获得了更多的冷静。
有谁坐在装有空调的电机车厢里:享受着现代文明的时候,会想到张家口那盘旋在崇山峻岭之中的铁路呢?又有谁漫游在青山绿水的飞狐峪中,又会想到就在那绿树红花掩映的峡谷里,曾发生过一场壮绝的战斗呢?诗人说:“我在历史尽头端坐/我从零乱的思绪中靠紧边地/我的手势和语感为谁而舞/我的选择是通脉透明的真诚/我的举意是血脉里不熄的灯。”(《边地》)
于是,1909年的那列火车,按着詹天佑的手势,向作者驶来,“詹天佑将一切路障都击向遥远/并在悬崖峭壁的黑暗中/与金属波的振颤紧紧握手/于泛滥干枯的山脉写下人形。”这个壮举之后,“中图,从此在燃烧中起飞”。
而大峡谷的奇绝,给予我们的则更多更多。我不只一次通读过他的长诗《北方大峡谷》,诗中那刀刻斧砍似的记忆,牢牢地占据了我的思维空间。所以,在编辑“解放军艺术学院丛书第三卷”时,我毫不犹豫她选择了这首诗的标题作为诗集的名字。兰草的外表形态是沉默寡言的,但他的内心世界却波澜涌动。不读他的诗,不会想到在平静的和平的环境里,他会有一个怀旧的,甚至遥远的“峡谷情结”。他是把前辈的和自己的人生体验、情感体验,都放进一个特定的“峡谷”里去评判的。设想一下,假如你独自一人行走在长长的、寂寞孤独的峡谷里,你的思想会做何变化呢?
无疑,诗人在“大峡谷”里追忆了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充斥侠气和肝胆。可是,他所昭示的内涵却无以穷尽。在这里,兽性与人性、文明与野蛮、神圣与卑琐、命返与抗争……都有了确切的张扬与定位,从另一个角度也显示出诗人出身于军人家庭的铁血气质。这也是他常给军旅诗定义的一个佐证。
兰草是沉默的,也是坦荡的。他不回避人的劣性的一面,甚至用以解剖自己。他敢于暴露丑陋,但又严于批判。比如,独自一人行走在峡谷,欲望会扬起昂扬的手臂,会想到“岁月磨砺的古驿道/有女人动人的弯腰/涉足之后摇响千年斜阳/任悠远的空谷飘满绝唱。”或者,“许多故事/会从绿色乡音中走来/而许多设计/则沉重的不可思议。”“此刻,你注定这样的事实了/峡谷已把你定在一个位置上/无论是谁都无法回避/那个被粉饰过无数次的东西/无论是谁都无法回避/走夜路的奇妙。”(《峡谷芳踪》)那个被粉饰过无数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当然允许人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无论正确与谬误,那时峡谷把你定在一个位置上之后,便是历史的裁决了。
那么,“峡谷”在兰草的诗行里,甚至在他的各类创作意蕴里,已抽象成人生的通道了。仔细想来,人生不就是一个穿越的,布满险情又有着绮丽风光的大峡谷吗?每个人从娘的子宫脱生,再到归入土地,这段漫长又短暂的时光里,就是在一个“峡谷”里穿行。我们行走的路上,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恩恩怨怨、荣荣辱辱,都错落有致地停放在峡谷的两侧,作为生命主体的人,都无例外地经历过。但无论怎样的绝境,也无论怎样的悲哀,总是攀越悬崖、抵达曙光普照的彼岸。兰草以诗的名义,给人生做了这个既抽象又形象的命题,我觉得是贴切的。
兰草把这种思想与艺术融为一体的创作情思,归结为“峡谷情结”,从而标志着他创作上进入到一个成热期。我希望他继续穿越“大峡谷”,创作出“峡谷系列”,让大峡谷的壮行之歌,震响在诗坛的天空。
也许,就在我期待时,他已悄然穿越了。
日于甘家口知耕书斋
  在我的印象中,兰草是一个真正的塞北汉子。如果允许我说句掏心的话,不知怎的,我还强烈意识到他身上还流着昔日我国北方民族一脉相承的血液,那种热忱、剽悍、仗义和执著的感觉。从人到他的作品,在我心中是统一的,而且是非常突出的。
他生长在今天的河北省张家口地区,尽管他后来一直在北京学习和工作,但塞北的漠风已在他童年、少年时期就完成了基础的打造。也许,以今日从行政区划来说,张家口并不是辽远的边地。但应该承认,只要跨过八达岭迤逦西北,在自然状貌和人文风习上就是另一种感觉。众所周知,在宣化下八里一带即发现了完整的辽墓群;而在张垣以北不远处,就是公元13世纪蒙元中都遗址所在地;如果再上溯开去,突厥等北方民族的足迹和骑踪没润到这一带,也不是什么虚妄的事。那么,作为当过兵和作家的兰草,他本人与他的作品带着上述浓重的气息遗存,我以为就不足为怪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出书,但这本书稿无疑是更加厚重、更具代表性的一部;而且他为这本书取名曰《荒火》,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也是恰当地体现了骨子里最本质的东西。
《荒火》共分八辑,从内容到文章体例上并不是单一的,但其主体部分仍是那些反映长城、大漠、峡谷、风雪等等富含北方情韵、具有硬汉风格的重量级散文。我言其重量级,主要不是指那些架势大、篇幅长的所谓的“大散文”,而主要是看其有气魄、有风骨的分量之重。如今,散文众多,甚至林林总总、眼花缭乱。但真正内容坚实、风骨强劲、穿透力、震憾力强的散文不是多了,而是还嫌太少。
在这方面,兰草的散文恰恰体现了时代与人性均所需要的那种精神。这种精神,不是虚张声势,不是伪饰矫情,而是坚实有力,沉雄顽强,逢冬会而蛰伏蓄蕴来春,点燃荒寂而志在绿色山魂。作者心中的“荒火”,不是毁灭草木的烈焰,而是坚忍不拔的战士在荒野上行走时不泯的信念,永不熄灭、永远燃烧着的生命的激情。他说“那一团团、一簇簇火焰,正是生命亮丽的血色。”
在兰草的笔下,没有绝对的坦途,没有天上掉下来的甘果,生命中充满着艰辛的跋涉。在远道中跋涉,连太阳也是孤独的。有时,还要跃过险峻的峡谷,竟是不容选择的惟一的必经之路。然而,在他的文章中,看不出畏缩与回避;承认凶险与坎坷,却没有艾怨,没有自卑与疑惑。面对飞孤峪峡谷,他说:“峡谷是充满灵性的。也只有伟大的人物,才能独自闯出峡谷。”换句话说,敢于跨越峡谷的勇者,不论他的身份是多么平凡,也不论他头上有否人为的光环,从本质上说,已经具备了伟大的品性。正因为如此,读兰草的散文,纵是弱者,也不可能不受到感染;纵遇困厄,也将会受到鼓舞;如属壮夫,更会从中感到知音的共鸣。他文章中体现出来的风骨,肯定是作者性格的外化。我在本文开头写到作家成长的环境,那么,非常合乎逻辑的事实是:这种风骨和性格的体现,既是地域的,也是个人的;既是“基因”之使然,又是环境的铸造。而主体与客体的相融,便构成了一种不可多得亦不能误印的风格。
与此相联系的是,兰草的艺术思维方式与艺术表现的路数。此点,我开始即有所感,愈读到最后,愈得到印证。如上所述,兰草的散文是建立在坚实而具体的人生感受和生活意象基础上的。因此,读起来具象感很强,绝不是那种“空对空”的“产品”。兰草的作品特别重视细节的描摹,包括人物动作的凸现。这些往往最能见出事物的本质所在。然而,兰草却绝非那种只浮在表面上、拉杂地堆砌“生活”的记录者。恰恰相反,他的散文中的激情,常常能够将读者带到一个空灵纯美、诗意盎然的广阔空间,让我们在这个空间里品味他所选择的实体。也就是说,他的艺术思维往往能够十分自然地营构出一个虚实巧妙融合的小世界。既能使人触摸,又能使人品咂。
所以,我总觉得,兰草的散文从本质上说,是具有诗的美质的散文。当然,我这里所说的“诗”,不是随便被冠以“诗歌”的分行的东西,而是一种美的素质,一种耐人品味而又能爽滤人心的艺术。其实,何止是散文,无论是小说还是戏剧等等,不管它具有什么样的外部形式,其内韵总是或多或少有诗质的流动。这应该是使各类作品能否隽永,能否较长时间为人所回味,而不是噪动一时成为过眼烟云的要素之一。
此次,有幸迎读兰草这部散文稿,的确觉得相当过瘾。因为,久未集中读到这么多虚实得宜的散文佳品了。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我这几年在读散文作品中的缺憾。即:一是过实。可能作者拥有一块熟悉的生活场地,但过于醉心于表面罗列,有时不免使人感到有卖弄“生活”之嫌。因过于“实”,不给读者留一点想像空间,这首先是因为作者本身就缺乏应有的想像力。二是过虚。有的散文虚则虚矣,但缺乏生活具象的附丽,使人读之找不着北,也使这种散文有无处降落、无家可归的感觉。我愿兰草保持和发扬艺术思维之所长。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方法问题,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境界。
这几年,“大文化散文”空前风行。这当然是个好信息,说明我们越来越钟情于文化,写散文的人也越来越有文化。与兰草有过几次接触,他从来没流露出自己的作品属于“文化散文”一类。这样倒好,因为,凡为好的散文,不可能没有一点文化素质,这应该是常识。可是,当我迎读了他的散文作品之后,我不能不如实地说:兰草的散文具有很厚重的文化品位。
他的散文起步,是在天津的《散文》杂志。早在20年前,几乎还没在省级、市级报刊上发表过什么作品的他,就曾接二连三地在那本杂志上发表过值得称道的精美散文《北方的情韵》、《晴朗的长空下》。这对于一个远在塞外兵营的作者来说,起点之高不能说不是个奇迹。
现在,仅以他本集的主体内容而言,举凡长城以外、塞北草原的历史沿革,经济特色,地理风物,气候变化,居民性格等方方面面,均有如数家珍般的了解,而且已提高到相当的文化层次。从行政区划而言,察哈尔省已经撤消多年,但我总觉得兰草心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察哈尔情结”。也可以说他对察哈尔文化体验很深。但即使在专论历史的文章中,他也极少引用现成的“书面文字资料”,更无以引经据典而自诩之嫌。他的“察哈尔文化”可谓烂熟于心,如有需要便会自然涌动,信手拈来,并与他一生中最熟稔的生活已融为一体。用一句过时的话表述,真正是已溶化到他的血液中了。
