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师说我 除了玩游戏厉害点 一无是处 不好好学习也不运动 感觉好伤自尊 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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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提供的帮助:请问,我是不是很严重,要看心理医生吗?要看我还有强迫症,烦躁的时候会反复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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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这种情况考虑压力过大,我看了你上述的症状考虑你可能是有些抑郁症了,还有你患有强迫症,这个在医院诊断过吗?意见建议:建议你放平心态,不要太过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要有自己的主意,积极面对生活,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生活,要有独立的人格,要有自己事业的一个主心骨,去奋斗令自己忙起来,他们逼迫你相亲?现在不想找对象吗?和我说说为什么相亲令你痛苦?
大夫郑重提醒:以上建议仅供参考,具体诊疗请到医院在医生指导下进行!
技术职称:副主任医师
学术职称:副教授
擅长运用中医辩证施治的原则,对各种内科疑难杂症及妇科疾病进行确切有效的
擅长运用中医辩证施治的原则,对各种内科疑难杂症及妇科疾病进行确切有效的治疗。对肝胆病、心脑血管疾病、结石、老年病、不孕不育症及其他内科疑难杂症均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从事临床工作40余年,融会贯通,始终以崇尚传统医学为主,擅长运用中医辩证施治的原则,对各种
从事临床工作40余年,融会贯通,始终以崇尚传统医学为主,擅长运用中医辩证施治的原则,对各种内科疑难杂症及妇科疾病进行确切有效的治疗。对肝胆病、心脑血管疾病、结石、老年病、不孕不育症及其他内科疑难杂症均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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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三却被当成三
你是我不能说的秘密
来自妈妈帮社区:
我咀嚼着这三个字“家宅宁”。是啊,周家两兄弟已经斗到了豁出脸面豁出性命的地步,也都是北京这个分公司惹的祸。
“那你和周川怎么办?”
“周川回了X市的总公司,我去了外地的另一个子公司。”周亦啜了一口茶,神色萧索,“以后,来北京就少了。”
我有些忿忿:“周川做出这样的事还能回总公司?”老周总也太偏心了吧。周川的阴狠毒辣,居然还能回到总公司,不就是意味着要接班吗?
“早晚的事。”周亦唇际一勾,扯出个淡淡的微笑:“不过现在也不错,我在的子公司规模也不小。”
“傻瓜,人家是子公司,独立法人的,别担心了。”徐硕喝了口茶悠悠道。子公司倒是权力更大些,独立法人,资金自由。周亦的权限也更大了。可是与
周川相比,还是略逊一筹。我理解不了老周总的想法:难道周亦的能干抵不过周川这个嫡出的身份?还是周妈妈的温柔善良,是周川最大的保护伞?
不过看看徐硕,这种情况似乎很普遍。徐家现在老徐总做了太上皇,徐总就是亲政的一把手,而徐硕才刚刚入围核心的部门。日后的风生水起,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想不明白。
看我冥思苦想的纠结样,徐硕笑道:“别琢磨了,周亦这一走,以后就不能想见就见了。今儿还不赶紧把想说的说了,想骂的骂了,过这村可没这店。”
徐硕的话让气氛为之轻松,三人拿起筷子,边吃边聊着。徐硕和周亦喝着酒,徐硕嚷着醉了也不过找个代驾,一定要尽兴的。我谈酒色变,只拿果汁喝着。
他二人酒兴至酣,聊着从认识到现在,离愁别绪渐渐地袭上了每个人心头,徐硕叹着:“我和周川打小认识,可现在,反倒快反目成仇了。人的缘分,真他妈怪。”徐硕现在和周亦走得倒是很近。
“那你怎么认准和小薇的缘分的?”周亦笑问。
“她呀,”徐硕白了我一眼,“找不出比她更没心眼更傻的,稀缺啊。”说着深看了我一眼,语气有丝动容,“薇,当初你知道让我算计了还继续咬牙帮我,我就认定你是个能一辈子交的朋友。”举起酒杯冲我一顿,全喝了下去。
我盈盈笑着看他,也抿了口果汁。徐硕大着舌头问周亦:“别说我,你看上人家哪儿了?我看一般嘛,要哪儿没哪儿的。”话没说完我举起筷子敲了他一记。周亦看着我浅浅一笑,许久,才悠悠开口:“第一次震动,是她酒后的眼泪,第一次感动,是她帮我重摆了照片,第一次心动,是她冲了我最爱的铁观音。”本
来平常的事,被周亦用种回忆断肠的语调说出来,我自己都不觉怔忡了。
徐硕拍拍周亦的肩:“哥们儿,你太有才了。”一句话把周亦的深情叙述拽回了调侃的语调,我方才轻松一笑。
聊了一会儿,徐硕跑到阳台上去抽烟,屋里只剩我和周亦。他已有几分醉意,像回忆往事似的一边看着我,一边叙说着和我认识的点滴。我有些惊讶,从不知道,一个人能把这么琐碎的事情都记住,也没有料到,不甚言辞的周亦,能像电影回放似的,将往事历历细数。
看着我有些仓惶的表情,周亦笑道:“说完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有些动容。因为懂得,所以珍惜。他对我们的记忆,历历在目,一如我对子越的记忆,丝丝入骨。
半晌,我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以后,一定会有个很美、很好的女孩子走到你心里的。”他勾唇笑笑:“可惜不是你。”
我的心一突,转移着话题:“公司的事,你继续努力吧。”他和周川的争斗,不知道算是结束还是个新的开始,但是从老周总的态度来看,我有些为周亦担心,不觉劝道:“有的事,既然你父亲有了定夺,可能争取也没用,也许还会惹更大的麻烦。”
周亦看着我若有所思,顿声道:“你,知道我在争取?”
我点点头,他的争取,我一直看得到,从张萌事件、并购酒厂、争取贷款、人事改革……包括最后的第二轮张萌事件,只有我和他,忍不住问道:“张萌的家人,这次彻底安顿好了吧?”
周亦眸中笑意绽开:“原来,你一直知道。”转而问,“你怎么知道的?”“第一次安抚张萌家属,我问你怎么做的,你笑而不答,以你的风格,一定是
留了以后的伏笔。只是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我看看周亦又道,“直到网上又起风浪,我想,可能是你留的伏笔起了作用吧。”
周亦看我的神色有几分赞许:“小薇,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揣度人心思的能力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转而黯然,“你这种丝丝入扣,在我刚入公司时,是很大的支持,所以公司的事情,我也愿意同你说。可惜,最终还是不能一直留住你。”
我浅淡一笑,说不上什么揣度心思。其实分辨一件事情,有时也简单。看最后得利者是谁,不见得次次都是渔翁,也有处心积虑者。就如张萌的家属第二次闹事,得利的是周亦,其中的原因就可见一斑了。
周亦的善谋,我不是第一次见识。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我不觉震动。何况,他的这份谋略,只用于商场,并没用于我。但是朋友一场,最后提醒他也是应该的。
周亦轻轻啜了口茶:“有的事,也不是自己想放手就能放。”
我一阵惆怅,说不出话。徐硕走进来:“还聊得热乎呢?”
几人又调笑几句,时间也不早了,我笑着:“再不走连晚饭也一块儿吃了。”方才作罢。
出了饭店,徐硕低声打趣我:“你也不送个临别礼物给人家。留个念想。”
我瞪了徐硕一眼,转手将身旁的柳条折了一枝下来,走前几步赶上周亦:“送你的。临别礼物。”
周亦的一脸怅惘,忽然化开,转成了与微风拂面相称的柔和,他临风浅浅一笑,接过我的柳条,沉声动情说道:“谢谢,小薇。”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博古通今的周亦,一定懂得。徐硕抽着凉气:“小薇,你也太抠了,
周亦看着徐硕,一声叹息:“这是最好的礼物。”我白了徐硕一眼:“学着点。”
周亦定定了看了我片刻,转身上了车。徐硕低声道:“你知道他的子公司在哪儿吗?”接着说了个地名,深看向我:“他比你还傻。”转身也上了车。
我看着车行远去,挥了挥手,心里不是滋味,徐硕说的那个地名,是我故乡的省会。
对周亦,有着特殊的情感,不是爱情,却又比友情深一些。回想和他一起的时光,有着轻松的快乐,也被他牵着,体验了一回商场的跌宕起伏,瞬息万变。
周亦就这样走出了我的世界,有时梦回,也会想起:一语鸱吻谶,一曲牡丹亭,一首别离歌,都如一幅江南水墨晕开至淡去,付与了光阴的流水昔年。
送走了周亦徐硕,我心里的感伤寸
寸袭来。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原来再美的景,再好的人,也总有惜别的那一天。能陪伴我们终身的,除了父母,还有谁?
我的脑海里迫切地浮现出子越的身影。今生想走到终老的人,也只有他。与子越九曲十八弯走到了今天,难道就因为我不愿意要孩子就再次分道扬镳?我的心扯痛起来,不要!
以前总是我懦弱,我被动,等着他主动哄我。这次我可不可以撒个赖,去磨磨他?不管那么多了,甩开面子自尊什么的,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他接起来,有些鼻音:“怎么了?”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我的声音微微颤着。
“公司。”他有些疑惑,“你没事吧?”
“没有,”我平息了下语气:“我想去接你回家。”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我静静等着他
的回答。半晌,传来了一声“好”。语气温柔。
我挂了电话,奢侈地打了辆车奔到顺义。已经四点多了,坐公交肯定赶不及。到了门口,门卫打电话确认了一下,把我放了进去。
熟悉的办公楼,我抑制不住扑通的心跳。曾经我看到这座楼就害怕到不敢迈步子进去是因为他,后来愧疚害怕人指点不敢进去也是因为他,如今心如脱兔急切想冲进去还是因为他。
跑进了办公楼,路过原来的办公室瞟了一眼,里面人很多,都在低头忙碌着。我没敢久看,匆忙掠过步子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随着他“进来”我推门进去。
屋里李秘书正和他说着什么事,他看到我冲李秘书一挥手:“待会儿再说。”
李秘书立即识趣地出去,冲我点头一笑。
几天不见,他神色如旧,只是有些疲惫,脸色泛青。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的冷静把我刚才的一腔激动瞬间凝结了,我变成了蚊子哼哼:“你还在生气啊?”
他点了一支烟,靠着窗子,唇际微挑看着我,还是没说话。
“你不要生气了。我们只是,没有谈好,以后可以慢慢谈。你生气不回家,也不回短信,这是闹什么嘛。”我双手叠着,有些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闹什么?”他眉间几丝戏谑,“我闹?”
我手足无措起来,不由放了狠话:“你要是想自己安静几天,或者干脆要分手,我都同意。”他冷冷出了句:“承认错误是这个态
我一愣,眼泪忽地冒了出来,原来冷了这么久,是要我承认错误?我凭什么就错了?我抹着眼泪,怨气不小:“我哪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才没告诉你,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发脾气,不理人,还逼着我承认错误。你不讲道理,你蛮横强硬,你心胸狭窄,你颠倒是非——”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就是觉得百般委屈。也不知道怎么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第一次在他面前一顿数落,声音不大,只是嘟囔,眼泪也越滚越多。
看着我的眼泪滑落,他一愣,走到我身边,揉着我头发,有丝无奈:“怎么倒全是我的错?”
