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灵犀,谁知道哪里沙滩好玩的沙滩比较好玩,要免费

浏河江边的沙滩在哪?_百度知道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
浏河江边的沙滩在哪?
去过的同学求指导
我有更好的答案
浏河有沙滩的~~~不过现在在建水库~~我改天再帮你去看下~~~
嗯,上海路一直往东走,走到底不转弯就到了,有点小滩涂,我们有在那边烧烤过,不过涨潮要注意安全!
听说靠近刘家港那边~我朋友说可能去的早了点~另外,去年不是有事故么,今年开放与否。。。
上海金山那边有沙滩……太仓什么时候也弄一个啊
郑和路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尽头。。感觉就是了
其他2条回答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等待您来回答天天读好书
回复: 45 | 浏览:293207
| 字体: tT
[玄幻仙侠]
阅读权限255&主题3938&UID8622777&帖子91420&积分106228&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1420&财富747016 &积分106228 &在线时间311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2:40 编辑
81、第八十章
  月上中天, 渔村格外寂静。
  因今日才发生了渔民惨死之事, 这晚是断然没有渔民再敢偷偷下海去。墨珑仍坐在屋顶上, 望着茫茫大海,留意着任何异常之事。白曦爬上屋顶,帮忙看了好几次,也都没有任何发现, 便回屋睡觉去了。
  墨珑摸到袖中的金铃, 今日雪兰河回去后,金铃并无动静, 想来灵犀无事。他踌躇片刻,仍是取出金铃,摇了摇——金铃震荡,泛起层层金色的波光, 从波光渐渐浮现出雪兰河的模样, 头发披散着, 衣襟宽松, 显然他正在睡觉。
  “小狐狸, 有状况?!”雪兰河紧张问道。
  墨珑摇摇头:“没有, 昨夜刚出事, 今夜没有渔船敢出海。”
  “哦,那就好。”
  雪兰河松了口气,顿时回复睡眼惺忪的模样。
  墨珑皱眉道:“我这边没事,你那边才更要盯紧些!看你睡成这样,便是灵均把房子拆了你都未必知晓吧。”
  “放心,我在灵均寝殿布了结界,只要他一触及结界,我就能知晓。”雪兰河打了个呵欠,“难为你啊,小狐狸,整夜守着不睡。”
  “……灵犀可还好?”墨珑问道。
  雪兰河支肘,撑着脑袋看向波光中的墨珑,叹气道:“你大半夜把我吵醒,其实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吧?”
  墨珑也不遮掩,坦然点头道:“是啊。”
  “她挺好的,就是……”雪兰河便将白沙地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算是虚惊一场吧。”
  墨珑自己也曾被蚌嬷嬷吸住手臂往里头带,说实话,心底确实有点害怕,想着万一蚌壳夹下来,手臂肯定就断在里头了。蚌嬷嬷将灵均整个人往里头带,灵均毕竟多年不曾回东海,感到害怕自然就会想挣脱,倒也在情理之中。
  忽得听见野地里有动静,墨珑凝目望去,月光下一头穷奇的身影快捷如风,正朝着渔村而来。“我兄弟来了,不与你说了。”墨珑收了金铃,跃下屋顶,朝夏侯风迎去。
  东海水府之中,雪兰河笑着摇摇头,被墨珑这一打搅,睡意已消散了大半。他索性披衣起床,细看屋中那株海萝。在陆上养护过许多花草树木,还从未养护过海里头的草木,这株海萝对他而言,倒颇有趣味。
  “珑哥!”
  穷奇腾空跃起,纵身三丈有余,化为人身落到墨珑跟前。
  “我和老爷子就在玄股城中落脚,我等他睡熟了才回来寻你们。”夏侯风一口气跑了四、五十里路,“有水吗?”
  “进屋吧。”
  墨珑将他让进屋来。白曦听见动静醒过来,见夏侯风来了,忙翻身下床。墨珑给夏侯风倒了杯水递过去,夏侯风一口饮尽,不待他再倒,自己把整个大茶壶捧过去,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才算觉得畅快,随意用衣袖抹了抹嘴,对墨珑委屈道:“珑哥,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劝老爷子回来,可他就是不听。”
  这本就在意料之中,墨珑只问道:“老爷子胃口可还好?身子没气坏吧?”
  夏侯风不是个细心的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才道:“晚饭好像是没怎么吃,或许是菜不合胃口呢,谁会和肚子过不去呢。”
  心中愈发愧疚,墨珑轻叹口气:“老爷子爱吃甜的,软乎的,你想着给他买。还有,每晚睡前端盆水让他泡脚,他最爱这个。”
  夏侯风连连点头:“我知晓,在长留城时他就天天泡脚。”
  白曦插口问道:“明日呢?老爷子预备往哪里去?”
  “他没说,我也没敢问。”夏侯风老老实实道,“他一路上都不肯说话,铁青着脸,我哪里敢问。”
  “不能再让老爷子走远了。”白曦看向墨珑,“再远的话,小风再快没法再这么来回跑。”他的意思是想要墨珑想个法子留住东里长。
  墨珑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东里长陪着自己流落八荒数百年,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眼下他决定离开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回青丘,他孑然一身,又是众矢之的,要一步步拿回一切必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不如等到青丘大局定下,再将东里长接回来安享天年,岂不是更好。
  “由着他吧。”墨珑轻声道,“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小风你保他平平安安就好。”
  见墨珑是这般态度,白曦开口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夏侯风望望他俩:“还有旁的事么?我还得快些回去,万一老爷子醒了见不着人,我还得找借口解释,这我可不擅长。”
  墨珑摇摇头:“没事了,辛苦你!”
  “来,我送你一程。”
  白曦推着夏侯风往外走,一直陪着他行到野地里。夏侯风不耐烦地挣开白曦热络的胳膊,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别蝎蝎螫螫的。”
  “你也不想老爷子和珑哥就此分开吧?”白曦问道。
  “废话,那是当然!”
  白曦出主意道:“那好,明日若是老爷子还要走,你就装病,总之病得走不了路就对了。”
  夏侯风愣住:“装病?!行不行啊?”
  “你虎头虎脑,这么可爱,老爷子肯定舍不得丢下你不管。”白曦鼓励他。
  头回听到有人把“可爱”二字用在自己身上,夏侯风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喝道:“什么虎头虎脑,老虎算什么,老子是穷奇!”
  “对对对,穷奇头穷奇脑,比老虎可爱多了。”白曦很没原则地附和,“总之你只要装病就行,若是装着费劲,就去抓些巴豆来,熬水喝下,立时见效。”
  夏侯风大手一挥:“行了,老子知道了!”
  说罢,他显出穷奇原身,抖抖毛。白曦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毛,手感甚是顺滑。随即,夏侯风腾挪飞跃而出,风一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下来的数十日,竟再无任何异常。墨珑日日守在渔村,间或着也常到临近渔村打听,也未听说有异常事件。同样,在东海水府之中,雪兰河也未发觉灵均有任何异常。反而灵均一日日恢复地极好,短短一个月未到,他已回复和常人无异,清樾心中甚慰,对雪兰河多添几分感激。
  这些天来,灵犀除了补功课,其余时候一直在府中勤读书籍,尤其将涉及青丘的书都找来看了一遍。无事时最喜与二十八侍读中的狐狸侍读谈天说地,这位狐狸侍读虽说是只狐狸,却从未在青丘住过,只是曾听说过一些青丘往事,倒与灵犀聊得极为热闹。
  雪兰河与墨珑深夜闲谈,向墨珑提起灵犀热衷青丘之事,墨珑心中虽然感动,却又有些许忐忑——他深知灵犀性情,狐族纷争对她而言,恐怕过于不堪,此后她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这日晚间,清樾批阅过公务,在就寝前照例先去碧波殿看望灵均。灵均神采奕奕,正在试穿一件新制的鲛纱袍子。因他之前消瘦时,袍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叫人看了心疼。现下衣袍合身,往清樾跟前一站,颇有少年丰神俊朗的风采,她看着,一时仿佛回到三百多年前……
  “姐,我近几日觉得甚好,想出去走走。”灵均理好衣袍,朝她道。
  清樾看向雪兰河,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些时日,灵均并无任何异常,何况一直在养病也着实闷得很,雪兰河点头笑道:“可以出去走走,我陪着他,不要紧。”
  清樾一笑,问灵均道:“想去何处?”
  灵均想了想道:“我听他们说,不久前咱们东海刚刚与玄股国大战一场,同他们签下了条约。我想就去玄股国走走,也好顺便看看,签下条约之后,玄股国究竟履行得如何?”
  清樾闻言微怔,未想到灵均会想去玄股国。雪兰河也是一愣。
  似看出她的不解,灵均微笑道:“姐,这些年你执掌东海,处理政务,甚是辛苦。我既然回来了,慢慢地便要替你分担。以前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独当一面么?”
  “是……”清樾道,“以前是我太操切了,你不必着急,等身子养好了再慢慢来。”
  “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总是要慢慢替你分忧。不过,明日只是去走走而已。”灵均提议道,“姐,你若有空,不如和我一起去。”
  见小弟兴致颇高,清樾不愿拂他的意,遂点头笑道:“好,我同你一起去。”
  灵均想了想,笑道:“叫上小妹可好?她若知晓我们俩出去逛,撇下她一人,怕是要伤心的。”
  清樾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当下便命侍女去告知灵犀。一则清樾并不知墨珑还在玄股国;二则灵犀这些时日功课都补全了不说,成日埋在书史典籍中,清樾还从未见过她乖成这样,心下难免忐忑;三则灵均重伤初愈,清樾心中对他满满都是歉疚,灵均说什么,只要不过分,她自然都肯应允。
  看雪九取了丹药,灵均服下,由侍女们服侍着就寝,重重帷幔一道道放下,清樾这才出了寝殿。她望向雪兰河,有礼道:“不知前辈困乏否?我还有点小事儿想听听前辈的意见。”
  心知必是灵均的事儿,雪兰河微笑道:“大公主你日理万机都不困乏,我这等闲人又怎么会困,有事但说无妨。”
  清樾挥手示意侍女们都退下,这才与雪兰河沿着海莲□□信步而行。
☆、第八十一章
  “舍弟方才表露出涉政之意, 前辈您也听到了,不知您意下如何?以他的身体, 现在就开始处理东海事务会不会太早?”清樾秀眉微颦。
  雪兰河思量片刻,才道:“说实话, 灵均的身体恢复得甚好, 比我料想中快了许多, 我原以为他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才能达到今日模样。”
  清樾微笑道:“此事前辈居功至伟,清樾感激不尽。”
  雪兰河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细想过其中缘由, 一则大概是君上此番练出的丹药效验极好;二则东海毕竟是灵均生长之地, 水土最宜;三则他与亲人相聚,心境愉悦。大公主莫要小看这第三点,忧虑最是伤身, 但凡能够心境愉悦, 不说是百病全消,至少这病就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清樾听懂了他的话:“前辈的意思是,就顺着灵均的意思来?”
  雪兰河笑了笑道:“自然也不是事事都顺着他, 否则案牍劳形, 反而适得其反。我猜度灵均的意思, 他大概就是想替你分忧,只要能帮到你,他便安心了。你不妨试着让他做一些轻省之事。”
  清樾似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未说话。一条碗口粗的海蛇正沿着海莲花茎蜿蜒而上,想去吸取花心的蜜,忽看见大公主与雪兰河信步而来,立时低垂下头颅,定住身子不敢稍动,直至他们行过身畔,这才继续引颈向上。
  雪兰河细瞅清樾的神色:“大公主还有别的顾虑?”