这是激情带动出来的文化,以心灵溶解过的文化。因此,毫无干涩呆板之感,更没有必要“吊书袋”。我觉得,且不说京张铁路沿线,仅以张垣大境门以外直至中蒙边界,甚至还可以包括库伦(今蒙古国乌兰巴托)相关的一切,就是兰草所拥有的一笔“奇货可居”的精神财富。然而,如果不是此次通读他的散文作品,我还真不知他的这份独特的拥有。
我们中的许多人,可能只知道这个或那个写“大文化散文”的作家,又怎能知道曾经远在塞外、今天仍在京城一隅默默无闻的兰草?在欣赏风花雪月的习惯与情调中,又怎能知晓有个兰草的散文中几乎处处“渗透”着文化?如此看来,从现成的地域文字材料中,移花接木摘录出来的文化知识(包括人物事迹、诗词文章、传说掌故等)更易于让世人认识。而不拉大文化架势,只以心灵溶解、渗透在字里行间的文化散文,是较难被人发现的;尤其是对于像兰草这样不擅长张扬的散文作家更是如此。
最后,还不能不提及作为作家思想的运载工具——散文的语言。对于兰草来说,他的散文语言,同样是具有很鲜明的特色的。这当然应该说,他的语言表述的形成,是得益于他的诗歌创作的。
两年前,我与兰草第一次见面时,眼前的电脑里出现的是他还在修改的散文。我自然地顺序看下去。立时眼前一亮,心头震憾之余,却又有一种惊喜:“……抬头看天,那般紫暗,天惊地绝般地狰狞,连说话声都会使峡谷激动地颤栗。向导催促我们快跑。说话间,漫山遍野暗红色的洪水,便扑天盖地向谷底泻来。后来,我们站在了峪口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向导说,早年间若是行至峪中,遇到此情此景,除了长了翅膀升空,才能活命。百十里的峡谷,古往今来,不熟悉峡谷山性者,多有葬身于此者。一般行人凌晨赶脚,午时就要走出峡谷上端。冬季,若是狂飙骤起,风利如刀,飞沙若箭,顽石蹦跳,也难逃命;更不要说,那时节峪中的强人土匪和猛虎恶狼的出没无常了……”
类似的鲜活跳荡、绘声绘色颇能引人入胜的文字,在他的文章中可谓比比皆是,信手拈来,无不超越平俗。真的,看得出他在语言表达上是忌俗求新的。纵然不似杜甫所言“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也不甘与那种死不塌圾或不咸不淡的温吞水为伍的。在他的一篇散文中,有这样一句话:“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寻求出路。”这句话,既可视为一个有志而不甘恶俗者的人生态度,亦可被理解为作为作家兰草对文学语言的恪守与追求。
他的语言重鲜活,以僵死和陈腐为耻;
他的语言重力度,像连发的弩机那样弹射出沾着草叶的响箭;
他的语言透着一种不乏山气的野性,让人兴奋;
他的语言诗意浓厚,穿透人的心灵。
看呵,他演绎着他所钟爱的察哈尔。在锡拉木伦的漠风中行进,一群旅蒙商的男人和几个路上的女人,也许并不相识,在灾难的天气中邂逅同行。她们“身穿红夹袄,站在崖头上,手中的红纱巾在飘动……”多么浓烈的色彩。因此,在短暂的相爱之后,他们尽可以赞叹“他们是我们共有的情人,但你绝不可以将这枚鲜果独吞下去。”
是的,你看:“那时,她们的腰间缠着我们黄金般的信念;那时,她们的眼睛里闪着我们朴素的决心;那时,她们的目光和声音是我们出发的号角;那时,她们的笑脸和乡音是我们归家的路标;那时,她们的愿望就是我们的愿望啊;我们的每一次远行都会牵动她们的心。”
浓烈、锐利,又不能不是兰草散文语言中常常能够触摸得到的脉搏。这种独特的语言和语境是做不出来的,这种浓烈与锐利则与他较多涉猎的生活环境和场景是相称相谐的。
虽然在个别时候,浓烈与锐利会被他的情绪化带有较多激忿,而少了理智的力量。就是这样,有心人也不难察见这种话语中那不乏正气的内核。
这也就是我还是愿读本集中那部分偏重论说性的随笔的主要原因。当然,如何减少个别过分激情化而又避免忘却可贵的棱角,这倒是一个值得再思考的课题。但无论是这样的,还是那样的,都是体现着一个完整的人,一种完整的作品风格,一种与之相和谐的语言表达方式。不是吗?
康巴淖尔草地上笼罩着一片春天的暖色调的寂静。
从那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种在空气中噼叭作响的声音,在荒原上没头没脑地四外冲撞。那个漆黑的夜晚,爷爷告诉过我,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烧荒火。为的是把枯草烂叶燃烧掉,让它变成草木灰底肥。经过灼烤,温热冬天冰冷的土地,让草种入土发芽。枯黄贫脊的草地,在牧人狂放的侍弄下,变得流青滴翠,生命也变得富丽起来。旷野上野兔和宿鸟都被惊起,苍狼远远地蹲在一块孤石之上,闪着惊惶失措的绿幽幽的光,注视着呼啸的人流。这时,雁阵正沿着暮色渐浓的天空飞翔,像是几百面舞动着的旗。
许多年之后,我都忘不了那些牧人们手持火把奔跑着点燃牧草时的情景。这在察哈尔的那些淹没了牛羊的草海上,年年如此。
当年我随着部队例行着一年一度的野营拉练,途经有着美誉的金莲川流域,却再也找不到儿时的那幅令我激动不已的烧荒图了。我甚至于有些失望,难过极了。我曾想带着儿子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让他去见识一下失去鞭炮齐鸣、城市已无任何乐趣可言之后,在坝上草原领略一番烧荒的场面,见见真正纯正的草原,野味的察哈尔大草原。京北的康西草原我直倒胃口,那也算作是什么草原?然而,眼下满目枯黄,一冬无雪,我们的视野里看为到半丝绿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在一首诗作中写过这样的句子:“草地从我们的视野正一寸寸消失,狼人苦涩的孤独演绎着悲伤,许多时候我们的血肉和智慧,会流成诱人毁灭的相思河”。那是1991年我到北京之前的最后一次坝上之行。事情很简单,那次的张库商道考察,虽然浅显之极,但却坚定了我选择要为已经远逝了的察哈尔、为百年前曾经辉煌过的旅蒙旅俄贸易鼓噪的决心。张库商道由北而西的履痕,已经不再是一段被历史和荒草淹没过的谷底。那时的雪野正升腾着一个强悍民族的热力。旅蒙商的驼队、马群、牛羊化作了一道风景。可它却一直为世人所淡漠。在中国恐怕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段历史。这只是凭着浅显的血缘亲情,感知和认定我应该是察哈尔的唯一传人。我的文化准备和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证实,我是它的合适人选。我走的路上,却没有几个同仁。
可我并不知道张承志这位日后让我敬佩不已的文化人(我并不认为他仅仅是个作家,他的气质,他的铁血,他的信仰,他的坚守,他的正义,并不是靠几篇狗屁文章捧出来的),早在几年以前,就已经关注并考察过我的大西北、我的察哈尔了。他的那本《蒙古大草原游牧志》至今我仍无缘一饱眼福。我想那肯定是一本可以和1892年俄国人阿.马.波兹德里涅耶夫写的游记《蒙古和蒙古人》相媲美的重头戏。他在散文《无援的思想》中倍感民族文化的疲软与流失,他痛斥那些寄生作家、评论家和无聊文人的无德、无行乃至无耻。他们只讲层次讲钱也讲圈子,只是不讲山河二字。正是张承志的这一点,我才格外看重他的人格,那是一个让你周身热血沸腾的汉子。
的确,当年那块令俄国人垂涎的察哈尔的土地,当年小日本苦心经营起来的“蒙疆国”,随着历史的演变、朝代的更迭,和外蒙古高原的版图一块神秘地消失了。但是令蒙古人自豪的察哈尔,却存留在中国正北方—长城之北的、口外的、坝上的、察哈尔的深沉记忆中。而在它之外的人们,却很少有人提到它,人们只是在考大学时,背过几句现代只上有关“抗日同盟军”的条目,更多的时候是忘记了它的存在。
当年冯玉祥、吉鸿昌、宋哲元的察北抗战,正是在这里进行的。但是,日本鬼子的后代们却念念不忘他们的先辈们是怎样征服过这块土地。他们没有忘记察哈尔曾是他们大日本帝国炮制的第二个“满洲国”—“蒙疆国”的所在地。他们挖空心思地要在这里造点子事,可我们却一无所知仍然浑浑噩噩。
好了,文学以外的事我说不清,我想,在察哈尔荒原上,总会有醉酒的汉子用手颤颤悠悠地抖开锡拉木仑河流般悠长的马尾弦子,让心音呜呜咽咽地诉说着历史和察哈尔的苍凉。这时,一定会有荒火注入到草原生命的铁质。
问题是如今在张家口,你若不踏下心来诚心实意地玩命沿着先祖们走口外、闯库仑的旅俄旅蒙商道,向北向北再向北走出三四百里地去,那你是甭想见到什么草原了。因而说京北的康西草原,原本不过就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城里人苦心制作起来的“草原盆景”、“微雕模型”而已并不过分。我想象的出康西草原上人们,是绝不敢放开胆子在这块弹丸之地上干起烧荒营生来的。那毕竟曾是供皇家贵族、王公小姐们玩味的旅游景点,那和真正的蒙古大草原是决不可同日而语的。
粗犷的漠风、漫天的风沙,冷酷地抽打着察哈尔人。大自然傲然在统治着察言观色哈尔以北的广旖的荒原。在经历了一次次劫难和一次次现代文明的洗礼之后,追求过眩晕和虚幻的察哈尔人,终于意识到我们的“终极关怀”和心之所指。面对美国西部、新西兰、澳大利亚绿油油的牧场,我们的心在淌血,我们会为人家的自然环境惊叹不已。
不错,战争焚烧,马蹄践踏,在东方病榻上呻吟了好几百年的察哈尔,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们曾经有过征服,仅仅是成吉思汗马踏尘沙、横扫欧亚的厚重而空虚的历史积层吗?这是有着强悍民族铁血气质的北方男子汉吗?儿时,尚能见到蓝天下悠闲含情的小鹿、雪地里的野兔、日沉草海的黄昏、傍晚的篝火。如今留下来的只是赤裸的荒山、沙坨,山枯黄一片,土地沙化严重,篝火与黄昏也都枯黄,这的确是件残忍的事情。
似乎很有必要渲染一下那个远去了的荒火之梦。我们的生态与环境在风来雨去的蚕食下,只剩下一具枯壳。我们今人,真有点愧对先祖和子孙。我无法向小儿子解释荒火是怎么加速。想到我还没有到有许多伤心事的年岁,也没有到了有无尽地失望的那个份上,我就在京城一个不属于我的角落里,向着已经远去的荒火招手道别。荒火是我忠实的朋友,荒火本该是儿子的欢乐。