他的动作轻柔,让我的埋怨忽然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眼泪更汹涌:“就是你错,你错得离谱。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还冤枉我,冤枉了我就不敢回家,还拿腔捏调地装生气,扮冷酷——”我当时计是脑子短路或者偶像剧女主角附体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前言不搭后语,就是一通发泄。
他抽抽嘴角看着我貌似神经错乱地嘀咕,一把把我拥进怀里,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毫不客气地把眼泪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看着他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他扶着我的肩,眉眼都展开:“又哭又笑,学会闹腾了?”
我咬咬嘴唇,看着他试探道:“不生气了吧?”
他有些无奈:“你现在学坏了,耍赖,没法生气。”看向我轻叹一声。
我嘿嘿地乐了。他咳嗽了两声,我一惊:“你怎么了?感冒了?”
他点点头:“这几天公司事情多。他们都在通宵赶进度。”
“那你呢?”我好奇,“以身作则?”
“我没那个气度?”他有些好笑,递给我一把钥匙,“去旁边会客室待会儿。”
我知道那个转角有个会客室,里面有书报,还有茶水,以前熟悉的。我便转身出门。却是迎头差点和小丽撞上,“小薇?”小丽惊喜出声。
我的惊喜和羞涩同时涌上,却也情不自禁挽上她的胳膊:“小丽,你还好吧?”
小丽抿唇一笑:“我挺好的。”大大咧咧的小丽也有这副小女儿的情态,我定睛一看,发现她小腹微微隆起,不由惊喜道:“你做妈妈啦?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小丽浅笑着,看着我有一丝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我的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小丽看着我的神色,有些不敢确定地说着:“你还和冯总?”
我轻轻点头,现在我对于和他的关系,已经少了最初的羞耻,纵然还有丝不好意思,却能点头承认了。
小丽有些愣神,缓不过来劲来。我冲她一笑:“陪我待会儿吧,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小丽说要去把工作安顿一下,我便先去了会客室。不一会,她也过来了。看着我半天才回过神:“你居然一直跟着冯总——”
我没有解释,中间的分分合合,太多波折,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多少。我转移着话题:“原来办公室的同事都还好吧?”小丽应着:“都挺好的,没什么变化。原来咱两中间那个潘明辞职了,又来了个大美女王茉,那真是漂亮啊,啧啧,那身材,一米七都打不住,那相貌,眼睛一眨就放电,勾的几个部门的男同事魂都飞了。”小丽说起美女来神采飞扬,原来
的八卦本色尽显。
听得我的心丝丝抽着,本来心就像个细目的筛子,过不了多少东西,听着小丽夸张的赞美,更是揪成一团,那么漂亮的可人摆在那,子越的心会不会飞了?我都恨不得去看一眼,到底有多美。便试探着:“真有这么美?带我偷偷看一眼呗。”
“你来晚啦,”小丽眉梢一挑,“元旦前就被开了。”
“美女还能被开?”我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也觉得怪呢,她能力还行,不算好也不差。就是——”小丽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她挺喜欢往冯总屋里蹭,一说找冯总签字,她恨不得都代劳。不过试用期一到,就开了。听小道消息,是冯总亲自和人事经理说她不行的。”
我心里狠狠地欢喜了一把,眉梢眼角都舒展开了。小丽看着我的脸色变化,掩嘴轻笑:“瞧把你紧张的。”
我几分羞涩,低头道:“没有啦。”
小丽拉着我的手,恳切道:“咱们都认识多久了还不好意思?说句实在的,我觉得冯总现在和以前变化很大,脾气也没那么大了,听说应酬也不带女人了,小薇,这样也挺好。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我咬咬嘴唇,轻叹一声:“先这样吧。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
小丽松口气:“你来了,今天冯总该早下班了吧,阿弥陀佛。”
我一愣,小丽笑着:“这几天赶进度,冯总下了班也不走,弄得我们也不好意思早走,一个个熬得跟熊猫似的。有个同事要等冯总先走他再走,争取表现,结果第二天告诉我们他候了一个通宵都没等到,怀疑冯总睡沙发了,害得他白天打盹儿。”
我的心仿若一丝清泉淌过,有舒心,也有丝冰痛。难怪会感冒,这么熬着自然受不了。
忽然小丽想起什么看向我,犹豫着说道:“子清结婚了你知道吗?”
子清,这个名字,竟有些遥远了。当小丽提起时,我竟恍若看着浩天云烟里的风筝,要细细牵扯记忆的丝线,才能把这个人拽回到眼前。他牵起的思绪,总有丝无奈的扯痛,对子清,我曾经刻意想去忘记,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而直到此刻,当小丽提起,我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却。时间真是万能的钥匙,一切心锁都能解开吧。
我忽然觉得云淡风轻,满怀释然。由衷笑道:“那很好。他爱人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吧,听说是后来别人介绍的,有几个男同事和他还有联系,孩子都有了,估计年底就生了。”小丽看我不介意,
说得也自如。
像一阵暖风倏然而至,我忽然觉得很多不堪的过往,都放下了。他如今已然安好,那我的过去,便终究不曾伤害他明天的阳光,我亦坦然。
子越推门进来,看到小丽,有些意外,小丽很紧张,慌忙站起来,低声道:“冯总。”
子越冲她点点头,转向我平平道:“回家吧。”一句回家,让我心里暖意激荡。
“嗯。”我粲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走向他的身边,看得子越微怔,转而抬手轻揽着我并肩前行。
“你不怕人看到?”我抿唇笑问。
“你怕人看到?”他眉头一紧,反问着。
“我怕什么?这又不是我的公司。”我吐吐舌头。
“我怕什么?这是我的公司。”他沉沉地笑了,把我搂得紧了些,“小心思。”
上了他的车,看他舒展的眉头,我哧哧笑着:“终于不用睡沙发了,是不是很轻松?”
他一愣,咬牙道:“魏丽个大嘴巴。”魏丽是小丽的全名,我笑得绷不住:“臣妾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他狠狠弹了我个爆栗子,痛得我“啊哟”一声,可怜兮兮抬眸看他:“下狠手啊?”
他嘴角扯起,满脸笑意,忽而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你开了个大美女。”我看着他的脸色,他的笑意敛住,冷声:“不要收留这些八卦。”
看他认真的神色,我也收住了玩笑,认真问他:“什么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他有些不耐,看我颓丧地垂下了头,他右手握住我的,声音变得柔和:“小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听了白操心。我处理了就行。”
我心里越发像猫抓似的痒痒,但他不愿说的事情,我也没法。便安慰自己,既然他已经处理了,就不再费那个劲了。
那晚的温柔缠绵,他的吻如疾风骤雨倾落。却至正酣,他伸手去床头柜。我一怔,眼圈有点潮:“你想明白了?”
他微微叹气:“我在等你想明白。”吻上我的耳垂,“但总不能让你再吃药。”
“等”我想明白?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他,居然会等我想明白,不愿伤我的身体。心如万千春风拂过,我紧紧将他拥住。
艾云出院了。但是胃口变得很差,什么都只吃一点儿。我有些为她担心。买了点营养品去看她,却看到屋里正满地狼藉地堆着。艾云和林育诚都要成了乌眼鸡。
林育诚看我进来,转向我道:“小薇,你说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整天和别人聊QQ,发短信,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居然要搬出去住。”
艾云嗓门提高了八度:“林育诚,我聊QQ,也没聊出个孩子,更没聊出黑心肠的女人。”说着眼圈泛红。
林育诚扯着头发:“我错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忙过去把艾云拽到屋里,有些纳闷:“你想做什么?和谁聊呢?康远?”
艾云点点头:“没事就聊聊,反正我也烦,他也孤独。”
我有些惊讶:“艾云,你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不过就是聊聊,林育诚呢?搞出个孩子,害死了我的孩子,他造的孽,就这样了吗?”艾云的嗓门很大,不知道是讲给我听,还是门外的林育诚听。只听得噼里啪啦两声响,林育诚摔门出去了。艾云顿时满脸是泪。
我走过去抱着她,叹口气,艾云趴在我的肩上号啕大哭。从她出了事,这是她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那么彻底。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化成眼泪倾泻出来。能哭出来,便是好的。
我拍着她的背,却不知道怎么劝她。
艾云一直哭着,从开始天崩地裂般的号啕,到后来抽噎啜泣,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问她:“你干吗要搬出去?”
艾云不耐地挥挥手:“想静静。他天天回来,看着烦死了。”
“以前你不是还嫌他不回来冷暴力吗,现在又看着烦。”我有些好笑。
“现在看着他就来气,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艾云抹抹眼泪。我牵着艾云的手,深看着她:“艾云,如果现在让你选一个婚姻伴侣,林育诚
和康远,你选哪个?”
艾云像被扎了似的跳起来:“肯定不选康远。”我困惑:“为什么?你们不是很聊得来吗?”
“聊得来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回事。小薇,你没结过婚不知道,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婚姻里头的柴米油盐一起经历过,再换个人,重新经历一回,累死你。”艾云似乎在说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有些愣神,即使再不美好的婚姻,是不是就如个缚住的茧,很难冲出重重扼住咽喉的丝缕破茧而出?
问着艾云:“那你是不打算离婚?”艾云没有吭声。
我苦笑:“既然不准备离婚,你就只是在气林育诚?气他不就还是在乎他?那又何必沸反盈天的?万一真气跑了,你又急了。”艾云气哼一声:“早跑了早好。”
我无奈地看着她,道:“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这么想吧。再说,林育诚也不是一无是处啊。你想,你当初是不是也拿走过他的旧身份证?”
“你怎么知道?”艾云一愣。
“你忘了有一次林育诚拽着我发疯,说你拿走了他一件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除了旧身份证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材料他总不会带在身边吧。”我看过艾云存在我那的材料,除了旧的身份证,入狱名单什么的肯定不会是林育诚自己带着。
“我都差点忘了。”艾云一拍脑子。
“他早知道你了解他的过去,可是他出事的时候,怀疑过你吗?”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艾云一定知道。
艾云一愣,不自觉地说着:“那倒没有。他只是纳闷。后来很快就想出来是那个女人了。”
我冲她一笑:“在最混乱的时候,他最信任的,不还是他的老婆你吗?”也许就像艾云说的,婚姻一旦形成,那一纸婚约,也许不包含爱情,却涵盖了信任、家庭、一棵树下的休戚与共。
艾云没吭声,像在思索着什么。我劝道:“上次在医院,我问他是不是又想离婚,他说你是他老婆,离什么婚。你在他心里老婆的位置已经根深蒂固了,又何必动摇了这个深基,去找另一个浅坑呢?”
