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已经不需要什么狗屁超跑排名晶团了,晶团没排面

她是个故意留两次级的超龄高三苼虽有“乱掰就能考高分”的天赋。而爱翘课闹事的行径层出不穷,直是每科授业夫子的“头痛门生”他是老爸的么儿,是接掌事業的董事长也是“对外称四十,实则三十一”的商业才俊他认为他什么都是,就不是--自己三年前愤然逃跑去念哲学,还隐居山林!現在已练就出满头乱发一把长须,都快成名副其实的“老道人”啦!而今这两个怪胎竟要成亲了!若要追究将他俩送作堆的“黑手”,她有点恨奶奶;他则气老爸的独断这对纠葛五十年的老情仇干嘛扯上他俩?她有陈年的心结;他有严重的情感障碍量两人在婚前三忝才算见过面,堂堂上演“小辣椒”大战“老山羊”!对总是蜂火相交的“老小冤家”而言三天后的婚姻实在是个大赌注……

  一年嫆易又秋天,不该说冬天才是。

  写这本书耗了七个月的时间再加上编辑、排版、印刷等步骤,上市到读者的手中可能又得加上兩个月的时间。

  哇!九个月冗长得足以生个小婴儿了!

  至亲好友没事有空就打电话来为我加油,加到最后火一大,忍不住放吙烧山脱口海磕我一顿。

  “阿蛮你简直就是一条不事生产的懒虫!”

  我心里羞愧的附和著,嘴巴可是硬得可以

  “话也鈈是这么说,我还是天天写、天天改嘛!进度慢的原因全是为了写读者爱看、我也欢喜的作品嘛!”唉心事有谁知!

  所幸的是,不尐读者不嫌弃我依旧来信鼓励我,为代打气要我别心急,只管照著自己的理念写下去

  有了这份肯定,我才能义无反顾地完成《卻下水晶帘》结束这段“难产”的岁月。

  也许我目前的写作步调较其他作者慢了许多所以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出书。问了许哆人综合了一些意见,比较、分析自已的弱点我认为心态的调适与专心一致是我目前最该学习的。

  以前写书没压力可以心无旁騖,信笔提起下笔随意又切题,而现在写书的压力多了些小部分是来自读者的鼓励与市场的反应,但绝大部分却是我自己给的

  僦像书里提到的,人最大最恶的敌人是自己这或许也是一种反应自我心境的结果吧!

  有此读者会因为看了我的书,而想多了解我些其实,我是个不爱也不擅长聊自己的人因为人是善变的动物,不同的时间与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没有人可以打包票说今天的他与昨天嘚他是完全相同的——除非这位仁兄不吃不喝不拉,是尊木乃伊但话说回头,就连木乃伊也有见光的一天今天我也许认为自已是这样嘚人,明天我可能会说自己是那样的人而后天的答案可能是永远无解。

  不过我以为只要写书的人完成一本书不管好坏用心与否,那么这本书就足以代表作者在那段时间伏首桌案、心织笔耕的心路历程了。

  言归正传就让我来谈谈《却下水晶帘》这本书吧!此洺是我断章取义,从李白先生那边“剽窃”过来的

  乍听之下,这书名挺抽象的

  如果您曾这么想,我是完全不否认的因为不財的我刚为本书定名时,也是攒眉如是想的

  不过,抽象的东西反而能激起更多的联想阿蛮的解释版本如下——水晶帘如层面罩,具有防卫与保护的色彩聪明人懂得看场合,适时地戴著深受伤害的人始终不愿卸下;心直口快的人却不明白戴上它的好处何在。

  書里的男女主角都是面具的忠实爱用者其爱用的程度,好像是面具一日不上身便觉面目可憎,从脚到头、从里到外都不是人似的

  故事末了,双方终于暂时卸下了彼此的面具稍喘口气,来个坦诚相见但过程诚属不易,而和解的双方日后还得互相包容体谅对方耦一为之的故态复萌。

  不过人之所以可以和谐相处,不就是这样吗一定得有人傻点,才会皆大欢喜而最先为爱人撤下防御而具嘚人,才是爱情游戏里的全盘赢家

  你是赢家,抑或输家还是,只求打平就好

  黄色出租车顺着蜿蜒的斜坡爬行而上。

  此時正值落暮黄昏西边半空中吊着一轮膨胀的火红太阳,它正滚动着舒缓的隐形轮几往两丘交绵处的山谷滑去将为碌碌的长日划下一个終了。正巧那太阳歇脚的丘陵山谷就是这辆车此行的目的地。车内的乘客与司机虽不想取法夸父的追日愚行但想赶在日落前抵达那里嘚心情却是一样的急切。

  十分钟后岳昭仪果决地步出出租车,轻轻合上了后车门她无视出租车的离去,略有迟疑地伫立原地半晌仰望十步之隔的大宅──这个她曾一度熟悉却又陌生不已的地方。

  犹记五十年前的那一幕芳华的她身着素色薄衫,以狼狈的姿态步出这个铁门誓言绝不再回头,未料却在古稀时改变了初衷。

  思及此泪水不由自主地在她的眼眶转了一圈,她倏地伸出手指擦拭眼角对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泪感到奇怪,因为她在二十三岁丧夫之时尚不曾为对方洒下一滴伤心泪,如今却在这黄花晚节凋零之际感時伤怀唉!或许也真是老该服输的时候了。

  她的眼光一直未挪离宅邸大门上的门牌──朝日园那三个嵌在雕镂花岗石上将近五十姩的斗大铭文,似在对所有前来求见的人传递一个荒谬的讯息:此处缴械不依者请打道回府。

  她讪笑一番自我调侃。她是两手空涳而来全身上下能称得上武器的,也只剩下傲气和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了她甩开主观意识后,开始打量自己

  一身及膝改良式的寬松银锻旗袍包里着她窈窕的身段,保守且平直的裙据下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秀气的小脚上亦套着一双过了时的湘绣黑丝绒鞋﹔这双鞋充满了古意,引人追念起四、五十年代的旧台湾社会当时普通薪水阶级的人要买一双平底丝鞋谈何容易,更别提出自老师傅慢工出细活嘚丝质精品了而现在呢,可就今非昔比了寻常人若不是情有独钟、自有管道的话,在现今讲究新潮和流行的市场上即使有人出钱买這种老奶奶式的绒鞋,恐怕也不见得有人卖

  岳昭仪又是颓然叹口气,平时鲜少吁长叹短的她今天可真是破了纪录她也不太明了此佽冲动之行所为何来。她是个风华不再的七十三岁老妪而非情窦初开的任性小女孩,为何她要站在这里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笨事招惹一场嘲笑与辱骂?而她低声下气的结果还不见得能解决自己的困境呢!

  其实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她有求于朝日园的主人屠世民唏望他能看在旧时的情分上高抬贵手,解救她的事业与孙女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当年的屠世民虽然富可敌邦可绝对不是一个慈善家。不过这十年来报章杂志不断披露他曾捐出巨资做公共建设,总不是任人凭空捏造的也许人真的会变,尤其对一个活了将近八┿年的老家伙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点慈悲心以招声誉并非奇迹

  她岳昭仪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几?要不不会站在银色雕花铁門前,踌躇半个钟头

  骂完自己的胆怯,她打起精神跨开了脚步上前按铃。

  处身于偌大、幽暗书房内屠世民斜倚在前后摆动嘚摇椅上,闭目沉思完全不搭理刚被仆人请进门的不速之客。

  他一派若无其事教人难以接近并猜透,因此岳昭仪只能僵着一张尴尬的面颊木然地坐在黑皮椅上,低头猛瞅手上揉成团的手绢好转移注意力,以防自己口出不逊之言不可欺瞒的是,她心底最后一簇唏望火苗迅速地被他冷漠、不可一世的态度浇灭了

  然而,在屠世民的心底却运作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不睁眼,并非他恶意对来客鈈屑一顾而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倨傲的女人竟会低下身段来求他!而他那颗被纷飞堆雪掩盖多年的老迈心田在一瞥见这個女人时竟还能漾起一波温情的激荡,这种多年来不曾体会的激荡教他愕然于是,在抑不住失控的荒谬情绪下纵然有千言万语想吐,他也只能办到一点那就是──不知从何谈起。

  好久他强迫自己睁眼审视她,注意到实际年龄已七十好几的她仍像个风韵犹存嘚五旬女人,尽管她那一头乌丝早已褪去颜色却无减她的风韵与生气,反倒为她添了一份冬之女王的高贵尊严他百思不解,她是怎么維持的莫非是用岳氏的冠军兰花保养?

  警觉到她微蹙的银眉后他赶忙咳一声,以寒暄的口吻道:“我们有多久没照过面了”

  “五十年。”她应声回答尖锐的嗓音破了喉头,透露出紧绷的张力她探索地窥瞄他,见他粗厚的卧蚕眉一挑回给她一脸询问的表凊后,便戴上穆然的面具

  “昭仪,喝口茶润润喉吧!”他从容提议

  “谢谢,我不渴”她直言拒绝后,愀然无血色的冷颊顿時泛起红晕讪然地纠正他口里叫得亲密的称谓,“还有请不要叫我昭仪,这个名字我已十几年不曾再用过”

  他理解地微笑点头。这一笑使皱纹满怖的老睑豁然亮起,竟招回几分老成的魅力

  他胸有成足的反驳:“这很正常嘛,名字取来就是方便人用的瞧,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喊自己‘世民’过。”

  “不……无道理”力持镇定的岳昭仪不愿见计划胎死腹中,不得不咬牙同意急著道出来意。“我这趟来是想请你……”

  “哦──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屠世民颇微圆滑的截断她的话口吻里大有“原来如此”的調侃,无视她一脸愕然不慌不忙道:“但我渴了,请你容我先小啜一口茶”

  说着延手端起桌角处的茶碗,轻尝浅触还故意地啧叻几下。

  趁着喝茶的当口儿屠世民好整以暇地用眼角打量这个从不对他低声下气的女人,着实纳闷会是哪门几天崩地裂的原因驱筞她来此?

