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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副扑克牌。这副牌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玄机。就像韦小宝的两只骰子从不离身一样,这副扑克也从未离开我的身旁。&
不同的是,韦小宝的骰子做过手脚,灌了水银,平日用来骗钱,骗色,泡美眉,在关键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救命。&
我手笨,也没有那么灵光的脑袋,所以根本不会用纸牌搞些坑蒙拐骗的小把戏。这副纸牌,是我18岁那年在镇上一个乞丐那里花30块钱买的。当时那乞丐叫住我,装模作样四下里张望一番,然后神秘兮兮地覆在我耳边说,小兄弟,我看你这么面善,咱俩也算有面缘,我有个传家宝贝,你看,就是这副扑克。它很灵的,能帮你找到爱情哦。这样吧,看在我们这么投缘的份上,你给30块钱——30块钱买段好姻缘,你占了大便宜了!怎么样?嗨!想要就赶紧!多少人出大价钱抢着要,我都没舍得卖呢……&
18岁初涉世事的我听他这么一扇呼,对娶媳妇的事情自然是心生向往,咬了咬牙就开始掏口袋,抓出一把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有些丧气地对他说:&
“我……我只有15块……”&
乞丐皱着眉头,却还是把手伸过来,“一半就一半吧。不过你这心不诚,搞不好得罪了这牌神。这样,你回家要多供着它,多哄着它,牌神才能给你及时显灵啊。”&
我狠了狠心,整整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往他脏兮兮的手心一塞,抢了扑克转身就跑,生怕那乞丐后悔卖了这宝贝,再把扑克牌给抢了回去。&
自然,没过多久便后悔不迭,再回镇上去寻那骗子,不出意料,早是无影无踪。算了,也当是行了善积了德,再或者把它当作提醒我当心街头骗子的警钟,倒也乐得安慰。&
于是,好几年就这么过去了,那副“昂贵”的扑克牌就这样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更多的似乎是习惯使然,在我身上,它竟已经差不多成了护身符之类的存在。&
扑克牌静静地躺在我的口袋里,不哭不闹,当然,意料中的,也根本没有给我带来什么爱情。&
终于,在我22岁这一年,它总算是发挥功用。不过大概是因为我当年没遵守那乞丐的疯话,疏忽了供奉牌神的事。结果,它居然……居然为我带来了一个……一个……&
一个大男人……&
唉,不灵就算了,还出错;出错就算了,可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
=============
望角渔村的“海栈道”海鲜饭店。一间别致的雅间里却是一片不雅到极点的景象。杯盘狼藉,烟雾缭绕,七八各色男女醉得东倒西歪。&
“小乔啊……我说小乔啊……”&口喷浓重酒气的中年男人搂上身边一名年轻男子的肩膀:“小乔……今儿咱俩没喝尽兴……啊……下次……老哥……嗝!……老哥请你……咱们好好喝个痛快……啊……嗝……”&
年轻男子面色无甚起伏,抬起手在男人肥硕的胸pu上隔着衬衫轻轻拍了拍,哄劝似的:“赵局长,我怎么敢让您破费?下次怎么说都要我请客才对。您喝太多了,我先扶您上车吧。”&
好不容易把烂醉如泥的税务局官爷们一个一个塞上车里,年轻男子如释重负嘘出一口气,转向前台结账。&
别看这远离都市的小渔村前几年还是一副破落贫困的模样,最近几年随着渔民们意识的觉醒,开始不满于传统的靠捕捞鱼虾养家糊口的生活,渐渐转向海鲜加工、海货艺术品制造等新型产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望角渔村靠着这片水产丰沃风光秀丽的海滨,越来越有崛起为新一代小康村的趋势。&
更是有几名大胆的村民看中了利润巨大的海鲜餐饮业,纷纷开起颇有档次的海鲜餐馆。一排排单层白色餐厅隔岸而建,食客们可以临海而坐,一边吹着清新的海风,一边大口品尝刚刚捕捞的鲜活海货,那舒服滋味不知比香港最高档的海鲜大酒店好上多少倍。&
也正是这般天然自在原生态的享受,使得渔村里这种临海餐厅越来越受到城市食客的青睐,也越发成为亲友聚会,款待上宾的理想场所。哦,当然了,消费水平一点也不比城里的五星级大酒店逊色。&
就比如面前这家“海栈道”。&
“妈的!”,乔任梁边掏钱包边低声咒骂,“那帮孙子不知道有多大胃口,一顿饭吃掉老子两万多块!”&
不过还是冷冷地掏出信用卡和VIP卡,等着前台小姐恭敬地为他划账。&
身为城里排得上名的五星级大饭店之一——宝岛饭店的经理,要伺候好税务局的大爷们这件事,他还是不敢怠慢的。&
换句话说,把他们喂饱了,自己的经营自然少了许多麻烦,至于直接或间接的灰色收入,也远远不是这样几顿饭钱可以比拟的。&
正因为那分量最重的赵局长点名要吃“海栈道”的招牌菜“蟹黄豆花羹”,一群人才浩浩荡荡地开到这偏僻的渔村来。只可惜几个副经理以及自己的助理今天都撞鬼一般纷纷说有事推脱掉了,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应付一圈。不过还好,从刚才那局长的表现来看,自己这场款待还是成功的。&
穿好外套走出来,在餐厅门口的沿海公路上打电话。&
“喂?闫安?在哪呢?还不赶紧回来?我这边饭局都结束了啊!”&
手机那头闫司机颤巍巍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对不起……乔经理……外环这边堵车堵得厉害……恐怕一时半会过不去……要不您再等等我……”&
“靠!”乔任梁忍不住开骂:“你加个油也能加到外环上去?你小子跟我玩什么飞机呢,啊?!”&
“啪”的一声扣了电话,心情不爽到极点。刚才自己的司机把自己送到海栈道之后就鬼头鬼脑地说要去加油,自己也明白,他哪是要加什么油?根本就是趁饭局这会功夫跑到哪里开荤去了。不过这小闫平日办事麻利,也跟了他时间不短了,这等小事一般也不跟他计较。谁知道这会真给堵到偷丨欢半路上了!平时怎么乱来都无所谓,可是谁借他的胆子敢浪费他乔任梁的时间?!&
算了,要是再跟这闫司机啰嗦一会,非被他气死,搞不好多吼两声,在这荒山野海的路边还能把狼给招来。干脆不管他了,自认倒霉打出租车回城里去。&
======================
进了电梯,乔任梁用力戳了一下20层的按键。在那一层有他的办公室,以及酒店为他彻夜处理公务而专门配备的住所。不晓得为什么,想到刚才那小的哥的犹犹豫豫的样子,乔任梁竟会有一丝烦躁。&
有什么需要就说,我又不是不会帮你……&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刻薄的人吗?&
再说,不过是载了我跑了远些的路而已嘛,又不是我欠了你多少东西,干吗一副杨白劳一样可怜巴巴的讨账表情?&
臭小子,那种表情究竟想干嘛啊?&
……等等……讨账?……&
乔任梁猛地一拍脑门,刚才是哪根筋歇菜了,居然忘了付车钱!&
的确,大学时代常常几个狐朋狗友一起飙车,每次飚爽了之后都被直接送到家门口,一步路都不用多走。再加上他从小家境优渥,出来进去都有父亲的专车接送,连出租车都不曾坐过几次。所以,他哪里习惯付人车钱?&
30块钱对他来说,随手丢给乞丐都算少。可是对于一个成日风吹日晒收入微薄的小的哥来讲,有可能意味着整整一天的血汗。&
想到这里他猛按一层的按钮,可那电梯哪里会理会他,一个劲蹭蹭往20层窜。指示灯一灭,乔任梁不等门打开,再次猛按一层,电梯这才慢悠悠地往下降落。&
等到乔任梁冲出饭店大门时候,哪里还有那小的哥的影子?&
早已入夜了。街道上除了偶尔掠过的机车和货车之外,安静的出奇。乔任梁站在略起夜风的台阶上,回忆着方才那小的哥单薄寡旧的衣着,还有那低着头尴尬隐忍的表情,心头像是被什么堵塞了,夹杂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隐隐悔恨。&
还好,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次日清晨7点,闫安24小时保持开机状态的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睡眼朦胧的他听到这专为某位上司设定的铃声,条件反射一般一骨碌坐起来抓起手机就连连赔不是:“乔经理!对不起!对不起!昨晚我……”&
听筒那头打断他绵延不绝的道歉,“别啰嗦了,赶紧给我过来,十分钟以后到饭店门口等我。&
沿海公路上,一辆红色宝来正在疾驰。司机是个眯眯眼的小个子,副驾座位上是一位面容冷峻,带了墨色太阳镜的年轻男人。&
“乔经理,”闫安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的上司:“咱们这么一大早去“海栈道”餐厅做什么啊?”&
“开你的车,问那么多干吗?”男人冷冷开口。&
闫安吓得赶快闭嘴。不过,跟了乔经理一年多了,他深知这位顶头上司色厉内荏,平日的不苟言笑不过是为了搭配那高高在上的的身份,但那威严的外表下却有一颗体恤的心。其实虽说乔经理是五星级大酒店的一把手,但说起来还是少年壮志,年龄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一般大学毕业生的年纪,二十三四而已。&
他平日油嘴滑舌惯了,这个时候反正要死不死,干脆开点小玩笑活跃一下车内尴尬冷窒的气氛。&
“乔经理,您不会是……特意要去找什么人吧?”&
身边的男人没什么动静,闫安额头冒出三滴冷汗。&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乔任梁再怎么刀子嘴豆腐心,毕竟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么自己刚才说了啥子蠢话啊……&
正当闫安正在为这个月的奖金忧心忡忡的时候,身边的男人突然浅浅笑了出来,接着是一声若有若无的低语:&
闫安迅速打了个冷战。乔经理的笑,他见的多了。以经理身份接见贵宾时优雅从容的微笑,在酒桌上熟稔自然的大笑。可是他从没见过乔经理这样的笑意,带着一点喜悦,一点迟疑,又带着莫名可爱的傻气。&
这竟然让闫安联想起,自己在高二那一年参加运动会,自己暗暗喜欢了很久的那个女孩子站在赛道旁边喊他的名字,为他加油的时刻,他不由得露出的也是这样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呢?好好开你的车。”&
闫安赶紧从对似水年华的追忆中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扶好方向盘,权当刚才乔经理的笑容只是他撞鬼一般的错觉。&
=====================
很快便到了头一天晚上他送乔任梁来的地方。此时还不到八点钟,清晨海风吹拂下的小渔村安静祥和。闫安锁好车子,和乔任梁一起踏出来呼吸海边清新的空气,却看见乔任梁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走向“海栈道”,而是直直走向路边一群黑黝黝胡子拉碴的摩的的哥。&
不敢多过讶异,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只看见乔任梁在几人中扫视一圈,然后开口问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的哥:&
“请问那个年轻的小司机在不在?”&
老的哥看起来还算忠厚老实,又仔细问了问,然后告诉乔任梁,他说的那个人现在不在,刚刚有人叫车,他刚走。&
乔任梁的眼神黯淡下来,也不说别的,淡淡道:“那好吧,我在这等他。”&
闫安忍不住开口:“乔经理,您要来找的……是个摩的司机啊?”&
乔任梁看他一眼,点点头。&
闫安有点失望地吐口气,说:“唉,您不早说,如果只是个小的哥儿的话,交给我办就是了,哪里还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乔任梁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等就回车里去,没人逼你在这陪我吹风。”&
闫安吓得乖乖站好,不敢再吭气。乔任梁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踱向路边,眺望着远处的海天相接处。隔了墨镜,也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
大概这样子等了半个小时的光景,一阵突突的车声由远及近,一个瘦高的男孩骑着摩托开过来了。乔任梁快步迎上去,那年轻男孩慢下车子,轻轻停在他面前,双脚支地,摘下头盔,有些迷惑地看着面前这位有钱的年轻人。&
乔任梁摘下太阳镜,“还记得我吗?”&
男孩打量了他一下,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昨晚打车那个……”&
这时一旁的几个中年的哥相继开始起哄:“小付,人家可等了你老半天了!”“你小子还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啊?怎么不跟着人家上城里赚大钱啊?”“就是啊,到时候别忘了我们哥几个啊,有钱一起赚嘛!”&
那个被唤作小付的男孩被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掏口袋,掏出几个小小的沙糖桔,“刚才载李老太太回家,她一下子给了我一把小橘子,”说着次第向那群人扔去,“老胡,接着!大黑,接好!四哥,你的!”&
末了剩下两个,他笑着扔给闫安一个,再把最后一个轻轻放在乔任梁手心里。“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任梁掏出30块钱递给那男孩,“对不起,昨天下车太急,忘了最重要的事。”&
