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做的垫子是什么

  藏历木猪年(公元1935年)五月五日,一个男孩出生在青海湟中祈家川,一个藏语名为塔泽(汉译为咆哮之虎)的小村庄里。男孩的先祖,据说是来自于几百年前,在吐蕃还有王的时代,一支由当时的赞普芒松芒赞,从西藏中部的彭波派防此地的守军。当然,到了男孩的父母一辈,他家不过是当地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牧家庭。在男孩即将出生的那段日子里,父亲突然患病在床,巧合的是,在男孩出世以后,阿爸的病也好了起来,于是父亲给男孩取名叫做“拉木登珠”(汉译为期盼充满神性),希望他将来能去做个出色的小喇嘛。作为平民子弟,不像贵族家的孩子,有那么多礼仪束缚。男孩与他的同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男孩平时最爱玩的游戏是随母亲到鸡窝里捡蛋,然后落在后面,坐在母鸡孵蛋的巢上,学著母鸡呼雏咯咯叫。当然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他的上头有两个姐姐和三个哥哥),怎样引起大人的注意,从而获得父母特别的关爱,对小拉木登珠来说,成为他初到人世,所要面对的第一个大问题。
  一日,男孩又玩起了他平常经常玩的游戏,他假装即将出远门,收拾物件放进袋子里,然后说,“我要到拉萨了,我要到拉萨了”。照例,他的阿妈会微笑着过来,给男孩的行李袋子里放上一块糌粑,然后看自己小儿子开心的笑颜。但这天没有,因为家中来了客人,母亲没时间陪自己的儿子玩耍。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男孩闹着要去拉萨的话语,恰好被一位扮作仆人的僧侣听见。他的名字叫做格桑仁波切,来自拉萨三大寺之一的色拉寺。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访已经圆寂的十三世法王的转世灵童。
  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远离拉萨的青海?因为据说十三世法王的遗体本安放在罗布林卡的宝座上,面朝南。但几天后,竟发现法王的脸朝东转向,而在安放遗体的佛殿东北的廊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星状的菌子。并且,由当时的摄政在圣湖的投影中所见(看见的影像,是三个西藏字母----阿、噶和玛,并随著出现了一幅图画,一座翠绿色和金色屋顶的寺院和一间有蓝石瓦的房屋)。一切形迹指示了转世灵童应被寻找的方向。(自然,在拉萨的官场,私下还有另一种流言,当时的司伦朗顿已在拉萨找到了一位灵童,而摄政热振活佛,并不喜欢这样,于是才有了往青海方向寻找的神示)。
  寻访团先是来到青海,发现了著名的塔尔寺,那标志性的由绿色和金色装点的穹顶。然后在附近的塔泽村,他们看到了铺有蓝石瓦的房屋。那就是男孩的家。在获知这家恰有一个快两岁大的男孩时,这行人中的低级官员假扮领队,而真正的色拉寺领队则衣衫褴褛,扮成仆人。在仆人房,恰好听到了男孩和母亲闹着要去拉萨的呢喃,顿时,强烈的直觉贯穿了高僧脑海,而当男孩一见这位“仆人”,便走向他,要坐在他的大腿上。“仆人”穿着普通的羊皮袍,但脖子上此时却挂著一串属于十三世法王的念珠。小男孩似乎很喜欢这念珠,要“仆人”送给他。“仆人”答应男孩,如果能猜出他是谁,便送给男孩。小男孩回答“阿克”。本地土话(意思是一位喇嘛)。“仆人”兴味愈浓,整天观察着这孩子,直到这男孩该上床睡觉。这行人留在这家宿夜。第二天,当他们准备离开时,那男孩从床上翻起来,哭闹要跟他们一起去。
  全团的人决定作更多的测试。他们带来一串黑色念珠、一串棕色念珠、其中一条属于十三世法王。当他们给男孩这两串珠时,男孩选择了正确的那一串,并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另外有两串黄色念珠也拿来作了同样的测试。接着,他们给男孩两面鼓。其中一面象牙小手鼓,是前法王用以召唤随从的;另一面很大,系有金带,富于装饰和吸引力。男孩依旧选取了象牙小手鼓。最后,他们拿出两根拐杖。男孩先摸到那根错拐杖,然后又再拿起了另一根----这支正确的,并拿在了手上。此时领队有过一丝犹疑,但很快,他回忆起,起先错误的那根拐杖,也曾为十三世法王用过一次,只不过后来送给了自己。
  再联想起摄政在圣湖所看到的神示,对比实际,“阿、噶,玛”三个字,可以对应解释成“安多”,“塔尔寺”,以及此村边上的“噶玛夏松寺”。全都对上了,巨大的成就感充盈着领队高僧的心胸,但还不能放松,接下来进行体检。察看这男孩身上是否有八种生理特徵,它们是将历代法王与常人区别开来的特徵。其中包括:大耳朵、宽眼睛、眉毛梢朝上翘、大腿上有虎皮斑,还有一只手掌上有一个形似海螺的痕迹。这些检验者们恭敬的脱下了孩子的衣服,看到有三处地方符合他们的期待。此时所有的寻访团成员已经完全沉浸在崇敬、兴奋的气氛之中,几乎停止了呼吸,在垫子上都坐不稳,连话都讲不出一句来。而小男孩此时展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使所有人都失去了定力,幸福的泪花夺眶而出。(拈花一笑?说句题外话,小熊本已经过了追星,偶像崇拜的年纪,不过每次见到鑫峰大大在娱乐版的强帖,也还都按奈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因为鑫峰大大在偶们每一个狼友的心中,那是海一般的上师,永远受偶们膜拜,太感动了,擦一把口水,继续讲故事)
