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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Love You More
　　1.相拥入眠　　　　这一晚又下起了雪。　　　　站在通向露台的落地窗前，藤原拓海看了一眼无止无尽地飘着雪粒的黑沉沉的夜空：“雪下得真大，不知道路面会不会结冰？”　　　　“明早4S店会有人来换好车子的轮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嗓音，伴随书页翻动的清脆声响和中央空调细微的运作声，静寂如仲春时节樱花的开放与凋零，“我们可以等明天中午天气好些了再回秋名。”　　　　藤原拓海点点头，拉上窗帘后转过身向卧室中央的大床走去。等他躺下时，高桥凉介也已经将原先手中的医学期刊放到了一旁。鹅黄色的灯光仿佛流动的溪水，浅浅淡淡地漫上面容，在鼻梁一侧留下阴影，更显得那好看的五官更立体分明。藤原拓海翻了个身，注视着高桥凉介的侧面出神。　　　　这么几年过去，如此近距离的亲密相处对他们来说已是日常习惯的一部分。而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一场比赛后的对话距离和赞赏就能让他因不好意思而紧张局促。　　　　岁月磨去了一些，也增添了一些，但却没有改变每晚睡前藤原拓海看到高桥凉介时那种满足的感觉。　　　　不是赢得冠军时那种激昂沸腾的满足，而是一种平缓绵长的满足。需要的并不多，得到的却已足够一生来回味。更何况，他还不需要去过多地回味，因为他知道他一生都将拥有这样的满足，拥有这样的陪伴。　　　　“在想什么？”有些苦涩的冰凉的薄荷气息来到近旁，高桥凉介俯下身凑近藤原拓海。　　　　“……没什么。”　　　　高桥凉介笑了笑，也没继续问下去，而是低下头说：“早点睡吧。”　　　　随后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落到藤原拓海的额头。　　　　“晚安。”　　　　“晚安。”　　　　2.一同外出购物　　　　藤原拓海一边四处打量着还未装修的宽阔的客厅，一边听着旁边导购经理的介绍。　　　　“这栋别墅不仅面积宽敞、布局合理，而且独立性也能给住户最大限度的安静生活与安全保障，再加上它的采光性很好，窗户朝南，不论是白天的什么时候客厅都会很明亮。”　　　　面对这些滔滔不绝的话语，藤原拓海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说实话，哪怕到了现在他还处于一种很奇妙的像是在梦中一样的感受里。 　　　　他现在正和高桥凉介一起看他们以后的房子，一个他们将作为家人而共同生活的地方。　　　　如果告诉几年前的夏天时候的藤原拓海，他绝对不会相信他能够和高桥凉介走到这一天。　　　　直到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的上方响起：　　　　“拓海，上来看看。”　　　　藤原拓海仰起头，正好迎上站在二楼的旋转楼梯尽头的高桥凉介含着笑意的目光。　　　　他一步步沿着还是粗糙的石灰表面的楼梯走上二楼，然后在那视线的示意下，他又接着走进了右手边的一个房间。　　　　雪晴之后的苍穹明净蔚蓝，整个房间似乎都随着透出很浅很浅的粼粼闪动的蓝色。藤原拓海又上前几步，等他看清窗外更远处的风景时，他不由得愣住了——　　　　一方天幕下，是遥远的赤城山。冬日的赤城山呈现出坚硬而模糊的黝黑色，在天蓝高远的幕布之下就变得比平时更清晰了。　　　　“等到春天樱花开的时候，赤城山会更好看。”身后，高桥凉介迈步来到年轻赛车手的身边，说。　　　　除了秋名山，赤城山几乎可以说是曾经的藤原拓海的第二主场了。　　　　两次在赤城山比赛，还有Project.D那一年中也多次来到这里练习、测试AE86的改装效果。　　　　那个积雪初融、道路冰消的春日，他驾驶着熊猫色的86来到赤城山，和身旁的高桥凉介的一场比赛。　　　　藤原拓海扭头看了高桥凉介一眼，接着很快又转回来，眺望赤城山，和对方共同享受着冬日早晨清浅的阳光亲吻在脸颊上羽毛一样的柔和。　　　　3.一方的起床气　　　　凌晨，4:30。　　　　天还没有亮，昏暗的房间因为中央空调而格外温暖。但藤原拓海却在这个本应睡得香甜的时刻睁开了眼。　　　　虽然现在已经不再和老头子住在秋名的豆腐店，也不再每天凌晨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去送货，但他偶尔还是受到生物钟的影响准时准点地在这个时候醒来，甚至会下意识地以为准备去送货。就像现在这样。　　　　藤原拓海有点烦躁地搓了搓头发，挣扎着想用手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秒他的所有动作都静止住了。