  “灵均他……”清樾回过神来,欲言又止,似乎心中颇有顾虑,“我原想让他好好歇个两、三年,再慢慢将东海的事交给他。以前我太操切了……”
  听见以前两字,雪兰河怔了怔,转瞬明白过来,清樾内心真正的芥蒂恐怕是三百年前灵均离家出走一事。
  “当初灵均离开东海,是为了何事?”雪兰河问道,说完才察觉自己这一问冒失了些,毕竟是东海龙族的家事,“是我冒昧了,能问吗?”
  清樾却以为他早就知晓:“我以为灵均早就告诉过你。”
  “没有。”雪兰河道,“我只知晓他是与你争执之后才离开东海,至于为何会发生争执,他并未说过。”
  清樾轻轻呼了口长气,抬眼去看在头顶处顺着水波轻轻摇曳的海莲花,静默了好一会儿,雪兰河以为她并不想回答,正要出言化解彼此尴尬,忽听见了清樾的声音——“我与他的争执,便是因东海政务而起。三百年前,白民国派使者到东海,以九头龙鱼为价向东海借道,攻打少昊国。当时我在北海,回来后才得知灵均已应承下来。”
  “我觉得此事不妥,虽然少昊国与东海无甚交情,但长久以来井水不犯河水。若因此事与少昊国结下梁子,得不偿失。但灵均亦有他的看法……”清樾没接着往下再说,似有事不愿再往下说,叹了口气。
  雪兰河关切问道:“后来呢,借道了吗?”
  清樾顿了片刻,才摇头:“没有,我派人追回了使者,也因此与灵均起了争执,后来他便离了家。”说这些话时,她双目看着海莲花的深处,语气虽是淡淡的陈述,却透着掩盖不住懊悔之意。想来在这数百年间,尤其是误以为灵均已死,她不知多少次在自责深悔中饱受折磨。
  雪兰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只觉得这些年清樾既要执掌东海,又要照顾弟妹,名义上虽是姐姐,实际上弟妹的管教之责全在她肩上,与爹娘无异,其中的辛劳滋味又岂是几句话能宽慰得了。
  “灵均走后,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灵均管教得太过严厉。”清樾低低道,“事事都要求他按我说的做,不许他有任何差错,所以那些年他宁可流落在外,也始终不愿意回来。这次他终于回来了,我想……我也许该放手一些才好,这样灵均也可以早日接任东海水君之位。”
  “你……”雪兰河望向她,“为何一定要灵均接任水君之位呢?你执掌东海多年,为何不继任为东海女君?”以清樾的能力、人品,加上她在东海的声望,继任为东海女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此前我毕竟有婚约在身,北海也一直未提入赘之事,为了顾全北海颜面,我不便退婚,想等着灵均可以接任水君之后再谈婚事。”清樾尴尬地笑了笑,“好在北海二太子主动退了婚,也算是成全了我。但现下既然灵均回来了,他对东海政务又有兴趣,我自然以他为先。”
  “你还真是个好姐姐!”雪兰河望着她叹道。
  并不习惯被人当面这般称赞,清樾不自在地别开脸,忽得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特别是对于雪兰河这个外人而言。
  “不该闲扯这些无趣的事情,耽误前辈休息了。”她折返回来路,有礼笑道,“此番灵均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前辈,以前清樾冒犯无礼之处,还请前辈原谅。”
  雪兰河笑道:“不敢居功,不过有一事,想与大公主商量一下?”
  “前辈请说。”
  “能不能莫再唤我前辈。”雪兰河诚恳道,“我觉得我也不是很老。”
  清樾转头望他,心里默默算了下他的年纪,他在西王母飞天之后随三青鸟一起下的昆仑山,算起来至少上万岁了,而清樾自己连两千岁都不到,唤他一声老祖宗都不为过。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不好逆他的意,清樾问道:“雪右使?”
  “在谷中,他们都唤我做雪九。”雪兰河看着她道。
  “雪九?”
  雪兰河解释给她听:“我还有一位哥哥,雪心亭。他是初五所生,唤作雪五,我是初九所生,所以唤作雪九。”
  “原来如此。”清樾还是有点踌躇,毕竟雪兰河年长许多,且又是玄飓上仙驾下右使,这般称呼着实有些逾矩。
  方才那头海蛇吸吮花蜜,正自熏熏欲醉,身体随着海水蜿蜒飘荡,忽察觉到大公主折返回来,忙立时老实起来,身子紧盘住花茎,大脑袋就搁在花叶上,丝毫不敢有放浪形骸之举。
  雪兰河看出清樾的顾虑,解释道:“在谷中,无论大小,上至君上,下至小山雀,都是这样唤我。便是灵犀他们来到谷中,也是唤我雪九。”
  倒是听过灵犀这么唤他,当时只道是灵犀不懂辈分,清樾笑笑,从谏如流道:“好,以后我便知晓了。”
  她十分有礼将雪兰河送回碧波殿,方告辞而去,却始终没有唤过他一声“雪九”。雪兰河暗自摇头,笑了笑,多少有点了解清樾,她习惯把自己绷得太紧,一切言行举止都必须符合规矩礼仪,稍许的放松都会让她感觉不自在。
  忽得他想到一事,忙从袖中取了金铃,急唤墨珑。
  这些日子虽然无事,墨珑却也丝毫不敢放松,夜夜守在屋顶,遥望大海,此时正半靠在屋顶吹着海风,忽听见衣袍中金铃作响,惊得他立时取出金铃,翻身坐起。
  “灵犀出事了?”他紧张问道,语气稍稍发颤。两人虽常联络,但都是他寻雪兰河,雪兰河甚少会主动寻他,此时突然联络他,他自然以为是出事了。
  “没事,她好很!”雪兰河压低嗓音,将灵犀等人要上岸去玄股国一事告诉墨珑,“清樾可不知你还在玄股国,你躲着点,可莫让她撞见。”
  听闻灵犀要上岸,墨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疑惑,问道:“灵均为何要到玄股国来?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雪兰河道:“看样子不像,就是出门走走而已。他日后也要接手东海政务,到玄股国了解一下情况而已。我跟着他们,不必担心。”
  “如此,我知晓了。”
  墨珑收好金铃,在屋顶怔怔出了会儿神,想着明日就能见着灵犀,不由暗自心生欢喜。
  白曦这些日子呆在渔村,与村中渔人渔妇混得甚是熟悉,闲来无事,倒学了一手厨艺。这晚他做了海蛎煎给自己当宵夜,站到院中唤墨珑:“珑哥你饿不饿?下来尝尝海蛎煎!”
  墨珑摇头:“不饿,你自己吃吧。”
  白曦也不勉强,端着盘子回屋,疑惑地叨咕:“……珑哥一人在屋顶傻笑什么呢?天天这么呆下去,可莫要变傻了。”
  不仅能出水府,而且还能到陆上去玩,灵犀自是欢喜异常,她性子又急,一大早便急急换了衣衫往碧波殿来。
  “我们走吧!”她冲进殿来,带起的水波险些把两名侍女晃倒。
  清樾已在碧波殿中,看灵犀这模样,薄责道:“急什么,用过早饭再去不吃。”
  灵犀便急着催促侍女们快将早饭端上来,又朝灵均道:“还是哥哥你说话管用,以往我怎么求她,姐姐都不肯带我上岸去。”
  灵均笑道:“以后我带你出去玩,不用怕她。”
  “你们俩是打算连成一气来对付我么?”清樾挑眉,原本还佯作严肃模样,绷不住也笑了。
  灵犀大笑,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得把丸子也带上!”她急忙往外跑,刚下台阶又匆匆奔回来,“你们可不许先走,一定得等我!”
  近日以来,灵均并无任何异样,想来经过三百年的净化,幽冥地火已除。雪兰河在旁,看着这姐弟三人其乐融融,心中也不免为他们欢喜。
☆、第八十二章
  玄股城内,夏侯风是个实诚人,依计一连装了数十日的病,成日里躺床上哼哼, 饭量却是一点都没减少,连东里长都看不下去了。这日晨起后,夏侯风刚预备开始哼哼, 便被东里长制止住。
  “今儿你迟些再哼哼,先陪着我去看房子吧。”东里长道。
  夏侯风不解:“看房子?”
  东里长冷眼瞥他:“我瞅你这个架势,是预备着一年半载这么哼哼下去, 天天住客栈实在烧钱,还是租个房子合算些。”
  “老爷子,你是预备在此地长住了?”夏侯风一喜。
  东里长冷哼道:“不然怎么办?”对于夏侯风装病,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他心里也记挂着墨珑,不愿走远。这数十日下来, 他气也消了, 脑子也跟着清楚了许多,再联系到渔民惨死之事, 雪兰河现身海滩……他基本上能弄明白墨珑不肯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了。
  若灵犀平安无事, 在东海自自在在,他绝对不至于恋恋不舍到不肯走的地步。只因为他认为灵犀有危险,所以不肯离去。
  这个傻孩子,他又能做什么呢?万一真有危险,把他自己卷进去了怎么办?东里长重重叹了口气,又拿拐杖戳夏侯风,催促道:“快起来!躺这么多日,吃了一被窝的糕点屑屑,真给我长脸!”
  反正老爷子打算长住,自己也算功德圆满,夏侯风没敢再耽搁,连忙跃起。
  玄股国上次与东海一场大战,兵士伤亡并不多,东海手下留了情,虽然掀翻数十条大船,但将落水将士都冲上了滩涂,只是将船上数名懂得御水的术士伤得重些。饶得如此,和谈条约签订之后,玄股国上下还是怨声载道。
  以往,他们靠从东海大肆捕捞海货赚了不少钱两,将珊瑚整株整株敲下来贩卖;将鱼皮剥下来冒充是鲛人皮制成衣衫;将成片成片的鱼鳍从活生生的鲨鱼身上割下来;甚至还曾经活捉数只海豚,安置到小小池中,强迫海豚们取悦皇室成员,最终导致海豚们不堪忍受,接连触壁而死。
  与东海签订条约之后,昔日生财之道断了十之**,连捕捞季节都有了限制,他们再不能为所欲为,自然甚是不习惯。
  灵均等人皆是平民打扮,走在玄股城的街上,出乎意料,城内并未像他们所想呈现出大战后的萧条景象,反而依旧热闹非常,且还多了许多特地从外地赶来的客商。
  “看来玄股国与东海的这场大战,并未伤及元气。”灵均若有所思道。
  清樾皱眉看着两旁街道:“与东海签下条约之后,鱼翅、珊瑚等物反倒奇货可居起来,引得人纷纷抢购。”
  小肉球跟着灵犀身旁,四条小短腿蹦跶着,冷不丁灵犀突然刹住脚步,小肉球咕咚一下撞上去,索性抱住她的腿。灵犀站住是因为看见一家店铺外挂着一件鱼皮制衣,是取红珊鱼背上会闪光的部分,数十条缝合而成,就这样挂在店外做招揽之用,看得她怒火中烧:“姐,你看!”
  清樾目光暗沉,与玄股国所签订条款中明明标明玄股国内不得再贩卖鱼皮制品,这家店……不,不止这家店,仅仅这条街上就有数家店依旧明目张胆地在卖鱼皮制品,究竟是监管不利还是商家为求暴利置法规于不顾?