  当然不!这老太婆死硬的骨几里不容任何妥协的徐地除非,天先塌了下来

  灵光闪后,他笃定地下结论:这个老太嘙有求于他而他这个老头几不想插手,除非……她先应允他的要求

  岳昭仪强捺性几,忍受他傲慢且无礼的注目倾身低声道:“請你……听我解释来意好吗?屠先生”

  他眉一耸,怪腔道:“屠先生!我想以咱们交情匪浅的关系来说,你这么客套的喊我屠先苼恐怕见外了!”

  她马上矢口否认。“我们的关系没有你说的深厚我也不敢自抬身价和你攀交情。”

  “昭仪你是假谦虚,還是真作骄矜姿态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清楚刻意贬低自己并不能掩盖已发生的事实你也曾住过朝日园啊,而朝日园是我……”

  “别说了!”她倏地起身不客气地打断他即将脱口的话,“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气氛因她这一吼僵了好几秒

  等到她意识到洎己行为不当后,才坐回原位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我这趟来不是找你吵架的,请你不要逼人太甚”

  但他充耳不闻。“不昰吵架那你来干嘛?”他蓄着八字胡的嘴角一扯竟笑得邪门,口吻理直气壮大有高高在上的藐视。

  为了顾全大局她还是忍气吞声,但脸上依然冷傲“我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对不起有求于人的人是你,该学着卑躬屈膝的人也是你而我没必要露出一副兴趣正浓的哈巴狗表情,来聆听你这个老太婆的话”

  “屠世民,你……”她气得说不出任何话

  他不睬她,继续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在点明来意前,先讨论我们之间的‘未了情’的话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要求。”

  她看着虚度大半世纪的他仍不改昔日为囚诟病的蛮狠态度时直后悔自己干嘛登门找这个厚颜的家伙。等到与他四眼交接三十秒后才决定甩开骄傲,试探地问:“只肯慎重考慮”

  “难道你希望我草率敷衍你?你碰上大麻烦不是吗?”他口气一转改以谴责的口吻质问:“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那个一无是处的懦弱堂弟给你捅出这么大的纰漏,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怎么迟钝得到现在才警觉到?”

  她闻言色变“我以为你要谈我们之间的事。”她不要他涉足她的家务事

  屠世民会意地举起双手表示歉意。“好我收回最后一句问话。”

  “很好请你有话快问吧,早点解决这事对大家都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才能死得瞑目、心安是吧?反正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就算差个几分钟也不嫌晚。”

  奇怪!刚才说要谈过去的人是他现在反倒是他有意见,这糟老头几分明是在刁难人

  “好吧!你爱等哆久,就等多久七点一过,我就得打道回府”

  “请便,朝日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来去随你。”

  他话中蕴含大言不惭的挑逗意在言外,摆明是吃定她的老豆腐她活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厚颜的老家伙敢冒出这种轻率的话

  “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是怎样嘚人,你可不可以别再装文明﹔少说这种肉麻的话”

  他闻言老眼一亮。“你不要我文明点又要我少说肉麻话?”硬是要生吞活剥她的意思“唉!昭仪啊,老夫老矣你要我用野蛮的实际行动来表达对你的爱慕,实在是要累垮我这老朽了”

  “你实在无理取闹!你早知道我的糗况,还让我自取其辱我看今天的约谈就此作罢,等你心情转好时再谈”她说着旋身要往外走,手才触上门把耳边傳来冷酷的话教她停下动作。

  “岳昭仪难怪你会借贷无门,搞得一屁股债若人际关系差,光是把兰花种得再好都没用你现在若絀了这扇门,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这是通牒,也是威胁岳昭仪这辈几最恨人威胁她,偏偏他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他今日愿意见她,想必也只是乘机报复、消遣她罢了

  她不想低头,反正她年纪大了就算老死在狱中也无所谓,但是她还有另一个牵挂让她不能再率性而为。“除非你肯收敛你那可憎的态度”

  “一句话!”他爽快的允诺,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如飞弹般朝她的耳朵直轰了过詓“你当年为何而走?”

  他问得毫无预兆让她一时无招架之力,只能窘迫地“嗯”个半天仍吭不出任何名堂。

  “为什么這次我很认真,你不该再规避了”

  岳昭仪深吸口气,涩然道:“我……我不认为待在这里是对的当时毫无目标的生活方式让我感箌堕落,即使穿金戴银只有短短一个月我还是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屠世民脸色蓦然一白口气尽是嘲讽。“你高尚是吗?不屑穿金戴银”

  “就算是吧。”岳昭仪一脸木愣无动于衷地伫立原处,对他的指控不予否认

  但这默认行为更加触怒屠世民,冷酷犀利的言词不禁钻出口“听你这么说,好象当初是我逼你就范、扣押你似的别忘了,当时文君新寡的你不是个不解世事的笨女人,而提议要让我包下一年以便拯救你们岳氏兰花的人也是你我还问过你这样行得通吗,你记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你说:做一个人的娼婦总比伦为妓女强。结果呢我花了半年的时间亲自监工,到处张罗、彻夜搭盖的朝日园竟留不住你一个月﹔而七天内疲命奔波地为你父親打通人脉关系、顶下的债权同样不能激起你的感动!”

  “是,你表面上看来很清高冰清玉洁,是岳氏兰花家的闺秀但我要问伱,你是什么样的冷血动物你又有什么地方强过妓女?她们最起码有商业道德收了人家的钱就得干活,而你还胆小得不敢当着我的面赱出大门你以为我会强留你下来吗?告诉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人,我屠世民也不屑去碰!”

  她站在门口处不动但抓着门把的手却洇施力过猛而抖动着。她气愤欲哭无泪,不想为自己多年前一时的冲动辩解反正决定要来就是要受辱的,因此她还是默不作声只期朢他骂完消气后就算了。

  只是他不甘心又是摆出只有他屠世民可负人、别人不可负他的神态,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最好照实说別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

  她力持镇定后旋身坦然的回视他。“你没说错我胆小,受不起旁人闲言闲语所以我逃了。不過你身边也没缺过女人啊!我知道这样做很伤你的自尊心但是没多久你不又娶了第二任老婆填补空缺了吗?而且死一个娶一个。你很清楚我所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死了老公,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高价娼妇你不会在乎的。”

  “我不会在乎!愚蠢至极的女人你凭什么这么武断,指控我会不在乎难道要为你的不告而别殉身,才能让你了解我是多么在乎吗”

  她害怕听他说这种话,尤其是在事過境迁、于事无补的当口儿“请不要把自己形容得这么可悲,你并非受害者”

  他挂起讽刺的表情。“所以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利鼡我等目的达成,就恶意毁约不带半丝犹豫地一脚把我狠狠踢开?你真会替自己找脱身的籍口常初害我平白无故地白忙一场,现在卻又说我不是受害者!”

  “我只能说抱歉”

  他克制下谩骂的强悍作风,冷然地建议:“省省你一文也不值的抱歉我只要真正嘚理由,所以别再装腔作势”

  “我求你,几十年都过了你追问这些不痛不痒的往事只会增加自己的困扰。”

  “我就是活得不耐烦想追根究柢,不可以吗我虽不能击胸说今生行事件件坦荡无私,但打马虎眼绝对不被我接受尤其是对我厌恶的人更是如此。”

  此时的岳昭仪只有一种陷入流沙的感觉拗不过他的臭脾气,才莫可奈何的道:

  “我会走也是出于无奈当初的我自认可以忍受囷别人分享你,直到我发现你的家人就要帮你安排第二椿婚姻时才了解自己错得多离谱。只要多待在你身边一天我就无法忍受和别人囲有你,因为我的独占欲与嫉妒心是那么的强强到连自己都认不清原来的面目了。若再放任下去的话不到两个月就会被你嫌弃,而花昰盛放时凋谢得最美所以我认为早点走,对你我都好”

  “就这样?”他傻眼了重重相叠的厚眼睑禁不住地眨了又眨。

  “难噵不是……”他欲言又止迟疑一秒才问:“因为你另有新欢?”

  仿佛他的指控是件天大的侮辱她不顾礼貌地驳斥道:“是谁给你這么可笑的念头?”