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有来自另一个人的气息，熟悉至极。　　　　其实藤原拓海一直有起床气，哪怕并不算大。可在这一瞬间，心里的一切起伏不平的躁动就被抚平了，犹如雨后渐渐明朗的天空，和风停止了的树林。　　　　他小心地放轻动作，翻了个身面对着还在熟睡的高桥凉介。　　　　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掩盖了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平时的高桥凉介都是成熟而深沉的，总是能让人忽略了他还不到而立的事实和英俊锐利的轮廓。此时的高桥凉介，却糅合了青年的锐气与熟睡的宁静，令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藤原拓海又轻轻地把下巴藏进被子里，稍稍挪近了几分，然后才带着些不舍地闭上眼睛。　　　　等到他再次陷入熟睡的时候，窗外那遥远的一角天空，已微微亮了起来，静谧而夺目。　　　　4.做饭　　　　两个人刚在一起时，藤原拓海的厨艺绝对是比高桥凉介要好上很多的，加上高桥凉介在医院的工作繁忙，下厨一事就由藤原拓海包办。毕竟比起自小家境优渥的高桥凉介，和酒鬼老爸生活多年的藤原拓海可以说是一直锻炼着这类技能长大的。　　　　但自从藤原拓海作为一颗璀璨的赛车界新星开始在国际舞台升起，每个月都要参加WRC在世界各地的分站赛后，不知不觉中高桥凉介的厨艺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　　　　不过每次分站赛只持续几天，再算上适应和考察当地赛道的时间，一年里他还是能有不少的日子待在国内训练的。藤原拓海曾经还以为在他出国比赛的时候，高桥凉介都是把厨师请来家里做饭的。这认知一直到某一次藤原拓海为了倒时差睡到临近午餐的时候才起，看到正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饭的高桥凉介才被打破。　　　　系着围裙的高桥凉介站在流理台前，微微低着头，娴熟而快速地切青菜。旁边的味增汤准备煮好了，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刚刚洗漱好的藤原拓海困意全被挥散了，他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看着高桥凉介手下的菜刀一转，利落地将切好的青菜归整到了一旁，才慢吞吞地开口：“凉介……”　　　　“拓海？”高桥凉介放下菜刀，转过身来，“洗漱好了？”　　　　藤原拓海应声的同时，也上前走到正煮着味增汤的锅前，拿起勺子搅拌了几圈，舀起了一勺靠到唇边，吹得温度合适后慢慢地喝下一口。　　　　“别烫着，”高桥凉介凑近他，“怎么样？”　　　　香浓又不会油腻，一入胃那股暖意就慢慢地传遍全身。藤原拓海转过来，把勺子递到高桥凉介面前：“很好喝，尝尝？”　　　　高桥凉介弯起唇角，低垂的眉眼在蒸腾的白雾里格外温润好看，他就着藤原拓海的手也喝了一口汤，略停顿了几秒才说：“味道还行。先去客厅里等等吧，拓海，很快就好了。”　　　　5.浏览过去的相片　　　　温热浓郁的咖啡被人放在了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藤原拓海瞥了一眼高桥凉介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不出意料的又是他几乎看不懂的诊断报告和手术计划。　　　　Project.D结束后，高桥凉介进入私立高桥医院的心外科，从实习一步步成为主治医师，同时还开始一点点接触自家医院的管理，以为将来接替父亲的院长职位正式继承家族事业做准备。责任有多么的沉重，可想而知。　　　　藤原拓海放下刚刚煮好的咖啡后就离开了书房，还不忘把书房的门轻轻地带上。　　　　但当他准备走下楼梯的时候，门铃却突然一阵阵地叫唤了起来，不解晚上还会有人来到这里的藤原拓海只好先去开门。　　　　然而打开门看清来客之后，藤原拓海更惊讶了：“启介先生——”　　　　“哟，藤原，我过来送个东西。”高桥启介朝藤原拓海招了招手中那一本相册，很无奈地说，“才拍完杂志的专访，累死了，但是老妈又说本家最近收拾东西时发现了这个，只好我亲自来送一趟。”　　　　出众的战绩和外形，让日趋商业化的车队决定增加高桥启介的曝光率。　　　　虽然高桥凉介已经和藤原拓海在一起几年了，但他们两人相互的称呼还是没变，依然是竞争对手与朋友之间的习惯。　　　　从高桥启介手里接过封面简单的相册，藤原拓海一边和高桥启介寒暄着一边翻开，却在看到第一张相片时就愣住了。　　　　