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问女生借钱借女生钱(学生)关键还不少,男生居然答应了。好像是为了充游戏。

女生贾梅—秦文君—爱读书—idushu.com
一、禁烟运动
  我最近有个伤心的发现:在我们家中爸爸是个凡人,妈妈也是,我么,当然更是一般,只有我的双胞胎哥哥贾里稍稍有些与众不同……
            ——摘自贾梅日记
  在初一女生贾梅看来,男子汉应该抽烟,甚至可以有个木制的烟斗,特别是当作家的爸爸,不抽烟简直就毫无风度可言。她的哥哥贾里听罢她的意思,说:“今天你说了一百句话,惟有这一句是真理。”
  贾里就喜欢提什么“伟人”、“原则”、“真理”之类的,从小他就想象自己是巨人,尽管一直是个失败者:造过一个土电梯,但连猫都不敢坐上去;给世界上研究太阳黑子的机构写信自荐,不料对方迟迟不寄邀请信。碰了壁,他也不生气,责怪别人缺乏慧眼,仍然认为自己是千里挑一的人物。
  “可是,”贾梅说,“妈妈一定要爸爸戒烟,从周一就开始!”
  贾里说:“就是呵,我也听说了。爸爸怎么答应了。嘿,哆哆嗦嗦地过日子真没意思!人家都说,有骨气的男人结了婚就没气派了!”
  可是,无论兄妹两个对爸爸戒烟是怎样的旁观者清,禁烟运动还是照常开展。妈妈常演儿童剧,所以做事总带点童心,比方说,她会兴致勃勃地在家里的小黑板上写一条标语:“为了健康必须戒烟!”声势造得很大。
  听说可怜的爸爸得了心脏病,成了病号。他的约会本上增加了心血管专家的地址,还有专喊救护车的电话号码;除了三餐饭后吞食五颜六色的精致的药片,爸爸还常一手捧个紫陶茶壶,一手翻什么健康杂志,活像一个真正的老头。这还不算,现在妈妈和医生联合起来,限时限刻让他戒烟,天哪,爸爸怎么受得了!
  爸爸过去多滞洒,喜欢哼一支有关“年轻的水兵”的曲子;他还有件白蓝条子的汗衫,取名“海魂”,可能经常想象自己航行在海上,那时他一手夹着烟,一面奋笔疾书,很像鲁迅的风度,总之,是天才。
  然而,今非昔比,一切都变样了,爸爸变成了悲剧人物。
  周一很快就到了,躲也躲不掉!
  妈妈这人一向是个事业型妇女,有些粗,没什么嗜好,脾气随和;但从确定爸爸戒烟的第一天起,她就变得像个密探。周一她下班回来,在大门外就步履轻快,蹑手蹑脚摸进家中,然后猛地打开书房门,为的是探查爸爸是否在抽烟。当然,她一无所获。因为爸爸有手表,并且知道妈妈的下班时间!
  “何必呢?”爸爸得意地说,“我说戒烟还能有假?”
  妈妈疑惑地说:“那么,为什么书房里还有烟味?”
  “那一定是以前遗留下来的!”
  妈妈哑口无言。过了几天,书房里的烟味依然浓重,她只能悄悄地找贾梅。
  “小梅,你爸爸白天在家抽不抽烟?”
  “我,”贾梅说,“我没注意呵!”
  “女孩子应该细心些!”妈妈小声地发展她为同盟军,“妈妈不在家时,你就是妈妈的眼睛,要多注意。”
  “我可不愿当告密者,”贾梅嘟哝道,“贾里会嘲笑我的。”
  “哪里是什么告密呀,”妈妈笑了,“是监督员,爸爸再不下决心,病情会更严重。”
  第二天,贾梅果然留意了,她发现爸爸仍在不动声色地抽,只是转入“地下”,他的烟盒再也不放在口袋里,而是分散在几个很秘密的地方,什么床底下的小盒子里,或是长久不用的空花瓶里,想抽烟,从近处就能魔术师似的变出烟来。只不过晚上和早上不抽。
  终于,爸爸藏藏掖掖的抽烟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有星期日。那天他熬到中午,对妈说要出去散会儿步,他刚走,妈就尾随而去。并且,妈这时居然有了火眼金睛,离老远就看见爸爸的鼻孔美美地喷出几缕青烟来。
  妈妈生气了,脸冷冰冰的,像个庄严的法官,而且看样子他们两个还吵了几句,只是内容绝密罢了。后来,就见爸爸把那几个秘密存烟处都老老实实地公开了,妈妈把那儿的烟全收集起来,锁在抽屉里,然后又试着拉了几下,就差没贴上封条。
  吃晚饭时,妈妈一言不发。倒是爸爸很活跃,宣布说:“儿女们,还有夫人阁下,我是真下决心戒烟了。世上无难事,我想戒烟更是小事一桩。”
  妈妈的气立刻消了,很殷勤地说:“我明天就去买戒烟糖!对了,听说郊区有个诊所,发明了打耳针戒烟,我陪你去如何?”
  “搞什么?”爸爸振振有词,“那些措施都是针对缺乏毅力的人的。”
  贾梅崇敬地看着爸爸,天才永远充满自信。倒是贾里干咳一声,表示不同政见。可第二天,贾梅就发觉还是贾里独具慧眼,因为她放学推开爸爸书房门时,发现爸爸写字台边烟雾缭绕。她简直呆住了。
  “哦,”爸爸尴尬地笑笑,“有蚊子,我点一根驱驱蚊!”
  贾梅闷闷不乐,她没想到爸爸会表里不一,她甚至很想立刻成为妈妈的支持者,就因为爸爸对大家说了假话。贾里很快就知道了实情,他说:
  “男人么,都喜欢表态,可表完态就忘了!”
  “你是指一般的男人,非凡的男人不该那样!”贾梅说。
  贾里点着自己说:“记住,这个家只有一个叫贾里的是非凡的!”
  很快,贾梅就对这个比自己早出生几分钟的哥哥生出几分敬意,事情还是围绕着这个“戒烟运动”。往往,危急之中才会有英雄出头。
  自从爸爸表态说了“君子一言”后,妈妈就不再疑神疑鬼,她本质上还是个粗拉拉的人。爸爸呢,总在妈妈回家之前大开门窗,星期天也不再独自出门散步,总之,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妈妈几次对贾梅说:“你爸爸是不一般,听说别人戒烟时都很折腾。”
  贾梅进退两难,也只能笑笑了事。她有点怕伤妈的心,更怕伤爸的心。聪明的女孩都喜欢保持中立。
  又到了周日,妈妈亲自下厨炒菜,说是晚上要好好庆贺爸爸戒烟成功。
  “何必呢!”爸爸十分谦虚谨慎,“免了吧,免了吧!”
  妈妈就是那种痴心的女人,在厨房里喊喊喳喳亮好手艺;爸爸呢,说要赶一个稿子,就把自己锁在书房中。妈妈对付完那油锅,就跑去敲书房的门。
  “谁?”里面传出紧张的声音,爸爸如临大敌。
  “是我!”妈妈说,“开门吧,你该休息一会儿了!”
  兄妹两个正在小房间,贾里探头向外张望一下,对贾梅说:“爸爸一定又在抽烟!”
  “你怎么知道?”贾梅也有些紧张,手心也出汗了。
  “我的智商没问题。”贾里极其傲慢。
  说话间,听见爸爸开了门,胸有成竹地说:“我正想休息呢,请进请进!哈,太辛苦了,当了半天伙头军。”
  一切风平浪静。贾梅忍不住说:“看,爸爸没抽烟吧?要不,妈怎么会没发现呢,总应有烟头吧!”
  贾里不以为然:“你真是头脑简单,几个烟头哪里一塞都行!”
  贾梅终于没同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吵起来。他总是贬低她,仿佛这样才能显示他的高明,真是个“煮豆燃豆箕”的家伙——爸爸早就讲过这首“七步诗”,可他毫不领会,还是争作坏兄弟。
  突然,书房里传出妈的惊叫声:“喂,喂,这是什么稀奇事!”
  两个双胞胎前赴后继地冲过去,果然,那儿有个前所未有的奇景:爸爸的被子像染上了烟瘾,不时地吐出几缕青烟,而且夹着呛人的气味。
  “噢!这!”爸连连摇头,有点绝望,人也有点矮下去似的。
  贾里上前掀开被子:老天,那儿居然藏着个装满烟蒂的烟缸,其中一个烟头发着不明不暗的红光,被子的一角,已被烧焦一片,并且还在那儿“星火燎原”!
  妈妈的声音变了:“这,这,这请你解释一下!”
  爸爸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大家,无限懊丧地说:“我还以为掐灭了呢,劲用小了些。”仿佛所有的错误就是这个。
  贾梅连忙看妈的脸,妈妈苦笑数声,什么也没说。她发起怒来就是一言不发,像一座沉默的山,令人发怵。因此,全家就得踮起脚尖走路,怕踩到地雷似的。爸爸自觉威望大减,也就绷着脸,避免看任何人的眼睛。
  饭后,妈妈独自光临贾梅兄妹的小房间,坐在那儿叹息:“你爸爸怎么像鸵鸟,搞些小伪装,这样一辈子也戒不了烟。”
  “妈,爸不想戒就算了,”贾里大咧咧地说,“男人么,总是得有自由的!”
  “你爸的心脏病非同一般,是心肌炎!”妈脱口而出,“再让他抽烟,那简直是害他!”
  贾梅从妈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种不祥的兆头,忽然领略到危机埋伏在前方。她用手臂环绕起来抱住自己的肩。哥哥则不一样,妈一走,他就套上外套一跃而起:“我出去一下!”
  他就这么把内心恐惧的妹妹丢在家中,真是没心没肺。
  “不行!我去叫妈!”贾梅也跳起来,“你是不是又去玩电子游戏机?”
  “我难道是白痴!”贾里很像个大人物,“我去图书馆查一查心肌炎是怎么回事。”
  哥哥回来时,脸上充满悲怆,说:“懂了吗?心肌炎是不得了的病,这下我们必须同舟共济了!”
  这时,他的神情才像个真正的家庭栋梁。
  后来的几天中,哥哥一直处于疯狂状态,比如他把爸设为X,把自己设为Y,据说想发明一种方程式来解决家庭难题。他把草图画了一张又一张。贾梅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他就会恼羞成怒,挥挥手说。“走开,这是男子汉之间的较量,与丫头无关!”
  不过,贾梅还在盼望哥哥出主意。贾里外号“徐文长”,曾用恶作剧使他的密友鲁智胜戒掉香烟,所以怎么也算得上这方面的人才。再说,爸爸自从那“被子事件”曝光后,干脆大模大样地在口袋里装上烟盒,仿佛戒烟已成为历史。
  终于,贾里使劲一拍大腿:“有了,我得用一个离心计!”
  那计策听起来像动刀动枪的阴谋,其实十分简单。当天,贾里就从鲁智胜家借来一台“小霸王”电子游戏机,附带两张新游戏卡;他安装好那个,赶紧把爸爸拉来:“请吧,爸爸,这是青少年的时髦游戏,你来体验一下。”
  爸说:“噢,听说不少孩子迷上这个,连学业都荒废了,我正想写篇文章。”
  爸坐在那儿玩了一阵,就想下场,贾里不让,说要跟爸爸一决雌雄,于是父子俩就你胜一场我输一场地打个不分上下。妈妈担忧地看着,贾里悄声说:“别急,一小时后他就上瘾,以后就会忘记抽烟,一心想游戏机。”
  “那岂不更糟?”妈急了,“明天一早你就去还掉!”