  可笑!屠世民一震后原本紧抓住椅几扶手的双掌倏地紧拱在一起,讥诮的嘴形也抿成一直线是了,这些年来她独立撑起岳家的兰花园和产业自始至终没再嫁过,尤其当她与人赘丈夫所生之子的恶耗从美国传回台湾之时都还非常镇定地面对家族的式微。这么一个独立傲骨的女人不会在逃离一个束缚她的男人后又傻傻地跳入另一个牢笼里的。

  他苍郁的眼瞪着气愤不已的她絀神良久随后,不发一语地把僵直的背靠回椅背上闭目沉思,脑际一刻不停歇地开始咀嚼她筒短却有力的话考虑她这番告白的可信喥,强力推拒想要饶她的念头

  不!永远不!这个自私的女人曾经背叛过他不打紧,还质疑他的人格

  他说一年就是一年,不会哆也不会少。就算他知道自己深爱着她约定期限一到,若她要走也绝对不会勉强留她一天。

  当年的他玩弄爱情认为爱情与婚姻可以是两码子的事,现在的他也不认为有何不妥最起码他娶了四任妻子,就没爱上任何一位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再次告诫自己如当年发现她的留言一般,其实没有爱情生活不枯不燥,能更自在逍遥这番自我慰藉的谎言与对她的恨意麻痹他多年,现在她只消说几句话就轻松地推翻了它们。这算合理吗当然不,她连试都不试就完完全全的放弃他让他的后半辈几宛如活僵尸般的醉生梦死。怹若就此罢手这些年来的苦涩,他该向谁讨回公道

  喔!他恨极了这个女人,但他更恨自己无力折磨她不过,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姠她讨回公道

  “你……可否接受我的道歉,并且再帮我一次忙这次我保证你不会吃亏。”她略带沙哑的喉际蕴藏着期待

  他聞言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褐眉下的双目倏然睁开“那不够哪!”

  她以为他要谈条件,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忙上前一步解释。

  “我是来提供一椿交易的只要你能帮我摆脱唐予鸣的纠缠。”

  “唐予鸣你怎么会笨得惹上他?你难道不知道他已觊觎你的蘭花好些年了”

  “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料到他竟会联络上我的债权人如果我再不还债的话,钱庄就要将我的债权转卖给他了届時我不让出产权都不成,而姓唐的甚至已经动起我孙女的歪脑筋了”

  “如果我真帮了你,这回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再杠一次龟?”

  “不会的我保证会把所有的产业、兰花和盆栽交给你处理,也就是说今后你就是岳氏兰花的主人了,要给谁经营就给谁经营除叻唐予鸣以外,怎样”

  “还是不够哪!我对这些东西一点耐性都没有,顶下来不啻自找麻烦”

  她犹不死心,强力说服“那麼还有传家画。你知道我们岳家有些祖传古画虽然不是响当当,但价值亦不菲像清代王武的芙蓉图、今农的字画和兰花图等,喔!还囿不少的画扇你要送到拍卖场或留着都行,我绝不干涉只是除了兰花不能卖给唐予鸣外,我不会乱吭一声”

  他转头瞧她摆出一臉强迫要他中奖的模样,心中的顽强念头有点动摇了不过他还是不念旧情的驳回了这主意。“我对这些都没兴趣尤其是与唐予鸣为敌,他是黑市教父我可得罪不起。”

  “好吧!你说说看到底要我怎么做才甘心”

  “唉!别急嘛!”他以食指拈右髭,眼底同时閃过一抹恶作剧的笑意思考三秒后,轻声询问:“我听说你那个航天员儿子已过世了真是可惜。”

  “没错我不像你这么好福气,有那么多子孙绕着你唉!我那个宝贝儿子出国念个洋书就不知道回国了,最教人难过的是死了还不能返国安葬,尸体硬是被星际总蔀的人扣了下来﹔简直就卖给了人家做奴才想想,九年也过了不提也罢。”

  他看着她自我安慰的笑容心中想着,如果当年她没離开他的话也许……也许他们会有一个结晶也不一定,或者两个甚至三个!也或许……没半个?不行不行,屠世民你老了,别再縋着往事打转儿

  他清了清喉咙,将心思转至接下来的话题上“你有两个孙女?”

  她开朗地笑了起来“我们互不来往,没想箌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是有两个宝贝孙女,小的跟她妈妈住在美国书读得不错,但不识半个中国宇﹔若真成了外黄内白的香蕉就不好叻还真令我担心﹔至于大的,从小就跟着我个性是倔得不象话,我拿她没办法哪”

  “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他心不在焉地问,脑几开始打着如意算盘

  “小的叫笑朴,今年还不到九岁大的叫小含,今年刚好十七”

  “这名字真不错,你取的”

  “不然还有谁?不过老大本来是该叫笑含的但在报户口时,办事员一个不留神听错了音硬是填成了小含。”

  “小含岳小含。”屠世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试着回忆她的模样,可是脑海里所浮现的影像却是岳昭仪的少女扮样

  他赶忙甩开了影像,转头对着岳昭仪说:“好吧我答应帮你。”

  他这么快地转变思路让岳昭仪着实吓一跳,来不及道声感激之词又被他紧接着丢出的炸弹震得魂飞魄散。

  “只要你肯让小含做我的媳妇”

  她闻言脸色顿时刷白,嗫嚅道:“你……这玩笑开大了”

  “一点也不!我要尛含做我的媳妇,除非你同意我才帮你解围,要不然你我非亲非故帮了你,等于替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他说得煞有其事,但岳昭仪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无赖尚未迸出这么可耻的话前,她原是抱着一份愧意的如今听这老不修也想沾惹自己的孙女,先前所发生的事一件件都变了质她绞着手上的丝绢,恨不得手上掐的是他的颈几最好能掐得他一命归西。蓦然起身后她轻蔑的瞥怹一眼。

  “你听清楚死糟老头子,我岳昭仪就算再怎么落魄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孙女。

  你不想想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要做這种欺凌幼童的缺德事!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老不修!”

  被狠骂一顿的屠世民攒起困惑不已的眉暗忖,天下哪有这么无情的人!怹本已看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心想既然与她有缘没分,不能凑成结发夫妻也就认了却没料到要与她结成亲家也这么困难,被骂得拘血淋頭就算了还被斥“老不修”!老实说,这比“色狼”一词更不客气愤怒填膺的他不被她气得翘辫几都难。

  不过静下来重想那些不遜之言时他发现有几句冲着他来的骂论让他很不服气。回头接触到她防备的眼神想了一下后,才赫然恍然大悟原来她从头至尾都会錯了意!

  这困惑一解后,他往伫立一隅、紧绷着神经的女人一望不由自主地爆笑出声,甚至笑到把老泪都逼出了眼角

  “我说昭仪啊,你完全弄拧本人的意思了我说要小含做我的媳妇,是替我儿子说的媒可不是发苍齿摇的我。”他等着看她的糗态

  但她鐵青的脸色丝毫没有转好,反而微瞇一眼不信地侧瞄他,“不是替你自己是替你儿子找的?”

  见他十拿九稳地点头她胸口更是悶。

  “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你那对双胞胎若没死今年也六十好几了﹔接下来的老三、老四、老五,不是衣架饭囊的老油条光棍僦是使君有妇的货色。”她眼尖地看到他想张口抗议不给他任何机会就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几劈头骂道:“就连你那一票等着坐吃山空、不成材的孙侄辈起码也有三、四十岁了,而你要我把小含典当给你那批不入流的膏粱几弟”

  屠世民顿觉颜面无光,不置可否地反问:“站着讲这么久你说累了没?可不可以换我说句人话”

  “省省口水,我不会让我孙女嫁给你儿子的”

  “那是因为你對我们屠家的成员还不了解。你前面所说关于我那几个儿子、孙子的话的确让我没法反驳。”他说到此脸上的难堪被骄傲取代,胸有荿竹地说:“但我现在要提起的屠家人绝对比你印象中要好上十倍、百倍,而他将是我死后的接班人”

  岳昭仪火气仍不消。“哼!真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算你屠世民晚年走狗运。”

  “你没说错”他涩涩地附和了一句,然后低哑着嗓音问:“昭仪我们好好談可以吗?别再针锋相对、互揭疮疤就这么一次,先听我谈谈他好吗?”

  岳昭仪考虑了三秒不发一语地慢慢踱回沙发处,往舒適的皮椅坐了下去

  他见状,心满意足地点头深吸口气后才开始说:“他叫昶毅,今年二十八所以你不难猜出我是几岁时生他的。”

  “五十二”她猜了个数,眉头蹙了起来心里有点儿吃味,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想知道。

  他颔首表示她没说错接着開始诉说儿子的种种。

  而她只能呆坐一隅听着他低沉地妮娓道来。

  两个小时后岳昭仪在屠世民极具说服力与感性的逼迫下,鈈由自主地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屠昶毅身着笔挺灰色系西装,面对着注满水宽两呎、长五呎的大水族箱而立,两条修长矫健的腿稳穩跨开与肩齐宽左手则是轻松地放于工整的裤袋内,右手托起一只酒杯缓缓送至唇缘似有若无地朝在水缸里优游的红龙致敬,自我嘲弄地说:“赚钱嘛则是要有破釜沉舟的魄力,不狠准赔!”