男孩接过钱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这是昨天他欠下自己的车费,连忙下意识塞回乔任梁手里:“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还麻烦你这么老远送来一趟。”&
乔任梁按下他的手:“欠了你的钱就是欠了,无论多远都要还上的。&
男孩只好收下,小心地把钱放进口袋里。&
乔任梁看着他把钱收好,笑了笑,继而问道:“对了,有纸么?”&
男孩略显苦恼地摸摸口袋,刚想摇头,手指在突然胸前的贴身口袋停住,慢慢的,他的手放进去,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只是磨磨蹭蹭半天也不肯拿出来。&
一旁的闫安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道:“哎呀什么宝贝东西还不舍得拿出来啊?”&
男孩脸颊微微泛红,然后慢慢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攥着一样东西,闫安一看,乐了:“嘿,你这人真有意思,平常还把扑克牌放身上啊?”&
乔任梁瞪了闫安一眼,转头对付辛博笑笑,“不好意思啊。”&
男孩红着脸,单手从里面抽出一张,递到乔任梁手里,接着挠挠头发说:“对不起,我只有这个了。”&
乔任梁笑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枝签字笔,刷刷在那张扑克牌上写下了几行字,重新递回男孩手中。“这上面是我的电话和地址。有事可以来找我。如果守卫不让你进,就把这张牌亮给他们看。”&
男孩拿着那张牌迷茫地点头,还没等他接口,乔任梁再次笑着拍拍他的胳膊:“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说毕,转身走向汽车。&
闫安见状立刻小跑上去为乔任梁打开车门,见那男孩还是握着那张牌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禁好笑。&
回城的路上,闫安又忍不住问:“乔经理,您跟那小的哥儿以前认识吗?”&
“昨天才认识,怎么了?”&
“可是……可是您好像对他很好的样子……”&
乔任梁愣了一下:“我看起来对他很好么?”&
闫安有些讶异:“乔经理,您以前从来不会为这种小事亲自出面的,更别说给人家留电话啥的了。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他是您挺重要的人呢……”&
乔任梁又开始沉默,闫安暗自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多说。只是他之后一直都在专心开车,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一路都在握着小橘子沉思的上司。&
***************&
结束了一天的奔波,付辛博累的一翻身把自己扔在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歇了一会,忍不住掏出口袋,拿出那副,4年来从未离身的扑克牌。&
“真是个怪人。”&
他反复翻看着那张签了黑色墨水的纸牌,上面一行劲秀的&“宝岛饭店”四个小字,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码,其他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名字。&
“牌神啊,”付辛博苦笑着把那张牌翻来覆去地摩挲:“想不到你也有失误的时候。第一次显灵,应该给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才对,”他半眯着眼睛看着牌面上的小字,“下次,不能再错了哦。”&
“宝岛饭店……”付辛博默默念着这几个字,渐渐沉入了梦乡。&
我跟这宝岛饭店……还真是有缘呢……&
=================
“嘿,哥们。”&
付辛博正趴在车把手上等付柏冉出来,猛地被人从背后一拍,吓得一颗心差点没蹦出来。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更是窘得想立刻骑上摩托逃之夭夭。&
闫安一把抓住他的车把,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嘿嘿,别走,有人在里面等你。”&
付辛博跟在闫安身后走进了位于宝岛饭店一楼大厅左侧的茶座。乔任梁已经在靠窗的座位等他,见他来了,很有礼貌地站起身,“请坐。”&
付辛博点点头便小心翼翼地坐下,闫安也很识时务地欠欠身便离开。&
乔任梁神色平稳地注视面前的人。这付辛博显然是从未进过如此高档的饭店,屁股只坐了小半张椅子,背部挺得绷直,还不时紧张兮兮地拽拽袖口。&
这样的付辛博让乔任梁有些好笑,又忍不住会觉得很可爱。于是他轻声咳了一下,为付辛博斟上一杯上好的普洱,然后开门见山:“辛博,最近你常常来这里,是在等一个叫付柏冉的女孩子,对吧?”&
付辛博神色有些慌张,连忙说道:“对不起,我只是……”&
“你不用跟我对不起啊,我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乔任梁笑笑。&
“付柏冉是你什么人呢?”&
付辛博的神色有些变了,刚想开口,面前的男人已经轻轻开口说道:“是你妹妹,对不对?”&
付辛博一愣,随即苦笑着低下头,“原来Kimi你都知道了。”&
乔任梁笑着望他:“我看出来了。”&
像是要掩饰慌张一般,付辛博赶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乔任梁连忙说:“你不用担心,付柏冉在这里做得很好,我知道你关心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就这么试探了一番,付辛博终于支支吾吾讲出了自己和付柏冉的事情。&
原来付柏冉小付辛博一岁,高中毕业之后无所事事,先是在镇上做了一阵子服装生意,经营惨淡,又通过城里的朋友介绍来到超市大卖场做了一阵子收银员,后来嫌收银员的工作太辛苦,转而来到宝岛饭店做服务员,因为模样长得不错,几个月前被人事部经理提到娱乐部做了陪酒小姐。&
得知这一切的付辛博,出于对妹妹本能的关心,自然是三番五次劝说她放弃这份见不得光又暗礁丛生的工作,可是这付柏冉做了好几个月,早已攒起不少人脉,加上眼前放着那么多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能理会这个傻哥哥才怪。&
“Kimi,我不是看不起做小姐的,”付辛博捏着衣角,“我只是,怕她吃亏,怕她有危险,想让她回家,做些老实本分的活儿。”&
乔任梁望着面前这个满脸堆红的的好哥哥,缓缓开口说:“我知道你为她好,可是你要先问问自己,这样逼她放弃她的理想,难道不是一种残忍么?”&
付辛博低下头,“你说得也不是不对……”&
乔任梁低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付辛博有些讶异地望着面前这个相识一个礼拜都不到的英俊男人。面前的他衣着考究,举止优雅,眉眼间尽透张扬的霸气,却能很巧妙地将这种霸气柔化成为一种颇具男人气概的英气。这样的乔任梁,让他一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自己长相也不赖,算是从小在阿婆们的夸赞中长大的,还不断有人赞他是村里几百年难出一个的美男子,将来一定能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可是不知为何,总感觉气质上要比面前的Kimi相差好远。Kimi不仅长得好看,重要的是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人,非但不端公子哥的架子,还如此懂得照顾人,而且还是对他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虽然目前还搞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可是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照顾,也实在三生有幸。&
想到这里付辛博赶紧放下茶杯,呼啦一下站起身,双手紧张地交握起来,猛地弯下身子:“那真是太谢谢你了!Kimi……”&
乔任梁被他突如其来的礼节吓了一跳,连忙哭笑不得地把他按到座椅上重新坐好。&
“行什么礼啊,我们都是同龄人而已。”&
这样的话让付辛博绷紧的神经有些舒缓下来,于是大了胆子问道:“Kimi啊,你在这个饭店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乔任梁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巧笑着冲他扬扬下巴:“你猜猜?”&
付辛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你会陪客人去海栈道喝酒哦?”&
乔任梁笑着点点头。&
付辛博又喃喃道:“你还有专车……”&
乔任梁忍住笑:“所以呢?”&
付辛博眼睛一亮,兴奋道:“我知道了!你是这家酒店的公关对不对?”&
乔任梁哭笑不得地跌在椅背上,付辛博还当是说错了话,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公关不是付柏冉做的那种,而是原来人们说的那种,很正常的,陪陪酒,说说话……”&
乔任梁抿着嘴等他慌慌张张解释完毕,然后笑着伸手冲他比个大拇指:&
“小子挺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
“Kimi啊,做公关会不会很累啊?”&
“不会啊,还好吧。”&
“遇到难缠的客人怎么办呢?”&
“嗯,我们都经过专业的培训,所以总会有摆脱的好法子。”&
“唉,Kimi啊,你看我真是迷糊,都忘了你是个男孩子了,哪里会受到什么骚扰呢,哈哈……”&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在茶座里笑谈了很久,直到付辛博一抬手看表,惊呼一声:“已经11点了!我要赶快回去了!”&
乔任梁也站起身,从手边拿过一只精细包装过的纸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付辛博不解地低头把玩着。&
“你陪我聊了这么久,耽误了很多生意,”乔任梁低下头,声音很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我聊天了,我也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这个不管是补偿也好,谢礼也好,都请你收下。”&
付辛博看着这个诉说寂寞的男人,忽然之间也有一丝怜悯袭上心头。他轻轻接过纸袋,“Kimi,我不需要补偿也不需要感谢,我可以把它当作我们正式交上朋友的交换礼物么?”&
乔任梁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付辛博开心地笑了,隔着纸袋捏了捏,“是什么?”&
乔任梁帮他拆开袋子,“一副皮手套而已。马上入冬了,你每天开摩托车,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双保暖一些的手套。”&
付辛博瞧着上面华伦天奴的标签,惊呼一声:“Kimi!这个很贵吧?”&
乔任梁笑笑:“不贵的,是那家百货公司和我们酒店合作,附送的赠品。我手套已经一抽屉了,用不着的。”&
付辛博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纸袋重新封好,然后很认真地对乔任梁说:“我的礼物,一定会比这个好的。”&
乔任梁笑着看着他,“好吧,我等着哦。”&
**********&
风风火火地骑着旧摩托车回到家里,付辛博开始翻箱倒柜,半晌,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怪我,每天挣那么一点钱,家里连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气闷地想着,付辛博索性爬到床上睡起觉来。&
几天下来,付辛博把代表摩的司机的黄色头盔扔在家里,骑着他的旧摩托在镇上一家店一家店地找,就是没有挑到中意的礼品。&
他甚至问过和他一起做摩的生意的同伴,说要送男性朋友礼物的话,送什么比较合适。&
有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同伴笑说:“你自己不就是男的么,你自己最想要什么,就送那人什么呗。”&
付辛博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似乎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根本连自己都买不起,更别说拿来当礼物送给别人了。&
“再帮我想想。”&
有人忍不住问他:“小付,到底是要送谁,这么下功夫啊?”&
付辛博说:“一个朋友。他很有钱,应该什么都不缺,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送什么才合适。”&
一群人开始起哄,问是不是前几天专程开车来这里补给他车费的那个有钱男人,付辛博老实地点点头。&
“小付,算了吧,那种有钱人啊,即使我们这样的人整个人儿都送给他,估计他也不会稀罕的。”&