  “我们再往前走走。”清樾沉声朝小妹道,思量着趁这趟了解清楚,看是否应对玄股国施加压力。
  此时,稍远处的茶楼上,墨珑推开些许木窗,在熙熙攘攘的人**中,他一下子就看见了灵犀——她抱着小肉球,皱着眉头,目光盯着两旁的店铺,面上带着极为认真的严肃。墨珑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唇边已逸出笑意来,此刻她在想什么,他完全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想当初,长留城酒楼的一碗鱼翅都能让她将店小二训了一通,如今看见满街的鱼皮制品、还有珊瑚等物,她自然气得不轻。
  清樾与灵均就行在她的身旁,墨珑凝目细看灵均,雪兰河说得没错,灵均恢复得很好,短短月余,从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病弱的痕迹。他站在那里,锦衣玉带,风姿翩翩,浅笑安然,不愧是东海的龙太子……
  雪兰河与灵均错开半个身位,稍稍落后,飞禽族独有的灵敏目力使得他在略略扫过街面之后就发觉了半隐在窗后的墨珑。这只小狐狸还是真是……雪兰河微微一笑,以目光示意墨珑藏好些。
  经过茶楼时,小肉球不由分说从灵犀身上挣脱,直接就往茶楼里头奔去。灵犀一愣,待想去抓它,它早已蹿了进去,气得她跺跺脚:“姐,你们等等,我到里头把丸子抱出来。”
  担心他们发现墨珑,雪兰河已快步抢进去:“我来!你们稍候片刻。”
  清樾看见茶楼外支着一张告示,写着本日午时茶楼内有珍奇之物拍卖,皱了皱眉头:“午时将近,我们进去坐坐,看看到底拍卖什么。”灵犀与灵均皆应了,随她进茶楼。
  小肉球一进茶楼就径直往楼上奔,雪兰河边追它边啧啧称奇,这头水麒麟怎么就能知晓墨珑在上头呢?
  墨珑原是在茶楼上找了间靠街的雅座,忽然看见小肉球奔进来,紧接着又看见灵犀、清樾等人都进来了,忙赶紧想脱身之法,拉起白曦就要走。白曦不知发生何事,瓜子磕了一半,生怕浪费,忙将桌上瓜子都拢到袍袖中。
  墨珑刚掀开青布帘,小肉球兜头就扑上来,亲热地把头颈埋到他怀中,使劲蹭啊蹭,紧接着就被一只手拎起来。
  “这个小家伙!”雪兰河直摇头,“说来也奇,它怎得就知晓你在这里呢?”
  白曦看见雪兰河,惊喜异常,正想打招呼,被墨珑一手又给塞回雅座内。
  “她们进来了!”墨珑压低声音对雪兰河道。
  雪兰河瞥了楼下一眼,用身子挡住墨珑,低低道:“没事,我把她们引开,你只管藏好。”
  说罢,他便抱着小肉球往楼下行去,迎上清樾等人,口中笑道:“这个小家伙,直接上楼去了,大概觉得这儿新鲜好玩。”
  灵犀闻言,抬头往楼上张望——墨珑连忙避到青布帘后头,且毫无必要地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白曦捧着瓜子,坐着没敢动,干看着墨珑,拿不定主意自己要不要继续嗑瓜子。
  “走吧。”雪兰河将小肉球放入灵犀怀中,“这回可得抱好了。”
  清樾道:“午时这里据说有一场拍卖,我们在这儿瞧瞧热闹。”
  雪兰河一怔:“在这儿?!”
  灵犀想往楼上去,雪兰河忙道:“楼上都满了,咱们就在楼下坐吧,看得也清楚。”
  听他这话有理,清樾遂在楼下捡了块干净桌子,刚想坐下,就被雪兰河拉住,指着另一边道:“那边好,既是来看拍卖的,就该坐近些。”从这块桌子,只要清樾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墨珑所在的雅座,着实不妙。
  被他一拉,清樾虽未疑心,却不甚自在,眸光沉了沉,侧身挣开他的手,这才走过去。灵犀朝雪兰河扮了个鬼脸,悄声道:“我姐不喜欢被人拉扯。”
  雪兰河耸耸肩,暗松口气。
  其间,灵均一直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周遭喝茶的人,直至灵犀唤他,他才施施然坐下。雪兰河最后落座,朝清樾歉然道:“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清樾淡淡道:“不妨事。”
  此刻拍卖还未开始,仅有一说书人,一柄折扇,一块惊堂木,自顾说得唾沫横飞,众人起先未留意,待坐定后听他言语,不由都变了脸色——“……那东海大公主是何许人也,诸位听我说,她就是个嫁不出的老姑娘……”
  听见自家姐姐被人这样说,灵犀如何忍得住怒气,一拍桌上便要上去和那说书人理论,却被清樾按住:“坐下,莫要露了形迹。”
  “姐,他这般胡说八道,你让我上去教训他!”灵犀气恼得很。
  清樾瞥台上说书人一眼,道:“玄股国与东海签订条约之后,断了许多玄股国人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们自然对我恨之入骨,任由他们说去吧,这些话也算不得什么。”
  “姐,你真的不恼?”灵犀诧异问道。
  “他们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有何可恼?”清樾环顾周遭人,冷冷一笑,“以前他们虐杀东海水族,不以为错,现下被断了财路,便靠辱骂我来自我安慰,不过都是些可怜虫罢了。”
  雪兰河叹道:“我在谷中便曾听说过,玄股国多贪多杀,是一处口舌凶场,是非恶海,今日看其国人,确是可怜可叹。大公主没必要与这等人计较。”
  “说是这么说,”灵犀仍是有些忿忿,“可听着这些话,还是叫人着恼得很。”
  “这算什么,比这更可气更可笑我都曾遇见过,若件件都计较,那也不必做正事了。”清樾微微一笑,点了点灵犀怀中小肉球,“它多半是渴了吧,折腾地厉害,叫茶水吧。”
☆、第八十三章
  灵均在旁一直未言语,此时方抬头向店小二要茶水,又点了几碟子茶果。此间添茶与别处不同,并非将茶壶送上桌来, 而是人人面前一杯盖碗茶, 里头事先放好了茶叶。店小二执一长嘴铜壶,立在二尺开外, 高高举起, 将沸水自壶中直冲进茶碗, 一滴不漏,一滴不溅。
  茶叶在沸水冲泡下翻滚舒展, 店小二见清樾等人衣着不俗, 有心想要打赏,变着花样倒水,又是“织女抛梭”, 又是“反弹琵琶”,还有“凤凰点头”,卖弄不休。待一桌的茶水添完,店小二抹着汗滴, 笑吟吟看着众人。
  灵犀尚在气恼说书人, 目光定定盯着台上,压根没留意到店小二。清樾神情淡然,未有打赏之意。雪兰河倒是有心,怕店小二尴尬,但他身上压根没带钱两。灵均也未带钱两,径直解下扇坠子递给店小二,温和笑道:“你这茶壶有趣,能不能让我瞧瞧?”
  店小二瞧扇坠子上是虾须围着一枚光华流转的大珍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忙接了过来,递上茶壶笑道:“这里头是沸水,客官您小心烫。”
  灵均饶有兴趣地接过大铜茶壶,用手量了量茶壶的长嘴,笑问道:“这得有两、三尺吧?”
  “三尺六,正正好。”店小二陪笑答道。
  壶嘴极细极尖,灵均用手抚上,不小心指尖被壶嘴划出了道口子,鲜血滴出……
  店小二忙道:“客官当心!”
  清樾原并不在意,此时转头望过来,才发觉灵均伤了手,忙探身来看。灵犀与雪兰河也是微微一惊。灵均缩回手,温和笑道:“不小心划了道小口子,你们莫要大惊小怪。”他复将铜壶递还给店小二,示意无事。
  壶嘴尖口上尚留着他的一滴血,沿着长嘴内侧,缓缓淌向壶内。
  墨珑隐在楼上雕花木柱边,居高临下,因店小二背对着,正好挡住灵均,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是隐隐听得见话音,觉得灵均倒真是性情温和之人。作为一卵双胞的兄妹,相较起来,灵犀脾性便急多了。不过两人出手都甚是大方,想来是被清樾惯出来的。
  清樾取鲛帕帮灵均裹好伤口,轻叹口气,刚要说话,便听见旁边灵犀以极严肃的口吻道:“这么大的人了,怎得不知晓照顾好自己,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
  她的语气全然模仿清樾,听得清樾侧头睇她,她才噗嗤一笑,朝灵均得意道:“像不像?”
  灵均看着清樾笑。
  清樾拿他二人无法,浅浅一笑:“既然都背下来了,甚好,也省得我再啰嗦。”
  墨珑在楼上看灵犀笑得开怀,目光分外眷恋,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她即便和我不在一处,依旧过得很好,并不见伤情,如此也很好。
  午时已到,说书人被请了下去,留下惊堂木,有三样用绸布遮盖着的物件被抬到台上。一位体态臃肿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登上台,操起惊堂木连拍三下,直至台下众人皆寂静无声,他才满意一笑:“今日所拍的三件珍品,算得上皆是孤品。咱们老规矩,底价一千银贝,价高者得。”
  孤品?灵犀十分好奇,等着他将绸布揭下。清樾等人也都望着台上。
  楼上,白曦禁不住好奇之心,也探头出来,想看看究竟是何孤品,一下子就被墨珑拉到雕花木柱后。
  “我口渴,想叫茶水。”白曦寻借口道,朝店小二连连招手。
  店小二忙举着长嘴铜茶壶上来添茶。
  而台上,八字胡已扯下了第一块绸布,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包扎整齐的一捆鱼翅:“这是东海独有鲸头鲨的鱼翅,这种鲨鱼只在东海活动,大家都知晓东海已经禁止猎捕鲨鱼鱼翅,所以这捆鲸头鲨鱼翅已是最后的鱼翅。”
  还以为当真是什么珍奇物件,灵犀看那捆鱼翅至少有二十来片,也就是说,至少有十来条鲸头鲨被割下鱼鳍之后无助地躺在海底等死,心底怒气又起。
  已有人开始竞价,叫价之声此起彼伏,店小二穿行其中,热络地客人添茶水。清樾目光暗沉,面上无甚表情,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灵均只瞥了台上一眼,无甚兴趣,倒像是对店小二斟茶更有兴致,目光跟着移动,手指慢吞吞在桌上敲打着。雪兰河不放心地望了眼楼上,见墨珑和白曦都在柱后,仅可见一方衣角,还算不易发觉。
  墨珑估摸着灵犀当下气得跺脚,摇头叹气。白曦捧着盖碗,叹道:“刚和东海打过仗,转眼就开始奇货可居,这帮人可真闲不住。”
  鱼翅是易脱手的货,很快被人买走后,八字胡又扯下第二块绸布,一整件由鱼皮制成的袍子。“这可不是一般的鱼皮,这张皮是从一头小鲸鱼身上剥下来,完完整整,没有任何损伤。”八字胡拍下惊堂木,“从今往后莫说这整张的鲸鱼皮,连寻常的鱼皮制衣都买不到了。”
  灵犀气恼非常,楼上墨珑即便看不见她的脸,亦能感同身受,不由连连叹气。
  “姐,我们走吧。”
  又不能出手教训这帮唯利是图的人,灵犀也不想坐在这儿生一肚子闷气。
  “不急,再等等。”清樾比她冷静得多,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雪兰河正欲开口说话,忽然袖中金铃振动,他微微一惊,以为是墨珑,先抬眼望了眼墨珑,见他并无异常举动,这才意识到应该是雪五。他忙起身,行到茶楼后院僻静处,取出金铃,金铃漾出的波光中果然出现了雪五。
  雪五的表情很是凝重,问道:“你那边如何?近来可有异常?”
  雪兰河摇头答道:“距离上次已有月余,再也没有任何异常事件。水府中没有,海面上也没有再出现渔民遇袭之事。”
  “灵均恢复得如何?”