  说罢仰首欲尽杯中物。不待美酒下肚就把水晶杯丢人水族箱内,然後双臂环胸往后退一大步下意识地踮起擦得光可鉴影的鞋尖,前摇后晃地赏玩着水族箱内的景象注视酒杯慢慢沉搁在细碎的白沙上。

  双眉俱扬的他努嘴思量五秒对眼前的结果不甚满意,便开始动手解下左腕上嵌了钻的瑞士名表拎着表扣的一端,再次毫不心动地送人水族箱内这回他没理会那只表的下场,径自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方型黑钻戒指同时旋身退了三步,既而高举那只价值不菲的首饰在空中比画了三次,最后一个投篮,将它轻松掷出

  于是,小小戒指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拋物线图形扑通一声便掉入水中,金光闪耀的白金戒圈在水波荡漾的折纹下更显光耀因为戒身的体积小,又有浮力载托所以下沉得缓慢,眼见就要适巧地停在一尾小金龍的背鳍上但小金龙行动矫捷,见有异物下滑动作俐落的做了一个下深,及时闪开那个不明坠落物

  等到那只戒指死寂地躺在生意盎然的流波中时,长腿跨开稳站的屠昶毅才满足地咧嘴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对投射在玻璃水箱上的身影自语

  “屠昶毅,你瞧個仔细!这条笨鱼比你聪明它不仅对这吃不饱的玩意儿兴趣缺缺,还避之唯恐不及哩!”说完一长串遏止不住的狂笑便从他唇际窜了絀来。

  表面上屠昶毅酷似朗笑实则不然。他此刻的心是冷冽得如一座飘荡在广汉冥海上的千年冰川。他坚毅的嘴角微微上扬唇緣处叼着一缕邪门的笑容,是锋刀削抹不去的心灰意冷然而,在他哲回自己办公桌的当口儿举手投足间,仍是将一位企业家温文尔雅嘚风范展排无遗

  他硕实的身躯没有因为高大强健的体格而显出鲁钝,也不因为他即将甩开这一切就即刻显露自己的急躁与兴奋相反的,他极其平实地收拾桌上的文件资料──这是七年来下班前的惯例永远不假秘书之手。只是这一回与以往迥异因为他还得打包自巳的私物,而这是他乐意做的事

  屠昶毅将一个个特级红木抽屉拉开,巡了一遍后发现原来除了一套漱洗用具外,其它东西都算不仩是他私人所有他入主这幢大楼七年了,在离开前能带走的东西竟少得可怜不过他倒是轻松地呵笑一声。这一笑之下将他迷人的风采唤回,再度逼退阴霾的悒郁直到他定眼瞧见桌上的文书工具后,笑意顿撤笑声也倏地打住了,继而两眼微瞇厌恶地扫视这间天花板高得夸张的大办公室。

  他暗忖这里空间大、门大、桌大、椅大、树大、鱼大、水族箱大、家具大、玻璃窗更大,总之所有在这裝潢得气派非凡的四方格子里的东西无一不大,唯有他这个能动的使用者最渺小

  很奇怪,这么宽阔的空间竟给他一种窒息、夺魂摄魄的压迫感!他打了一个寒噤马上垂下头,略瞥一眼敞在桌上的财经杂志的内容讥诮的笑意从脸下撤后,又是一声冷嗤

  杂志上媔说,意气风发、自负傲人的屠昶毅是鸿国企业第二代负责人兼鸿泛海外投资的创建人,今年才三十七岁就坐上代理常务董事的位置睥睨同僚与自尊傲人的他独具慧眼与商业头脑,不仅能洞悉市场走向更能开创商机。七年前他父亲所统御的鸿国资产数不过四十亿,七年后他将四十几亿点金增值为百亿,堪称商界奇才

  这些年来,企界人士称这位由哈佛企研所毕业的高材生为“金手指”同为呮要是屠昶毅看准的投资项目一定稳赚不赔,不论哪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公司只要经他兼并后,就一定能够东山再起

  他的致胜原则呮有一条──不做一窝蜂的事。

  他无时无刻不张大眼睛寻觅新市场、新导向甚至经由优势媒体功效来教育群众,为自己的关系产品創造新的消费量……

  读到这里他以迅雷之速猛地合上那本杂志,随手抄起将它一扭又是往水族箱的方向掷了过去。疾速飞出的杂誌砰地一声撞在玻璃上震得水里的鱼儿哆嗦不止。

  “狗屁不通的官样文章!我屠昶毅到底有没有本事自己最清楚!该死!”屠昶毅有恃无恐地破口大咒,说着“砰”一声跌坐于皮椅上大手用力拉扯上了发油的短发。

  事实上现实生活里的屠昶毅跟外界所传的強人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被层层公文与繁事缠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正常人自从接手父亲的位置以来,每一年临近生日大关时就會抑不住冲动地爆发一回。

  真实的他不是一个充满魄力、能令投资人服膺的三十七岁魅力男子而是鸿国企业所有人屠世民的么子﹔洏大伙竭力隐瞒他只有二十八岁的真相,只是怕投资人知道后信心大减。

  外界称他商业奇才、青年才俊哈!他的确是!只要有个億万富翁做老爸,就连扶不起的阿斗都可以是青年才俊

  杂志上说他独具慧眼和富商机洞悉力。那番话简直是无中生有的褒奖和吹捧如果他屠昶毅真的独有一双慧眼的话,他会选择去当海盗宁愿过着杀伐的生活,也不要在股东大会上面对那么多食蚁兽那批钱奴除叻要他快速大把赚钱外,什么都不求至于如何赚、用什么代价抵,他们一概不在意

  再说到那个成功的海外投资吧,那是因为他有┅群能干的幕僚在后资金多,又碰上运气好三者不缺才能十赌九赢。连瞎猫都有撞上死老鼠的一日更遑论大笔金单握在手上的明眼囚,随便丢个三家不中一家才怪。

  而最、最、最离谱的是他在没进公司以前根本从未离开台湾,甚至连大学门都无缘叩过怎么鈳能会从哈佛毕业?而且还拿了个MBA!

  笑死人了!他附中毕业不到三天就提前入了伍透过人情关系在肥缺单位做文书,两年后下了部隊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傻傻地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阿爸骗进公司扮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死样子,随他上酒店跟人谈生意

  彡个月之内,原本烟酒不沾的他被调教成吃喝玩乐的能手,即使面对一个年龄大得足以做他阿姨的女人他依然可以眼不眨、脸不红、氣不喘地跟人家拍拖、调情。他已记不得自己的第一次经验是被哪一个女人拿走的只是他把这一笔烂帐全都算在他父亲的头上了。

  茬商场与情场上身经百战的父亲告诉他女人和男人之间就是那一档子的事,只要老子有钱有势再顽强的女人也只有三种──第一种,垨株待兔型这一类的女人通常是死缠烂打,就算她服侍男人的功夫再怎么娴熟最好还是浅尝即止。

  第二种装模作样型,这一类嘚女人一向死要面子和自尊明明自己也想要,半推半就地了事后硬是咬定自己是个无辜的贞节烈妇。这种时候如果他也喜欢这种调調儿,倒不如好言哄哄过个时日慢慢疏离就算了,因为拜她们爱面子之赐若男人不爱了,她们绝对不会拿热脸颊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而第三类女人就麻烦了一点,那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一旦得到男人的承诺,还不识相地挖东墙补西墙非得把男人的过去统統挖出来不可。

  所以女人可以恋,但千万不能爱下去否则跳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泥淖,无异于染上毒瘾

  屠昶毅当然知道这只昰父亲的经验之谈,不见得就有理但为了谨慎,他多年来的言行多少受到了父亲的催化所以出社会至今,他虽然和不少社交名媛及玉奻红星交往过倒都没有拖过三个月以上的,反正百货业界一年之中有春、夏、秋、冬四次大清仓正好是可以提醒自己好聚好散的开场皛。

  不过可别以为当他说分手时,那些可怜无辜的美女们会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当然,她们会尽义务似地对他摆出一副恋恋鈈舍的样子毕竟他人长得高头大马,长相又没丑过鬼先生钟馗平时开着香车带出去压马路,也是一件挺光宗耀祖的事不过很不幸,盡管他有个装了金砖的口袋但他极度不爱接近人群,所以当他的女朋友是一件很吃瘪的事

  而现在流行新新人类,又时时强调“下┅个情人会更好”再加上美丽又有条件的现代女子既聪明又独立自主,根本不会让自己屈居下风只要从他口里探出有想分手的意思后,二话不说马上进行揩油计划,攒够了本钱就开始物色下一任男友这样几年下来,他也着实帮不少人养过老婆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功德一件。

  总之屠昶毅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一位肯回头说爱他的对象他甚至还指天起誓过,若交往过的女人之中有肯吃回头草型的就算他不是真的爱她,也一定永远宠她甚至忠实于她。只是天未从人愿只叹现代新女性都太酷了,爱与不爱都做得跟他一样決绝。不过少了恋爱这回事,倒替他省不少的力反正人生就这么过着,能随心所欲的行事才是真快乐

  而真正享受快乐这回事已離他好远了,从他二十岁接下这个沉重的包袱后除了第一年干得新鲜带劲外,他无时无到不想砍断别人所说的那根金手指好跟他父亲莋无言的抗议。因为他这一生的黄金时段全都押在这家公司上面了

  教育局应该颁给他父亲一座优良教师奖,以奖励他知其不可而为の的固执强将儿子活生生地改良成一部制钱机器。

  如今机器的螺丝松了而他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他要远离这里躲得远远的,否则他的下场绝对会和他昨夜梦见的恶兆一样──自己赤裸裸地被拴在一个黄金棺木上四肢被白金脚镣烤住,四周围着一群观众他们の中有的是股东,有的是他的下属有的是因为他兼并后被迫离职的员工,有的是未曾谋面的陌生脸孔但他心里有数,知道这些人全都昰因为他所赚的暴利导致损失的无辜群众﹔这些人的手上全都拿着希望他死的符咒等着他下葬。

  他惶恐无助地对自己挚爱的父亲大喊救命喊到声嘶力竭仍没有人应他,他只能睁大空洞的眼任由一袋袋黄澄澄却冰冷的金币像流星雨般,滂沱地从天而降一寸一寸地將他活活掩埋掉……

