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的很渺小永远逃不出宇宙对吗?

海上死人雪X人鱼公主苞

生物学家恩X腹黑女巫露

看了MV快速产出的无辞藻短篇随笔

Baby妳让我变得渺小

“今天看不见月亮啊。”

金知妍闻言抬头望了望积云囤积的上空,豆点大的雨珠不客气地砸向她的眼窝,她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皮,后撩一把被暴雨浸湿的长发,湛蓝如碧空的眼珠子在暗影里显得诡谲而绮丽。

秋昭贞拍了拍金知妍浮在水面上的半个肩头,“走吧,明天再来晒月亮了。”

金知妍不答反问:“妳听到声音了吧?”

“那是人类的事。”秋昭贞拧起眉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一头亮橘发都要像颗海胆炸开来,“妳别——!喂!喂!姐姐!公主!呀金知妍!”

人鱼深谙水性,然而金知妍对水的了解和王族与生俱来的好体能令她的速度在族里无人能及,秋昭贞只是眨了一下眼,那位强势的公主已经到了肉眼不可见的远处,令她烦躁地用鱼尾拍出一片片浪花。

金知妍才接近暗影,便发现风雨下的船只已然分崩离析,她毫不犹豫扎进流木与碎铁蛰伏的海域,用那双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胳膊把尚有一口气的人们托上有浮力的物件。

他们或许能得救,或许不能,但那不是金知妍该操心的事,她的善心到此为止。

金知妍正准备调头游回秋昭贞身边,余光见到几尺外还有一道通白的身影。她游了过去,手刚扶上对方的肩便皱起眉。

是个不会水的人,已经死了。

人鱼不喜欢人类,那是自远古时期被人们迫害留下的阴影,可他们尊重生命,见不惯生灵泯灭。

金知妍架起白衣人,带她到一座礁石上,而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上一处平整的地方。风雨间歇,月亮探出脑袋,一丝光露了下来,正好打亮尸体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庞。

她一身白,脸色也白,看起来要在月光中融化。

秋昭贞姗姗来迟,她喘着气,见到死人惊了一下,忘了念叨的词句,“妳怎么救了一个死人?”

“不觉得她长得很像母后吗?”金知妍抹开尸体糊在脸上的黑发,手指沿着鼻梁下滑至两片厚嘴唇。

人鱼没有相机,金知妍逝去的母亲的音容只留在日渐不可靠的记忆中,她见了女人,发现母亲模糊的容貌似被抹布擦净的玻璃突然又清晰了起来,她好像回到那日,眼睁睁目睹母亲离去时抱憾的面容。

“但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漂亮的死人。”秋昭贞也有些不忍心,“不然我们把她送到岸边,至少人类应该会把她埋起来,她应该更喜欢葬在陆地。”

金知妍未语,秋昭贞叹口气,扑腾一下挤到金知妍身边的位置来,她还没开口劝说,只是撇了一眼,眼睛却差点瞪出来,“姐姐!那是妳的心脏!”

秋昭贞来不及阻止,金知妍已经把一颗同她眼瞳一般颜色的珠子推进女人的嘴巴。秋昭贞扑上去打开两片嘴唇,失去活力的口腔空无一物,她两眼一红差点要把眼前的身躯撕烂。

金知妍伸出拳头敲敲秋昭贞的脑袋,耸肩道:“我只是借她一阵子,等她安排完后事就拿回来。”

“人类那么贪心,如果她不还呢!”

金知妍笑了笑,脸颊上有两个迷人的小窝,似月夜下斑斓的海的鱼尾划开水面,在雨幕中像极了一把出鞘的弯刀。

她很冷,哆嗦着缩起双腿抱紧了自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压着一片沙地。

突然有一股热意附上她裸露在外的臂膀,“喂,妳不会变成冷死吧?”

金炫廷警惕地睁大眼,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现在还未天明,她未能适应夜晚的视力只能隐约看见有道影子在身边。金炫廷忍不住向后挪,直到背部撞上岩壁,她瞄了几眼,判断这是一个岩洞。

“我如果要对妳怎样,在妳还没醒的时候就下手了。“金炫廷听到她不屑地哼笑一声。

不是男人,金炫廷迟钝地想。她的脊骨重新弯了下去,半卧回沙子上,无力地颤抖汲取微薄的热量。

对方在她脸上拍了拍低声呼喊,金炫廷实在没力气答应,她又累又冷,连眼皮都剩下半个缝。

再次沉睡前,她勉强能描摹一点轮廓的视野隐约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鱼尾。

虽然人鱼的声音很好听。

秋昭贞满脸愁容瞪着沙岸上被人发现的女人,人群大呼小叫,她捂了捂耳朵。

金知妍还在伸展因为抱着人几小时没动弹的双臂,悠哉地回:“肯定会的。“

她的尾巴轻飘飘地扇了几下。

孙周延接到消息来医院接她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像是金炫廷死了一回。

没等她嫌弃这条鼻涕虫,另一条鼻涕虫吊着水也加入哭天喊地的阵营,朴秀彬和孙周延抱着她嚎,金炫廷生无可恋地用枕头盖住脸和耳朵。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拉着妳上我家那艘质量不行的邮轮的。“朴大小姐如此说,拿绣帕抹了抹眼泪。她还有后话,大概是保证下一艘肯定安全之类的废话,可惜被路过的护士发现了踪迹抓回自己的病房静养。

孙周延不一会说要回家煮点好料给他们两个大难不死的补补身体,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金炫廷闭上眼,很快就入睡,护士来给她换吊瓶也没能唤醒她。

她一直在海浪伴奏的歌声里安稳的睡着。

风雨后是无云的好天气,金炫廷望着窗外,她和屋里的人打声招呼,随后披上一件格纹衬衫走到了她被人救起的海滩。她不断地走,直走到沙滩边界,那里开始有岩层堆叠,她不大优雅地手脚并用越了过去,终于找到一个杳无人迹的狭小岩窟。

海水洗涤掉所有踪迹,金炫廷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倒在这里过,直到背后淘气的声音响起。

“妳的运动神经不怎么好的样子。“

金炫廷微微堂皇地瞪大眼,她摸着刘海僵硬地转过身。

人鱼斜坐于磕人的礁岩上,她的尾巴看来柔软,但似乎一点也不怕疼,还在尖利的岩块上拍打,金炫廷甚至看见碎粒蹦了出来。金知妍向后撑着上身,挺起用贝壳遮掩的胸脯,脸上挂着促狭的笑。

人鱼怕人,人怕非常理的事物,但此刻他们一人鱼一人平静地观察彼此。

“我这几晚只要睡着了都会听见妳的歌声。“

“是吗。“金知妍看向她的眼睛,略为歉意地道歉,金炫廷注意到她与白人截然不同地蓝色虹膜,仓促地避开眼,”我怕妳不来找我使了点小手段。“

金知妍看见金炫廷半掀的眼皮垂了下去,彻底掩住黝黑的瞳孔,“我不觉得我能帮一个人鱼什么忙。“

“妳有什么死前一定要做的事吗?“

金炫廷摸了摸胸口,心窝处诡异地发烫,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蹙眉瞪着说出死神台词的人鱼,“也许我应该跟镇上的人说我遇到一只扮演死神的奇怪人鱼。“

金知妍笑吟吟的,那透彻的眼神似乎在说金炫廷不会这么做,“妳叫什么名字?”