  “他恢复得甚好,比我料想中还要快得多。”
  雪五点头,顿了片刻才语气沉重道:“你若走得开,就回来一趟。澜南病重,恐怕……”他虽没有再说下去,雪兰河已然明白,脑中嗡得一下,陷入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愣愣立在当地。
  “是君上让我告诉你的,恐怕……已是时日无多,看你能不能赶回来。”雪五自己说着,语气哽咽。
  雪兰河努力控制语气,不让自己失态,低低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他收了金铃,脑子有点乱,想起上次离开雪峰时澜南的状况便已很不好,想是此后便病倒了。他和雪五自小在昆仑山上跟随三青鸟,三青鸟中以澜南性情最为温柔,待他们如姐如师,自是亲厚非常。此刻听见澜南病重,且可能离世的消息,他一时难以承受。以玄飓那么高的修为,怎得会救不回她呢?
  正自心绪烦乱之时,忽有人拍他肩膀,转头望去,原来是墨珑。
  “你在这儿作什么?”墨珑问道,随即发觉雪兰河脸色不对,“怎么了?”
  雪兰河深吸口气,镇定情绪,朝他沉声道:“我有事得回谷里。”
  话音刚落,墨珑便已皱起眉头,道:“你走了,灵犀怎么办?谁来盯着灵均?”
  “我……”雪兰河思量片刻,想了想如何才能妥善安排好,“我会把金铃留给灵犀,她若有事便可知晓,而且你也可以和她联系。”
  墨珑气恼道:“你们天镜山庄的人做事能不能靠点谱!说走就走?!”
  雪兰河沉重道:“澜南上仙病重,雪五急唤我回去,恐怕是、恐怕是……我必须得回谷一趟,望你体谅。”
  听闻澜南病重,墨珑一愣,想起上次见到澜南之时,她已是老态龙钟,眼下她病重,雪兰河要赶回去实在无可厚非。他默然片刻:“我担心,万一出事怎么办?”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留意着灵均,从他身上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基本上是不必再担心有幽冥地火的残留。”雪兰河道,“而且他对灵犀甚是爱护,自己一直很谨慎,不与灵犀有接触,生怕再次发生枪冢中的状况。我想,你真的不必过于担心。”
  今日墨珑看见灵犀与灵均齐齐出现,倒是也发觉了,灵均与灵犀之间总是有意隔着一人,并不与她过于接近。
  雪兰河朝他道,“金铃上我会加一道防护,对灵犀有保护之用,若她有异常我也能立时知晓。”
  除此以外,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墨珑皱眉,忽眼角瞥见小肉球又溜了过来,有脚步声紧随其后,还能听见灵犀的声音:“丸子!丸子,你别跑!”,已是近在咫尺,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
  灵犀追到茶楼后院,堪堪撞到雪兰河时才刹住脚步,笑问道:“咦,你躲在这儿作甚?”
  雪兰河来不及回答,转头去看墨珑,后者已捻了个隐身咒,只是虽隐了身,却挡不住小肉球往身上扑。雪兰河忙揪着小肉球肥肥的脖颈肉,将它送还到灵犀怀中,替墨珑解了围。
  “灵犀……”雪兰河看着她,欲言又止。
  墨珑在旁,也看着灵犀,感觉已经许久未曾这么近地看过她,近到能闻到她发间东海紫藻的味道,看见她微微上扬的睫毛。
  “嗯?”灵犀也察觉到雪兰河面色不对,“你不舒服么?”
  “不是,谷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雪兰河取出金铃,捻诀念咒,金铃上金光乍现,转而收敛其中。他将金铃递给灵犀:“你收好它,我与你联络时,它便会振动。你若有急事,也只管摇它,我便能知晓。”
  灵犀拿这金铃,喜道:“当真?没有灵力也能用它?”她因为没有灵力,好多法器都用不了,甚是郁闷。
  雪兰河点头:“金铃上头有我的些许灵力,用于联络应当是足够了。”
  墨珑看见灵犀收起金铃时,衣袍襟口露出乌玉一小角,知晓她一直将乌玉贴身存放,心中甚感安慰。
  “你何时走?”灵犀问道。
  雪兰河道:“马上就要走。”
  灵犀惊诧:“这么急?是谷中出了极要紧的事情?”
  雪兰河点点头:“我进去与你姐姐说一声。”他有意无意地扫了墨珑一眼,小肉球在灵犀怀中折腾得厉害,随时随刻都想往墨珑身上扑,隐身术似乎对它一点用都没有。
  灵犀随着雪兰河回到茶楼内,墨珑方显出原身,轻吁口气,看着菱花格内灵犀的背影,心中甚是不舍,想着方才一刻若能再拖得长一些多好。
☆、第八十四章
  “你要走?!”
  清樾确实没想到,连灵均亦是一惊。
  “我原以为你至少会在府中住上三、四月, 怎得突然要走?”清樾望着雪兰河问道,“莫非是水府有怠慢之处……”
  “不是不是!”雪兰河连忙道, “是谷中有急事, 我必须得回去。”
  “谷中出了什么事?”灵均问道, 他也曾在谷中住过,自然关切。
  雪兰河原不想说,踌躇片刻才道:“澜南上仙病重。”
  灵均“啊”了一声, 立时面露悲色,追问道:“玄飓那么高的修为,难道救不回她么?”他从雪兰河话中已判断出澜南定是病重不治, 雪兰河是要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否则的话, 若是为了疗伤,有玄飓在,又何须雪兰河。
  “小弟。”清樾轻轻拍了拍小弟肩膀, 示意他莫要着急。
  见雪兰河不能答, 灵均默然伏桌, 肩头微微耸动, 显是悲痛之极。灵犀虽与澜南只有短短一面之缘,但也感受到澜南为人极温柔极和善,现下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心伤。
  雪兰河暗叹口气,却是不能再耽搁了,朝清樾道:“灵均和灵犀的丹药都在我屋中,灵均仍是每日晚间服一枚,灵犀不舒服的时候再服。”
  清樾颔首,起身道:“多谢,只盼澜南上仙有天命护佑,能够转危为安。”
  “多谢大公主吉言,我告辞了!”
  雪兰河拱手施礼,转而急急出了茶楼。
  玄股城外,一只白鹤展翼飞上云霄,鹤唳之声零落可闻,隐隐约约似有悲音。
  茶楼内,清樾轻轻抚摸灵均的背,想要安慰他。
  “这儿嘈杂得很,我们还是回去吧。”灵犀也担心地望着哥哥。灵均毕竟在谷中与澜南相处多年,又为了澜南险些丧命,他与澜南之间的情感自然是要深厚得多。
  清樾点头。
  正在此时,台上那件由整块小鲸鱼皮制成的衣袍已有人拍下,八字胡揭开了第三块绸布,顿时满茶楼一片寂静,间或着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灵犀转头望去,一愣之后继而双目怒得快喷出火来——台上竟是一位鲛女,也不知被用了什么术法,她被定得一动不能动,唯有一双蔚蓝的眼睛无助地望着众人。
  “姐,这事儿无论如何不能忍!”灵犀咬牙切齿,从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来。
  灵均抬首往台上看去,也是愣住。
  “灵犀,你和灵均到外头等我!”清樾看着鲛女,语气虽平静无波,隐在袖中的手却已暗暗攥紧。鲛人族是东海水族分支之一,历来在东海水府的庇护之下。鲛人族男子凶猛,女子柔美,陆上确是有许多人觊觎美色,对鲛女心怀不轨,但东海水府数千年前便已明令,私自猎捕买卖鲛女者,须受黑水贯体之刑。因黑水贯体之刑极其可怕,残忍非常,故而甚少有人敢再打鲛女的主意。想不到今时今日,玄股国竟有人敢活捉鲛女买卖,当真是利欲熏心,不怕死了么?!
  灵均双目暗沉,声音低沉:“姐,你不必担心我。这些人利令智昏,死不足惜!”
  他这话中杀气甚重,听得清樾暗暗一惊,连忙镇定心神,玄股国人活捉鲛女固然可恶,但可能只是少许昏了头的人所为,应该先救下鲛女,再与玄股国交涉此事,不宜在此大动干戈。
  鲛女貌美,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柔弱气质,十分惹人爱怜。茶楼中十之七八,都为鲛女所迷,喊价者此起彼伏……墨珑已回到楼上,看着灵犀双手攥拳,保不齐下一刻就会起身揍人,暗暗想该怎么帮她才好。忽然有人重重拍上他的肩头,他转头看去,见是白曦,不甚在意道:“你且再坐会儿,爪子吃完了再给你叫一盘。”
  白曦不答,也未松开手,另一手拉住他的胳膊,未有丝毫迟疑,重重地在他胳膊上咬下一口,顿时疼得墨珑险些叫出声来,反手一掌将白曦打回雅座内。
  “你疯了?!”墨珑压低声音,喝斥道。
  白曦抬起眼来,墨珑这才发觉他目光狂乱,似中了邪术一般,眼看着他又朝自己扑过来。墨珑不得已,以手为刃,往他颈后重重一斩,白曦身子软软瘫倒。
  刚把白曦打昏过去,便听见茶楼下喧哗声四起,墨珑掀开布帘,透过栏杆间隙望下去,却是有两桌客人因为抬价而争吵起来,继而大打出手。其中一人竟然抢过店小二的茶壶,将另一人硬摁在桌子上,将滚烫的沸水冲入那人口中。喉咙被沸水烫伤,何等痛楚,凄厉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更多的人冲上前来,大概是帮架的,茶碗横飞,条凳混抡,整个茶楼乱成一团。不想惹麻烦的客人都偷偷挨边溜了出去。
  这一生变着实突然,灵犀有点愣住,不明白怎得突然之间茶楼的人怎得都似疯了一样。清樾颦眉,见台上的八字胡被这架势骇住,正预备带着鲛女跑路,她手指轻弹,一枚水滴准确无误地击中八字胡的膝盖,膝盖立时无法打弯,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看着茶楼内的人陷入一团混战,灵均冷笑道:“姐,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清樾沉声道:“我们先带鲛人离开,后续的事情我会与玄股国再行交涉。”
  灵均眸子一沉:“就这么便宜他们了?依着咱们东海的规矩,他们该受黑水贯体之刑。”
  “他们只是来参加拍卖的,并非猎捕鲛女之人。”清樾道,“罪不至此。”毕竟东海与玄股国刚刚才战罢,买卖鲛女虽是大事,但若将茶楼中人全都处置,一来未免有失公允,二来此事也闹得太大,平添玄股国人对东海的惧怕和憎恨。
  清樾上台去解了鲛女的定身咒,又对八字须施用水影,将两人一起带走。灵犀连忙跟上。灵均看了眼茶楼内仍在撕打的众人,冷冷一笑,方才转身离去。
  见他们离开,墨珑这才背着白曦下来,一路躲开混战撕打的众人,出了茶楼。
  街道上的人不知茶楼内出了何事,只听闻里面打砸声不绝,里外里围了几层人在看热闹,其中路过的东里长和夏侯风也在其中。他们先是看见清樾、灵犀等人出来,好在清樾的心思都在鲛女此事上,并未留意到他们。
  东里长心中正自狐疑,片刻之后就看见墨珑出来了。夏侯风一眼就看见他,急喊道:“珑哥!珑哥!我们在这里!”
  墨珑抬眼,一下子就看见了东里长。东里长心软自是早就心软了,当初说要走的话也后悔了千八百遍,只是匆忙间也没拿定主意该用什么表情,更没想到该说什么话,便这么干瞪着墨珑。
  “小白怎么了?”夏侯风急问道。
  墨珑“嗯”地回过神,忙道:“我也不知晓,突然间他就像发狂了一样咬我,被我打晕过去了。老爷子,你见识广,帮我看看他?”