  可是,第二天贾里并没舍得把游戏机还掉,第三天也没还,到后来,他已经只是为了自己了,因为爸爸还是钟情于香烟,很快就把那游戏机忘得干干净净。每天父母睡下了,贾里就鬼鬼祟祟地爬起来猛玩一阵,有时一直玩到天亮。反正妈的睡眠很好,而爸爸总是吞安眠药的。
  贾梅总是警告他:“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爸爸!”
  “除了出卖我,你还有什么特长?”
  贾梅火了,真要掀被子下床;哥哥就软下来了;“同胞兄妹,怎能互相拆台,好了,我明天就还掉!”
  但贾里是真的上瘾了,他才不会轻易还掉那台“小霸王”呢。贾梅一天在操场边碰上鲁智胜,鲁智胜像往常见了她一样,极友好,连连点头哈腰,同贾里的态度截然相反。
  “你来要回‘小霸王’吧!”贾梅恳切地说。
  鲁智胜有点稀里糊涂:“我当然是很大方的,‘小霸王’你们留着玩吧,我还有新的四合一的游戏卡,等会儿再给你们两张!”说着,他还一个劲地微笑。
  贾梅只能拼命摇头,因为哥哥走过来了,正对她怒目而视。
  渐渐地,贾里的事还是露出破绽,比如班主任查老师发觉这个精明的学生突然成了瞌睡虫,家庭作业的失误越来越多。父母着急,只是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就为他的表现写观察日记,准备综合研究。终于,爸爸一举破获了这个游戏机事件,因为有一夜他忘了吞安眠药,结果发现小屋里传来一片厮杀声。
  那一晚,贾梅却睡着了,没有亲临这激动人心的场面——这些天来,她已习惯于在那个游戏机的嘈杂声中入睡。
  父子两个做了一次纯属男子汉内部的协商,决定同时戒掉嗜好。尽管他们再三地说,男子汉应该有嗜好,但他们觉得不妨尝试一下戒掉嗜好的滋味。那些天,家里确实有点天翻地覆。爸爸唱“山是高昂的头”,人却老打哈欠,不带半点雄风;贾里老唱什么“北方的狼”,拖着长腔吼,真像一只孤独的狼。
  他们两个都吃很少的饭,往往在饭桌上挑三拣四,大发脾气。贾梅差点想造反,妈妈却高兴得一个劲地偷笑,不时送上水果和精美的点心,像劝降一样。
  “他们这个反应是正常的,戒掉坏习惯就跟断奶似的,他们比我们难过得多!”妈妈说,“看来,为了儿子,你父亲是舍得一切的。”
  贾梅大笑起来。以后每看到这对父子滥发脾气,她就想到“断奶”;她一笑,他们就没头没脑地发呆,然后就盯着她追问。她当然不会说,否则他们非暴跳如雷不可。事后,贾里吹牛,说一切都在他方程式的预料中,又说戒游戏机比戒烟难百倍,意思是他比爸爸略胜一筹。这是哥哥的老毛病了。不过,即使非凡的人也会有些小毛小病的。对不?
  爸爸戒烟后,决定和妈妈单独外出休假,倒把贾梅和哥哥两个有功之臣冷落在一边。爸爸彻底的不是天才了,只有几人才会想出这么糟的主意。贾梅愤愤地想。但贾里却不同意,他说爸爸虽是个凡人,但“凡”得挺可以——仙人也不至于肯为儿子放弃自己的爱好。
二、女孩的骄傲
  当女孩难,当好女孩更难,特别是那种人人叫好的出色的女孩。唉,要是我是男孩该多好,和哥哥两个能被人称为贾家弟兄,彼此能称呼老兄、老弟,想想也很威风。
            ——摘自贾梅日记
  女孩,即使是像贾梅这样的校艺术团的台柱,在家里也是个不起眼的配角;这真叫滑稽!父母要外出度假,最不放心的居然是贾梅,妈妈还提什么“青春危险期”,仿佛严重得像打仗。
  许多事情令贾梅百思不得其解。妈妈过去总批评她做事粗心,说话鲁莽,像个男孩,可自从她踏进中学,妈的口气变了。比如,一天她评论电影中的男女演员哪个身材好,哪个脸蛋漂亮,她以为妈会赞扬她有审美力,没料到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弄得她好没底。
  妈还常常鬼鬼祟祟地问她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向体育老师写请假条,至少向过一千遍了!其实,体育老师是女的,只要暗示一下就能免课,哪用得着老掉牙的请假条!
  “现在已到了太空时代!”贾梅说。
  “即使到了共产主义,你也是我女儿!”妈斩钉截铁。
  最最糟糕的是,父母休假去,竟把对女儿的监护权交给吴家姆妈。吴家姆妈是她家的钟点保姆,有点自以为是,而且脑筋是清代甚至是明代的。总之,观点全是些旧货。唯一拿得出的,是她一手的编织活。
  贾梅听见妈叮嘱吴家姆妈:“请您对贾梅多费些心。”
  “放心,尽管放心,交给我的女孩我会负责到底。”吴家姆妈毫不含糊。
  贾梅差点昏过去。吴家姆妈有一个观点,说女孩必须不懒,不妖,不笨,才算合乎要求,而且多次暗示,贾梅不太合格。
  “当天换下的袜子必须当天洗掉!”父母提着旅行箱一走,吴家姆妈发布上任后的第一号通令。
  贾梅甩甩头,照旧摆弄着港台明星照片,林青霞、周润发什么的,她止也止不住地喜欢这些。妈说当心玩物丧志,但是喜欢可爱的人物有什么过错?况且人活着就得有爱好,如果连爱好也没有,那不是太可怜了么!
  可是,到晚上洗脚时,贾梅发现她没法用自己的盆,因为吴家姆妈在盆里代她泡上了脏袜子。她借妈的盆用,逃过一天;第二天晚上,她的盆里泡上两双换下的臭袜子,而妈的盆不知去向了。没法,她只能一边发牢骚,一边洗袜子。
  “这就对了。”吴家姆妈闯进来,“不过,我忘记把你妈的盆藏哪里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你干嘛藏盆呀S”贾梅问,“那又不是贵重物品。”
  “对付你的懒!”
  那好吧。贾梅想,那你就自己去对付健忘的后果吧!
  “即使找不到,也值得。因为——”吴家姆妈极有事业心,“你开始有勤快女孩样了!”
  贾梅差点失声痛哭:这以前她一直是懒洋洋的毫无魅力的傻瓜?
  贾梅十分崇拜林晓梅,因为林晓梅是个无与伦比的女孩:漂亮、新潮,喜欢把手抄在裤袋里吹口哨,发型也像那些走红的女明星。她还有个特点,就是深受男生欢迎,只要她向男生开口,他们总不折不扣地照办,从没有被拒绝的记录。
  这次,林晓梅听说贾梅的父母度假去了,就上门来玩。见贾梅正为自己缺乏女孩魅力而伤神,便不假思索地说:“你可以换个发型,我上个月梳过‘云遮月’,你肯定也合适。”
  贾梅求之不得,她很迷信林晓梅。
  林晓梅便忙碌起来,用梳子用电吹风围住贾梅忙了整整一小时,给贾梅吹成了“云遮月”。林晓梅说,这种发型的特点就是朦胧、抒情,梳这种发型需要常常微垂下眼帘……总之,配套使用,效果更好。
  贾梅照了眼镜子,发现果然变样了,半边腮让黑发遮住了,真有几分“云遮月”的派头。
  “哈,”林晓梅很满意自己的美容手艺,“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你明天进校门,回头率肯定增加一倍。”
  末了,林晓梅为了完整的艺术效果,还慷慨地送了贾梅一盒粘双眼皮的进口贴膏,一贴上去,那眼睛就显得有点像女演员,反正,挺动人的。
  不一会儿,贾里闯进来了,见了贾梅就发火:“你搞什么名堂,弄得爹妈都认不出你!”
  晚上,吴家姆妈发现了奥秘,也叫道:“你干嘛把头发遮住脸,你脸上又没疤,这么妖气!”
  贾梅一概拒听,心情激动,一遍遍凑到镜子边去张望。小时候,她一直渴望变成男孩,后来知道这是梦想;小学时,还常常拒绝跟别的没出息女孩那样讲究打扮。可一进中学就不大一样,向往当一个漂亮的姑娘,很骄傲地往那儿一站,所有男生都投来一种说不出的眼光!
  第二天一早,贾梅就尝到这种滋味了。因为她一进教室,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就连平日叫女生“妖精”的爱打架的邱士力,也扭过头来对她行注目礼。可以说,全班有几分钟是沉浸在“贾梅热”之中。
  贾梅朝“袋鼠”笑笑,“袋鼠”这才想起该点点头。
  “袋鼠”是个好心的男生,几乎对所有的女生都很和气。他的家在郊区,平民总穿一套旧的黑褐色的衣服,加上他跑步极快,一跳一跳的,因此荣获这个外号。他屡屡探究似的朝贾梅盯着,贾梅笑了:“看出变化了?”
  “袋鼠”躲躲闪闪:“唔,当然,不过,你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贾梅没听懂,也没空去研究。因为邱士力已回过神来,正使劲地拍了两下手:“真美丽呵!”
  从来没有男生当众称赞她,贾梅正不知怎么表态,忽听邱士力又补充了一句:“越怪越美,世界流行!”当下让贾梅觉得如入冰窖。
  “袋鼠”站起来拍邱士力的肩,两个哥们儿耳语了几声,然后邱士力又极为专注地看了一下贾梅的“云遮月”,欠欠身子,说:“不知者,不为罪——我收回刚才的话!”
  贾梅不知所措。直到放学时,她才找到谜底。因为“袋鼠”极为关切地安慰她:“不要紧,你会恢复得很快的!”
  “恢复什么?”贾梅紧张地问。
  “这……难道是我判断失误?”“袋鼠”又是吞吞吐吐的,“不会吧!”
  “快说吧!”贾梅恳求道,她已快哭出来了,全然忘记梳这样的发型应该垂下眼帘显得朦胧。
  “我想,你是不得已才梳这怪样子的头的。”“袋鼠”说,“也许是你的脸受伤了,否则,谁会那么傻,开这种玩笑!”
  贾梅火冒冒地撩起半边头发:“仔细看看!你真是书呆子!”
  “哈,原来是脸上起了小粒子!”“袋鼠”很得意,弄得贾梅目瞪口呆。
  果然,那半边脸上新起了一排小红粒子,也许是被头发捂出来的,反正,它们弄假成真,使贾梅只能默认。
  晚上,贾里板着脸训斥妹妹:“你今天真的这个怪样子去学校了?”
  他的话和“袋鼠”的话有惊人的相同处,仿佛他们是一对难兄难弟。
  “这是林晓梅设计的发型!”
  “你少提她!”贾里说,“我听见她的名字就头痛。”
  “算了吧!你也想听她指挥。”贾梅说。
  贾里想了想,说:“我会帮她忙,可帮忙完毕就会后悔——她是那种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女生,我干嘛要围着她转?”
  “那么,男生喜欢怎样的女生?”