金炫廷睨视上身娇小的人鱼,“……雪娥。”

金知妍饶有兴致地复诵了两个字,才说:“我叫苞娜,金苞娜。”

金炫廷没有个正经工作,值得一提的就是在因着人鱼传说而成为观光圣地的海边小镇的街头唱唱歌拿点打赏。往常她一结束今天的曲目总赶着回家,可最近结束演唱后她都会绕去海边坐一会,朴秀彬和孙周延担心她是海难后有了创伤,非要拉她去给南医生看一看,但面对温柔细语的医生,金炫廷经常缄默,南医生无法,两个好友没辙,只能放任金炫廷一如往常的独来独往和少话。

金知妍说她成年刚过了两年,金炫廷也不管人家是寿命漫长的长生种,实际上已是过千岁的妖精,和这只小人鱼讲照人类惯例应该要称自己为姐姐,金知妍不在意这些,顺口就套了上去,每晚都在月下和海声中对金炫廷喊一声清脆的姐姐。

“也许算吧,小时候走丢没人找我,就在这里定居了。”金炫廷盘腿坐在沙上,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人鱼不时在沙子上拍打的尾巴。回家肯定得洗衣服了,她最近为了洗衣服学会了洗衣机的用法让她的室友啧啧称奇。

金炫廷至今没说过她死前最想完成的事,尽管金知妍和她说了只有三次满月的期限,超过她就要收回她的心脏了。她只是每晚都来到海滩,藏在无人的角落,吹着海风和金知妍东聊一句西聊一句。

或许她是无根的海草,逐流是注定的命运。

趁金炫廷离开前多了解一些人类的故事也不错,她从未与人接触过,实在太好奇了。金知妍想着,收了提早拿回心脏的念头。

“姐姐没试过自己去寻找他们吗?”

“有啊,差点死掉了。”金炫廷牵起笑容,乍看是真心的,但金知妍只用余光一瞥就挖掘出来其中的冷淡,“人类不是好东西,妳应该赶快把妳的心脏拿回去。”她嘀咕道。

“那是不是反过来说这个小镇的人们算是善良的?“

金炫廷不置可否, “我不知道其他人,但秀彬跟周延,他们是好人。”她沉默了一下,“很好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金知妍歪了一下脑袋,耳后的粉橘珊瑚耳饰跟着一晃,金炫廷很喜欢首饰,她忍不住多看一眼,金知妍捕捉到她的目光,笑着摘了下来塞到她手里,无论金炫廷如何推拒都不收,“等姐姐死掉之后我会拿回来的。”

金炫廷无可奈何,只好收了起来,接着说:“我们认识没多久,但他们很照顾我,我不是很擅长料理生活琐事,也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多亏他们让我比较融入这里。”

“我在街上唱歌,他们路过给我打赏,一来二回就熟悉起来了。”

金知妍很意外,兴奋道:“我能听姐姐唱歌吗?我只听过水手……嗯,的歌声。”

金炫廷局促地摇头,她看了眼金知妍失落的神情,立刻撇开来,“妳们人鱼的歌声更好听。”

金知妍意识到金炫廷不怎么盯着她的眼睛,或许是害怕那片异种族的诡蓝。金知妍问起,金炫廷却嗫嚅着说:“不,很漂亮。”

金知妍向来以自己的美貌为荣,人鱼的小公主艳压众人鱼,夸赞是习惯了,但她第一次听人类的赞赏,心情大好,想要捉弄身边腼腆的女人。金知妍翻个身便压在金炫廷身上,湿哒哒的黑发和干燥的长发纠缠在一块变得一塌糊涂,她抬起金炫廷的下巴,在对方放大的瞳孔中又摸了摸她滚烫的耳朵,咯咯笑,“那姐姐应该多看看我,毕竟看一次少一次。”

人鱼的眼睛和歌声没有迷情的效果,金知妍曾肯定地替金炫廷解答这个传说。

那天晚上金炫廷的室友打趣她像一只在沙滩上打滚的狗一样狼狈。

秋昭贞望过去一眼便发觉推开宫殿大门而入的金知妍耳边少了东西,“姐姐的耳饰呢?我记得妳很喜欢它?”

“掉了。”金知妍答得随意,让之前只不过碰一下就被追着打了五分钟的秋昭贞甚感无力。

“掉哪去了?要陪妳去找吗?”

金知妍回绝秋昭贞的建议,游进宫殿上层左侧门口挂满各式各样贝壳的一间房。

粉发的少女见到她很开心地打了声招呼,转头又恶狠狠地警告金色短发的少女别碰她快串好的手链,“姐姐好久没过来了?最近在忙吗?”

金知妍含糊地说有点事,兀自晃了一圈满是橱柜的房间,最后拿起李夏天已经做好了放在上层柜子里的项链。她端详一番,只是一个小巧的贝壳,两侧穿了两颗小珍珠,贝壳表面不晓得被李夏天用了什么工法镀上一层有层次的蔚蓝色泽。

“姐姐喜欢吗?送给姐姐吧,我是想着姐姐的眼睛做的!“李夏天刚说出口,她旁边的任多荣顿时不依,”呀李夏天我求妳那么多次妳都不让给我,苞娜姐姐连问都没问妳怎么就给了!“

金知妍不客气地道谢收下,看了一会两个小朋友斗嘴,才又循着歌声游到宫殿顶端的珊瑚花园。

棕红和金灿长发的两条人鱼浮在中央轻声浅吟,金知妍没有打断他们,而是找一张珊瑚化石椅坐了下来。俞延静和南多愿见到人,自己停下歌声,笑着问金知妍有什么事。

“姐姐不是更喜欢舞蹈吗。”

金知妍和蔼地一笑,“我突然想学不行吗?”

俞延静忙说没有,指着刻在墙上密密麻麻的曲谱问金知妍想学哪一首。

金知妍再一次离宫的时候秋昭贞正在训斥任多荣偷懒没做功课,身边掠过的水流让她愣了好一会,叫任多荣写一份检讨书后便追上去。

金知妍游到一半听见她的呼喊而止住,她抱胸等秋昭贞的气喘匀,不时嫌恶地挥手摊开不断扑过来的气泡。

“姐姐为什么要每天都去找那个人类?”