  有这么个大台阶,东里长自然得赶紧下来,当下面上虽无表情,尚端着几分架子,但身子却已迎上前,用手拨弄下白曦的眼皮子,又探了探他的脉,皱眉道:“是有些古怪,先回去再说。”
  当下墨珑背着白曦,随东里长和夏侯风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他的气血翻涌得很厉害,像是中了某种毒,或者是被施了邪术引得他神智混乱。”东里长把白曦的舌头拉出来瞧了瞧,皱眉道。
  “是不是有人对他动了手脚?”夏侯风猜测问道。
  此时白曦仍未醒来,在东里长注视下,墨珑沉下心仔细回想那时候的情景——茶楼下第三块绸布被揭开,鲛女出现,众人哗然,灵犀气恼,他一直在楼上看着她,并未听见身后雅座内有任何异常动静。
  若说有人偷袭雅座内的白曦,必定要从他身后经过,一进一出,他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那人从窗口进来,可是窗子是他亲手关上的,并没有再次打开过。
  墨珑仔仔细细想了又想:“应该没有人对他下手过,否则我不可能不知晓。”
  东里长问道:“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瓜子,他一直在嗑瓜子。我也啃了几粒,应该没事。”墨珑回想着,“还有就是他喝了茶水,我没喝。不过整个茶楼的人几乎都喝了茶水……”说到此处,墨珑突然顿住——
  茶水!也许真的是茶水有问题。
  他下楼时,目光曾扫过那些混战中的茶楼客人,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中有数人,举止神态皆有狂态,不似神智清醒之人,难道说他们也和白曦一样。所以茶楼才会在短短一刻间陷入混乱之中。
  “茶水有问题?”东里长问道。
  墨珑点了点头,继而由于不能确定,又摇了摇头。同样都是喝茶水,为何有的人没事,有的人有事?他仍是不解。
  东里长沉吟片刻,问道:“我看见了清樾和灵犀他们从茶楼中出来,还带着一名鲛人,此事会不会与他们有关?”
  墨珑并未看过清樾等人有动手的迹象,但自己去了一趟后院,也许期间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我不能确定……”他思量着,“但以清樾的身份,她不大可能对整个茶楼的人下毒。”
  夏侯风又插口道:“会不会是那个鲛人?我一看她,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那鲛人在台上是被定住的,便是想要施展法术,恐怕也不容易。老爷子,你看呢?”墨珑仍是摇头,鲛人族向来甚是神秘,他所知甚少,难以下结论。
  “听说鲛人族确是有些秘术,能够蛊惑人心,使人迷乱,但从来也只是传闻,并未亲眼见过。”东里长看向床上的白曦,“这么瞎猜也不是办法,等他醒了之后再问问吧。”
  墨珑点头。
  屋内一时间陷入一片静默之中,再无人说话。东里长沉着脸,只管坐在桌前,慢吞吞地喝茶。墨珑坐在桌旁,亦是心事重重。夏侯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几次试图打破沉默都以失败告终,无人接他的话茬。
  半晌后,墨珑抬眼看向夏侯风:“小风,你去买些糕点回来吧。”
  夏侯风楞了下,忙道:“你饿了?我被窝里好些糕点呢。”
  东里长没好气地看他:“谁吃你那些……你……”
  墨珑道:“我和老爷子有些话要说,要不你去街上逛逛。”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阅读权限255&主题3938&UID8622777&帖子91420&积分106228&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1420&财富747016 &积分106228 &在线时间311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2:40 编辑
86、第八十五章
& && &夏侯风这才起身,人已到了门口, 不放心地回头道:“你们可莫再吵架了!”说罢, 才闪身出去。
& && &屋中仅剩下墨珑和东里长, 还有尚在昏迷中的白曦。墨珑见东里长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便起身替他斟茶。
& && &“算是斟茶认错么?”东里长看着他倒茶。
& && &墨珑微微一笑:“我的错处那么多,一一斟茶认错的话, 老爷子你喝下一缸水也不够呀。”把斟满的杯子推到他面前。
& && &东里长瞥他,重重哼了一声:“你也知晓自己错。”
& && &墨珑笑了笑, 诚恳地与他谈道:“青丘的事,时刻都在我心里, 你只管放心。我也知晓, 我和灵犀之间并无可能, 我只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这样我才安心。”
& && &“我瞧她今日就平安得很, 哥哥姐姐陪着,她又是东海小公主, 身旁侍女侍卫一大堆。要我说,你就多余操这份心。”东里长不满道。
& && &墨珑自嘲一笑:“我也知晓是多余,可就是忍不住,怎么办?”
& && &他面上虽笑着,语气中却多有苦涩滋味,东里长心肠软,看不得这孩子这般模样,只得叹道:“行了行了,我知晓……唉,从前在青丘,那么多狐族女子对你青眼有加,也不见你对谁留心过,后来离开青丘,颠沛流离,也遇见过各色女子,你也未尝动心过,怎么栽在灵犀手里头了。”
& && &“她傻呀。”墨珑挑眉,笑道,“不是有句俗话么,傻人有傻福。”
& && &东里长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连连摇头:“你还说人家傻,最傻的就你了!连你娘留给你的乌玉都给了她,真是……看着鬼精鬼精的,其实傻得叫人咬牙切齿!”
& && &墨珑大笑:“如此说来,那我该有大福分在后头等着呢。”
& && &“大福分……”东里长叹道,“我也没有别的奢望,只要能看着你重掌玄狐族,将来到了地底,我对主上也有个交代了。”
& && &“呸呸呸……千年王八万年龟,你且有的等呢。”墨珑道,“对了,上回你说,最多半年血咒就能解了。但是究竟怎么个解法,可有个头绪?”
& && &东里长听了他这话,手接过茶杯:“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呢,从星象上看,似乎是水到渠成之事。我估摸着,是不是回到青丘之后,血咒自然而然就能解了。”
& && &墨珑摇头:“血咒未解,我根本就回不了青丘。以前可有先例?”
& && &“以前挨过天雷,又被施了血咒的,压根就活不了几年,没等到血咒解开,人就已经死了。”东里长道,“你幸好有你娘的乌玉护着你,否则哪里抗得过来。”
& && &既无前例,无迹可寻,两人也商量不出结果来,寻思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东里长终于问到最要紧的问题上:“你预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 && &墨珑迟疑着,良久没有回答。从今日在茶楼中的情景来看,灵均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对灵犀也甚好,自己似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 && &见他久久不答,东里长叹了口气,知晓他对灵犀着实难以割舍,便道:“这样吧,眼下小白也还病着,咱们就在玄股国多住两日,待他好了之后再走,如何?”
& && &墨珑默然,片刻后点了点头。
& && &东海水府中,清樾将鲛女和八字胡送官,因她们一路上都改装,并不曾泄露身份,故而玄股国的官府也并不知晓她就是东海大公主。直至看着八字胡被收监,清樾这才与灵均、灵犀回了东海水府。
& &&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湖水君还在世时,就时常教导清樾,东海沿岸,有许多人都仰仗着东海方能生息繁衍,一定要善待他们,和善待东海水族一样。故而此前与玄股国一战,清樾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并未大肆杀戮,甚至为了保下沿岸的小渔村,她下令严禁掀起滔天巨狼,不可淹没村庄田野,伤及无辜百姓。
& && &今日到玄股国一看,他们竟是拿她这番善心当做了无能,将与东海签订的条约视若无物。清樾眸色暗沉,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一径思量着事情。
& && &灵犀看姐姐面色不对,自然不敢再去打扰她。灵均却与她不同,一回到东海水府之中,便对清樾道:“姐,与玄股国的交涉事宜,你交给我可好?”
& && &闻言,清樾微微一惊,诧异地看向他:“你……”
& && &灵均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躲,微微笑道:“姐,你莫不是还信不过我?”
& &&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把身子养好……”
& && &“我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连雪九都说我恢复得甚好。”灵均道,“今日去玄股国,那情形着实叫我难忍。姐,我离开东海数百年,如今回来了,我想多为东海做些事儿。”
& && &灵均这番话说得甚是诚恳,清樾不由动容,身为东海龙族,保护东海水族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加上今日在玄股国所见所闻,灵均此时想站出来为东海伸张公义,她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
& && &灵犀在旁忙道:“姐,你就答应哥哥,我也来帮他,好不好?”
& && &清樾好笑地看向小妹:“我问你,藏书阁东面墙的书你看完多少了?”
& && &灵犀一愣,转而讪讪道:“二成吧……三成左右?”
& && &“你哥哥当年将整面墙的书都看完,我才许他跟在我身旁参与处理公务。等到他将西面墙也看完,他才自己独立处事。”清樾摸摸小妹头发,“你呀,还早着呢,乖乖读书去!”
& && &灵犀颇沮丧,垂头不语。
& && &灵均笑着安慰她道:“你也不必懊恼,一通百通,等你看到某一本书,说不定就开了窍,再看其他书,学起来就快得很了。”
& && &“当真?得看到哪本书才能开窍呢?”灵犀忙问道。
& && &灵均道:“这哪里说得准,总之你愈用功,距离开窍就愈早。”
& && &灵犀撇嘴:“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自然是比不上你和姐姐聪明,若是一辈子都不开窍,那怎么办?”
& && &小妹先天不足,在外人面前都要强得很,唯独在自家人面前是不忌讳的,她能在灵均面前说这话,自然是在心中已和灵均足够亲近。清樾看在眼中,甚是欢喜,此前她还一直担心那只狐狸精挑拨离间的话会给小妹心中留下芥蒂,现下看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 && &“没事,我抽空也会教你。”灵均安慰她,“再说了,你哪里笨,整个东海,连姐姐在内都没找着我,只有你找着了。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 && &听见灵均的夸赞,灵犀晃晃脑袋,深以为然:“我看也是。”
& && &眼角瞥见班乾已侯在殿内,想是有事要禀报,清樾便催促灵均、灵犀各自回去休息。
& && &“姐,我方才所说的事……”灵均没有忘记正事。
& && &清樾温颜道:“你让我想一想。”
& && &“你可莫要想太久,十天半月叫我好等。”
& && &清樾笑了笑:“明日一早我就答复你。”
& && &如此,灵均方才回了碧波殿去。
& && &清樾回到殿中,班乾立时迎上前来施礼。
& && &“班总管,是有急事?”清樾看他的模样,似已在殿中等候许久。
& && &班乾禀道:“算不得急事,只是这事来得实在不巧而已,其实还是一件喜事。”
& && &“说吧,何事?”
& && &“南海水府的大太子近日即将继任水君,送来了帖子。”班乾道。
& && &“我记着他只比灵均大些许,这么快就要继任水君了。”清樾先是一怔,看向班乾,“这帖子……我必须得亲自去是吧?”
& && &班乾点头道:“继任水君可是大事,四海水君皆须到场。咱们东海虽无水君,但大公主你是掌事者,自然就该你去。”
& && &“须得去几日?”清樾问道。“这就得看南海如何操办此事,少则三、四日,多的话可就说不准了,我记得曾有记载,西海某任水君继位时,大贺三年。”
& && &清樾扶额:“三年?我就不信四海水君有这等空闲。”
& && &班乾忙道:“此等情况极少极少,一般来说,若时日太长,四海水君亲身参加继任大典,其他数日便派府中其他人参加,如太子、公主。”
& && &“灵犀太小,身子情况又不稳定,她肯定不能去。”清樾皱眉,“灵均……对了,班总管,我正有一事想和你商量:灵均今日向我提出,玄股国的事宜都交由他来处理,你以为如何?”