今年的春节没下雪。是喜是忧?我不敢断言。大年初三,从张家口出来,沿途经过幽州、雁翅、青龙桥地段,感觉这里依旧是一种地老天荒的味道。尽管这里远离京城,但它却是连接现代文明的桥梁,铁路从这里向西延伸出去。詹天佑在这里创造的“人字形”爬山铁道,成为永恒的碑。从这个意义上说,欣赏察哈尔的山河,赞美大荒火的景致,才不至于是打了水漂的幻觉。
在这一刻,我真的有点欺骗自己了。我所津津乐道的察哈尔草地,正一寸寸地离我们远去。京城里的钢铁水泥大厦,正在不断地制造着满天弥漫的烟尘,它有灯红酒绿的霓虹,却不会有暮色渐浓的火光。刺眼的汽车灯,映不出牧人紫铜色的脸膛。最精美的西餐,也抵不过铜壶架在篝火上烧出来的奶茶香。再生猛的海鲜,也不如烤熟的黄羊肉溢出的喷喷油香。再撩人的酒吧夜总会KTV包间里传出来的美妙歌声,也不如老牧人拉着马头琴唱起古老民歌时的苍凉,震撼人心。可这种苍凉并不是每一个故作高雅的人都想要的啊。
文章至此,人们还没有真正嗅到一丝那一年枯一荐,三年枯一尺,上边黄了,中间烂了,下边发霉了,荡满了尘埃的,沾上了牛尿的,散发着蘑菇菌气味的厚厚的盘根错节的荒草的腐烂的野味。我想这不应该怪我。
我也正焦急地等待着牧人们点燃起一把火。那蓬勃的点点星火在荒原上燃烧。我也正克制着自己的怀疑,热切地渴望着这一美妙时刻的到来。这火星曾是我少年时代的希望,是我梦中的辉煌。它是无论是谁和什么都无法替代的欢乐。但同时,我也明晰地感觉到了我正在渡过着自己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光。在这个宁静的让人愁闷的冬日快要过去的时候,不会再有什么臆造的思想、无望的操心和毫无价值的虚荣以及毫无诚意的承诺能够搭配动动我了。坐怀不乱,是一种心得,而不是什么修炼。
应该让那些酒足饭饱的侃家们知道,我所亲历的荒火,决不是能在“画王”之中欣赏到的镜头。我要和我的先祖们一起在察哈尔的土地上,在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在那呛得人晕头转向的滚滚热浪和烟尘中,流泪淌血。火苗灼烤着汗水浸泡过的长袍,昏倒了再爬起来,高擎着火把,不停地跑啊跑。不让赤赤窜游的火蛇肆意蔓延,不准它践踏头年已经烧过的草场,引着火蛇绕过我们栖身的房屋棚圈。这需要高原一样的雄劲,牧人铁一般坚硬的骨骼,强健的肌肉,灼热的血液和凶悍的铁质。我想,我会在我重新感受世界的时候,一定会有人也感觉到了荒火的存在和它的鲜活。为着这一时刻,我会继续描述我心中的圣火。
我在莽莽的草地上走着。你会来吗?荒火!
那一团团、一簇簇火焰,正是生命亮丽的血色。
北方大峡谷
游历一座陌生的山脉,其实是一种混沌状态下的享受。
置身于一条熟悉的峡谷,却是一种清晰的痛苦。
难以描述第一次站在塞北那条千年古峪—飞狐峪峡谷面前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那年我14岁,曾随全家“战备疏散”来过这里。从峪北入口处向里张望,但见两峰对峙:一边是山峦青翠,一边是山色暗紫。步入谷底,心境便漫延在被塞风抚弄着的草尖上了。听老辈人讲,这是一条南北纵横百十里的千年古峪,当年是北方边郡勾通华北大平原的驿道。后来,我常常一个人独自站在它面前,向里面凝望。据说,没一个人敢于独闯峡谷。那脉神圣的耸崖绝壁,静若处子,近乎原始,纷呈着黑色的神秘。那时,我常常想,总有一天在我准备好了的时候,一定要去征服它、破译它。因而,在我成年之后,特别是当兵之后,便更多地关注着蔚州大南山这块土地上的自然和历史人文景观。我觉得我的文化准备,已经到了熟悉它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我有充分的资格来详尽地描述这条千年如斯的北方第一大峡谷——飞狐古峪。我有义务来为它讴歌赞美。这决不仅仅因为我是狭隘的地域主义者,重要的是飞狐古峪本身太“文化”了。她的壮绝恐怖之美,丝毫不比名山大川差多少。她绝对透射着一种博大的人格力量,为我们提供着一种理解、承受尘寰痛苦的空绝精神和对自然生态奥秘的感悟。
现在,在早晨心情幸福地和朋友们一起凑近飞狐峪时,天正阴着。几滴清雨落下,甚是寒颤。我们完全可以乘车呼啸而过穿越峡谷,直抵涞源。但是乘车对于血性的养成该是多么扫兴。车在峡谷中,永远是一种多余的道具。就这么走进去,在北方这座著名的山系中徒步旅行,是前世的造化和通体的真诚。而向导这时却说,这种天气是进不得山的。
飞狐峪峡谷,至今仍处于一种尚未开发的处女状态。那里有一种荒凉的宁静和趋于永恒的味道。大南山的峰峦沉淀了无数个悠远岁月之后,重新放射出浓稠的雾霭。她的那种孤独的目光,是纯北方边塞蛮荒式的粗犷。无论叩拜者怎样淡化自己的豪气,都无法拒绝轰然耸生的激动,也无法融化那一份古今一脉相承的固执。在它面前,我有一种清晰的痛苦。我久远地仰视着期待着穿越峡谷。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雨开始下得大了。那一份沉重,令我的每一缕呼吸都彻底裸露在峡谷的壮绝惶然之中,也令我们的旅程充满了遗憾、迷茫和伤感。飞狐峪那颗不死的精灵,正逼视着贸然闯入它腹心的芸芸众生。
一如即往的红河,渐渐从飞狐峪腹心里溢出,漫过结满灵芝的驿道。血红的河水上漂着陈枝腐叶,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膝头。我们十来个人开始战战兢兢蠕动在峰迭转的峡谷。一缕缕怪涎的飓风,顺山势掠下。有一种流动的雷声,就在头狭窄的崖壁间不停地炸开。几块悬于半空的巨石,仿佛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令人毛骨耸然。向导恐慌地说:我们快回转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确实,那一脉山系,因了雨的到来,变得阴森可怕。此地决不可久留。
抬头看天,那股紫暗,天惊地绝般地狰狞。连说话声都会使峡谷激动地颤粟。向导催促我们快跑。说话间,满山遍野暗红色的洪水,便扑天盖地向谷底泻来。后来,我们站在了峪口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向导说,早年间若是行至峪中遇到此情此景,除非长了翅膀升空,方能活命。百十里的峡谷,古人往来,不熟悉峡谷山性者,多有葬身于此的。一般行人凌晨赶脚,午时就要走出峡谷上端。冬季,若是狂飙骤起,风利如刀,飞沙若箭,顽石蹦跳,也难逃命。更不要说,那时节峪中的强人土匪和猛虎恶狼的出没无常了。因此,飞狐峪亦有“魔鬼峡谷”、“死亡峡谷”之称。
在这各自然状态下,人真的很难有什么自信。有的却是痛苦的绝望。一个人真的陷入峡谷腹地,是无法摆脱绝望的。你不知道“魔鬼峡谷”什么时候变脸。在那迷宫般的峡谷里,前不见去路,后不见退路,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置于死地而后生地寻求道路。
峡谷是充满灵性的。也只有伟大的人物,才能闯出这条峡谷。
  当我在雷雨中的峡谷踟踵而行,感受到那是一种绝无浪漫但可以灵魂出窍的洗礼。我们无法相信但又真真切切的事实出现了:就在大雨到来之际,三个人(农人?猎人?)却在我们急着逃出峡谷的时候,一步一步向峡谷里面走去。我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我的目光久久凝视着雨中的行人。他们头戴草帽,身背盘绳,黑灰色的披风荡着一股侠气。他们进峡谷干嘛?打猎?采药?他们的进入意味着什么?他们进得去出得来吗?
雨是地气的蒸腾,也是天空的血脉。雨中峡谷正潜伏着万千流变。潆潆雨雾,将圣洁与肆虐的峡谷固锁,也将我们的所有郁闷,全部提纯。我亮开嗓子:“喝、喝、喝”……许久,才从峡谷腹心传出他们沙哑低沉而又雄浑的回音。
现在,在两山之间翻飞的苍鹰,已经无处藏身了。留在我视野里的只有那三个缓慢而又笨拙的暗影。敢于冒雨进山闯峪的,是要有点气魄的。九曲回肠,注定峡谷无法回头。在这样的峡谷逗留,对人的品位是一种极端的修练,对人的意志是一种锻打。峡谷的悠长会带给他们难以言喻的蛮荒精髓和沉重厚爱。纤绳将深深嵌入他们赤裸的肩胛,渗血流泪,雨浸风蚀。当年爷爷向北旅蒙的骆驼商队,不也是从这里穿过,义无返顾地进入内地平原吗?
是的,走进峡谷亦如走进历史的隧道。而历史则被淹没在悠长的驿道之中。那条峡谷时常隐匿在无数纯净的碧绿之中,莽莽的绿意把深渊和灾难固守着,给你一种斯文柔弱的感觉。阳光下所有巢居的人们,不可能想象雷雨撞击峡谷会是怎样的狰狞与赤裸。
我所津津乐道的飞狐峪峡谷,其物产、其景致、其文化的亮色,一点也不比京郊新开发出来的诸如:“十渡”、“野三坡”等略带野味野趣的地方差多少。事实上,它们是属于一条山系的。只是飞狐峪峡谷在塞外隐匿的太深太久了。相反,飞狐峪峡谷之险恶之绝境,注定令世人瞠目结舌。峪中百十米高的“一柱香”直上云天,孤峰独秀。“箭眼”遥射三川,乃当年杨六郎穿山射石所致。(传说杨六郎一箭射通了三川:涞源川、蔚州川、顺圣川)“栓马桩”闻名千古,是六郎兵围葫芦峪和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战场。如此名胜,更为飞狐峪“扼晋冀咽喉,树燕赵屏障”的美誉凭添了不少佐证。
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张家口人,竟对这“紫黯如古铁”的飞狐铁壁无动于衷。淡漠了先祖们闯口外、走大漠、赴俄蒙、过平原经商时的那份精明与血性。我的心常常隐隐作痛。张家口在近代史上不能说不是个名城,可是如今人们在忽略了这处景致的同时,也忽略了这里的历史文化。松生石上,花开岩端的飞狐峪美景,为什么人们视而不见?当然,自从1909年詹天佑设计的京张铁路的建成,就使这条千古闻名的飞狐驿道,人去车稀,乱石交叠。这胜景也随之隐匿起来达100多年。这是不是有点太沉寂了?世人与自然、卑微与博大的融合,该是多么费劲?阳光、河流、花草、山石、峡谷……我是不是说得太多?想得太多了?