“她要是突然自己死了我的心脏就拿不回来了,我不看着吗?”

秋昭贞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金知妍的耳朵和攥着东西的手掌,“真的是这样吗?”

金知妍心虚,她不敢多说,很快转身离去。

第一次月圆的时候金炫廷没有见到金知妍,她在岸边枯坐一晚,等太阳从地平线投射第一道光,她终于站起来跺了跺脚,蹒跚地走了回去,但只睡了一会,嗑完一个室友替她买回来的红豆面包,夜幕一降又走回了海滩。

“姐姐!”金知妍今天倒来得准时,清脆的嗓子穿过浪潮。

金炫廷没有问她昨晚怎么没来,金知妍却自己解释了起来:“我们人鱼成年后到月圆的晚上鱼尾都会僵化,慢慢化成人类的下身,我没办法游过来。”

金炫廷其实想告诉金知妍,他们没有约好,她不用那么介意。可那双桃花眼一瞥过来,金炫廷就敛回所有不解风情的浑话。

“剩两个月圆了,姐姐真的没有想做的事?”沙滩附近的水太浅,金知妍不好施力,她每次都用双臂一点一点挪到金炫廷身边,颇为难堪,有失她公主的风范,不过金炫廷都会摸摸她的头发犒劳她的艰辛,她又觉得不是那么讨厌。

“帮忙周延做一份生物调查吧。”金炫廷轻笑,“她会很喜欢妳的故事的。”

“但我不是很清楚年长的人鱼是如何生活,也许我要问问宫殿里的叔叔。”

“……不用。”金炫廷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比较想知道妳的——也不是,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她真的不善于说话,局促地眨着眼,避开金知妍调笑的视线。

金知妍靠着金炫廷的肩头,他们的身高差正好让她的脑袋可以有合适的角度倚靠,金炫廷说她如果是人一定长得不高,气得她一天没见人。

金炫廷的体温隔着衣衫传了过来,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火热多了,她满意地蹭了蹭,“那姐姐想问什么?”

金炫廷确实有很多问题,她问人鱼的居住地,问过去数百年人鱼的动向,问金知妍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最后问金知妍不担心她把这些资讯告诉追逐人鱼的猎人吗?

“我看得出来姐姐是好人。”

金炫廷抓起一捧沙抛了抛,“苞娜,妳太单纯了。”

金知妍刚学会新曲子,迫不及待就要跟金炫廷分享。

金炫廷听完后望着海面久久不言,一手静不下来般抠着脖子上金知妍送给她的湛蓝项链,半晌,她终于松口,“我好像看见妳和一群人鱼在海里畅游的景象。”她顿了顿,“很温馨,很快乐,是让人心情变好的歌,谢谢妳。”

金知妍的歌声不是人鱼里最好的,她一向不是很自信,但金炫廷确实表达出她选这首曲子的用意,她惊讶之外也高兴,“姐姐想学吗?我可以教妳。”

“我记忆力不好,学不起来,算了吧。”金炫廷在沙子上用指尖画出几道音符,她笑,“但我可以改编旋律,也许最后一场演出我会唱给大家听。”

“不能有一次唱给我听吗?”金知妍不能理解金炫廷的坚持。

金炫廷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满,依然低着头在写谱,“如果妳能上岸的话。”

金知妍找不到理由说服金炫廷,遗憾地叹口气放弃了。

“但妳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开心?”金炫廷写完一段,停了下来,她盯着人鱼永远被海水宠爱的发梢提问。

金知妍的尾巴轻轻拍了拍,她看着四溅的沙,“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她学金炫廷在沙子上写画,但她自己也看不出图样的意思,“我想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不难过吧。”

金炫廷失了说话的兴致,望着那条尾巴失神,蓦地一道光扫了过来,照得鳞片的颜色瑰丽如宝石。

两人皆是一愣,金知妍率先反应过来,暗恼自己太专注没听见脚步声,撑起笨重的下身往海里去。他们都听见来人惊呼人鱼两个字,陷在沙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不只一个人,金知妍着急,但她为了不让金炫廷沾湿衣服上来太远了,那片海域现在看来难以企及。

人鱼害怕人类,因为他们的同伴多数死于猎人的枪支之下,被剥皮拆骨宣之于众。金知妍不晓得自己被抓住会不会变成那样,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她的人民失去血脉中王族无形支持的灵力将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太远了。金知妍绝望地望着海岸线,微微回头,好几个人影拿着手电筒往她的眼底照。

一只手遮住她无措地视线,金知妍听到金炫廷俯身在耳畔温声说:“别看。”然后她的鱼尾下方穿过金炫廷的另一只手,上面有沙,有风捎来的木屑,“没事的,他们抓不住妳,抱紧我。”

金炫廷不再遮掩光线,转而架起金知妍的臂弯,托住她的上身,跌跌撞撞地由跪转站,跑向目光可及的海线。金炫廷太瘦了,人类的力量应当支撑不住人鱼的重量,金知妍感受到她的臂弯颤抖,听见她心脏在奔驰,连呼吸的余力都不剩。

金炫廷在沙子上摔了几回,手臂磨出血痕,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金知妍红了眼眶。她想让金炫廷放手,可是金炫廷不会肯的,所以她只好更用力的圈紧金炫廷汗湿的脖子不添乱。

金炫廷被猎人抓住肩头向后摔的瞬间砸出巨大的水花,所有人迷了眼,唯有从金炫廷怀里扎入海中的金知妍看得清,金炫廷披头散发吃痛地皱眉。

“快走!”金炫廷吼道。

金知妍不敢多留,也不敢离得太远,她藏在礁石的夹缝间,眼睁睁看着金炫廷被猎人们迁怒地踹上好几脚,整个人瘫在地上起不来,又被人摸着脸审视,下流的话不断入耳,有人甚至开始撕扯她单薄的短袖。

人鱼也需要呼吸,可金知妍此时竟然无法控制肺部,她的眼前发白,不确定几秒钟过去,她再次看见景物,男人们拖着头破血流的伙伴逃窜,倒下的人在沙子上拖出丑陋的痕迹,马上又被不觉的潮水冲洗干净。

金知妍低下头,看到手边的石头碎裂成块,她抬起隐隐作痛的鱼尾,上面有淡蓝的粘稠液体,她流血了。

金知妍不在乎小伤口,飞快游回最靠近金炫廷的岸边,她急着上岸,又被月光下倒在碎石旁金炫廷严肃的眉眼止住动作,“我不是让妳走吗?!别上来!”