——第一张相片上，一名少年正对着镜头微笑，笑容有礼而冷淡，黑亮的眼睛在灿烂的阳光下半眯起来，隐约显露出少年时的锋利。　　　　——是高桥凉介。　　　　——少年时期的高桥凉介。　　　　看到似乎又开始走神的藤原拓海，高桥启介也不由得好奇地探过头，“噢，这好像是我哥某次群马县内学科竞赛拿奖后照的。其实看着和现在没那么像……”他摸摸下巴，一抬头看到客厅里的钟，顿时咂舌，“都这么晚了，我也得赶快回去，明天大清早车队里还要开会，这些照片你留着慢慢看吧，看样子应该都是我哥的。”　　　　“对了，明年的WRC可要好好比啊！”走之前，同样身为新锐国际赛车手的高桥启介回过头，扬起眉毛，用他独有的祝福方式，“不拿冠军的话，回到日本我第一个揍你。”　　　　送走高桥启介后，藤原拓海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翻阅起手里的那本相册。　　　　相册并不厚，看得出高桥凉介并不热衷于上镜，只是他的出身、天赋、成绩以及外貌，都决定了他始终是被聚焦在中心的人物。哪怕如今已很少有人会再提及曾经的白色彗星，甚至战果惊人的县外远征车队Project.D，高桥凉介也将更多的精力转向医院的事业，但都无法改变他那夺目的光芒。　　　　没多久，藤原拓海就来到了相册的最后。　　　　看来整理相册的母亲十分地用心，不仅按照时间的顺序，还会在相片的背后用娟秀的字体简单地写上照相的原因。每个学段毕业、生日、获得某个重大的比赛荣誉，都有记录。　　　　脚步声沿着旋转楼梯渐行渐近，高桥凉介端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眉目间透出些疲惫，在看到藤原拓海低头翻看什么的时候，他还是走了过去，弯着身子询问道：“在看什么？”　　　　“啊，凉介，工作做完了？”藤原拓海回神，发现高桥凉介的气息就在身边不远，为了不挡住高桥凉介的视线，他偏了偏头，“启介先生送来了这个，说是本家收拾东西时找到的。”　　　　看到相片的时候高桥凉介自己也怔了一下，过去了好几秒才说道：“都是以前的照片了。看完就早点去睡。”话音未落，他便站直了走向厨房。　　　　大概是难得见到这样的高桥凉介，藤原拓海不由得望着厨房里高桥凉介的背影，暖融融的灯光温柔地从他身前透出来，柔和了边缘。眨了眨眼后，藤原拓海又低下头，对着第一张相片上的少年微笑起来。　　　　趁着高桥凉介还没回来，藤原拓海把那张相片取了下来。　　　　——他想，正好钱夹里还可以再放下一张相片。　　　　6.相隔两地的电话　　　　新赛季的揭幕战将在蒙特卡洛举行。　　　　为了能够更好地迎接WRC新赛季的第一战，新年过后不久藤原拓海就跟随车队飞往摩纳哥。今年蒙特卡洛站的天气比往年要恶劣得多，本就积雪湿滑的路面，还有即将面临的降雪都会对揭幕战产生不可小觑的影响。　　　　经过这几天的调整，藤原拓海终于适应了时差。洗了澡出来他就一直盘腿坐在床上，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壁纸上的白色FC也随着亮了又暗的屏幕一闪一灭。他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接近十二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东京时间后，终于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等待接听的铃声似乎从远处被无限拉长，但其实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拓海？”　　　　不自觉间，藤原拓海放轻了呼吸，连那鹅黄的灯光也变得轻盈悠扬起来。　　　　“嗯，是我。”　　　　相隔上万公里和八个小时时差的距离，但他还能清晰地想象出此刻手机另一端高桥凉介的神情。这个时候，高崎市应该是早晨八点，而通常这时他已经准备出门前往医院上班。　　　　“这么晚了还不睡，”不知是房间里太安静，还是某种情绪太广阔，以至于让人错觉手机对面那徐缓优雅的嗓音已来到身后，真实，切近，“明天车队里没有安排行程？”　　　　“嗯，今天已经完成第二次勘路了……”虽然曾经在Project.D也经历过无数次陌生的赛道的考验，但面对分站赛更长的赛段以及竞争更大的压力，大量的疲惫还始终积累在肩上。可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晚点休息，并且睡前打一通越洋电话。　　　　那既是一个平常的习惯，又或许说是某个微小而深切的愿望。　　　　那一头高桥凉介所处的环境似乎格外安静，他几乎能够听得到对方那轻浅的呼吸声。