现在,雨是停了。但洪水、沙石仍沿着百十里长的峡谷继续奔涌出来。
那晨我突发奇想:我们做一次逃亡游戏如何?命运并不注定我们必须选择死亡。人终将会在远离峡谷的地方安然地死去。在死亡面前,人终会在忧郁和痛苦的人生辗转中,寻求走出人生峡谷的一线生机。但是,有谁能够真正实现自我拯救和拯救世界的壮举呢?我们都在用自己精心选择的生存方式,卑贱渺小地活着,以期实现对外部世界的期待。也都会本能地在他陷入某种绝望时,生出一丝做一次强人的辉煌渴望来。人既然常常无法回避站在命运边缘的那一瞬间,为什么不能在已经绝望的时候,悲壮地死去。那死,或许毫无意义毫无目的,但绝对大气、绝对永恒。我有胆量在生命行将终止的时候,承受这种大气和永恒吗?
我忽然把对峡谷原始色调的崇拜,移情到雨中的三个行人身上。我以为置身于一条熟悉的峡谷,既是一种清晰的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没有大峡谷的恢宏,便不会有他们超人的胆略;没有大怦谷的狰狞,便不会有他们痛苦的旅程。他们已经和北方大峡谷飞腾跳跃的神经连在一起了。大雨再一次将残酷的人生渴望,注入他们的血管,注入我的血管。他们的进入和我们的退出,不正是一种别无选择的人生象征吗?
寻找野趣、在城里呆腻了的家伙们,你们敢重温一次独闯峡谷的旅程吗?魔鬼峡谷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死亡峡谷会向他们索命。或许,就在这时,有只漂亮的火狐迎着洪水潮头,向他们跑来。那狐优美而豁亮地渲染了一种气氛。它攀上紫荆岭,吞下五粒巨型松子,铿锵作响的空气,开始燃烧。火狐旋即化作一只善解人意的飞狐,驮着他们飞出峡谷绝境,在天穹完成人生最壮美的升华……这是前人关于飞狐峪的传说。飞狐峪美丽的传说,当属于他们。
他们能进去,就一定能出来。飞狐峪峡谷充满神性,我能完成一次对你的立体把握吗?
飞狐峪是塞北大漠里沉郁的狂草。
飞狐峪是北方大峡谷不死的精灵。
活在世上,最令人伤感的恐怕就是对没去过的地方一知所知。我们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在中国地图上,来一次“浪漫之旅”。向往归向往,一切都是与生俱来的,一切都会坦坦荡荡,似乎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
我挺羡慕那些总能走南闯北、历览名山大川的人物,他们可以十分大方地买下一只“珍禽异兽”,并说让他的手下之物“回归大自然”或是送给动物保护委员会。对他们的善举,我当然佩服得要死。你看人家,玩得多派?因而,每每想起18岁当兵之后,才在动物园里第一次见到活灵活现的猴子时,神情总是那么沮丧。
塞外无猴。我出生的塞外山城,地处大漠边缘,山河贫瘠,景色苍凉,据说人种也算粗俗。除了苍狼、狍子、黄羊、骆驼之外,很难再看到些稍细致点的、上讲究的野生动物。虽说北接内蒙草原,但如今向北不走出300里以外,你是休想沾什么草味的。
造物主创造物种的时候,就已经把生存选择的权力交给了人类。但动物的悟性却远远超过了人类。原始人可以本能地走出山洞,逐水而迁,高举火炬来到平原栖身,无疑这是一种天才的进步。大自然将我们生存的空间和地域划分为南北的时候,又无需说明地成为人类文明的一大悲剧。于是,我们看到北方人生性憨直敦厚、粗犷豪爽,北方动物也多凶猛孤独、顽强固执;南方人天生精明仔细、机智圆滑,而南方动物却也多乖巧轻灵、纤秀玲珑。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自然法则,那是生物学上的事儿。凡夫俗子不大可能窥透其中的奥秘。
猴子的选择总是充满智慧和灵性的。它总是在地处南方山木密集、野果飘香、清泉飞泻、百鸟翱翔、四季如春的地方栖身。无论世界怎么变化,它总能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猴精不足为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野生猴子总能在大自然中寻找到一块人间佳境。他们生性聪慧,本来就与人类仅有一步之遥,更何况它的生存方式与内部群体结构,也与人类极为相似。
猴虽精,却是缺乏生命庄重感的。人可以随意而安,而猴却不行,它们的生命充满悲剧色彩。不管猴子如何进入超凡入圣的境界,连孙悟空那身好生了得的功夫,也因了它的猴气,终没修得了正果。难成大器的根据,便是他头上无时不在的“紧箍咒”。有专家学者说孙悟空是“神侠”,其实不然。应该说他是神界的“阿Q”。李杨当年并没有拜邱岳峰为师,但他的声音却与邱岳峰酷似。但后来我们听得多了“俺老孙”之类怪声怪调的配音,才知道猴性日渐进入已经相当伟大的人类生活之中了。因而才会赢得一些人的欢笑。
文明荟萃,智力聚集,使人的躯壳和大脑透明起来。人类在它刚完成略带野味的自然的文明进化之后,一方面成为这个世界的万物之灵,另一方面则又弃大自然的出色于不顾。他们忘记了自己遥远的童年,拍拍屁股上刚刚褪尽的胎毛,开始戏弄嘲笑,曾是自己同族的猴子。猴子最为媚俗,它向人作揖、乞讨,而让天生独特的聪明湮没殆尽。猴子悲哀地承受着这种无法选择、无法抗拒的角色。它不善于攻击别人,也不能够保卫自己,唯一的办法便是逃脱。
但是,在人类许多生存的地方,自然清新的气息渐无。稠密和拥挤,带给人类心理上一种人为的不平衡。把千千万万原本坦荡诚挚的胸怀,挤压得变形。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烟尘昼夜喷射着,使我们的物质环境和心理环境严重污染。人类蹒跚的进化历程,无可挽救地覆没在这无边无际的黑雾之中。大自然的被亵渎,严重地触发了人类的迷乱。人类几乎忘记了“人味”的庄严,而蜕化为一群人渣。人类赖以进化升华的哲理和精灵,就这样丢失了。
猴子的命运实在可怜。马戏团的猴子,用相当伟大的形态,摹仿人的各种动作,乃至情感,确也给人以美感,使我们于朦胧中看到了猴子接近于人类的某种智慧;动物园的猴子,于人造牢笼中觅食觅水,却也嬉戏刁顽,其态鲜活灵动,令大人孩子于愉快中享受无穷意韵;最令人伤感的是街头市井耍猴人的低级趣味。这种猴在抬头看人时,眼睛里充满悲哀,却又无可奈何,不敢不听招呼。
要我说,耍猴人最他妈坏。本来自己的日子混得就不怎么地,地位品位一古脑低下不说,还偏要摆出一副高雅富贵相。硬要拉出猴子来做陪衬,以掩饰自己无能无德无力干别的事情的缺陷。他们寄生于猴子,用猴子摹仿人的种种动作,来为自己掐得几文小钱,并在弱小猴子的滑稽表演中。获得一种并不幽默的满足。事实上,猴子并不欠人什么,凭什么非要可怜兮兮地为你作揖,翻他妈什么鸟跟头?如此作贱那颗不羁的灵魂,似乎太不仗义了。因而,我一见到那脏乎乎油腻腻的河南耍猴人,就恨不得一砖头,盖他个满脸花。人与猴满街行乞,太没人味和猴味了。不知广州那道专吃猴脑子的“野味名菜”,还有没有人继续在吃?反正将一只活生生的猴子按在案板上,一刀下去,打开脑盖,想起来就令人发指。自然界中的猴子尚能爬上悬崖绝壁躲避敌害的攻击,却挡不住人类无节制地捕杀。猴与这样的人生存在同一个空间,真是躲不过的灾难。
说实话,我对“猿为什么能变成人”的话题,不感兴趣。探索科学真理太费劲了。但“猴为什么变不成人”?它们的灵性是从何时、被什么样的魔术给毁灭了,以至于错过了变成人的大好机会?这很有意思。这个念头,是不是有点弱智的感觉?
与人类有太多相象的猴族,在人类学、医学领域,屡屡激起人的想象。60年代,英国姑娘珍妮.古吉尔,只身进入非洲森林10年,与黑腥腥为伍,首次揭开了黑腥腥的行为奥秘。1只雌性与7只雄**欢作爱,而雄性间竟然彼此相安无事,而不争风吃醋。甚至还会出现以双方相互爱悦为基础的两性关系,这些配偶之间通常可以白头偕老。一只雄性得到异性垂青之后,会时常对她保持关心,探访她和她的子女,并和她们一起玩耍、一起分享食物。其道德水准、情感方式、爱情手段、婚姻扭带、家庭结构诸方面,天然混成地与人类惊人地相似。他们对人类生活的仿真,足以令人信心百倍地等待着猴子变成人那一天的早日到来,也足以说明我们星球上的高级生物相互间的微妙关系。
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人又将如何呢?被猴气笼罩着的猴终成不了人,即使沾了点“人味”的猴,也未毕就真的会有倒转乾坤的奇迹发生。摹仿成不了大器,更替代不了进化。且人与猴之间天生的那种不平等关系,也很难让猴有机会实现。当前的猴族是一群不争气的家伙,无论它们怎样聪明、发达,它们还是失去了曾经可以向人类迈进的历史契机。恩格斯十分肯定地说,现代猴族“已经向一定的方向专门发展得太厉害了,所以无论如何这种缺陷是补救不了的。”
就是说,猴再精,也不会变成人;人再傻,也退不回猴。由此说来,人应该是一群幸运的有灵性的猴子。在我们充满无限伤感的回忆中,应当为猴子们这种远古的失落而追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猴真的先人一步或和人一起迈步,人又会怎样?人间充满了仇恨、妒忌、猜疑、欺骗。人类对这些伴随了自己无数个世纪的客观存在,已无可奈何,更无能为力。猴类若要真的和人类争夺起生存空间、落脚地盘时,失去猴味的人类,能否大度容猴呢?