“哎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整个人儿都送给他呀?你这话有歧义啊!”&
“就是,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你让小付直接……”&
乡野男人说话粗鄙,不一会便开起了有些下流的玩笑,让付辛博听得满脸通红。&
的确,虽说Kimi只是个公关,但是看他的穿着和谈吐,便知道他身价不凡。他会每天出入高级饭店,身边会有漂亮的服务小姐陪伴,见过大世面,身上所有的行头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一看就知道奢侈不已。&
而自己呢,住在破落的海边村舍,每天日晒雨淋地跑车,收入微薄,连在菜场买个青菜萝卜都要小心翼翼地挑很久。&
他辛苦一年到头攒下的钱,兴许还赶不上Kimi随随便便的一顿宴席。&
交Kimi这样的朋友,只能算是高攀。那样身份的巨大落差,只会让他觉得好吃力。&
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主动提出要跟乔任梁交朋友,还信誓旦旦说要互赠什么礼物。&
对比之下付辛博才如此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卑微,这种难堪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有些想哭。&
========================
闫安仍然每天尽职地为乔任梁开车,载他出席各个饭局,看得出上司虽然谈笑风生一如从前,但是还是有些地方变了。&
他身边的乔经理会时不时陷入沉思,有时候脾气又会变得很乖戾,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乔任梁甚至会不时地掏出手机,然后有些烦躁地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闫安看在眼里,一向好奇心很重的他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小心翼翼地开车,生怕一句话说错,落个好奇害死猫。&
闫安猜不出经理究竟在为什么烦心,他唯一知道的是,自从那晚跟乔经理在茶座聊天之后,付辛博再也没有出现过。&
明明那天付辛博走后乔经理心情很好的,两人不像闹过什么不快。&
可是付辛博怎么就突然不再来了呢?他连自己妹妹也不要看了么?&
这天,乔任梁忽然叫他去办公室。“闫安,你帮我做件事情。”&
“乔经理,您说。”&
“你去找付柏冉,管她要付辛博的电话。对了,别说是我要的。”&
闫安连忙点头答应。乔任梁又问一句:“我让你交代她们主管,让她帮忙照顾着付柏冉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闫安说:“乔经理,我已经照您说的跟李主管吩咐过了,说付柏冉是您一位至交的亲妹妹,让她多帮忙照应着,她一听就立马答应下来了,还说有她在,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嗯,很好,以后你隔几天就去小李那问问情况,要是付柏冉有什么问题,要立刻告诉我。”&
“好的乔经理。”&
闫安说着便退出来,不敢多耽误,直接小跑到娱乐部那里去找付柏冉。付柏冉虽然为人有些恃宠而骄,但看在他是老板司机的份上,还是翻出了付辛博家里的电话给他。&
付辛博一连几天心情像淋湿了一样,说不上闷闷不乐,但也总是开心不起来。&
骑着摩托路过家门口时,顺便进去喝口水,刚要告别母亲出来,只听母亲在身后喊:“磊磊,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
付辛博照着母亲记下的手机号码拨回去,对方接通了,第一句话就说:“付辛博,是你吗?”&
付辛博当时就想赶紧挂了电话。&
那边乔任梁急切的声音传来:“付辛博,我现在就在海栈道这边,我都等了好久了,你要来接我。”&
付辛博一听他撒娇一般的口气,不由得哭笑不得:“Kimi,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来找我了,为什么?”&
付辛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Kimi,你听着,也许你觉得当初我主动要跟你交朋友很傻,是的,我也觉得我傻到家。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认识我,我们……”&
“付辛博,你赶紧来海栈道这边,你要不来,我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电话也掐断了。&
付辛博呆呆地举着话筒,又苦笑着埋怨他Kimi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耍小孩子脾气。算了,这种年龄的男人脾气上来,还真是很难哄,搞不好,他会真的在那里站上一天一夜呢。&
于是只好闷闷地骑上摩托车去找他。&
一到地方,就看见乔任梁靠在那辆红色宝来上坏笑地看着自己。&
付辛博只觉得又羞又恼:“你逗我啊?”&
乔任梁信步走过来,“我干嘛逗你啊,你要是不来,我就真的会在车里睡一晚上哦。”&
付辛博往车里看了看,“闫安呢?”&
乔任梁笑道:“闫安给我开车都是因为公事。而这次我是私事,他当然不用来,”顿了顿,又低声道:“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的。”&
乔任梁后半句说得温柔,让付辛博一肚子火都只好闷闷地卡在喉咙里。&
乔任梁把车子停在海栈道的停车场,坐着付辛博的摩托,跟他回了家。&
“妈,”付辛博进门就喊他的母亲,然后把乔任梁让到身边,“这是我的朋友。”&
付妈妈是个矮小瘦弱的女人,看到儿子带回一位身材高大,穿着考究的男子,得知是贵客来了,赶忙连声让座,端茶倒水。&
乔任梁礼貌地道谢,然后坐在陈旧的沙发上,打量着有些简陋的屋子。&
付辛博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只怕乔任梁说出“你就住这么个破房子啊”之类的话来,母亲一定会伤心不已。&
他的担心多余了,乔任梁只是笑笑,然后说:“阿姨,您的家里布置得挺温馨的。”&
付妈妈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陋居,赶紧忙不迭地说着感谢之类的话。之后三人坐在沙发上攀谈,乔任梁说话风趣,屡屡把付妈妈逗得笑出皱纹来。&
中午时分,付妈妈叫付辛博骑摩托去菜场买菜,还特地多塞给他几十块钱,叫他买些新鲜海货回来款待客人。&
乔任梁陪着付妈妈在家里聊天,因为见到付家只有母子二人,便问道:&
“辛博的爸爸不在家里么?”&
“哦,他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家里就我们两个。”&
“那么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都要您一个人做,是不是很辛苦?”&
付妈妈无不欣慰地说:“辛博大了,会自己赚钱了。他爸常年在外,只有在年底才会寄些钱回来,我们母子俩的平时的开销基本都靠辛博一个人,我倒也没操什么心,只是辛苦了辛博啊。”&
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付妈妈又接着说:“辛博这孩子不太聪明,从小成绩也上不去,但是他老实,对人实沉,没心眼。他认定一个朋友,就会把心都掏出来对他。”&
乔任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柏冉她平常不回来看您么?”&
还没等付妈妈回话,只见付辛博两手提着一大堆蔬菜和海鲜急急忙忙闯进来,把东西一股脑儿往灶台上一丢,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擦汗。&
“累死我了。老妈你给我那么多钱干吗,差点把整个菜市场都搬回来了。”&
付妈妈只是宠溺地为儿子擦拭额头的汗,乔任梁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因急跑而泛红的脸颊,还有柔软发梢上几颗晶莹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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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史无前例的丰盛,平时母子俩根本舍不得吃的牡蛎,北极虾,扇贝,这会儿把餐桌摆得满满的,付妈妈还不住地往乔任梁碗里夹菜。&
“乡下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些海鲜还算新鲜,任梁你多吃点,别客气啊。”&
付妈妈的厨艺只能算是一般,再加上乔任梁陪同客人几乎顿顿不离海鲜,已经到了见海鲜便反胃的地步。面对这一顿朴素的“盛宴”,他根本提不起什么胃口。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埋着头将碗里的食物一块一块吃掉,还不时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阿姨的手艺真好,快赶上饭店的水平了!”&
付妈妈被逗得一个劲笑个不停。&
乔任梁转头看着身边的付辛博:“真奇怪,阿姨烧菜这么好吃,怎么也没把你养胖一点?”&
付妈妈开心地说:“任梁啊,说了你别不信,辛博做饭比我好吃多了,只是平常忙着跑车,没时间下厨,所以当然觉得他妈妈烧饭不好吃了,才吃那么少。”&
乔任梁惊讶地问道:“真的?阿姨,辛博真的会做饭么?”&
“当然喽!”付妈妈不无自豪地说。&
乔任梁感叹着看向付辛博:“哟,将来谁跟了你,一定幸福得很呢。”&
付辛博脸一红,夹起一块脆藕堆到乔任梁的碗里:“好好吃你的饭吧,多管闲事。”&
付妈妈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趁着付妈妈去厨房端汤的工夫,乔任梁悄悄覆在付辛博耳边低声说:“什么时候做饭给我吃呢?”&
乔任梁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再加上贴着耳根,气息热热地覆在付辛博耳廓上,怎么看都有些调情的味道。付辛博脸更是烧得厉害,狠狠捏了乔任梁的大腿一把:“再不正经,我就把你丢出去。”&
刚说完,又意识到语气无异于被爱人调情之后那种嗔怪,一时间也有些愣,看到乔任梁正用复杂的神色看着自己,并不说话,更是隐隐感到心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
还好此时付妈妈正端了汤出来,付辛博才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讷讷地低头盛起汤来。付妈妈提醒他要先给客人盛,乔任梁很客气地说:“不要紧,我一会自己来。”待到付辛博盛完之后,乔任梁还硬是拿过付妈妈的碗,坚持要先替她盛。&
付妈妈大概是从没有见过付辛博有如此富有还能做到如此谦和的朋友,待到吃完饭之后趁乔任梁去洗手间的工夫,叮嘱付辛博道:&
“任梁真是个好孩子,你可别老是对人家瞪啊瞪的,好好跟他相处,这么好的朋友,到哪里找第二个啊。”&
付辛博忍不住说道:“妈,人家是有钱人,我们家跟人家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哪配有这样的朋友啊。”&
付妈妈略带责备地拍拍儿子的手臂:“哎呀,可别这么说。妈是过来人,什么人都见过。你别的朋友不说,这个乔任梁,妈看得出他是真心对你好的。”&
一段正常的话,不知怎么付辛博听在耳朵里有点变了味道,不由得苦笑道:“妈你说的啥话啊,搞得好像我是大姑娘,要把我嫁给他似的。”&
付妈妈宠溺地踮脚摸摸儿子的头:“你要真是个大姑娘啊,妈还真巴不得你嫁给任梁了。”&
碗筷收拾停当,付妈妈与乔任梁打了声招呼就去付辛博的姨妈家里去了。付母走后,两人便挤在狭窄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时间慢悠悠得叫人发慌,当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气氛甚至还有一丝尴尬。付辛博首先耐不住,便提议两人一同去附近的中学打篮球。&
乔任梁平日不乏运动,但大抵都是在高级健身会所打单人壁球,或者陪同客人打高尔夫。至于篮球……似乎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碰过了。&
付辛博一边轻松地运着球,一边对着对面那个西装革履却愁眉不展的男人笑个不停。&
被付辛博这么一嘲笑,乔任梁浑身火气上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外套一扒,冲上去拦截付辛博的球路,付辛博左躲右闪,还调皮地有意失手逗他,乔任梁被这么一挑衅更为火大,一时间竟有种果真回到大学时代在篮球场上拼抢的错觉。&
“嘿!Kimi!”&
被付辛博猛地一喊,乔任梁楞了一下,刚想直起身子盖帽,付辛博已经一个假动作擦着他的身体窜过,把球稳稳送入篮筐。&
“哈哈!Kimi啊!你确定我们还要比下去吗?”&
乔任梁气呼呼地把篮球往地下一摔:“小子,下次哥换了鞋再好好陪你玩!”&