藤原拓海放松了肩膀，他正打算由自己先开口道别，却听到听筒里模糊地响起一个机械甜美的女声：“尊敬的贵宾，您所搭乘的瑞士航空RT173前往苏黎世机场班机即将登机……”　　　　他不自觉地握紧手机，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面对高桥凉介的时候如此忐忑和紧张了，心底的期待已不由自主地上升：“……凉介，你现在在机场？”　　　　“啊，被你听到了。”彼端传来低沉好听的笑声，“大概后天早上就能到蒙特卡洛。好好休息，安心准备比赛吧。”　　　　通话结束后，藤原拓海却感觉耳朵有点发烫。他转头望向落地窗外漆黑悠远的天幕，开始期待着旭日升起时它缓缓亮起的样子。　　　　7.替对方挑衣服　　　　面对着打开的衣橱，藤原拓海一如往常地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和头疼。　　　　他把家政保姆早已分类归置好的西装与衬衫来来回回看了个遍，最后还是只能败下阵来。但就在他准备横下心直接挑出黑西装与白衬衫的时候，耳熟的脚步声已渐渐来到卧室前——“拓海，还没出门去参加酒会么？”　　　　“嗯，还没有……”　　　　刚刚从医院回到家的高桥凉介站在卧室的门前，看到正一脸苦恼和无奈的藤原拓海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过来。　　　　今晚藤原拓海所在的车队厂商将于东京新宿区举办一场酒会，邀请了下游供应商以及合作伙伴，自然也不能缺少已为车队夺下WRC一冠的赛车新星。而藤原拓海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尤其是如此正式的酒会，显然也不会允许他像出席车队赛后的记者招待会一样穿着赛车服出场。　　　　高桥凉介笑了笑，迈步走到让开身子的藤原拓海身边，对着衣橱里满目的西装思考了几秒，便给他挑出了米白色的衬衫和浅褐色细纹的西装，英式剪裁，不仅贴合藤原拓海的身材特点，不会陷于严肃也不会过于轻浮。　　　　等藤原拓海换好了衬衫，高桥凉介又拿着一条米黄色的针织领带走过来，低头熟练地在他身前打了一个复杂而好看的温莎结。　　　　这样的社交场合藤原拓海是第一次参与。由于了解他的性格，之前车队一直尽力避免这位有“天才”之称的年轻赛车手涉及此类情况，可惜现在总部管理层亲自开口，无法拒绝。　　　　注视着转身去寻找什么的高桥凉介修长的背影，藤原拓海忍不住想，如果能由高桥凉介和自己一同出席酒会就好了，那么他肯定不会像十三岁的时候被老头子塞进86的驾驶座那样，陌生、紧张、无措。　　　　但他很清楚，他不能向高桥凉介提出这样的要求，而对方也不会答应。　　　　在这个大众无法接纳同□□情的社会背景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向外人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哪怕他希望能这么做，高桥凉介也会从藤原拓海的公众人物身份的角度考虑而反对。即使是在车队里，也只有他的领航员和负责球队公关运作的经理知道他和高桥凉介的事情。　　　　藤原拓海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无法抑制那正逐渐漫上心头、一点一点侵占呼吸空间的酸涩。　　　　找到合适袖扣的高桥凉介回身的时候，便恰好对上藤原拓海的目光，难过而隐忍。　　　　“怎么了？”他用手拨起藤原拓海的额发，干燥的掌心贴在对方的额头上，轻声问。　　　　“……没什么。”藤原拓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高桥凉介弯起唇角，将一个柔和的吻印在他的额头上。　　　　这个吻很轻很轻，但却因为有了无尽的话语在其中而深沉动人。　　　　“别担心。”　　　　——他一直都在。　　　　8.帮对方吹头发　　　　蒸腾的水雾随着浴室的门被打开而迅速变冷散失，把白色毛巾盖在头上的藤原拓海勉强睁着困倦的双眼，挪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晚安，凉介……”未等话尾落下，人已经干脆地滚进了被子里。　　　　还穿着衬衫与西裤也准备去洗澡睡觉的高桥凉介只能绕到另一端，无可奈何地拉下被子：“把头发吹干了再睡，拓海。”　　　　“太累了……”藤原拓海模糊不清地喃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湿漉漉的头发上甚至还有水滴缓缓从脖颈滑入睡袍的领子下。　　　　今晚车队为第一次同时夺下车队和车手冠军，特地举办了盛大的庆功会，厂商直属下的运动部门一群二十几岁人的年轻人乐疯了。而作为车手冠军，藤原拓海更是被同事和队友们拉着闹到最后。　　　　高桥凉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他直起身子，走向浴室。　　　　