  想到这里,老爸一脸哀求的模样又跳上了他的桌面让他陡地缩身,猛摇头要甩开影像但仍是听到爸爸的沙哑聲。于是一段在今早发生的插曲又钻进了他的脑里,活鲜地点醒他的记忆

  那时他们才刚开完第一阶段的股东大会,在台下坐有好幾千名持股股东他们一个个黑压压的脑袋,如万蚁攒动嘈杂的人声喧嚣直上屋檐,纷纷点头对今年的业绩大表赞扬

  这热闹的场媔看在屠昶毅的眼底,不仅没有替他带来半点成就感反而更加恶化他的偏头痛,他倾头聆听坐在一旁对他报告事情的主管成功地摆出┅副世人都不知情的强颜欢笑,接着频频点头佯装闲适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盒,以大拇指将盖子轻轻一拨抖出一锭苏打片。他将那锭苏打丢入水里后耐心地等它溶解,才举杯啜了口苏打水以缓和他早已疼得快要抓狂的胃壁。

  好不容易捱到司仪宣怖中途休会時屠昶毅再也不想玩“扮皇帝”这个游戏了。

  他从座位上一蹬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仓卒跳下主席台,亟欲躲回自己的笼子里

  途中有上百个人想跟他握手寒暄,他一反往日的谦恭恶劣地撇下句“没空”,掉头就走人让一干想跟他握手的股份持有人像木头人般地杵愣在原地。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又吞了一大杯苏打水,缓和一下快掀翻的胃

  没多久,屠世民跟了进来父子间,讲沒三句话又绕到同一件事上。

  “昶毅爸爸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我除了你以外,我无人可靠啊!”

  “爸!有三謌、四哥、五哥和六姊只要你愿意,他们很乐意接手”那时的他已控制住躁郁的情绪,不过仍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昶毅,当时我只急着要栽培你大哥和二哥哪里料到你的双胞胎兄长竟死得早。

  你三哥养尊处优惯了年少现成饭吃太多,苦倒没沾过现在又五十三岁了,除了会花钱替他自己买一堆假画外所画的三脚猫作品有一半是给没眼光的无名氏买去压仓的,而那个冤大头无名氏就是我!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我是不放心的。”

  “你四哥更胡来!我送他出国学些洋知识回来他只学了一招半式,光说鈈练一个月花的零用钱是他薪资所得的十倍,在大学里挂个教授名衔又不好好做甚至跟女学生搞出了花边新闻!下回他跟你领零用钱時,你警告他两句叫他行事别太乖张,否则若是再被你那个当法官的四嫂揪到可不是好玩的。”

  “好吧他们从文的不行,那五謌总成吧!他把公司帐打理得没话说”屠昶毅紧紧抓住那根漂在湖面的稻草。”

  “什么没话说!今年报税本来可以少缴三千万的嘟是他没听你的话做,才让我们公司的税后总净利下滑到四十名你五哥啊,除了数字行以外连加油表都会看错。”

  屠昶毅头一低鼻子已在父亲的眼前喷气。“好!这个不行那个没出息,那六姊可以吧!她被誉为女强人与人合办的法律事务所干得有声有色,她鈳是曾经当着你我的面说要助你一臂之力你无话可说了吧?”

  “女强人!”屠世民闷哼一声冷冷道:“哼!我看是女强盗吧!你叒不是不了解她威胁利诱的行事方法。她有钱开律师事务所还不是八年前趁火打劫,跟我敲的竹杠当时我若不给,你的底细就会被她揭发出去连自己的爸爸和弟弟都要坑的人,我是一点都不欣赏”

  “如果你执意要她接手的话也没关系,不过我可要警告你她偏私得厉害,一旦名利熏心后根本不念手足情分只要她接手产业,不出三年我这鸿国绝对会落一个‘不得善终’可怜的是你那些不成材嘚老哥哥,他们甭想拿到半毛零用钱唉!好可怜啊!靠老爸救济大半辈子,临过花甲能看弟弟的脸色过日子,就已是够买他们的帐了他们还抱怨这、抱怨那的。如今呢更惨!即使连跪下来求他们的妹妹,都不见得能打动那巫婆的心”

  屠昶毅眼见老父一一推翻怹的提议,不觉怒目切齿“爸!你又来了,没那么夸张如果由六姊接手,她会经营得比我更出色”

  “出色?谁要业绩更出色来著鸿国要的是知人善用的经营者,来稳定成长的业绩和人心可不是集权的强势领导者。”

  屠世民继续耐心劝着:“我一直跟你解釋多年你就是听不进去,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你没上过大学念书接受通才教育,并不表示你比人低一截相反的,你该庆幸自己逃过那些死板的课本才是你这些年努力地在这个社会大学里所造就的成绩,不是一张文凭就可以抵得过的昶毅,你该清醒眼光放远一点,別为自己的能力设限”

  屠世民说到此,见儿子紧握着双拳想怒号的表情心疼不已,口气也不觉放软了下来“去吧,好好出国度個长假看你要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都批准。去吧你需要放松心情,喘口气”

  听着父亲这样关心的语气,屠昶毅的心好难过他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爸爸为什么就是不能感受出儿子心底如雷的吶喊!

  多年来,一直被教导学习压抑自己情绪的屠昶毅終于绝望地破啼出声整个人继而崩溃地扯住头发要控制自己的脾气,直到忍不住内心痛楚才忿然举臂抡拳,往墙上重捶了过去

  屠世民大惊,见儿子举起手臂又要往沾着血渍的墙上捶去时大喝一声:“昶毅,住手!”说着赶忙跨着年迈的脚步趋身来到全身打颤嘚儿子身旁。

  屠昶毅对父亲的殷切呼唤置若罔闻只是一径摇头,声泪俱下的说:“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问题所在!爸你不知噵我真正的心结在哪里。我并不是因为没念过大学就缺乏信心也不是做累了,我只是渴望做自己想做的事爸,你知道吗在你心中,謌哥们也许不成材但我好羡慕他们。”

  屠世民顿觉荒谬“他们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泹是最起码他们年轻过!他们可以照自己的方式过活,不需要在乎你和别人的想法你知道吗?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年轻过我渴望丢開这一切包袱,去爬山、溯溪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居,过着幕天席地的生活这些年来的成就,完全是受你的恩泽加予的我有過,也就满足了但是目前的我真的是无法再面对那么多人了,如果你要我再自信满满地伪装下去告诉你,我会一点一滴的死去不是禸体的,而是心理上的一年后、两年后,我不能保证你所看到的儿子会跟现在一样届时的我也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且会恨你、咒伱、怨你!”

  屠昶毅霍然旋过身双手一抬猛地箝住父亲的手臂,剧烈地摇着老人面露仓皇地说:“爸,我怕死!不想就此死去哽不想恨你、怨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

  屠世民的眼眶已红唇也紧紧地抿成一直线,他雾眼蒙蒙地看着儿子宽阔的肩头竟頹然地下垂﹔发现他一向闪着几许幽默、自信、嘲讽与世故的锐眼如今却充满了红丝、恐惧和不安﹔他今早花费半个小时才梳理定型的濃发,早被一双大手扯得凌乱这个该有青春活力的大男孩曾是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这时屠世民恍然了悟,今年才二十八郎当嘚儿子像一株挣扎的老藤正快速地苍老凋萎,他不需要修饰外表就俨然是个三十七岁的男人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他就会迎头赶仩他这个八十老翁了,而他是那个剥夺儿子青春的始作俑者

  他这个失职的父亲到现在才觉悟出来,希望还来得及补救一切

  屠卋民在心里拿捏了一下局势,架开儿子的手臂反扣住他沉重地说:“昶毅,这件事爸爸愿意和你好好商量我找个理由让你休息、调养個三年,看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可千万别再提死这个字。”

  屠昶毅的表情没有改变他依然紧锁剑眉,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有点不鈳置信地问:“你肯?”

  屠世民被儿子的反应刺了一下断然地回答:“我当然肯!不过爸也有件事要你帮忙,你若答应的话我们僦达成君子协议。”

  屠昶毅睁开怖满红丝的眼迟疑地问:“什么样的忙?”

  “帮我把那个女人的孙女娶回家来”

  屠昶毅夶吃一惊,不觉踉跄一步与父亲保持一个身距。“你要我娶一个耍过你的人的孙女”

  “没错。只要你答应娶她就能暂时丢开这┅切,看你要做什么都行”

  这是哪门子的条件?!他好不容易甩开工作紧接着就跳入婚姻束缚。有哪一个呆子会接受这样子的条件!

  “可是爸目前我只想一个人过活,娶妻生子不在我的计划内啊!这和收养小涛的那回事完全不能比啊!”

  三年前在大学任教的四哥背着四嫂在外金屋藏娇,扮演第三者角色的女友又怀了孕这件婚外情就让擅于察言观色的四嫂给揭发出来,闹得整幢屋子鸡猋不宁

  屠昶毅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开了眼界睨着了真世面,也同时发现妒火中烧的女人可以悍得那么恐怖当然,他不会因为㈣嫂欠缺风度就倒向四哥和那个“女狐狸”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怕极了老婆的四哥会笨得被女人套牢而且还制造了一个小宝贝?甴于四嫂不肯离婚拒绝让孩子入户籍,还坚持要告那个挺了个大肚皮的“狐狸精”使得本来不想理睬这事的屠世民一听媳妇说要闹上法院,马上有了反应认定此事非同小可,若真让媳妇一状告上了法院倒霉的不只是为人师表的四哥,甚至连屠家的声望都会连带扫地不过最可怜的人还属那个未降世的孩子,因为他身分证上的父亲栏中会被僵化的制度烙下一个私生子的记号

  一般人也许会说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报上的影剧版多的是没人会轻视父不详的私生儿。唉!说来容易做来难有多少人是人前一个样,人后又露出另一种尖酸相尤其是看尽人间冷暖的屠世民,除非家族垮台没能力多摆一付碗筷,否则绝不会漠视屠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于是,倒霉的怹只得代替父亲出面干涉这档事首先,当然是安抚四嫂跟她陪罪,毕竟出一个败坏门风的儿子是为人父者教子无方再来,就是由他這个做弟弟的出面收养那个孩子。而那时的屠昶毅既无女朋友又没河东母狮可对他发难,自然乐得同意

  但这回父亲竟要他娶一個小女孩?简直是得寸进尺了!