  接下来,是一个关于青少年成长的故事,小熊时间有限,跳过不说。言而总之,在当中有困惑,有迷茫,有青春,有思考,除了SEX,什么都有。16岁的花季总是那么短暂,一转眼,成人的雨季即将来临。小法王离亲政的日子不远了,而雪域的历史传统,要么是少年法王莫名病夭于亲政之前,要么是摄政活佛失势于亲政之后,这几乎已经成为惯例。双方都在准备,摄政的达扎活佛,来自于一个非主流系统的小庙,仰仗的是来自世俗贵族亲英派的支持。而小法王的身后,是传统三大寺高僧,活佛,堪布们。在双方离摊派的日子越来越近之时,在东面康区,PLA嘹亮的进军号声,改变了拉萨城内双方的力量对比。
  藏历铁虎年(公元1950年),金沙江。此刻隔江对峙的双方都信心满满。东岸,是红汉人的王牌部队18A,它的前身是原中野1纵,7纵,下辖52,53,54三个师,其中的52师是原1纵20旅,二野的主力部队。先遣支队司令,王其梅,湖南桃源人。129世代,在军内属于政工系统出身,刘公门下,长于统筹。此时,既有王牌在握,又早与当地土司,商团有秘密联络,例如,藏军第九代本(团长)德格·格桑旺堆,当地实力派人物,商团大亨邦达多吉,德格土司、领主管家夏格刀登都纷纷派人与PLA联系,愿意为王前驱。当然这也是康区传统,前清末年,赵尔丰改土归流,惹得康区地方实力派心向拉萨,一直到民国七年,藏军攻占昌都为止。此后,拉萨在康区设置萨旺府(昌都总管),在地方上设立宗谿(县,庄),一样对地方势力进行削藩,逼得土司,领主,商人们又转投汉地政府,总之,不管来的是东面吃大米的,还是西面吃糌粑的,谁给土司们保有领地利益的承诺,领主老爷们就支持谁。
  西岸,昌都夏丕(总管)是拉鲁·次旺多吉。次旺多吉本姓龙夏,他的父亲是西藏30年代,著名的亲英改革派人物龙厦·多吉次杰。关于他的出生,也有个故事,他阿妈怀他的时候,龙夏夫妇正在英国,阿妈担心在英国会生出一个黄头发、蓝眼珠的孩子,所以坚决要求回西藏待产。结果小次旺多吉的性子也比较急,父母日夜兼程,刚走到印度大吉岭,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个世上。等到他稍长一点,经过观察,他既没有英国人的样貌,也不像阿三,父母这才放下心来。此后的人生,好像注定要充满了波折。他的父亲因为主张推动世俗化改革,在上层势力的内部倾轧中失势,被剜去了双眼。按照连坐法律,他也要被砍去一条手臂,永远逐出仕途。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因为过继给贵族拉鲁夫人为继子的关系,他逃脱了噩运,并且由他的阿妈出面作证,他的生父不是龙厦,而是另一位贵族,因此他戏剧性的恢复了职位,并最终坐到了噶伦的高位,出任昌都总管。拉萨街面上因此流传着这样的歌谣
  假如你梦想得到一颗宝石,那么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是对的,
  即便你交换了给你血肉之躯的父母,那也是正确地。
  不过,改姓拉鲁的次旺多吉老爷并不在乎这些,正所谓,笑骂自由他人,好官我自为之。大有魏晋风骨,两宋放达之风。此时他手下有八千藏军,并有民兵,僧兵助阵,当时几乎所有雪域主力部队都尽集于他的麾下。拉鲁噶伦大有与对岸红汉人的部队一角胜负之势。然而天不遂人愿,今年恰好是昌都总管三年一换之期,拉萨方面派来了阿沛噶伦接替他的职位,临阵易将,是兵家大忌,拉鲁噶伦大概也熟读兵法,日后常为失去在昌都一战破敌的机会,而引以为憾。不过机遇总是眷顾有心人的,59年,他等来了机会,虽然只代理几天玛基(汉译为总司令),对他而言也算不枉今生,之后数年的劳改营生涯,更是磨练了他的筋骨。在那么多贵族世家中,拉鲁老爷是有福气的,享有高寿,这不,前两天在电视上,小熊惊喜地发现,拉鲁老爷还在,一百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实在是偶像。
  接任总管阿沛,命运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比他的前任拉鲁更加的传奇。他的本姓也并不是阿沛。当年的阿沛家族是拉萨城里有数的贵族大户,可惜,老阿沛无嗣,于是决定收养一个养子,好继承家业。选中的就是他----阿旺晋美。一个尼姑的儿子。这位尼姑阿妈本是贵族霍尔康赛家族的小姐,后来发愿不嫁,做了尼姑,但后来不知是不是神的眷顾,却有了可爱的阿旺晋美。最终过继给了阿沛家。老阿沛死后,阿旺晋美又娶了他养父的年轻的寡妻,正式成为阿沛家的男主人。阿沛老爷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不久就坐上了噶伦,按照惯例,他接任了拉鲁老爷昌都总管的职位。面对来自东岸的威胁,他仍然不失一个贵族应有的风度,在整个九月,他并没为俗事所烦恼,而是整天参加各式欢迎他的晚会和宴会,这当然也是贵族阶层的一贯做法。
  而与此同时,东岸红汉人并没有浪费他们的时光,18A被编成了南北两个集团,预备从不同的方向,向昌都发起总攻击。
  北集团;兵分三路,
  右路,以154团,青海骑兵支队,52师侦察连,炮兵连从青海玉树出发,进行战略迂回,出类乌齐,恩达,截断昌都守军的西归之路。
  中路,以155团,156团,军直炮兵营,渡金沙江,正面强攻昌都。
  左路,军直侦察营,工兵营,54师炮兵连,进行侧翼钳制,掩护中路主攻部队。
  南集团,兵分两路,
  一部,以157团,53师炮兵连,工兵连,由巴塘一段渡金沙江,取道芒康,出八宿,截断昌都守军的南归之路。
  一部,以云南126团,由迪庆出盐井,保证157团侧后安全。