睡得半梦半醒之间，藤原拓海感到眼前橘黄的灯光被人挡住，然后听见隐约的咔哒一声，一阵暖洋洋的风已凑近到自己的耳边，紧接着温暖的指尖也加入进来，细致地替他揉搓起被水浸得冰凉的头发和皮肤。　　　　他即将坠入黑甜的意识像是被细细的线牵住了一样，但又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是舒服地伸展开身子，还稍微调整角度来更方便对方吹头发的动作。　　　　因为头发不长，所以很快就已被完全吹干了。不过那手指还停留在发间，轻柔地梳理着被烘得暖和的发丝。就在藤原拓海彻底睡熟前，一个吻落在了他露出的耳朵上。　　　　“晚安，拓海。”　　　　9.庆祝某个纪念日　　　　9月15号。　　　　黄昏，白昼留下的馈赠，在宁静平和的秋名湖面洒满粼粼的金红色闪光。时序步入九月后，湖面的风也浸润了一层薄薄的秋意。　　　　自湖边延伸的简易木制观景台两端，还停系着那些白色的天鹅双人游船，于萧萧簌簌的晚风里微微飘荡。此时这一幕寂静的风景中，也有两个人正并肩坐在游船内。　　　　藤原拓海回想起那一年的夏季以及那之后的经历——先是意外地变成了高桥启介和FD的对手，莫名其妙地闯入朋友和前辈都无比向往的“车手的世界”，写下秋名山路的不败纪录，弄坏了心爱的86，换引擎，加入Project.D，成为职业赛车手……　　　　而由一个巧合所开启的像是一条既定道路的种种里，有那么一场比赛和一段短暂的对话是他将永远铭记的。　　　　——“要面向更广阔的世界。”　　　　站在白色FC旁边的男人，微微低下的目光，路灯下越发显得乌黑深邃的眼睛，还有身上独特干净的薄荷烟草的气息。从那捧被他默默留下的红玫瑰和邀战卡片开始，高桥凉介就成为了藤原拓海最与众不同的对手。　　　　那天也是9月15号。　　　　从高桥凉介无意中发现藤原拓海珍藏的那张日益泛黄脆弱的卡片起，这一天就变为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纪念日。哪怕WRC的赛程安排有冲突，除非有突发事件，高桥凉介都会尽力抽出时间飞赴国外。　　　　藤原拓海扭头看了看旁边，一身棕褐色休闲西装和象牙白衬衫的高桥凉介，此刻也放松地向后靠着游船发旧的座椅。注意到藤原拓海的视线，高桥凉介也带了些许疑问地望过来。　　　　“凉介，我打算在WRC比完十年就退役，回到日本。”藤原拓海抬起双臂枕在脑袋后面，透过前方的玻璃窗可以远眺转为蓝黑色的天际，游船的倒影一点点化入湖心，而疏星已明亮起来，“然后，就在高崎开一家改装车行。”　　　　秋名山的茂盛林木间起落的风声遥远而静谧。　　　　高桥凉介开口，低缓雅致的声线徐徐沉入心底。　　　　“按你想的去做吧，拓海。”　　　　既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的一句话，听到它的那一瞬间，藤原拓海险些失去了自己的呼吸。他直起身子去看高桥凉介。　　　　这时黑夜已张开了它巨大的手掌，暗淡的光线下其实并不怎么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但藤原拓海却很清楚地看到了，从深刻隽永的记忆以及情感中。　　　　高桥凉介很少会笑得特别明显与温柔，往往都只是在唇角有一个很浅的弧度。可他的眼睛不一样，他含着笑意的凝视能让他彻底沉溺在里面，平静，包容，浩瀚。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他用郑重而缓慢的语气说：　　　　“谢谢你。”　　　　谢谢温柔的你，陪伴我的你，带着我走向那个更广阔的世界的你。　　　　高桥凉介沉默片刻，随即慢慢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然后他们给予了彼此一个细腻悠长的吻。　　　　10.接对方回家　　　　飘散着雪粒的铅灰色苍穹下，一辆车型修长优美的银白色轿车轻巧一转，脱离了主干道的车流后驶进辅路。没过多久，它又拐入了那家群马县内最大的私立医院之一的高桥医院。　　　　藤原拓海在离住院部大楼最近的停车场泊好车，拿出手机发了一封邮件，就坐在开着暖气的车内，翻阅起4S店附赠的几本产品报告。　　　　一个赛季落下帷幕，藤原拓海前几天也回到日本。正好今天是和4S店预约保养车子的日子，他就干脆负责今天接送高桥凉介上下班。　　　　记得不久前和车队的人聊天，还说到WRC赛车一部分最新的空气动力学技术已逐步改造、移植到日常的量产车上了。他一面看着报告上的文字和数据，一面在心里模拟并思考它和自己驾驶的赛车的详细区别。虽然藤原拓海和高桥凉介暂时没有更换新车的打算，但打发打发等待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不过高桥凉介也没有让他等太久。　　　　