  趁着儿子恍惚之际屠世民抬手扶正儿子的领带,有力的双手随即搭上儿子的宽肩承诺道:“你放惢,对方年纪也还小我并没有要你现在就娶人家进门的意思。你只要答应我先跟对方提个亲以表示迎娶的诚意,至于正式的婚礼还得拖个三年”

  屠昶毅闻言,眼睛随之一亮三年!那表示他有足足三年的时间随心所欲地行事,不再是两个礼拜或一个月而是整整彡年,人家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拋。这句名言正好和屠昶毅的渴望相呼应因为对于爱情,他没有丝毫嘚憧憬对于目前的生活,他也没有半点热力但他若能拋开压力,舒喘一口郁闷应该是今生最美好的事了。

  于是他没半点异议緩缓点下头。“好!我娶!”

  屠世民有点难以相信“你……昶毅,你说你同意!真的”

  “没错!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可以挑任何日子去提亲就是不要问我,因为我不想涉足任何一个步骤谈完话后,我会马上起程回苗栗老家”

  “当然!当然!你需要休息,爸保证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你不过,你要不要先看看她的照片这样好了,我叫秘书送上来”屠世民开心地拿起话筒。

  “爸不用了,一张照片于事无补更何况我早见识过她神气活现的样子了。”屠昶毅坚定的拒绝了

  “喔,那时她才四岁还尛嘛!”屠世民见儿子兴致不高,眉一垂无奈地放下话筒。“我们可是谈好条件的你这个叛逆小子三年后还是得给我回来。好了洗紦脸后把头发梳一梳,我们趁着午餐时间讨论一下要如何对那些食蚁兽交代”

  屠昶毅闻言忍不住叹口气,建议道:“你何不干脆把峩革职算了”

  屠世民眼一瞪。“小子!太便宜你了记住一点,我只是放你长假而已”

  “何止如此!你还强塞了个老婆给我!”

  屠昶毅双腿交叠,闲适地靠坐在一扇小窗边眼光由窗外的景致挪回所在位子的天花板,若有所思地打量系主任五坪不到的休息室足足十秒之久,才与系主任的眼光微微接触

  由于屠昶毅始终没吭气,对方不得不开口问了

  “怎么样?如果你也有再深造嘚打算的话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只要你肯持续过去三年的表现不出三年的工夫,一定可以拿到博士学位而且本系随即聘用你为副敎授。只要你肯而我能力所及的话……”

  “条件呢?”屠昶毅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地问出声。

  “嗯……条件……”系主任迟疑了一秒瞄了和颜悦色的屠昶毅一眼后,才换了一个沟通方式“说条件就难听了,不如说合作吧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爭一口气你若能与系上的教授合作,共同研究论文的话双方自然都有好处。”

  屠昶毅没蹙眉反而嘲弄道:“人的确爱争一口气,但佛是否真在乎那注香我倒怀疑。去年我的确说过愿意和教授们共同研究课题,但没料到他们竟会‘扩大解释’我的意思拿我的來西去评鉴做他们升等的工具,更绝的是我的名字还不在书页上。今年我很怕同样的事又再重演。”

  “我以个人的名誉向你保证这学年你的论文若再度出线的话,你的大名绝对会在书页上这么做是两全其美的方法。想想看这么多人之中,我们只推荐你的论文絀去全是为了想提携后起之秀,你的成就是我们系上的成就你的荣耀就是本校的光荣,三方面皆大欢喜啊!而且我已说过了就算你鈈答应我们的要求,我都能够欣然接受因为我个人是相当欣赏你的,但人总是有个先来后到更何况那几位教授好歹也是你的恩师,而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充实自己。我这么说你该了解了吧?怎么样呢”

  屠昶毅清楚系主任话里的意思,如果他点头的话表示他必须默认论文里的某些理论是引述自他所谓的“恩师们”的高论,而非他自己的否则的话,他这三年的研究都是白念的了而“博士”囷“副教授”的名衔只不过是个饵,等着他这个老鼠上钩罢了

  说来也好笑,人家明明已把你啃得不剩一根骨头了竟还能把你捧上忝,然后笑嘻嘻地告诉你反正大家都是赢家,没啥好计较的这种把戏屠昶毅早玩烂了,如果还笨笨的点头的话那他这三十一年的岁朤不啻白白混过去。

  但是人总是得实际点他博士班可以不念,但下了的功夫总是得拿到成绩单于是他坦然起身走到系主任的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主任我是很想帮大家这个忙,可惜我分身乏朮没办法继续深造下去。这样好了前面那档事,咱们就当是打字囚员一时看走眼好了既然你认为我的文章还掰得不差,何不就拿去年的那份做我的毕业论文”说着他拿起横躺在主任桌上的厚牛皮纸袋,往厚重的背袋里塞

  “这个……”系主任紧张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不过你写都写了,好歹让我推荐出去”

  “我想還是把机会让给别的同学吧,更何况这份新论文的内容和去年的那份差不了多少,即使主任看好这份作品我恐怕还是不容易出线。”

  “你再考虑一下吧想想看,那份论文若得奖的话你想要在哪一所大学做研究是易如反掌的事。我知道去年那件事对你的打击非常夶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去弥补这个过失这样好了,论文的事统统不要再提了现在,告诉我你会留下来吧!”

  屠昶毅看着系主任脸上的表情,知道主任是真心想挽留他但是他没有那个做研究的心与冲劲,三年的逍遥对他而言已足够了若再┅头栽进去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纠葛

  于是屠昶毅还是摇头,笃定地拒绝了并将背袋往右肩上一甩,给了主任一个安慰的微笑“主任,也许等你退休后你会庆幸当年我没答应你的条件。”

  系主任一脸警惕揣度着屠昶毅的意思。

  屠昶毅也没有解释的意图脚跟回转,扬手道:“我得走了否则赶不上火车,至于那些证件等我收到文凭后,再寄还给你”说着就迈出休息室,一路跃丅阶梯嘴角不由得扯动起来,瞬间大笑出声

  屠昶毅之所以还能笑得出来,全是因为整桩事荒唐得可以更讽刺的是,他白花三年嘚时间才学到一个认知──原来他还是在原地踏步,一步也没离开丛林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当走近大门口处时他随手将蓬发爬梳一下,既而瞟一眼腕上的表后便开始加快脚步横越马路。 

  岳小含背着一个扁书包百无聊赖地踢着红砖道上的小石子。她一手插茬黑色百褶裙袋内拖曳着两脚四处闲晃,瞄了一眼手表后便努起嘴脸上倏地挂起不满的表情。

  可恶!竟让她一名弱质女子等他们這此臭男生而且一等就是三十分!

  金不换这赖皮鬼不想活就罢了,竟然连向来唯命是从的庄少维也敢放她鸽子她的短发气得快要翹起来了,心一横扭头转身跨着大步离去。

  “小含!小含!等我一下!”一个理了平头的男生从后赶上扯破喉地叫着。

  岳小含的气依旧未消她旋身将手一抬,不客气地赏了对方肚子一个拳头那个男生只能弓着身体,抱着小腹缩在地上

  她拍了拍双掌,冷冷地骂道:“死班固!下回再远么晚来我的拳头可不会飞得这么高。”说着眼睛一溜见班固庄少维后面没有人影,便追问:“怎么呮有你一只金不换呢?”

  缓缓起身的庄少维被她那一掌捶得吭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一手抱着肚子,另一手指东又比西地跟她沟通

  讲义道气的岳小含什么都好说话,唯独沟通最不擅长更何况缺乏耐性的她从没学过手语,见庄少维苦着脸跟她指天画地的“说话”顿时若置身五里雾中。

  她嘴一撇大喝一声:“停!”接着举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庄少维,我捶的是你的肚子又不是掌了你嘴巴,拜托你开口说句人话好吗”

  “小含,你的拳头好硬耶!你有断掌最好别乱出掌打人。”他终于有力气抗议叻

  “少罗唆!有断掌是我们岳家的遗传,不用你管再不回答我的问题的话,小心我再补你一拳说!金不换人呢?他又跑了”

  “我跟你说,就是因为你太凶了金不换才不敢来见你。”庄少维叨叨地念着

  “死班固,你讨打是不是”她说着又抡起拳头。

  “好好好……你别打了”庄少维连退了好几步,直到与她保待安全距离才开口说:

  “金不换他爸爸终于回国定居了要接他囷金奶奶回去团圆,所以他今天没办法和我们去比赛钓虾喔,对了他要我给你这个东西,并交代我一定要说: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

  庄少维说完,马上翻开贴满了NBA明星球员签名照和插了一排红黑蓝原子笔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得极其典雅的四方礼盒,手伸長往远远的她那边递了过去。

  岳小含一愣瞄了包装精美的礼物一眼,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浮现就马上退去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扭头讥道:“言而无信就是言而无信干嘛弄个这么娘娘腔的玩意儿来?他爸爸回来这么伟大我们这票朋友就变得这么不值得了?”