艾云抽着凉气白着我:“你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话不多句句挠得心疼。”
我笑她:“你心本来就疼着呢。”拍拍她肩:“差不多别闹了。把林育诚真伤了就不好了。”
艾云看看我,没有说话。我又宽慰了她一会儿,走出门去,发现林育诚的车正停在楼底下,看我出来,林育诚下车走向我,目光有些殷切:“她怎么样?”
我看看他,认真道:“我问你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你说。”林育诚看我的眼神,像看救他出水火的菩萨似的虔诚,反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你以后会不会还弄这种事情了?”怕他不明白,又补充了句,“知道你们生意人应酬多,有个女伴也是圈里的潜规则。”
林育诚慌忙摇着手:“我算是怕了,女人这辈子再也不敢惹了。受不住受不住。”
我笑笑:“那我就帮你一次。你知道我和艾云的大学吧?南门有个奶茶店,你去买杯原味的珍珠奶茶给她。要热的。”
“这能行?”林育诚有些不可置信。
“爱信不信。”我翻着白眼。简直是藐视我和艾云的交情。
“信,信。”林育诚飞身上车去了。
我们学校南门的奶茶很有名,味道正宗,价格也不贵。惹得许多人慕名而来,每天都要排大队。当年我和艾云最大的幸福,就是排队买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有钱的时候,就买两杯,钱紧的时候,两人分一杯,谁也不会嫌弃谁。这种天气,让林大老板排半个小时买杯奶茶,应该也是蛮感动的。
晚上回去给艾云打个电话,第一句就问她:“奶茶好喝吗?”
艾云咬牙:“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能不好喝?”声音却有丝温暖的味道。艾云的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闲聊了几句,艾云忽然提醒我道:“对了,我听林育诚说了个事,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不要乱想。”
“什么事?”我的心忽地悬起来,艾云这通话分明是叫我提心吊胆。
她迟疑了下说道:“说有个老总为了进驻一个大市场,用女人做交易。前些时候,有人向媒体爆料的,不过后来被上头压下去了。他们传闻这个老总是——冯子越。”
我的心像被雷震了一样反应不过来,嘴上下意识地为他辩解着:“那些公关小姐不好多陪吃陪喝陪睡吗,每个公司都这么干。干吗还大张旗鼓说得像皮肉交易似的。”
“你现在可以啊,果然近墨者黑,把这看得都司空见惯了。”艾云叹口气,“林育诚说不可能是冯子越,他觉得老狐狸还挺正。我不了解他,我只关心你。别等他玩腻了,下一个去交易的人是你。你自己小心点。”我挂了电话,心里说不上的滋味。艾云的担心,我倒没放在心上。与子越到现在,即使说不上心心相印,他对我的心思有几分情意几分在乎,我都明白。我只是
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在生意场上,这种事虽不光彩,但也算是个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偏偏有人拿出来说事儿,预示着什么?
忐忑着与子越说了这件事,他看了看我,只勾唇一笑:“已经过去了。”
我琢磨着他的话,喃喃自语道:“你这句话,有三个意思。”
“哦?”他玩味地看着我。
“第一,我说的确有其事;第二,说的果然是你;第三,你想办法解决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着。我很希望能走进他的世界,即使不能为他排忧解难,起码可以解语窝心。
他淡淡一笑,答得坦然:“是的。”转而道:“小薇,我要给你安宁的日子。这些事儿,你以后别管。”语气有些生硬,可我的眼睛潮湿了。这份生硬,因着关怀,竟也那么温暖。日子在浅浅淡淡中过得细软缠绵。
他回来的日子,晴光方好。和他一起去逛园子里的假山楼台,庭院春深。看斜阳倚栏杆,微雨扫落红。有时对着一池清水,都能开心地自己和自己做着鬼脸。
也喜欢和他一起在海棠树下坐着,看日长篱落,庭前燕飞。他看报纸,喝茶;我看他,听鸟叫。他偶尔抬头随口问我句话,我便随口答着。他声音沉沉厚厚,我应着软软糯糯。
在记忆里的画面,便是:帘外海棠春色暖暖,锦屏鸳鸯香梦沉酣,青绿茶烟袅袅绰绰,隔墙花影人影成双。也会一起打理南瓜,我拿着小铲子松松土,他把歪扭的南瓜架扶正。有时我会提个小桶浇点水,他便嘀咕着:“这是小孩子做的。”听着这话,我眼前常会浮现出一幅耕乐图:他为南瓜直架,我去扶秧,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在浇水。想想,自
己竟也生出丝丝的向往。生活幸福得似乎都能渗出缕缕甜味。
他不在的日子,我就去约车,学车。争取可以早点拿到驾照,去上班。只是我所有的自信,都要被教练磨灭了。学的时候报的C1,为的是技多不压身。结果手脚配合极差,方向感更差。起步熄火,半路熄火,甚至连条直线都走不了。每次在我开得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教练会大喝一声:“把路走直了!”心就被狠狠搓一下。
周末上午学完回家,子越刚好办完事也回来了,看我耷拉着脑袋,扯起嘴角:“怎么了?”
“子越,”我眼圈红红地看他,“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子越走到我身边,轻轻敲敲我的头:“有时候是挺笨的。”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哼哼唧唧着:“教练说,没见过比我更笨的学员。连个直线都走不了。教块石头都发芽了。”
子越居然胸腔微微起伏,我抬头,原来被笑憋着。我瞪了他一眼:“你也笑话我,伤自尊。走了。”说着转身要跑上楼。
却被他一把抓住:“那是你们教练笨。我来教你。”说着拽我往外走。
“你行吗?”我十分怀疑地看着他。
“起码教会你走直线。”他的声音淡淡的,暖暖的。
他把车开了出去。走到一条偏僻的路上,基本往来没什么车辆。他下来,换我到驾驶位上。我熟悉了一会,慢慢地将车开动了。
他的车是自动档,少了油离配合的窘态,培养培养车感还是不错的。他沉声:“打灯,看左镜。”我随着他的指令一点点做着。说来也很奇怪,教练教的时候,我手忙脚乱,
全身紊乱;可子越的声音稳稳传来的时候,我竟做得从令如流,动作协调了不少。车也开得顺畅行云。
“还行,谁说笨?”子越看了我一眼,眉梢微挑。
“教练是黑带水平的缘故嘛。”我眉眼弯弯地轻笑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绷着面孔的子越也不能免俗,唇际勾起个弧度。
子越的肯定让我愈发如食甘饴,渐渐有了状态。
“加速。”他沉声。我有些胆怯地瞟了他一眼,他肯定地说道:“加速,没速度怎么上路。”我明白他的意思,路上不是教练场,不可能没有车。除了那些规矩外,如何在路上控制车才是要点。我咬咬牙,一脚油门下去。
这是条双向两车道,右边是墙,左边是一片田地。暮春的时节,田里一片嫩绿,车窗开着,夹岸生风,陌上青绿,与君共享,不觉有些惬意。车也越开越快。
忽然眼前一晃,左边有个什么东西窜出来,子越的手已经飞快地伸过来,将方向盘猛向右打去。我才反应过来是一辆车从我左边田间的一条路上转了过来。
当时是个丁字路口,我的车右边是墙,而那辆车右转弧度极大,直接冲着我的驾驶室位置就扑了过来。子越在拼命向右打着轮,可右边是墙,速度又快,会把他自己撞扁的。
我反应过来的瞬间,亏得教练耳提面命要“刹车”,我下意识狠狠地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同时伸出右手使劲护着子越不让他由于惯性向前冲上去。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停住,不要让他打向右边去撞墙。至于我自己是不是会被飞扑过来的汽车撞飞,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汽车尖厉的刹车声在安静的路上划出了巨大的回响,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两三秒钟的事情。却像一个世纪在我的心头狠狠地划过。
像经历了巅峰云端一样,车画了个弧线停下来。子越那边的车头蹭到了一点墙,我这边的后座的门被那辆车狠狠撞了进去。我和他先是一愣,焦急地打量过对方后,我还在发呆,他双手扶上我的肩,脸色惨白,第一次看到他的眼里只有一种神色,就是担心的疯狂,声音颤抖着:“你还好吗?”
我才缓过劲来,一身冷汗溢出,微微动了动四肢,除了胳膊磕得有点疼之外,没什么大事,点头:“我没事,你呢?”他松了口气摇摇头,这才扭头向后看去,那辆车的车头已经撞得稀巴烂了。
子越推门下去,我也跟着摇晃着下了车,却已经全身麻木酥倒,瘫软得根本站不直,只无力地靠着车。那辆车的司机也够命大,什么事没有,摇晃着下来,脸很红,一股浓浓的酒气随着风就扑了过来。
子越一个拳头就冲着那人挥了上去,狠狠骂道:“你他妈的是要杀人?”
我愣在了那儿,我看到过子越生气板着脸,摔东西,还从没见过他对一个男人动手,平日里的冷酷沉稳全都不见了,像一只原野上的狼一样红眼发着兽性。
那人被一拳打得向后趔趄了一下,笨拙着想要还手,子越又是狠狠的一拳上去,速度快,用力猛。直打得那人跌靠在车上,开始认怂,舌头僵硬着:“大哥,已经这样了,打,打电话,叫警察——”看来喝得真不轻,都醉驾了还敢叫警察来。
我反应过来,忙扑上去把子越拉开,哀求着看他:“不要打了,待会儿警察该来了。”
子越被我拽了回来,又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抚抚我的头发,摸摸我的胳膊,确定我没事。才彻底松了口气。刚才惨白得像张纸的脸,渐渐泛上了丝血色。像劫后余生般一把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几乎箍得我喘不上气,声音颤着低低说着:“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眼泪瞬间决堤。脑子里一片空白,生怕他倏地消失一般,紧紧抱住了他。
半晌缓过劲,给交警打了电话。处理完事故,车也要去大修。一直折腾到晚上,我和子越才回到家。我早已三魂丢了七魄,回去也吃不下饭,喝了点粥,就拉着子越冲回卧室,一进门,我就拼命地扯着他的衣服往下拽。
“小薇。”子越有些心疼地制止着我,“我没事。”
我倔强地掰开他的手,不顾一切继续着我的动作,直把他全都检查一遍,除了左手因为护着我的头,撞到玻璃上有些青紫,其他地方还好。
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全身像被抽空一样,跌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我真的怕了,我真怕万一我刹车不及时,他因为我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活下去?原来生命有时候好脆弱,一个瞬间,就在天堂和人间徘徊游走。
子越紧紧地抱着我,用力揉着我的头发,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那么傻。”
“你比我还傻。”我大哭着环住他的腰,生平第一次骂了句脏话:“浑蛋,你他妈的出了事让我怎么活。”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复紧紧地搂着我,直到我大哭变小哭,小哭变抽噎,抽噎到无声。那晚我和他都没有睡着,我猫在他
怀里一会儿就狠狠打个冷战。他只拥着我,偶尔拍着我的背。手心传来的温度,暖着我的身,也慰着我的心。
人生也许如白驹过隙的短暂,而我的生命,因着子越,变得有些惊心动魄的不同。多少次梦回泪眼,我不知魂归何依。子越,让我如何忘得了你?我的一辈子,还能去哪找到在生命的丁字路口,为我向右猛打方向盘的男人?这辈子挫骨扬灰,下辈子轮回三世,我都舍不得把你忘了啊。
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后果就是我平日里再也不敢碰车了。子越安慰我,学车没有不出事故的,剐蹭也是常事。但我还是十年怕井绳,即使在教练场,速度再没敢上过四十,任凭教练骂得头破血流,我再不动弹。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月,居然我都考过了。不论是杆,还是路,我都过了。拿着驾照,我有种想烧了的冲动。为了这个破东西,我差点搭上命。
教练最后是笑着对我送别的:“没想到你也一次就过了。”我送了一条很好的烟给教练,含着眼泪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他的骂,我只怕救不了我爱的人,我自己也无法再独活着。
去找了一次艾云,有些失神地把这些讲给她听,她长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小薇,如果真的有这么生死相许的爱情,我再也不说什么了。去他妈的世俗,这个男人要是一辈子守着你,就这么过了,怎么地,碍着谁了。”我哭得泣不成声。
月白如练的夜里,我静静抚上子越的身体。那次车祸,每次想来都陡然害怕。我第一次面临生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恒久,也许一个转瞬就天人永隔。如果他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我竟然什么都没有。我忽然迫切地想要个孩子。想用另种方式,留下他的生命。更何况,和他,彼此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孩子还算什么障碍?