& && &“太子殿下这么早就决定开始处理政务了?”班乾微微一惊。
& && &“你觉得不妥?”
& && &班乾忙道:“不是!老臣只是以为太子身子还未休养妥当。”
& && &“我原想让他至少休养一年半载,可此事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清樾思量着,“他的身子确实也恢复得甚好,所以我在考虑是否该答应他。”
& && &班乾沉吟片刻,提议道:“与其参与政务,不如让他去西海吧。以他的身份参加西海水君继任大典合情合理,而且东海太子回归的消息也正好让四海皆知。”
& && &闻言,清樾细细寻思片刻,摇头道:“不行,灵均刚回来,又诚心诚意向我提此事,我此时让他去西海,定会让他误会我不愿让他接手政务,反添罅隙。”
& && &“是老臣思虑不当。”
& && &班乾忙道,三百年前姐弟失和的情景他是亲眼目睹过的,也看见清樾后悔了三百年,明白她无论如何不愿再与灵均有矛盾。
& && &“让我再想想吧。”
& && &“老臣告退。”
& && &班乾告退,清樾独自倚在靠几上,默默思量着……
☆、第八十六章
& && &玄股城内,夜色濛濛。
& && &白曦仍未醒, 好在脉象平稳,众人便由他睡着。墨珑在旁边的竹榻上合衣而睡, 守着白曦,让东里长与夏侯风歇息去。
& && &夜半,墨珑大概因多日以来习惯夜眺海面,如今反倒睡不安稳,噩梦缠身, 一会儿梦见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受雷刑,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复回到桃花林中,花已凋谢,满地落叶, 他怎么都找不到灵犀,心力憔悴地从梦中挣扎醒来。
& && &好在只是梦而已,他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翻身望了眼白曦,顿时一惊——床上空无一人, 白曦不知所踪。
& && &他立时起身, 点上油灯,看见门虽关着,门栓却是松开,白曦很可能自己独自出去了。
& && &墨珑心思细密,虽然看见门栓松开,但仍将屋内可以藏人的角落都看过一遍,确定白曦已不在屋内,这才出去寻找。他将客栈上上下下都寻了一遍,仍是没有找到白曦,只看见地上有许多水渍,不得已只好把东里长和夏侯风全都叫起来。
& && &“小白不见了?”夏侯风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露出满口獠牙,费解道,“大半夜的,他瞎跑什么?是不是饿了,出去找吃的?”
& && &东里长的第一反应却是盯着墨珑,不可思议道:“他出去你都不知晓?”墨珑向来警觉得很,不该如此。
& && &墨珑也不明白,眼下却不是细究此事的时候:“客栈我都找过了,老爷子你留下,我和小风到城里头找找。”想到白日里白曦的异常行径,他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担忧,急急就与夏侯风出去了。
& && &东里长皱着眉头,行到白曦的房间,举着烛火,仔细辨别白曦所留下的痕迹。
& && &夜半时分的玄股城,雾气缭绕,寂静清冷,街面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只找食的猫慢悠悠地沿着街角行走,步伐矫健而轻快。看见墨珑和夏侯风出现,它们警觉地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 && &四下并无白曦的踪迹,墨珑只得和夏侯风分头寻找,各自往街道两头寻去。夏侯风速度甚快,前脚刚走,后脚就已过了三条街。
& && &墨珑用力嗅了嗅,极力从街道上弥漫的各种气味中分辨出属于白曦的味道,然而有一股浓重的海腥味几乎掩盖了其他味道的存在,他只能边往前行去,边努力地分辨气味。
& && &就在他专心致志在幽暗街巷中寻找白曦时,忽然觉得头顶似有什么东西掠过,带起一股阴渗渗的风。他猛然抬头,向空中望去——黑暗中仅能看见远远有一条粗大的尾巴甩过,却看不清究竟是何物。
& && &待他想定睛细看时,那东西已没入雾气之中,没了踪迹。前方窄巷深处传来些许动静,墨珑收回目光,凝神细听,那动静像是有人在呕吐,伴随些些许水声,并非猫猫狗狗弄出来的动静。
& && &谨慎地往窄巷深处行去,墨珑很快在雾气中辨出一个人影,身量衣着都似乎是白曦的模样。
& && &“小白?”墨珑试探着唤了一声。
& && &那人缓慢地转过头来,痛苦不堪地看向墨珑,口中艰难道:“救……救我……”
& && &果然是白曦!墨珑疾步上前。
& && &待他看清白曦此刻模样时,饶得是墨珑也骇了一跳。白曦站在一口大缸旁边,这缸是玄股城内日常灭火之用,街道巷子每隔数十丈就安放一口大缸,盛满雨水。日子久了,有的缸中水因许久不用,里面浸泡着腐烂的树叶或死去的虫鼠等物,可以说是脏污之极。
& && &而白曦手持葫芦瓢,正一口一口舀起缸中水猛灌下去。此刻此刻他已腹胀如鼓,显然已经喝了许多许多的水,可他还在拼命地给自己灌水。
& && &“救我……”
& && &白曦痛苦不堪地朝墨珑道。
& && &墨珑一时间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初始以为白曦是因为中毒了,为了解毒才猛灌水,而后发觉不对劲,他再喝下去就会活生生把自己撑死。
& && &“你别喝了!”墨珑急道。
& && &白曦喝水的手似乎根本不受控制,一下一下地舀水灌自己,多余的水从他口中涌出来,淌得满身都是。他只能求助地看着墨珑,却完全停不下来。
& && &“你……”
& && &墨珑意识到他像是被什么操控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当机立断,直接上前斩晕他,推拿腹部,令他吐出腹中的污水,然后才将他背回客栈。
& && &东里长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白曦已是吃了一惊,待听墨珑说完当时情景,更加吃惊:“这孩子是中了什么邪术吧?”
& && &“若再晚些,只怕他就把自己活活撑死了。”墨珑看着白曦,眉头深皱,实在想不明白怎得会发生这种事,与东里长商量道,“现下怎么办?他醒过来后还这样怎么办?”
& && &还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东里长踌躇道:“要不明日到街上请个大夫来瞧瞧。”
& && &“大夫?”墨珑质疑,“那些寻常大夫的医术能比你还高明?”
& && &“总得试试吧,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东里长也很无奈,“说不定和水土有关,大夫见识过这种病症呢。”
& && &墨珑无语,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正预备帮白曦把湿衣裳都换下来,夏侯风一阵风似的回来了,看见湿哒哒的白曦,顿时骇了一跳,用手一指,语气微微有点抖:“他、他也死了?!”
& && &“没死,总算捡回一条命。”东里长诧异道,“什么叫‘也’死了?还有谁?”
& && &得知白曦没死,夏侯风先关好门,长长地舒了口气,才道:“我在城里头,看见了两个死人,都和他现下差不多,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水缸边上,肚子鼓得像球,像是活活把自己给撑死的!”
& && &竟然还有人!
& && &墨珑和东里长皆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意识到此事绝非简单的中邪,恐怕非同小可。
& && &东海水府,瞻星院内。
& && &灵犀屈膝坐在塔楼的窗边,用手逗弄着小肉球在水中转圈圈,脑中不期然又想起白日里在玄股城内遇见的事情,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 && &“你在白日里头是不是看见谁了?”她点点小肉球的脑袋,“为何往茶楼里跑?”
& && &小肉球尚不会说话,使劲拿脑袋去蹭她的手,她只得顺手帮它挠挠脖颈。小肉球顿时舒服地往水波中一躺,四脚朝天,拿身子来将就灵犀的手,指望她再挠挠自己的肚皮。
& && &灵犀挠了几下,揪着脖颈肉把它拎到自己眼跟前,面对面,正色看它:“你说,是不是看见什么人了?”
& && &小肉球划拉着四只小胖腿,似乎很喜欢与人面对面,乐得摇头晃脑,可惜就是不会说话。
& && &心里隐隐期望着当时小肉球直奔上楼是因为见到了墨珑,然后这也仅仅只是自己的期望而已。分别已有一月有余,想必墨珑已经回到了青丘,又怎么会在玄股城中呢。灵犀沮丧地将小肉球放下,忽又回想起当时是雪兰河上楼去抓回丸子,不知雪兰河是否有看见什么人?
& && &可惜雪兰河已经走了,不然自己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 && &灵犀轻轻呼出一口长气,虽然夜已深沉,她却毫无睡意,忽想到上次送给雪兰河的那株海萝。雪兰河走得急,尚未来得及交代人照料它,她想着该拿回来照顾好才是。
& && &横竖睡不着,也想出去走走,灵犀把小肉球带上,招手唤来一头鳐鱼,轻巧地跃下塔楼,坐上鱼背,鳐鱼一路蹁跹,往灵均所住的碧波殿而去。临近碧波殿时,灵犀翻身下来,朝欲上前的侍卫打了手势,侍卫知趣地退回原地。
& && &这些日子以来,灵犀进进出出碧波殿已是常事,加上她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来拦她。她入殿之后,朝守夜的侍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侍女也不敢上前打搅。
& && &灵犀想着哥哥恐怕已经睡下,不愿惊动他,自己悄悄去雪兰河房中把海萝捧出来就好。因为了方便照顾灵均,雪兰河所住之处与灵均相距甚近。灵犀悄悄从廊下行过,正要往后头去,忽隐隐听见有争执声——
& && &“我知晓你心里不舒服,可也不能这样……”这人声音较低,灵犀听得不甚清楚。
& && &另一声音略高,**的:“谁说我不舒服,我好得很!”
& && &“那些人……你不该迁怒……”
& &&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 && &有人长长叹了口气,接着便再没声音。
& && &灵犀细辨声音的来处,似乎就是从灵均的寝殿中传来,莫非是寝殿的侍卫在吵架?这么大声,也不怕吵醒哥哥么?
& && &她又停留了片刻,想着他们若再吵,自己便要去喝斥一番才行。只是过了好半晌,也未再有声音,她这才去了雪兰河的房中,将海萝捧了出来,一路回瞻星院去。
& && &天蒙蒙亮时,白曦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眼,想起身,发现压根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手脚都被结结实实地捆住了。
& && &“喂!你们……”他艰难开口唤道。
& && &东里长背对着他,正慢吞吞地喝粥,听见动静转头望来,面上却瞧不出半分喜色。
& && &白曦不适地摇晃身体:“你们绑着我作甚?”
& && &东里长踱步过来,探究地看着他,问道:“我是谁?”
& && &“老爷子呀!”白曦莫名其妙,“问我这个做什么?你失忆了?珑哥呢?”
& && &东里长见他脑子清醒,接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 && &白曦一愣,回想起来才觉得昨日许多事情都仿佛在云里雾里,模模糊糊的,越想弄清楚,脑仁就一阵阵发疼:“……我就记得我和珑哥在茶楼喝茶……后来,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一直在喝水,一直喝一直喝……真奇怪!”
& && &“那不是梦,你真的喝了很多水,若非墨珑及时赶到,你能把自己活活撑死。”东里长道。
& && &闻言,白曦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 && &说话间,墨珑与夏侯风推门进来,看见白曦醒了,面上神色都有些古怪。
☆、第八十七章
  “他怎么样?”墨珑先问东里长。
  东里长点点自己的脑袋:“脑子算是清醒了,可我一时也不敢给他松绑。”
  听见白曦清醒了, 墨珑与夏侯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夏侯风行到白曦身旁, 拿指头对他脑门戳戳点点:“你命大!可知晓昨夜里外头死了几个?”
  白曦紧张地摇摇头:“几个?”