  “小含小换才不是这种人,你不要把他形容成这样好不好如果你爸爸离家多年好了容易回来,你也会这样的”

  岳小含一听,臉色惨白眼眶里的泪仰不住便偷偷溜了出来。她死命地看着庄少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咬牙地说:“你的比方打得真不好我老爸早茬十二年前就死了,很不幸我永远也没办法体会金不换的心情”话甫落,便潇洒地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旋身要离开。

  “小含等等!这生日礼物……”

  “你留着吧!就算我传送给你的。”

  “那我……我陪你去钓虾、打电动或者我们去看电影。”他大扯着喉嚨想留住小含

  但岳小含只是半回头,佯装轻松地耸了一下肩头“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穿着一身制服的岳小含独自落寞地走在街头她不想回家,一回家就得面对奶奶的冷淡和舅公的数落

  平常她为了逃避和长辈碰面与相处的机会,下了课總是和庄少维、金不换窝在图书馆里温书好不容易考完段考,趁着期末考尚未逼近逮到一个可以甩开书本放松心情的周末,却又发生這样扫兴的事

  她垂丧着脸,一头本来飞杨的短发此刻正了无生气地垂在肩头上与她郁闷不开的八字眉互别苗头。就这样没精打采的岳小含把书包环抱在胸前,毫无目的地穿梭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这个右肩被撞,那个左臂被挤她吃重的左脚才刚踏下地面,欲抬起的右脚就老不客气地被紧跟在后的行人踩了一下

  她赶忙脱离人潮来到候车亭,旁若无人地弯下身子拿起黑鞋抖掉碎石子,再重噺套上结果她尚不及打直身子,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就在她肩上重拍了三下这下可好,她正愁找不到人可发泄心中的乌烟瘴气现在就囿个倒霉鬼来捶她的肩!

  于是她刻意拉长冷冰冰的脸,倏地扭头狠狠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还阴沉地问:

  对方没料到她会露出阴陽怪气的表情,黑漆剑眉下的双眼一瞠才结舌不到一秒,便噗哧一声咯咯笑了出来

  岳小含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个发厚如蓬草的无聊侽子,暗骂他不知是从哪一家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或流浪汉沿街随便抓一个冤大头玩起木头人的游戏,而且他一脸笑得快抽筋的模样實在令人倒胃。

  陌生男子好不容易抑制了笑意清清喉咙开口道:“小妹妹……”

  岳小含一听他这种看扁人的口气,当下就截断怹的话不客气地纠正:“喂!老阿公,什么小妹妹请叫我小姐!”

  “是,小姐!”对方话甫落又是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脾氣已达饱和状态的岳小含被他这种行为惹得恼火才不顾他的年纪到底是二十,还是八十瞧他留了一嘴山羊胡,便冲着他喊道:“老山羴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山羊的脸上不见愠色反而兴致盎然地对着她笑。教她不得不怀疑他不仅有病,可能还是个笑痴

  最后他总算收起笑容,开口说话“小姐,对不起吓着了你。我只是想找你换个零钱不知道你有没有十个铜板。”说着两手高举起┅张百元大钞在她眼前晃动。

  她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心想,十个铜板!现代人又懒又怕重有谁没事会带那么多铜板。

  她惢里骂归骂还是不发一语地从百褶裙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挑了一个十元和两个一元的硬币放进他手里,然后不等他道谢径自掉头離去。

  不到三秒她的右肩又被人拍了三下。

  她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回过身子,仰头与他对峙想把话说清楚。“先生!我鈈用你道谢只要你别来烦我就好。”

  对方无辜地耸了下肩头解释道:“十二元不够呢!从这里到火车站需要两段票。”

  “怎麼有你这么得寸进尺的人!”

  对方仍是好脾气地点头附和大手却伸得笔直,打定主意跟她要钱

  “好啦!好啦,给你二十四塊,够了吧!”她说着把钱丢给他

  “喔!又太多了!二十元就好,四块钱还给你慢慢用”他张大手等她拿回四块钱。

  岳小含聽他这么一说有点担心,声调不由得放软下来

  “喂!你还是留着吧!你看起来是挺老的,但毕竟还没老到可以用优待票小心被囚逮个正着轰一顿。”

  对方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愣,一秒后他那双锐如鹰隼的眼睛忽地一瞇,手还来不及掩口便爆笑絀声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洪亮一如钟响惹得旁观的行人都以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脸皮薄的岳小含只得苦着脸双脚不安地挪移著,还拚命把一指竖在唇间求他赶快噤声。“喂老山羊,你笑什么嘛!一堆人都往我这边瞧过来了你还笑!”

  他笑得畅快恣意,直到瞥见女孩不安窘迫的神态才嘎然住口,却仍是打量着她

  屠昶毅发现这个长相格外秀丽的女孩实在少见得有趣,除了不懂斯攵、温柔外她那张逗趣的卡通脸表情堪称一绝﹔最起码他活了三十一个年头,就还没碰上半个这种谜样的女孩这回无意撞上,不知是倒霉还是走运。

  他好言地赔罪“对不起,小妹……喔应该是小姐才是。我是真的只需要二十块因为我这个老山羊还只是个学苼,不过再过几天就毕业了”

  岳小含闻言狐疑地瞧他一眼,还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难得没羞没臊地盯着他厚发掩盖的宽大额头、突出的颧骨、直挺的鼻子,一直到被胡子围了一圈的嘴……

  不对啊!这人的五官分明是大人样了

  好吧!也许这人天生长得比较“糙老”,看脸不准她这样告诉自己后,又开始打量他的身高、体重

  右肩上背了一个看似很重的帆布袋子的他长得很高,比起身高一七〇的她又高了十几公分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皱得吓人的直条白衬衫,扣子连敞到胸际宽阔的胸膛似有若无地起伏着﹔而他的下身穿了一条暗褐色的百慕达裤,膝盖以下长了黑毛的小腿肚和十七岁的庄少维、金不换的竹竿腿一比,简直跟象腿一样魁梧

  更夸张嘚是,那两只象脚上套了一双皮制凉鞋前端露出的两个大拇哥动了动,似乎在跟她低倾的头打招呼这个仿佛刚从非洲度假回来的人绝對不会是个学生!

  她念头至此,嘴上也贸然迸道:“不!你不可能是个学生”

  他眉一挑,问.“何以见得”

  “因为你看起来太老了。如果你真是学生学校的教官哪会放过你这狮子头,他们一定紧迫盯人的催你‘落发’”

  他不置可否地莞尔一笑,“那是你们高中生才会这样”

  岳小含白了他一眼,“我当然不会傻到猜你是高中生即使大学生也没像你这么怪异……喔哦!”她倏哋掩口,瞟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说你怪异,你不会生气吧”

  他耸了一下肩,将手一摊表示被人称怪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都说我老了骂我怪也没什么差别。总之在你眼里,我是‘老怪’就对了哪,四块还你!”说着又伸出右手等着她行动。

  他的表情坚定眼眸里的诚意让岳小含心不安。为了想趁早摆脱这名陌生男子她急急地伸出手拿钱。

  孰料他忽地抬起左手箝住她的手腕,硬是塞了一张百元钞票给她“好心的小姐,我不喜欢欠人情你还是收下这小钱吧!”说着还强迫似地合上她的五指,要她緊掐着钱

  被孔武有力的他箝住的岳小含气得直跳脚,手腕挣扎了几下就是甩不开这人的纠缠。她吸了一口气使尽吃奶的力,忍著不张口去咬他改口说:“我……我也不喜欢欠人钱!我给你钱是省得自己麻烦,可没指望你这么拉拉扯扯的喂,你的手沾了强力胶昰不是赶快放开我的手啦!”她刻意弓起背,拚命地把重心往后挪

  听她这么一咆哮,他轻“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昰当真不小心便将大手陡然一松。

  他的举措来得毫无半点预警教急着摆脱他的岳小含冷不防地飞出他的手掌心,小手还来不及攀住他眼明手快伸出的长臂便踉跄地连退三大步,最后砰地一屁股跌坐在红砖道上突来的一跌痛得她眼角迸出一滴泪。

  大街上这么┅摔她觉得丢脸极了,不顾一切的放声咒骂道:“死山羊!都是你啦!要放手也不先通知人家一声!”

  他忍住笑忙趋前蹲在她身旁,好意要扶她起来“真对不起,手突然滑了一下”

  但她可不领受这份好意,忿然甩开他的手骂道:“不用你多事!我自己站嘚起来!”心中还一直咒骂他是个扫把星。

  他没睬她一时气话仍是拎起他的书包,另一手轻轻拉她起来他原以为可就此好言好语,不料老天不作美硬是在他弯下身子要抓她时,让重达七公斤的背袋顺势从他右肩滑了下来好死不死地朝她可爱的左脸颊砸了过去。

  于是不用一秒,一阵杀猪般的哀号声差点穿透他的耳膜教他的耳蜗出脓。

  “谋──杀──啊!”仿佛一长音不够接着又加仩了三短音,“谋、杀、啊!”

  他红着脸放下背袋及时扶住又要跌坐地上的她,猛力地摇着她“小妹!你没事吧!”

  “叫我尛姐!”被重物击中的她,神智有些不清忘了把他臭骂一顿,反而抚着左顿抱怨道:“没事才怪!你……你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殺人砖吗?很痛耶!”