下午5点左右阳光既不嚣灼也不浓烈,多了一分迷蒙的美丽,那样薄薄的光辉就这么洒在面前的汗水淋漓的付辛博身上。乔任梁静静地望着他开怀的笑脸,望着那同自己的母亲恍如重迭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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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母亲的记忆,已经远远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个冬天。&
在乔任梁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那个冰肌如雪的美人。童稚时候母亲会用温暖的手臂抱拥他,抱拥他脏兮兮的球衣,抱拥他哭花的小脸。在他长成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时,母亲已经抱不住他,但那倾世的容颜并无一丝一毫的改变。她仍是他最爱的母亲,是他眼中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母亲不太爱笑,但是浅笑倾城。在乔任梁印象中,母亲短暂的一生中几乎没有几次真正开怀地笑过。那时父亲成年累月疲于大大小小的应酬,鲜少有回家的时间。于是母亲很喜欢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将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温柔的结,在下午五时暖暖的落日里静静翻看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不知是看到哪一张,她就忽然那么开心地笑了,笑到整个眉眼都弯弯,活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女孩。20岁的乔任梁就是在这样的落日下,在这样的宁静中,看到了母亲绝少露出的,却是令他一生不能忘怀的笑颜。&
那样的笑,烂漫,温柔,开怀,美好,还那么隽永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在那之后没有几日,母亲就被查出罹患了癌症。父亲扔下繁重的公务日夜守护,年少的乔任梁面对日渐消瘦的母亲,每每吓到不知所措。半年的殊死挣扎之后,美丽还是败给死神。乔任梁就在母亲离去的那夜,流下了成年后的第一滴泪水。&
“妈妈……”&
他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被白发染了鬓角的父亲是如何流着泪,攥紧母亲的手,对她说你是我今生唯一爱过,也会是最后一个爱的女人。&
他看着父亲的侧影,突然感到欣慰。那时的父亲在他的眼中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他知道他的父亲会爱他的母亲直到天长地久。&
令他猝不及防的是,父亲的第二场婚礼,就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个礼拜举行了。&
那场婚礼是在豪华的游艇上举办的,华丽非凡。姐姐去了,叔叔伯伯都去了,父亲家族的所有亲戚友人全部出席。乔任梁一个人躲进一家离学校很远很远的小酒吧买醉,婚礼持续了多久,他就喝了多久。&
他不是责备父亲再娶。他唯一不能原谅的是,一个男人明知做不到,却还要轻易许下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的承诺。&
如果母亲在天堂看见了这场华美的婚礼,一定会难过吧?&
父亲带着美丽的新婚妻子还有乔任梁的姐姐去了美国,带走了乔任梁对他的所有尊敬,所有眷恋,唯一留给他的,就是那座宝岛饭店。&
一年之后,父亲回国处理生意,专程带着新婚妻子来看望乔任梁。父子相对有些尴尬,乔任梁对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还试探地恳请道:&
“爸,妈走了一年多了……下午您没有什么安排吧?我开车载您去墓园看看她好吗?”&
父亲沉默不语,身边年轻的美国女人有些娇嗔地搂住他的胳膊,皱着眉撒娇似的:“Jonney…”&
乔任梁明白那女人的意思,但还是坚定地看着父亲,希望他不要再对他再残忍一次。&
可是,父亲还是面露难色说:“任梁,飞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午三点多直飞美国,恐怕……”&
“好的,爸爸,我懂了。”&
乔任梁站起身,直直走向门外,他问父亲的助理,父亲下午的行程是什么。&
助理推推眼镜说:“乔总下午安排了带夫人去北京参观万里长城,乔少爷也去吗?我叫他们多准备一个人的位子。”&
“不用了,谢谢。”乔任梁笑笑。&
可以陪伴新欢游山玩水,却不愿再看一眼他曾经许下山盟海誓的结发妻子。这就是我的父亲,我曾经深深敬佩,视若神明的父亲。&
他礼貌地送走了父亲,之后他躲在宝岛饭店20层的客房里,将身子蜷缩起来。即使空调暖风开到最足,他还是感到浑身发冷。那夜,他几乎被泪水给浸透。&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乔任梁不再爱笑,并开始深深地憎恨欺骗。&
如果妈妈看到这样的自己,也会难过吧?她会不会皱起漂亮的眉毛说:“咦?我的那个爱笑,爱疯,又喜欢恶作剧的小梁哪里去了呢?”&
妈妈,你告诉我,你离开了我,爸爸也离开了我,这样的我,还笑得出来么?&
“辛博,”乔任梁夹着西装外套抬起头,眼眶有些微红,“能陪我去见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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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角渔村距离母亲安息的墓园并不远,乔任梁用车子载着付辛博,没过多久便到达。&
付辛博看着乔任梁神色凝重地静立在一尊花岗岩墓碑前,再看看墓碑上那张美丽的容颜,一时间不晓得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敢贸然发问。&
“辛博,”许久,乔任梁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强笑着说:“你看,她漂亮吗?”&
付辛博很认真地说:“不能说漂亮。”&
见乔任梁脸色有些变,付辛博连忙继续说:“漂亮这个词太俗,根本不够资格形容她。她,最起码应该用美丽这个词吧。”&
乔任梁笑笑,侧过头看着身边一脸严肃的付辛博,看了一会,轻轻开口:“这是我妈妈。”&
尽管付辛博已经隐隐猜到,但是被乔任梁一证实,还是有些诧异。&
“你妈妈……好年轻……”&
这个下午,两个男人站在一尊纤尘不染的墓碑前,其中一个向另一个缓缓道出了所有的心事,道出了那埋藏了整整两年不曾和任何人分享的,对母亲的切骨思念。&
“辛博,你刚才那样一笑,好像我妈哦……”&
“那好办啊,我以后天天那样笑给你看好了!”&
乔任梁有些诧异地盯着面前的人,付辛博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我是说,你想你妈妈的时候就说一声,我就临时充当一下……哈哈……”&
付辛博傻笑起来,乔任梁没有笑,亦没有讲话,他轻轻地捧起付辛博精致的脸庞,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他,注视他干净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还有闪过一丝失措的可爱表情。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已经凑将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付辛博光洁的侧脸。&
“谢谢……”&
晚饭过后付妈妈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不回去,还嘱咐付辛博给乔任梁多加一床被子,说半夜会降温,千万不要让乔任梁着凉。&
“妈!”付辛博隔着电话抱怨起来:“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辛博,”晚上并肩躺在床上,当付辛博起身为乔任梁盖被子的时候,乔任梁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乔任梁看着他:“白天,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呃……”&
“跟我做朋友,你觉得很有压力吗?”&
付辛博愣了一下,许久才咬着唇点了点头。&
“傻瓜,”乔任梁抚了抚他脑后有些长的发丝,“我们是平等的,并且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你明白吗?”&
付辛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特别呢?”&
乔任梁并不回答,只是注视着他。&
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涌上来,付辛博慌乱地收回视线,想要挪开身子,这才发现乔任梁的臂膀正环着自己的腰身,两人刚才正是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进行了一番暧昧的对话,更让他慌张地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使力推开了乔任梁的胳膊:&
“Kimi,不早了,早点睡吧。”&
乔任梁好像也是刚刚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于是很体谅地把身体往墙边靠了靠,“对不起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往床边挪一下就好,这样不会碰到你的。”&
付辛博看到乔任梁身上只覆了棉被的边缘,也有些于心不忍,反正大家都是正常男人,乔任梁也丝毫不像对他抱有什么特殊想法的样子,于是他连忙扳着乔任梁的肩膀:“Kimi,算了,靠过来一点吧,你挤在边上是会感冒的。”&
乔任梁终于犹豫着靠了过来,两人的手臂隔着长袖棉质T恤轻轻触碰,在这薄凉的夜里竟有一些暖意。就连乔任梁轻轻枕上付辛博的手臂,付辛博也没有躲闪。&
于是这夜,是乔任梁枕着付辛博的胳膊缓缓睡去。付辛博低头看着这个睡容平稳的男人,听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的声音。想到这样一个物质富裕的骄傲的男人,竟能独守一份不为人知的寂寞,他心头便再次漫过一丝轻柔。于是他大了胆细细地观察乔任梁的睫毛,鼻梁,薄唇,一直看到他在心里感叹,真是个英俊的男人。&
“晚安。”微笑着自顾自喃喃说完,付辛博伸手扭灭了台灯。&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乔任梁并没有睡。&
白天的一切像放电影一般萦绕着乔任梁的脑海。看着付辛博和母亲迥然不同的眉眼,却能绽出一模一样的笑容,那一刻给他带来的触动太大。的确,从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暗暗发誓,将来的妻子,不一定要有妈妈那么漂亮,那么贤淑,那么气质高雅,但是一定要拥有妈妈那样的笑容才可以。&
第一次见到付辛博的时候,他就绽出这样的笑容,毫无防备,清澈见底,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笑他太过老实单纯,又忍不住会觉得他逗起来很可爱。虽然一开始只是抱着逗逗看的心理接近他而已,但是一旦踏出去了,就好像越走越混乱,直到现在变作这种局面,这种状态,根本不在他掌握之中。他不知道如何拿捏两人的距离,那一向引以为豪的交际手腕似乎全部流失了。&
他并没有恋母情结,更不是同性恋。可是每每付辛博靠近他时他的悸动,和远离他时他的烦躁,却一天比一天更加鲜明,鲜明到已经开始抓挠他的心脏。如果那些不是感情,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是个很有想法很有原则的人,他深深清楚什么样的感情碰不得。&
但同时他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想要的东西,他知道他一分钟都不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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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从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开始,就感觉乔任梁看自己的眼神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眼神怪怪的,总让他下意识想要避开。&
临走的时候,乔任梁看了看付辛博停在院子一角的旧摩托车,忽然看着付辛博说:&
“辛博,跟我回城里吧。”&
付辛博愣住了,乔任梁指着那辆旧摩托说:“快入冬了,骑摩托很冷,很辛苦,还是不要做了,到宝岛饭店来吧,我帮你安排个工作。”&
付辛博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推拒:“不不不,我什么学历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还是不要了,Kimi你还是不要为我操心了,找人疏通关系很麻烦的……”&