金炫廷一手撑起上身,一手按着左胸肋骨,听到这句话虚弱地笑,但立刻笑不出声,咳得脸色越发惨白,“苞娜呀……我已经死了。”她勉强留下一抹安抚的笑容,“我没事,别管我。妳看,妳的同伴来了。”

金知妍回头,与秋昭贞幽幽的目光相撞,“公主,我嗅到妳的血味了,妳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她拂开秋昭贞伸过来的手,依旧想上岸,可金炫廷已经弓着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与海洋相反的方向,一次都没有回头。

七天,金知妍在岸边徘徊了七天,她没见到金炫廷的身影,倒是越来越多猎人在岸边逡巡,有的甚至开上快艇在镇上周围的海环绕,她寸步难行,好几回被发现了踪迹,跟秋昭贞一块如珊瑚虫般找各种角落躲藏。

“啊,愁死了,那个人怎么一直不出现啊?!姐姐妳的心脏怎么办?她不会死了吧?”再一次与猎人的快艇擦肩而过后,秋昭贞暴躁地扯自己的头发泄气。

金知妍记得那群猎人踹在肉上的沉闷声响,金炫廷此时大约在养伤,人类太脆弱了,不像他们人鱼不过一天皮肉伤就修复好,“她受伤了,也许在治疗。”

她要到陆地上,她必须找到金炫廷。

“昭贞,呼唤女巫的笛子妳放到哪里去了?”

秋昭贞警惕地盯着他们任性的公主,“妳想干嘛?”

“我要上岸,这样才拿得回我的心脏。”金知妍面不改色地撒谎。

“我不信。”秋昭贞凝眉,“妳现在就像人类那个可笑童话故事里的人鱼。”

金知妍挑眉,“妳不给吗?”秋昭贞很肯定地摇头,她不在乎,“我以王族的身份命令妳,宰相大人。”

秋昭贞的表情顿时很精彩,金知妍平时太没架子了,她总忘了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王,“……在宫殿里。”

金知妍立刻拽过她的手臂游回深海的宫殿,一路无视对方哀嚎胳膊疼。

“药可以给,但我需要您的几片鳞片作为代价。”

金知妍第一次见到女巫,大概是被人类的故事影响太多,导致她第一眼见到独自一人搭着小艇到远离城镇的海上来的可爱少女一时间难以消化。秋昭贞更直接点,当面就问人家年纪。

“不大,比两位姐姐小一点。”自称露朵的少女笑起来更可爱了,但她拿起钳子拔下金知妍鳞片的动作熟练的可怕。

秋昭贞本想代替她的王受刑,奈何露朵指定要王族的鳞片,只好一脸肉疼在旁边观望。

露朵还算良心,免费替金知妍的伤口抹好阵痛药膏,可惜长这么大头一回遭这种罪的金知妍依然痛得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姐姐妳好厉害呀,居然都没有叫出来。”不等秋昭贞问难道她还拔过其他人鱼,露朵又说:“看在姐姐这么勇敢的份上,我可以载姐姐到镇里哦。”

金知妍学习的能力很好,每次月圆之时短暂获得的双腿足够她了解人类如何行走,喝下药后踩在码头上她看起来非常适应。

“姐姐要庆幸妳喝的药水是改良版呢,不然走路会像踩在尖石上那样痛。”穿着轻便短袖和牛仔短裤一副游客样的女巫扔下一套衣服,津津有味地欣赏人鱼换衣服时这么说。

金知妍随口问起金炫廷的位置,她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露朵竟然认识她,“雪娥姐姐?她是这个小镇的景点之一呀,大家都说她唱起歌就像真的人鱼一样,长得也漂亮的不得了,常常在人鱼街演唱。公主可以去看看,但她有一阵子没出来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金知妍确实没在人鱼街找到金炫廷,倒是因为长相被游客们不断搭讪,她简直想遮住脸行动。露朵不知道金炫廷住在哪里,也没有当向导的意愿,离开码头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好在金知妍在远离观光区的城镇角落被三个大男人围住时总算见到了和金炫廷相关的人。

孙周延的一声嗓门惹来附近闲散的人们的注目,三个不怀好意但又没胆子的男人灰溜溜地跑了,金知妍和她道谢,顺便打听一下知不知道金炫廷的住处。对方顿时警惕地审视她,目光如同人鱼宫殿前充当护卫的大白鲨那样狠厉,与阳光柔和的五官形成强烈对比。

“周延妳买水买哪去了?雪娥姐姐都快渴死了!“娇小的女人从转角探出身影,口中的人名令金知妍欣喜地捉住孙周延的双臂哀求,”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的身体还好吗?“

或许美丽的人鱼光凭外貌就有相当的迷惑力,孙周延一下子放弃坚持,糊里糊涂地领着金知妍到金炫廷端坐的木椅前。乡村气息的温馨小木屋背景和气质冷淡的金炫廷不是很搭调,但实际上也不是那么不和谐,金炫廷乖巧、悠然的姿态像极了海草丛中自在的小丑鱼——只要她嘴角和翻领没遮住的皮肤没有刺眼的瘀血。

金炫廷懒散的眼神一瞅见金知妍就精神起来,她倏然起身,然后又面露狰狞地弯下腰呻吟,金知妍下意识上前,朴秀彬的速度更快,她已经搀着金炫廷骂道:“就跟姐姐说伤口还没好动作不要太大了!”

孙周延也跑过去,让金炫廷重新坐了回去。金炫廷轻咳几声,颇为虚弱地开口,嗓子沙哑,“妳怎么……”她皱着眉头打量金知妍突然多出来的两条腿,孙周延塞给她矿泉水要她先喝完再接着说。

金知妍上岸后第一次看到水,迟钝地发现自己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干渴,忍不住盯着金炫廷的手。金炫廷拧开瓶盖,对金知妍招手,“妳先喝吧。”

朴秀彬和孙周延惊奇地观赏两人的亲昵,孙周延则是质问:“姐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人了?”

金炫廷还在思考从哪说起,金知妍先说:“姐姐救了我,我们遇到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

朴秀彬骂骂咧咧地拧金炫廷的耳朵,大致在说她这个干瘪身子逞什么英雄,前几天找她玩一副半死不活的在床上吓死她了,还死不说发生什么事。

“该不会是最近海边那群奇怪的家伙吧?敢欺负我的人,门都没有!“朴秀彬行动力快速,立刻拿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孙周延则是关心金知妍的住处,说她的长相太招人了,这座小镇鱼龙混杂,一个人住可不安全,然后她一指金炫廷,“姐姐家还有空房哦。”

金知妍住进金炫廷家里没多大困难,就是她连个行李都没有令人起疑,但那两人碍于金炫廷的面子什么也没说。金炫廷的室友神秘的很,搬进来三天她都没见到人,据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顶楼不出没。

变成人类后除了多出双腿,金知妍的瞳色也变成与头发相配的深棕色,更接近普通人一些,她和还是人鱼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唯二的缺陷大约是一唱歌就喉咙疼、一个小时得喝一罐水。

金炫廷挺细心,陪她逛街时总会留意时间,镇子观光客多的好处就是商家无处不在,金炫廷有看到就会买一些水或饮料回来。

金知妍知道人类靠金钱交易,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富有,金炫廷花钱从不考虑价位,她很好奇,“姐姐是有钱人吗?”