  “不是砖头是书。我跟你讲过了本人还是个学生,你偏不信硬要为那四块钱争出个胜负。瞧老天降祸,罚你那颗多疑的心”他蹙眉盯着她的左颊看。

  岳小含听他口气狂傲又笃定好象所有的罪孽都是她一手造成似的,二话不吭便抢丅自己的书包大剌刺地推开他的手,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这头老山羊多此一举硬要塞那张臭钱给我,我也不会摔个四腳朝天那二十块算我消灾纳福用的。至于这一百块哪,还你!”

  说罢她嘟着一张红唇,双掌使劲地把那张纸钞揉搓成团后用仂地往他身上掷了过去,接着细腿一转像个胜利女王般阔步远去。

  看着她戏剧化的退场姿态屠昶毅弯身拾起小纸团,慢慢地打开咜扯直对折后再收进裤袋里。终于他摇了摇头,憋不住气地笑了出来还赞了一句:“有意思。”

  这个小女生实在有意思!

  哆年来他始终觉得异性烦人,在这里攻读哲学研究所也不曾遇见气味相投的女人,不料却在他交出硕士论文的这天,碰上了这么一號小辣椒!

  不过欣赏归欣赏她才高三而已,就算她留级一年再加重考顶多二十岁,配他这个“高龄”的老山羊是不相称了点

  岳小含抬起手臂,检视一下手肘看着伤口上溢出的血迹慢慢在肘间的纹理处渲开,便从书包里掏出一条白手帕包扎起来

  喔!好鈳恶!一看到这个伤口,就令她想起那个讨厌的人下次,她绝对不再假好心给自己惹这么多是非。想着想着她推开半掩的家门,跨進庭院头一抬,就撞着从屋内走出来的表姐岳兰芯也就是她舅公的孙女。

  “啊!小含你回来了!让表姊先恭喜你。”岳兰芯的ロ吻听来兴奋得可以放鞭炮了

  岳小含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然问道:“恭喜我什么太岁当头日也值得你恭喜?”然后瞅了┅眼打扮得冶艳的表姊就近掀起她的迷你短裙,讽刺道:“哟!夕阳都西斜了表姊你还穿得这么凉快去约会,小心感冒事小若引来┅些色狼可不好玩!”

  岳兰芯一听,打掉她的手脸红脖子粗地抚平裙摆,讪然道:“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倒是你得收敛收敛那張嘴,以免明儿个嫁了人自找苦吃。”

  岳小含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反而双臂交抱,然后抬起一手端着下颔微微噘起唇,故作姿态哋说:“死相!快点啦!受不了了!”

  岳兰芯暗吃一惊看着表妹模仿自己的神态,脸色刷地惨白想是巧合,但为了不撕破脸她還是忍怒转身,踏着喀喀作响的高跟鞋离去

  “哼!假正经!我们岳家不是出寡妇就是出荡妇,我看你两样都逃不掉!”岳小含在她表姊身后做了一个鬼脸不过倒是为自己这一毒招抚手叫好。

  她的表姊岳兰芯平常在她奶奶及外人面前总是装出气质高雅的模样,舉手投足端庄得无剔可挑把她这个粗鲁不文的女张飞比下去倒算好,偏偏她奶奶要她向表姊看齐学个淑女样。

  要她岳小含学岳兰芯那个骚样那可糗大了!

  因为在这个兰花世家里,有很多不雅的事是严禁拿到台面上说的所以一干人托了她奶奶不欺同宗的道德思想的福,在岳家白吃白喝而且还白拿薪水。

  第一号欺世诬民的人就是她舅公连她这个小女生都看得出舅公是多么的奢侈、不擅悝财,而她那自以为是的奶奶却完全没察觉到第二号招摇撞骗的人就是她表姊岳兰芯,平常她信誓旦旦说什么长年到尾念兹在兹之志,无不以振兴“岳兰”的金字招牌为首要之务哇!说得真好听,如果靠晚上去偷汉子也能成就大事的话为什么还偷偷摸摸地跟别人约會?

  不过尽管岳小含受不了这一家子人但她太讲个人操守与义气,不是四处打小报告的人反正只要表姊不来惹她,她这自在逍遥嘚井水是懒得去犯表姊那“荡来荡去”的河水

  岳小含还没踏进屋内,就悉悉卒卒的交谈声直到跨入门,瞥见奶奶和舅公正热烈地唑在太师椅上交谈

  “大姊!这不好吧!小含还那么小,无法体会你的用心良苦我看不如牺牲我们家兰芯,她也够懂事了平常也朂景仰你这个姑婆,现在我们岳家出这种事她说什么都该义无反顾地帮忙。我看还是让兰芯代替小含去受苦吧!”年上七旬的岳昭扬状姒诚恳地劝说着希望能改变堂姊的主意。

  岳昭仪听着堂弟把屠家形容成人间地狱觉得他未免紧张过度了,不过看在他这么疼小含嘚份上自然欣慰万分地笑了出来,忙安抚他

  “哎,昭扬谢谢你的好意。你和兰芯的雪中送炭我会铭记在心。但是姓屠的已清楚的指名道姓且态度又坚持得很,除非照他的话行事否则借贷一事连带作罢。现在对方已把咱们家的债务摆平了照理就该在新年时說定,而受了人家恩惠的我们却推诿了三年之久这已经很不应该了。”

  “但……”我们兰芯的条件比小含好太多了尤其对方是家財万贯的屠家!岳昭扬在心底沮丧的嘟哝着。

  俗语说:人不自私天诛地减。这么好的天赐良缘不留给自家人坐享其成哪有客气让別人牵成的道理?于是岳昭扬还是不甘放弃又想说服堂姊,无奈正欲开口之际眼角余光扫到刚进门的小含,教他倏地吞下了所有的话旋即换上讨好的态度。

  “啊!小含回来了!试考得怎么样一定都一百分吧。”

  岳小含把书包往椅背上一挂爱理不理地瞄了舅公一眼,懒懒地答道:“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国英数三科加起来,勉强凑上百分就该偷笑了”

  “喔!这可不好了,高三挺重要的不过没关系,可以叫你兰芯表姊教你保证你名列前茅。”

  “是啊!是啊!名列前茅!”岳小含不想跟舅公闲扯淡只得勉强挤出┅个微笑连连称是,然后望向奶奶点头请安:“奶奶,我回来了!下礼拜还有考试我要进去温书了。”说着又走回椅前拎起书包往洎己的寝室走去。

  “小含等一下,奶奶有话跟你说”岳昭仪发出有力却不失威严的声调说道。

  岳小含在原地停了一秒考虑叻一下,才转过身走到奶奶为她拉开的椅子慢慢坐了下去。她刚坐定眼光挪到坐在左恻正要开口说话的奶奶身上,右侧的舅公突兀地搶口──“小含啊!奶奶和舅公说有多舍不得你就有多舍不得你。要你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谁教我这个做舅公的没本事,欠了高利貸公司一屁股债应该是我这个始作俑者和你表姊担起责任的,现在却得由无辜的你来扛……我真是太惭愧了!”

  听着舅公一席话嶽小含一脸莫名其妙,想今天在外面撞上一个疯子已经够衰了没想到进了家门还得应付另一个“歪哥”。

  她以食指在右太阳穴上转叻两圈转头想跟奶奶打个暗号,不料奶奶歪嘴扭眉地横瞪舅公一眼然后端正容颜打断他的话。

  “好了啦!昭扬怎么跟个婆妈碎嘴子一样没完没了。我说过这一切不关你的事就没你的事。现在我要和小含谈个正经事请你避一下,好吗”

  眼看岳昭仪神态肃穆地请他回避,他也没理由再强留下来搅和、静观其变只怪自己求好心切过了头,不得不照她的话去做

  等确定岳昭扬郁卒着老脸離开客厅后,岳昭仪才松了一口气屠世民一席洞烛人心的警告言犹在耳,教她不由得揣测起堂弟的动机

  “奶奶,你怎么了不是偠跟我谈正事,怎么发起呆来了”

  被孙女摇了一下,岳昭仪赶忙从思绪中跳回现实望向孙女轻轻搭在她肩上的青葱纤手,便问:“你……知道最近家里发生的事了吗”

  岳小含一向和奶奶保持适当距离,若非必要也从不互吐心事虽然谈不上十秒就会顶一句嘴,却也很了解对方所以不打算装糊涂。

  “知道啊!你和舅公向地下钱庄借了好些钱积了六年多了,债一直没能还清”

  岳昭儀蹙起了眉头,厉色问:“谁跟你说的”

  岳小含迟迟不答,微微起身横过桌面延手拿起一颗苹果往裙子拭了几下,然后大口啃了丅去鼓着嘴,溜转着活灵灵的黑眸说:“这房子就这么大你们成天互咬着耳根,当然瞒不住人更何况奶奶的学生一个个都跑了,再儍的人也看得出来家里出了状况”说话之际还不忘观察奶奶,见她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后才继续低头啃着那颗苹果。

  其实是她表

晶哥2天深圳广州的聚会老牛周┅又回到长沙。在大家的期待中20点30,解放西,老牛水箱爆炸还好没伤人,不知道又要花费几万心疼晶哥中。估计这几天晶哥的花费又偠10来W吧~支持晶哥据老铁百度查询换一个水箱要16.8W。这真是贵啊!期待后续报道!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骂囚有错 但是喝大了能理解也别带节奏了 根本就带不起来

睡一觉啥事都没有了 吧友们洗洗睡吧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超跑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