他吻得动情,低语着:“小薇,要个孩子吧。”我呢喃应着,如果孩子是爱的结晶,就让他在爱中诞生吧。
子越回家的日子渐渐多起来,最多时一周能回来五六天。我有些惊讶问他:“公司这么闲?”
他笑得自如:“我才发现人活着有意思的事儿多了,那些事儿交给别人也一样。”心里融融的一阵轻快。
初夏的午后,他在书房,我去给他送水果,看到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眉头紧蹙,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不觉有些好笑,站在他对面,盯着他看了许久,自顾地吐舌头对他做着鬼脸,他的眼睛也没有睁开。暗暗懊恼着真是心无灵犀。
忽然又玩心大起,拿起果篮里的一颗樱桃,在他唇边轻轻晃着,晃着,心里突突像揣着小兔子一样。在樱桃快挨上他嘴唇的时候,忽然他一张嘴,把樱桃咬了下去,睁开眼狡黠地看着我。
什么人,居然一直在偷看。我嘟着嘴:“不好玩儿。”看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堆文件资料,我噼里啪啦地一顿收拾,放到他旁边。轻轻坐到他腿上,嘀咕着:“有什么好看的。”
他顺势揽着我的腰,吻上我的耳垂,低声吹着气:“你说什么好玩?”吹得我脖子痒痒的。他的吻又顺势滑到我的脖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看他那堆文件最上面有张白纸,百无聊赖地拿下来,冲他道:“写字呗。写字好玩儿。我的印象中,你是不是只会写:同意,冯子越啊?”说完掩嘴哧哧笑着。
他手里抓起一支笔,哼一声:“写什么?”
“嗯,就写赵小薇最可爱。”我低下头,使劲憋着笑。
他扯扯嘴角,揪了揪我的脸蛋:“这有多厚?”
我想想,鼓了鼓勇气道:“君心我心,不负相思。好不好?”说完了自己都觉得酸溜溜的,生怕被他笑话。
他没有吭声,笔锋有力地在纸上写了八个字“君心我心,不负相思”。又加了三个字“冯子越”。这是签名的惯性么?只是没想到他的字除了签名,写得也不错。苍劲有力的风骨。
我忙当着宝贝似的拿起来:“送我的,不许赖。”
“用不用写本书送给你?”他朗声笑着,把笔扔下。很少听他的笑声能这么清悦。
忽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着,眉头蹙起,放在桌上没有接。我瞥了一眼,“令宜”。心突然就揪了起来。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提。却是看到一次,就锥心刺痛一次。
我从他的腿上下来,若是以前,也许默默地低头走了。可现在,脚在往出迈的时候,忽然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接?”
他看着我,声音泛沉:“没必要。”
我看着他的手机,很眼馋,恨不得自己扑上去接了那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铃声停了,换了短信的声音。子越整理着文件没去看。我忍不住凑过去,试探着问道:“我帮你看看?”
看他没置可否,我打开看着,不觉低声念出来:“子越,明天要去韩国了,今晚能不能最后见一面?”心忽然像被什么堵上了似的憋气。
我偷眼看了看子越的表情,他没什么反应,继续把我刚才挪走的文件取下来,打开看着。似乎我念的是条天气预报。
我忍不住问着:“你去吗?”
“不去。”他回答得干净利索,头也没抬。
我的心忽然像清风拂过,顺畅了不少。他的坚决是我没想到的,我有些不可置信问着:“真的不去?为什么?最后一面——”
他冷不丁抬头,深看着我,冷声道:“你希望我去?”
“不。”我下意识地甩着头,我又不是失心疯,干吗希望他去,嘟囔着:“我就是好奇问问嘛,最后一面还不去看看。”
“最后一面?”他冷哼一声,“也不过就是一面,没瓜葛还见什么。”
他的冷清,我有些捉摸不透。他对令宜,真的可以这么绝情吗?可如果是这么绝情,当初令宜又为何会因他改变呢?
倒是他那句“最后一面也不过是一面”,让我有些汗颜,他比我还是理性得多。我总是那么多的离愁别绪,淡淡感伤,每逢别离,便觉得是必然出席的场合,一别经年难重逢,最后的相聚总觉格外珍贵。可在子越这里,终究要分离,要是没瓜葛就不必再见。虽然有些理智的冷漠,却让我安宁不少。
我没再说话,出了书房,给他点空间,纵然拒绝,也会回个电话或短信吧。
张姐晚饭做的清淡小菜,我吃得有些着凉,吃完就一直胃不舒服,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子越在我身边看着财经频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屋外凉风嗖嗖,渐渐飘起了小雨。
八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挂掉,神情自若地继续看电视。我的心一紧,不觉道:“是不是还是令宜?”
他蹙蹙眉头,微微点头。“你告诉她不去了吧?”我看着他问。“下午发短信了。”他喝了口茶。手
机不依不饶地又响了起来,他再次挂掉,却百折不挠地响着。他索性调了静音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看着手机不停闪烁的屏幕,我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是女人,也明白这种近乎疯狂的铃声背后,是颗多么绝望焦躁的心。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看向他低低说道:“你为什么不接起来告诉她你不去?”
他闷声喝着茶,没有吭声。手机亮了又灭,我盯着屏幕,始终是令宜的名字。我的心噗噗地跳着,窗外的风愈加冷了,雨声噼里啪啦大得吓人。我把抱枕往紧抱了抱,胃更痛了。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一个柔弱的女声,声音有些微颤:“小薇,我知道子越在你那里,你可以让他接个电话吗?”是令宜,虽然败落依然声音有种别样傲骨的令宜。
我不自觉地把手机递给子越:“找你的。”
子越眉头紧紧皱起,接过来,沉声:“喂,什么事?”令宜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子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一直沉着。
令宜在那边说了很久,子越一直没有吭声,大概过了几分钟,子越微微叹了口气:“她不舒服,我不出去了。那件事,没什么要紧。祝你一路顺风。”
子越挂了电话,深看了我一眼,心情似乎有些波澜。站起身来上楼。手机也没有带。我忽然有种仓皇,他和令宜,会是怎样的过往?他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是怕接了就会情不自禁做什么事?又为何接了电话表情有些凝重?百爪挠心般地揪扯,却看到子越的手机又开始闪,我的心随着闪烁的屏幕一揪一揪,半晌,忍不住接了起来,是令
宜带着哽咽的声音,却还有丝尽量克制的理智:“子越,求你,让我再见你一面,你只要走出门外,就能看到我。我们三年的情分,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怪我一时糊涂,忌妒迷了心窍,那也是我在乎你啊。就让我最后见你一眼,好吗?外面的雨好大,你忍心一直让我等着吗?”
我见过的令宜,是百媚千娇、高贵优雅的,可如今的声音,凄迷得我都要心碎。所有的人,爱到深处,都会变得卑微吗?即使是令宜?外面疾风骤雨,我有些不忍心,撑了把伞,又带了一把,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疾步往小区门口走着。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如梦呓般:“子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威尼斯广场见面吗,我把包丢了,证件和钱全在里面。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是你帮的我。那时你就是我心中的hero。”她的hero让我身上忽然一个冷战。本来我沉浸在她的故事中,尽管她深情款款的对象是我爱入骨髓的男人,我还是有几分动容。可是一个“hero”让我鸡皮疙瘩横生,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忍不住说了句:“令宜,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听到了呼呼的风声。片刻,她颤声道:“你可以接他的电话?”
我咬咬嘴唇:“可以。”说着话,我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高贵的令宜,站在一辆银灰色的车旁边,全身上下湿透了,却依然风韵楚楚,雨珠顺着她的脸滑落着,竟也是那么美得入画。
值班室的保安正好奇地看着她发呆。我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把伞,却不知说什么,只低低说了句:“令宜。”她看到我,眸子里溢出一种绝望的漠然,唇际挑了挑冷笑道:“他在做什
“处理文件。”我如实答着,他上楼除了睡觉便只可能在书房。
令宜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痛彻地说道:“你赢了。”忽然睁开眼,看向我的目光几分狠戾:“你有什么好?除了会装乖卖可怜,你还会做什么?你能帮他谈生意吗?你能帮他应酬吗?”所有的知性,所有的玲珑,原来在逼到痛处,都会露出原始的本性,即使如令宜,也会咄咄逼人,用最简单的语言拷问最难回答的问题。
我有些气结,忍不住回嘴:“你又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令宜冷笑着,“他酒桌上的生意,我帮他谈成了多少?赔上笑脸,赔上奉承,有的还的赔上身体。远的不说,去年你的好东家周亦要和他争赵局长那单生意,是我,陪着那个男人出国玩了一礼拜帮他弄成的。”令宜一步步走近我:“你呢?你除了给他戴绿帽子,还能做什么?”
戴绿帽子?她怎么会知道?我的脑子电光火石一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是你?”那些照片,那份报告,都是这个优雅的女人的杰作吗?
“我?”令宜笑得凄凉,“我不过是告诉他你的真正嘴脸。可他还是不信。你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招数,让他连当男人最大的耻辱都能忍?”
“你太过分了。”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些照片,不过是你的巧取角度,那份报告,更是子虚乌有。”
“报告?”令宜冷冷看着我道,“你做的事,还赖别人吗?”眼前的这个女人,我曾经对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欣赏羡慕,可为什么是美丽的外表,毒蛇的心肠?往事一件件在我
脑中像电影短片似的回放,我冷声说道:“你的计划,还离不开我的好东家周川的配合吧?从第一次吃饭,到让我送文件——”
“够了。”她冷冷打断我,“你没资格质问我,这场感情角逐中,我比你来得早。”说罢斜睨了我一眼,用种近乎妖媚的口气对我说道:“不错,今天看来,我输了。不过我还有高枝可依,我祝福你在走的时候,能有个我这么好的结果。”
说罢,满目凄凉地冲着小区里看了看,仍然一片昏暗,她相见的人还是没有出来。她扭头转身上车,消失在烟雨茫茫中。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就是令宜吧,大家小姐,来得优雅,走得袅娜,即使是输,也会昂着头从我面前走开。
回到屋里,走上楼,子越正在卧室抽烟,看到我微微有些惊讶:“去哪儿了?