  同时,康巴当地的德格土司降央伯姆,管家夏格刀登,以及甘孜、白玉等县的土司、头人也都纷纷提供数万头牦牛,柴草等物资供应PLA,真可说是,赢粮影从,共襄盛举。进攻从10月6日开始,六天后,随着守卫芒康的藏军第9代本德格·格桑旺堆阵前倒戈,南集团不战而取芒康,几天之内,各路捷报频传,17日,阿沛老爷在听说红汉人离昌都已经不远的消息之后,镇静从容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取下了悬挂在左耳下的黄金、绿松石长耳环,脱下黄绸长袍,换上低级官员穿的朴素的哔叽服装,等待夜晚的来临。午夜,阿沛老爷轻装出奔。在路上他遇见了一支装备有大炮的增援部队,这支部队数星期前就从拉萨派遣出来了。使这支部队官兵震惊的是,阿沛老爷居然命令他们将武器丢下深渊,随他一起逃跑。一天后,阿沛老爷率上千名藏军步兵和增援炮兵,以及五百名骑兵,向一支不足百人的PLA小分队投诚。颇具喜剧意味的是,直至他投诚后的一周,即24日,18A的前锋部队才首次进入昌都城。据说阿沛噶伦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希望PLA帮助寻找,他在逃亡路上所丢失的金鞍银蹬,因为座骑的配饰,也是一个贵族优雅身份的重要标识之一。自然,天朝很乐意为他分忧,很快,在18A骑兵连的驻地,找到了马鞍,基于这一良好的开端,双方在昌都开始了亲密的合作。
  昌都失守的消息传到了拉萨,原先围绕在摄政达扎活佛身边的主战派贵族们纷纷作鸟兽散,而原先主和的三大寺僧侣,堪布们全都焕发出了神采。当夜,要求还政于小法王的揭帖,贴遍了拉萨城中的大街小巷。几日后,护法曲均(汉译为甘道夫)被召到罗布林卡,正式进行了一次降神。在保护神附身之后,曲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嘶叫,浑身急剧抖动,侍从们立即将降神作法用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紧紧地在他下巴下面系好带子,曲均走到小法王的宝座跟前,献了一条白色哈达,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当向这位神灵请教的时候来临时,众噶伦必恭必敬地寻找指导,一位秘书拿着一幅卷轴,念着写在上面的正式请求。曲均又一次走到小法王跟前,清清楚楚地说:“立地为王”。藏历铁虎年11月17日,借着PLA从昌都刮来的东风,小法王斗败了摄政达扎活佛,获得了雪域至高无上的权力----亲政了。
  藏历铁兔年(公元1951年),亚东。自从上一年11月亲政,12月由拉萨避走以来,小法王来到亚东,已经差不多有五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期间,由阿沛噶伦领衔的代表团在北京的地位谈判,与由他亲哥哥图登吉美诺布过境印度,通过私下渠道,与美国的求援谈判都已进行到最后的阶段。5月23日,北京的谈判,首先结束,阿沛噶伦签署了决定雪域命运的17协定(具体内容,想必不用小熊再复述一遍吧?GOOGLE在手,天下你有,各位搜就是了)。随后通过在加尔各答的中间人,与美方的秘密谈判也结束了,美方开出的条件,小法王需承诺在印度寻求庇护;公开谴责十七条协议。美方则保证支持小法王及其噶厦政府,并为其提供财政援助,军事援助等等。亚东方面原则上倾向于与美国达成协议,计划抵达印度的日期定在7月12日,尼赫鲁总理也已同意提供方便。
  但是,拉萨三大寺,哲蚌寺、色拉寺和甘丹寺的堪布(汉译,主持)来到了亚东。他们多次向了小法王进言,请求他返回拉萨。并且还请教了国家级曲均,他两次明示西藏领袖返回拉萨。为什么代表僧侣阶层的三大寺的堪布,会有这种亲汉反美的举动。这里头其实牵涉到西藏传统政教结构的问题。
  西方主流观点认为,西藏地方政府在49年之后的溃败,根源在于在前面近30年的实际自治时间内,西藏地方政府没有完成自身政教分离,没走西方给雪域规划好的道路。就像英国人在巴基斯坦设计的政治架构一样。通过培养世俗贵族,造就一个独特的军人世家阶层,在议会则靠世袭的有留英背景的大家族创立世俗党派,然后就是世俗两大派轮换统治,建立一个亲西方的,价值观念接近西方的世俗化国家。
  但西方人并不了解东方人的特殊情况,以巴基斯坦为例,无论是来自卡拉奇军人团队,还是伊斯兰堡的政治世家,不管谁当政,应对来自伊斯兰在野绿色极端势力的挑战,都是一大头痛事。点解?回看当年的西藏,军人出自世家,留英的背景,是可以保证军官贵族阶层的世俗化,但普通百姓,并不热衷于从军,因为不管你如何努力,想在军队中升到米本,茹本,代本这样的中上级军官职衔,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好职位,全都被贵族世家子弟垄断,平民子弟从军,充乌拉,当苦差,升迁无望!但去寺庙出家,却又不同,虽然庙里也有深严的等级鸿沟,但同级之间,有宗教平等慰藉,而且鸿沟还可以借助宗教考级制度去逾越。
  因此,代表僧侣利益的三大寺,一贯以来都对西方充满了戒心,在中原王朝作出保证政教制度继续存在的承诺后,其余什么驻军,外交之类的大义名分的问题,对高僧们来说,无关乎政教大业的根本,都可以接受,就如同之前几个世纪以来那样,从依例册封,到上表朝觐,以至于派驻驻藏大臣,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说得直白一些,做生不如做熟,对西方世俗制度的恐惧,促使他们在感情上更愿意接受中原汉地政府。
  面对来自僧侣阶层的压力,法王心中的天枰,倾向了东方。之后事情的发展,向着众所周知的和解之路上迈去。8月底,法王返回了拉萨,而在藏历铁兔年9月9日,18A的三千先头部队开进了拉萨。这一日,在入城阅兵仪式之后,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18A的二号人物,湖南耒阳人,谭冠三,挥笔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汉将班超斗敌顽,拯民水火戍边关;
  卅载忠心护西域,定远侯名万古传。
  茫茫雪山疆域宽,祖国版图岂容奸;