金炫廷拉下口罩啜着冰美式应得含糊,“……大概不是?但妳想买什么应该都买得起。”

靠打赏为生的街头歌手奇怪的手头宽裕,和没有家当凭空出现的怪异女人似乎是意外契合的组合。金知妍对人类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鲜,病弱的金炫廷耐心非常,拖着病弱的躯体陪她走过大街小巷。

“姐姐应该在家养伤,我可以和周延他们出去就好。“金知妍曾劝过她。

金炫廷却意外坚持,说话的时候脸颊浮满红晕,她拨弄刘海,“我不想浪费跟妳在一起的时间。“

金知妍想到女人即将到来的死亡,胸口似有千条小鱼骚动。

金知妍喜欢吃生鱼片,金炫廷带她吃遍镇上所有有生鱼料理的店家,并打趣她一个人鱼怎么喜欢吃自己的同类。

金知妍龇了牙装凶,金炫廷只看见两颗可爱的虎牙,“我觉得姐姐的肉应该也挺好吃的。“金炫廷连忙举双手投降。

以人鱼为主题的小镇四处都有人鱼的影子,金知妍对被扭曲的形象嫌弃的不得了,“我们才没有这么丑,妳们人类才难看。”她看了眼金炫廷,“好吧,姐姐是例外。”

金炫廷多买了一杯冰美式给她当作赞赏。

时间很快到第二次月圆,金知妍那天从早上就开始不对劲,迟迟没有下楼,金炫廷在客厅等到了十点钟,忍不住去敲她的房门。金知妍的声音还算中气十足,金炫廷开门时她正坐在单人床上,看到金炫廷担忧的神情对她笑了笑安抚道:“今天是月圆,我的下半身动不了。“她皱鼻子抱怨一句,”明明我都变成人了。“

“会不会到晚上变回鱼尾?“金炫廷问。

“是的话也不错,我好久没游泳了。“金知妍没好气地拍自己动弹不得的脚。

金炫廷到楼下端早餐上来,准备小桌子的过程状似随意地问:“妳确定我没事了,为什么不回去?“

金知妍盯着她被阳光染成金棕色的直发,觉得金炫廷如果是金发一定很适合,“姐姐在赶我走吗?”

金炫廷不是适合开玩笑的人,她的沉默使气氛陡然一冷,金知妍有点委屈,却还是笑着转了话题。

金炫廷去整理窗台上的小花盆,动作不熟练,还折下一段花茎,她懊恼地抿起嘴。“妳的同伴应该很担心妳。”沐浴在日光下的人忽然轻声解释。

金知妍放下刀叉抬眼看金炫廷,她鼻梁以上全是阴影,只有一双红唇艳得勾人,身形瘦高,一件普通版型的黑色短袖罩上去也松垮得厉害,似乎撑起来的不是骨头,而是难以名状的孤寂感。

除了一点小小的催眠能力,人鱼并没有如人们幻想的特殊能力,可是金知妍三番两次似乎与金炫廷产生了共感,或许是那颗在人类身上的心脏不断作祟。

“我和他们约好第三次满月的晚上就回去了。”金知妍不确定这算不算安慰。

金炫廷摆弄几下明黄的小花,忽而回头一笑,“我们下楼吧,今天在花园打发时间也不错。”

金炫廷的身体素质真的不行,受的皮肉伤也没好,背金知妍爬楼梯唉了好几声,背上的人鱼公主没有心疼,还嘲笑她的体弱,“姐姐妳这样在人鱼是会被看不起的。”

金炫廷摊在另一张摇椅上喘气的间隙问为什么。

“看上去就没有体力繁衍后代。”

金知妍躺在竹制的椅子上轻晃,说的正经不害躁,金炫廷被自己的唾沫呛得肋骨处的黑青发疼。

她为自己平反道:“我已经准备要死了,无所谓吧。”

金知妍望着花园内阳光下灿烂的小鱼塘眯起了眼。

晚上金知妍没有变回人鱼,但她还是想去一趟据说被朴秀彬的父亲下令禁止可疑人士游荡的海滩。金炫廷让住在附近的孙周延借来一台轮椅,推着金知妍到海岸旁的的防波堤,再艰难地背着不轻不重的少女走下阶梯。

人鱼没有心跳,可是拥有人鱼心的女人有,金知妍附耳至金炫廷不宽厚的背上听咚咚的鼓声。

“为什么人鱼月圆的时候要变成人?

金炫廷边说边递给金知妍准备好的一罐水,阻止金知妍异想天开想生饮海水的冲动。

“妳猜。”金知妍调皮地眨眼。

金炫廷不喜欢猜测,索性抱着膝不语。

“姐姐更喜欢太阳还是月亮?”金知妍推了推她。

“可是我是月亮的化身,姐姐。”金知妍摆出失落的表情,金炫廷立刻说喜欢月亮,逗笑了她,“我们人鱼中同时只会有两个同辈的王族,传说称呼我们其中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

“我觉得妳更像太阳。”

金知妍好奇,金炫廷枕在胳膊上说:“妳更有活力一点,而且很勇敢。“

“也许是我把太阳的光抢来了?“金知妍笑。

金炫廷浅笑,大概是认同这句话。她又开始在沙子上写旋律,金知妍想起来一件事,“姐姐还没唱歌给我听。“

“下个月吧。“金炫廷死去前。

南方小镇即使是十一月末也依旧闷热,暗海吹来的风舒适缱绻,谁也不提起离开,若是无人提手电筒照过来,他们或许会躺在这片沙地里入睡。

“喂,我认得妳。“彪形大汉理着寸头,金炫廷认得他眉尾处的疤和难听的嗓子,顿时脸色难看。金知妍不认得脸,却认得声音,见金炫廷浑身绷紧,握住她渗出手汗的掌心安抚。

他们以为猎人被驱逐出镇,也以为夜色足够掩护他们招人的容貌没戴上口罩。金知妍想站起来护在金炫廷身前,偏偏她两腿失去知觉,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炫廷挣扎着吃力站起,挡住来人窥视的目光,同时悄悄将手机递给金知妍。

“小姐,我今天没兴致,只要妳告诉我那条人鱼的踪影我就放过妳。“男人摸摸下巴,”她害得我兄弟成了植物人,我怎么也得帮他弄来慰问金吧?“

金知妍早学会这东西的用法,迅速找到朴秀彬的名字传了位置和求救消息过去,刚拨通警卫处的电话手就被人踹麻了,手机掉在够不着的地方。

金炫廷急忙蹲下来将金知妍护在怀里,确认她的手只是红肿了而已才扭头瞪着男人,“别动她!“

“谁让她动小手段呢。”男人耸肩。

“……我知道人鱼在哪,我带你去。”

金知妍瞪大眼,“姐姐!”