  “这个么,我没多想,反正得外观整洁心地好,还有,会做纸工什么的。反正不是像你这样的懒人笨蛋,更不是林晓梅那样的。这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就是嘛!”吴家姆妈远远地声援了一句,这下,她成了多数派,因此乘胜追击,又把贾梅数落了一顿。
  贾梅孤苦伶仃,唯一能做的,是猛一下梳散了那个该死的“云遮月”。
  贾梅做梦也想成为第一流的女孩。这个目标,说远也远,说近么,有时说话间就到达了。
  学期快结束时,传来个令人不快的消息:“袋鼠”家境不好,下学期要转学回郊区了。许多女生都觉得这是班上一大损失。本来么,对女生好又有本事的男生少得像稀有珍品,十分值得珍惜。贾梅也觉得很惋惜,但想想今后在郊区也能有个朋友,交际面宽广许多,有了一个意外收获,所以内心也就平静些。
  女生们发起,期末考试完毕为“袋鼠”开一个告别会。“袋鼠”是其他男生的活榜样,应该让所有的男生都懂得,女生欢迎这种优秀的人,多多益善。
  大家都在准备小礼品,连邱士力也不例外,说要送“袋鼠”几块雨花石。贾梅不是那种随大流的女孩,她想送一件别致的礼物,可凡是她想到的,别人也会想到,像什么歌谱、书签啦,祝福卡、铱金钢笔啦,送这类礼物,非重复不可,况且,男生喜欢的东西和女生的爱好一定不同。
  贾梅去问哥哥:“你喜欢女生送你什么?”
  “我为什么要浪费脑细胞?”贾里爱好钻牛角尖,“女生一般不可能送东西给我。”
  “我们班有个男生要转学……”
  “那就送他两个字——再见!”
  “那是个很不错的人,”贾梅说,“但我不知送什么好。”
  贾里看妹妹如此诚恳,才说:“如果送一样他正想要却没有的东西,那他会一直记住!”
  贾梅觉得同哥哥作双胞胎还是有益处的,可她观察了几天,仍没发现“袋鼠”缺什么。那是个班里的寒士,衣着很旧,有点怕冷,总擦鼻涕,但他的学习用品倒很齐全。总不能送一件名牌滑雪衫,因为贾梅从来不是什么富翁。
  最后,还是吴家姆妈在边上插了句嘴:“你要是手巧,织一副手套该多好,冬至过去就是三九天。”
  吴家姆妈万岁!世上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礼物。“袋鼠”一到冬天就发冻疮,那手背又红又肿。见贾梅赞成,吴家姆妈的热情全调动了,她一向认为女孩学编织这一类的女活儿最能培养性格。可惜贾梅不成器,总是学不会,动不动就漏针。
  从那天起,贾梅就弄针弄线,做起了蹩脚的编织活。吴家姆妈给她织了一双样品手套,挺括、平整,非常漂亮;相比之下,贾梅织的那双就有点像残废,脏兮兮、皱巴巴的,像给人揉搓!日的。到了告别会前夕,贾梅简直羞于把这礼物拿出去。
  贾里也说:“搞什么?你这手套给鸡戴差不多,弄都弄不平。”
  吴家姆妈毕竟还是好心人,决定做无名英雄,让贾梅把她织的样品带去送给“袋鼠”,事到如今,贾梅也只能顺水推舟。
  告别会上,当贾梅拿出礼物时,全班都镇住了,大家都说:“呀,手织品!”
  一时间,消息不胜而走,大家都传说学校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女生,织了一手好毛线,织的手套赶上出口水平;学校正想组织女孩子成立一个编织兴趣小组,辅导员急急忙忙赶来,让贾梅参加,还让她到时作指导。
  “但是,我,我……”
  “别谦虚,你织得确实不错!”
  反正,她一下子被推上了重要岗位。连班里总说女生怪话的男生邱士力也说:“哪天我也转学算了,等拿到了漂亮的手套我再转回来。”
  “你有漂亮的手套,”“袋鼠”说,“羊皮的吧?”
  “做这手套的没准是个老头,反正不是我认识的女生做的。”
  邱士力这么说。想不到这个爱攥拳头的家伙后来居然想用羊皮手套跟“袋鼠”交换那副手织的手套。而且,从此他看贾梅时,眼光就不像从前那么尖刻,可能他也看重女孩的手巧,和吴家姆妈没什么两样。
  特别令贾梅难过的是,“袋鼠”那么信任她,问她学编织多少年了,还问她编织了什么其它物品。他说:“像你这样一流的女孩真是少见!”
  贾梅忐忑不安好久,仿佛辜负了一个好人。后来,“袋鼠”回郊区去了,贾梅鼓足勇气把自己织的怪模怪样的手套寄给他,并附言道;这是我真正的水平。
  “袋鼠”很快就邮回了吴家姆妈织的样品,并附言说:我很激动,因为认识了你这样丰富、实在的女生。他还说,即使邱士力用十副皮手套来换,我也不会换,因为这副手套是一个女生的真诚。
  那副退回来的手套,贾里戴了两次,就被塞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下落不明,因为它虽然漂亮,但只是一副一般的手套。
三、假期打工女
  我每隔三个月就得换一句名人格言作指南,刚开学时是莎士比亚的名言“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后来是但丁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现在,又过了三个月,要放寒假了,我又得换一句名言校正自己。切记,一定在下周前换成功……
            ——摘自贾梅日记
  在家里,爸爸是头号的报纸迷;大概是因为他每天坐在家写写弄弄,很少有人来聊天,所以就把报纸当作朋友了。每天掐准时间去信箱取报纸,哪天要是邮递员漏投了报纸,他就像丢掉了贵重东西似的坐立不安。
  爸爸读报纸像是研究世界,不但每一个版面都细读,而且连中缝或是报屁股上的方块文章或是无关紧要的短讯都不漏掉。而且,他读过后就几乎能背出来,比方,哪一国的总理要来访问了,外国人名再长他都能脱口而出,还能发挥,比如猜测哪位领导会去机场迎接,往往就像在礼宾司有内线一样,他总是猜得极准。
  如果要评选什么“最佳读报者”,贾梅一定大公无私地投他一票。
  贾梅平日很少看报,偶然翻翻,也只是一二分钟。说实在话,报上也没什么对初一学生有吸引力的消息。这天,她随手拿起报纸来,第一眼就像触电似的被一行小字吸引住了:南国歌星左戈拉下月将来本市献演。
  “左戈拉,左戈拉要来了?!”贾梅欢呼道,“特大新闻!”
  “哪个左戈拉?是俄国人吗?”爸爸说,“贾梅有长进,关心时政了。”
  “我要立刻给林晓梅打电话!”
  爸爸忽然开窍了,“哦,是那个歌星么?对了,登在第四版左下方,叫左戈拉;嘿,这名字就够疙瘩的,听起来像有壳的海产品!”
  “别攻击他,好不好!”贾梅说,“我崇拜这人,简直是百分之百!”
  在班级中,几乎每一个女生都有自己最喜欢的歌星,有的是童安格迷,有的一天不听张国荣的歌就茶不思饭不香。贾梅的崇拜对象过去老是换来换去,总选不定;这几个月却一下子迷上了左戈拉,而且迷得很深;恰巧,林晓梅也转了方向,开始搜集左戈拉的照片和介绍,所以她们成了中坚的左戈拉派。
  贾梅拨通了电话;“喂,林晓梅,左戈拉要来了J”
  “昨晚就听到广播了,嗨,到时咱们买前排的票去!”林晓梅说,“我还准备给他献花,对,机会难得,我绝不放弃!”
  “对,还得买票,”贾梅说,“第一排的票外加一束鲜花得多少钱?”
  “至少五十元,”林晓梅说,“向你父母拉点赞助,没什么问题吧?”
  正在这时,爸爸朝这边喊:“说话简洁些,电话帐单这个月又得超支——谈来谈去,就为这左戈拉,有什么意思!”
  贾梅灰溜溜地通知对方:“拉赞助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那你就出去挣钱!”林晓梅说,“明天就放寒假了!”
  “挣钱?怎么个挣法?”
  林晓梅说:“就是出去打工呵,帮人家干点活,然后让人家从腰包里拿出钱给你买票。这样很公平!”
  哦,天无绝人之路。贾梅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林晓梅是比任何别的初一女生要老练、精干,当天下午就帮贾梅介绍了一个餐馆老板。听说那老板是林晓梅的表叔,反正他愿意付五十元钱,条件是贾梅寒假中每天去餐馆干半天活。
  “我要上班去了!”贾梅在饭桌上发布新闻,“国外中学生假期里也打工,所以你们别拦我!”
  爸爸妈妈听了那事的来龙去脉,都愣在那儿。只有哥哥贾里不无嫉妒地挑毛病:“干一个寒假才给五十元?剥削人一样!”
  贾梅说:“可我在家帮着做家务一分钱也拿不到!”
  “喂,你怎么变成小商人了,”贾里说,“我将来要赚就赚大钱,像我这种高智商的人,月薪至少一千元,还得是美金!”
  妈妈插言道:“每天早上七点到十一点,大冬天的,你能爬得起!”
  “那倒是个问题,”贾梅说,“能不能买个闹钟赞助我?”
  “买个闹钟就得几十块。”贾里霍一下站起来,“完全可以找出更节约的办法,比方说,每天由我来叫醒你,然后你每天付我些钱,五角就行。”
  后来,爸爸特意去那餐馆吃了一顿,实际上是去摸底的,相当于“克格勃”。贾梅听到他回来对妈妈说:“她什么都不会干,出去学点本事也好。即使不拿钱,算交学费,那也合算的!”
  “她打什么工?娇小姐一个,两天就会让老板赶回来的!”妈妈说。
  “我看不至于,为了左戈拉,她劲头大得很哪!”爸爸说,“那左戈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我也想会会他。”
  难怪贾里一直说爸爸偏心。看,爸爸还带回来一个电子闹钟,上面的标价是五十元。贾梅连连叹气:早知这样,不买闹钟,也不用打工,这笔钱买票买花正好。好心的爸爸重文轻理,连起码的经济概念也没有。
  不过,贾梅很快就感觉到,一参与打工,社会地位就不同了。一旦戴上围兜、袖套,在饭店后堂洗洗碗、拣拣菜,别人就开始称她“小贾”,像称呼有工作的年轻人那样,而不是什么“贾梅同学”了。还有,大家的谈话内容很广,也不避开她,这就让她有机会看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这是家个体餐馆,小小的,经营酒菜、汤面。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不凶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还爱说点笑话。早上生意清淡,他就边干活边妙语连珠。
  “知道么,我家那一带左右邻舍都被撬窃过。有一家姓张,已经被窃过两次了,主人怕贼再来光顾,就在桌上留了张条子,写道:本室已被撬窃两次,请勿再白费气力。不料,一天那贼又来了,看罢条子,在下面批道:情况属实,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此行仍有收获。”
  说罢,他响亮地笑起来,他外号叫“阿五”,笑法也和外号般配。
  “后来呢?”贾梅问。
  “后来公安局就根据笔迹破了案。”阿五说,“坏人有什么当头,吃官司的份!”
  不用说,在这种环境和心境中,贾梅工作得很努力,她要使这新的一笔写得漂亮,忙完这些忙那些,有时到了十一点也不走,又干上一阵。老板就留她吃饭,并且说,准备重用她。
  “餐馆都分等级的,干后堂零活是最低档的,你很卖力,我决定让你早上干完后堂的零活后,再去饭堂上端盘子送菜,你要好好干!”老板笑哈哈地说,“中午一点钟下班如何?”
  贾梅回家,兴高采烈地把提升的消息告诉全家:“我们老板真不赖,挺有眼光!”
  “你们老板?”贾里说,“他干嘛不提加工资?”
  “不是钱的问题,”贾梅说,“他相信我!”
  阿五看来为人厚道。这个餐厅就在贾梅的学校附近,店虽小,但店门外贴了一个很诱人的招牌: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了。所以还是很能招徐人的。贾梅班上的同学过去没进来过,现在听说她在这儿打工,都纷纷跑来东张西望,找她的人络绎不断。
  “呵,别影响她做生意!”阿五和气地说,然后就派给贾梅一些活,“谈天没关系,手上抓紧点!来不及,就让你们同学一起干!哈哈,互助精神。”
  更令贾梅感动的是,每到吃饭的时候,阿五就会和蔼地征求她的意见:“怎么?要留你同学吃便饭吗?”