  驱逐英帝和匪叛,进军宜早不宜晚。
  大军西进一挥间,二次长征不畏难;
  数月艰辛卧冰凌,世界屋脊红旗展。
  男儿壮志当报国,藏汉团结重如山;
  高原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但在他不远处,一位噶伦,也在藏纸上书写着什么,不久以后,一首歌谣开始在拉萨街头悄悄流传。
  开始像神鸟杜鹃,悦耳又动听
  其次像善言鹦鹉,巧言狡辩多变,
  然后像不祥的猫头鹰,白天睡而晚上示恶兆,
  接著像鹞鹰,开始行抢掠,
  最后像恶狼,连皮带肉都要吃 。
  这位噶伦,名叫索康·旺清格勒,他的父亲是西藏近代史上有名的特立独行的人物---索康·旺钦才旦。索康家族一直以来都是雪域高原有数的大贵族。老索康本已担任了高官,但后来居然为了迎娶一名平民女子,抛弃了他的阿妈----有着古代赞普王室高贵血统的拉帕丽夫人,毅然从索康家分家出去,另立旁支。作为长子的旺清格勒,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担起了复兴家族的重担,他起家于担任法王的年长护與官,并由此起步,在33岁的小小年纪,就当上了噶伦。作为索康家族的新族长,维护了贵族家庭的荣誉。当然私下还有一种说法,歌谣唱到
  一万两当枕头枕了,
  两万两当垫子垫了,
  出了五万两的高价,
  小孩子也能当噶伦。
  (藏版和绅?实在是有够晕的)。很快,双方两位诗人交锋的机会就来了。
  藏历水龙年(公元1952年),拉萨。在18A入城之后不到九个月的时候,双方的矛盾爆发了。起因在于粮食。当然,双方直到现在仍然是各执一词,一方认为,大量的驻军,必然以低价强行征购当地平民的口粮,以维持部队的供应,从而导致粮荒。另一方也说,自己大部分的粮食是由内地转运而来,并不依赖于地方供应,只有小部分是采购而来,而且出价是明显高于当地市场价格的,不存在低价强行征购问题。小熊一不是学经济出身,二又没有时光机可以身临其境。三不是工藤新一。也只能勉强做一个大致揣测。首先,粮荒是确实的,平民的确饿了。其次,有异常气候灾害的影响,连续几年的歉收也是确实的。再次,所谓低价强行征购,真是冤枉天朝了,天朝最讲究大国颜面了,PLA宁肯自己饿肚子,也要维护天朝怀柔政策,不吃地方,是的确被三令五申要求做到的。第四,物价的大幅度上扬,也确实和天朝有关系,天朝入藏之后,一体怀柔,万般恩赏,所有和地方的经济联系,一概以高于原先市价数倍的价格,以银元核算。结果之一就是,大贵族,大商人一面在地方上大肆囤积居奇,一面都又找各方门路想和天朝作生意。由米价波动而带动通货膨胀,大概是最明显表征了。至于那些贵族富商们发了大财,也确实有据可查。例如大贵族拉鲁老爷,索康老爷等等都把老宅卖给了驻军,而自己另觅新地,翻建了大批新式豪宅,当时的拉萨全城,兴起了基建热潮。综上,小熊认为,这大概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说完推断,故事还要继续。双方关于这一问题的争讼,成为当时拉萨城内目光聚集的焦点。噶厦方面推出的是两位的司伦(汉译为首席大臣)。一僧一俗,僧人为资深大喇嘛,洛桑扎西。此人言辞刻薄。很快惹恼天朝上差。而另一俗人司伦,为贵族鲁康·才旺若丹。他是一个小贵族家庭出身,早年是昌都第一任总管强巴丹达身边的噶仲(汉译为秘书),日后逐步升迁到了高位。这位幕府师爷出身的大臣,据说以交游广阔著称,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在当年他被提拔为孜本(汉译为财政厅长)时,曾经三推三让,在官界民间赢得了很大的声望。此刻他担任着春都杰错(汉译为人民会议)的发言人,很是让天朝头痛。
  为了应对这两位咄咄逼人的司伦,天朝也相应打出了两张王牌。第一位是汉人,时任军区后勤部部长的李觉,山东沂水人。东北军骑兵系统出身。双十二之后,西去从龙。此君是个圆通滑润与机智权变兼有的干才。那时青藏、康藏公路尚未通车,从内地运粮,十分困难,于是由他主持,经香港,通过海运粮食到印度加尔各答,再转运西藏。但在那时想要通过外交途径,与印度交涉,从印度购买粮食和急需用品非常困难。因此李觉兼为西藏贸易公司总经理(当时这个公司只有李觉一个人。他自己打趣,说自己是西藏第一家‘皮包公司’的经理)。鉴于印度当局不愿与天朝合作的态度,李觉采取了曲线交易的策略,首先在拉萨大肆采购各大贵族手中囤积近两年的羊毛,然后得了好处的新贵商人们纷纷探听,天朝大管家下一步的采购需求,他再欲盖弥彰的把需求粮食的采购计划放出风去,于是大批西藏本土商队涌到印度,狂购大米,运销拉萨,而李大管家再把手里羊毛运到德里倾销,尼赫鲁的纺织业也因此深受打击,这就是有名的金羊毛的故事。
  还有一位,是藏人。提起他的名头,在雪域圣城,那是无人不晓。嘎雪·曲吉尼玛。他本出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家庭。在年轻时他投奔了当时改革派领袖龙夏,就在龙夏世俗化改革进行到关键阶段,他向当时的噶夏政府保守派出卖了自己的老师龙夏,拉萨街头歌谣唱到
  用500秤银子买来的发结,
  佩戴在25岁的年轻人头上。
  花600秤银子去恳求孜康,
  孜本一职忽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日后,在热振与达杂两位摄政活佛的夺嫡斗争中,他再次出卖了自己的恩人热振活佛,自告奋勇指挥藏军炮轰色拉寺,拉萨街头歌谣唱到
  扎齐军人在炒青稞;
  把活佛送进了坟墓。