乔任梁眨眨眼睛,凑到他耳边说:“不用担心,我跟宝岛饭店的经理很熟哦!”&
就这样付辛博半信半疑地上了乔任梁的车,坐在触感舒适的杏黄色真皮座椅上,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路都惴惴不安,待到两人到达宝岛饭店门口,他已经紧张得满手是汗,一把抓住乔任梁的袖口:“算了Kimi,我不想进去了!”&
乔任梁停下脚步,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不用怕,一会我带你去见见你的主管,你都不需要说话,我说就好。”&
乔任梁的声音充满温柔的磁性,听下来还真有些安抚情绪的神奇效力,再加上他的手心宽厚温暖让人安心,于是付辛博就这么怔怔地任由乔任梁牵着进了电梯。&
乔任梁为付辛博引荐了一下客房部主管,又带着他办理了一切例行手续,待到一切办妥之后,差不多已经是午饭时分,乔任梁便带着付辛博来到了顶层的旋转自助餐厅。&
“Kimi,”付辛博咬着一块酱汁小骨,惴惴不安地发问:“客房部是做什么的啊?”&
乔任梁笑着为他解释:“主要是为入住的客人们带一下路,安排一下行李,必要的时候送送餐什么的,平常很清闲,你可以趁着空闲再学点别的你感兴趣的东西。对了,你这一层跟娱乐部离的很近,你要是想你妹妹了,还可以经常去看看他。”&
付辛博也没空去细想乔任梁为什么连经理的门都不用敲就可以拍板替他拿下这么好的工作。听到他被人恭敬地叫着“乔经理”,也有过疑惑,乔任梁草草解释道他是公关部部门经理而已,他便也不再多想,最多就是在心里发出“Kimi好有本事啊……”之类的感叹。&
另一方面,他果真就着便利,隔三差五就往付柏冉那里跑,把付柏冉弄得好不心烦。&
“哥!我工作很忙的,你没事不要老来这边好不好?”&
面对付柏冉的不耐烦,付辛博也只好尴尬地抓抓头发,叮嘱几句让她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在几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小妹的嗤笑声中悻悻离去。&
他一转身,几个小妹就开始学着他的腔调揶揄起付柏冉来。&
&“柏冉呀,冬天快到了,多穿点衣服啊。”&
“柏冉啊柏冉啊,棉被够不够厚啊?”&
“不要紧啦,我的好哥哥,棉被不够厚还有你帮我暖暖嘛……”&
付柏冉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统统给我闭嘴啦!”&
“哟,生什么气呀?哥哥那么关心你,我看你也有点感动的样子嘛!”&
“屁啦!感动个鬼!那个老掉牙的土包子,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哩!”&
于是身后又是一阵嘲弄放浪的笑声。&
此时的付辛博大概比付柏冉还要尴尬一百倍。那不只是尴尬,还有被人讨厌甚至憎恶的痛心感,教他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廊的风毫不留情刺痛着他的身体,好久没有这么难过了,他快步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后背轻轻靠在墙壁上,泪水又是不受控制地滚下来。&
从小就是如此。自己的好心好意,似乎永远都被拿来当作众人嗤笑的对象,让他一次又一次都有种错觉,似乎在这个世上,只有呆瓜才会施与善良,也只有笨蛋才会接受这种呆瓜的好意。&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妈妈从小教导他的,要与人为善的道理,难道错了吗?&
无论怎样推心置腹,还是会……被人当作实心眼而且不开窍的白痴吗?&
心很疼,很难受。这个时候,如果有个豪爽的哥们,或者温柔的女孩子在身边,能陪着他就好了。&
可是在这偌大的钢铁城市里,还有谁愿意去倾听他呢?&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上衣的口袋,硬硬的纸牌盒子硌到他的手指,Kimi签过名的那一张扑克也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我是……很特别的人……”&
喃喃着,付辛博已经情不自禁地踏进了电梯,按下了20层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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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的工作本身还算轻松,但是他深深明白作为一个新人应有的态度,为了给team的其他同事留下不错的印象,也为了不给Kimi抹面子,于是很多零七八碎的杂活他都一揽子包下来,久而久之,同事们也乐得清闲,甚至习惯了把工作随手抛给这个新人。于是,加班对付辛博来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傍晚,他正在帮一个客房服务员整理凌乱的房间,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扯:“我到处找你呢。人都齐了,就等你一个了,你还有闲心在这迭被子啊?”&
付辛博被突然闯进来的闫安弄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闫安……什么人齐了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闫安显然是懒得跟他啰嗦:“哎呀,乔经理生日嘛。快走吧,大家都在乔经理家里等着了,你手机不开机,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幸亏你还在这……”&
“乔经理……哪个乔经理?”&
“你还认识几个乔经理啊?当然就是我们饭店的乔经理啊!”&
“等等!”付辛博被他搅得更为糊涂:“我们饭店的乔经理……乔总经理吗?他认识我吗?为什么他过生日会邀请我啊?对了,Kimi说他跟咱们经理很熟的,那么乔经理也会邀请Kimi吗?我……”&
闫安瞪大了眼睛:“付辛博,你没发烧吧?”&
付辛博迷茫地摇摇头。&
闫安看付辛博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却也懒得跟他解释:“别啰嗦了,快走吧。到乔经理家你自然就明白了。”&
“等等,闫安,我看我还是等一下Kimi吧,万一他一会要来接我……”&
“哎呀你的Kimi不会来接你啦……”&
两人拉拉扯扯,闫安好不容易才把挣扎的付辛博塞进车里,油门一踩就飞驰出去。&
乔任梁的私人公寓位于郊外地价最贵的“碧海花园”,是一套一百八十多坪的错层海景房。闫安按响门铃,出来开门的竟是客房部的主管,也就是付辛博的直属上司,戴阳天。&
“啊,戴主管……”&
“小付来了啊,赶紧进来吧,乔经理硬说你要是不来,大伙就甭想入席。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啊,我们就要饿晕了。”&
戴阳天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年轻男子,今年只有28岁,也算是同龄人。付辛博进屋后,才赫然发现宽大的红色真皮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定睛一瞧更是令他心慌,似乎这里除了戴阳天之外,还有各个部门的主管,以及一些他不认识的年轻男女。男性清一色西装笔挺,女性显然也都精心装扮过,手持高脚杯一边小口啜饮,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
而他刚刚没头没脑地被闫安拖过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还穿着客房服务生的制服,在一片锦衣华衫当中更显出极不协调的突兀。&
正当他窘得想借口退出的时候,刚好看见乔任梁从厨房走出来。&
今天的乔任梁穿了一件质感很好的针织长衫,宽大的棉麻长裤,怎么看也不像是客人的样子,反而像这里居家的主人。&
乔任梁朝付辛博笑笑,然后大声击掌:“开饭吧开饭吧!”&
众人这才如获大释一般蜂拥挤上餐桌,付辛博也被闫安一把拖到椅子上坐好。乔任梁却突然拍拍身边的空椅子,看着付辛博低声说:&
“坐这里吧。”&
付辛博不好拒绝,于是低着头快步挪过去坐在乔任梁身边。&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引起在座客人们的注意。菜品很是丰盛,让大家吃得不亦乐乎,热汗长流,大呼过瘾。几巡酒下来,一个个更是醉得颠三倒四,全然忘了自己的绅士淑女风范,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来来,乔总,这一杯我敬你。”&
“……乔总!怎么喝那么一点嘛……这么不给大美女面子……难道我不美吗?”&
“乔总!这一杯说什么你都要干了!”&
“乔总……上次我们说的指腹为婚的事情……你可不能反悔啊!哈哈……嗝……”&
喝得摇摇晃晃的一干人等虽然口口声声叫着乔总,但是语气都仿佛好朋友一般自然热络。看得出来,乔任梁平日跟宝岛饭店这些骨干精英们,一直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私交关系。就连闫安,都已经开始不知死活地踮脚搂着乔任梁的脖子,一边大着舌头叫着乔哥,一边一杯一杯劝酒。&
因为焦点聚集在了寿星身上,所以一场酒席下来付辛博都被挤在中间,既困惑又茫然地夹菜,偶尔回应一下别人礼节性的敬酒。&
此时,忽然听戴阳天喊他:“小付,你也跟乔总喝一杯嘛!”&
戴阳天嗓门很大,他这一喊,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视线全部集中在付辛博身上。&
被大家这么一盯,付辛博更是觉得尴尬万分,他端起酒杯却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然后他看见身边的乔任梁也端起了杯子,凑过来轻声对他说:“你抿一点就好,我干了。”&
付辛博不解地望着他:“你……你不是公关部经理吗?”&
此话一出,举座皆静,半晌才爆发出一阵大笑,对面那个烫着大丨波浪卷的女人笑得更是欢畅:“帅哥你也太逗吧,乔总要是公关部经理的话,那我是什么呀?难不成我跟他换换,我当老总?我可求之不得呢。”&
付辛博呆呆地望着乔任梁:“你……你是总经理?”&
乔任梁笑而不答,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笑:“惊喜么?”&
乔任梁的话等于默认。付辛博咬紧下唇,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戴阳天提醒他:“小付,愣什么呢?乔总都干了,你也赶快喝啊!”他才下意识将酒灌下喉咙。&
之后又是一阵无厘头的猜拳,真心话大冒险,一群奔三的男女像大学生一般high到半夜十二点,这才都打着哈欠说撑不住了撑不住了,嚷嚷着散摊。&
付辛博跟着一群人一起挤到门口。乔任梁跻着拖鞋走过来斜倚在门边,跟他们一一告别。&
待到付辛博穿好鞋子站起身,才发现乔任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自己身边,正似醉非醉地看着他,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
“你也要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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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其实从几天前那个奇怪的夜晚之后,他们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今日相见本身就很尴尬,而乔任梁是自己顶头上司这个被刻意隐瞒了这么久的事实又无疑给他当头一棒。今晚的饭局上乔任梁没对他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暧昧,但他的膝盖是怎样在桌子下面轻轻触碰自己大腿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一连串太过明显的暗示已经快让他透不过气了。&
“是的,再见了乔总……”&
慌乱地跟在一群人身后侧身挤进电梯,他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别挤啦死胖子!”&
“闭嘴啦八婆!你以为谁稀罕挤你?&
电梯狭小的空间挤进十几个人,瞬间化作一枚热罐头。还好一帮大呼小叫的醉鬼们还是蛮有喜感,也慢慢平复了付辛博的心跳。就在这时,他听到裤兜里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他费力地掏出手机,打开那条新消息。&
——“我不想让你走。”&
脑袋嗡的一声,握着手机的手沁出了汗。他紧张地捏着手机,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Kimi微醺的,带着醉意的,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于是腿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急速跳动,全身都因为紧张和慌乱而微微出着汗。甚至一直到了小区门口,心跳也还是慢不下来。&