现在有一个万古之谜:是人类猴族大度,主动放弃了与人类为敌的举意?还是人类主动走下树来,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我曾有意多去关注塞外这块土地。但张家口不产猴。云南湘西,陕西四川,离我们甚远,不去说那里的猴事。但我感觉张家口应该说是有过猴的。史前文明告诉我们,这里曾有北京猿人涉足。或许,现今的荒凉贫贱,正是当年的繁茂富饶。周口店距离黄帝活动的涿鹿不过200公里。或许是北方渐渐变冷,草木萧森的伤感情调,才使猴族日渐南移。可怜的北国寒冷凄凉了几千几万年,其自然状态的生存环境,很难让猴子在此生活。猴子的明智选择也就自然了。
  现在我们的确正在忍受着物种退化与人种异化的双料痛苦,一个落魄的白痴与一只健壮的猴子具有同等智商。肚皮朝天,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无赖劲头,舒服惬意,使我们在无聊之际,好生向而往之。一只手搭在肚皮上,另一只手在长满长毛的胸腹上百无聊赖地抚来摸去这是怎样一种天纯自然的猴性偏移呢?猴的隋性如此颓废地刺激着人类的智性。
中国人领先世界几百年创造的猴圣孙悟空,徒有大圣虚名。充其量只能算是秀才造反。造了半天,也没能跳出如来佛的掌心。这种形象,却把人性与猴性主动拉近了许多。把对生命的领悟完全寄托在古老的图腾上,显示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天才般的平庸和利用一种“深入人心”的猴性,创造出来的生活之绝妙。这种天长地久所带来的局面,只能使中国人一次次地失落于现实。从古到今,我们什么也想干,却又什么也干不成的事例已经不少了;在狮子面前,猴子永远成不了精。但人家的屁股也比你脸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小头小脸、尖嘴猴腮是不招人待见的。猴把人的劣根性演义得淋漓尽致,使我们无话可说。
猴有灵性,却无灵魂。而人的灵性,却失于远古遗风,有的多是变通,本来许多很有味道的东西,在我们手上都串了味,败坏了国人的胃口。小时候读《西游记》,常有一种做一次孙大圣的冲动,英雄豪气冲天地足。现在想想,这其中,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人味呢?中国人最为市俗,常爱把人生搞得极庄重、极有命运感。似乎我们的成败,全由某种神秘促成。全然不顾也不去关心现实以外的梦想与终极关怀。一只自然状态下的天真可爱的猴子,被异化、物化,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活到这把年龄,起码还能经历三四个猴年。人类总是在文明与野蛮的旗帜下被融化。人和猴子怎么个活法,都是前定的事,谁也无法挡。但是猴子的悲哀与讨厌,却是人为的。人心险恶,世事纷呈。好人会不断地完善自身。而猴子却一代比一代颓劣,一代比一代油滑。人类生存的自然、社会环境,越来越疲软,猴子倍受磨难。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迷失之后,又会分久必合。在人类手上成为玩物的猴子,正从高阶上一级一级往下掉,快跌到底时,也正是人类濒临于灭亡的时候。或许只有那时,人类才会感觉到自己往日的无知和浅薄,才能感悟到地球上生灵的至珍与至美,完整的生命才会有庄严之感。
大漠的诱惑
我在最后一声蝉鸣中,走进了京城。
仿佛大漠的历史就这么轻轻合住了一角。张库商道上,永远不会再泛起昨日的辉煌。大漠察哈尔,在经历了漫长的兴衰起伏,诞生了些许伟大人物之后,而今依旧在北中国默默地滚动着、跳跃着。
其实,大漠察哈尔,在我出生前,就已经豁然开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就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在被先祖遗弃的商道上行走,意念会继续从四野散开,灵魂在自然中寻找道路。
当散发着芨芨草苦味的女人和羊群,把生存与创造的网撤向额尔古纳河;信马由缰的成吉思汗在铁矛弯弓组合方阵的时候,在马队牛角展示雄威的时候,就已经把旷古而深远的历史,纳入了我的血管。鲜红的热血在迅疾的马蹄声中飞溅,以至使我一次次想起牧犬和苍狼撕扭的悲壮岁月。那块被蒙古铁骑征服了的版图,谁望上一眼都会为之潮涌。旅蒙商们在战争的缝隙,把骁勇和精明刻进了西行的漫长岁月。汉人、蒙人、回人组成的驼队,从大境门出发从正沟街开拔,向漠北漠南向库伦向达毛斯格洼挺进。在异域的那片土地,我的先祖忘掉白骨铺成的路,忘掉走西口的缠绵,摇晃着旅程,继续把张垣南道拉进地平线。
这块属于男子汉的土地,在张家口人脚下变得不同凡响。
但我知道,无风无沙的日子毕竟短暂。从库伦、恰克图、苏尼特、贝加尔湖畔都能找到怆然而涕下的感觉。我只能远远地望着驼队穿越草原穿越大漠慨然远去的背影。而今,在张家口很难见到一匹像样的驼了。
曾经被峡谷雄风弹奏过塞上曲或胡茄十八拍的北中国,在被首蓿花簇拥着的塞上皮都的历史映衬下,今天的一切来者,都显得黯淡无光,都将继续保持着无法超越的平庸。历史无法驾驭,瞬间的辉煌无法挽留。历史就这么过去了。
或许,我应该继续沉溺在对鼎盛历史的回顾之中。或许,我应该提示人们确信:当代决不会是时间长河中的空白。英雄不只是命运的变种。辉煌寻找不来。我们的一切创造和努力,不管置于什么空间,都会成为前人的承接,都会被后人注目,都会在现实中如实地完成自己的价值。
我承认,我在张家口生活了30多年之后,才将它回味。我的生命在它充满灵性的土地上无止无休地张扬。但生命意识中折射出来的性格上的软弱,已经构成了心境上的屏障。我无法在赞美它的同时,客观准确地把握住它,彻彻底底认识它。
六年前,桂林来的少女,看够了塞外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说:张家口真美。少女兴高采烈地踏在这片滚动着褐黄色的沙土地,体味大漠的雄浑。现在看来,我后悔的并不是为她过分地渲染过什么,我能了解大漠多少呢?我对大漠至今仍然充满了复杂神秘的情感,我所提供给远方客人的竟是一幅被假象掩饰的图画。我们总是在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季节走进大漠,然后游览观赏品头论足合影留念。为什么不去选择另一种意境:在遮天蔽日的白毛风中,淡忘雁阵横贯的寥廓青空。在无遮元拦的暴风雨中,领略大漠的悲壮沉雄。我们只会在有女人的时候,杜撰些许真实,而后抽象出一些廉价的却又不停燃烧的诗情。并谓之曰:北方的情韵。
我们只看到了大漠的微笑!大漠的静谧,大漠的温情。我们缺少什么呢?我忽然想起,当兵第二年的一次雪地行军。冰天雪地的塞外坝上,被寒风的利爪,分割着浩渺的空间,把一切都凝固为艰难历程。那一夜光阴,抵得过后来岁月的总和。下乡时,与牧人赶趟子,穿越无树无草的锡拉木仑大漠。在狂悍暴雨和冰雹的夹击下,寻找藏身之地。是啊,是啊,我们的先祖,就从这里起步,在辽远天边苦熬寂寞,在无水无粮的日子里求生。想起这些,我似乎就透不过气来。我们缺少什么呢?
在野狼哀嚎的恐怖中独自赶路,在土匪出没的狰狞中默默前行,需要多少豪气和血性?跋涉在地旷人稀的蒙古高原的骆驼商队,就这么瞠目结舌地令人叹服。
在大漠孤烟中行走,使我获得了一种涩涩的陶醉。我不敢过分轻松。我35岁的生命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依旧是大漠的一部分。那神秘而圣洁的金黄色的大漠,在我的视线里永存。我的血脉,依旧童话般地属于蒙古部落。
九月。走出大漠之后,我竟一次次眷恋着大漠故土,一次次寻找着答案。我和张家口一起,已经永远告别了需要走进大漠的年代,需要内陆河的年代。也不必为生计,用脚下黄土中熬煮出来的盐晶,去兑换南方绿洲浸泡出来的茶花丝绸。也不必为电集毛皮、鹿茸、杉松、水晶而跋涉千里,流落异乡。往日一群一群闯进亚细亚高原的汉子们,把歌声一寸一寸刺进大漠的女子们,如今在哪里呢?
张垣大漠贫瘠如洗,故土文化刻入骨髓。我必须不停地走,走下去。
或许,就在我向艺术世界靠近的相似于梦不同于梦又真实于梦的时候,大漠淡化了我许多的相思情结。我才义无反顾地抛开妻儿老小,走出大漠走出山城走出洼地,去外面的世界寻求另一种境界。并在太阳底下延伸属于大漠的欲望。我曾对妻子说:人到了这个份上,是要豁出些什么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大漠张垣是不可解的。生命和意志是不能体验的。
任何已知的和未知的东西,都不是实在之物,都只仅是一种象形符号而已。它预示着什么,也预示不了什么?我忽然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昂奋不已。背离大漠而去,只在遥远地地方回路,升腾如雾、弥漫如气的原始的大漠情结,在我心海深处萌动着,引导我踏踏实实地行走着。
  我可以看透张家口的五腑六脏,但却无法捉摸大漠的心境。大漠名垂千古的鼎盛,破落伤感欢乐、忧郁沉闷、典雅苍凉、博大精深……都可以看出来,却无法把它说清楚。似乎这种独特的东西,不能确指,但又无时不在。让你感觉着空气中的味道。
经过沉默和骚动,青春会因它的壮美而恐惧而清聪。离开大漠愈久,愈会被它的明澄氛围诱惑。
京城靓如霓虹的色彩,会告诉我:大漠子孙经受着怎样的诱惑。
日于魏公村文学系
蜇伏的冬季
腊月廿三,踏进家门的时候,外面正冷。
塞风不管多么强劲,给我的感觉,却始终是柔柔的。心中堆积的过多的思恋,一下子找到了许多温馨的话题。但是,张家口的冬寒却是京城无法比的。
塞外那片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雪野,呈一脉沉雄,一方神秘。跳跃的静卧的清晰的朦胧的流线型轮廊,使你无法辨清张家口盆地四周的高低。丝丝缕缕的淡彩与天上的白云交织在一起,似一股寒气。我走出山城这么久,这印象竟愈加明晰。
我开始读懂了张家口的内在含义么?