金炫廷不敢看金知妍的眼睛,她只是用唇角蹭过金知妍的额侧,什么也没说,再次站起来,“你们有潜水设备吗?人鱼住在深海处。”

男人应声,又看了金知妍一眼吹口哨,“你们家基因可真好。”

金炫廷蹙眉冷声让男人快走,否则她就算死也不会透露人鱼的位置,对方这才推搡金炫廷纤瘦的身子上了堤岸,很快消失在金知妍的视野中。

朴秀彬带着家里的保镖和警卫队赶来的时候只见到挣扎着爬上轮椅的金知妍,她的手脚布满血淋淋的挫伤,伤口卡着沙子和碎石,吓得她赶紧抱住人不让她乱动。

金知妍丝毫不在意身体的痛楚,她扣住朴秀彬的手腕,力道大的对方都挤出泪花。

绝不轻易落泪的人鱼眼框潮红,眼尾凝聚的珍珠映着月光的恩惠,“求求妳!去救姐姐!快去……快去救她!”

今天的风浪大,船只晃得可怕,靠着围栏吹风解晕船的金炫廷眼皮耸拉,直到被一个大汉提着领子吼才稍微有点精神。

“我可以肯定就在这附近,但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她低头捂嘴,勉强止住呕吐的欲望,“你们潜到底了吗?”

刀疤男在一旁问同伙,对方说再下去装备就支撑不住了,得换机器下去,偏偏机器前几天故障了还没修好。刀疤男烦躁地吐烟圈,余光撇到金炫廷被扯歪的衣领暴露出来的半边肩膀,把烟踩在脚底下,下巴努了努,“衣服脱了。”

一船的人听到这句都看过来,金炫廷一个不漏地接收他们猥琐的眼光,虚笑了下,一副要吐的模样扑到围栏上,用她现在最大的力气喊了一声,“秋昭贞!”然后利落地跳进海里,无人来得及揽住她。

刀疤男似乎骂了好几句脏话,在浪潮里载浮载沉的金炫廷听的不是很清楚,她怕水,全副精神都用来抵抗汹涌水流,尽可能的让自己浮在水面呼吸,但支撑没一会就如落水的石子沉进无声的大海。

金炫廷想起暴雨那晚也是这么难受,溺死真不是个好选择,她希望自己不会有第三次,当然也不会有第二条天真的人鱼愿意将自己的心脏借给她。

时间知觉在濒死时变得异常模糊,这段过程漫长的让她可以回顾自己的一生,但她其实回顾过了,除了流离失所的可悲日子好像也没有值得回忆的,所以她开始想她的朋友,朴秀彬找到她的尸体应该会一边哭一边骂她,孙周延或许会哭晕过去,而她的室友大概会扁嘴掉两滴泪,惋惜少了实验素材。

哗啦一声,金炫廷发现自己又能大口呼吸的瞬间哭了出来。

“妳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橘发的人鱼抱着金炫廷的腰让她的上身可以安稳地浮在水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和善漂亮面容格外严肃,两道眉毛快挤成一条。

金炫廷无视她的话,掐着人鱼滑溜的胳膊又哭又笑,她咬着牙反复一句:“妳们听得到、你们听得到。“

金炫廷又被人从沙滩上找到。

她的状况比上一次好,金知妍赶去医院见她时正坐着凝望可以远眺大海的窗。金炫廷听到动静稍稍偏头,看到是熟悉的脸勾起淡淡地笑,“……妳好?“

金知妍面无表情地捞起金炫廷腿上的枕头往她脑袋砸,金炫廷无奈地笑着讨饶,“我没有泄露你们人鱼的宫殿呀!“

“昭贞说姐姐带他们去了反方向。“

“妳是傻瓜。“金知妍说,又砸了一下枕头,”傻瓜。“她咬着下唇闷住金炫廷的脸,怕人呼吸不过来又把枕头扔到一旁去,弯下腰埋在金炫廷的肩颈处久久不动。

金炫廷张开双臂松松地环着金知妍,一手轻抚她的后脑勺。

她闭上眼,人鱼手脚的纱布依然刺眼,“妳也是。“

那群猎人当晚就被警卫队驾船出港以故意伤人和妨害自由带走监禁,看起来有朴秀彬父亲出手的痕迹。金炫廷记得那天黄莺一样呱噪的少女接着金知妍赶到医院,把她数落个没完,还是孙周延有眼力哄着人出去买补品留给两人独处空间。

朴秀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虽然嘴巴不饶人了点。

金炫廷出院后距离第三次月圆只剩三周,她连续五天没有出门,也不陪金知妍逛街了,成日闷在房间里。金知妍和朴秀彬、孙周延两人说,他们也万分无奈,毕竟金炫廷是连心理医生都没办法的固执家伙。

金知妍逛遍小镇的每一处,最后来到了码头,她坐在码头阴暗的一处木栈板上晃荡两条腿,金炫廷买给她的碎花洋装一摆一摇,整个人快融入黑暗中。不一会,海面探出亮橘色的脑袋,金知妍和她打招呼。

“姐姐还不下手吗?”秋昭贞一上来就是正事,金知妍无趣地嗤声。

“再不动手妳就要变成泡沫了!公主,妳要让我们整个人鱼族因为一个人类灭亡吗?!“秋昭贞的鱼尾拍出巨大的浪花,金知妍警惕地看了看附近,比出嘘声的手势。

“昭贞,我没那么疯狂。”金知妍凝眉。

秋昭贞呼出长长的气,从水底下拿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她,金知妍放在掌心滚着玩,“这是我用珍珠跟女巫换来的毒药,她喝下去不会有任何痛苦。”

金知妍无话,依然是随意地摆动两只脚。

“我知道妳动情了。”秋昭贞突然说,金知妍的眼皮微微一动,“但想想妳的太阳吧,那才是妳的伴侣。”

“太阳已经死了。”金知妍仰首,她望着月色,“父皇死掉后,母后只撑了几百年就走了。”

秋昭贞垂下眼,“至少孩子们在人鱼都死去前能有一个成年礼。”

橘发的人鱼重新钻入水中前给出最后忠告,“她是死人。”

金炫廷满月前两周久违地说要在路边演唱,朴秀彬嗅到铜臭味,让人四处打广告,开演前几天镇子上就聚集了大量游客,大小姐晚上看民宿营收看得合不拢嘴,打电话和金炫廷隔空飞吻。

金知妍被邀请在最后一首歌的时间抵达,她不明白金炫廷的用意,但对方摸着鼻梁红着耳朵说:“其他歌都不重要,只有最后一首是送给妳的。”