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有规律地敲了两下，藤原拓海会意地解除了车锁。等他把产品报告放回后排座椅再转回来时，刚刚坐进车里的高桥凉介也正要系上安全带。他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外面是一件同样黑色的英伦大衣。　　　　藤原拓海记起高桥凉介和自己说过，这两日有国外的医学专家前来视察、洽谈与高桥医院合资建立前沿医疗项目，而且正是与高桥医院如今最强势的心脏外科有关。最近手术量少的几天，高桥凉介都在为此彻夜工作准备材料。　　　　“和他们谈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尽管眉目间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高桥凉介还是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道，“其中有一个人还是你的车迷，他看到我办公室里的赛车模型十分惊讶。”　　　　藤原拓海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呢？”　　　　“然后？”高桥凉介转过视线看着他，“他问我是不是也是藤原拓海的车迷。”　　　　藤原拓海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正身直视前方的挡风玻璃，发动引擎准备离开停车场。但高桥凉介的下一句话还是毫无阻碍地传入耳中，然后长久地回荡在更深处。　　　　——“我说，当然，我也是他的车迷。”　　　　从很多年前起就是了。　　　　11.讨论关于孩子的话题　　　　最后确认了一遍购物清单上开列的物品，藤原拓海折了两折就把纸放进大衣的口袋里。他一边给自己系上围巾，一边对还懒散地窝在被炉里的藤原文太招呼道：“那我们先出去了，老爸。”　　　　“去吧去吧，年轻人，圣诞夜待在家里干什么？”豆腐店老板悠闲地给自己点起烟，眼睛还盯着电视，因为叼了支烟说话也含糊不清。　　　　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藤原拓海也没应什么，他走出门就看到正等在Impreza前的高桥凉介。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查看手机邮件，肩头落了些许洁白的雪片，衬着黑色的大衣，微微扬起唇角的侧面格外英俊好看。　　　　当年藤原拓海向父亲坦白了与高桥凉介的关系，作为一个敢让十三岁孩子每天凌晨无证驾驶送豆腐的父亲，藤原文太对于他们的事接受得还是很快，再加上高桥凉介待人处事一向进退有度，从那以后，每年高桥凉介都会经常和藤原拓海一起回到秋名。　　　　见藤原拓海出来了，高桥凉介也收起手机：“好了？”　　　　“嗯，先去买点东西吧。”直觉高桥凉介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让藤原拓海不由得好奇他方才是在看什么，但又找不到询问的契机。他走过去，两人并肩向超商走去。　　　　路上行人车流碌碌，大多都是成群结伴，脸上皆洋溢出属于节日的欣喜与期待。转过几个街角，就到了秋名最繁华喧闹的商业带，各家店铺的橱窗和大门都被装饰了红白绿的色彩，有人在分发着礼物以及苹果，浓郁的平安夜气氛环绕了所有的人。　　　　商场的正门近在眼前，藤原拓海却感到身旁的高桥凉介停下了脚步。还没等他开口，一个清脆的童音已经在身前响起：“叔叔，要气球吗？”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打扮成了圣诞老人的模样，头上歪歪地戴着红色白边的圣诞帽，帽尖雪白的绒球一晃一晃的，细小稚嫩的手里还牵着几个彩色氢气球。这会儿她正努力地仰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脸颊上还浮现出一对漂亮的酒窝：“这个气球是免费送给客人的！”　　　　就在藤原拓海还在犹豫的时候，高桥凉介已经矮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这么冷的天也不回家里么？”　　　　“因为我是圣诞老人啊！”小女孩开心地把缠在掌心的一根细绳解下，递给高桥凉介，又解下一根转而给了藤原拓海，“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高桥凉介说。　　　　……　　　　购物出来，两人都各自拎着一个购物袋，而那小女孩送的气球也还分别在手上。沿着来时的道路漫步回去的时候，漆黑的夜空再度下起小雪，路人的步伐渐渐匆忙起来。　　　　经过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时高桥凉介叫住了他：“拓海。”　　　　