一条季节河,绵延千里从大马群山腹地穿射而来,我无法想像它何以得名清水河?这河从两山之间曲曲弯弯曲北而南,将一个城市劈作两半。河水不旺,尽显混浊,无论寒暑,却总也断不了水脉。靠近市区的一段河床,裸露在干枯的沙砾之上,宛如岁月老人暴起的青筋。儿时,常见到奔腾的马群或缓缓的驼队,自北而来,顺河南下。河水集结着蒙汉习俗及塞外风情。有人曾想在最繁华地段,将河床加顶封盖成广场,终因工程浩繁和洪水肆虐而作罢。
河的东面是山,西面也是山。大境门长城依山傍水,雄居在壁立千仞的西太平山上。整体看来,它外壳粗糙,貌不惊人,隐匿着深沟裂谷的平庸苍凉。山上面几乎很难见到几棵像回事的大树。令你很难有足够的耐心,从容地走进山的腹地,去品味那种峥嵘万状而又无法掩饰的痛苦。
人活在这个空间,即便排除了人为的客观因素,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轻松自在了。我无法选择地躺在这大山深处的一间低矮的平房里。
人活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耍不停顿地旅行?京腔的油腻很难使我忘记大雪飘满视野的寂静风景。塞外虽苦难,但那种烈性却是难得自然的纯净。入冬前,体育老师说我们要上滑冰课。我便专程跑回张家口,取了冰鞋到北京。我很想在疲倦的学习之余,把塞北赋与我的秉性充分展示一下。我以为,我能将自己融入京城市井,却不料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暴露自己的浅薄之外,其他什么也不能证明。
北京的冰面匠气的厉害,怪异的纯正。似乎公家的湖水,是一笔财源。夏天划船、冬日滑冰都要掏钱。因而,水和冰就很难脱俗了。但要命的却是冰质稀松,湖冰成分里沙质太多冰刀吃不住冰,走不了几圈,冰刀便钝了。全然不像我的张家口,每晚泼一次水。第二天上去,冰面既光洁又惬意。在北京第一次滑冰,就这么乏味,使我这个速滑高手,大为扫兴。看来,人千万别指望什么尽兴,离开了自己的故土根基,无论如何是要底虚的。
我的目光继续走着。雪依旧下着。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忽然为两个地域的冰雪,带给我的感觉绝望。我必须倾尽全力去对待这两种空间的其实。真实的虚假和虚假的真实!,只有在你看花眼的时候,才存在。冬季,决不是闲适散文,也决不是脚沾一点雪沫沫,就可以接近的便宜货。
雪是一种无法破译的信号,所有的生命和生命的形式都将隐瓶在对雪的真诚情感之中。我们有谁能将心比心,掏换出一点什么呢:雪霁。路,依旧很滑。路上的雪,被各种车轮碾得结结实实,凝为一条冰带。出门的道路完全被雪覆盖了。那些使雪堆凸起的坎上,已经没有什么具体指向了。有一点很清楚,这些雪堆开始成为我们的路障。儿子坐在我的自行车前,头一次尝到了这种雪天的滋味,高兴地小手乱舞。我的心头一热,该是领儿子去看看,我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山脉了。妻建议去地质队看冰雕。
雪愈下愈猛。雪花化作雪片迫不及待地凝为蒙蒙大帐。如今的张家口,已不像以往,越来赴缺少雪国的威严了。体几乎很难见到一幅鬼斧天王的自然冰挂。记得儿时,赐儿山上有一处全国独一无二的冰洞、水洞和风洞。三个洞并排,相距不过一米,却是三番天地,无论寒暑,洞中冰不融、风不息、水不止,甚是神奇。而今,这些年,山上全无了这种种景致。皆因在它四周,到处劈山开石,破坏了生态,徒留了虚名。
白然界的原装少了,人世间的组装货就多了。难怪人们要道什么冰雕,以供足不出户的城里人玩赏。这些难得纯净自然的冰雕,虽剔透玲珑,又五光十色的叔致,却因沾了工匠们的手而变得俗气。好看,却不耐看。半点也吸引不了我。三岁的儿子什么也不懂,他可以尽情地玩他的冰滑梯。带孩子来递里,我有点沮丧。但不来这儿,又能去哪儿呢?
我在这儿当兵时,出大境门向北15、20里的深山中,常常会有一泓山泉从半山腰淌下,汇入清水河。夏季水旺,则成小瀑布;而在冬季,那是绝好的冰挂。那些钟乳般的造型,会使你倾倒。节假日,我们出不得山,却可以到这里,做一次精神解脱,灵魂的漫游。
沿山势下来的水填满山谷,成为天然冰场。那时,我才20岁。不管不顾的年龄,使我冒了一次险。我将大头鞋、皮大衣包裹严实之后,屏息凝神,从近30度的冰坡上方下滑。施工废弃了的出渣车斗,铁皮与冰面摩擦系数极小,滑行速度极快,简直是自由落体般的跌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进无底深渊。全然不像坐在冰雕专家精心送出来的“凹”形冰道里,下落滑行。我那种跌落,旁边无人喝彩,全靠自己小心。刚才还是一马平川,转瞬便峰回迭转。两只钢钎,上下翻飞,左撑右支,把握着平衡。有点类似老外滑雪的味道,但无人家那般自如。四周全是尖嘴石头,时时向你刺来,稍有不慎,便会触石。整整2000多米的冰遣,其下滑快感与涉临危机,新鲜刺激而又可怕吓人。现在想起来都会让人背过气去,但那时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好玩。20岁的青春,决不是不堪一击的朽木,那是一种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意志。
所以,我当然有资格,不屑一顾那些傻头呆脑的穿皮裤皮夹克的家伙,故意哼哼叽叽制造这种哄小孩的滑冰遣游戏的浅薄。这种貌似惊险,实则有惊无险的玩意,至多只能算做是一种消磨好时光的喷头。稍有点血性的人,玩不了两趟,就会腻歪。这一点,等儿子长大,我一定要告诉他!意志走在自然状态中摔打出来的。
雪浓了又模糊。模糊到最后吞没了视野。西太平山隐没在雪野之后,我和妻带着儿子,向着属于我们的那间与雪景相对衬的青黑色瓦房走去。我心情绝好地庆幸者,我们小小的三口之家,融入了大雪之后,便无法分开。寒冽的风浸入肉体,只让自己走进爱情的内容。雪花足以抵御往日的任何平庸。冰雪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踏踏实实的温馨。这一点,我们却感悟至深。
现在!这个冬天和这个寒假就会过去。而为了过得缓慢一些,就会滋生出一些让思绪拉长的向往和对家的恋眷。冬季因此而漫长。爱妻娇儿喜欢这种漫长。
问题是,我能牢牢挺立在这片雪野的天地之间,把记忆留在岁月的缝隙,并在经年历久的某一天,忽然想起:我们的生命中,近有一件极简单的草情没有做完。
在蜇伏的冬季,什么也不想,安乐地发慌。什么都想了,同样也发慌。其实,我们在许多时候,就夹在这二者之间,于有茶无奈中,体味着漫长的冬天,咀嚼着不同的空间。类似于雪的场景和我们生存的外在环境日趋减弱,只是我们不必事事都太认真了。只要真诚的纯净,人工的雕琢,倒也未尝不可。不然,黄口小儿的欢乐,又到哪里寻呢?
树梢上的雪,总是要落的。雪总是耍融化的。人,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纵横游移。我们以往的缺陷,就是视觉太单纯,缺乏放射面与穿透力。同一环境中的不同时刻,或不同环境中的同一时刻,对冬天的感觉决不会一样。它常常令我们手足无措。得意了大欢喜,忘乎所以,就乐极生悲;失意了大悲哀,又盲目冲撞,伤神败兴,难得正果。看来,人成熟一回也兵不容易。
一粒雪,悉悉掉进脖颈,我吃了一惊:什么也不想的时候,就什么也都想了。什么都想完了的时候,就什么也别想。
不妨在冬季的漫长中,蜇伏一次试试。
日于张家口
  绿色的山魂
一条绿草丛生的古老道路躲躲闪闪向北延伸,不知道向何处?但我知道那尽头,便是大山了,北方真正的大山。
这山,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残破的剪影。一个偶然的契机,大山却穿织起我遥远而纷乱、迷离而空旷的梦幻……
……山谷里迭荡着炮火轰鸣,昂然的呐喊随着长城在山峦起伏,硝烟在古峰火台上紊绕回旋。赤热的血浆从那万仞断壁上泼洒下来,巨大的羽翼从高空飘摇下来,五条山城汉子从这万丈悬崖上跳将下来。饮恨的目光穿越云层,悲怆的神情倾注着沉重。忧伤、凄切的呻吟与横贯山谷的北风一起,融汇成一部雄浑浩大的史诗。
这就是大境门外的西甸子大山。
这就是40年前那个冬天悲壮的历史画面。
这段并不古老却很遥远的故事,我是头一次听说。在这涂满神秘色彩、幽怡旷达的深山里,竟隐藏着这样一段浸满血泪的史实。一个埋藏了40年之久的鲜为人知的“狼牙山五壮士”式的英雄群体,在今天被发现。其实,这里我并不是第一次来,389仓库就坐落在那里。今年5月,从北京归来,一位战友对我讲:到大山里看看吧。
这里是大马群山蜿蜒南下的一只虎爪呵。它苍劲、它昂然。它穿越时空,剪断冥顽,将那段凝固了的历史组接成宏大的,组合成一个完整而多层次的意念。碧蓝的天空下,蛮荒一般的深山。一群灰白色的野鸽子,从岩缝里飞出来,向白云飘然而去。
人们只知道张家口第二次解放的日子是日。又有谁知那五位勇士就是在解放张家口的这一天牺牲的呢?按照英雄所在部队—天津66军提供的线索,我们寻觅到了释疑的注脚。那是平津战役中著名的西甸子阻击战。
就在那天,人民解放军将企图突围北窜的国民党5万多人,驱赶到了大境门外的西甸子、朝天洼、黄土窑之间,一条长不到10公里、宽不到1公里的狭长山谷中。在喇嘛山上,3连副指导员赵彭身负重伤,仍带领4名战士与三面冲入阵地的敌人浴血拼杀。子弹打光了,砸烂武器,就挺立在崖头,五位威武的战神,抖落血染的军衣,高喊“共产党万岁”,一起跳下万丈山崖。野草丛中,回荡着英灵的呐喊,凝滞着失落的沉静,弥散着浓雾般的青烟……
40个寒暑,毕竟很遥远了。如果没有追寻,如果不是山城少年执着的追求,如果不是山城少年“追寻革命前辈足迹”主题夏令营,这“西甸子五勇士”的壮举,还不知要埋藏多久。但是在那场历史性的大决战中,在山城这块土地上,在塞外的深山里出现的英雄,并未因其遥远而失去迷人的风采。
我凝视着这块古老土地上,千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幕幕决战。古老疆场,大漠尘埃,狼烟烽火,不时引发起我对远古时代的遐想。同时,也在心底倾注着一丝沉痛。
张家口是古疆场,张家口是兵城,张家口是一个政权成败的砝码呵。
炎黄之祖在为我们创造文明之始,也给这块土地带来了生灵涂炭的灾难呵。从那以后,这里经历了无数战乱呵。黄帝与同蚩尤角逐涿鹿之野,并不是心平气的太极推手呵;辽金南下,会血流成河;萧太后的上下花园里不光全是歌舞升平的平静;元上都在白骨成堆的土地上耸立了数百年;土木之战,数十万大军败下阵来,明英宗被瓦剌生俘;平津战役中的经典之役新保安之战、张家口战役、西甸子阻击战也在这里发生呵。
战争毕竟是毁灭,是摧残、是粉碎、是阻隔。也许有人会说,战争是创造、是发展,面对这块被历史的风尘污染过的山城,面对这段被岁月的铁血浸蚀的故事,我的心,一片悲哀,一片黯然。
瞧,那些捐躯沙场的鬼雄,那些扼守边关的猛将,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正从白骨累累的荒丘里,从芳草萋萋的长城上,从九泉之下的黄土中,耸立起来,组成撼人心魄的方阵,从远古的深处走来,从大山深处走来,从千百代军人的夙愿中走来。
是的,山城是富有色彩的。大境门依山傍水,遥接云天,默默伫立。就沿着清水河畔的沙砾古道北行吧!你会看到蜿蜒逶迤的长城,盘旋于层峦叠障的关隘,悬筑于陡壁险崖的山巅。一座座遥相呼应的烽火台,宛如一个个岁月的精灵。而曾流淌过勇士鲜血的土地,飞溅岩崖的血红瀑布,正从遥远的过去驰向美好的未来。
到深山里来呵,大山呼唤很久了,很久了。大境门北十公里的山岗在呼唤。
一缕缕飘逝的炊烟,从山脚下垂直而起。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原,就在山背后展现。走下去,就是五勇士献身的地方。你的鞋里会灌满草籽,沾上荆棘的芒刺吗?你会沿着那条古道前行吗?我的心痛了,这里早已没了路,没有了行人,也没有喧哗纷扰。深山里万籁俱寂,一阵荒凉,一阵冷寂,一阵苍白,一阵压抑。这就是那块刻印着五勇士青春血泪的土地么?这就是我那失落的希望么?