湿成这样。”
“她走了。”我答得有些无力。子越一个蹙眉:“你去见她了?”
我有些麻木地看着他:“外面雨很大,我给她送伞。”忽然觉得心很累,令宜那句“你能做什么?”拷问着我,我什么也帮不了他,反而他一直自己承担着所有的事情,为我营造一份安宁。
我呢?即使无法像令宜交际应酬地帮他,是否能知心解语,解他烦忧疲惫?不觉走到他身边,深看向他:“子越,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彻底了解你?”
子越一震,狠狠吸了口烟,吐口烟圈,透过烟雾看着我:“了解我?”
我轻轻上去圈住他,偎在他胸口:“子越,你的过去我虽然来不及参与,但是我想知道。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走进你的心里去?”“这几天我也在想,有时间你和我回
趟老家吧。”他拥住我,叹了口气。
[图片]第十八章[图片] 一心既话得昨昔 唯爱做伴好还乡
“老家?”我有些迷糊,子越的老家,指的是哪里呢?他出生以及童年在的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后来随父母返城是另一个城市。
“我出生的地方。”他解释着。
“二十年没有回去的地方吗?”我好奇问着。他眉头微微一紧,点了点头。我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的故乡是什么样子?我竟有些忐忑地盼望。
那夜风声带雨紧,砸了一晚。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睡不着。令宜在雨里凄美的面孔,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暗自庆幸亏得子越没有出去,否则看了那样的姿容,怎么能舍得离开?
想着便有些心中郁结,翻了几个身,子越一把揽住我,“翻腾什么?”
我忍不住开口道:“你舍得吗?”
“什么?”他有些迷糊,口齿含糊。
我几乎要没了问的兴致,嘟囔着:“算了,不问了。”
“再说一次,我没听清。”他语气清晰了些。
“我问你令宜走了,你舍不舍得。”重复的问题,少了最初的情意,倒很机械。
他答得更没情致:“有什么舍不得的?”语气几分不耐,似乎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自己想想,也的确有点蠢:若是不舍,怎会放手?只是自己的纠结缠磨罢了。
却也好奇:“那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路子多的是。”子越皱皱眉,把我搂得紧了些,“快睡觉,总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我忍不住低声问着:“最后一个问题,一定如实告诉我好不好。”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轻哼了一声。我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爱过她吗?”瞬间,我能听到钟表嘀嗒的声音和自己心跳的律动。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冷,回答得却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把我使劲拽进怀里,“乱想些什么。”夜阑卧听风雨,身边有他相伴,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静静期待着他带我回老家的日子,偏偏他好像近几日都很忙,总要很晚才回来。心有所欲嫌日长。徐硕打过次电话和我问了问近况道好,他和若琛的感情应该非常不错,提起来就满是笑意。我难免挂心地问他邵琦的近况,他有些低沉:“她说有男朋友了,是个普通的男孩子。我最近也很少联系
邵琦如果能走出从前,过回平静的生活,也是不错的结局。我有些放心:“那很好啊。”
“但愿吧。”听徐硕的口气有些犹豫,我问着:“怎么了?”
“总觉得她的声音吊儿郎当,但愿是我多疑了。不过周川已经回X市,她也没什么牵绊了。”徐硕苦笑着。他对邵琦终究还是比别人多份牵挂。
晚上和子越吃着饭,他接到了个电话,声音很是温和:“大哥。”我的心一下提起来,随着和他朝夕相对的日子渐多,他的家人亲戚的电话我也看到他接过,但是他大哥的还从没碰到。
只看他眉头微蹙,继而应道:“这次我回去吧。”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看看我道:“大哥说老家的祖坟得修修,正好这次咱们回去吧。”大哥,老家,祖坟,这些完全是他生活里的字眼涌到我的面前,我忽然觉得心里一股热浪袭来,一直以来,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对我来说,都像海市蜃楼一样无法触及。如今我真的可以随他回到那个二十年没回去的故乡吗?我有些心如鹿撞地激动。
周五一早要出发,都道近乡情更怯,我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连袖长裙,在穿衣镜前晃来晃去,一个劲地问着他怎么样。他有些好笑:“又不是见公婆,你紧张个什么。”一句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倒像我自作多情了。
他倒是毫不在意地说:“别忘了带外套,身体重要。”不解风情的人,我嘟囔着带了件白色的外套。临走前提醒他去银行换了些现金,回到农村,还是现金更方便些。可上了飞机,刚才还谈笑自如的子越,竟有些淡淡的怅惘,神色有些游离,
不知在想什么。影响得我也随着安静起来。
飞机两个小时左右到了省会,一下飞机,已经有人接着了。一个和子越差不多年纪黑黑壮壮的中年人,见了子越,互相捶了两拳后,激动地抱在了一起。我见过子越和别人打招呼,从未有这么动情,两个大老爷们都很动容,眼圈泛着潮。
半天回过劲儿来,那人看着我有些疑惑,我也在想子越该如何介绍我,忽然他的声音传来:“我爱人,赵小薇,我铁哥们儿,文柱。”
我的心猛地狠狠跳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脑子瞬间失去思维,只觉得像一声洪钟大吕震开。爱人?我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子越,是我学识浅薄还是他偷梁换柱?他眯眼看着我,微微点头。随之而来的喜悦让我激动得声音微颤,对文柱由衷地笑着:“你好。”
“嫂子。”文柱笑得很亲切,转而对子越又是一拳,“这么年轻漂亮的嫂子,越哥有你的啊。”子越笑意正浓。
上了车子越问着:“你老婆孩子呢?”“在家做饭呢,吃了饭你们休息休息,晚上把铁蛋、大头几个叫上,好好喝一场。”文柱是个大嗓门,说话爽直利索。子越又问起别人的情况,一问一答着嗓门都不小。
我还沉浸在“爱人”两个字眼里自我陶醉着,也插不上话,把子越的手机拿来上网百度了下爱人的意思,除了我一直以为的老婆、伴侣的固定用法外,还有恋人、情人的意思。我的心恢复了些平静。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他的兜里。印象中子越的故乡是个小山村,我脑海里的画面便是黄土漫漫,荒屋古宅的印象。没想到一路的高速,转而也是柏油小路,大概两个小时到了村里,绿树村边绕田生,青山郭外垂幕天。一排排整齐
的砖瓦房看着很气派。
“变化真大。”子越指着窗外的三层小楼,“那儿,原来不是个信用社吗?”
“是啊,现在是商店了。”文柱应着,“你上回回来还没拆呢吧?”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移着话题,“中午吃咱这儿的特色鲤鱼。”这句话转得有些生硬,倒像刻意而为。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子越,他牵起我的手,悠悠开口:“上回回来,这儿没拆,村东头还是一片荒地,现在也盖上房子了。”
文柱马上意兴盎然,接着和他介绍村里这些年的变化。我心中隐约有些问号,却不知何解。
到了文柱家里,我有些叹为观止,正中间两层的小楼,东西南北一水的整齐明亮的砖瓦房,打理成农家小院的形式,还分区起着“金木水火土”的名字。也颇有些意思。
“老板当得不错。”子越拍拍文柱的肩。
“我算啥老板,就是弄个农家院,养两塘鱼,现在城里人喜欢到村里放松,住农家院,吃鱼,在村里逛逛,也叫旅游了。”文柱憨厚地笑着,“咱还寻思到大城市旅游呢。”
文柱的妻子美凤是个温柔和顺的女人,早准备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她不善言辞,却里里外外跑着张罗着,洋溢的笑容让我心里很暖。还有个十一二的小女儿,躲在她爸爸身后好奇地看着我和子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你女儿好可爱。”我由衷道。“这是老二,老大早不知道去哪疯去了。”文柱摇头叹着气。午饭后睡了会儿,下午文柱带着子越去祖坟那边看了看,又拜访了几个村
里的长辈。
我和美凤在家里闲聊着。美凤对我的年纪很好奇:“小薇,你不大吧。”
我心一慌,不知怎么答,在农村,是不是我的身份就更难以启齿了?忍不住低声道:“也不小了,看着面嫩。”话没说完,脸已经红了。
美凤笑着:“文柱整天叨叨越哥在大城市发大财呢,我看这电视里啊,大老板的媳妇儿都漂亮年轻,我还不信,见了你,我真信了。比陶芸还漂亮。”
“陶芸?”我一愣,“谁啊?”
美凤看我愣神,目光有些闪躲:“我瞎说呢。”看着美凤欲言又止的神色,我试探着:“是子越以前的朋友吗?”
“你知道啊?”美凤舒了口气,“那会我也刚嫁给文柱,我们村里人,结婚早。那会越哥和陶芸还在念大学呢。我们看着真是羡慕,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似的,郎才女貌。”
心像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陶芸,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知牵扯着多少故事。还要再聊,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挑帘子进来了,有些抱怨:“妈,你把我身份证又藏哪儿了?”
说完看见了我,挥挥手打个招呼:“姐姐。”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是文柱的大女儿吧,应该二十岁左右,可看着打扮很成熟。
“疯疯癫癫的,要身份证做什么?”美凤板下脸。
“我要参加选秀,和她们都约好了。”女孩儿有几分着急,看美凤无动于衷,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老是这不让那不让的,我都艺校毕业了,还看得跟贼似的。”
我忍不住问道:“选秀?唱歌的?”“是啊,”女孩儿打量了我几下,忽然一拍手喜笑颜开:“我知道你是谁了,
冯婶吧?”冯婶——我被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刚刚被“爱人”这个词劈了,又立即涨了辈分,被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大姑娘叫婶。
她接着说道:“我爸说冯叔在北京做大生意呢,冯婶,你和冯叔说说,带我去北京,我也要去大城市。”
美凤的脸拉得更厉害:“你凭什么去大城市?就一个村里的丫头,不本分地好好找个工作,天天鬼混。”
“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姑娘转身出去了。
我有些感慨,向往大城市的年轻人,仍然不少,可是,做好顶风前行的准备了吗?等待我们的,也许不是找到巅峰的鲜花,而是落入泥淖的宿命啊。
我还想再知道些陶芸的情况,却没等开口,已是傍晚时分,子越和文柱回来了,不多时又来了四个兄弟,久别重逢自然都是激动万分。我从没见过子越那么轻松自如的样子,眉梢眼角展开,毫无掩饰地一喜一乐,一呼一喝。有一刹那的怔忡,如果说现在的子越是快乐的,那么在那个大城市的笼子里,他快乐过吗?