  “当然,”贾梅很骄傲地对同学说,“请在我们餐厅用餐!”
  于是,老板就亲自端出蛋炒饭、牛肉汤之类的佳肴,就像是一个家长招待孩子的朋友一样:“吃饱呵,不够还可以添!”
  有一天,贾里也跑来凑热闹,还拉了鲁智胜当陪客。他们来得不巧,没人接待他们。因为正逢一个顾客跟老板吵,说白灼虾口味不新鲜,开价却贵得吓人。
  “贵什么?”阿五说,“这些生猛海鲜是从广州空运过来的,想想什么代价!”
  晚上,贾里突如其来地间贾梅;“喂,你们店的虾真的是空运来的?”
  “为什么要空运?”贾梅说,“都是冻虾,我常用榔头把冰敲掉!”
  贾里气得不得了:“我得给你们店换换招牌!等着吧,中国也有当代佐罗!”
  第二天,店里果然发生了稀奇古怪的事。除了零星几个老顾客,几乎没一点生意。来往行人有的像要来进餐,但朝这招牌看看,就飞快地走过去了。第二天也是如此。老板急了,到处找原因,这才发现门外的奥秘,他立刻骂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干这种事!断我财路!”
  贾梅一看,禁不住笑出声,招牌改了三个字,从“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了”变成“不尝不知道,一尝喊冤枉。”难怪肚子再饿的人也不肯进门。
  一向和气的阿五恼羞成怒:“我要查出是谁,非跟他拼命不可!”
  “你拼不过他的!”贾梅说,“他是徐文长!又名佐罗!”
  “讲什么笑话!”阿五喘着气,气得要发心脏病似的。
  二十天的寒假很快要过去了,可阿五迟迟不提报酬的事,这使贾梅很焦急。挨到最后一天,贾梅鼓足勇气说:“明天起我就不来打工了。”
  “噢,对了。”阿五好脾气地说,“我们该结帐了。”
  阿五拿出帐本和算盘噼哩啪啦打了好一会。贾梅想不出五十元工资值得这样横算竖算吗,她差点想说:“我不需要额外的奖金。”
  终于,阿五拨拉完毕,笑盈盈地说:“你辛苦了好些天,钱却赚不多,真不好意思。”然后,他递给贾梅一个信封,笑容可掬地道了再见。
  贾梅兴冲冲地举着装着她打工报酬的信封奔回家,进门就嚷:发财了!发财了。可是当她打开信封时,顿时就傻了眼:信封里只有两元钱。另附有四十八元帐单,详细地记着她和同学们吃蛋炒饭和牛肉汤的客数以及单价。
  “下次还去换那该死的餐馆招牌时,务必叫上我。”贾梅说道。
  “你长进不小。”贾里幸灾乐祸地说,“不过,既然你已被教育过来了,我的历史任务也就完成了!”
  贾梅打工结束,口袋里只有两元钱,不禁有些灰心丧气,而左戈拉演唱会的日期却临近了。林晓梅屡屡催贾梅,问几时一起去买票。她也不想想,在她财迷表叔那儿是赚不到钱的。
  没办法,贾梅只能再次向爸爸求援。爸爸说:“我不想赞助你,因为对左戈拉我不欣赏,假如你愿意到我这儿打工的话,我可以提供就业机会。”
  “爸爸也想当老板?”
  “不,我有五万字的稿子要找人抄写,如果你有这意向,这工作就是你的了!”
  五万字,天,至少有二十五万个笔画,没有个半年一年怕抄不完,而那时,左戈拉早就在这儿演唱完了!可爸爸很热心地放低要求:“这样吧,计件也可以,如果你抄写两万字,就有二十元钱,买门票足够!”
  “好吧!”贾梅想,反正寒假刚过,功课也不多,为了左戈拉,牺牲点时间也值得。
  贾里知道贾梅又准备打工,就跑来指手划脚,“如果你肯让我提点成,我可以传授你一个秘诀,包你效率提高,转眼间就赚到那笔钱。”
  贾梅被他添油加醋地一说,就丧失了警惕:“说说看。”
  “一条秘诀价值千金,但我只要你所得的百分之五十,关键是,使你一天能赚回这五十元!”
  “成交!”
  贾里果然卖出了一条计策:鲁智胜爸的办公室有台复印机,只需拿着稿纸去复印就可以。这太容易了,简直是送钱上门!不,确切地说,像印钞票那么容易,唰,就是一张!贾梅跑去对爸爸说:“请把稿纸给我。”
  爸数给她五张稿纸。
  “不,”贾梅说,“多一点!”
  爸亲切地笑笑,又抽出两张稿张,“你一天抄两千字差不多了,别太累了!”
  “请把五万字的稿纸全给我,我今晚上就能完成!”
  “贾梅Z你别跟你哥哥学,他喜欢说大话!”爸爸说得很严肃,像个作家。
  “不,我去复印!”贾梅说,“信息时代,讲究新技术。”
  “专用小聪明I”爸生气了,“老老实实地用钢笔抄,不然就别再想那左戈拉的演唱会!”
  有什么办法,摊上这样个满脑子固执的爸爸,拒绝先进技术,因循守旧,没准还赞成用老黄牛耕地!贾梅只能一个方块字一个方块字地写,即使这样,爸爸还一再地怪她每一章节的题头空行留太多了,浪费纸张。
  “不就是几张纸嘛!”贾梅感觉爸爸简直抠门极了,前所未有。
  爸爸却坚持说,他小时候一张纸可以用三遍,先是用铅笔写,再用钢笔写,最后是再用来练毛笔字。反正,说得很惨,让贾梅觉得是在听故事。不过,爸爸说得苦口婆心,贾梅不敢再挑衅。
  末了,待到演唱会卖票子时,爸爸被催着同贾梅算工钱,他仍是十二分地斤斤计较,包括扣去空行的字数,他还说:“这不是几个钱的问题,是原则!”
  贾梅原来算好有二十元收入的,没料,一下子减去好几块,她伤心得连连抽冷气,并悄悄地在贾里面前发牢骚:“爸爸的算盘真精,跟阿五也差不了多少!”
  “不允许你这样说爸爸!”贾里突然成了好儿子,“爸爸对你最好,你说这种话,他非气吐血不可!”
  “我只对你说!”贾梅说。
  “这就对了!”贾里咬牙切齿,“你这两面派!”
  正在这时,爸爸走进来,交给贾梅一个信封。贾梅打开一看,大叫起来,那是张左戈拉演唱会的票子,并且是前排的。爸爸还附了一张条子:亲爱的女儿,经过抄稿,你的钢笔字大有长进,特奖励演唱会票子一张。
  “爸——爸!”贾梅跳跃起来,“你是世界上伟大的人物,至少,在我心目中。”
  “噢,”爸爸说,“比左戈拉还伟大?”
  “差一点,”贾梅老老实实地说,“但差得不多。”
  贾里的“红眼病”犯了,嘟哝说:“这儿还有个被遗忘的角落。”
  “没遗忘,”爸说,“下星期有个钢笔字培训讲座,你去听听,然后回来练习,你总不会愿意字写得不如妹妹啊!”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贾里垂头丧气,“我情愿被爸爸遗忘。”
四、歌星效应
  许多人说我聪明,有文艺天才。我希望他们都是英明的预言家。假如将来我真的成了个名角,像邓肯或是刀美兰那样,我肯定要写个自传,而且写上:曾经狂热地崇拜过一个叫左戈拉的歌星——在一本精装的厚书中夹进这么一句话,也许轻飘飘的跟没提似的。
            ——摘自贾梅日记
  自从贾梅得到一张左戈拉演唱会的前排座位票,贾里就一直耿耿于怀。一天,他看到贾梅正在收藏左戈拉的照片,便一把抢过来,端详一番,挑剔地说:“瘦猴一个,演孙悟空他都不需要找替身。”
  “算了吧,现在流行瘦,胖子才讨人嫌呢!”
  贾里又作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说:“小眼睛,单眼皮,嘿,他的长相大遗憾了。”
  “双眼皮漂亮,单眼皮聪明,你连这都没听说过?”贾梅毫不退让,“这是世界新潮!”
  “反正,”贾里傲慢地说,“我才不想去听这种人的演唱会。”
  贾里常常表里不一,比如前一阵,各大剧院都放映《妈妈再爱我一次》,贾梅和几个女生相约去看,感动得出场时眼皮肿得像红桃子。贾里笑死了,说贾梅自讨苦吃。
  “哈,去看这种苦戏,哭得死去活来……这种戏害人一样!”
  可是,事隔两天,贾里拉着鲁智胜就急匆匆地钻进电影院去看那苦戏,还说是去锻炼男儿意志,结果出来时,像患了重感冒,声带都哑了。
  然而,贾梅初会左戈拉,确实没有意料中的那么不同凡响。
  演唱会的票子,正巧是在星期天。贾梅和林晓梅有足够的时间筹备晚上献花的事。首先,她们花了一上午连着走了几家花店,比较价目,发现还是第一家花店价格公道。待下午再去,散卖的只剩下一些梅花了,品种好的花,像玫瑰、康乃馨什么的,店主都把它们扎成一大束一大束的,整束卖。林晓梅原本是提议买梅花,因为她们的名字里都有“梅”宇,送梅花最适当。可一看梅花枝子那一副粗拉拉的秆子,还有那棉花制成似的小不点的白花花的花蕾,不禁恨铁不成钢地说:“真土气!”
  林晓梅摸出钱买了一大束漂亮的鲜花,有红丝带和烫金纸包扎着,十分富贵。贾梅当然喜欢那些娇美的花束,可她翻遍口袋也不会有大票。于是,只能买了几支梅花。没有红丝带,就解下发辫上的蓝飘带把花绾成一束,这样一装点,那束梅花也显得清新美丽,超凡脱俗。
  两个女孩都是用尽了所有的财产。她们分别坐在座位上等候,两个人相距两排,林晓梅在校内是个一呼百应的人,但出了校门,就仿佛有些拘谨,和老实人没区别。她们不停地打着手语保持联络。口渴吗?还有钱吗?两个人都相互又点头又摇头,只能悄悄地去喝了一口自来水,充当饮料。
  大幕终于徐徐拉开,文弱的左戈拉身着级金片的演出服走了出来,他的风度简直压倒一切,就像一个真正的王子。他举起双臂,热情洋溢地说;“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好!”
  掌声雷动。贾梅激动得边回头向林晓梅打手势,边止不住叫道:“他是在说我们!他是在说我们!”
  左戈拉果然不负众望,唱了一曲又一曲。令人叫绝的是,他唱的每一首歌都是贾梅最最喜欢的。这种不约而同的契合也令贾梅感动不已。她相信,左戈拉完全地百分之百地理解她,而世界上这种晓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最多只有几十个。
  《沉默是金》、《再回首》、《一生何求》、《好人一生平安》……一曲连着一曲。每一支歌后都尾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贾梅看到林晓梅也反应强烈,不时地朝这儿做一个奔放的手势,可??是英雄所见略同。她忽然感觉找到了一个心心相印的知己,心潮起伏,激动得一个劲地擦汗。
  到了下半场,更是高潮迭起。左戈拉唱起了外国流行歌曲。这个人绝对是天才,他的外文流畅极了,很正宗地唱起了外国流行歌曲《月亮河》、《今晚你孤独吗》,真是绝了,要不是贾梅看过介绍左戈拉生活经历的文章,她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个外籍华裔!
