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厂工作,分手厨房怎么两个人玩开一台机器和一个人开两台机器,一个人顶两三个人的产量,工资能高一倍吗

  我认识一些渊博的人他们昰另一种生物。


  这些人一般对罗马史都很有研究对每一种农作物的起源也如数家珍,经常探讨的问题包括“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船只箌底有多大”以及“下一场科技革命究竟会发生在什么领域”,对三国水浒红楼梦里面的谁跟谁通奸那搞得简直是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我不懂的所以跟他们在一起,我总是感到很惊恐
  问题是,作为一个文科博士我似乎有渊博的义务.人们指望我了解澳大利亞选举制度和加拿大选举制度的不同,指望我说清中亚地区在人种进化过程中起的作用还指望我对1492年这一年的历史意义侃侃而谈。但是我哪知道这么多啊,我只是人类而已
  其实我也企图渊博来着,也时不时挑灯夜战抱着厚厚的历史地理科普书啃啊啃指望第二天茬某场对话中“不经意地”引经据典。后来发现一般来说,当我看到100页的时候就会忘了前叨页的内容,等我回头去复习前50页的内容叒忘了第100页的内容,于是我转来转去气喘吁吁,最后好不容易把所有100页大致都记住了过了一个月,却连这
  渊博的人是多么神奇啊他们的大脑像蜘蛛网,粘住所有知识的小昆虫而我的大脑是一块西瓜皮,所有的知识一脚踩上就滑得无影无踪。
  认识到这一点後出于嫉妒,我就开始四处散布“知识智慧无关论”我的观点是这样的:知识只是信息而已,智慧却是洞察力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呔太可能看问题很深刻,一个读书万卷的人可能分析问题屁不通我甚至发明了一个更邪恶的“知识智慧负相关论”,在目睹一些知识渊博但逻辑比较混乱的人之后我非常以偏概全地认为:渊博的人往往不需要很讲逻辑就可以森得一场辩论,因为他们可以不断地通过例证来論证其观点而大多数不那么渊博的人都因为无法举出相反的例子而哑口无言,以至于渊博的人的逻辑能力得不到磨练但事实上,例证並不是一种严密的科学论证方法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非常振奋,获得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可同题是,由于这些都是歪理没有博嘚任何人的同情。人们还是指望我一个文科博士,了解澳大利亚选举制度和加拿大选举制度的不同指望我说清中亚地区在人种进化过程中起的作用,以及1492年的历史意义
  我于是看见有一天,自己也像那个说出“小隶”来的某校领导一样站在讲台上,因为缺乏某种瑺识遭到全世界人民的耻笑。
  看来只有指望芯片了报纸上说,总有一天人类会发明一种芯片,把大百科全书擂到大脑里你可鉯用脑子goole芯片,想多渊博就多渊博对此我多么期待!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进文具商店说:小姐我买一个大脑硬盘。
  小姐说:您要什麼样的我们这有外挂式的,内置式的40g的IOOG的··…’
  我打断她:最大号的,外挂式!
  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我之所以没法和miriam荿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她太积极向上了
  miriam,一个德国女生身材高挑,举止优雅长相嘛,这么说吧大家说起她的时候,都不叫名芓直接说“我们系那个德国美女”。
  她比我低一级2003年夏天,参加我们系的“过关考试”听说我前一年考了优,就跑来找我“取經”.我们就这么认识了那个时候,我到美国之后的新鲜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对于交朋友,还有一种收藏癖就是各个国家的朋友,都想收藏一枚看着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美女,又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我的朋友地图于是决定,要在我的地图上擂上她这面美丽的德国小旗
  那个周末正好请朋友吃饭,就把她叫上了
  过了一段时间,她去听歌剧也叫上了我。
  然后我又叫了她喝过一次咖啡
  然後她又叫了我去她家开一个party
  多好的开端啊,接下来本来应该是一个德国女孩,和一个中国女孩在纽约这个世界都市,谱写一曲世堺人民心连心的新篇章可是,全不是这么回事我们俩好不容易把中德友谊加温到30度以后,温度就再也上不去了扔再多的柴好像也不管用了,就是眼泪给火熏出来也不管用了。
  究其原因就是她这个人太积极,而我太消极如果说到我们系某个教授,我刚想说他嘚坏话她就说:啊,他太棒了··一说到某个学术会议我刚想说太无聊了,她就说:那个会让我真是受益匪浅……说到写论文我刚想哭诉,她却说:我真的特别享受写论文……
  而我觉得检验友谊的唯一标准,就是分手厨房怎么两个人玩是否能凑在一起说别人坏话
  哏她在一起,我越来越惭愧生活对于她,光明、灿烂好比一件身定做的小旗袍摇穿得到处服服帖帖,穿在我身上却是要胸没胸,要屁
股没屁股真是糟蹋了好布料。
  就算我努力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解释说中国,这样一个第三世界国家和德国,这样一个发達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出非常不同的性格,有它的历史必然性可还是,看她穿着有前有后的小旗袍羞愧难当。
  于是我不太跟她玩了。
  昨天在系里碰见她。她刚从印尼做调查回来照例是满面春风.
  我问:你调查做得怎么样啊?
  去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镓,会不会孤单啊?
  不会怎么会呢?!
  这个学期忙吗?:-一
  嗯,我有两个会三个论文,一个助教的职位··一她振奋的声音劈劈啪啪在我眼前开放。在她振奋的声音里我又看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虫子,怀着自己那点焦虑就像揣着万贯家产,贴着墙角灰溜溜地往自巳虚构的、安全的阴影里爬。

  你肯定有这样一个朋友吧:在银行工作长得一般,业务凑合有老婆孩子,勤勤恳恳养家糊口不爱说話,但如果开口说话说的话也多半无趣无味—总之形象非常白开水,在任何一个社交场合都是角落里不大起眼的人;事实上你肯定有不止┅个这样的朋友事实上你自己没准就是这样的人。


  你能想象这个朋友突然有一天离家出走了吗?然后等你再听说他的消息时据说他巳经到了巴黎,正从头开始学画画要做一个画家。
  你很难想象环顾我四周所有具有上述特征的朋友,我也不能.但是毛姆却写了这樣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查尔斯。在留下一张内容为“晚饭准备好了”的纸条之后他离开了自己17年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去了巴黎那一年怹40岁,住在全巴黎最破旧的旅馆身上只有100块钱。
  但这并不是一个追梦人如何历经艰险实现辉煌的励志故事。如果是这样一个故事这个男主角应该20出头,英俊潇洒在书中碰上一个有钱人的漂亮女儿,当然肯定也会碰上一个嫉妒他才华的小人该小人势必要跟他争奪那位小姐,但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男主角成为大亨’,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月亮和六便士》却不是这样一个故事。它是一个怎样嘚故事呢?全世界都在追逐着梦想查尔斯却在追逐他的噩运。好吧这两件事其实没那么不同,被梦想俘虏的人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噩运當然这里所说的梦想,是真的梦想不是“爸爸妈妈说”、“老师说”、“电视报纸说”里被说出来的那个蓝图,不是蓝领白领之上的那個金领不是猎人给麻雀设的圈套里的那点米粒.
  查尔斯疾步如飞,如愿以偿地追上了他的玺运S年之后,他在巴黎贫病交加躺在小閣楼里奄奄一息,若不是朋友相救几乎一命呜呼。后来他沦落街头成了码头工人。过了几年他自我流放到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身患麻风病双目失明,临死之前叫人把他的巅峰之作付之一炬巧年之内,这个伦敦的股票交易员风驰电攀越过城市,越过文明、越过Φ产阶级越过太平洋,越过人性终于追上了命运这匹烈马。
night有这样一句台词查尔斯让我想起这句台词。别人的人生是在不断做加法他却在做减法。人的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自我绑架唯有失去是通向自由之途.所以查尔斯拒绝再做“丈夫”、“爸爸”、“朋友’尹、“同事”、“英国人”,他甩掉一个一身份如同脱去一层一层衣服,最后一抬脚赤身裸体踏进内心召唤的冰窟窿里去。小说里的那个“我”同他:“难道你不爱你的孩子们吗?’’他说:
“我对他们没有特殊感情”,“我”再间他:“难道你连爱情都不需要吗?”他说:“爱情只會干扰我画画”别人也许会同情他的穷困潦倒,他拿起画笔时却觉得自己是一个君王。
  这样的人当然可恶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沒有别人自私,.没有责任心不屑和“社会”发生任何关系.但他又很无辜,因为他的眼里岂止没有别人甚至没有自己。他不是选择了夢想而是被梦想击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必须画画,就像润水的人必须挣扎”如果说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就是他比别人更服從宿命梦想多么妖冶,多么锋利人们在惊慌中四处逃窜,逃向功名或者利禄,或者求功名利禄而不得的怨恨但是查尔斯拒绝成为“人们”里面的那个“们”。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读完这本书,我的脑子定格在查尔斯的最后时光一个太平洋孤岛的丛林深处,一间简陋土屋里那位因麻风病而毁容的老人,坐在自己描画的浦墙壁画中聆听波涛汹涌的颜色—对,那时他已经失奣只能聆听颜色,金色是高音黑色是低音,白色是微风红色是尖叫。我承认此情此景不能唤起我丝毫·的怜悯,因为心中唯有敬畏—骇然与敬。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宁静。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胜利。虽不信神,我想这就是那个人们应当在胸前划一个十字架说“阿门”嘚情景。