  再后,他的运势一度减弱,因为他与国民政府驻藏代表走得过近,在“驱汉事件”中被逮捕,撤职,并判处终身流放,当他穿上羞辱性的白衣,被驱逐出拉萨的时候,全城僧俗百姓,都用漫天的碎石来为他送行,场面相当地感人。不过,随着天朝大军入藏,他的机遇再次来临,他被天朝从山南的监禁处释放。并作为副总指挥,协助天朝修建当雄机场。仅用了4个月,就将西藏历史上的第一座飞机场建成。就如同政教大业的先祖,莲花生大师古老的预言一样,“当铁鸟飞起,马儿在轮子上滚动,佛教将进入红人之国”。当然,嘎雪·曲吉尼玛对天朝来说,那是赤胆忠心,一等一的功臣。
  有了这两张王牌,水龙年的纷争,以两位司伦的下课,而宣告结束。但安康地区的风云却又开始琢磨不定起来。
  藏历木马年(公元1954年),北京。在这一年,少年法王入京觐见,并为至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世间最胜诸圆满,如意降赐三宝尊,难等无等众吉祥,殊胜光明常照护。
  等同大梵世界祖,众敬国王诸德业,俱胝福感大领袖,普照大地如日升。
  圣典宝珠如海潮,充满广大虚空际,功德自在毛主席,常界不坏愿久住。
  保护吾人如慈母,众生欣感铭心髓,离诸怨敌亲爱心,示和平道愿久住。
  广大地上诸疾苦,黑暗拘缚皆解放,愿施亿善新光明,吉祥胜会皆安慰。
  妙业白伞荫三地,常澍清凉和平乐,妙业白伞荫三地,常澍清凉和平乐,
  美誉金铃徧鸣响,恒旋转于虚空顶。凶暴怨敌如毒蛇,扰乱恶使弯曲行,
  战胜帝国主义者,无畏大鹏力增盛。无比富乐诸明处,及伏他军工艺等,
  希有天趣诸盛事,刹那增盛如大海。能仁敎轨月珠炬,放照亿善清凉光,
  分布悦意香璎珞,顶戴无遮可矜持。增上意乐云幄中,宣示敎旨如雷鸣,
  降澍平等利乐雨,愿无间断护世间。和平轨如殑伽女,导无边众欢喜事,
  人天富乐宝沙流,愿总衽席此大地。愿此宽广大地上,如天界德转增盛,
  伟大世烛恒炽然,经历万岁常光显。诸佛菩萨慈悲力,白品护世神通力,
   成就大仙谛语力,令此善愿皆圆满。
  无论从任何层面来看,双方关系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祥和,可谓是到了最完满的程度。要是从今人的角度来分析,用实用主义的方法,天朝无论是掌控国防,外交等大义名分的象征指标,还是在经济上与雪域的合作双赢,都已算是步上了正轨。一切要是交给西南局的邓公来办,那是多么的完美。可惜,那并不是一个实用主义占主导地位的年代,而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年代。至尊的心中,一来有中原王朝历来废藩镇,置郡县的传统思维,二来有由苏俄舶来的,善恶由阶级划分的救世一元理念,于是接下来急风骤雨似的改革就不可避免。当然,即便在天朝内部,当时也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属于刘邓嫡系,前文提到过的李觉将军,在鸣放中,就提出过按实用主义原则来办事的建议。驻藏军区18A参谋长李觉、后勤部长秦志植、政治部主任洪流等高级将领 ,就曾由洪流起稿 ,联名上书直谏至尊,务实派认为
  1,西藏地区荒山野岭,由内地调大批人员进藏以现时国力得不偿失 ,
  2,西藏社会政教合一 ,虽然妨碍进步,但现时并不影响党的基本政策推行,
  3,西藏反G势力是受内地藏民区的急进改革的影响,只要从事实上给以证明,西藏反G,逐步可以用政治手段予以瓦解。
  4,邻国印度,独立不久,正在埋头建设工业,改善国民生活,内政反G,外交中立偏左,并无扩军战略,不可能威胁西藏,故不必在西藏派驻重兵,浪费国力,并影响中印邦交。
  5,对西藏最关重要者为设施教育设施与改革藏民生活,使藏民有了普遍认识,才可稳步的进行改革,否则引起全体藏民反感,西藏边界线几千里,无法彻底封锁,改革不宜操之过急。
  6,邻国在边界上很少设防,我军现时亦没有设国境线必要,只择重点的建立国防工事,足以适应喜马拉雅山情况
  7,西藏一团人费用等于驻内地三师人,劳民伤财,违背我军精打细算的作风。
  8,驻藏部队,应实行轮换制度,使全体人民解放军,对西藏地区,均有实地考验和认识机会。
  报告上去,整风开始。说句实话,打天下要靠太祖,治天下还是邓公稳妥。
  大雨将至,所有康区地方派系,自然又要重新站队。大致可以分为N个类型。
  首先是一部分上层贵族,寺院的堪布们,他们倒是表示了愿意合作的态度。这和当时的改革政策有关,因为在具体政策落实上,进行土地赎买,经济补偿是一项基本政策。走的是和风细雨的路线,毕竟已经是50年代中后期了,有内地大城市前几年对资本工商业的改造模式可以作为参考。这一点从周公派往雪域督导,有实际改造经验的原淞沪市长陈公就可以看出温和内阁的弹性务实策略。这部分合作者,日后的最终归路在于各级政协。
  其次,中下层的土司,领主,头人,寺庙里翁则(住持堪布以下的执行主管),以及大批下级喇嘛。他们各有自己盘算。作为俗人的土司,领主,头人们自然不愿意放弃自己世袭的土地,借用一个花旗国女土司的话说:“Land is the only thing in the world worth working for, worth fighting for, worth dying for. lasts”。而对以翁则为代表的大部分喇嘛来说,寺庙的庄田收益倒在于其次,关键是作为当时雪域掌握文化的知识分子阶层,改革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政教分离,前途无望,让他们还俗,回家种地,类似于废科举,让秀才们失业。因为依照雪域传统旧有的政教体制,一个平民出身的人,由世俗社会入仕的机会相当于零,而出家以后的上升空间,在拉萨三大寺里的平均概率为25%,地方上也许再低一些,但至少有若干出人投地的希望。政教分离,那一切成空。即便是现在,有几个农村来的大学生,愿意不考公务员,而回老家种地的?这些僧俗两类人中活跃份子合流在一起,就是康区日后“卫教军”的骨干。
  再次,就是来自康区,青海的商队,马帮,地方游民阶层。改革的目的之一,就是消化社会闲散,富余人员,变游民为住民,便于管理。而这些人,从天性上来说,好动不好静,从当地民歌就可以看出来,