  演唱会最终还是要结束的。到了左戈拉出来谢幕时,贾梅、林晓梅还有许多献花者都涌到前台。离得近了,贾梅才发现左戈拉确实很瘦,尽管上着妆,仍能看清他眼圈发黑。他似乎有些疲倦,也许他本来就是个性格落落寡合的人,反正,他是那种内向型的人,眼睛有些忧郁。
  献花者很多,左戈拉站在台上俯下身来接,他的身后站着为他伴舞的几名花枝招展的小姐。左戈拉接过贾梅的花,不假思索地把花束传给那些伴舞小姐。贾梅有些难过,因为她以为左戈拉会珍惜那束她捧了一下午的雅致的梅花。这非常重要!能反映他的品味高低!特别当左戈拉接过林晓梅的鲜花看了看,随后紧抱在胸前时,贾梅委屈得差点掉眼泪!
  “我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人!”林晓梅张开手指做了个V形,表示极大的成功。
  贾梅有些难过,因为左戈拉甚至再没想起看那梅花一眼,这使她感到有些被辜负了。
  回家的路上,贾梅走得无精打采,只是充当听众。林晓梅则大谈她的歌星梦,她觉得再过个五六年,接受崇拜者献花的应该是她林晓梅。
  贾梅不让自己沮丧,她相信一定是左戈拉拿不下这么多花,所以让人代为拿一拿。可她一走神,就没注意当个好听众。好在,林晓梅一点也不在乎贾梅反应不热烈,她是个我行我素的女孩子。
  贾梅的反应,只有一个人在乎,那就是送她票的爸爸。女儿踏进家门,爸爸一看她的脸就拢起了眉尖。
  “喂,可以谈谈吗?”他说,“看来你很失望,是不是左戈拉有个破锣嗓子?”
  “不,论嗓子,他举世无双!”贾梅说。
  “每个人的嗓音都是举世无双的!”贾里插了句,“连每头猪的嗓音都各不相同,这是个最简单的真理!”
  “那么,可以谈谈左戈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说,他是不是很傲慢?”爸爸启发说,“因为你仿佛被人奚落了几句似的。”
  “怎么说呢?”贾梅说,“千万别逼我乱说!”
  “第一印象往往是最准的!”贾里说,“哈,我知道了,没准左戈拉是个秃子,一个鞠躬,假发套掉下来——女孩子最讨厌秃子!”
  “爸爸,你看他专门诬蔑人!”贾梅生气地说,“左戈拉潇洒极了,他还有一口标准的英语,真的!我说不出他什么缺点,当然,我希望他十分出色,没有一丁点不足!”
  “你跟他用英语交谈了?”爸爸问。
  用英语交谈?!天,她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简直笨死了!贾梅从小学起就是英语课代表,在班里是第一流的翻译官。要是她和左戈拉用英语热烈地交谈,而所有的局外人包括林晓梅都似懂非懂,目瞪口呆,那该是多么风光!这真是个无法挽回的损失!
  当晚,贾梅听到贾里用暗语跟好朋友鲁智胜打电话。她没介意,因为哥哥一向就偏爱搞些小名堂。第二天中午,贾梅在学校的阅报廊前碰上鲁智胜,离得很远,他就朝她微笑,像往日一样殷勤。
  “喂,左戈拉到底是半秃还是全秃?”那个胖子问得很认真,仿佛他正在研究这个课题。
  贾梅涨红了脸:“你别听贾里造谣!”
  “这会有假?”鲁智胜诧异了,“他还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我晚上一起去见左戈拉呢!”
  “去见他?”贾梅说,“怎么见得到!”
  “左戈拉要连演三天,贾里说,我们今晚就去听演唱会。”
  “有没有多余的票?”贾梅问,“我想再去一次。”
  “这……”鲁智胜一个劲地抓头皮,然后很快地说,“我当然很想帮你,可贾里会跟我吵,朋友反目是令人悲伤的,我很重感情,况且,你不一定肯跟我们冒险!”
  “冒险!”贾梅实在想不通,听演唱会和冒险有什么联系。不过,她不愿放弃机会,她决定当晚再去歌场外等待左戈拉,她要证实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个不珍惜别人一片心意的人。
  知音难觅,可是,因为难才需要觅!贾梅信心百倍。
  贾梅出发得很早,跟她同行的是林晓梅。同一般女生相比,林晓梅比较优秀,从不婆婆妈妈,也很少去猜忌别人,做事凭兴趣,虽任性,却值得交往。她听说贾梅准备在剧场外同左戈拉用英语交谈,立刻反应强烈:
  “太妙了!我赞成!我才不愿放弃这开眼界的机会呢!”
  剧场内演唱会正开得轰轰烈烈,不时传来阵阵鼓掌声,可惜,剧场结构很严密,不像学校的大礼堂;站在外面,一点也听不出左戈拉的歌声。收票处只有一个通道还保留着,给那些拖拖拉拉的迟到者一个机会。
  风很大,两个女孩都感觉鼻子那儿酸酸的。不远不近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踱步。
  贾梅说:“别碰到坏人!”
  林晓梅说:“我不怕坏人,可是讨厌他们的眼光……探照灯似的!”
  两个女孩笑了一阵,就决定到收票处那儿避避风,那儿亮着灯,有一种温暖和安全的感觉。收票的是一个酒糟鼻子的老头,他很和蔼地朝她们看看,问:“想等退票么?”
  “不,等人!”林晓梅说,“就等左戈拉!”
  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确切地说,她们忽然听到一阵歌声从剧场内断断续续地传出: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眼前;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
  林晓梅叫起来:“左戈拉在唱《好人一生平安》。”
  “好像……怎么声音变掉了?这么熟!”贾梅迟疑得心都怦怦直跳,感觉会出什么意外似的!
  “就是左戈拉的歌声,太棒了!”
  那酒糟鼻子老头噗哧一声笑起来:“哪是什么左戈拉在唱!是两个被罚冲厕所的捣蛋鬼在乱嚎!”
  “不可能!”林晓梅挥挥手,“专业水平和业余水平应该大不一样!”
  老头说:“不相信可以进去看。上一场演木偶片专场,两个捣蛋鬼不买票进去,散了场不走,在里头东躲西藏打游击战一样,最后被清场的人抓住,哈,罚冲厕所呢!”
  正在说话间,两个男孩被人从收票处送出来,贾梅一看就傻了:那不是贾里和鲁智胜吗?
  只见这对难兄难弟裤腿卷得高高的,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技下来,乱糟糟的,狼狈不堪。贾梅做梦也没想到,哥哥会落魄到这种程度,这次也算是大开眼界。
  “你们?”贾里绝望地笑笑,眼珠王转,“真巧哇。我们听了一会感到没什么大意思,就出来了!”
  鲁智胜也不笨,连忙说:“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意思不大!我更喜欢观看拳击比赛!”
  林晓梅屏住笑,说:“贾里,你唱得不错!我们都欣赏过了!”
  鲁智胜又忙着接话:“厕所里温度高,声音的效果当然就好!”
  “他是说,像左戈拉这样的歌星,其实嗓音马马虎虎!”贾里说,“糟糕,票价又这么贵!”
  “正是这意思。”鲁智胜连忙收敛许多,“我们得赶回去换衣服,就先拜拜了!”
  贾里说:“这阵子特忙,得回去办重要的事,所以得换上正规的外套。”
  他们一走,林晓梅快人快语:“他们两个像讲相声似的!”
  又等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散场,贾梅她们冷得哆嗦。老头已准备关闭收票处的通道了,他看了她们一眼,终于发了善心,说:“要不,你们到小房子来暖和暖和。”
  她们走进收票处边上的小警卫室,贾梅一眼就看见桌子上养了一花瓶梅花,正在怒放,十分茂盛。她笑笑,暗想那老头倒很有这雅兴。但待她走近时,才明明白白地看见,那束花上绾着一根蓝色的飘带。
  “这……”贾梅叫了一声,叫得林晓梅也看着那蓝飘带,连连摇头。
  “噢,是那些傻女孩子送的。那个姓左的才不喜欢花呢,若是送钱他就高兴了——肯定照单全收。一大堆花枯死在后台上,喏,门边上就是。”
  她们回头望去,果然那儿有一大堆枯萎掉的花,林晓梅慢慢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说;“这一束是我送的!我认得出。看来,还是你的梅花运气好!”
  说话间,散场了,吵吵嚷嚷的观众从门前过去,贾梅说;“我还没决定是否见那个歌星!”
  “不,这样走会遗憾死的。”林晓梅说,“我想再等等,一束鲜花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生气!”
  又等了好久,左戈拉才出来。他的前后左右围了不少人,说不清是什么经纪人、伴舞或是保镖,反正,他走在中央,是个被众人宠着的家伙。不过他卸了妆,好像很平和,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这使贾梅又感到有信心;
  “How do you do!”贾梅跑过去叫道,“Do you speak English?”
  左戈拉站住了:“你说什么?”他看着贾梅,面对面,有些愣怔怔的,好像智商平平!
  贾梅又重复了一遍,口齿清楚,毫不含糊,可是左戈拉环顾左右,木讷地说:“她是不是说外文?噢,有没有懂英语的?”他一边说,一边就疾速地走过去了。
  林晓梅叫道:“搞什么,他根本不懂英语。”
  一个为左戈拉伴舞的小姐正巧走在后面,她说:“谁说过他懂英语?他在歌词下面谱上拼音就能唱外国歌了!”
  她们两个也门住了,是啊,谁说过歌星非得会英语呢!非要他会,那不是不讲理吗?不过,尽管两个人心里开通无比,可仍有些怅然若失,慢慢地出了剧场。左戈拉早已坐车飞驰而去,而许多歌星迷还留在那里,有个人大叫:“嗨,他给我签了名!”
  她们围上去看,果然看到一个签名,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笔法很稚嫩,贾梅三年级时的签名就比这老练了。她们还听说,左戈拉平素从不爱看书,因为他只看得懂连环画,识的字不多。
  两个人默默地回家,林晓梅毕竟更洒脱些,她说:“这一切都很平常,不是吗?他有权利不喜欢花,也可以识不多的宇,其实他没什么过错!”
  “对,是我们愿意崇拜他的,”贾梅叹了口气,“不过,他的歌声还可以。”
  从此,她们就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感受,仿佛存心跳过去。后来,班里同学仍然把她们划为“左”派,她们也没有声明退出。事实上,她们听到左戈拉的名字,仍会产生一种亲切感。毕竟,他是她们打过两次交道的一个著名歌星……
五、演员的故事
  我见过妈妈少女时的照片,美极了。我想,这么美丽的人一定会有许多人围着,地位相当于今天的林晓梅。不知妈妈现在是否还记着他们?假如忘记了,那太可惜;假如不忘记,唉,我不愿再多想。
            ——摘自贾梅日记
  贾梅的妈妈是个儿童剧院的演员,常演好脾气的妈妈,有时演几百年前的人物,穿着古装,更是别扭。她甚至还扮演过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女人,太难受了。想想,在毫无动感的舞台上,反复地说些古话,这多乏味!有的剧目一口气要演上几十场,几百场,喔,重复几百遍台词,千篇一律,不烦才怪!简直太苦恼了。换了贾梅,说不定早逃回家来了。
  然而妈妈却极认真,不是个松松垮垮的女人,每天早上练练健美操,居然坚持下来。不像林晓梅的妈妈,怕胖,却没有恒心,只能常花钱买什么苗条霜之类。
  这一阵,爸爸去外地一个学校深入生活去了,临走,特意找贾梅兄妹谈话,让他们多关心妈妈,少给妈添乱,因为妈刚接了个新戏。
  妈一接戏,全家都不得安宁,因为对话全得背熟。可妈的背书功夫实在差劲,也许当年她们的班主任一点都不严格。反正,她得反复背,还得让大家给她念其他演员的台词,往往大家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她还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这一次,妈要演一个年轻的英语教师,服装倒是很洋气的,一套又一套。那个英语教师要赴边疆去任教,她有个恋人是大学的同窗。这个白马王子正要为她换个工作,到外贸局去,不让她去大西北,这下,她显得矛盾重重,吃不下,睡不着。
  “为了我们两个的幸福,亲爱的,你必须听我的话,不,不,不要摇动你美丽的头颅,为了我,你必须为爱情作出牺牲……”贾梅帮妈念着那个思想有问题的白马王子的台词。
  “怎么这么娘娘腔!”贾里插嘴道,“大丈夫怎么这个样子!”