  在starbucks迅速占领了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

  旁边坐了一个老头儿,酷似马克思尤其那一把充满了智慧感的大胡子。他面前摆著一杯咖啡一叠报纸。

但马克思先生没在读报纸或者写资本论他在晃,一直在晃开始是上半身前后呈30弧度地晃,然后上半身停下来右腿开始晃。这样晃了一个小时之后他消失了。我大喜过望结果过了5分钟,他又回来了这次,他非常有针对性地面对我弯着腰,两个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低着头,开始晃先左腿,后右腿先左腿,后右腿象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摆动幅度、方向、频率非常機械均匀

我在备课。我一个人民教师在从事神圣的备课事业,但是两尺之外的马克思先生在不停地机械地晃动当然我可以换一个座位,但是我对不断晃动的马克思先生的体力和毅力发生了好奇心这种好奇心甚至超过了我被annoyed的程度。于是一个有晃动强迫症的人和一個有好奇心强迫症的人,僵持在了那里

  百老汇大街上100街到110街处,每天出没着一个黑人穿黑色西装,打领带戴着黑沿帽子,背着┅个大黑包手里举着一本圣经。大喊: LordI love you! I love you! Hallelujah!Hallelujah! Hallelujah!……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深夜,外面下雨我还透过雨声听到他在大街上喊Lord,Iloveyou!I love you!

你想想,深夜的大街雨中,路灯下一个带帽子的黑人举着圣经高喊 Hallelujah,还有比这更诗意的疯子吗

大一那年,我去教二四楼上自习那是一个中午,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低着头看书。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我并没有抬头,因为觉得是另一个上自习的人那个人走到了窗口,站在那里眺望窗外我看书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个人站在窗口的时候已经长得有些蹊跷了,于是我抬头看见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輕男孩,在对着我手淫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子的性器官,以至于我都没有认出来那是一个性器官因为它与我小时候见过的“尛鸡鸡”是多么的不同啊。它竟然是红色的!但是理智告诉我长在男人那个部位的只能是性器官理智还告诉我面对一个在中午的教室里玩弄自己性器官的青年行为艺术家我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大学生应该夺门而逃。于是我就夺门而逃了

我记得自己刮过他身边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特别特别……哀怨

Equilibrium,我喜欢这个词它表明一切上升或者坠落或者旋转或者破碎都有一个优雅的终点。

我有一个奇怪的理论就是相信所有的疯子,都是因为尴尬而疯的他们不能承受自己说过的蠢话、做过的蠢事、交过的蠢朋友,羞愧难当所以一疯了之。絀于从记忆中解放自己的美好愿望他们乘坐着秘密飞船,飞到了另一个equilibrium里 当然也许这不是什么理论,表达的仅仅是我对自己前景的恐懼也或者,在我看来羞愧比愤怒、比悲哀、比伤心、比颓废更本质地反映人的处境,因此更具有杀伤力

到我离开starbucks的时候,老头终于停止了晃动

他晃累了,晃累了的马克思先生静静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象咖啡馆里所有其他老头一样,安详地读纽约时报

  我的邻居裏,有一个美国老头儿叫斯蒂夫。七十多岁了却挤在学生宿舍里,原因大约是学校买这栋楼的时候他作为“原住民”,选择了不搬赱学校无可奈何,也不可能赶他走于是他一鼓作气,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斯蒂夫先生曾经告诉我他早没有了亲人,也从没看到过一个萠友拜访不难想象,这样的老头儿有逢人就拽住不放喋喋不休的习惯。他每天晚上把花白的胡子染黑,背着一个重重的双肩背包出門不知所去。早上回来白天睡觉,下午洗澡梳洗打扮一日三餐吃放香蕉片的麦片。活得也算是兴致勃勃但我总觉得—


  他的房門永远关着,说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屋里有多乱但有一回找我帮忙,让我看看他那么大的屋子需要买多少功率的空调。让我进他的屋子の前他大约还是仔细收拾了一番的,然而我进去之后却还是吓一跳:一个大约50平方米的套间,全是报纸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满地都昰报纸延绵不绝的报纸,见缝播针的报纸从1960年代开始收藏的报纸,布满灰尘的报纸说实话,当时站在那里我感到毛骨慷然。
  怹喜欢海报厨房里、客厅里、走廊里,四处贴满了海报并经常更换。这些海报里大约有一半是美轮美奥的艺术照片,另一半则是恐怖画报有血从一个眼眶里流出来的,有面如死灰的肖像的有一根舌头吊在嘴边的。他对艺术和恐怖并驾齐驱的爱好使我怀疑该老头佷可能是个前诗人,或者前杀人犯
  老头儿神经质,典型的偏执症患者时不时在客厅里或者大门背后贴条,条上往往字迹不辨内嫆蜿蜒曲折。仔细研究无非是“谁偷了我的海报上的一颗图钉,请还给我,“谁把客厅桌上的·植物搬到了桌子下面,请不要这样做了”等等。有一段时间,一个室友喜欢到客厅学习而客厅的插座在沙发后面,把沙发向右移开三公分左右才能把电脑播上结果发现第②天早上,沙发又给移了回去第二天,如是重复第三天,又是如此直到有一天,她问老头儿问能不能不要把沙发移回去。老头儿答必须让沙发的中线,和墙上那幅画的中线在一条垂直线上否则让人忍无可忍。
  他爱讲话偏偏又没人讲话。每次碰见我.或者别嘚室友就要如获至宝地截住,一讲就停不下来语速密集到我连擂一句“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走了”的缝隙都没有只有连连点头。便是你有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卫生间他也一定要讲完长篇大论,才让你把另一只脚迈进去
  今天在客厅碰到他,他告诉我他心脏出叻毛病。
  我站住听他开始讲述他的心脏问题。这才注意到在我住这个公寓的四年里,其实这个老头儿老多了.以前还健步如飞什么嘚现在却
开始表情迟滞、身形萎缩。刚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室友祖优地告诉我,她很担心他会暴毙在房间里但是没人知道,直到尸味傳出四年过去了,这个担优更加迫在眉睫了
   现在他还有了心脏病。
  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楼丅的保安曾跟我说他是个“Pain in the ass
  那么,我能怎样安慰斯蒂夫先生呢?亲爱的斯先生请哪儿也别去了。请在你的房间里耐心地,等死.
  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僻僻啪啪的嘴巴,我想他害怕吗?怕自己死在屋子里“没人知道直到尸味传出,吗?然而这几乎都已经是定局了。這个定局几乎是像高速列车一样向他驶过来要把他铲进历史的垃圾堆了。他一转身差不多就能看见自己在一堆报纸上腐烂的情形了事實上,他已经死了已经在腐烂了,只是生活在以倒叙的方式回放而已而我们还在这个贴满艺术海报和恐怖海报的客厅里谈论他的心脏間题。
  晚上和朋友打电话说到“自然”。我说早九晚五的生活不自然!每天早上,挣扎着起床衣冠楚楚地赶到一个格子间里,从倳着和“意义”有着无限曲折因而无限微弱联系的工作然后和一群群陌生人挤在堆头车厢里,汗流侠背地回家回家之后累得只剩下力氣吃饭睡觉了。这不自然!
  然后电话那边问了那你说吧,“自然的”生活应当是个什么样?
  是啊什么样的生活“自然”呢?除了上學考试工作结婚生小孩,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奋不顾身地制造一点热闹,守住这点热闹也就是这点热闹而已。
  嘴上说不出什么惢里还在嘟镶。想着什么样的生活自然突然,想到了斯蒂夫孤独,微渺疯狂,无所事事不被需要。青春的浓雾散尽以后裸露出時间的荒原。人一辈子的奋斗不就是为了挣脱这丧心病狂的自然。
  心一紧在电话这头,老老实实闭了嘴

  我喜欢冰岛。冰岛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多好听啊


  网上说,冰岛只有30万人说一种只有这30万人听得懂的冰岛语,幸福指数全世界排名第四
  当嘫,我从来没有去过冰岛我只是喜欢自己想象中的冰岛而已;荒无人烟,空气稀薄伸手就能够着天空。其实我也可以因为同样的理由喜歡西藏但是喜欢西藏的人太多了,而我本能地警惕‘切跟人多有关的东西所以我决定喜欢冰岛。
  有一段时间我简直成了一个博客誑同时开着四个博客。当然其中有三个内容大同小异,只有另一个博客内容完全不同,而且不为人知
  为什么要开另外一个博愙呢?事情是这样的,随着我的博客读者数量越来越多我发现完全自由地、舒展地表达自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首先从内容上而言,我樾来越觉得只能对公共或者半公共的话题发言谈论自己隐私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妥当。其次从形式上而言,由于一个逻辑纠察队的存茬我感到自己必须清晰、完整、有理有据地表达一个
送你一翻子弹·18观点,而很多时候我只想表达一个观点而已,并没有力气和兴.趣詓清晰、去完整、去有理有据比如,有时候我只想说fuck you"并不想详细说明为什么要fuck you,用什么姿势fuck y ou以及fuck you的历史意义最后,从情绪上而言峩不能再随便暴露自己狂躁、抑郁的一面。在两千双眼睛面前凄凄渗渗切切实在令人害躁。再真诚的忧郁或者狂躁也因为这两千双眼聙,变成了一种表演以至于你自己都忘记它是一种感受还是一种姿态。
  总而言之一个自我优国忧民、结构工整、情绪稳健,而另┅个自我鸡毛蒜皮、七零八落、丧心病狂后一个自己不堪忍受前一个自己的霸权主义,只好离家出走
  它走啊走,从热闹纷呈的欧亞大陆走到荒无人烟的冰岛
  这件事情引发我对人性的深刻思考。人渴望被承认也就是别人的目光,但是同时当别人的目光围拢過来的时候,他又感到窒息感到不自由。获得承认和追求自由之间有一个多么辩证的关系。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永远也成不了政治家政治家得拿一个精确的小秤,仔细称量自己每一句话的重量从此丧失随意指着别人鼻子说fuck you”的权利,这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遺憾的是,在网络上你可以一边在一个博客上安居乐业,一边在另一个博客上信马由组可是生活中呢?你不可能同时住在大陆和冰岛。
  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并非真的喜欢冰岛只是有时候觉得,漂浮着他人眼光的世界是多么的油腻啊我所说的冰岛,就是指清净且清澈的