孙周延这个不务正业的生物研究员今晚兼职人潮管控的工作,大嗓门不时在周遭拔地而起,金知妍很容易找到她。孙周延看到金知妍艰难地挤过人群,赶紧放下指示牌把人圈在怀里挡住粗鲁的人们,“姐姐说要带妳到VIP席,没看到妳她就不唱最后一首了。”

孙周延拨开重重人海,在白眼之中领着金知妍抵达最内圈,正好能在封锁线后和金炫廷面对面。金炫廷正蹲在地上调音响,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人,拿上水直起身和周围的人问好的那一刻才与金知妍对视。

金炫廷真心的露出笑容,不太好意思地用嘴型说等一下。周围来过几回的游客头一次见到金炫廷和人密语,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纷纷探头探脑找人,最后焦点落在只显出一双眉眼却依旧惑人的金知妍上。

金炫廷回到麦克风支架旁,清了下嗓,介绍今晚的最后一首歌,“没有多厉害的名字,就叫‘人鱼之歌‘,我新写的曲子,送给提供我灵感的一位……朋友。”她不自觉看向金知妍,人群起哄地欢呼,惹得彼此都一身燥热。

担任助手的朴秀彬适时地按下伴奏,浪潮声穿过数百公尺的距离来到现场,如涟漪逐层向外扩散,众人静下来,听钢琴入耳,吉他携手,金炫廷唱出第一个字。鱼群巡游,珊瑚虫躲藏,海草轻摆,人鱼们含笑嬉戏,海底热闹非常。

金知妍听出主旋律是她唱给金炫廷的哪首歌,笑弯了眼,随人们跟着轻快节奏挥手。

金炫廷唱起歌来像只人鱼。她如果是人鱼,金知妍不介意把人鱼最美的宝座让出。

一首歌不长不短,恰好三分半,金炫廷和众人弯腰致谢时大伙皆是不舍。金炫廷只稍稍和陌生人说几句感谢的话便低头收拾设备,朴秀彬咋舌嫌她愚钝,踢了一脚屁股让她去找金知妍。

两人面对面无话可说,周围未散的人们看好戏的视线令他们不自在,后来是金知妍把金炫廷拉出线外,推开身边的好事者,在街上奔跑,口罩被塞进随便一个垃圾桶,感应灯随他们经过一簇簇亮起,野狗凑热闹地跑在一旁,蟋蟀为这场竞速增添氛围。

“送妳一支舞回礼。”月夜的沙岸上金知妍说道。

金炫廷看她一退再退,最后到达自己捉不住她掌心的远处,他们放开彼此的手,金知妍站在往返的潮水之间。

她褪去鞋袜的雪白赤足沾了水更加荧透,空中溅起的水滴仿佛月亮盛放的银白花朵。她抬手、提足,无声的回眸即是一段惹人心热的舞,金炫廷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最后一个回旋落幕,金知妍笑着喘息,她站在水中央,似落水的女神,金炫廷一步、两步,任海水浸透板鞋,伸出双手发狠了地将人鱼少女拥入怀中。

“因为妳,我知道了活着的感觉。”

第三次满月那天下起了雨,天空似乎在为他们饯行。

早上金知妍和金炫廷窝在沙发上抱着薯片看电影;中午金炫廷新血来潮地在厨房做饭,搞砸了炉灶,勉强端出两碗泡菜炒饭;下午撑起一把伞,金炫廷背着金知妍把小镇重新绕了一圈。

晚上他们默契地回到初见的岩窟,潮水上涨,淹没他们的脚踝,金知妍抛下伞,金炫廷犹豫了下把她放入水中,自己依着她坐下。

“姐姐没有告诉秀彬跟周延死期吗?”

“没有,但我写了遗书放在桌上。”

金知妍的手划拉几下清澈的水,金炫廷眨个眼皮,她就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小瓷瓶。

金炫廷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

金知妍垂眸注视它,“如果午夜前我没有拿回心脏,我就会变成泡沫,人鱼族失去最后的王族支撑会迅速衰竭死去。”

金炫廷没有说话,她沉静地、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人鱼。

“姐姐很像我的妈妈,她死前充满了遗憾,所以我看到妳,就觉得应该不要让妳有遗憾地死去。”

“姐姐完成那些事了吗?”

金炫廷附上金知妍放在身侧的手,“我只有一件事,那件事在妳拯救我的时候就完成了。“

金知妍忍不住侧首与金炫廷相视,那对深色的眼珠望不见底,“我最想做的事情是,认识妳。“

“啊,真肉麻的话,姐姐。”金知妍不好意思地摸鼻子。

金炫廷也这么觉得,腼腆地笑了笑,而后从裤子口袋掏出金知妍强塞给她的珊瑚耳饰,凑到金知妍耳畔,仔细地挂了回去。

她笑,“物归原主,妳更适合它。”

金知妍下意识摸上留有金炫廷体温的饰品,感觉指腹在燃烧。

“还有十五分钟。”金炫廷今天难得戴上手表,误打误撞有了用途,“给我吧。”

金知妍沉下目色,攥着瓷瓶的手指泛白,金炫廷听不见,可她听到了,远处秋昭贞心急地呼喊。

金炫廷本来探过一半身子要去取金知妍放在另一手的瓶子,听到这句话愣在原地,扭过腰举着手滑稽的很,她错愕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压在身下的金知妍。金知妍笑吟吟地仰视金炫廷爆红的脸颊,“姐姐不喜欢我吗?”

金炫廷舌头打结,词都捋不顺,“没、我当然……妳、呃,苞娜呀……”

“我不叫苞娜,姐姐。”金知妍推了一把金炫廷,她失去平衡慌张地撑在金知妍两侧。

人鱼彻底倒卧在水中,披散的发如蔓延的藻类攀附住金炫廷的手背,又痒又麻。金知妍勾下金炫廷的上身,在她的唇边摩挲,“王族的伴侣才能知道王族的真名。”

金知妍挑逗金炫廷颈后突起的那块骨头,人类蓦然加快的心跳声逃不过人鱼的双耳,“我叫金知妍。”

她昂起下颔攫住眼前的红唇,金炫廷生涩,金知妍懵懂,彼此磨磨蹭蹭地打开了唇瓣,吐息纠缠似一缕看不见的烟,一颗颗珍珠砸响静默的此刻,金炫廷愕然退缩,金知妍更用力地压下她的脑袋,翻过身令金炫廷躺入水中。金知妍咬破舌尖,诡异甜香充斥他们的口腔,金炫廷意识到不对劲,拼了命推搡身上的重量。

他们宛如两只困兽在搏斗,抢食即将履行的终末。

金炫廷额侧堆满了珍珠,金知妍一挥手,白净的珠子流向漆黑的礁石之间。

“妳的一生太短暂了,雪娥。”金知妍抚弄身下人残余淡蓝液体的唇角,哀婉一笑,“我以人鱼王族的身份祝福妳,在妳体内的血脉耗尽以前,幸福和快乐永远与妳相伴,人鱼与妳共存至死。”