  贾梅说:“他的话还是很动人的!”
  贾里说:“我喜欢硬派小生,高仓健那样的,男人软绵绵的,大讨人嫌,那个英语教师应该同他断!”
  妈妈没作声,她沉浸在剧本中,接着白马王子的台词往下对:“你的心,你的爱,我是完全懂得的,请坐下,亲爱的,请喝一杯茶,不,你为什么站起来?请你相信我的真诚……”
  “怎么这么别扭!”贾里嘀咕道,“这一对儿都不讨人喜欢!”
  妈从不考虑这些,她忠实于剧本,念台词时,仿佛就变成那个轻盈纯洁的英语教师,两眼脉脉含情,嗓音细软,温柔得让贾梅都看呆了。她甚至相信,当年妈在校园时,就是那么个迷人的样子。
  可是,事情总有反复,当妈好不容易把台词背得差不多时,导演又加了一层要求,说因为英语教师和白马王子都是外语系毕业的,在他们谈话中夹进几句外语,效果会更逼真。当然,这个导演智商不低,可是那会让妈妈苦死的,她连单个的英文字母都有些生疏,贾梅写一个字母考她,她看半天才欣喜万分地说,噢,这是Q,我认出来了——仿佛有了一项重大科学发明。
  可怜的妈妈,她铁了心要当那个最终失去恋人的英语教师,贾梅拦都拦不住。
  从星期天起,妈妈就正式聘贾梅为英语顾问,她决定在一周内掌握五十个英语单词,只要死记硬背到能夹在对白中就行!
  这是份苦差使,因为教的是一个长辈,脑子又不灵敏,而顾问却不能训斥培养对象!
  贾里问妹妹:“喂,妈说付你薪金了吗?”
  这家伙,想敲竹杠!贾梅说:“是免费的!你真没良心!”
  “我不过是试探你的觉悟!”贾里说。
  贾梅这个顾问当得尽职尽责,为了便于妈妈记忆,她还制作了一些英语卡片,比如,在椅子边贴一张Sit down;在茶壶边贴一张A cup
of tea;在床边贴一张Get up;在门后贴一张Close thedoor……总之,凡是家里能贴卡片的地方都贴上了,把家里搞得像个英语培训中心。
  妈妈点着卡片从房子这头走到那头,跟着贾梅念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傍晚,全家正准备吃饭,电话铃声大作,贾里以为是鲁智胜的电话呢,这家伙打电话特别勤快,没想电话里传出一个冷冰冰的男人的声音。他找妈妈!
  妈妈一接电话就兴奋得大叫起来:“是你吗?真是你吗?找你找得太辛苦了!喔,一言难尽,老同学,多少年了!哈,你声音没变,还像个‘总统’。对!对!他体验生活去了!你在哪儿?好,我马上来看你,好!好!一会儿见!”
  贾梅眼睁睁地看妈妈激动得直搓手,两眼都放光了。妈妈匆匆地吃完饭,对儿女们说:“我去看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然后就奔出去了。
  妈妈一走,贾里就说:“那个男人声音不错,很吸引人,是个男中音!”
  “妈说,找他找得太苦了。”贾梅说,“看来他不是个一般的老同学。”
  “推理正确!”贾里说,“说不定他以前给妈妈寄过什么情书!”
  “初恋——”贾梅说,“书上说,初恋是最难忘的!”
  两个人发了会儿愣,贾里郑重地说:“爸爸不在家,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以后有什么情况,你马上告诉我。”
  那一晚,他们坐等在那儿,直到妈回家,盼星星盼月亮一样。
  第二天下午,那男人又来电话,听说妈还没下班,就问贾里:“你是贾里吗?”
  “可能是!”
  “回答得绝妙!”对方说,“很像贾里的回答!谢谢!”
  贾里放下电话,贾梅就凑过来:“他说什么了?”
  “妈妈把什么都告诉他了,看来他们确实很要好,你想想,他甚至已知道我的名字了。不过,从电话里判断,他很有派头,很高大,够朋友,说不定胳膊上有大肌肉,可以当武打演员!”
  “算了吧!”贾梅抵触地说,“他再帅我也不喜欢他!”
  隔了会儿。妈急匆匆地赶回来,宣布说:“老同学等会儿要来拜访我们,他特别想见一见你们两个!——贾梅,你注意,等会我要用英语接待他,你快检查一下,卡片贴得对不对!”
  妈初学英语,对照卡片才能发出正确的谐音!妈还反复强调,昨天老同学称赞她还像以前一样灵敏,这使她很不好意思。说话间,她满脸放光地转到厨房去准备点心了。
  贾梅在校订卡片,不料,贾里过来,把所有的卡片都迅速地换了一遍,让它们全都张冠李戴,走了意思。
  “你捣什么乱!”贾梅说,“妈学得不巩固,她会在客人面前出洋相的!”
  “真是个死心眼!难道你没听出来么?”贾里小声说,“他觉得妈很聪明,假如让他知道妈稀里糊涂的,他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这太不公平了!”贾梅说,可是,哥哥的命令是难以违抗的。关键时刻,她一向习惯于当被领导者。
  隔了一会儿,门铃响了,妈妈的老同学登门造访。他果然长得气度非凡。贾梅傻傻地想,妈当时不嫁给他,简直是一大错误。他一进门,妈就热情地对照椅子边的卡片说:“Get
  那人看来精通英语,他按指示站立不动,还是贾梅怕事情闹大,悄声说:“Sitdown!”那人才硬僵僵地坐下,但满脸疑惑,欲言又止。
  紧接着,妈端出一杯龙井茶,看了一眼茶壶边的卡片,十分自信地微笑着说:“请喝一杯Close the door!”
  客人睁大眼睛看着妈妈,显出一派惊愕。贾梅以为这下要天下大乱了。不料,妈悄悄地看一眼卡片,待她证实了自己的准确性后,自我感觉又良好起来,“老同学,你没想到我也会说英语吧!其实我是初学的,发音还可以吧?”
  “这,这,”客人进退两难,“你又忙工作又有个家,我劝你就免了吧,别再学英语了!这东西难学!”
  妈的兴致消失了大半。她不喜欢老同学的观点,所以沉默了一会;倒是她的一双儿女忽然对这位客人产生了好印象。
  贾梅觉得这个人英俊、文雅,许多四十多岁的人,眼睛都没了光彩,死的一样,而这个人的眼睛明朗而又活泼,像一个初一男生,而且看上去很正派。所以她就跟他攀谈起来,不愿意他受到不应有的冷落。
  “叔叔,您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大西北,风吹草低见牛羊!”客人豪爽地说,“我在中学里教外语,假期里就带一帮子学生去草地放牧。”
  “可您看上去像一个健美冠军!”
  “不错,我业余练健美,得过两次冠军,一次亚军!你的眼力真不坏!”
  一直在边上装作冷淡保持距离感的贾里听说那人是健美冠军,立刻忘记了一切,盯住那人套近乎,还破格地走上前去跟他握手言欢。那人也很友好,热情地教他各种练肌肉的方法,还答应送他一本这方面的书。总之,他们两个到后来干脆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仿佛三十年前就认识。
  “以后,你可以直接给我拨电话!”贾里再三说,“我在家的时间比妈妈在家的时间多。”
  “可以,说定了!”那人说,“以后再来这里,我就直接投奔你!”
  客人走后,贾里还沉浸在“相见恨晚”的快乐之中,再三地声明道:“我喜欢这个人!”这个随风倒的大咧咧的家伙。
  “当然,他是挺不错的,”妈妈说,“你们喜欢他,我很高兴。”
  这下,轮到贾梅和贾里面面相觑了。待妈妈一回房间,他们就相互指责。最后达成协议;不论这个人多么优秀,他们还是不能让妈妈感觉他们喜欢他——这一点,只能蛮不讲理了。对不起,可爱的健美冠军。
  事情还在朝前发展,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下午,妈妈回来得特别早,而且她还在美发厅做了头发,不折不扣的大波浪,人一下子显得精神焕发。吃晚饭时,她就心神不定,老往电话机的方向看,还隔一分钟捋起袖子看一次腕子上的手表。
  “你有重要的事吗?”贾梅问。
  “非常重要!”妈笑笑,神采飞扬,很神秘地说,“是一个约会!”
  电话铃响了,妈妈飞奔而去,一接电话,激动得都有些口吃了,“是,是你,不是说好五点通电话的吗?我都着急死了……你这个人!好!好!我马上就来!你等在那儿别走!”
  妈妈开心地拢拢头发,哼着歌回房间去了。她在那儿换衣服,那是一套出去作客才穿的毛料时装,她边套边小声埋怨衣服紧了点。
  “我不想让妈去赴约会!”贾梅说。
  “能阻拦得住她吗?”贾里说,“除非切断交通。”
  “你就想想办法!”贾梅说,“我快急疯了!”
  “你要是真疯了,妈就能拦住!”贾里阴阳怪气,“要不,你可以装疯!”
  贾梅茅塞顿开:“对,我可以装病,装一种急病!”
  贾里协助妹妹实施计划。这个导演下手很狠,在贾梅头上淋冷水,又逼着她在地上跳上一通,说:“你现在可以喊痛了,这些冷汗很逼真!”
  贾梅一声声地喊痛,头一动,马上就有水珠子掉下来,十分滑稽,她倚着沙发,假装随时会昏过去。贾里大声地叫:“妈!妈!妹妹快死了!”他叫得很夸张,唱戏一样,贾梅几乎想笑出来。
  妈妈已换好了新时装,款款地走出房间。当她远远地看到贾梅东倒西歪的样子时,手上的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声音也变了:“贾梅,孩子,你怎么了!”
  贾里踢踢贾梅,于是,贾梅赶快从牙缝里呻吟道;“喔哟,痛!”
  “好端端的,宝宝怎么这么倒霉。”妈妈难过的声音都变了,她用手绢擦拭着贾梅头上的水珠,“宝宝!宝宝,痛得好一点了吗?”
  妈妈好久没叫贾梅宝宝了,过去贾梅一生病,妈就是这样急得一声声叫宝宝的。现在,贾梅真不忍心再听导演的摆布了,可她早已身不由己,“很痛呵……”
  “妈,你不出去约会了?”贾里问。
  “不去了,我想他会理解的。母爱高于一切!”妈说得斩钉截铁。
  贾梅听了,不由哭泣起来,泪水涌出来,可她只能重复道:“痛哇……”
  妈妈返身去找门诊卡。贾里满意地拍拍贾梅的肩:“好,演得出色,我封你为功勋演员!”
  “痛哇!”贾梅还是止不住地叫。
  贾里说:“怎么回事?你装病装出瘾来了?本导演命令你停演!”
  贾梅呻吟不止,因为她确确实实感到腹部一阵阵剧痛,刀绞似的,她有点怀疑是恶作剧的报应,想想自己弄假成真,吃这份苦,再也忍不住泪水涟涟。贾里一见这势头,才知道事情不妙,连拍自己的脑袋,后悔不迭。
  “妈,快点,贾梅是真的生重病了!”