“付辛博!发什么呆呢?快走啊!”闫安从车窗里探出个头,大声催促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着车的方向踱过去,但是不晓得为什么,每踏出一步都好艰难。&
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他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慌慌张张地俯下身结巴着说:&
“我……我有东西拉在Kimi家里了……你们不要等我了,先走吧!”不等闫安回话,他就低下头快步走回电梯。&
在封闭的空间里,他感到脑子混乱得厉害,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按下乔任梁所在的楼层,此时他在想什么,在逃什么,在期待什么,他统统弄不清了。&
只是要跟他解释清楚,我只当他是朋友,不要再让我们的关系乱下去就好了吧?抱着这种类似自我安慰的念头,他微颤着指尖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乔任梁站在门边,眼神只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变得非常淡然,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刚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短信息根本不是他发的一样。&
“Kimi……”付辛博烧红了脸颊:“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借给我的那本书……”&
“哦,”乔任梁淡淡回应道:“在我床头放着,你跟我来吧。”说完扭头就走近卧室,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乔任梁的平静也让他的警戒放松了几分。他跟着乔任梁来到了宽大的卧室,还没来得及参观室内典雅的装修,乔任梁就已经从床头抽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递到他手里:“喏,就是这本。”&
付辛博接过书,就站在床边随手翻开来看。背对着,自然察觉不到身后那道灼热危险的目光。&
付辛博身上只穿着最普通的侍应生制服,但是恰恰把他细瘦漂亮的身材衬得一览无余。他腰线很高,这样就把他的两条腿拉得很长,又瘦,但肩不窄,还很端。从上往下看,就是流水般的线条倾泻而下;从下往上看,就是那些散开的漂亮线条急转而上,再次聚拢在修长雪白的脖颈上。黑色缎面的小马夹下摆刚好卡在一个微妙的高度,轻轻托出他形状姣好的臀。&
付辛博正在就着昏暗的床头灯仔细研读几行小字,突然感到腰上一紧,然后竟然整个人被拦腰抱起,随即背上突然一重,被面朝下死死压倒在床上。&
他还来不及惊讶,就感到略带酒气的湿热双唇吮上他的脖颈,以及裸露在领口外的肌肤,吓得他拼命挣扎:&
“Kimi!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人根本不回应他,只是沿着他颈部的曲线,一路向下更加用力地吮吻着,一双炙热的大手绕过他的胸前,唰的一声撕开他的马甲和白衬衫,使力将他的双臂向后掰去,将上身的衣物从身后剥下。&
此时的付辛博已经被吓到无法思考,他恐惧地感受着乔任梁的热情,那是年轻男人所特有的,血气方刚的霸气与蛮力。&
虽然他内心喜欢乔任梁,但那一直是站在朋友立场上的喜欢。至于男人之间的情事,他只一想就觉得作呕,更不用说现在就是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压在身下亲吻。他觉得快要疯了。&
但是身后的男人显然不这么想。乔任梁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手也顺势滑进他的底裤,在他脆弱的前端粗暴地抚摸。&
“唔……Kimi!别这样……”脆弱处被男人的手掌抚摸的怪异感令他惊叫出声:“Kimi……停下来!……”&
但只换来更为粗暴的爱抚而已,甚至连双腿都已经被分开。&
他大概意识到将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更是恐惧得无以复加,连声音也带了哭腔:“Kimi……你听我说……你喝多了,你明天一定会后悔的……Kimi……你停下来好不好?我可以用手帮你……Kimi我求求你……啊……”&
一根手指猛地戳刺进他的体内,没等他回过神,又多了一根手指挤压进来,在他温热的内部胡乱翻转搅动,疼得他背后汗湿一片,泪水也夺眶而出。&
“乔任梁……你这混蛋……啊!……”&
体内只有几秒钟的空虚,随即就被炙热粗大得多的物体狠狠贯穿。一阵巨大的痛楚令他差点呕吐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撕裂和刺痛。&
“混蛋!……”&
嗓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喊哑了。乔任梁一边猛烈地挺进,一边喘着粗气俯下身来,汗湿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然后俯在他的耳边,爱怜地亲吻着他的耳垂:&
“辛博……我需要你……”&
泪水迷蒙了视野,在一次又一次有力的撞击之中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痛苦地呢喃着:“为什么?……”&
“我需要你……”&
“……为什么……”&
“付辛博,我需要你……”&
乔任梁的声音低哑迷魅,夹杂着浓浓的情欲和爱意。但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听,在剧烈的摇撼之中只一味机械地重复着:“为什么……乔任梁?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身后的动作猛地一停,随即以更为的凶猛的力量大力戳刺起来,似乎每一次都要捅入最深处,将他从头到脚完完全全霸道地占有。&
他死死地抓着枕头,把脸深深地埋进棉絮里面。枕头很柔软,很快吸干了脸上的泪水。但是在巨大的疼痛和渐渐袭上全身的酥麻之中,滚烫的眼泪还是汹涌而出,喉间的哭泣已经破碎不堪,渐渐微弱下来,直到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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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磊!有什么话咱们出来再说不行吗?你不要一个人憋在里面……磊磊!快出来吧!别吓妈妈了……”&
今早天才蒙蒙亮,付母就听见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的声音,本来以为有贼闯进来,吓得半天不敢出气,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儿子,一进门话也不说直奔洗澡间把门一闩,然后就是莲蓬头无边无尽的哗哗的流水声,一直流到天亮也不见儿子出来。&
付母可从没见过儿子这样子,吓得站在门口一个劲拍门,门板都快拍碎了。&
就在她急得差点找人来撞门的时候,总算听到门闩声响起,儿子湿漉漉地走出来,脸色苍白,湿湿冷冷的身子还在不断打着哆嗦,不知冲了多久的冷水。见了母亲更是不发一语,只低着头快步往屋子里钻。&
看到一向乐观爱笑的儿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就连一向体贴他的付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又听敲门的声音,开门才发现一个矮个儿男子站在门口,礼貌地询问这里是不是付辛博家。&
付母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付辛博是我儿子。”&
“哦,付妈妈您好!我是宝岛饭店总经理的司机闫安,是我们乔经理派我来看望辛博的。”&
接过闫安递过来的名片,付母又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番,确定并非什么不速之客,才把闫安请进屋里,握住他的手略显担忧地说:“这孩子今天天不亮就从你们饭店跑回来,一声不吭就锁在卫生间里冲凉水,把我吓得哟……”&
闫安也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好随口安慰一下付母:“阿姨,别担心,我想可能是辛博他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想冲冲凉水澡冷静一下吧。”&
付母见他也不像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于是请闫安进了屋,隔着门叫儿子:&
“磊磊!有位叫闫安的先生来找你!”&
不知过了多久,付辛博才打开房门走出来。&
看到原本爱笑的付辛博现在面色惨白的样子,闫安也不禁一阵揪心。他惴惴地小声询问:“付辛博,我们能出去谈谈吗?”&
付辛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那样陌生且毫无温度的神色甚至让闫安有些胆颤,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不太清楚你们的事情,但是乔经理说……”&
“别说了!”付辛博突然怒喝一声,把付母和闫安都吓了一跳。&
“别再给我提起这个人!你回去,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语气冰冷地说完这几句,付辛博转身就要回房间。&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皮鞋声轻轻叩击起陈旧的地板,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
“就……这么恨我吗?”&
付辛博猛地抬头,微驼的身形晃了几晃,不由自主地向后慢慢退了两步,啪的一声将桌上的几只茶杯碰到地上摔得粉碎。&
付母见到儿子愤恨地盯着对面的高大男人,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这反常的样子,吓得几乎蜷在一起。闫安见势头不对,就连忙起身想劝乔任梁回去,没想到就在此刻付辛博突然像只饿极的猛兽一般扑过去,狠狠给了乔任梁一拳,乔任梁一个踉跄,向后一仰摔倒在门口。付辛博也不管地上的人被他打成什么惨状,直接又恨又恼地摔了门跑出去。&
直到看着自己的上司挣扎着站起身并朝着付辛博的方向追去之后,闫安才叹出一口气,连声安抚被吓到半句话也不敢说的付母:&
“阿姨,不用担心。我们乔经理他……是真心对辛博好的。”&
应该是这样子吧?望着门口的方向,闫安又重重叹出了声。&
“付辛博,我叫你你没听见吗?我要你站住!”&
听到身后这无耻至极的声音,付辛博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朝脑门上冲。他忿恨地停住脚步,转身就冲上去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混蛋!你还有脸来?!”&
乔任梁捂着半边脸看着他:“解气了吗?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解气个屁!”说着,又是一记更狠的拳直接挥上左脸。&
乔任梁身形晃了晃,又上前一步,握住付辛博的手腕。付辛博奋力甩开他的手,原本苍白的脸骤然涨的通红:&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你一直骗我说你是公关,害我傻兮兮地被耍了这么久。你连你的真实身份都要隐瞒……还有,你竟然不告诉我……”付辛博的声音由于羞赧而变得哽咽:“你……你喜欢男人……你说,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原本要伸出来的手臂僵在空中,连声音都低沉下去:“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又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乔任梁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付辛博,一字一顿地说:“跟我回去。”&
“你说什么?”&
“我说,跟我回去。”&
“妈的!凭什么?”&
“我需要你。”&
听到这四个字,付辛博有种全身血液瞬间被冻结的感觉。&
那个荒唐的夜晚,乔任梁也是一边喘息着这四个字,一边抱紧他的腰,将他狠狠贯穿。&
所有的被冰冷的水洗刷掉的疼痛,污秽,还有无边无际的羞耻,只因这四个字,又重新浮出来啃噬他的四肢。&
他忍着巨大的羞耻感,冲上去揪住乔任梁的衣领:“再敢说这句话我就杀了你!”&
乔任梁表情无甚变化:“你知道的,我需要你。”&
他再也受不了了,一拳打在乔任梁的腹部:“闭嘴!混蛋!”&
剧痛和呕吐感让乔任梁痛苦地单腿跪在地上,他抬眼望着付辛博:“我不闭嘴,我必须说完。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我需要你,你明白的,所以不管你多恨我,我还是想你回到我身边。”&
明知这还是一堆狗屁不通的鬼扯,但是不知怎么了,付辛博再也没有力气打出下一拳。他捏紧拳头,背对着跪倒在地的乔任梁,身体哆嗦不已。&