  也可能去时单枪匹马
  也可能赶回万白千黑
  也可能带回银子满怀
  也可能带回鲜血满怀
  也可能高兴尽吃青草
  也可能不幸遇弹身亡。
  骏马不骑一匹牵一匹
  钢枪不背上一支又持一支
  女人不丢一个又搂一个
  这拨人的归宿,要么作宋江,要么做方腊,招安了的,日后在地方上就是基层干部,积极分子,民兵连长,抗拒招安的,就是后来的“四水六岗”。
  最后还有一大类,集勤劳,淳朴,善良,坚忍为一身,占人口大多数的藏民,就如同汉地绝大多数普通百姓一样,他们的命运从生下来就被注定了,没什么好多说的。
  以上是安多,康巴一带大概的状况。而在卫藏地区,虽有六年之内暂不改变现状的动议,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命运审判始终还是会来的,大家都要选好自己的角色。其中,有一户贵族人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注解。桑颇家族是前7世法王的家族,父亲,族长---才旺仁增,作为藏军的玛基,亦是天朝授衔的少将,他曾对着红旗发誓要效忠新的君王,而他的长子,也曾向佛祖祈愿,愿意为政教大业,贡献自己的生命。机会很快就到了,藏历土猪年3月,父亲下达了讨伐叛军的军令,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而儿子,也持矛坚守在布达拉宫的门前,捍卫自己的誓言。这就是偶们下周要说天地人伦宇宙无敌大悲剧的开场.
昌都失守的消息传到了拉萨,原先围绕在摄政达扎活佛身边的主战派贵族们纷纷作鸟兽散,而原先主和的三大寺僧侣,堪布们全都焕发出了神采。当夜,要求还政于小法王的揭帖,贴遍了拉萨城中的大街小巷。几日后,护法曲均(汉译为甘道夫)被召到罗布林卡,正式进行了一次降神。在保护神附身之后,曲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嘶叫,浑身急剧抖动,侍从们立即将降神作法用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紧紧地在他下巴下面系好带子,曲均走到小法王的宝座跟前,献了一条白色哈达,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当向这位神灵请教的时候来临时,众噶伦必恭必敬地寻找指导,一位秘书拿着一幅卷轴,念着写在上面的正式请求。曲均又一次走到小法王跟前,清清楚楚地说:“立地为王”。藏历铁虎年11月17日,借着PLA从昌都刮来的东风,小法王斗败了摄政达扎活佛,获得了雪域至高无上的权力----亲政了。
  藏历土猪年(公元1959年)3月,罗布林卡。关于这个雪域近代史上的时刻,小熊在这里并不想多做叙述,历史还是交给史学家们去探索比较好。以下部分,维尼只想透过一户贵族人家,父子二人在这几天中的经历,来感叹人生的无常。
  这户人家是前第七世法王的家族,是雪域最尊贵的六大亚谿(藏语直译是“亚--父亲”,“谿---庄园”,汉语引申就是“法王宗室”)世家之一。这时的当家人,也就是父亲,名叫桑颇·才旺仁增 ,如同他的先辈一样,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时刻都以振兴家业,恢复当年七世法王全盛时的家业为己任。作为大贵族家的传人,他在十四岁时很顺利的进入了仕途,并且还曾到印度接受过有关炮兵的军事训练。19岁时,又完成了人生中的两件大事,首先他获得了雪第巴(布达拉宫山下世俗贵族聚居区的区长)的官职,虽说品级不算高,但位置很重要,这是雪域传统的天梯第一阶,而且在这一年,他那来自贵族凯墨家的妻子,为他生下了家族的长子,他给儿子取名,叫做丹增顿珠(汉语的意思,是期望小桑颇长大后持法,并事业有成)。 未来的人生旅途,看上去好像开遍了格桑花,充满了希望。但事与愿违,进入政教大业的核心,也许对年轻的他来说,并不意味着幸福。很快,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噶伦龙夏,他被免去所有的官职,甚至包括世袭的台吉头衔。前妻也离他而去。拉萨城内流言,说连杜鹃都不愿在桑颇家房上歌唱。此时人到中年的桑颇,却又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淡定,先是不避世俗贵族的嘲笑,迎娶了大商家邦达昌家的小姐作了继室,然后与新亲家邦达昌家族联手在圣城里做开了生意,家族经济在他的经营下,一跃而为当时雪域的四大家族之一。当然,纵有千万家资,不如在噶厦里有一席之地。家族的荣誉,始终在提醒他这一点。随着龙夏改革的失败,他顺理成章的恢复了名衔,接下来在几位摄政的倾轧中,商人经历的磨练,使他保持了冷静。终于,红汉人进军的号角,给他带来了真正的机会。首先他的母亲和阿沛老爷的母亲,同样来自霍康家族,是一对亲姐妹。而此时的阿沛老爷正是天朝入藏之后的第一红人,并且,他的后妻的娘家----来自昌都的邦达昌家族,包办天朝的粮道。有这么两门亲戚,他的前程自然似锦。很快,幸福又一次来敲门了;拉萨小学董事,自治区筹备委员会常委、拉萨基巧级办事处主任,少将,军区副司令员,兼地方藏军总司令,噶厦噶伦。。。。。。他此刻的心愿,无非是日后桑颇家族的子孙们,在翻读祖先家谱的读本时,可以很自豪地历数,“创业的是七世法王格桑加措,然后就数到了他-----才旺仁增,在他手中,家业再一次的振兴,化作后代眼中无上的荣光”。换作小熊是他,在这种美好心境下,大概做梦也是会笑出声来的。但是,藏历土猪年,3月10日。命运却把他和他的家族,推到了十字路口。