在作家圈子里要历数左翼作家可以说信手拈来:格拉斯、马尔克斯、拉辛、冯内古特……而要找到一个右翼小说家却需绞尽脑汁。说到安?兰德美国头号左翼知识分子乔姆斯基说:“她是20世纪最邪恶的人之一”,而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则称兰德曾是他的精神导师能引起如此鲜明的爱憎,于是我拿起了《源泉》

  《源泉》是怎样一本书呢?如果把尼采和米尔顿?弗里德曼放到绞肉机里搅拌搅拌合成一个新人,让他来写小说那将是《源泉》。就是说这本书充满了对“个人意志”的极端信念,其中“意志”那个部分属于尼采,而“个人”那个部分属于弗里德曼

  故事是这样的:20年代的建筑系大学生HowardRoark因为笃信现代建筑、鄙夷传统建筑而被学校开除,他来箌纽约自己开业由于对自己的设计原则不做一丝一毫的妥协,其事务所生意寥寥最后沦落到不得不去做采石场工人的地步。与此同时他的大学同学 Peter Keating由于善于迎合而在建筑业平步青云。由于极少数几个“另类客户”的存在Howard得以重新开业,事业终于有了起步但这时,┅个叫ElsworthTootey的建筑业头号评论家却开始实施摧毁Roark的计划:他先是怂恿一个富翁去找Howard设计一座庙宇,然后在庙宇建成之后又怂恿他去状告Howard,Howard輸掉官司之后再次失业一个媒体大亨Wynand却在这时慧眼识珠,找Howard去设计他的房子由于Toohey的操作,项目落入Peter的手中Peter无力设计这样的项目,于昰和Howard达成协议:Howard幕后帮助他设计房子但是Peter得到所有名分。房子设计出来之后Howard惊诧发现他的设计已经被改动——他可以容忍自己得不到洺分,但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设计被改动于是偷偷炸掉了该建筑。又一场官司降临到他头上Wynand试图用自己的报纸为他辩护,但是读者们纷紛弃他而去工人们也开始罢工抗议,迫于压力Wynand不得不妥协转而谴责HowardHoward在法庭上以一个精彩演讲扭转了陪审团意见,他被判无罪Wynand给了他┅个摩天大楼的订单,让他建造一个“自我精神的纪念碑”

  兰德后来承认,她是把Howard作为一个“完美的人”来塑造的他的完美不在於其外形品德——小说里Howard并不英俊、性情可以说冷若冰霜,他的完美在于:在每一次他必须在自己的原则和他人的意见之间作出选择时怹都选择了自己的原则。他本可以不被学校开除如果他……;他本可以不去做采石场工人,如果他……;他本可以拿到巨额订单如果怹……;他本可以不被起诉,如果他…… ;在校长、在同行、在客户、在评论界、在资本家、在法庭面前他选择了自己。在兰德的观念裏成功与功成名就没有什么关系,成功就是一个人捍卫自己的完整性在阐述自己的哲学观念时,兰德说:道德只能建立在个体理性的基础上它的基础不应该是任何宗教、情感、社会、国家、阶级以及任何形式的集体。

  这不是一个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审美選择这甚至不仅仅一个在勇气和懦弱之间的人格考验,这是在人的存在和虚无之间作出选择在兰德看来,宗教、民主、福利国家、共產主义都是在试图埋葬个人的自由意志从而捣毁人之为人的本质。而资本主义精神之所以值得颂扬归根结底因为它就是人的精神,是對人的“存在”的坚持

  Howard让我想起《立春》里的王彩玲。这样两个貌似非常无关的人其实似乎是精神上的表亲。王彩玲一个当代Φ国县城里的音乐老师,象Howard笃信自己的建筑才华那样笃信自己的演唱才华她本可以象其它县城妇女那样结婚生子过“平平淡淡才是真”嘚生活的,但是不她每天坐在自己的小破屋子里演唱意大利歌剧。王彩玲和Howard的结局却迥然不同:Howard最后建成了摩天大楼而王彩玲却只能茬那个小县城里无声无息地老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彩玲这个角色比Howard更有意义:如果对个体意志的赞叹并不依赖于它是否引向“成功”,那么兰德分配给Howard的最后成功命运就是个多余的情节不但多余,甚至是误导性的它给人造成“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错觉:不,功夫瑺常是会负有心人的;功夫负不负有心人本该没有那么重要的;“有心”的价值是不能用“负与不负”来衡量的

  兰德为自己小说人粅性格过于鲜明这一点辩护时说:我的写法是浪漫现实主义。世上真的有“浪漫现实主义”这种东西吗Howard这个“完美的人”之所以能坚持洎我是因为Rand赋予了他两个秉性:绝对的才华和对他人意见绝对的绝缘。而这两个秉性几乎是反人性的更不要说二者的结合。如果说Howard惊人嘚才华可以为其对自我意志辩护的话那么,一个不那么有才华的人可不可以那么“坚信自我”呢如果那个“自我”并不可信呢?如果昰非信条只是一种相对的、主观的事物那自我怀疑是不是比自我信念更能成为社会进步的力量呢?这大约也是为什么Rand坚持自己的哲学基石是“客观主义”因为如果现实不是“客观”的,信念就不可能是绝对的

  更重要的是,一个对他人意见完全绝缘的人是可能的吗在Rand笔下,Howard无亲无故十岁那年就知道自己要成为建筑师,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建筑一个人的意志可能这样从天上掉下来嗎?难道一个人的自我不是在与他人的互动中形成的吗难道人作为群居动物,真的丝毫不需要来自于他人的温暖吗难道人的社会性不囸如个体性,是人的本质之维度吗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源泉》一书与萨特的《苍蝇》同一年出版这两本貌似南辕北辙的书,在峩看来表达的东西惊人相似:都是在说不要让某种集体的意志或者情感蒙蔽自我,你比你所想象的更自由两人的不同在于,萨特一生嘟在试图揉合存在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结果只是让马克思变得不再是马克思主义而存在主义也不再是存在主义,而兰德却逆战后左翼知识汾子的思潮而动直接了当地将她的文学和哲学观念引向了对资本主义的歌颂。这从她后来出版的几本书名也可以看出:自私的德行》、《资本主义:不为人知的理想》、《新左派:反工业的革命》这大约也是为什么兰德在经济学家当中比在文学界更有影响力——事实上夶多文学评论家对兰德恨之入骨,其作品之所以50年长盛不衰完全靠的是普通读者的“口碑”而已经济学家米塞斯却曾在阅读兰德的作品後,热情洋溢地给她写信说:“你的小说不仅仅是小说……它是对‘道德食人’的无情揭露”左翼们对她的痛恨也因此情有可原了。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兰德却说,人是把“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给揉成一团再扔到垃圾桶里去的骄傲而已。

  最早發现自己有词语洁癖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听一个朋友说起“美金”这个词的时候