乔任梁慢慢平稳了声音,低下头,却又非常认真地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伤害你的事情了。但是你记住,你是我继母亲之后最想留在身边的人。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失去你,”顿了顿,“你考虑吧,如果你不肯原谅我,就请你忘记我,我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语毕,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远,甚至一次都没有回头。&
微颤着站在原地,付辛博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脚步渐渐消失干净,直到他确定乔任梁已经走远到他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慢慢蹲下,没用地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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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付辛博扒了一口米饭,犹豫着开口:“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你和爸爸的事情呢。”&
付母笑着说:“都老头老太太了,还有啥好讲的呀。”&
“那你年轻的时候,爸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这孩子,”付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出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冲凉水冲糊涂啦?”&
付辛博低下头默默地夹菜,半天才开口:“妈,假如一个人不仅骗了你,还伤害了你,那么你会原谅他吗?”&
“那要看他为什么这么做啊。如果是存心骗你,那当然不能原谅他。但是假如他有苦衷或者别的什么的,应该可以谅解的吧。”&
“那如果是……因为喜欢呢?”&
“喜欢?”&
付辛博脸一红,“没什么,吃饭吧。”&
被突如其来浮现在脑子里的“喜欢”这个词,吓了一大跳。&
的确,Kimi说过无数次需要,却从来没说过喜欢,更别说爱这个字眼。&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跟Kimi的母亲相像这样简单的理由而回到他身边,那么就仅仅是满足了他的“需要”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Kimi找到了替代品,男人或者女人,那么自己也会被毫不犹豫地从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的花名册里删除。&
像Kimi这样完美无缺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跟她母亲气质相像的女人争先恐后爬上他的床,去独享他的温柔。她们一定会乖顺又妩媚,竭尽全力讨他的欢心。相比之下,像自己这样身份卑微而且对男性身体百般抗拒的无聊男人,哪还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更何况,Kimi也亲口说过,不喜欢男人。&
所以,“Kimi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那么做”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失落。&
那一夜Kimi伏在他身上的疯狂律动,以及身体里被异物反复侵犯留下的胀痛与排斥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分毫,就连那羞耻愤怒的感觉都依然那么鲜明。&
但是Kimi对他曾经有过的那些温柔和照顾,还有临走前提到母亲时那受伤的眼神,却让他连心都揪在了一起。&
头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牌神啊,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付辛博掏出口袋里的扑克牌,抽出四张A握在手中,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你帮帮我,如果你同意我回去找那个混蛋,就让我抽中红桃A;如果抽不到,那么就说明连老天都不要我回去。”&
把四张牌翻来覆去洗了无数遍,付辛博终于犹豫着抽出其中的一张,紧张地睁开眼睛。&
一张纸牌被他轻轻捏在手心,真的像一位安详的神明,正微笑地看着他。&
清晨,闫安正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等待乔任梁,突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犹犹豫豫的身影。&
“嘿!小子。”&
被他唤了一声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下意识低下头,快步绕道走开。&
闫安体型小,所以手脚利索,三五步就窜到男孩子面前拦住他,大笑着拍他的肩膀:“付辛博啊,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的!你不会不理乔经理的对吧?我就知道嘛……”&
“好啦好啦,我上班要迟到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急着跑什么啊?真是的,这小子……”&
一边抱怨一边看着付辛博快步走进宝岛饭店的旋转大门,闫安就忽然有了种等待好戏开场看热闹的好心情。&
换好制服出来,付辛博不敢多耽误,第一件事就是赶去签到。他无故旷工两天,按照规矩要扣掉一周的薪水的,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前两日的自己的考勤记录都是“公差”,这样的话,薪水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他不解地抬起头,刚好看到前来巡视工作的戴阳天主管。戴阳天对他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他便了然地将一肚子疑问全咽了下去。&
他明白了,这一定是Kimi交待过的。&
也没错,自己的确是用了特殊的方式“抚慰”了老总那空虚寂寞的心灵,算在“公差”的范围之内无可厚非吧。&
想到这里鼻子又有些酸了。付辛博用力摇了摇头,开始做事。&
他需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把迭得齐整的厚棉被塞进一人多高的壁橱里。幸而他个子高,做这种事情不大困难,不像其他的服务生那样还需要踩凳子爬高上低。&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些费力的地方。比如宾馆的棉被都厚而沉重,需要费很大的劲才能严严实实塞进不大的壁橱空间里。当他终于塞好一个之后,背上已经沁出了层薄汗。&
刚转过身,看见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那个人,脑袋又是嗡的一声,汗出得更多。&
乔任梁看到他呆怔的样子,不由得苦笑着说:“不用害怕,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顿了顿又低声说:“谢谢你能回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碰你了。”&
付辛博正窘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看见乔任梁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在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乔任梁已经紧紧地护着他,踮脚单手托住了砸向他头顶的东西。&
他回过神,终于意识到那是他刚才没有放好的被子,从壁橱里滑落出来了。如果没有乔任梁,那么他现在应该也被砸得不轻吧。
又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
入冬了,旅馆业也渐渐步入淡季。人一旦闲下来,就有了更为充裕的八卦时间。&
“哎,李婶,听说了吗?最近几天乔经理那助理成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以前那股子傲劲儿全没啦。”&
“可不是嘛。听说呀,几个部门经理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跟乔总说了好几次劝他把这人换掉,可是咱乔总是个重感情的人呀,没办法,是碍着情面才一直忍她忍到现在呢。”&
“最近几天乔总好像动真格的了,要不她现在怎么那么蔫儿呢?”&
付辛博一边做事一边依稀听着几个清洁女工的八卦。对于乔任梁的助理陈夏春,他早有耳闻。听说这个女人很早就开始跟着乔任梁,但是人缘奇差无比,很多人背地里骂她又懒又贪又霸道,天知道乔经理哪来那么大的气度可以一直忍得了她。&
他也见过那女人几次,每次她都阴着一张脸,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纵使付辛博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在心底里责备她气焰嚣张。&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看见闫安风风火火闯进来。&
“付辛博!付辛博!”&
今天的闫安跟喝下了一整瓶兴氛剂一样,连拖带拽地把付辛博拖出了房门,直拖到饭店门口的停车场。&
付辛博还在怔忪,看见乔任梁已经站在车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闫安也察觉不出两人见面的异状。他兴奋地搂着付辛博的肩膀:“小子!这回老哥可得好好感谢你!说吧,想吃点什么,咱下了班就直奔那去!这顿饭老哥请了!”&
乔任梁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把闫安的手从付辛博肩上拉开,“你兴奋什么?辛博晓得是怎么回事么?”&
付辛博茫然摇头,算是代替闫安回答了。&
乔任梁平静地说:“我把我的助理陈夏春辞了。”&
付辛博不解地望着他。&
“现在闫安是我的助理。”&
付辛博还是没明白:“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闫安见他不开窍的样子,忍不住大力拍他的后背:“傻小子!我当上助理啦,乔经理不就缺了一个开车的嘛!”&
付辛博一惊,望向乔任梁:“你想让我当你的司机?”&
乔任梁笑了,“你有驾照吧?”&
“有……”&
“那就没问题了……”&
“可我只开过我二伯家拉猪的卡车……”&
“……&_&……”&
“可……可是我也有开过小客货……我会开的!”&
乔任梁望着他笑了:“这个是自动挡,你既然会开大车,那么对付这种车更是没问题了。坐上来吧,我教你一下你就会了。”&
一旁的闫安急了:“乔经理,我来教付辛博就好了,您去忙您的吧。”&
乔任梁不理他,径自钻进驾驶座:“我来教。”&
闫安急得直跳脚:“可是……您一会不是还要听几个部门主管汇报工作?……”&
“这点小事你帮我处理一下就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去吧。”&
闫安抹着眼泪跑了。&
付辛博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Kimi,要不你先去忙吧,一会我让闫安来教我就好了。”&
乔任梁笑笑,问他:“以前没有开过自动档车吗?”&
付辛博摇摇头。&
“你看,这个P档是停车档,R是倒档,N是空档,跟一般的手动挡车原理是一样的。你一会自己试试,很简单的。”&
因为之前有过开大车的经验,所以付辛博学起来得心应手,乔任梁只教了十几分钟而已,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除了当乔任梁轻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拉动变速杆调节档位的时候,他的心事故性地猛烈跳动了几下之外。&
晚上闫安说什么都要设宴感谢付辛博,但他都坚决地推辞掉了,坚持说闫安的晋升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闫安见四下没人,小声对他说:“你小子真是实在。你都不想想,陈春夏那女人早八百年都该走了,为啥偏偏今天才走?”&
付辛博不解地望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么?”&
“因为我?”&
“是呀,”闫安也难得地严肃起来,“那女人昨天在乔经理办公室指着你的名字破口大骂,说了你好多难听的话。乔经理当场就甩了她一巴掌。”&
付辛博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起来。&