金炫廷撑起上身,满眼不可置信。

金知妍执起那块蓝色贝壳,印在金炫廷的唇上,“看到它的时候要想起我啊。”她环住金炫廷细瘦的腰肢,吹出的气胀满金炫廷柔软的胸口,人鱼的心脏似乎在回应她轻柔的语调,“在梦里见面吧,姐姐。”

少女的重量陡然消散,剩下水面恒久不散的泡沫,雷电划破虚空,惊醒金炫廷迷离的心神。

她捞起纯白如海月水母的长裙,粉橘的珊瑚浸入水中。

金炫廷面向海,人类的肉眼看不见彼方哀鸣的人鱼,她缓缓张开嘴,不为人知的声调顿挫而出。

她唱起他们相遇时,金知妍抱着她在耳边低吟的歌谣,那是人鱼的古老语言,人类的发声系统无法应付的词汇,明月、骄阳、别离、永恒,她一字不漏地伴着浪潮吟出全曲。

“知妍呀……我不是雪娥。”

金炫廷拥着失去主人的衣物静坐于涨跌的海水之中。

她是这终幕的唯一看客。

相信我这是HE,只是还没写完

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下篇

应该看得出来大金的身份……?

【下篇】黎明将乍放天光

“我讨厌大海,因为它让我尝遍孤寂。”

“我憎恨人鱼,因为他们从未回应我的呼唤。”

#三农知识分享家#人类所居住着地球在太阳系中仅仅是一粒沙子般大而太阳系在银河系中却又更加渺小,无比,可在整个宇宙中却存在着几十亿像银河系一样的星系,虽然几百年来人类对于宇宙的从未停下脚步,但即使付出的努力再多似乎也无法走出银河系,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宇宙究竟又有多大呢,131年前随着一声巨响,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诞生,进而创造出了宇宙空间不断向外膨胀,时间则一直流逝下去,最终在51年前形成了我们所在的太阳系而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也伴随着太阳的出现而诞生之后便是长达11年的进化之旅,地球经过沧海桑田的巨变终于诞生了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但这也仅仅只是个开始,但中间的进化过程早已无法。重现在我们的眼前只能凭借一个又一个的猜想才能还原地球几亿年间的一切变化,而如今是人类站在了地球的最顶端,为了进一步的,整个宇宙的真相无数科学家们都在不断努力着,100年前两位著名的科学家牛顿和爱因斯坦都曾用自己的方式推算出了宇宙的普遍规律,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指出,任何物体只要拥有质量,那么它的速度便无法超越光速光子为何能够这么快,唯一原因就是其没有任何质量,而无论使用什么样的仪器,人类都无法超越光速,至少在现在是这样的,无法超越光速也就同时意味着人类并不可能脱离银河系的束缚,碰到另一个信息当中50年前的由美国太空总署发射的旅行者飞船经过几十年的高速飞行,如今也才抵达了。太阳系的边缘地带,而这个飞船却已经是人类有史以来发射最远的飞船,而一旦这个飞船成功飞出太阳系之后,它便会彻底失去信号,无论它飞到宇宙的哪个角落,又或者被外星生命发现人类也无法知道人类的资源也无法冲出太阳系,那么比太阳系更大的银河系呢,要知道,即使快如光速在银河系中环绕一圈也需要10万年的时间假设一下,假如人类的在未来的某天可以达到光速飞行,那么想要彻底冲出银河系,那也需要5000代人的努力才能够完成目标,但这个想法的基础,光速飞行就已经是人类难以实现的想法了,而我们就算再乐观一点,经过数千年的努力,成功来到银河系之外,我们还会发现在银河系之上,还有着成千上万个规模一样的新系统这些。都是哈勃望远镜的观测结果虽然人类能够通过射电望远镜观测到1500亿光年外的景象,但我们如今所观测到的景象,却也是宇宙1000多亿年前的模样,如今的宇宙又是什么样子,就连光速也无法为我们解答,虽然我们可能永远无法达到光速,但经过科学家的不断,他们还是发现了另一种能够成功冲出银河系的方法就是时空穿梭,只要能够找到两个地方的冲动便可以在一瞬间穿越到几百万光年的地方,这个现象又被称之为虫洞理论,可这仅仅只是个假设而已,直到如今人们还未能够发现头痛的存在,或许这也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宇宙的奥秘,人类永远无法完毕,但只要坚持走下去,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找到所想要的一切答案。

我们人类对于这个宇宙的价值,很可能还不如一粒沙子之于撒哈拉沙漠.
 
  •  人类只是这个物质世界的一部分而已,由于人类的产生与发展相对于整个宇宙怕产生与发展,无论是从时间上(历史上),还是从空间上人类都是其中的一个分子和片断。所以人类相对于整个自然和宇宙而言,不可谓不渺小。(1)从目前科学研究来看,人类的历史查对于地球的或宇宙的历史是相当短的,并且人类发展也必然会经历一个生成、发展到消亡的过程。
    而整个宇宙无论从起源上还是从最终的发展进程来看,必定会在时间一维性上超越人类。(2)在宇宙的无限空间之中,人类目前能力所及的只不过几百亿光年之外而已,而人类活动的领域更是没有突破一个小小的太阳系,人类可以生成的空间也仅仅限于地球及其较近的外层空间。
    所以从多维性的空间上来看,人类相对于宇宙更是极其渺小。 认识到人类对于自然和整个宇宙的渺小,是我们更好生存与发展的思想基础,可以防止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使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使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能在时间和空间上得到更大的延伸。 另外:说到价值就是存在人的条件下的价值,没有人就无所谓价值。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界对人具有先在性,自然界是人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我们所认识到的世界,都是属人的世界。人类能力所达不到的地方是无所谓有无价值。
  • 和分子、原子 比较起来,人可是庞然大物
    人的世界,不要和其他东西比
  • 人类是很渺小...我承认.. 但你也得承认. 人类的技术.思想.. 的确很伟大.. 都单凭你的这个问题. 都可以说明你的思想(人类的思想)很伟大(也许这个词不是很恰当的)
  • 你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你的不“渺小”啦。至少比浑浑噩噩活着的人。
  • 地理课:“地球是太阳系中很普通的一颗行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类不必为此骄傲自大!”
    语文课:“今天我们学《敬畏自然》一课。好好读读,感受一下我们的渺小与自然的伟大。”
    人的价值只是改变地球表面的环境,不管是好还是坏,而自然界的内力我们根本无法改变,甚至根本不清楚!为什么雪花的形状如此规则?为什么宏观万有引力公式与微观电场力公式如此相似?我们不得而知。
    人类对宇宙几乎没有价值,只是暂居于此。敬畏自然,我们只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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