噢,沿着谷底顽强地走进去呵。眼前的一切都在漂浮,犹如在大海摇荡。天边在哪儿,水际在哪儿,不必去分。想在岁月变迁中捞取,都是徒劳。但是从谷口掠过一阵山风,就跟随山风走进去呵!
来呵!顾盼了很久,等待了很久。远方,有一束蓝色的火焰在跳跃。十里山岗就在眼前,炽烈的塞风在冥顽之中燥动。巨大的岩崖就罩在头顶,心却怦怦跳个不停。抓着云梯,就从这断壁攀缘上去吧。这里的太阳会为你祈祷,这里的山风会为你送行。
在这条绿草丛生的道路尽头,他们扛着营旗浩浩荡荡开进来了。1987年“六一”那天,山城2000多名少年走进来了。簇拥在我身边的野鸽子又是一阵惊乱。他们就站在千米悬崖之下,献上一束洁白的花,献上一束洁白的心愿。这里不是墓地,就为五勇士竖起一座坟头吧。坟头上会长满蒿草,荆棘会与墓碑齐头,带刺的藤蔓会缠绕到墓碑上来。生命是不能扼杀的。民族的、山城的、大山的整个生命是不会让凛洌的腥风血雨占据的。生与死是喧嚣与宁静的交替,生与死亦是爆烈与沉寂的组合,生与死经历着爱与恨的洗礼。这是大山绝壁告诉我的吗?
拉起来呵!一条黑色的挽幛就从断壁缠绕过来,就从崖顶悬垂下来。满山裸露着的岩石上,挂满洁白的纸花,十里山岗一片白色的海洋。13岁的小营员解懿挥毫在崖壁上写下了“赵彭、张凯、赵贵、张发、宋玉祥五烈士英名永存”18个大字。面朝北方,2000多名少年跪在沙砾上,默默无言。大家在一起,都没有流泪。却都在蕴酿眼泪。大家都相信、都感觉到有一泓热泪正从脸颊上流下来。五勇士呵,你们应该欣慰了。山城少年为你们建碑立像来了。你们在这里沉睡了40年,但山城的子孙没有忘记你们。你看,就在你们长眠的热土上,他们是怎么样的真诚?那曾为你们寻找过千百次成就伟大事业的秘诀,已经掌握在他们手中。
山风掠起坟头上的土,向深山里走去。一洼绿草在龟裂的深褐色岩缝里静卧,荆棘不断地摇曳。这一切在心底唤起一种无限的忧伤和永恒的悲哀。我不知今后还会不会有这种体验。耸立在莽原之上的古老山脉延伸到很远很远。
大山没有尽头,没有终了。人们的绵绵思念也会永无终了。那杂草沙沙的悲泣声,那荆棘呜呜的哀怨,可是永久的慰藉?可是永久的挂念?拾一块山石收藏吧,但我突然发现,无论哪一个角落,每一块砾石都有着尖刻的棱角。这棱角、这山石,是我们的北方性格、是山城的特写、是大山的富有、是我们的绿色的山魂呵。
回首眺望十里山冈,山冈在微笑。那甜甜的、不屈的、自信的微笑,掠过人们的心际,融入那颗锈蚀了许久的心,踏入人们不再缄默的视线……
日于张家口东山坡
真不好意思叫它“天漠”。只是河北怀来境内的这块十几年前还不名于世、也形不成什么气候的、根本不成其为“沙漠”的这片沙山,眼睁睁地被人们叫作了“天漠”,这才唤起了我们的回忆和警觉。北京12次“莫名其妙”的沙尘暴过后,人们开始对这片沙地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关注。
其实,人们津津乐道地把这片沙漠叫作“天漠”,实在是有点危言耸听。比起毛乌素、腾格里、巴丹吉林、库木塔格、古尔班通古特、塔克拉玛干大漠,甚至浑善达克沙地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也微不足道。这片沙漠就像是一片微缩景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横垣在河北省张家口地区的怀来县境内。可怕的是,它正以每年30—50米的速度向南推进,直逼北京。且离北京70公里之近,难怪引起了人们的恐慌。
***总理4月上旬在河北内蒙古考察防沙工作途经河北怀来时,强调“治沙止漠刻不容缓,绿色屏障势在必建”,表明了党中央、国务院对我国土地沙化的严峻形势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决策。国家将北京风沙源的治理作为全国防沙治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率先启动,重点投入,重点治理。而且,从今年到2010年的未来10年间,我国将投入60亿巨资用于北京风沙源的治理。投资主要用于浑善达克沙地、北部沙化草原、阴山北部风蚀沙化土地、河北坝上沙化土地、山西雁北沙化土地和华北平原北部河流冲积沙化土地,当然包括“天漠”所在地的整个张家口地区。
别以为沙尘暴已经走远,北京与天漠唇齿相依
出了八达岭长城,离北京最近的城市就是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塞上名城张家口了。官厅水库就坐落在怀来县境内,而天漠沙丘则在官厅水库的北面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当我在塞上夏日的阳光下走近它,我不能不为这生命顽强的年轻大漠,一次次砰然心动。我被眼前的这片占土数百多亩的昏黄土地惊呆了。沙丘一个接一个多,沙包一个赛一个大。这是中国北方内地地表所应该呈现出来的形态吗?