  “我这个表,是在友谊商店买的500美金。”他说
  “美金”这个词从他嘴边跳出来的时候,我的皮肤上迅雷不及掩耳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不就是个美元吗?为什么要说“美金”呢?难噵一个国家有点钱,连个货币名称也要拽一点么?
  其实不是愤恨而是难为情,为这个词里包含的穷国对富国的、穷人对富人的诌媚之意.如果我有福柯那样上纲上线的本领没准还能从“美金”这个词中分析出当今世界的国际阶级斗争局势.
  我还厌恶“比如banker,这个词Banker,听听这两个音节它们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脸红呢,简直跟“胴体”有一拼其实我对banker这个职业本身一点愈见也没,只不过凡是峩认识的.自称比nker的人其实都只是在银行底层打工而已,却非要把自己说成bankerr以至于banker这个词在我脑子里直接跟“意淫”粘在了一起,就像“三里屯酒吧街”在我脑子里直接跟“装蒜”粘在一起“共和国”直接跟“炮灰”粘在一起一样。就算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真的banker我也唏望他不要用“banker"这个词,建议他用“圈钱的”
  跟banker有一拼的,还有“高尚住宅”这个词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不禁驚呼:啊难道还有“卑鄙住宅”不成?
  以前有一个时尚杂志记者非常迫切地追问洪晃;请问,你们“上流社会”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还好洪晃毕竟是洪晃,她说:“什么上流社会我属于下流社会看来,有钱人也不都像我们所期待的那样愚不可及
  我对“老百姓”、“民間,这样的词,也绕道而行当然不是因为我对“老百姓”、“民间”本身有什么意见,而是我发现但凡笨蛋想给自已的弱智撑腰的时候就开始稀里哗啦地倒这样的词汇。有一段时间一帮诗人写不出好诗来,突发奇想决定用把别人打成“学院派诗人”而自称“民间派诗人”的方式来治疗想象力上的阳赓。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应该再给诗人落井下石了如今“诗人”这个词也很潦倒,其落魄程度哏邵支书”、“女博士”、“老灵魂”、“紧”这些个词汇不相上下。
  还有一些词汇它们本身也许是很无事的,但是由于它们被使鼡的频率太高了被用旧了,用脏了这样的词汇,也遭人烦比如“残酷青春,.比如“西藏旅游”,比如“杜拉斯或者“村上春树”。  哦对了,还请不要跟我提起“乔姆斯基”我真的很讨厌他,更讨厌精神上的狐假虎威跟“乔姆斯荃”一个系列的词汇,还囿“现代性”、“权力装置”、“范式”……谁要拿这些来跟我吹牛我特想派吴君如去扁他,并且叉着腰骂道:你学什么不好学新左派幹嘛
  华氏六十多度,大家都穿着衬衣、T恤最多夹克,但是老太太不
  黑色卷边帽。黑色呢子大衣长统丝袜,黑皮鞋老太太咑扮得像是1950年代的少妇一不小心,迷路走到了21世纪她瘦度小小,站在超市的队伍里我前面。
  她已经跟售货员争论很久了大约是為某种维生素的价格间题。虽然争论了很久她也不着急.缓缓地抬起胳膊,缓缓地对着那堆药瓶子指指点点缓缓地摇头晃脸,缓缓地回過头看看后面越来越不耐烦的长队,·再缓缓地回过头去。
  她回过头的时候我看见她惨白的脸上,层层益益的皱纹脸上一点肉嘟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我觉得她看上去有80岁了。或者100岁了或者200岁了。反正是那个年龄不再有意义的年龄但是这S0岁的脸上,那深深凹下去的、小小的嘴唇上还抹着鲜艳的红色.
  网上读到一篇文章,标题是“看老外如何评价《无极》”评价大多是这样的:“为什么咜丝毫不能引起人的敬畏感,却只是让人想窃笑分“采用了可笑的电脑技术和二流的功夫表演”,“感情更多的是强加于人而不是自然喚起的”给的分也多是C一s什么的。
  然后又看到一篇文章标题是“陈凯歌又发火:无极不是烂片,根本没有退货”里面提到陈凯歌嘚声明:“如果退货真的成立的话,那么现在全世界最大的娱乐公司华纳为什么要接手呢?而且如果《无极》真的是烂片的话那么为什么要咹排66个城市的上映呢?”
  我想象陈凯歌说这话时候的样子:严肃的脸上泛起的正义表情.硕大眼袋上面愤怒的眼睛。我得承认想到这里,峩有点心酸呢就像看到那个80岁老太太脸上的红唇。
  事实上我想说的不是那个老太太也不是陈凯歌,而是我自己每天早上醒来,嘟像在一条陌生的大街上重新检到一个孤儿.但与此同时还做大力士,手里扛着理想的大旗宣传自己改造社会的主张。
  还有朋友Y怹已经33岁,却几乎身无分文在n次发财计划失败之后,决定开始炒股最近开始不分昼夜地读公司报表
  还有朋友X。已经和H暖昧了一年叻而他始终不能给她一个承诺。她越等心越冷别人间起,只能说:结婚的事我不着急。
  还有萨达姆萨达姆看上去已经很消度了,可是他在庭审中还在义正词严地号召他不存在的听众赶走美帝国主义。
  还有朋友KK这个流亡者,多年来有国难回却一不小心把洎己折腾到了快50岁。在一起朋友聚餐中他对着三个昏昏欲睡的人,滔滔不绝地政治布道他讲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说:这就是我为什么關注这个问题。
  新的夏夭到了2006年的夏天。走在灰而亮的天空下我听见空气中到处是扇得啪啪作响的耳光,到处城荡着鲜艳的、徒勞的红唇

我是我所住的这个宿舍楼的Resident Advisor。这个职位说好听点,叫楼长说难听点,就是居委会大妈我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这栋楼需要一个 Resident Advisor――我们有superintendent,也有security guard还有清洁工。这么多管理人员显然架空了我这个楼长,于是我几乎是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来自五湖四海的圊年做各种“思想工作”。

  我的工作一般是这样展开的:某个学生或者清洁工找上门来痛诉他们宿舍有什么什么问题,让我出兵干預一下然后我召集大家开会,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做人的道理群众经常反映的问题包括:厨房太脏了;有人偷冰箱的东西;有人太吵叻;有人回来太晚;客厅里堆满了东西,等等等等就在上个星期,两个10楼的女孩来找我拽我上去目睹“犯罪”现场。我说有什么问题伱直接跟我说不行吗她们说不不不,你一定要一睹为快我以为什么振奋人心的风景呢,结果我到了10楼发现她们让我欣赏的,是马桶裏一大砣屎那砣屎玲珑有致、仪态万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很具有观赏性。可是她们远远地站在一边脸上写满了振奋、惊恐、惡心、害怕,仿佛马桶里是一只会咬人的野兽我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豪迈地把屎冲了下去

  这就是我的工作。除了“为人民垺务”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在过去这三年里我象一个政治辅导员那样,在我们这栋楼上下奔波四处走访,急群众之所ゑ想群众之所想。其间我成功化解了一个尼泊尔人和一个印度人的纠纷:据说那个尼泊尔人老是回家太晚,而那个印度人就用半夜起來大声朗诵课本来抗议;我还调解了一个台湾女孩和一个日本女孩的矛盾:那个台湾女孩老喜欢开着窗户而那个日本女孩就用把她的内褲扔到窗台上抗议;还有一次,我成功制止了一个噪音问题据说一个似乎是菲律宾也可能是柬埔寨的女孩,信仰一种奇怪的宗教每天茬房间里大声地祷告,以至于她的邻居告上门来……总之此类先进事迹,不胜枚举我一边深入基层为群众排忧解难,一边领略世界各國人民具有民族特色的变态方式可以说一举两得,获益匪浅

  但是,我面临的最严重考验也就是我迄今没有克服的困难,是我自巳的宿舍确切地说,是我宿舍的厨房问题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宿舍的格局。这是一个十人共享的宿舍男女混住,每人有自巳的房间但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共享。别误解卫生间有男女两个。一般来说一个厨房的干净程度,是和这个宿舍里中国人的数量荿反比的原因很简单:中国人爱做饭。而且做起饭来绝不象老外包一个sandwich那么简单,而是声势浩大每一场饭做下来,厨房里象发生过┅场战争一样“横尸遍野”:灶台上全是油腻地上全是青菜叶子,水池子里全是饭粒柜台上全是没洗的碗筷。

  我们宿舍的厨房很鈈幸十个人里面有六个中国人。其中又有四个中国男生(最近刚搬走一个)我原以为男生多的话,厨房应该清静一些毕竟,男生有幾个爱做饭的呀但是,事实证明这四个男生,做起饭来一个比一个有激情,一个比一个声势浩大都把对祖国的思念之情化为了巨夶的做饭热情,每天在厨房里将美国没有猪肉味的猪肉和中国人没有生活情趣的生活炒得乒乓作响相比之下,倒是我们两个女生一个煋期也就做那么一两次饭,可以说有愧于祖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

  仿佛还嫌形势不够严峻似的,新搬来一个阿联酋的阶级兄弟竟嘫也是个做饭爱好者。甚至连一个住在走廊尽头的美国女孩一反美国人从来不动油锅做饭的常态,竟然也时不时地西里哗啦地炒青椒鸡丁(顺便说一句她好像只会做这个菜,再倒到pasta里面)于是,我们可怜的厨房象是八国联军手下的中国,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烸天都硝烟弥漫、横尸遍野。

  虽然横尸遍野但是按理说,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解决方法很简单:打扫啊。虽然我们这栋楼囿清洁工但是清洁工只是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根本无法对付我们厨房狂放不羁的做饭形势所以每天的基本维持,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我们的housing contract里,也明文规定了cooking以后要自己打扫“法理”上来讲,这没有什么可争议的打扫本来也挺简单,就是每天做完饭以后擦一擦灶台,切菜用的柜台洗洗锅碗瓢盆,把sink里的东西捞干净仅此而已了。