那几个兄弟非要拽着我上桌一起喝,我下午已经偷偷问过美凤,她们这里的习俗,男人吃饭,女人是不能上桌的。我不想给子越失了礼数。却是拗不过,子越也冲我笑着:“来吧。”我方才坐到他旁边。
子越一一给我介绍了那四个人,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儿。但那些哥们儿很热情,每个都要敬我一杯,我被“嫂子”地叫着早已美得晕头转向,逢敬必喝,那几个兄弟直赞叹我够意思,“嫂子”叫得更顺口,子越只眯眼笑看我。没多久我已经晕乎了,忙找个借口出去院子里透气。月凉如水,夜里还真有点凉,我披着
外套,坐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听着屋里他们的呼喝醉酒声,心里却是融融暖暖。他的故乡,他的朋友,我看着都是那么亲切,仿佛认识了很久。
是否爱一个人,连嗅到他呼吸过的空气,都备感香甜?
院子里有片丝瓜的架子,架子下是好几个桌子,可以露天吃饭。只是还没到那个季节,便都空着,我独自坐在那儿,看着天阶月色,牵牛织女,解着酒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的脚步传来,扭头一看,是子越的朋友,叫孙泽路,在临市的一个大学做老师。这次专门赶回来的。刚从西院回来,路过看着我淡淡笑笑:“怎么不进去?”
我也笑笑:“外面很美,想待一会儿。”
孙泽路顿住步子,点了一支烟,在我旁边坐下:“我也醒醒酒。”吸了两口,看着我道:“我们都挺感谢你,要不是你,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见到越哥。”
“我?”我一愣。
“是啊,不是你,越哥的心结也打不开。”孙泽路的舌头有点大,“他还别着不回来呢。”
“他太忙了吧,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帮子越掩饰着。
“嗳,这你就不知道了。”孙泽路可能是做老师的缘故,讲起往事娓娓道来,“越哥不回来是有原因的。我给你说说吧。我们几个和越哥从小玩大,他母亲是因为他外公下放到这儿的,后来嫁了他父亲,他父亲是我们村里的,也没什么背景,整天被人欺负。不过越哥和他大哥性子不一样,够狠,谁欺负了他准要还回去,也仗义,谁对他好他也能两肋插刀。”“那会儿也有个下放的小子宋承志,比我们大四五岁,他们家挺会来事儿,把主任哄好了,日子过得不错,不过不知道
为啥就和越哥他们家杠上了,处处使绊子。后来越哥家先回城了,没多久宋承志也回去了。越哥那会儿每年都回来,看看亲戚,我们玩得感情特别好。”
“后来他上了大学,到了大城市,我们羡慕死了。都说还是越哥有出息。宋承志也回来过几次,他学习不行,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了,他们家不过挺有背景,给他安排了个工作。”
“越哥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带着他女朋友——”说到这,孙泽路一下像反应过什么来似的,止住了话头。
我犹豫着问:“陶芸?”
“哦,你知道啊。是陶芸,一起回来了,那时候我们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啊,村里的女孩儿都敦敦实实的,陶芸长得漂亮,又是大学生,往那一站,跟仙女似的,全村的人都围过来看了。”
我的心狠狠地揪起来,陶芸,仙女似的女孩儿,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忍不住问道:“我和她长得像吗?”
孙泽路一愣:“都漂亮,不过不一样。”不愧是老师,很快给出个比喻,“陶芸是活泼亮丽,你们两个,一个像彩霞,一个像白云。”
彩霞,白云?谁是他心头的朱砂,谁又是他的床前明月光?
我有些黯然,没有吭声。孙泽路继续着:“越哥就不该带回来,估计当时也是想着能结婚吧。那会儿越哥的爷爷还在世。结果碰上了宋承志,那小子不咋样,却有个能干的爹,他爹都混到北京去当大官儿去了,他也跟着调到了北京。后来不知道陶芸怎么就跟宋承志勾搭上了,第二年,宋承志领着陶芸趾高气昂地回来了,还在村里大摆了结婚酒席。越哥的爷爷也在那年没了,从那以后,越哥就再也没回来。”
我被牵扯得丝丝疼痛起来,这种耻辱,子越如何能受得了呢。不由有些忿忿:“宋承志哪里能比得上他呢?”
“嗐,人都现实着呢。”孙泽路叹口气,“越哥的父亲是做了局长,可也就是在个小城市,人家宋承志的爹可是京官,那个年头,大学毕业分配,没关系没门路,得回山沟里。那陶芸,要不是找了宋承志,能留在北京?”
“现在还在北京吗?”我追问道。
“早出国了。那会儿出国热的时候就出去了。”孙泽路笑笑,“有朋友跟宋承志熟,说那小子现在不行了,在国外混得也不咋样,还得陶芸养他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孙泽路抽了口烟,悠悠道,“越哥现在是啥样他啥样?估计陶芸后悔死了。”
一阵风吹来,有几丝凉气,孙泽路看了眼有点哆嗦的我,道:“看得出越哥现在挺高兴,我们兄弟也为他高兴。回去吧,后半夜凉了。”
回到屋里,有两个兄弟已经喝到桌子底下了,还嚷着要喝。子越的眼睛有些发直,看着我笑道:“小薇,你去哪儿了?”
我心里一酸,过去握着他的手,不想再松开。其他还没喝倒的两个兄弟,一个劲地嚷嚷子越有福。
第二天还没等醒来,村干部已经找到文柱家,说县里知道子越回来了,要请他吃饭。估计县里直接找到村里的事情也没几件,村干部神色很激动。子越淡淡地拒绝了。
名为吃饭,实则又是合作项目引进资金那些事情,子越想来也腻了。
“与其吃饭,还不如带你逛逛我们村里的名胜。”子越笑着。文柱憨笑着对我说:“嫂子,你别听越哥忽悠你,啥名胜啊,原来就是个土地
庙,这几年政府投资翻建了,才成了景点的。”
不过我对景点素来兴趣不减,吃过早饭,便兴冲冲地和子越一起奔着传说中的名胜去了。
登了好久的台阶,才到了隐在山里的景点,一座清静的幽幽禅寺,早晨阳光如缕,香客寥寥,倒真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院内一株杏花,开得正浓。
“这个季节还有杏花?”我好奇地绕着杏树转着。
“山里冷,开得晚。”子越眉梢沉凝道,“我小时候,这儿就是一个小庙,挨打了就藏这儿,这棵树结出的杏,很好吃。”
只是如今,这棵树也被重重铁栏围起,而且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树上和铁栏上挂了许多红色的许愿带,上面写着一
些吉祥祝福,有事业有成的,身体健康的,自然也有白头偕老的。
看着这些飘带,我的指尖忍不住抚上,细细滑落,如今,我身边陪着的人是他,我才体会到那种想系一个“百年好合”的心情。
以前,我体会不到周亦的拳拳心思,如今,子越会成全我吗?尤其在这个让他想起陶芸的地方?
我看着子越,认真道:“我们可以挂一个吗?”他看着我,目光有片刻的迷离,半晌,沉声:“好。”
我请了一条许愿带,细细写好两人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字。子越仍在一旁看着杏树沉思着。我想了想,提笔写道“爱勿别离”。我和他,不敢奢求白头偕老,不敢企盼百年好合,我没有资格。只求今生爱,勿别离。写好后,我拿到杏树下,惦着脚尖准
备系上去。子越走过来,轻轻拿过许愿带,抬手系了上去。
微风拂来,杏花如雨般洒落了一身,看着子越,和那条写着爱勿别离的飘带,我情不自禁偎在了子越怀里。低声细诉着:“我爱你。”子越一震,轻轻环住我的腰,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小薇,我爱你。”
我想,这辈子我的脑海里,永远划不掉那个画面了吧:砌下落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他的深情,他的凝眸,今生心里,来世梦中,怎能湮灭?
爱情是什么?也许有时是相濡以沫,也许有时是并肩相依,也许有时是危难真情,但在那个山明水秀的村落,那个禅意深幽的古刹,一树杏花雨下的一句“我爱你”,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爱情,也许就是双眸凝视时,彼此眼中的唯一;也许就是刹那怔忡时,恍如前世的盟约;也许就是相依相偎时,渴望永恒的忘我。
他不是一个轻易表达自己的人,一句“我爱你”让我几乎泪落,我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子越,子越。”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一切语言都单薄得无法表达我满腔的情丝。
他紧紧地拥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发丝,似乎也有些忘情的动容:“我爱你。”他忘情的样子,真的很迷醉。我直恨不得那一刻化作天长地久。
寺庙的后面还是山,顺着台阶继续攀上,看着沿途的景致。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直喘着气。子越牵着我,看我呼吸急促便在路边的树下休息一会儿。
看着满山苍翠,他有些感慨:“我们小时候,这山上全是宝,山核桃、野果子都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我看着他浅笑:“那时候是不是也挺快乐的?”
“当然。”他回答得利索,把看向山野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我,我仍颇玩味地看着他,抿唇轻笑。他一愣,紧接着明白似的唇角扯扯:“快乐?那几个家伙是不是把我的陈年旧事跟你全曝光了?”
我拢拢头发,笑得有丝得意:“他们觉得那不算什么,难道在你这儿,还算什么?”
他用指头轻轻敲敲我的脑袋:“乱想。”转而看向我认真道,“能带你回来,那自然不算什么了。”
我微微低下头笑着,有风来袭,拂乱了几丝发,子越伸手帮我撩过:“继续走吧。”
一路走着,也许是熟悉的情景让他思绪翻飞,也许是我的知晓让他再无顾忌。他一路讲着小时候的趣事。他的口才,我以前听他在做报告的时候见识过,语言简练,铿锵有力。但平日里的他,沉默寡言时居多。难得看他有兴致讲着他的故事。似乎一扇封闭很久的窗,吱呀打开,昨日古旧的雕花家具上犹落浮尘,春风拂过,掠去满室旧日的味道,尘封的记忆也随春意融融地散开。
从小时候讲到他青春的叛逆,我不由问着:“当时你怎么想的,那么淘气?”