  “六个!”夏侯风道, “我和珑哥刚刚出去打听过, 六个人, 和你一模一样, 活生生灌水把自己给灌死了。”
  白曦听得小脸煞白, 浑身都不过血了。
  墨珑正色看着白曦:“你仔细想想,昨日在茶楼,你是不是被人施了什么邪术?”
  白曦慌忙努力回想,想了半日, 苦着脸道:“没有啊, 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中间我下去过一小会儿, 可有人找过你?”墨珑问。
  白曦仍是摇头:“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夏侯风紧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白曦更加委屈了:“我就是喝茶、嗑瓜子,多的一样没点。珑哥都知晓的。再说了, 我吃过的, 他都吃过,我们俩该是一样的。”
  墨珑点头:“他说得没错, ”
  深觉此事着实诡异, 墨珑想起袖中的金铃:该不该将此事告知雪兰河?现下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一点都不清楚,该怎么和他说?眼下澜南病重,难道让他为了毫无头绪的事情再赶回来?墨珑眉头深皱,默默思量……
  “你们能不能先松开我。”
  白曦的手脚被捆得着实结实,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东里长等人。
  夏侯风立即反对:“不行,万一你又发起疯来怎么办?”
  “松开他吧。”墨珑见过白曦目光涣散时的模样,知晓他现下确是清醒,“我们都在这里,也不怕他出事。”
  如此,夏侯风这才替白曦松绑,一面解一面警告他:“你可别自己乱窜,免得有事来不及救你。对了,到了晚上睡觉还得把你绑上!你也是邪门了,珑哥看你都没看住,居然能自己溜出去。”
  白曦揉着手脚,委委屈屈道:“我自己也不知晓呀。”
  东里长踱过来替他把脉,片刻后看向墨珑,摇头道:“和昨儿一样,看不出异常。”
  墨珑深吸口气,定定看着白曦。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白曦身上,白曦被大家看得浑身直发毛:“我又不是无药可救,你们莫要这样看着我。”
  闻言,众人各自或垂下眼皮,或调开目光,伴随着微不可闻的叹息,白曦抽抽鼻子,产生了一种自己命不久矣的幻觉。
  东海水府内,清樾一早便往灵均的碧波殿来,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姐……”灵均见她这么早就来,微微有些诧异。
  清樾含笑道:“今早有从蓬莱岛新鲜送来的藻菜,今年的头一茬,我记得你爱吃,就命他们拌了送过来。”
  灵均探头看了眼侍女端着的托盘,笑道:“就是这个味儿!好多年不曾尝过了。”
  清樾转头吩咐侍女去瞻星院将灵犀唤过来,笑道:“小妹也爱吃,你们俩口味倒是颇为相似。”
  灵均笑道:“这些年都是小妹替我在吃么?那我也不算亏着。”
  示意侍女们将菜肴都放下,清樾整理衣襟坐好,看向灵均:“昨日你所说的事情,我已想好了。”
  闻言,灵均立时肃容看向她,目光甚是期待。
  清樾微微一笑:“将来东海事务你也得逐步接手,眼下玄股国的事宜便由你来处理吧,只是切记不可太过劳累。”
  灵均大喜,朝清樾长鞠一躬:“多谢姐姐!”
  “此前玄股国的一些事情你还不甚清楚,我已吩咐了班总管和聂伯来帮你。聂伯此前曾参与玄股之战,还有商谈条款,对玄股国比较了解。”
  灵均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清樾原本还欲吩咐什么,话到嘴边,心中便有个声音在悄声提醒自己:不可再像三百年前那般管束灵均,该放手让他自行处事,若事事都要他按自己所说的做,只怕姐弟之前冲突又起。故而,她便只道:“……我只担心你的身体,你记着,不可晚睡,丹药也要按时服用。”
  “我都记下了,你放心便是。”灵均笑道,“现下终于有事做了,要不然成日里吃吃喝喝,只看着你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胡说八道,你怎得会是废人,将来你还要执掌东海呢。”
  两人说话间,灵犀一路小跑着进来。
  “是不是今日也要出去玩?咱们换个地方,不去玄股国如何?”她期盼地看着清樾,以为一大早唤她来是为了出去玩。
  清樾无奈一笑:“今日不出去,不过有蓬莱岛送来的头茬藻菜,你吃不吃?”
  灵犀略有些失望,挨着她坐下:“自然是要吃。”
  “昨夜里睡得不好?”清樾替她拢了拢头发,看出小妹似精神不振。
  灵犀点头:“玄股国的那些事儿真够气人的,姐,你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
  “玄股国的事儿已经交给灵均了。”清樾道。
  “姐答应你了?!”灵犀惊喜地看向灵均。
  灵均朝她微微一笑:“小妹只管放心,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灵犀连连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问道:“昨夜里,你的寝殿里头是不是有侍卫吵架?”
  闻言,灵均微楞:“……吵架?什么时候?”
  灵犀便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灵均面色不太好看,道:“想必是侍卫之间争执,待我回头好好问问。”
  清樾皱眉道:“把侍卫长唤来,问问昨日值夜的侍卫是谁?”
  “姐!既然是碧波殿的事情,”灵均拦了她道,“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清樾只得点头:“也好,过两日西海水君继任大典,我必须得去几日,水府里头的事情也须你照应好,班总管会帮你的。”
  见姐姐对自己如此信赖,这是三百年前未曾有过的,灵均十分振奋:“有我在,你只管放心便是。”
  玄股城中,墨珑复回到昨日的茶楼内,想找找是否有什么线索。
  经过昨日那场混乱,茶楼内十分冷清,桌椅条凳损伤了好些,虽然店家连夜请木匠来修补,也只是勉强修好,来不及补漆。桌椅上斑驳缺角之处甚多,好在店小儿热情依旧,看见墨珑,笑脸相迎过来。
  墨珑就在昨儿灵犀所坐之处落坐,叫了茶水,却也不喝。店内客人少,他貌似无意地与店小二闲聊。
  对于昨日突如其来的混乱,店小二亦是完全懵懂无知,只知晓每个人都跟中了邪一样,朝对方下狠手。直至现下,店小二都心有余悸,生怕再来一次,倒是情愿店里冷清些好。
  “以前也这么‘热闹’过么?”墨珑调侃着问。
  店小二摇头道:“客官您这话说的,哪能呀!这种‘热闹’多来几回,茶楼就不用开了,成日陪着打人命官司去了。以前,打架是有过,也就两、三人动手,最多五、六人了不得,而且也不是深仇大恨,不至于下狠手……”
  正说着,从门口又进来两人,皆是官差打扮,店小二忙迎上去:“客官快里头请!”
  高个官差压根不理会店小二的殷勤,径直问道:“昨儿在这儿买卖鲛人的薛真,你可认得?”
  店小二忙点头:“他是店家老板的内弟。”
  官差点了点头,**道:“跟店家说一声,让他们到牢里来收尸,昨夜里人死了。”
  闻言,店小二大惊:“死了?”
  墨珑在旁亦是微微一惊,忙上前问道:“怎得死的?”
  官差斜眼睇他:“你是什么人?哪里人?”
  素知这些官差对于升斗小民向来眼睛是长在头顶的,最是踩低拜高,墨珑想要他们口中套取实话,便得让他们心怀敬畏才行。当下,他双手抱胸,冷冷一笑:“凭你们也敢问我是谁?我只告诉你们,孟阳街头,门口有一对白玉狻猊。”
  玄股国以狻猊为神兽,食烟火护家宅,孟阳街多是玄股国高官贵胄所住的府邸,官差立时收了轻蔑之色,恭敬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尊上命我**查访,懂么?”墨珑瞥他。
  也不知他口中的尊上是朝中哪位贵胄,想来是哪位也得罪不起,官差忙道:“懂懂懂,小的不敢再问。”
  “说吧,人在牢里头,怎么死的?”墨珑冷冷道,“是不是折在杀威棍了?”杀威棍是玄股国每个犯人初进牢房都要挨得一顿打,若有钱物相赠差人,便可轻些,否则轻则去掉半条命,重者一命呜呼。
  官差忙解释道:“公子明鉴,薛真这顿杀威棍还未来得及打呢。昨夜里就突然暴毙了,真和我们没关系。”
  “暴毙?”
  “是,牢头今早去看,薛真躺地上,七窍淌出许多黑水来,人已然没气了。”官差稍稍压低嗓音,“听说,这是东海对他动的私刑,按东海的规矩,猎捕买卖鲛人要受黑水贯体之刑。”
  “东海私刑?!”
  墨珑忽想起昨夜看见半空中的那条粗大尾巴,难道是龙尾?是清樾还是灵均?或者是清樾派来的蛟龙,聂季?
  白曦之事,与此事是否有关联?当真是东海在报复么?看清樾行事,应该是恩怨分明之人,即便有心用私刑警告玄股国,也不会殃及无辜才是。
  此事愈发扑朔迷离,墨珑眉头紧皱,一径思量着,待他抬起头来,那两名官差已不知何时走了,唯独店小二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
  “这茶楼之中,可还有其他异常的事情?”墨珑问他。
  店小二摇头,见墨珑似很失望,忙补充道:“昨夜灶间死了许多耗子,算么?”
  “耗子?”
  “是,全死在水缸边上,水缸里头也有,淹死的,还有喝了一肚子水活活把自己撑死的。”
  又是喝水撑死的?!居然还有老鼠!
  墨珑让店小二领着自己去灶间看了一圈,心中暗忖,若是清樾报复,自然不可能对几只耗子动手,也不会有其他人无聊到对耗子施邪术,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耗子和白曦一样,都误食了某种东西,故而会有发狂寻死的举动。
  只是灶间除了死耗子,只有茶壶和茶果等物,并无任何异样,任墨珑再细心,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线索。
☆、第八十八章
  夜已深沉,东海水府, 碧波殿内,灵均独自一人坐重重帷幔深处, 一动不动。
  “必须杀了她!”他身子陡然一震,口中狠狠道。
  他自己立刻反驳,与之前语气却大相径庭, 虽是拒绝,却带着恳求:“不行, 她是我妹妹。”
  “她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 必须得死。”恶狠狠的语气又道,“你的身体完全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这些年如果不是我, 你早就死了。”
  “我知晓, 可是……她是我妹妹……”
  “她本来就是上天为你准备的,杀了她,吸□□魄,你才能算得到完整的自己。”语气稍稍放柔和了些, “你将来是要执掌东海的人, 你也不愿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吧?”
  灵均眼睛骤然一亮:“你是说, 你会离开我?”
  “哼……怎么,迫不及待就想让我走?我告诉你,你的身体现在是靠我撑着,我一走,你也活不成了。除非你能得到灵犀的精魄,她身上的血都有修复疗伤的效验,你得到她的精魄,你才能真正活下去。”
  闻言,灵均甚是纠结,片刻之后还是痛苦地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假仁假义!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点——”灵均猛然起身,“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不行……”
  “闭嘴!”
  瞻星院内,灵犀今日睡得甚早,却睡得极不安稳,梦境杂乱无章,自己像是被缠绕在海蜘蛛布下大网之中,任凭她如何想摆脱,都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突然间,胸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仿佛一柄斩断蛛网的利刃,一下子将她从梦中解救出来。灵犀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看向胸口——墨珑赠给她的乌玉已碎裂成数块,其中一块扎进肌肤之中,鲜血染在乌玉之上。
  这乌玉怎得碎了?