  到了医院,贾梅才从医生嘴里知道自己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医生问她是否饭后剧烈活动了,她只能不作声,因为贾里正一脸懊恼地守在边上。看样子,下次再遇到这类事,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来抢着装病的。然而,待贾梅开完刀被推出手术室时,贾里走上来,耳语道:
  “没关系的,我打听过了,阑尾是身体多余的废物,割掉它反而少个累赘,是一种值得庆贺的好事!”
  听听,仿佛是他抬举贾梅撞上了什么好运!世上竟有这么次的哥哥!她刚想回敬他几句,猛然间看到一个奇迹:爸爸站在边上,正笑眯眯地伸过手来抚摩她的脑袋。
  “你妈妈让我等在车站别动,我很忠实地等了两个小时,刚刚才赶回家,知道你得病了!白雪公主,你好点了吗?”爸爸开朗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搅乱了我们的约会!”
  原来,妈妈打扮一新是去和爸爸约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事后,贾梅才听说,那个客人是爸爸妈妈的老同学,外号总统。当年,未婚妻拉他后腿,可他还是坚定地去了大西北当英语教师。这个剧本,就以他的故事为原型,只不过把男教师改成了女教师。所以,爸爸同他联系多次,想让他帮妈妈把握角色。正巧,他出差来此地。
  “妈妈当年为什么没喜欢他呢?”贾梅问得很唐突,问完了才后悔。
  “世界上有许多好的男人和好的女人。可他们相互不一定会产生感情。这是极其复杂的事……怎么,难道你认为爸爸不出色吗?”爸爸答着答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头。
  不久,那可爱的健美冠军果然寄来了一本健美技巧书,另外,还有一封给爸爸的长信。爸爸看罢信,一迭声地对贾梅说:“怎么回事,他说你妈妈太操劳,记忆力衰退了,让我多关心她——怎么,他会有这种感觉。这封信不能让你妈妈读到,她会难过的。什么话,记忆衰退?真可怕!”
  “他受了蒙蔽!”贾梅肯定地说,“妈妈其实还很灵敏。”“我完全同意你的结论!”父亲稀里糊涂,“知母者,莫过于女儿!”
六、食品节的明争暗斗
  哥哥贾里说过我胸无大志,这不假,我从没想过要和哥哥竞争。再说,百科知识我什么也不精通,又恨体育,所以没有资本也打不起大精神。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很聪明,哥哥有朝一日会败在我的手下。
            ——摘自贾梅日记
  贾梅在家里一直是处于被领导地位,父亲不用说了,权威至高无上;妈妈是她的生活顾问,每天六点半闹钟响后,假如她再在被窝里赖一分钟,妈就会过来掀她的被子,这办法用了多年了,妈也不嫌它老了点。
  至于哥哥贾里,更是个“百管部”的部长,总是催她去晨跑,去练俯卧撑,好像要培养一个女体育健将。他还用听来的消息来吓唬她,动不动就说:“初三升学时,体育分占百分之三十,你别稀里糊涂的!”贾梅不喜欢吃蔬菜,他就怂恿妈妈往肉丝上浇蕃茄汁,逼着她习惯。
  蔬菜里有维生素C,食素是世界潮流,这是贾梅从哥哥那儿听来的,她记性好,所以这个知识就牢牢掌握住了。
  四月里,学校举办了一次食品节:每个学生制作一样食品,菜、点心、小吃都可以,只要有新鲜感就行。说定要从中评出名次,每个班是一个组,可以有两名选手去参加校级初赛,优胜者再参加复赛。这次评比的难度是选手事先不确定,由评委临时来点,这样,为了班级荣誉,每个参加者都得认真准备。
  食品节开幕前两天,贾梅班的男生邱士力就垂头丧气地对大家说:“算了,这次我们班又碰上克星了,和1班的选手排在一起初赛!”
  贾梅她们2班的人全都心冷了半截。
  提起1班,让人既佩服又愤怒,l班的同学个个心齐,而且都有才能,无论什么竞赛,智力赛也好,歌咏赛也好,体育赛更是如此;反正,2班遇上1班就完完全全地成为缩头缩脑的手下败将。恰巧贾里在1班,贾梅在2班,所以1班的人就自称是“大哥哥班”,趾高气扬地把2班叫作“小妹妹班”。邱士力为了这个,怄气和1班的男生吵过打过,可这个凶神,谈起1班总有几分理亏,好像底气不足。
  放学时,只听l班一片欢腾,他们都在考虑复赛的事了,喊乌拉的都有。
  邱士力脸色发青。贾梅很同情他,就说:“只要咱们好好准备,能拿出别出心裁的食品,就能压倒他们。”
  “他们又不是笨蛋,他们也会动脑筋。”邱士力说,“比如我想准备羊肉串,可他们也会想出来的,你说对不对。”
  “那,假如你的羊肉串最正宗,新疆风味的,他们就得输!”
  邱士力想想,忽然笑得露出牙齿,很赞许地对贾梅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现在就怕评委不点我去同1班那帮臭鸭蛋比!”
  邱士力这家伙倒是个很爱班级的人,有骨气。贾梅认为,这样的人也一定爱国,将来怎么也不会当内奸的,缺点就是,他喜欢把女生统称为“妖精”。
  食品节的风也刮到家中来了,贾里拿着爸的借书卡去借了本《中国烹调大全》,那本书厚得像砖,不像书,沉甸甸的,松手掉下来没准会砸痛脚的。贾梅看哥哥费力地捧着书,皱着眉头一页页地翻着,就说:“别把好菜都挑光,让我也来找一个容易做的菜。”
  “这就是你的失败原因,”哥哥管教起人来,才华横溢,“对自己得过且过,丫头们中这种人多,所以,国家领导人中,女的寥寥无几!”
  贾里选了里面最难最复杂的一个菜。反正里面需要加熊掌什么的,可能国宴上才用得上。爸爸听说了,让这个爱想入非非的厨师先去学打猎,抓了熊瞎子来再说,贾里被冷水兜头浇一下,顿时灰了一大半,那本书也被扔在一边。
  晚上看电视,贾梅看到屏幕里在做“哈利克”的广告,一个温馨的家中,温柔的妻子回答丈夫说;早饭吃什么?哈利克!她不禁欢呼起来。“商店有卖特别的玉米粒的,我可以炒一炒,保证比哈利克还发得大,一流的爆米花。听说外国人都吃这种保健食品!”
  “这还是我告诉你的!”贾里说,“不行,这个专利应该是我的!”
  “你,你抢我的成果!”贾梅很生气,因为她倒不仅仅在乎那漂亮的爆米花;广告中的一对人,她也喜欢得要命。可贾里腿长,已经飞速地奔出去,一会儿就买来一包这种玉米,完全的先斩后奏了。
  贾梅只能另辟蹊径。爸爸见她气呼呼的受尽委屈的样子,就帮她忙,让她做一盘红烧排骨。爸爸自己爱吃肉,又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创造力,所以建议也就离不开肉。
  “大鱼大肉现在没人喜欢了!”贾梅说,“现在讲究低脂肪。”
  “这话也是从我这儿批发去的。”贾里得意洋洋。
  后来,妈出动了。这方面,她是家里的绝对权威。妈说:“你如果弄一个全素的什绵,五颜六色的不是很醒目吗?营养也好?”
  “对!维生素C!”
  在妈妈的帮助下,贾梅做成了一道新鲜的炒菜。爸爸给这道菜取名为“五光十色”,说实话,这道菜一发布,说不定真会走红,举世闻名的。里面包括八种营养最好的蔬菜。红的西红柿,绿的青椒,黄的土豆,白的萝卜,还有青色的小葱,切成细丝,用油一炒,每一种颜色上都泛着亮光,真是流光溢彩,十分鲜艳。
  贾里本来已心满意足地把特制的玉米粒倒在锅里准备炒,把它当作取胜的拳头产品。不料,听到父母对“五光十色”大加赞扬,就跑过来张望,他看了一眼,说:“这很一般!”然而,人却舍不得走,总围着“五光十色”打转。所以,结果还是贾梅帮他炒好了玉米花,用饭盒装满,又用塑料袋包起来。她尽量周到,怕哥哥反悔。
  “你快走吧!”贾梅催他,“你看得再满意,我也不会同你对换的!”
  “谁说我想和你对换?”贾里说,“你s帕我感觉太好!”
  然而,贾梅总感到不落实,因为贸里往往言行不一,而且他还大大的狡猾。她赶紧把“五光十色”装进饭盒,再用塑料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起来,放进书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感觉堵了贾里的后路!
  教室里没几个人,邱士力倒是早早地到了。他带的果然是羊肉串,而且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顶新疆人的帽子。
  他看见贾梅,咧开嘴笑:“我昨天特意去街上看新疆人烤羊肉串了!”
  “这个帽子真好看!”贾梅说,“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别告诉别人呵!”邱士力说,“这个帽子是假的,纸做的,花纹全是画上去的。我弄了一晚上!”
  贾梅觉得很温暖,因为很少有女生被邱士力当作自己人看的,况且她还能听他压低声音讲秘密话。
  “我带了一个‘五光十色’!”贾梅说,“你想看看么?”
  她一层一层地把包装的塑料纸弄掉,满怀信心地揭开饭盒。她的脸微微地红着,她要让邱士力看到一个奇迹,让他觉得她与众不同。可是,揭开盖子她就愣在那儿了。
  饭盒里放的是一整盒玉米花!可恨的调包计!特别阴险的是,这个贾里夺走了她第一条妙计后,抛弃了它,又夺去了她第二个妙方!
  她绝不罢休!决心要作一头复仇的狮子!
  贾梅绷着脸,气冲冲地赶到1班。贾里不在,座位空空的,甚至连他的书包都不在。鲁智胜殷勤地问她找谁。他的表情太夸张了,一眼就能看出里面有诈。
  “告诉我,贾里在哪儿?”贾梅说,“你快说。”
  “也许在操场上,也许在马路上,”鲁智胜说废话是能手,“贾梅,你现在为什么对我凶起来了?”
  “你对他说,这次假如选到他参赛,我会揭穿他的!”贾梅知道,贾里要躲的话会很彻底,说不定会进男厕所等铃声!
  “我一定把话带到!”鲁智胜拍拍胸脯,“我这人最讲信用!”
  后来,评委们都分散到各班来选代表了,贾梅低着头,大气不出一个。她离开了那个“五光十色”就缺少了信心!恰巧,这时她听见艺术团的邢老师从教室门口走过。这是她最崇拜的老师,每天总给人一种新鲜感:发式变了,或是服装上又添了点小装饰。贾梅猛地抬起头来,想去用眼光追踪邢老师,不料正和评委老师打了个照面。
  “你,算一个!”老师点中了贾梅,紧接着,点中了另一名参赛代表;邱士力。
  邱士力神情郑重,仿佛身负要职。贾梅悄悄地对他说:“这一下,很危险,我一点没把握!”
  “别慌,不用怕1班的那些臭鸭蛋!”邱士力说,“反正我们老输,再输也输得起;赢了,那才是收获!”
  贾梅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平素有点不三不四的人还挺有大将风度,甚至比贾里强上十倍。人不可貌相!
  真是,冤家路窄,1班选出来的参赛者居然有贾里,另一个是鲁智胜。兄妹相逢,贾梅就用眼睛狠狠地瞪他;他呢,拎着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的饭盒,朝她干咳几声。
  “鲁智胜跟你说了我的意思吗?”贾梅问。
  “说了!他说你是来表示敬意的!”
  “臭鸭蛋!”贾梅鄙夷地说,她觉得自己很无畏,有了邱士力的气概;
  “谁输谁是臭鸭蛋!”贾里傲慢地说,“这个时代,办事讲究智商高,动作快!你们差了一个档次!”