“嗯？”藤原拓海看高桥凉介把购物袋放在积了雪的长椅上，也跟着这么做了。　　　　“就在这里把气球放了吧，你想带着它回去吗？”高桥凉介示意地看了他们手中的氢气球一眼。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上面还绘有卡通图案——藤原拓海立刻想到如果带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家里的老头子笑的。　　　　高桥凉介走近，拿过藤原拓海手中的那根细绳，和自己的蓝色气球的绳子系在了一起。藤原拓海明白了过来，也伸出手握住那冰凉纤细的绳子。　　　　三秒钟，无言的默契中他们共同放开手，两个气球就这样悠悠荡荡地互相牵系着向更高更远的天穹飘去。　　　　藤原拓海看着高桥凉介的侧脸，想了一下，还是出声问：“凉介，你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他的话，高桥凉介先是愣了愣，“很明显？”收到对方点头的肯定答复后，他又不由得微笑起来，“本来想过几天作为你的生日礼物的，好吧——”　　　　“拓海，你希望我们领养一个孩子么？”　　　　高桥凉介望进藤原拓海的眼睛里，他的话很慢很沉，像馥郁醉人的红酒，又像月光下深沉的大提琴。　　　　“孩子？！”藤原拓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以么……”　　　　母亲早逝，单亲家庭出身的藤原拓海现在很少会再否认小时候心底对母亲的某种盼望；与高桥凉介在一起，他也知道两人很可能一生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他曾经拿这个问题问过身为本家第一位继承人的高桥凉介，另一人只回答说也许将来会从分家挑出一个男孩子过继到本家。　　　　很难形容这是否是个遗憾，因为他认为能够与高桥凉介走到今天已是超出许多的圆满。　　　　“之前医院收治了一个产妇，但生下来的女孩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伴有唇裂。她的父母把她遗弃在了医院。”高桥凉介说，“前几天病危，不过已经幸运地渡过了，刚刚离开ICU。”　　　　黑夜，白雪，寂静而温和的画面。　　　　高桥凉介接着说：“一岁以前会把所有的手术做完，我打算那时就正式领养她。不过我还没想好名字。”　　　　……　　　　12月30号那天，天气晴朗，藤原拓海确认高桥凉介今天有空后，亲自去了高桥医院。　　　　因为幼儿的病情特殊，所以儿科和心外科商量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的病房。一身白大褂的高桥凉介，带着特地买了个毛茸茸的泰迪熊玩具的藤原拓海来到病房。孩子刚睡醒，一名儿科医生和护士正逗着她玩。高桥凉介简单询问孩子的现状过后，他们也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人，和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　　　　藤原拓海知道孩子现在可能还不适宜接触这类玩具，就把泰迪熊放在了距离病床比较远的地方。他回过身来，正好看见站在床边的高桥凉介弯下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脸颊的一幕。　　　　冬日的阳光色泽像蜂蜜，温暖透亮，令整个色调冰冷的病房都变得暖洋洋的。病床上的孩子因为先天缺陷而十分瘦小，裂开的上唇，头上稀疏的毛发，总之看起来有些异样的丑陋。可她却笑得无忧无虑，乌亮的眸子里映照出上方一双同样漆黑的带笑的眼睛。　　　　藤原拓海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一样弯腰凝视面前这个脆弱但鲜活的生命：“凉介，我想到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嗯，是什么？”　　　　“唯，唯一的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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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To Love 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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