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微笑着:“可能是我父亲的官当大了,我整天被人像少爷似的捧着,又没人管,就得意忘形了。觉得什么事儿也不过如此,能有多大后果。”
“是不是也想引起你父亲的注意?”我掩嘴轻笑。他看了看我,有些微微尴尬地牵起嘴角露出丝笑意,算是同意我的说法,半晌又道:“那会儿父亲忙得一个月只回家几天,我总觉得他对家里不关心。加上他能回城工作,主要是平反的外祖父的功
劳。我觉得他对我母亲和我们兄弟,都没什么感情。就拼命捅娄子,想看看他的反应。直到有一次因为斗气,叫了一帮弟兄把几个混混打得住了医院,差点闹出人命,父亲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半白了。”他的声音有丝悔恨,我也不免唏嘘,父爱如山,男人的爱,往往深沉。
“那以后,我就老实了。”他把我的手牵得很紧,一步一步向山顶迈着。我随着他,思绪似乎也飘回了他的世界。一个和他一样不善表达爱的父亲,一个想证明爱的倔强的孩子,我不觉唇角轻扬,轻声接着:“因为在乎,所以有了你的淘气,你父亲的守望。”
他把我握得更紧了些,继续说着:“后来上了大学。”他讲了他大学的故事,他和陶芸简单而浪漫的故事。陶芸是个活泼会玩的女孩子,就如所有的初恋都是晨光的一抹微云般,那时子越的世界,也因着陶芸,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和陶芸有一起在图书馆的窃窃私语,也有一起聊天畅谈的青春飞扬;有梧桐树下的共读伴学,也有丁香缭绕旁的花前月下。陶芸教会了他跳舞,陶芸和他聊《乱世佳人》《呼啸山庄》;陶芸和他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天地。
他开始沉迷于那如清晨露珠般的甘甜,也深陷于如甘泉烈焰般的情感。陶芸的绚丽多姿,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魂牵梦萦。
听着他讲陶芸的时候,我有些羡慕那个女孩子,只因她生得比我早,可以第一个走进子越的心。虽然如今沧桑沉稳如他,讲述那段故事时,只会用平平的语调,带些回味的怅然,简单地叙述他的记忆。然而,我仍能从细碎语间,看到当年青涩的子越,是如何沉醉于那段感情的。之后,子越用平淡的语气讲了两句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比他低一级,认识她缘于一个舞会的玩笑。他和朋友打赌输了,赌注便是请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跳舞。一曲交谊舞,子越随手应付着交了差,那个女人舞入了一辈子。陶芸背叛之后,子越很快娶了他的妻子。
他没再多说,而我在听到他妻子时已经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一样。我虽然好奇,但是更害怕听,也没勇气问,我怕听到的依稀过往,会时刻拷问着我的自尊和良心。
看我有些怅惘,子越捏捏我的手:“心里别扭了?”
“你干吗生得那么早?”我看着他,眼圈不免一红,想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紧紧抓着我,微微叹口气:“认识你以后,我也想过这个。”他讲起了第一次注意到我的一个下午,讲起了每一次和我的过往。我不再挣扎了,我无力挣扎,他居然也记得和我的每一件往事。除了最初有些凌乱,后面的事情,他的记忆,有的甚至比我还深刻。
讲到与我的历历往事,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平淡,带了丝回忆的温柔。我听着不觉有分动容,更有一些事情,是我所不知的。一时竟有些懵懂。半晌才说了句:“子越,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你后悔那天下午去公司吗?”
他牵起嘴角,淡淡笑道:“不后悔。”转而看向我道,“如果重来,第一次我便不放手。”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到了山顶。山顶有一个很小的寺庙,子越叹道:“这才是以前的那个庙,山底下那么气派的阵仗,都是现在新修的。”我默默地进入那个古朴的寺庙中,寺不在宏,有佛则名。我虔诚地跪下,双
手合十,拜了三拜,祈求佛神保佑,他今后的日子里,我可以一直相伴。如果有来生,不要让我们相遇得这么晚,中间还要差上十几年的光阴。
出了寺庙,他问我许了什么愿,我看着他,有些愣神,半晌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生得这么晚。”
他一愣,随即把我紧紧揽起,沉声道:“这辈子也不晚。”
路上聊得时间太久了,不算高的一座小山,早晨上来,居然日将西斜我和他才回去。县里的人居然已经等在了文柱的家里。文柱家估计从来没招待过这么大的领导,夫妻两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乡里和村里的干部极有眼力价,见此情景干脆在文柱家摆开了酒桌,谈了一晚。
把祖坟修葺的事情完成后,我和子越准备起程了,文柱的大女儿瑶瑶还在磨着子越要带她去大城市见世面,子越应道:“等你选秀真打到北京了,就来找冯叔。帮你搞定后面的事。”
瑶瑶嘟囔着:“要能打到北京,还愁啥啊。”一家人哈哈大笑。
和子越离开了他的故乡,一共待了四天。却解了二十年的乡愁。而那个小村庄,也成了我记忆里的甜美,在那里,我做着我心爱的人的爱人。与他执手回忆着过往,切切实实地进入了他的心田,细数着那些回忆的风铃,留下的或怅惘或美好或深刻的乐章。
从他老家回来后,我的身体却一直软绵绵的,总是想睡觉,好像怎么也睡不醒。没精神也没胃口。折腾了两三天,还是张姐看出了些端倪,提醒着我:“赵小姐,你是不是有了?”我一个激灵,想了想,好朋友是推迟
了快半个月了,我居然一直没注意。跑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验孕棒,有些激动地试了试,两条线让我有些失神,虽说近些日子一直在要孩子,但是真的来了,却又像没准备好似的有些手足无措。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惊讶,我有些没缓过劲,只给子越发了条短息:“我们的孩子好像来了。”
[图片]第十九章[图片] 伏低做小惹心酸 夜半时分起微恙
短信如飞鸟般倏地发出,一个电话就已经弹了进来,我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子越沉稳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微颤:“我在家,两条线了。”说着心扑通直跳,却不知该怎么办。
“等我。”他匆匆扔下两个字挂了电话,他的声音有丝急切,却顿时让我心安了不少。身边有他,诸事皆安。我的心舒缓了些。走上楼打开电脑,查阅着怀孕的注意事项。还不到一小时,书房的门就砰地被推开,子越疾步走了进来,竟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走到我的身边,温声道:“换
好衣服,去医院再查一下。”
“好。”我一直没缓过神,有些木然地回屋换了衣服。紧随着他去了医院。他的车开得比平时慢了很多,却有些飘,我的心更是紧张慌乱,对这个未来的生命,有些暗暗的期盼,却又有丝忐忑的不宁。子越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放松些。”
等待结果的过程有些焦急。我和子越在主任的办公室待着,子越和主任的关系看着不错,徐徐聊着近况。我自己坐在那里心不在焉。
十几分钟后,护士把单子拿进来。主任看了看,对子越笑道:“冯总,恭喜啊。”
我的心“通”的一声落在了肚子里,不知怎么,眼圈有点湿润。看向子越,那一个瞬间,仿似春风拂面,他的眉眼轻轻展开,眼底都承载着柔和,他用力拍拍主任的肩:“谢了。”声音微颤。
主任又说了说建立母子健康档案之类及后续的检查时间等事宜。我全都没听进脑子去,只看得他在那认真地听着。
生命,真是个奇妙的事,竟又一次就这么来了。我居然做母亲了。忐忑和喜悦一起涌上心头,和子越走出医院的时候,路过化验区,那里的几台结果查询机旁等着几对青年男女。看着有的男孩拿到结果把女孩轻轻旋起,有的两人抱在一起,我不觉唇际泛起了笑意,如今的我,也能享受这份快乐了呢。
想起上次我在艾云的医院,自己孤零零等结果的时刻,莫名的滋味涌上。幸福,来得似乎不易,却又来得突然。看着身边脚步轻快的男人,我有些怔忡,我的幸福,都系在这一个人身上啊。
他含笑看我,只把我的手紧紧地牵着,仿佛生怕走掉一样。我抿唇笑了,四十多岁的男人,眉眼舒展,便是他高兴的极致表达了吧。
去停车场的路上要路过一片草坪,不知在修什么管道,草坪边上挖了一条沟渠,有工人在铺设着管线。那条沟渠稍微宽了些,男人一步可以跨过去,女人往往得跳着迈一下。我看看那条沟,正琢磨着该用多大的力气跳过去。忽然子越一把把我打横抱起,迈了过去。
我惊讶地低低“啊”了一声,身边行人不少,纷纷侧目,我羞红了脸,挣扎着要下来,子越却毫不顾忌,低声说着:“别动。”继续前行了几步,到了车前,把我放下。
我满脸通红地抬头嗔道:“干什么嘛。怪害臊的。”
“我高兴。”子越唇际一挑,眉眼全是笑,“高兴极了。”
我红着脸缩进车里,抽抽嘴角:“傻乎乎的。”
他把车开得像春日轻盈的舞燕,绕回家中。
只是一路上他的电话不断,不停有人催问着他什么时候回去。我有些好奇道:“你从哪儿赶回来的?”
他淡淡笑笑:“签合同的桌上。老姚等我这字可等急了。”我有些不安,随他先回了顺义,处理完事情,才又回家。
我迫不及待地给艾云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怀孕的消息。艾云有些犹豫道:“小薇,我知道你和他很相爱,可是相爱就要生个孩子吗?你可想好了,孩子一生,一辈子没回头路。孩子以后的成长怎么办?有的事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我咬咬嘴唇:“我管不了那么多。不管多难,我都想要这个孩子。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必须要。”艾云叹了口气:“你自己想吧,不后悔就行。说实话,小薇,你们颠覆了我挺多观念。我没法给你出主意了。我不知道
会救你还是会害你。”说完轻轻挂了电话。
我有些失神,后悔?我不会。一个既会像他又会像我的孩子,我只会用一生的爱去呵护,去疼爱。就如守护我们的爱一般小心翼翼。
过了两天接到家里的电话。现在有些心虚,给家里的电话少了。每次也只说几句就挂了。很怕妈妈关切地问我“在哪儿啊,吃的什么,有没有朋友”之类的问题。从小我是个诚实的孩子,考试成绩差了,在学校被批评了,从来没有瞒过家里任何事。可自从认识了子越,我的谎言越来越多。
家里问我在哪儿,我只能说出租屋;问我合住的人在不在,相处得怎么样,我只能回答还好,却说不出任何细节;问我工作顺心与否,我更是哑口无言。一次次的谎言,将我的心拷问到负重不堪。那种滋味,真的好难受。原来内疚多了,并不会自然转化成习惯,只会不停地给你的良心加压,直到喘息不上。
这次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又急着想挂,妈妈道:“小琪说要到北京出差,我托她给你带了点儿汤饼,是你姑姑做的。你在北京吃得不顺口,这个放在冰箱能吃两个礼拜。”
妈妈说得开心,我的心却是突地一下,有些抱怨生硬道:“弄那么麻烦做什么啊?又不是没得吃。”
妈妈被我冲得有些噤声,半晌,声音有些迟疑:“小琪说会去找你玩,我也是顺便,不是专门麻烦她的。”
听着妈妈好像做错事的内疚,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赵小薇,你越来越混了,明明自己偷偷摸摸地活着,为什么要埋怨母亲光明正大的关心。我叹口气道:“好。我到时联系她取上。我也好想吃汤饼了呢。”
电话那头是妈妈如释重负的笑声:“就知道你肯定想吃了。”挂了电话,又忙给胖琪去了电话,知道她是下周的火车来北京。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下周,还好,掩饰掩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自从有了孩子,子越似乎对家里的布局开始不满起来。先是找人把楼梯全铺上了地毯,接着开始又把浴室铺满了防滑垫,窗户也重新安装了帘幔,要不是我极力拦着,甚至要把沙发和床都换了,理由是太硬。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纸糊的。”
他淡淡笑笑没有吭声,却依然乐此不疲地对家居进行着“软化”改造,同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对我的改造上来。不许这样,禁止那样,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有很啰唆的一面。只是对于那份啰唆,我竟有些欣喜。那年夏日的雨水特别多,晚饭后不是暖风熏人,而是凉风习习时,往往会飘雨纷飞。他看着报纸,我无聊中翻着手机玩游戏,他睨了我一眼,声音有些严肃:“手机有辐射。”
“哦,知道了。”我悻悻地把手机放到一边,我已经觉得自己百密了,偏偏他还能找出那一疏。
他忽然拿出他的手机拨了一下,我的手机又开始唱“你寂寞才找我,你情人那么多”。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还不换一个。胎教就用这个吗?”