当然,此天漠是如何形成的?对北京的沙尘暴天气会有什么影响?它是北京恶劣天气的最直接原因吗?这是人们最关心的也是争论最多的问题。
过去人们常把北京风沙源归结为两条:一是说北京处于内蒙古和张家口西北方向而来的风口之上,大风一路势如破竹般地挟裹着内蒙古高原和黄土高原的沙尘落户京城;二是来自北京自身裸露于地表的扬尘,如建筑工地等。但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距北京仅70公里的河北天漠来沙,应该说是它最为主要的成因。
天漠的所在地就叫“沙城”。那个地方除了它盛产驰名中外的长城干红、干白葡萄酒外,还以风沙之大得名。不然它就不会叫作沙城。沙城南距北京和北距张家口都不过七八十公里之遥,它那里一有风吹草动,北京自然是第一个感知得到。而从地理学上和从历史上来说,北京对怀来的天然依赖,达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史培军在前不久召开的北京市防沙治沙研讨会上说,“1万多年前,北京平原本来就是个沙漠”。这似乎让我们摸不着头绪。但北京北部张家口地区宣化、沙城一带的上百万亩沙化地带,却让我们从那些一望无际的沙丘中,感受到了它和蒙古大漠的天然联系。怀来的大漠,不是天外飞来的,它是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所致。
怀来地处蒙古高原向华北平原过渡的末端,在张北高原大马群山、太行山余脉与和北京军都山的三重挤压下,南北两端的群山呈现出“V”字型结构,使怀来成为盆地。每年冬季气流从干冷的西伯利亚南下,携带着沙尘从植被极少的内蒙古、张家口市沽源和张北等风口长驱直入,灌入“V型”风口。而大风到了这里,受地势挤压,风速加大,又是会扬起更多更大的风沙。这里大片大片的荒滩,也为沙丘的形成提供了极好的外部条件。怀来沙城便由此得名。
而发源于山西的桑干河、发源于内蒙古的洋河及的北京延庆县妫水河(历史上归河北怀来县)顺河而下,在怀来县官厅镇北部汇成永定河。著名的官厅水库,就是容这三条大河之水而建的。永定河流经北京后到天津改称海河流入渤海,全长5800公里。这些年来,两岸土壤植被破坏严重,大量泥沙从洋河、桑干河上游带来,淤积了河道,也把沙泥存在了怀来境内。枯水时节,河流断流,几百米、几公里宽的河床裸露在地表之上,为冬春两季一场场大风提供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充足沙源。
天漠所在的小南辛堡龙宝山村的东南是传说中神仙对奕的棋盘山,北面是官厅水库,西面则是季节性的河流大沙河。由于干旱,大沙河裸露着干枯的河床。天漠中的那个长500米、宽150米、高近50米的东沙丘,就立在大沙河的西岸。而且,这个沙丘已与河床“接轨”,并无节制地漫延。
风乍起,吹皱的就不仅仅是一库官厅水了。它会让足不出户的北京人,也尝尝大漠风的厉害。尽管,天漠周围四面环山,但棋盘山、军都山却呈“V”字型侧立在西南和东南,西北上风头是水面开阔、无遮无拦的官厅水库,它根本不能阻挡风沙,反而助长了风速的加大。当自张家口吹来的风沙直贯而入,受到棋盘山、军都山的阻挡时,成百上千吨黄沙,便会在这里的山前,形成涡流,一部分扬长而去,“慰问”京都的人们,一部分则集中沉降在这里,形成我们所说的天漠。
倘若不是天漠,过多地承受着大漠风尘,北京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1万多年前,北京平原本来就是个沙漠”的说法,看来并非危言。
天漠是官厅湖的一杯苦酒水库却是北京的“生命之源”
  如果你坐过丰沙线,那你肯定见到过这样一番景色:三五成群的北京人扛着鱼杆,大都会从雁翅、55公里或拦河坝下车,到官厅湖水中钓鱼戏水。在你们尽情享受“塞上明珠”—官厅水库肓泽的时候,不知朋友们是否想过,在如此广阔的水域边上,何以突然冒出来一个令人又恨又爱的“天漠”来。
1977年,笔者曾随部队在官厅水库边一个叫狼山的地方,进行过游泳训练。想起在波涛中赤臂游泳和武装泅渡,横跨10公里宽的湖面的情景,依然激动不已。当我们从早上10点下水,直到下午3点浮出水面,才感到什么叫作昂奋。
那时,我们从未听说过水库四周有什么“沙漠”存在。天漠在那时或许只是一个顽强的小土堆、小沙丘。但是,今天,“天漠”存在了,存在得令人不可思议。在这里,天漠酿成了一部苦涩难懂的大书。
天漠是不能近看的,它不好看,它浑身散发着一种焦人的热气,它为这里的人们斟满了一杯难咽的苦酒。让我们来看一看官厅水库何以成形。
永定河古称“无定河”,由于上游流经黄土高原和丘陵峡谷地带,含沙量极大,加之雨季集中,千百年来每到汛期便泛滥成灾,京津沿线百姓深受其害,素有“小黄河”之称,成为全国“四大害河”之一。1669年康熙皇帝将无定河改为“永定河”,希望河水能够驯服下来。然而,永定河依然水患无穷,五年一大灾,两年一小灾。历史上从金代1100年到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的800年间共治理过53次,均以失败告终。
解放后,为根治永定河,化害为利,确保北京不再受到水害。党和政府决定修建新中国第一座大型水库——官厅水库。从1951年至1954年,历时3年,“塞外明珠”官厅水库终于建成。该水库水面达230平方公里,平均水深30米,总库容41.6亿立方米,控制流域面积43400平方公里。彻底根除了水患的同时,还为北京、天津及下游城乡提供了丰富的水源和电源。官厅水库和密云水库并称为北京的“生命之源”。
然而。怀来人民为修这座水库,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那时,怀来县城和附近的81个村庄被埋没在水下,近10万人背井离乡,迁居他处。
怀来县境的地形,本来除了石头就是沙丘,植被稀疏。经过水库动工,使它的岸边如黄土高原一样沟壑纵横,地表支离破碎,水土流失相当严重。全县水土流失和沙化面积达930平方公里,占全县总面积的1/2强,而官厅水库沿岸尤其严重。在它周围横垣着早年的一片片曾被开垦过的因已经严重沙化而被闲置的土地,远近都是完全沙化或半沙化的山陵地带。
由于天漠的形成,加重了土地的荒漠化。在水库四周山体土质松动,雨水直冲下湖,浑黄的水层漫进水库一二百米远。水库的容积急剧减少。现在水库每年泥沙入库量达300万吨,水库的总淤积量达6.46亿立方米,约占原设计能力的1/3,造成1.26亿立方米库容量排不出去,成为“死水”。库底的淤积又使水库持续高水位运行,导致严重塌岸面积达3000多亩。同时,淤积抬高了上游河床,使之成为“地上河”,造成大面积良田盐碱化。周边环境的恶化反过来影响着水库的水质。目前,官厅水库的水质已经达不到地表水3级标准,使北京及下游用水受到极大影响。官厅水库日前的状况,对本已严重缺水的北京市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尽管谁也知道这远近大片的沙化荒地,是由于河湖沿线的人们放纵无度,没有一点环保意识,山地任意开垦,任意放牧,植被破坏贻尽造成的。这是这一地区沙化的主要原因,但谁也无力来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加以扼制。河边和湖边的人民要在这穷乡僻壤中赖以生存,就必须要有生存的手段和条件。而从怀来县政府来说,他们没有技术、也没有资金直接进行清理水库库底淤积的泥沙。目前,也只有靠包治沙化百病的药方来试一试了——植树造林,防风固沙。或许,这才是防止水库情况恶化的唯一办法。
但是,十年树木,这种生态效益非要很长时间才能显示出它的效果来,短期内种上多少小树苗也没有用。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官厅水库这颗塞外明珠还能保留住它昔日的光辉吗?
北京在问:天漠能治吗谁来挽救我们的家园
今年北京的12次沙尘暴之后,天漠迎来了历史性的机遇。在官厅水库周围,“京怀青少年手拉手造林环保大行动”植下的3000亩树苗,已经成活;张家口容辰公司兴建的环湖防护林带,已经起到了防风巩沙、护岸防淤的作用。他们还在天漠西北种植葡萄2800亩,治沙又治穷。
北京市副市长汪光焘已经下令北京市要彻底治理土地扬尘源的问题。国家每年要拿出3000万元来治理沙漠。而河北怀来天漠旅游公司要组织前去的北京游人去植树,告诉他们就是这里的沙尘刮到了北京,刮进了你们家。
我以为天漠是有希望还原绿色的。它离城市最近,它离现代文明最近。而三北防护林的建设,则给了它新的生机。你看北京正关注着它,重要的是在它的身边有官厅湖的存在,给予它天然的滋养。而且,天漠地区地下水资源十分丰富,只是那里的人们,无力开发罢了。
早在文革期间,人们已经意识到林地的破坏将会怀来县带来的种种灾难。70年代初,“南马场造林大战”动员了全县人民开展了植树造林运动。然而,历时3年的造林运动,却没有留下几片像样的林子。怀来,当年的自然环境就已经相当恶劣,树根本长不起来。即使在官厅水库四周,树木也长得稀疏不全,这些近30多年的树木矮小枯竭,树干上一圈圈,一块块瘤子一样的疤痕,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20多年来风沙无情的暴虐。很多树枯萎了、倒下了,而这些树,却在岸边带着累累伤痕顽强地活下来了。它们,成为怀来天漠何以成山的最好见证。
近些年,造林运动一直没有间断,种的多活的少,大都成效不大。但是,由于这里的生态环境已经被破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改造沙化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当然,过去岁月里“残留”下来的林地,已经成为治理沙地的杀手。在天漠东部和东南有两块相距不远的林子。不断向南推进的天漠两大沙丘,却在这里拐了个弯,沿着林间的空地向南移动。绵延成二三米宽的长长的沙龙,而不是一骨脑地从林地穿过去。这是天漠中的一大奇观。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怀来县政府官员对笔者说:天漠在离京城仅70公里的地方,已经成为众多电视剧拍摄大漠的外景地和北京人滑沙的最佳度假村,不用跑到千里之外的巴丹吉林大漠,就可以足不出户地过一把大漠瘾。但是,那些人走了,却给天漠人留下了更多的惆怅。贫穷值多少钱?天漠有价还是无价?
小南辛堡龙宝山村因天漠而名天下,这是事实。但是,由于土地沙漠化根本无法耕种,很多农民的口粮是靠当地政府供应的。当年修官厅水库从富饶的河川地迁居到贫脊的风沙地的10大军,到目前库区周围的移民村还有2/3没有脱贫,人们想种树也没钱呀。
为了引资,当地已在此开发旅游,并把天漠中的西沙丘辟为“天漠公园”。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本来,天漠就是大自然惩罚人类的一个警告,就是对人类乱砍乱伐弄得土地水土流失的无情报复,而来此游玩的人们脸上,无一不是荡漾着灿烂的笑容。男女老少站在天漠上大呼小叫的兴奋劲,让我们的心情格外沉重。他们正体验着天漠给他们带来的旅游快乐,但他们中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体验到天漠其实是自然、是人类的悲哀呢?
其实,如果我们有过头顶遮天盖日的风暴,手拉手肩并肩死命相抵相拥地行进在塞外天褐色荒漠里的经历时,所有的感觉都会被大漠里昏黄的孤独和空旷的绝望占据;如果我们的北京今后依旧会历经十次、二十次沙尘暴,我们会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天漠不是乐园,在它的旅游资源背后,是一个沉重的环保话题,是大自然向我们中国首都发出的一个危险的警示信号。
我站在天漠前的那一刻,太阳暗淡无光,月亮和星星被吞噬了。一只孤独的骆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时,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天漠金黄色的沙丘,会让它想起遥远的故乡。
朋友,天漠不是娱乐场,天漠是大自然的警世之作。亲近天漠的时刻,就应该让脚步踏出一片自信。
天漠,是北方利箭,是北方晶莹如水的眼睛。它虽年轻,却成就大事孕育生命。它是试探着我们的胆略和坚韧。它是更高层次的崛起,它是挑战死亡的象征。它是现代人的骄傲,它印证着我们光荣。它平和与超然同在,它温馨与幸福共存。它回味着过去的光荣与梦想,它演绎出现代的使命与神圣。
现在,我要说,天漠生长着我们的信念和深沉热烈的期望,它是我们改造自然的黄金时代。它是我们最值得称道的绚丽风景。
别忘了,沙尘暴还会来!
北方有长城
北方有长城,北方有我的家。
出了八达岭长城,离北京最近的城市就是在中国近现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塞上名城张家口了。我总觉得,北京的长城太华贵漂亮了,以至让人无法走近它。还是故乡张家口的土长城朴实端庄,天然浑成。当我在塞上夏日的阳光下,悄然登上依山傍水的塞上名关大境门时,不能不为故乡这片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土地怦然心动,也不能不为盘旋于陡壁险崖之上的古老长城而感叹不已。
一片金黄色的沙丘,让我想起一个遥远的故事。那是一个和大伯有关的故事。一只孤独的骆驼迈着沉重的步履向我走过来时,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父亲乔廷瑗、母亲张松贞都已过世多年,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大伯的归来,至死也没能和分离了半个多世纪的、身在台湾的大伯乔廷琦见上一面。
我无法想象,被遥远空间和奔腾海峡阻隔了半个多世纪、远离故土的大伯乔廷琦,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看看故乡的山水?
大伯,北方有你的家,北方有长城啊!
1981年9月,在父亲的倡导下,我考入张家口市师范学院,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子承父业,考上师范学院,也算是了却了父亲的心愿。父亲说,我从3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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