  灵犀大惊,忙拿了块鲛帕,忍痛拔下碎片,又将碎裂的乌玉碎片一块块捡起,用鲛帕包好,心中惴惴不安:这方乌玉是珑哥要紧的东西,现下突然碎了,将来怎生向他交代呢?他若以为是我不小心弄碎的,会不会着恼?……
  胸前的伤口很少,几缕鲜血逸出,很快消散在水中。片刻之后,瞻星院的侍卫长白鲨出现在窗口,低眉垂目,不敢有丝毫越逾,施礼道:“卑职闻到有血腥味!”
  灵犀披好外袍,行到窗前:“我不小心碰破点皮,不碍事,你莫要去惊动姐姐。”
  白鲨见灵犀言行举止无碍,便躬身告退,转瞬没入水波之中。
  将鲛帕收好,灵犀站在窗前,忽怔了怔——她明明记得睡前这扇窗子是关好的,怎得现下是开着的?
  难道有侍女进来过?
  灵犀已无睡意,推门出去,沿着廊下信步而行。虽是夜深人静之时,瞻星院中,却有种异于寻常的清冷,灵犀走了好一会儿,身边连一只游鱼都没有,周遭空空荡荡,梦境般不真实,令她心中一阵阵发虚,本能地就往白沙地去。
  “蚌嬷嬷……”
  她行到巨蚌身旁,用手摸摸蚌壳,等着蚌壳张开,半晌后,蚌嬷嬷却仍一动不动。
  灵犀诧异地皱眉,若在平时,即便蚌嬷嬷睡着了,只要她一来一唤,蚌嬷嬷也会即刻醒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蚌嬷嬷?”
  她的手沿着蚌壳缝细细摩挲,身子也挨上去。
  过了好半晌,蚌壳仍旧毫无动静,没有丝毫要张开的迹象,而且连一个水泡泡都没有吐出过。
  灵犀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心里有点发慌,开始用力敲蚌壳:“蚌嬷嬷!蚌嬷嬷!你怎得了?”
  蚌壳没有任何回应,灵犀和身扑到蚌壳上,贴耳细听,蚌壳内是一片混沌嘈杂,并非往日浑厚有力的澎湃之声。
  再无别的法子,灵犀双手抵住蚌壳,用力想撑开。这只巨蚌已有数千年的年岁,大如屋舍,蚌壳厚如城墙,饶得灵犀力大,想要撑开也绝非易事。
  灵犀竭尽全力,凝聚全身之力在手臂上,拼劲一撑——蚌壳被她撑开一条缝隙,一股浑浊的血水从蚌壳内冲出来,灵犀猝不及防,被撞出丈余,跌倒在白沙地上。
  她半坐在地,眼睁睁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蚌嬷嬷。
  蚌壳经过最紧的那道关卡,现下已完全打开,随着血水冲出,慢慢被稀释,灵犀渐渐能看清蚌内的景象——苍白的蚌肉无声无息地平摊着,毫无生气,蚌足瘫软在一旁,一直被蚌嬷嬷保护着的珍珠们散落地七零八散。
  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灵犀愣愣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蚌嬷嬷就这样死了!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交代,就这样死了!
  怎么可能呢?
  曾经以为蚌嬷嬷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她已经活了数千年,肯定还可以再活数千年。
  灵犀就这样坐在白沙地上失声恸哭,因血腥味而赶来的侍卫们见此情形皆大惊失色,连忙赶去向清樾禀报。清樾飞快赶到,将小妹纳入怀中。
  “姐、姐……”灵犀哽咽不能成声。
  清樾搂着灵犀,望着蚌嬷嬷,哀声道:“我知晓、我知晓……”蚌嬷嬷已在东海水府数千年,清樾与她,虽不如灵犀,但也一直将其视为亲人一般,如今突然去了,清樾也甚是哀恸。
  白鲨侍卫长躬身禀道:“卑职查看过,并无任何外伤,蚌嬷嬷应该是……尽享天年。”
  “不可能……”灵犀抽泣道,“她一直都好好的,好好的……”
  生怕灵犀悲恸过度,再次晕厥过去,清樾轻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抚她。片刻之后,灵均也赶到了白沙地,看见眼前情景似大吃一惊,又见灵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让清樾先扶灵犀回去休息。
  “这里有我,姐,你照顾灵犀。”灵均道。
  知晓蚌嬷嬷对于灵均来说也很是亲厚,见他能掩下悲伤,镇定处理事务,清樾甚是欣慰,觉得他终于是长大了。
  海底与陆上不同,从不设坟墓,所有水族,包括龙族在内,丧礼之后,尸首回归大海,任凭鱼虾啃咬吃食,直至成为白骨。水族相信,天生万物,生死循环,死后仍回归天地之中,方是天道。
  当下灵均命侍女们取来一大幅绿织金飞鱼锦缎,覆上巨蚌,他施法在巨蚌周遭加设结界,使闲杂人等不至于打扰巨蚌尸首的安宁。另外再吩咐侍女提前备下水晶匣,待明日举行过丧礼,便要将蚌肉尽数取出,抛入海沟之中。至于蚌壳,倒是可以与清樾商量商量,看是否就留在白沙地中,也算是给灵犀留个念想。
  侍女与侍卫们依从灵均的吩咐,各自做事去。
  灵均立在巨蚌旁边,手轻轻抚上蚌壳,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涌来,泪水从他的眼睛慢慢滑落。
  清樾一直陪着灵犀,等到她哭累了,渐渐睡着,这才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衾,吩咐侍女们好生照顾着,才轻轻出了屋子。她回到白沙地,见蚌嬷嬷身上已覆上了绿织飞鱼锦缎,周遭浑浊的血水也已清理干净,诸事井井有条,并未因巨蚌突然离世而有丝毫混乱,心中不由对灵均赞许有加。
  “灵均……”她轻声唤小弟,见他默默靠着巨蚌一动不动。
  灵均闻声回过头来,面上满是泪痕,看见清樾,匆忙举袖擦拭。
  清樾上前,轻拍灵均的背:“你能在蚌嬷嬷走之前回来,至少你们还是见着了。”
  灵均背脊微微有点发颤:“也许我不回来,蚌嬷嬷就不会……”
  “莫要瞎想。”清樾柔声道,“生死无常,你该懂的。”
  灵均默默地点了点头,深吸口气,镇定心神:“姐,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都安排好了,明日午时举行丧礼。这蚌壳……已在白沙地数千年,就留着吧,灵犀想念之时,也可以来看看。”
  “你想得很是周到。”清樾点头应允,目光中甚是欣慰,“就依你所言。”
  静峰轩内,灵犀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忽又醒来,想起蚌嬷嬷,心中竟是糊里糊涂的,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真实,用手胡乱摸脸,满是水泽。
  “小公主……”年长侍女见她醒来,忙替她披衣。
  灵犀目光茫然地看着年长侍女:“那个……蚌嬷嬷没事对吧?我方才做了个梦……”
  年长侍女目有哀色:“蚌嬷嬷享尽天年,已经走了。”
  闻言,灵犀顿时怔住,嘴唇微微颤抖,迟疑道:“……不是梦?”
  “小公主,请节哀才是。”
  灵犀身子一软,靠在床边,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不由悲从中来,又不愿在侍女们面前落泪,挥手让她们出去。
  侍女们依命退出。
  享尽天年?怎得会这么突然,灵犀怔怔地想着,始终觉得此事太过突然。回到东海之后,她几乎每日都要去与蚌嬷嬷待一会儿,说说自己的小心思,有些话不能对姐姐说,却尽可以对蚌嬷嬷说。一直以来,她并未发现蚌嬷嬷有任何不适之处,怎得会突然离世?
  想要坐直身子时,一物从袖中掉落,她一愣神,发觉是雪兰河临走前给她的金铃——“你收好它,我与你联络时,它便会振动。你若有急事,也只管摇它,我便能知晓。”雪兰河的话复在她脑中想起。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雪兰河为何要将金铃给自己?而不是给姐姐,也不是哥哥?按理说,姐姐清樾是执掌东海之人,若有事他自然该与她联系。而雪兰河留在东海是为了哥哥的复原,他应该更加担心哥哥才是,为何反而将金铃留给自己呢?
  “若有急事……”雪兰河为何觉得自己会遇上急事呢?
  白皙的手指轻轻在金铃光滑的弧面上摩挲,灵犀心下略有迟疑,蚌嬷嬷这件事算不算是急事呢?
  或者,蚌嬷嬷之事另有蹊跷?
  灵犀不在犹豫,拿起金铃,用力而坚决地摇动它。
☆、第八十九章
  正是夜深之时,经昨夜一事,墨珑浑无睡意, 斜靠在竹榻上, 看着窗外漫天星斗。距离他不过丈余的床上,白曦浑身上下被捆了个结实,居然还能睡得呼呼大响, 浑无挂碍。
  昨夜才捡回一条命,眼下能够心宽至此,墨珑对白曦倒是佩服得很。
  忽然袖中金铃作响,墨珑顿时挺直背脊,连忙取出金铃, 波光荡漾, 出现了灵犀的模样, 双目粉光微融,鼻头红红的, 一看便知她适才定是大哭过一场。墨珑心头一紧,不知她遇上了什么事。
  灵犀因为没有灵力, 只能靠雪兰河留在金铃上的灵力联系, 故而她并看不见墨珑。摇了片刻之后, 她听见了雪心亭的声音。
  “灵犀,可是有事?”雪心亭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但依然很是温柔宽厚。
  灵犀吸吸鼻子:“我有急事,雪九说若有急事,可以寻他。”
  “好。”
  雪心亭立时应了,灵犀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雪兰河的声音,同样的沙哑疲倦,更多了一丝紧张。
  “灵犀?你没事吧?”雪兰河能看见灵犀刚刚哭过的模样。
  “我没事,可是……蚌嬷嬷死了!”
  雪兰河惊诧,立时追问道:“她怎么死的?”另一端,墨珑也是吃了一惊,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波光中的灵犀。
  “他们说蚌嬷嬷年岁到了……”灵犀哽咽着道,“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一直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怎么会突然间就走了。她那么疼我,若是要走,一定会告诉我。”
  雪兰河柔声安抚她:“你先莫伤心,把整件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在墨珑的注视下,浑然不觉的灵犀将今夜自己是如何发现蚌嬷嬷去世一事说了一遍。
  听罢,雪兰河沉吟了片刻,从灵犀的话中,他实在无法判断蚌嬷嬷之死是否有蹊跷,只能再问道:“今夜,可还有别的不寻常的事情?你仔细想想。”
  被他问得一怔,灵犀想了想,犹豫道:“还有一事,只是与蚌嬷嬷无关。珑哥送我的一方乌玉,不知怎得,今夜好端端地就碎了。”
  她话音刚落,另一端墨珑大惊,急急道:“灵犀,有人要杀你!你现下很危险!”
  乍听见墨珑的声音,灵犀又惊又喜:“珑哥!你在哪里?你和雪九在一起?!”
  墨珑朝她道:“不是,我就在玄股城。”
  想不到能和墨珑说上话,灵犀一时间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只是可惜看不见他人:“你在玄股城,我刚刚才去过……”
  “灵犀,你且等等……”雪兰河打断灵犀的话,问墨珑,“墨珑,你方才说有人要杀灵犀?”
  “对,那方乌玉上有狐族禁术,有护身之用。它突然碎裂,一定是有人要伤灵犀,被它挡过一劫。”墨珑焦急道,“一定是灵均!他没伤到灵犀,转而杀了蚌嬷嬷!”
  “哥哥?不可能……”灵犀不可置信,“蚌嬷嬷对他极好,他怎么可能杀了她。”
  整件事情云山雾罩,叫人看不清头绪,墨珑的话固然过于武断,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是灵均做了这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浙江沙滩哪里好玩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