  邱士力悄悄地对贾梅说:“要不因为他是你哥哥,我就跟他动武,他敢骂我们班是臭鸭蛋!”
  有什么办法,输家总是矮人一截!贾梅已经断定自己班必输无疑;邱士力也是如此,因为1班的参赛者,站出来就挺胸凸肚,一脸的冠军相。
  可是,有时候,世界会给人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比赛开始了,邱士力戴上新疆帽,拿出烤羊肉串,效果不错,评委老师们都露出笑脸。随后,贾梅上场,她的自制哈利克又大又松,脆脆的,也引起好评。接着,1班参赛者上场。鲁智胜一上场,就拿出一只肥硕的电烤鸡,鸡冠还竖着,周身烤成金黄色,香气四溢。霎时,全场镇住了。他得意地环视四周,笑着。不料,评委老师开口了。
  “请问,这鸡是你自己制作的吗?”评委老师说,“真是不容易!色香味都好!”
  “是,当然!”鲁智胜擦了把汗,“老师,请尝尝鸡腿!”
  “请谈谈加工电烤鸡的过程和需要放些什么佐料?”
  鲁智胜喘着粗气,要昏过去一般,“这,我有些高血压,头昏……”
  “厨师都有这种病。”贾里说,“再说,做这种烤鸡是他家的三代秘方,不能外传。”
  “好吧!我懂了!”评委老师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说,“下一个!”
  贾梅看见哥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手上几个动作也很潇洒,开始一层一层地剥着塑料袋,嘴上配合着卖弄地说:“我奉献给大家的,是一道新品种的菜,名叫‘五光十色’;它的特点就是新鲜、美观,维生素含量特高!”
  当他打开饭盒盖,所有充满期待的眼光都集中过去,看他的拳头产品,随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呵”地叫出声来。
  这是什么“五光十色”?!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一饭盒烂糟糟的菜,没有鲜艳的颜色,全是乌擦擦的,像一大饭盒隔夜的热了几遍的剩菜,汤都稠调的,发粘。贾梅忽然想起,妈让她等菜冷透了以后再关饭盒,她怕哥哥有动作,所以趁热就把这道菜装起来,没料到,蔬菜全捂得面目全非!
  “这就叫什么‘五光十色’?”评委老师说,“原来是个蔬菜大杂烩!”
  评委老师也没间贾里制作方法,大概是毫无兴趣,而且也相信这是贾里的手艺。
  “这是一个失误!”贾里说着,一个劲地唉声叹气,恨不得往胸前划十字,请上帝帮忙。他终于没勇气说出真实情况,因为假如说出来,他更会名声一落千丈,变成真正的臭鸭蛋。
  评委老师宣布初赛结果:“注意,评委的决定是:1班代表淘汰,2班代表参加复赛!”
  贾梅高兴极了,真想找个人一起跳起来,唱起来。特别是,她看到贾里失意和懊恼的脸。哥哥居然会成为她手下败将,2班居然战胜1班!反差太大了!贾里看她高兴得得意忘形,走过来,小声地说:“你笑起来特别难看!”
  “我情愿做难看的胜利者,也不愿做漂亮的失败者!”
  “那么!”贾里很难看地笑笑,“让我来祝贺你,说优胜者总算没出我家大门,也算是我们贾家的光荣!”
  “真话吗?”贾梅问。
  “这是不可能的!我永远是1班的人!男人会说假话,会发生战争,可是,他们不会为了讨好妹妹去甘心情愿作叛徒!”
  “谁让你作了臭鸭蛋!”贾梅生气地说,“你还耍了手腕来调包!”
  “班级荣誉高于一切!”贾里说,“我这样作是大公无私的,许多大间谍都是这样的!一百年后你才会懂!”
  这个贾里,输也想输出个名堂;可是,他既然已作了一回别人的手下败将,从此,他的许多大话只能作为一种笑料和幽默了,反正,不再神圣!
  贾梅和邱士力回到教室,受到了2班全体同学的隆重接待,大家已从广播中听到消息,正在狂欢,又拍手又拍桌子,热情到达沸点!大家忽然发现,1班也平凡得很,高大能干的人并不多,而里面脓包也不少;反过来,2班也有一系列男女精英。许多日子来忍气吞声瘪头瘪脑的2班的自卑全都一扫而光,大家都把他们两个当成英雄。
  班长还乘势贴了条横幅,写上:振兴2班!2班全体拍手通过,觉得这是一个纲领。这一天,1班破天荒地没有声音,没有人敢到2班门前大声吆喝,神气活现!
  从此,贾梅对邱士力就开始刮目相看,不仅是因为他们共同奋斗了一回,也不仅是因为事实证实了邱士力是个血气方刚的男生,最重要的是,从那以后,他再也不骂女生“妖精”,而是改称“女同胞”!
七、艺术团的女孩
  十个女生中至少有九个想上银幕当影星,像索菲亚·罗兰或是波姬·小丝那样名扬四海。特别是我们艺术团中的女孩,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这块材料。
            ——摘自贾梅日记
  贾梅是学校艺术团的台柱子之一,所以即使她成绩平平,在学校,大小还算一个知名人士。课间,她和林晓梅两个从操场里穿过,往练功房走去,一路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同学们就会以社会上人看影星那样的眼光看她们。林晓梅喜欢被同学们的目光包围,所以有时课间贾梅不愿出教室,她就一个人出去招摇过市,暗暗地计算回头率。
  自从左戈拉的形象倒塌后,林晓梅就有些烦歌星了,她打算当一个世界一流的模特儿,并且从一份杂志上得知高级模特儿的出场费,一次就是多少美元。可是她的身高不理想,在艺术团里属于中下档,所以只能演女儿和妹妹。而模特儿听说都需要一米七以上的个子,跟打篮球的身高要求差不多。后来,林晓梅去邮购了一只青少年助长器,同时心急火燎地去市场买了件大号的T恤衫和牛仔裤,仿佛一夜之间就能长半公尺。
  半个月后,贾梅问她:“喂,你觉得助长器效果如何?”
  林晓梅用世界上最小的声音回答:“我的身高不过暂时落后。”
  但是,直到如今,林晓梅那件大号的T恤衫和孤零零的牛仔裤仍锁在大衣橱里,没有用武之地,而且她仍演着妹妹之类的小个子的角色。
  大约是在林晓梅使用助长器碰壁后的一周左右,她忽然从沉默中振作起来。因为,有一条崭新的路铺开在眼前:邢老师的一个熟人这次要执导一部电影,准备到学校艺术团来选演员。对影星,身高要求不那么苛刻,据说摄影师能一晃镜头,弄个特技,把矮个子拍成高个子。
  不久,艺术团的女孩们全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邢老师对大家的要求是:艺术需要个性,到了那天,不妨装扮一下,体现出个性来!
  这下,艺术团的女孩们纷纷出动,一呼百应,因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许一生就赶上这么一次。林晓梅一口气买了一套新潮的假皮夹克,还有些花里胡哨的小装饰,反正,十二分别致,一看就气质非凡。
  贾梅也把这事向爸爸妈妈说了,当然,她耍了些小手腕,有些夸张。
  爸爸说:“挑演员就挑演员,干嘛非得穿新潮衣服,怎么能重衣服不重人!”
  贾梅哭兮兮地嘟咬说:“反正,别人都买了,就你们不重视!”她知道,只要这样再坚持下去,爸爸肯定会让步的,她有经验。
  果然,爸爸大度地挥挥手,说:“好吧,让你妈妈给你买套衣服。爱美之心应该保护,这不算过错。”
  贾梅平日的衣服都是妈妈采购的,总是一种格局,这儿缀点花边,那儿绣个小鸭子,反正,十足的童装味。假如这次再买这样的连胸褶都没有的衣服,那大没有味道了,简直难以同林晓梅般配。于是她只得撒娇,靠呵靠呵往妈妈身上蹭,终于,妈妈点了钱交给贾梅。反正她也忙,这样,自己省些事,女儿又可以称心。
  贾梅捏着钱和艺术团另外的几个女孩一块去买衣服,她买了像裙裤一样的大裤脚的裤子,还有一件漂亮的卡腰的,缀着金属扣子的上衣,另外,还有一双俏俏的轻轻软软的时装鞋。她兴冲冲地赶回家,不料,一进门就受到哥哥贸里的评头论足。
  “喂,你这条大裤脚管的裤子很不错,很潇洒,多功能!”贾里拍着手说,“你前面一走,别人就用不着扫地了!”
  贾里说话,向来如此,听他话的人需要用点智慧,否则,他会把人划入智商有问题这一类去的。
  贾梅穿上新装给父母看,他们都说她变了个人,太老气了,可实际上他们的女儿早已不是娃娃了,他们明白得太晚!他们没说服装不好,因为他们不打算再掏钱让她重买。妈妈只问这衣服结不结实,爸爸说这鞋有些危险;他们还异口同声地说,贾梅的行头太多了,一橱的衣服,可以穿到八十岁!
  到了导演来选演员的这一天,贾梅才穿着新装到学校亮相,艺术团里的女孩见了她,都说:“啊,太漂亮了,简直耳目一新!”到底是行家,彼此懂得欣赏。
  贾梅站在阳光里,想着大家对她刮目相看,心里很是快乐。远远的,她看见贾里在朝这儿东张西望,脸上没有不屑的表情,也没朝她扮鬼脸,这就已经算是对她十分满意了。
  很快,导演按时来了,那个导演姓胡,邢老师叫她胡导,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感觉这像个绰号,或是奚落人的叫法。胡导中年妇女一个,衣着毫不显眼,脸黑黑的,要不是邢老师认识她,贾梅会以为那是个假冒的。相反,在一边的邢老师却显得楚楚动人,极有艺术风度,像是导过许多影片的专家。
  胡导看了看这一帮子花枝招展的女孩,微笑着,让她们每人出一个节目,说是随便些,能歌的歌,善舞的舞。
  林晓梅率先表演,又唱歌,又跳舞,而且还特意增加了一个项目:表演一段小品。这个小品中,主人公一会儿需要哭,一会儿需要笑,而林晓梅控制得十分得体。贾梅佩服得要命,知道林晓梅肯定人选,因为有这种天才的人,世界上肯定不多!
  胡导频频点头。林晓梅不笨,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演完后,就站在胡导边上,形影不离,别的同学演出时,她就评论几句,向导演显示她的艺术欣赏水平。胡导演对林晓梅也很热络,节目的间隙中间同她交谈几句,显出对她的极大热情。
  轮到贾梅上场了,她想好来一段扭秧歌,新式的,有点迪斯科的节奏。记得上次她演出时,场下叫好声不绝!可是,太不幸了,贾梅刚扭了几步,只听“咯啦”一声,她身子一斜,打了个趔趄,差点倒下去;贾梅低头一看,脸上立刻热腾腾一片,原来鞋跟掉了!这双俏俏的尖头鞋,她恨不得把它扔得远远的!
  邢老师毕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心人,她见贾梅脸色这么可怕,连声说不要紧,跑步去拿了一双练功的薄底鞋来。贾梅换了鞋,虽然激情已消失大半,但决定再接再厉;可她扭了几下,就发现许多围观的同学后退一步,偷偷地笑。仔细研究,才发现是曳地的大裤腿把地上的尘土扇起,阳光下,十二分地明显。她正在犹豫是否要停住,忽然感到身上哪儿一松,下摆那里的金属扣子骨碌碌地滚下来,不偏不倚,一直滚到胡导的脚边,仿佛是存心要出主人的丑。
  胡导捡起金属扣,笑着对贾梅说:“这服装很新潮,但是不实惠,市面上假货不少!”
  贾梅只觉得头胀大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胡导看着她,用手拍拍她,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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