  但是这个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目标,却始终无法实现现茬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厨房,你就知道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有了“社会”,也就是有了两个以上的人变得如何复杂险峻起来。赱进我们的厨房首先映入你眼帘的是灶台,灶台上铺着一层深黄色的混合着油腻、菜汤、肉汁、饭粒、及其它不明物的物质看了之后,保证你本来想吃4两饭的会只能吃下2两能吃下2两的,就不能再吃下了如果本来就吃不下饭的,肯定还能吐出来点对了,请你注意那個最大的burner看见没?底下的圆形盘底里面物质非常丰盛,有五天前的稀饭有三天前的菜汁,昨天的肉丁和今天的饺子汤。它们浑然┅体地凝结在园盘上面形成一层不黄不绿不三不四的“锅巴”,也是一种很开胃的风景然后,转身你会看到一个白色的柜台,柜台嘚雪白与躺在上面的几棵葱片的绿色、切肉板上流下的血水的红色、及其来路不明的肉汤的黄色,可以说相映成趣对了,虽然我们这個楼规定公共空间上不应当放私人物品但是柜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3、4个电饭煲,想要在葱片、血水、肉汤和电饭煲之间找到一个放切菜板的位置也需要一些统筹规划的智慧。顺便提一下在这些电饭煲当中有一个电饭煲,长达两年之久外面挂着两道长长的鼻涕状物质,能够每天欢快地吃下里面煮出来的饭的人可见其胃口之好。其它的水池子、垃圾篓、地面等等情况,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反正大家鈳以顺着我描述的情形继续想象,总之我们这个六平米左右的厨房,可以说是一个胃口的地狱小强的天堂。事实上我们这个宿舍里,小强的队伍也的确稳步发展很有点要从连级单位扩展到师级单位的架势,与同样在迅猛发展的老鼠兵团瓜分地盘

  这种局势的形荿,有一个慢慢恶化的过程我一共在这个公寓住了5年,前三年可以说是基本和平期。那时虽然也有过不少中国人出入做饭但是大家嘟遵纪守法,和平共处期间只有一个印度女孩捣乱,但她也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后面一年半,由于几个老室友的搬走两个酷爱做饭嘚中国男生A和B的加盟,厨房的形势急转直下可以说是厨房下滑期。最后这半年由于又有两个中国男生C和D和那个阿拉伯兄弟E的加入,厨房的形势一落千丈进入谷底。我和厨友之间的持久战就是两年前开始的。这个过程这么说吧,重新书写了我对人性的认识彻底改慥了我的政治观。

  这两年里无数次,我问苍天问大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可以这么不讲理,这么没有公德心以至于无论你用和风细雨的微笑外交,还是暴风骤雨的撕破脸皮外交都无法使他们每天做饭之后花上30秒的时间cleanuptheirshit???

  苍忝无语大地叹息。

  如果说两年前我是哈贝马斯“沟通理性”、“协商民主”的信徒今天的我,由于这个厨房经历更接近了施特勞斯式的用强力捍卫自由民主的信念。如果说两年前我对“制度主义”有一种迷信,由于这个厨房经历今天的我,对文化如何影响制喥的实施、降低制度的成本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说两年前的我会随随便便轻轻松松把一个政治家说成恶棍白痴今天的我,可能对他們抱有更多的同情和尊重如果说两年前的我更倾向问的问题是,为什么拉美、非洲、甚至亚洲一些国家的宪政试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夨败今天的我,会反过来问:为什么宪政会在欧美国家成功因为现在我更多地意识到,民主宪政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而成功才昰“偶然”的。

  人的非理性、顽固、自私之地步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原先它刚到达月球时我以为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它已经到達了火星还在飞驰。比大海更深不可测的是天空。比天空更深不可测的是人的心灵。

  总之我以前高估了人的理性程度,高估叻沟通的可能性和有效性而我的一系列政治观念都是建立在这种相对的乐观之上,现在这个基础变了一切观念都需要调整。可以说這个厨房斗争经历,是继在网上时政论坛的辩论之后、第二个沉重打击我对人类理性信心的亲身经历如果可能,我真想拽住我们宿舍那幾个哥们的衣领悲愤地大喊“还我希望”!

  这不是说笑,也不是上纲上线一个10人的厨房,“宪政”就如此之难一个几亿人的社會,其中再加上阶级、教育、经济、地域等等变量能够治理好,和平、稳定、发展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两年前我以为,让大家飯后擦擦灶台清理一下水池子实在是个鸡毛蒜皮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有人由于以前没有集体公寓生活的经验所以没有养成好习惯的話,我去沟通一声打个招呼,让伊注意事情也就解决了。这种案例以前的三年里也有过n个,都是说一两次基本就都改邪归正了。

  但是不。没有这么简单

  两年来,我们厨房的环境一直在象中东局势那样稳步恶化,期间我经历了“理性说服”、“愤怒声討”、“出离愤怒”三个阶段至今也没有扭转这种恶化的局势。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政治辅导员,这是我的工作中受到的最大挫折是我在任期间的“厨房门”事件。

  在理性说服阶段也就是这两年的前半年里,我一直带着居委会大妈的亲切笑容友好地、善意哋解释宿舍的政策法规,有的时候说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就在厨房里贴个条写些“Please clean up after cooking”之类的提示,末了还总是要加上一个甜憇的“thank you very much”和一个胖胖的感叹号。有一次我甚至给A和B分手厨房怎么两个人玩写了一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email,“请求”他们饭后打扫卫生

  顺便说一句,A和B以前是国内某著名理工科大学的同系(好像还同班)同学后来进来的C和D是他们的师弟。这个楼里住着他们浩浩蕩荡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一大群,经常一起在我们宿舍做饭开party打牌什么的我想他们的“人多势众”,也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一个因素当然,他们每个人的恶劣程度并不一样其中有一个新来的C,为人至少还挺热情友好的那个阿拉伯兄弟E,开始也是打扫卫生的不过後来他告诉我他已经“tired

  但是,我的理性说服没有见效事情不见好转。每每问及他们总是说好好好,会打扫会打扫但是第二天进箌厨房,还是我在上面描述的情形

  然后,我进入了愤怒声讨阶段我不再跟他们正面交涉,贴的note上也没有了thank you very much甚至有两次和当事人發生正面的冲突。还有一次我一走进厨房看见灶台史无前例的油腻,柜台史无前例地混乱忍无可忍发了一次5.5级的脾气。那次我贴在櫥柜上的note是小诗一首:

当然,那首小诗很快被人扯了下来事已至此,就更不可能好转了这种情形,维持了一年

顺便说一句,大家不偠以为是我是个有洁癖的freak这一点,我妈可以提供罄竹难书的证明事实上,其他几个室友都跟我complain不断,只不过他们用厨房相对少所鉯也没有我这么bothered。以前我在博客里提到过的那个老头Steve也告诉我这是the worst group the suite’s ever had in the past 30years。那个时不时炒炒鸡丁的美国女孩也告诉我她已经“afraid of going to the kitchen。”我也是從这个时期开始做饭频率急剧下降,从一个星期4、5次降到一个星期1、2次――实在无法忍受每次走进厨房那种扑面而来的脏乱臭仿佛是叒挨了 ABCDE 合起伙来煽的一记耳光。如果不是因为我做这个residentadvisor学校让我免费住房子,我恐怕也早就搬走了

去年秋天,C/D/E搬进来(期间A搬走)佷快,他们融入了我们厨房的优良传统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孤陋寡闻的Steve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worst。到这个阶段说实话,我反而豁然开朗“出离愤怒”了。我反正是很少做饭了搞乱厨房的“黑手”同时也成了自己行为的“受害者”――把其他所有本来也爱做饭的人挤走吓跑以后,他们自己用厨房最多啊这跟红卫兵当年砸烂一切公检法之后没有了斗争对象、于是开始内讧一个道理。想到这里想到A要去收拾B丢在sink里的垃圾,C要把菜板放在D弄脏的柜台上面我简直有点幸灾乐祸了。活该我心想,在一个无政府的社会里只有以毒才能攻毒,鉯暴才能制暴

话又说回来,我自己每次做完饭后还是要照样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不但把自己做饭那一块儿擦干净而且把其他人弄髒的地方擦干净。为了方便那些愿擦灶台的人我甚至买了8卷powertowel,免费提供给那些愿意打扫的人我用我的方式,对他们表达无声的抗议

兩年来,无论在理性说服期还是愤怒声讨期,出离愤怒期面对这个厨房,作为一个政治学的博士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理性、和谐、正义的公共秩序是否可能?如果可能它的条件是什么?如果不可能它的障碍是什么?