  上午,依惯例,作为噶伦的他,要到罗布林卡迎候小法王,然后陪同小法王,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军区礼堂看戏。临近中午,他的坐车到罗布林卡。此刻街上的气氛,却与平日有些两样,人们都在传言,这是一场鸿门宴,他虽有些不安,但身为一个贵族,又是一个噶伦,身上这款标志着权威的黄色丝绸藏式长袍,使他并不把门口这些寻常百姓,看在眼里。但下车之后,他才发现情形不对。这些贱民,并没有像往日一样,俯下身去,吐出舌头,以示对他的敬畏与尊重,而是纷纷围上来,先是围观他轿车,然后就有人开始叫喊,说他的轿车是天朝的,身边的卫士也是天朝服色,那他一定传说中天朝派来的曹无伤,还有人指认说,他就是阿沛(表兄弟是有些相像),于是满天的石雨,把他口中的申辩压回了胸腔。今后的几天,他将在印度领事馆医院和天朝的医院之间辗转,暂且放下不谈,回望他的家族。
  他的长子,桑颇·丹增顿珠。如同其他贵族子弟一样,7岁入私塾,接受良好的教育,养成一个贵族青年应有的良好的优雅的仪态以及品行。年纪稍大一些的时候,进入仔康(财政局)办得学校,成为一个孜珠生(所有贵族子弟,都必须接受的初级公务员培训)。毕业以后,进入噶厦成为一名噶准(六品秘书)。他的人生道路到此有几种选择,要么是继续服务噶厦,日后层层晋升,向着终极目标---噶伦迈进。要么是加入仲扎代本(贵族子弟兵团)成为军人,然后去地方上历练,今后向着最终目标---马基(藏军司令)进军。小桑颇,受他母亲的影响,在姨夫(凯墨·索南旺堆)的提携下,选择后者,加入军队,不久后,就晋升为第二马葛(团)的代本。后来又成为表叔阿沛进京谈判团的成员。天兵入藏之后的几年岁月,作为晚辈,夹在表叔和姨夫两派之间,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他的父亲给他讨的媳妇,也来自于邦达昌家族,是邦达多吉的长女。换句话说,他娶得女人是取代他阿妈地位的继母的侄女(这么绕口,小熊要换口气先)。有这么一层关系,夫妻的感情也就可想而知。虽然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男一女,但是最终还是离异了。这天,父亲受伤的消息传来,然后春都杰错(人民会议)给所有藏军军官发来开会通知也到了。军区医院?还是罗布林卡?又是一道选择题!他选择了后者。
  在会上,他被选为战地指挥官之一,隶属于总指挥拉鲁(龙夏的儿子,算起来他们两家父辈是有过节的)的麾下。他在会后没有什么多的表现,只凭常识下达了军事命令,事实证明,正是这个部署,影响了雪域的历史走向。他属下的第二代本,驻扎在拉萨近郊的扎什兵营,下辖只有967名士兵。 连他在内有两个代本。他安排另一个代本扎白多杰才丹带2百人去罗布林卡保护小法王,又派2百人占据拉萨河边的然玛渡口和制高点夏嘉噶波(牛尾山),这是通往山南的必经之路。
  当然这种简单军事常识,天兵也不是没想到。在法王出走前的同一晚,天兵展开军事行动前,为了将藏军包围在诺布林卡和拉萨市区,就已决定首先占领拉萨河渡口和渡口制高点夏嘉噶波山(牛尾山),当晚十二时,天兵159团副团长吴晨率领百余人另外携带两门破击炮和两挺重机枪,前去设伏,控制渡口,切断藏军向山南撤退的通道。但为什么没拦住呢?这就牵涉到前面已经提到过两次的李觉将军了。李觉将军回忆中称:“1959年3月17日夜,达赖他们在拉萨河北岸准备离开河滩沙滩,但是中央没有命令阻截他们,我们就静静地坐在林子里,凭著月光看著他们惊慌地用牛皮船一船一船地往拉萨河南岸渡人”。
  继续偶们的故事,小法王出走,然后开打,反正没什么好说的。单说桑颇·丹增顿珠。他率领剩下不到5百人的兵力,分兵把守在药王山和布达拉宫。他本人在布达宫指挥。但很快,他就被火线免职了。首先是因为他的父亲,老桑颇在讨伐叛军的军事文告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其次,他的表叔阿沛,也在广播中,一遍又一遍的喊话,最后,他的姐姐,贡觉白姆作为新式妇女,18A部学校的藏语教官,也站了出来。在双方战斗的间隙,组织藏族艺人,利用电波,街头文艺等形式,阵前演唱朗玛和各类天朝主旋律歌曲,做攻心战。(朗玛一种民间歌舞形式,抄录几首)
  守卫在布达拉宫守军,僧兵面对这种情势,日夜听这种曲子,心中又会做何种思想?换一个角度,斑竹的老豆要是吴三桂,表叔是洪承畴,姐姐是孔四贞,斑竹却说自己是三合会的精英,有几个马仔会信你。当时有一种说法,也开始在人群中扩散,传说色拉寺的僧兵前来,却领不到子弹,因为弹药库的钥匙是由老桑颇保管的,不满开始累积,有人提议,干脆解决了小桑颇,小桑颇倒是镇定,说了一句谚语“随便,我决不会出卖颇章(宫殿)给天朝的,要杀就杀,流出来的将会是白色的血”(流白色血液,在藏语格言里相当于碧血剑的解释)
  最后的结局,大致说一下,小桑颇最后被俘虏,然后一直监禁,两年后因健康原因被假释,不久后死去。老桑颇事后出任过一系列要职,不过文革中,又被打为叛乱集团领袖,被批斗,70年代初死去,这家还有一个小儿子,文革中,以企图越境的罪名,被枪决。但还有一种说法,小桑颇没死,假释以后,一路活下去,80年代初出去,到了达拉萨兰,小熊估计会不会是误记,80年代出去那个,是他儿子,小小桑颇?暂且存疑。对比一下他表叔的家族,老阿沛一直都是天朝座上宾,即便是文革,也没受多大冲击,在京城被周公保护了起来,表弟小阿沛,第一批红卫兵,第一批插队,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第一批研究生,第一批访问学者,达拉萨兰的新世代。桑颇父子和阿沛父子,说什么好呢,各位将来要是有儿子的话,亲子教育可是一们大学问