“遵命。”我嬉笑着。他唇际一挑,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
接了后,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对我沉声道:“我出去一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我看着有些
阴沉的天气和嗖嗖凉风,有些担心。
他犹豫了下,道:“老徐总中风住院了,我去看看。”我的心一惊,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急匆匆出去。我拿起手机想给徐硕打个电话。犹豫了下又放下了。他家现在估计乱成了一锅粥,还是不打扰他了。
直到后半夜,子越才回来。“怎么样?”我有些担心。
“情况不算好。还昏迷着。医院里躺着呢。”子越换着衣服,声音有些疲惫。
“徐硕呢?”
“没看到他。只见徐立和他母亲了。”徐立是徐总的名字,也就是徐硕的哥哥。
“知道的人多吗?”老徐总如果一直昏迷着,对徐氏的影响还是不小。徐总虽然现在掌管的公司的大小事务,但真正拍板定夺的,还是身为董事长的太上皇老徐总。
“他是突然在董事会上发作的。想瞒也瞒不住了。”子越的脸色有些沉郁。他与徐家的生意往来不少。老徐总一病,很多合作的进行只怕会有困难。
“等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试探看向子越。毕竟应着徐硕的情分,我也该去看看。
“再说吧。”子越揽紧了我,“等徐硕在的时候我接你。”我的心一暖,忍不住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知我如他,一句细语,一个心思,都在他眼里清晰如白。相爱,相知,原来同样美好。若说相爱是炽烈的火,相知便是融融的水,沁入心脾,浸入骨髓,再无间隙。
怀孕后的胃口变得很差,张姐的饭菜剩得越来越多。好在她现在也见惯了,到不介意。她又是过来人,现在和我倒更有些话题聊了。常劝我该吃什么少吃什么,我也受益颇多。
张姐家在北方的一个农村。儿子在北京上大学,张姐才跟来了,以前做些零活儿补贴家用。后来在家政中心受了些培训,也学了学配餐营养类的知识,才渐渐地做到高档小区的保姆,收入也就比以前翻番了。
我随口问着她在这里做开心不开心。她叹口气:“这儿是我做得最省心的一家了。以前那些主家,要求多得不得了。”我自己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凡事习惯亲力亲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富贵毛病。
她说着有些动容,便同我讲着她的一些旧事,不觉说道:“在我们那儿,刚出生的小孩子,家里都要给准备件百家衣呢。”
我倒是听说过有的农村为了孩子好养活,有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习俗。不免也觉得好玩,兴起问道:“百家衣好做吗?”好做,找些布头,缝一件就行。小孩子的,用不了多少,就是讨个吉利。”张姐笑道。
说得我有些心动,只是发愁着,在北京可去哪儿找布头去。张姐说着:“要是真想做,也不愁找。”
我只当张姐说笑,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过了两天,她还真的拎回来一袋布头和几件小孩儿的旧衣服。
张姐笑道:“我这两天买菜没去超市,去农贸市场了,那儿村里上来的大姐多,我就张嘴试了试,还真要到了。”
我看着张姐,有些说不上的感动,只化作一句:“谢谢你。”张姐爽直地笑着:“谢啥,都是相互的,你们对我也挺好。”
张姐把布头和旧衣服都洗干净晒好,剪成方形,细细缝缀。她手脚麻利,不到半天,就快做成了。我看着有些跃跃欲试:“我也来缝一块儿。”
“嗳,怀孕不能做针线。”张姐劝阻着。我实在看着眼馋,道:“就一块儿,不妨事。”
张姐想了想说:“那等我都缝完,给你剩一块儿。”
好容易等到她缝得只剩一块儿了,我刚要拿起来继续,手机响了,我忙接起来,子越的声音:“老徐总醒了,我让李秘书接你来医院,徐硕也在。”
“好。”我把手边的针线放到卧室。换好衣服,不多时李秘书就来了,一起到了医院。子越已在楼下等着,看我下车,牵起我走到病房。
老徐总住的是特需VIP病房,子越以前住院的病房,看着也没这里豪华。房间大而敞亮,各种施舍齐备。
老徐总躺在病床上,眼睛浑浊地看着天花板,全然没有意识。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仪器。想想去年的秋天,他还精神矍铄地带着大家看他的古董藏品,兴致勃勃地聊着草书青瓷,如今却瞬间如山崩地裂般,只能无助地躺在那儿。
坐在老徐总床边的是位六十多岁的妇人,头发花白,有些干瘦,一身素花的衣衫,看着很普通。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我暗暗揣度,不知道那是不是徐立的妈妈,也就是老徐总的正室。看子越和我进来,冲子越微微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已有几分了然。没有打招呼。
我被她的目光扫过,有丝渗然,想必刚才子越是从病房出去的,自然无须再打招呼。而我与子越的关系,她那一眼已经明了,轻描淡写的一扫,已经有种不屑的意味。徐硕和他妈妈站在那妇人的身后,徐妈妈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很多,昔日的华贵自如,渐渐褪去。看着憔悴不堪。我最关心的徐硕,面色也有些疲惫,胡子拉
碴的。看我进来,走到我身边:“你怎么来了?不在家休息。”
“我来看看伯父。现在好多了吧?”我看向徐硕,有些担心。
“醒了,不过情况不算太好。”徐硕叹了口气。
“不要急,慢慢恢复就好。”我安慰着徐硕,却也觉得有些苍白。中风的后果可大可小,有人恢复如初,也有人偏瘫,更有甚者导致痴呆,后半辈子再难清醒了。
徐硕点点头。忽然老徐总喉头一动,艰难地张嘴:“水——”屋里的人闻言都是一震,“能说话了。”徐妈妈低声说着。徐硕马上冲出去叫医生。徐妈妈去倒水,刚拿到床边,那妇人冷冷地扫了徐妈妈一眼,水杯化了个弧线,到了那妇人眼前,她接过来,递到老徐总的唇边,老徐总抿了两口。那妇人将水杯复又递给徐妈妈。徐妈妈语气恳切道:“大姐,他情况好些了,今晚你回去休息,我来守着吧。”
妇人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徐立晚上会来。我也在,轮不到麻烦旁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刺心。又当着我和子越的面,徐妈妈的脸上有些下不来,却也没话支应,只得怏怏地退到后面。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突然就是一酸。徐妈妈对老徐的感情,对老徐的反应,何曾比那妇人慢一分?可即使那么有手腕的徐妈妈,最后也不得不伏低做小。
伏低做小,我此刻才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做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伏低,那种面对正室终究无法理直气壮的自矮三分。我不禁抬眸看了看子越,他眉头蹙起,若有所思。徐硕领着医生进来,看着病房里由于老徐总的病情变化大家都手忙脚乱起
来,我和子越放下礼品,我和徐硕打了个招呼,让他注意身体。转眼看了看徐妈妈,她看着我和子越及徐硕的情状,露出丝困惑。在她眼里,我还曾经是徐硕的女朋友吧。尽管是李代桃僵,但今日的情景,只怕她是想不明白了。
不想再给已经够乱的病房里添乱,我随着子越出来准备回家。李秘书开着车,我和子越坐在后面。路上想着徐家的事情,我不由问着:“徐妈妈也是好意,为什么老徐总的妻子宁肯自己受累,也要憋那口气呢?”
子越苦笑了声,握了握我的手:“她可不是为了置气。自从老徐进了医院,她就从老家过来,一步也没离开过。”
“患难见真情?”我有些疑惑。老徐总近些年常在徐妈妈这里的小公馆,难得她还能不计前嫌,对老徐总这么上心。
“不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感情。”子越一把把我揽在胸前,有些感慨,“傻丫头。”
如果不是为了感情,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细细琢磨着,那妇人守着老徐总寸步不离,又不让徐妈妈和徐硕接近,只怕是担心老徐总万一醒来,自己不在身边,老徐总留下什么遗嘱给徐妈妈。原来守的不仅是人,还是家产啊。
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尽管那个女人曾经用语言将我活活凌迟了一回,但此刻,我仍不免为她感伤,不明不白二十多年,又辛苦带大了徐硕,可到了老徐在鬼门关的时候,都没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我有些感伤地说道:“万一老徐总不能恢复如初,徐妈妈只怕更难见到他了。他的妻子,才是他的第一合法监护人啊。”子越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他与我,心中
同样的悲凉。我牵起他的手,有些无助。他把我的手放到唇边斯磨着,低声道:“不要乱想。”可连我,都觉得这句话好无力。
到了家,子越先去洗澡,我收拾起下午的百家衣,也就一片布,几下便缝了起来。缝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了某些期冀,一针一脚,都能缀进去自己的丝丝憧憬。
等到最后一针缝好,我用牙咬断了线头,拿起来反复看了看,很可爱的小衣服。我不觉唇角上扬。放下衣服,却看到子越穿着睡衣,不知何时,正倚着卧室的门看着我有些怔忡。
我有些被看到内心的窘态,嗔了他一眼:“鬼鬼祟祟偷看我做什么?”
他几步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眸子里一片柔色:“你是我的,还用偷看?”
我抽抽嘴角:“谁是你的,我是自己的——”话没说完,已经被他的唇覆上。不知何时,他的吻已经少了冰凉霸道,多了丝温柔缱绻。让我情不自禁随着他回应。
“这辈子你没机会后悔了。”他的声音有丝喘息的灼热。
我忙把他推开,有丝害羞道:“现在是三个人,规矩点。”
他朗声哈哈大笑:“他现在能看到吗?”转而抚着我的头发有些动情,“你刚才缝衣服的样子,特别温柔。”每个母亲,在憧憬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不免会有特别的温柔吧。
我有些调皮地吻上他的脖子,滑到耳垂,故意动情在他耳边吹着气:“现在温柔吗?”他一个用力把我圈住,躺倒在床上,边解我的衣服边咬牙道:“你又招我。”
我用力把他推开,跑到浴室,只听得他在身后笑得舒朗:“一动真格的,你就怂了。”
过了几日,收到了胖琪的短信:“我明天就到北京了,见见吧。”
拿着手机有些忐忑,有些害怕见她,总怕自己哪里就穿帮了。却又不得不见。回了条:“你来北京住哪里?”
她回了北四环附近的一个酒店。我上网搜了下附近的饭店,有家大鸭梨分店,可以吃烤鸭。便给她发了短信约在那里吃饭。
之后便一直有些心神恍惚,把衣柜里的衣服来回挑了一遍。我的衣服自己买的比较便宜,也有些是子越让李秘书买回来的,去了价签,我也不认识那些牌子,但估计也不便宜。生怕穿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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