这个问题亚里士多德想过。孔子也想过制度学派的诺斯想过。新儒家的政治家李光耀也想过我相信那些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类人猿,为一块没撒盐的烤肉而掐作一团时也都发愁过这些个问题。这就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别: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再象2000年前那样思考如何发明轮子、如何使用耕牛了,泹是今天的我们仍然在思考如何构造一个社会秩序使得人与人之间不互相残杀、互相伤害、甚至还能够丰衣足食我们的大脑几千年来飞速进化发展,而我们的人性并不比2000前完善多少我不知道当初那些哲学家的思考是不是由于和老婆就厨房卫生问题掐架引起的,反正我觉嘚不把这个厨房问题想清楚,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政治哲学家

自由主义者假定人性自私,是有道理的这不是说自由主义假定每个囚都很自私,而是说人性可能非常自私秦晖老师说过,十个人里面有一个自私自由主义的假定就成立了。而共产主义的前提是十个囚里面必须十个都无私。哪个前提假设更苛刻显而易见。

因为人性里面有自私的成分所以要建立一套奖罚机制,引导人们理性地趋利弊害这就是制度主义的观点。比如如果我们规定,每打扫一次卫生发奖金100块,估计大家都得抢着去打扫了又比如,如果我们规定凡是不打扫卫生的人,都要挨一个黑人大个的暴打估计大家也都硬着头皮去打扫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社会需要私有产权来实现责權利明晰、需要政府、警察和法院来强制实施法律

如果相信人都是有强烈集体观念的,或至少能够被说服得有集体观念的那就不需要獎罚制度了,有“思想改造”就行了象我这个政治辅导员那样,与大家苦口婆心地畅谈人生理想从马克思的无产阶级意识,谈到毛主席的学习雷锋好榜样从江书记的以德治国讲到胡书记的和谐社会,唐得大家头痛欲裂精神恍惚宁愿老老实实去打扫厨房,也不愿听我嘚哄嘛密嘛密哄那当然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

但是显然我的“思想改造”行动失败了。这就要回归制度了如果我能够慷慨地每忝花100美元“悬赏打扫”,或者雇佣一个黑人大个每天跑到我们厨房来举哑铃制度当然就解决问题了。问题是我没有、就是有也舍不得提供这个钱。如前所述我们的housing contract里面明文规定了cooking以后必须打扫卫生,应该说是有相关制度的但是问题是,这个制度实施的成本太高了從道理上来说,如果我把这个 case提交给学校的housingoffice闹到把他们扫地出门,这是一个对他们不打扫卫生的“制度惩罚”但是,我要make the case必须首先locate 茬他们这群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或者哪几个是真正的、持续的“凶手”,这就意味着我每天要在厨房里守着看谁做了饭,谁没有打扫卫生而我们这个厨房,大家做饭时间可以从早上8点蔓延到午夜2点我没有时间精力、就是有也舍不得提供这个时间精力去站在厨房守株待兔。更不要说这其中可能牵涉到的正面冲突、死不认帐、他们联合倒打一耙、与housing office的周旋、时间上的漫长周期作为一个“理性人”,对我来說更“划算”的做法,是少做饭、少去厨房、狂吃salad和中国外卖而已

这就是说,虽然“思想改造”失败了但是“制度奖罚”的成本也呔高。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维持一个“和谐厨房”呢?事实上我住在这个宿舍前三年的经历,证明了一个“和谐厨房”不是不鈳能的呀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一个最平庸的解释:自觉而责任的自觉、公德的自觉、对制度条文的尊重、对他人的体谅、对环境的爱護,说到底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这不是说制度不重要――事实上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相信制度的力量以及制度改造文化的力量,也僦是更相信举着哑铃的黑人大个的力量但是,由于制度涉及到一个实施成本的问题我越来越接受的看法是,制度固然重要而文化是降低制度实施成本最有效的因素。

前天晚上我又一次以居委会大妈的身份,召集宿舍里几个经常做饭的人开了一个会。开这个会说實话,主要并不是因为愤怒事实上,我早不care了反正过几个月就搬走了,3、4月份还要回国一趟现在也很少做饭,所以我还能在这个厨房做饭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实在没有理由care厨房的风景是否怡人我开这个会,更主要的是出于科学上的好奇心和政治上的实验感。僦“科学”而言无论从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法学、论理学哪个角度,我都想了解这种“宁可让自己suffer也不能让别人happy”的心理机制到底是如何在社会互动中形成、运转的从“政治”上来说,我不甘心自己带着这个失败的烙印“卸任”我想说服自己,人的自私、狭隘、不负责任是有限度的我想修复自己对人性的信心。我想在“退休”之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我甚至无法通过理性的方式说服同宿舍的几个人做饭后打扫卫生,我怎么能去说服自己相信哈贝马斯的“沟通理性”理论呢我怎么能相信自己最推崇的“deliberative democracy”观念呢?我怎麼能够承认公共领域、公民社会在中国文化里面的可能性呢而沟通理论、协商民主,发达的公民社会正是我无论从学理上还是情感上朂向往的东西。对理性的信念说得严重一点,是象文字、音乐、辣酱那样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

应该说,这次会议还算是一个团结、胜利、圆满的大会自然,每个人都声称自己从来都是打扫卫生的每个人都认为打扫卫生是应该的,每个人都宣称以后一定会好好打扫卫苼至少,这说明大家还是有一个基本的是非观能否把这种观念转化为行动,又是一个问题

经过两年的艰苦斗争,我还没有丧失信心我还在期待。

卢梭当年写“社会契约论”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君主专制、僧侣专权、民不聊生的时代,人家那么兵荒马乱的时代都沒有对人的理性丧失信心,我面对的不过是一个6平方米的厨房,能够因为这么点打击就丢盔弃甲抛弃信念吗?想来想去我觉得不能、不愿、不可以。


第二天晚上走进厨房做饭已经僵旗息鼓的厨房……依然是横尸遍野。
仿佛一部恐怖片定格在最后一个幸存者一转身时驚恐的眼神里

那天跟佟佟穿梭在广州琳琅满目的小店之间,她问以后你是要回来,还是要留在美国呢

还是回国吧,我说美国呢,其实我很喜欢的它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我都喜欢但是大环境再好,你找不到自己的小圈子尤其象我这样的学文科的、码字的、關心时政的、文艺的,呆在美国实在是突兀,跟美国人永远隔着一个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在中国人当中也很异类的。

挤在小摊小贩之间突然觉得找到了回国理由的最好表述方式:美国的大环境再好,没有自己的小圈子

因为接下来几天见到的朋友,都问我以后回不回国于是我这几天一直很祥林嫂地重复这个观点。

那天晚上和佟佟、小麦坐在广州一个酒吧聊天。我知道她俩是很要好的经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八卦,因为她们都是“处境比较象的人”:做时尚杂志;已婚但是风姿卓约;热爱码字;对女人话题永远津津乐道……谈话期间小麦一会儿给A电话,一会儿给B电话问她们要不要也一块儿出来喝东西,听那亲昵的语气肯定也都是她们的“圈内人士”。仿佛還嫌对我的打击不够沉重似的她们的言语之间,不断谈及似乎是她们的“圈子扩大委员会”成员诸如什么绿妖啊、丛虫啊、小羊啊、朩子啊。有一堆心意相通的朋友注意,我说的是心意相通啊随便一声吆喝,哗哗冒出一堆七嘴八舌,互相吹捧互相攻击,然后鸟獸散对于佟佟和小麦来说,大约是生活里的自然场景却不知道,她们聚会的那些个酒吧餐馆的玻璃窗外有我这样眼巴巴的小孩,咽著口水、踮着脚尖看她们的唧唧喳喳

总觉得人生应当惬意,而惬意的标准就是三五知己,谈笑风生20万的年薪但是孤孤单单地生活在媄国,或者2万年薪生活在北京却有知心朋友如果让我选择,多半会选择后者

后来跟小昭说起这个观点,她似乎很不屑你为什么需要┅个圈子呢?她问我需要精神上的intimacy呀,我答哎呀,圈子不圈子的有什么用呢?你看看北京某某文学圈子很龌龊的,就是成天相互吹捧相互抚摸而已,她说

说的也是。仔细想想有一个小圈子,固然可以互相取暖但是结果往往是大家集体“坐井观天”,越暖和吔就越觉得井口那块天空就是整个世界那天我和佟佟、小麦其实也说到了这一点,圈子圈得太紧了说什么、写什么都不自由,总觉得“圈委会”的成员在虎视耽耽地审查你的言谈举止无形中温暖也成了另一种压迫。再想到80年代后作家韩寒的名言“什么圈都是花圈”哽觉得自己想要一个小圈子的想法很老土。

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们都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比如小昭吧有两个那么知心的姐姐(及姐夫),有“五个可以在郁闷时随时打电话的朋友”还有那么多敦厚温柔的同事以及姐姐的同事,那么多层圈子包围着她她当然體会不到整个世界与她脱节的恐慌了。孤单也许会让一个人更诚实摆脱讨好任何人的压力,但是孤单也让一个人无力因为缺乏“同类”的响应,个体的认知总是处于一种脆弱的状态

那么我到底是要追求“集体的温暖”呢,还是逃避“集体的压力”呢

50年代有一个心理學家叫Asch(好像是),他做过一个简单的心理实验:把一组人――比如八个吧――放在一起其中有七个是串通好的,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实驗品Asch拿出两段一模一样长的绳子,让这八个人比较它们的长短前面那七个人――因为串通好了――异口同声地说一段比另一段长,第仈个人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虽然有疑虑,往往都会也判断其中一段比另一段长这是一个著名的 “group pressure”的心理实验(后来有学者在分析中國的“思想改造”时,还用到了这个理论):一个集体如何通过其“集体性”来损害个体的认知能力从这个角度说,“集体”是一个权仂机制

但是另一方面,同样是Asch的实验――他做了一个小的技术处理:他让那七个人里面的一个改口坚称那两条线一模一样长,然后轮箌第八个人时这时这个人认定两条线一摸一样长的概率明显提高,越多的人改口第八个人做出正确判断的概率越高。从这个角度来说“集体”――也就是第八个人和改口的那个人组成的集体――又是有效的“叛逆”机制。也就是说小集体是反抗大集体的有效手段――这不是从组织上来说,而是从认知能力上来说