闫安拍拍他:“小子,你也别想太多。那个臭女人嘴太贱,我早就想收拾她了。这一次她骂谁不好,偏偏敢骂你。要知道乔经理从来不打女人的,这次都动手了。可想而知乔经理有多在乎你吧?”&
没等付辛博接话,闫安又开始得意洋洋的说:“所以我才说嘛,我这次被提成总经理助理,待遇连升三级,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呢?哈哈,所以这顿饭我说什么都请定啦!走吧……”&
闫安的后一句话,付辛博压根没听进去。现在充斥在他的脑海的,全部都是乔任梁为了他而跟多年的助理翻脸甚至动手的事情。&
他很想再问问闫安,那女人究竟说了自己什么。&
还是忍住了。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同闫安所说的,Kimi,也许,是真的,很在乎他。&
Kimi说需要他。Kimi在乎他。&
这是他二十几年以来从未经历过的,被人如此的需要如此在乎的感觉。&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总像是还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那是一种比需要或是在乎还要奢侈一百倍的东西。这东西一旦拥有了,就是必定在他面前展开一场刺激的,禁断的,前所未有的滔天情感。&
明知也许会被烈焰烧到,但他不害怕,他渴望那样东西渴望的要命。&
明知自己无以回报,但就是贪心了,贪心地想要从Kimi那里得到更多。&
尤其是那个名叫“喜欢”的奢侈东西。&
他知道,Kimi这个本身就魅力十足的男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将会变得多么迷人,&
更何况,假如被“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
只轻轻一幻想,脸颊就如同感受到他心底的悸动一般,徐徐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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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付辛博在客房部工作的时候,和乔任梁的接触并不多。可是这回当上了他的专职司机之后,可谓是每日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就连大大小小的应酬,乔任梁都带着他。哪怕是再重要的商务宴请,乔任梁都坚持让他上桌。&
以前跟乔任梁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只是有些早熟罢了。没想到在酒桌上,真的能看到他大气成熟的一面。不管接待的是市里首屈一指的领导,还是红极一时的人气偶像,乔任梁举手投足间总是气势十足,一派少年领袖的风范。有些时候,看上去甚至比那些桌上那些什么当红偶像还要多上几分魅力。&
由于身份的关系,每次付辛博都坚持坐在最次席,也就是门口的位置,也正因如此,才会每每坐在乔任梁的对桌,把他的模样尽收眼底。酒桌上的乔任梁潇洒又有味道,总会教他忍不住偷偷多看上几眼。乔任梁双眸细长如叶,眼角颇有情致地微微吊起,垂目的时候灯光会将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好看的浓密黑影,平添了几分温柔。他的鼻梁高而秀挺,双颊尖削有致,双唇嫣红薄削,更加衬出那股无法言说的俊魅。每当这时候付辛博就会觉得,乔任梁真是他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他也异常敏感地发现,桌上其他的名媛淑女经常会用含羞矜持的神色偷偷打量乔任梁。每当乔任梁颇有风度地向她们敬酒,或是很绅士地将新上的菜转到她们面前的时候,她们也会对乔任梁展现最淑女最有女人味的迷人微笑。&
不知怎的,明明是很蛊惑人心的甜美笑容,可是付辛博看在眼里却觉得有些刺眼,独自默默咽下的酒也有些变了味道。&
最严重的是,当那些美人们用纤长的手指握住手机,娇嗔地与乔任梁聊天,最后互换电话号码的时候,付辛博都会感到呼吸莫名地困难,甚至有种立刻冲出门去用冷水冲脸以恢复理智的冲动。&
越来越不对劲。&
有的时候一个人仰面躺在酒店里单人宿舍的小床上,付辛博也会在黑暗里胡思乱想。想着白天的乔任梁,想着自己情绪里那些诡异的起伏波动。&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乔任梁这么有魅力,又对自己这么好,假如自己是女孩子,或者假如乔任梁没有对他做出那件不可原谅的事情,自己恐怕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吧。&
但可惜的是,第一,他不是女孩子。第二,强丨暴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一切既往不咎。&
所以,他不可以爱上乔任梁,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乔任梁。&
但是,每当他想起那个夜晚,自己那曾被乔任梁拥抱过的身体,连同那被乔任梁亲吻过的肌肤,就开始很不争气地微微发热,一股温暖的洪流也开始徐徐向小腹流动,害得他每次都需要蒙在被子里面,面红耳赤地用手指来解决。&
这天晚上,付辛博载着乔任梁从一个饭局回到宝岛饭店,将车子驶进停车场。&
已经是夜里11点多,偌大的停车场空寂无声。付辛博停好车子,一抬头发现乔任梁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他。&
白天是乔任梁带着餐饮部几个负责人跟一家洋酒供货商洽谈一批洋酒的购置事宜,晚上那家供货商盛情款待,乔任梁着实喝了不少。&
所以一直到现在,眼神还带了些微醉的味道。&
付辛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垂下头慌乱地拔钥匙,却感觉乔任梁慢慢向他靠过来,像是要吻他。&
心突然跳的快极了,感觉到乔任梁的气息越来越近,竟然有些紧张地轻轻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开启,呼吸也紊乱起来。&
偏偏不早不晚,乔任梁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付辛博尴尬万分地坐直身体,乔任梁也似乎瞬间清醒了一般,连忙拿起电话。&
付辛博坐在旁边偷偷打量着他,看到乔任梁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不悦地挂上电话,看样子是遇上什么麻烦,于是试探着询问乔任梁出了什么事情。&
一直站在乔任梁身旁的娱乐部李尹枫主管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拦下乔任梁手中的酒瓶,陪笑着道:“钱老板开玩笑是吧?呵呵……”&
姓钱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她,身边的保镖一动不动,她也只好讪讪地不再讲话,眼睁睁看着乔任梁二话不说咕咚咕咚把金黄色的酒尽数灌下。&
开第五瓶的时候,乔任梁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了。李尹枫一把扶住他,急道:“乔经理,剩下的我来替你喝吧!”&
乔任梁对她虚弱地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拔开塞子。&
看着乔任梁艰难地将最后一滴酒喝下之后,钱老板冷笑一声:“乔总真让我刮目相看。好吧,这个小野鸡我就暂时放了她,不过下次嘛……”他伸手狠狠拧了拧付柏冉的下巴:“就没这么容易了!”&
撂下话,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踏出房间。&
李尹枫见大势已去,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这是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扶住身边的乔任梁:“乔经理!你有没有怎么样?”&
乔任梁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没事,送我回房间。”&
话音刚落,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闫安满头大汗跑进来,一边大声嚷嚷“乔经理你没事吧”,一边冲到乔任梁胸前一个急刹车,原本就有些不稳的乔任梁被他一撞,身子向后踉跄了两下,猝然向后倒去。&
李尹枫眼疾手快,连忙蹲下来从后面托住乔任梁的身体,慢慢把他放平在地面上,一边焦急地冲闫安喊道:“还在这愣什么?赶紧叫医生啊!”&
一屋子的人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有的急急忙忙打手机,有的忙着照看乔任梁,很快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付辛博被团团人群挤在外面,着急地惦了脚尖想看看乔任梁,无奈什么也看不见,挤也挤不进去,只好站在人群外面干着急。&
医护人员很快便赶到了,呼斥着让人群让开一条道,这时付辛博才从缝隙里看见乔任梁侧身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胃部,很痛苦的模样,一时间慌张地不顾一切就冲过去跪在乔任梁身边大喊:&
“你们别动他!他有胃病,一定是胃病发作了,很难受的!”&
几个白大褂医生根本不搭理他,走上来狠狠掰开他的手把他甩在一边,然后七手八脚将乔任梁扶上担架,在众人的担忧快步离去。&
付辛博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人群走远,好像心也被抽空了一样。恍惚中,看到昏暗的包房里只剩下自己,对了,还有闫安在临出门前脱下大衣,披在了仍惊魂未定的付柏冉身上。&
诊断结果很快便出来了。乔任梁本身就有长期慢性胃炎,再加上这次过量酗酒,导致了急性胃痉挛。由于抢救及时,所以已经脱离危险。&
只是,他需要在医院静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乔任梁住院的头几天里,病房一直没空闲过。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群捧着鲜花拎着保养品来探望他,多半都是宝岛饭店合作伙伴,或是乔任梁在商务活动中结识的商贾官宦。&
付辛博很多次都偷偷地来到病房门口,但是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很多陌生人的声音,得知是他人正在拜访,所以也不敢进去,只好一个人悄悄躲在门外,只有偶尔听到乔任梁的声音,得知他身体恢复得不错,才会稍稍放下心来。&
他很想给乔任梁发个短信,但每次总是捏着手机很久,直到手心的汗把手机都打湿了,也不晓得该发些什么才好。&
编了删,删了编,最后终于咬咬牙,写下“谢谢你帮了付柏冉。祝你早日康复”这几个字,鼓起勇气发送出去。&
很久以后才收到回复,只有四个字:&
“不用客气。”&
付辛博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有点后悔方才自己那句话为什么不拆开来发,这样的话就可以和Kimi多通一条短信。可是现在这样,自己连编辑第二条短信的借口都没了。&
真是笨的可以。&
乔任梁出院那天,付辛博开车去接他。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李尹枫正在弯腰收拾那散落一地的礼品盒,乔任梁则坐在床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他回想起来,每次他躲在门口,偷偷从门上的小窗户里往房里张望的时候,都能看见这个美丽的女人。来客人的时候,她就坐在乔任梁床边为他应付着;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坐在乔任梁对面,为他削水果。&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小夫妻。&
相比之下,自己才像个破坏了这温馨气氛的外人。&
他心头一酸,就忍不住想退出去。刚转过身,听到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辛博!你去哪?”&
一听到这个声音,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强忍住心底的酸涩,他努力笑着走进病房:“乔经理,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李尹枫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回头对乔任梁说:“那我们走吧。”&
付辛博扭过头去,他才不想看到乔任梁对她温柔和煦的眼神。&
曾几何时,那样的眼神只有对自己才有呢?&
“进来。”&
听到屋内的应声,付辛博犹豫着扭开了门把手。&
房门果然没有锁,乔任梁穿着便装,正坐在桌前处理几日积攒下的公务。抬头看见他的时候,有些诧异:&
“辛博?你怎么来了?”&
“我……”付辛博支吾着,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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