为了应对这两位咄咄逼人的司伦,天朝也相应打出了两张王牌。第一位是汉人,时任军区后勤部部长的李觉,山东沂水人。东北军骑兵系统出身。双十二之后,西去从龙。此君是个圆通滑润与机智权变兼有的干才。那时青藏、康藏公路尚未通车,从内地运粮,十分困难,于是由他主持,经香港,通过海运粮食到印度加尔各答,再转运西藏。但在那时想要通过外交途径,与印度交涉,从印度购买粮食和急需用品非常困难。因此李觉兼为西藏贸易公司总经理(当时这个公司只有李觉一个人。他自己打趣,说自己是西藏第一家‘皮包公司’的经理)。鉴于印度当局不愿与天朝合作的态度,李觉采取了曲线交易的策略,首先在拉萨大肆采购各大贵族手中囤积近两年的羊毛,然后得了好处的新贵商人们纷纷探听,天朝大管家下一步的采购需求,他再欲盖弥彰的把需求粮食的采购计划放出风去,于是大批西藏本土商队涌到印度,狂购大米,运销拉萨,而李大管家再把手里羊毛运到德里倾销,尼赫鲁的纺织业也因此深受打击,这就是有名的金羊毛的故事。
在卫教军领导层中,起着重大作用的是前敌参谋洛桑扎西。他原名姜华亭,山东莱阳人,一九四五年参加八路军,解放后保送入东北炮兵高级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第十八军五十二师一五五团,任团炮兵主任兼炮兵营长,大尉军衔。一九五八年春叛变投靠藏军,化名洛桑扎西,后加入卫教军。由于他精于现代军事战术,又熟谙解放军战法,卫教军此后的一切重大战略决策均决于其手中,西藏军区曾对其开出四万大洋(按:民主改革前西藏不流通人民币,中央派驻人员以使用银圆为主)的悬赏赏格。姜华亭—洛桑扎西于一九八七年五月二日在印度南方麦索藏人社区病故,时年七十六岁。
  以下要讲的是两个年轻人的故事。他们身上也许有着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来自于帝国的南方,比如都是那么的年轻,比如都怀着青春梦想。。。。。。
  先说年长的这一位,刘绍民,1936年出生于广东的潮州,1961年从北京政法学院毕业,因为响应当时“有志青年到边疆去”的号召,因此放弃了毕业留校的机会,转而与自己的同学兼未婚妻巫玉珍报名参加了赴藏工作团。一路跋涉,入藏之后,被分配在了自治区办公厅,成为了首长的秘书。
  再说另一位,陶长松,出生于1938年出生于江苏扬州,1960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大概是因为家庭出身并不是太好的关系,毕业后他主动要求“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进藏之后,被分配在拉萨中学工作,成为了一名语文教师。
  一个首长秘书,一个中学教员,除了在年龄上相差无几之外,在其余方面可说是天上地下,一个注定了前程似锦,一个大约会寂寞无名。两个人生命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机会。但不可知的命运,却把他们推上了大时代的潮头。
  藏历火马年,拉萨。所有的一切都要推倒重来。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陶老师,因为是中学老师,又能说会道,颇为干练的关系,平时在学校里,总有一群年轻的孩子愿意围绕在他的身旁。红卫兵运动兴起,发轫之地就在拉萨中学。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冲击,西藏日报,自治区办公厅,区政府,驻军营地,无一例外。他们目标只有一个,打倒走资派,重新洗牌。因为他们这一派,以激进的造反派自居,因此取名叫做“拉萨革命造反总部”,简称“造总”。此时,陶长松,一个28岁的青年,一个原本卑微的语文老师,却在一夜之间住进了“尧西公馆”,也就是过去法王家族居住的大宅院。在圣城雪域,提起“造总陶司令”的名号,孩子也不敢夜啼。
  自然,首长们也不会束手就擒,把握运动的主导权,才是但务之急。于是在一号,也就是张国华将军的直接授意下,另一个,以革命派面目出现,而已保皇为实质目的组织出现了,它的全名叫做“无产阶级大联合革命总指挥部”,简称“大联指”。为首的保皇党领袖,正是首长秘书出身的刘绍民。
  两位司令,年龄相近,一位来自江南,一位来自岭南,都为了各自将来的命运,开始了宿命的对决。从庄严肃穆的圣城寺庙,到激流湍急的雅鲁藏布江,从盛开着格桑花的高山,到牛羊遍地的草原牧场,到处是他们的战士,到处是纷飞飘落的血莲花。。。。。。(以下删去十万八千字)
  命运有时喜欢和人们开玩笑,一会是保皇党人占上风,有了北京老帅们的二月抗争,军区在接下来的三月,开始了反击,“造总”一时风声鹤唳,但雪域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不久,中央文革的红头文件又到了,一号黯然下课,“大联指”转入了低潮,虽然派来的新一号曾雍雅隶属于林办,但还好,二号任荣还在,“大联指”期望仍在。果然,进入70年代,副统帅折戟沉沙在即,在康公的锦囊三策下,曾一号被换防他处,二号扶正。此前被贬往高寒地带浪卡子县工作的刘司令在漫漫寒夜中看见了希望,而身居自治区革委会副主任高位的陶司令,却感受到了刻骨的寒意,接下来的几年,历史果不其然朝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藏历火龙年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经过数年的审查之后,当陶司令劫后余生,回到西藏社科院,开始他研究员这一不咸不淡的养老生活的时候,他突然惊喜地发现,学院党委书记,正是他的老对手,衣锦还乡归来的刘司令,其中多少滋味,不知他会怎样品尝。
  十余载风雪霜露,掩住多少兴衰事!
  半小时吐血发帖,熊鞭断去有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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