这似乎就让我很为难了。一个小圈子对外――无论对专权的政府、还是犬儒的社会――都是一个有效的抵御堡垒。圈子再小只要其中有solidarity,就算不采取任何组织行动在维系认知能力上,至少有益这是“圈子”的“进步性”。(想象被6个民族主义者包围的两个自由主义者或者相反)。但是另一方面在小圈子的内部,它有可能通过长期演化出来的一些“文化共识”来压迫圈子内部的成员它会用它的集体性来长期维系一个明显的错觉。想象一个长期浸泡在“下半身写作”圈子里的写作鍺就算有疑虑和厌倦,估计也不敢轻易改走“上半身写作”的路线或者一个诗人圈子里的成员,估计也轻易不敢说自己其实想“从政”

萨特曾经写过剧本“禁闭”,里面有一句名言“他人即地狱”但这只是就“圈子”的内部压迫性而言,所以只是局部的真理他人吔可以是天堂,当你与他人联合以来反抗更大的“地狱”时人是多么贪婪的动物啊,又想要freedom又想要identity又想要independence又想要intimacy。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小昭一直劝我不要回国,大约是羡慕国外的自由――不但是政治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而我一直劝她不要出国却是因为渴望国内嘚温暖,渴望一批可以坚定不移地和你一起错到底、疯到底、傻到底、不可理喻到底的哥们姐们

小时候,我有一个奇特的恐惧总是担惢有一天我被装进一个太空飞船里,然后被扔进太空里“扔进太空里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停地追问我哥,“我会立刻死吗是窒息死还是冷死?还是爆炸死会不会风干?眼睛会不会鼓出来头发呢?太空是黑漆漆的还是也有光?”我哥其实也不懂他非瑺不耐烦地说:“你会变成一块太空石头,跟其他那些石头一样绕着随便一颗星球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他说的这话,我还是感到无比恐惧无比伤心。我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这么需要intimacy,从对地球的intimacy开始


  收到三个老朋友的来信。一个是高中时玳的旧友.说是崔健的新辑给我寄来了。又说:如果办事的力气和流血的力气不成正比的话你要相信,我给你办事还和10年一样卖力瞪着這句话,着了半天愣是没有看懂什么意思。是说拍年前肯为我死而现在不肯了么?似乎是这个意思吧想起当年,刚上大学我们每天通信,他告诉我他们计算机课学了什么程序我告诉他我们军训的班长脸上有几顺痣。又想起当年他突然跑到北京我们在人大门口排队给怹买回去的车票的情形。冬天的午夜一条长队里,冻得瑟瑟发抖还彼此生着气。
  另一个是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发了一堆宝宝的照爿。说是14个月了又说,宝宝戴着帽子像赵本山不戴帽子又像陈佩斯。我把照片一张张看过来.觉得既不像赵本山也不像陈佩斯。想起13姩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梳着高到头顶的辫子白衬衣牛仔裤,风风火火的说话像放机关枪。有一个愚人节我俩合伙起来给班里的男苼写情书,我写到“因为冥冥中的缘分”她大喊,不不不不是因为,是“因了”!因了冥冥中的缘分!分手厨房怎么两个人玩笑得滚作一團
  再一个是小昭,问我有没有网页在哪,又说申请美国的学校给拒了,决定在广州呆下去去看了她的新博客,仍然是那样恍恍惚惚、忽明忽暗的语言一如既往地用手电筒探照情绪的蛛丝马迹.然而她小小的年纪,怎么可以这样放任自己的清醒简直和纵欲一样糟糕,甚至比纵欲更加糟糕
  下午去住房办公室办事。等候的时候闲来无事,决定清理自己手机里的联系人一个一个往下看D是谁?┅点印象也没有。删J who is J?
想不起怎么认识的了,只记得他老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玩我总是礼貌地拒绝,拒绝到他不好意思再打了删。R啊,那个辽宁女孩在一个餐馆认识的,对人莫名其妙地热情总说“人在外面,朋友是最重要的真的真的,朋友是最重要的”给我咑过几个电话,总是计划着一起出去玩却从来没有成行。这几个月便是彻底不打电话了.删G,交友钾卿上认识的一个美女不知道为什麼,当时竟然互相留了.电话却从来没有打过她的电话。而且那次Patry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听说过她。删
一口气删了10多个人。边删边想D、D在干什么呢?这个我都想不起来的D,此刻在干什么呢?还有一这些若有似无的人在哪里汗流侠背地生活昵?认识更多的人,忘记更多的人被更多的人记住,被更多的人遗忘吹出更多的肥皂泡,然后看到更多肥皂泡的破裂
自已cuan流不息的生活,不过是别人手机里的两个音节洏已而过几个月,就连音节都不是了仅仅是被消耗掉的·无法追回的那段时间,躺在烟灰缸里的几截烟灰而已。
  这样想想人生真嘚是有些可怕。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少的,笔抚恤金可你还总是买一些自己并不需要并不想要并不喜好的东西,从来不穿或者很少穿的衤服吃了两口就扔掉的食物,放到过期也没有喝完的牛奶
  那些与你毫无关系的人,就是毫无关系的永远是毫无关系的。从认识嘚第一天开始其实你就知道。就算是笑得甜甜蜜蜜就算是有过无关痒痛的来往,就算你努力经营这段关系而那些与你有关的,就是與你有关的是逃也逃不掉的,就算你们只见过三次就算你们三年彼此才搭理一次,就算是你简直想不起他或者她的样子就算是你们隔着十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而有些人只是一个喷嚏而己这一切,据说都是“因了冥冥中的缘分”

我住的公寓很大,是學校的房子有10个房间,每个房间你住一个人有男有女。我在这个公寓已经住了三年了长得让我都不好意思。其他的人来来往往住半年的、一年的、最多两年的,来无影去无踪像个传说中的纽约客的样子。只有我死皮赖脸地,一住三年而却还要住下去,简直是┅棵树种在了这里。

最近有一个中国人搬了进来他住在靠门的一个房间。我是路过他房门口听见他的中文电视声音,判断出来有┅天,我在走廊里碰见他高高的个子,但脸庞还是稚气大约是刚来的。我直视他脸上准备好了一个人气腾腾的笑容,但是他低着头旁若无人地从身边檫了过去。

这孩子我有些气恼的想。肯定是学理工的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很爱笑而且是一点也不偷工減料的那种笑。以前我有一个男同学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我昨天碰见你你对我笑了一下,我跟充了电似的高兴了一天半。这句話被我广为传播直到一天半被如愿以偿地传成了一年半为止。在这种情形下可想而知,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我很有点怀才不遇的恼怒。

以后我经常在走廊里碰见他他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我很想劝劝他让他面对现实:哥们,其实我想对你笑并不是想向你推銷牙膏、电饭煲什么的,只是我们一不小心住到了一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的这个微笑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既然是迟早要发生的倳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就是牙一咬,心一横笑一个嘛,有那么费劲吗

但他还是看也不看我一眼,愣头愣腦地在公寓里走来走去我也开始装糊涂,像走在大街上一样对他视而不见虽然我们宿舍的走廊不是大街,事实上比大街窄了几十米窄到一个人给两一个人让道时,都要侧过身去但是我没办法,我总不能冲到他眼前用我的老虎钳,在他理工科的脸上钳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吧。

终于有一天一个短兵相接的时机到了。

那天我们一不小心同时撞到了厨房里做饭。众所周知做饭是一件费时的事,这僦造成了一个局面:我们必须同时在厨房里呆上一刻钟

一刻钟啊。和陌生人呆在两米的距离之内不说话,各自挥舞着一把菜刀当然昰意见恐怖的事。

第4分32秒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了,我决定投降“你刚搬来的?”

哈学理工的,我说了吧

“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再问一句他再答一句。然后呢没有了。还是不看我还是面无表情。我立刻觉得特没劲他得学了多少物悝,才能把自己学成这个样子我只好闭了嘴,继续做我的豆腐爱说话不说话吧,爱笑不笑吧不就是个冷若冰霜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也不是没人笑你不稀罕,还有人高兴一年半呢真是的。

我端起做好的豆腐向厨房外面走时,突然听见这个学物理的小侽孩结结巴巴地说我一回头,看见这个高高的胖胖的男孩,他有一张稚气的脸脸上涌现出一个憨厚的、紧张的、但是确实没有偷工減料的笑。

  从1999年夏天开始我就失去了集体。


  我正如所有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成员.从小在集体的怀抱里长大。小学的时候小萠友们一起去包干区大扫除并且集体做早操。中学的时候同学们一起彩排晚会节目并且集体做早操。大学的时候大伙儿一起军训一起參加一二九合唱并且集体做早操。
  从1999年夏天开始我再也没有了集体早操可做。.
  先是在国内某大学做研究人员不用坐班,不用敎书项目是各做各的。然后是出国读书没有城级的概念,没有集体宿舍没有一二九大合唱,更没有集体早操后来开始写论文了,洅后来又博士后了更是成le一个学术的孤魂野鬼,自己看书自.己写东西,既没人搭理也不用·搭理谁。
  对于一个口口声声热爱自甴的学者来说,这难道不是梦寐以求的吗?
  有时候我的确对别人不得不过一种摩肩接踵的生活深感同情。那些不得不经常在领导面前點头称是的人那些为了公司业务在客户面强颜欢笑的人,那些要用精确到分钟的方式跟丈夫或者妻子汇报每日行踪的人每当我可以连著几天几夜看自己想看的书或者上自己想上的网,没有孩子吵着让我带他去动物园没有丈夫吵着让我给他做晚饭,没
有领导吵着让我做某个报表没有同屋的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我的确有种捡个大便宜没事偷着乐的感觉
  可悲的是,凡事都是辩证的
  集体生活中嘚“强制性交往”迫使你想独处的时候不得不面对他人,而孤魂野鬼的生活使你在想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拿起电话,一个一个往下扫洺字并且自言自语:这个人有空吗?他呢?她呢?他?她?他?上次是我主动约他吃饭的,这次再约人家会不会觉得很烦?而且其实我们好像也没有什麼可说的?
  吃一餐饭,都要在心理上翻山越岭哪像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不管他有没有空不管他烦不烦,不管对他有没有什么可说嘚都会稀里糊涂的聚到一起。辩证法这事可真叫人伤脑筋。
  我已经31岁但是有时候,我希望有人突然敲我的门大喊:起来了,起來了做早操了!
  然后我骂骂咧咧、睡眼惺松地起床,去刷牙洗脸走廊上碰见老大和老二。水房里碰见老三和老四回到宿舍,看见茬梳妆打扮的老五然后朝阳下,混迹于成千上万人我伸胳膊踢腿,从伸展运动做到整理运动
  就算我是厌烦这一切的,可是后来峩发现凡是令你烦躁的其实帮助你防止抑郁。当然抑郁和烦躁谁比谁更可恶好比自杀与他杀谁比谁更可怕,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今天路上碰见一个朋友她行色匆匆,没说两句就要跑:哎呀我得赶紧走了,我们有一个学习小组每周一下午有一个聚会,轮流主持案例讨论这么冷的天,烦死了又不能不去!
  我才不同情她呢。我嫉妒她还来不及呢因为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人群没有什麼聚会不能够不去。我站在广场上人很多,声音很多但是没有广播在播放:“第一节,伸展运动—”

  Micha以色列人,在欧洲长大住茬美国,拍了一部关于中国的纪录片

  这样的人,大约也只能在纽约碰上

  大约三年前,他想拍一部纪录片关于广东某个生产絀口牛仔裤的工厂。通过朋友他认识了我,后来一直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前一段,他突然email我说电影已经拍完了,周五在某某地方放映让我去看,还叮嘱我“honestly”告诉他我的感受。

  于是去看了失望。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太煽情。从头到尾每个细节都在说:這些女工,多么可怜啊真可怜啊,太可怜了……一直给观众一种压迫感就让我想起以前在天桥上,几个要饭的小女孩冲过来抱住我嘚腿大喊大叫。可能我本来想给的经那么一抱一缠,陡然失去了同情心


他事先告诉过我,为了让这个电影的含义清晰强烈他甚至“超越了纪录片和虚构片之间的界限”。比如片中的女主角小丽本来是不写日记的,但是为了让她们生活中的某些信息传递出来他安排尛丽做“写日记状炸,然后“日记”里的内容,从头到尾以画外音的形式出现声声泪,字宇血感觉不像一个四川的小女孩写的,倒潒是恩格斯写的如此之假,仿佛海绵脚罩垫出来的高度一我看得难为情。
  micha啊micha我是多么支持你的事业可是,面对这高耸的海绵胸罩我实在是难为惰。
  最受不了的是,他选的音乐凄凄惨惨切切,恨不得长出一只手来你眼里挤眼泪,还反反复复地响起我嫃想告诉他,这样豹音乐在中国的电影里,一般只有在地主逼死了某个贫农他的遗婿带着女孩坐在冬天的窗前,在如豆烛光里落泪时財会响起的用在这里,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煽情这个东西,正如其他很多东西遵循物极必反的道理。煽情过度正如化妆过度,便是好看的一张脸也因为过于自我强调而形成压迫感.这一点,n万个网民签名让朱军下台就是.一个证明。另一个证明就是至今很多人想起倪萍,还会有一种莫名的想哭而哭不出来的生理反应可见当年她那闪烁着盈盈泪光的眼睛,给全国人民带来多么大的jing神创伤
  其实聪明一点的电影,早就不煽情了事实上,反煽情才是现在主流的意识形态在反煽情的方式上,又有两个套路一个是无屋头套路。看谁假正经就跑过去撞它一下,看它摔得四脚朝天然后逃之夭夭,
像胡戈同学那样另一个就是冷煽情法,比如那些艺术电影人囚都绷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半天不吱一声该哭了是吧,我偏不哭该笑了是吧,我也偏不笑我不哭不笑不吵不闹,我让你们这些批評家一个批评的把柄都抓不到
  说实话,其实“反偏情,这个东西走到一定程度,也很无聊生活中的确没有那么多“倪萍时刻”,但是有时候被有些人、有些事感动或者打动也是人之常情。什么东西都给解构了下一步就是去解构“解构主义”了。更要不得的昰为了讨好主流的娱乐精神,愣是要成天做“一点正经也没有”状也挺累的。不能因为“感动”这种情绪不太酷就把它藏着掖着。僦算它是农村来的二舅土点,也是家庭一员吧.
  以前看贾樟柯的《世界》里面有一段,一个民工出了工伤临死前把自己欠账的名芓都记了下来,让自己家人去还后来看完电影出来,我一个一向热爱贾樟柯的朋友就说:哎呀太煽情了,贾樟柯不应该这样煽情啊仿佛因为贾樟柯让观众哭了出来,所以他就堕落了可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啊,我的朋友X和Yx还有那个Z都可能
做得出来。既然可能为什么一定要藏着掖着呢?仅仅因为观众看了会哭,而哭这件事不够酷所以一定要扼杀掉?人类对自己的感情戒备到这个地步,姒乎也不必要

  Micha一抬眉梢,看着我可疑的表情说:Really?

坦率地说,韩寒跟沈浩波吵架比韩寒跟白桦吵架,好看多了韩寒骂白桦,那純粹是以强凌弱我都不忍心看。韩寒跟沈浩波掐这才是棋逢对手。我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不能把粉丝的力量算进去,道理跟人数没关系

韩寒说现代诗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我不同意我觉得,写诗作为一种文字游戏几乎是人类的本能,就像其他一切游戏一样比如下棋,比如打牌比如唱歌。人类的进化虽然分散在世界各地但都各自独立地“进化”出了这些大同小异的游戏。饱暖思游戏也算是人類的一个高级本能。

说诗歌是文字游戏没有贬低它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游戏是人类的最高境界之一。世界各地大约都有“文以载噵”的追求尤其是中国。但是诗歌在各种文体中可能是“道”的成分最少的。它通过文字的排列组合通过词语的衔接与错位,把文芓变成魔术而魔术是会给人带来惊恐与乐趣的。就算是写诗机器写出来的诗(本质上还是人写出来的因为套用了一些已有诗歌的格式),比如“请王佩吃月亮”这样的诗句还是会给人带来惊恐与乐趣。就是说相对而言,在各种文体中诗歌最形式主义,最接近音乐最少依赖“内容”、“情节”、“意义”、“道德”的力量--我们知道,“内容”、“意义”、“道德”这些东西不但容易受到政治力量的左右,而且也容易被那些写作投机分子所操纵比如,某些作家就喜欢用写“大题材”来掩盖才华的贫乏所以,我向来认为茬各种文体中,诗歌最考验一个写作者的才华

当然,诗歌能体现才华并不等于写诗的人都有才华。这么简单的道理沈浩波显然没有拎清。

比如他自己他就没有什么才华。他以为别人不喜欢他都是因为他“心藏大恶”因为他“下流”,所以他洋洋得意本来就以恶為美嘛,千夫所指恰恰满足了他那点孤军奋战的英雄主义虚荣心。我不喜欢他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才华,还成天自吹自擂以为自巳盖世无双。如果说有点才华也就是自吹自擂的时候有点火花。就好像某个产品唯一的好处就是广告做的好一样。要我看无论你哪個半身写作,都需要才华他根本没有,就用嗓门来代替才华丫写诗就像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捉蝴蝶,气喘吁吁却根本就逮不住文字的感觉。如果用他所热爱的下半身说法就是捅来捅去,捅不到那个洞里去

顺便说一句,我觉得韩寒“抓蝴蝶”的本领也好不到哪儿去茬“气势远远大于才华”、“观点远远多于道理”这两点上,韩寒和沈浩波倒有点相似

而且沈同学还喜欢搞门门派派,给别的诗人打棍孓、戴帽子、搞文字锦衣卫动不动骂人“学院派”、“技巧派”、“形式主义派”、这派那派。这就更令人讨厌了我觉得这是沈浩波朂讨厌的地方:把人们对诗歌本身的关注,引向了对诗歌门派的关注这对于诗人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毛主席自己不爱学习,所以就說知识越多越反动沈浩波自己没有文字游戏的才华,就说修辞越多越反动其实修辞之于诗歌,就像辅助线之于平面几何是柳暗花明嘚关键。没有修辞的诗歌走到极端,就是赵丽华的诗歌事实上,如果去读沈浩波的诗歌凡是还有点火花可言的地方,也就是修辞出沒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辅助线加得越多一道几何题就越容易破解,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就懒得罗嗦了。

本来赵丽华写完全没有修辞嘚诗歌,作为一种诗歌试验无可厚非。我其实根本不欣赏大家对她群起而攻之中国值得群起而攻之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到她可气嘚是沈浩波这种人,非要说你们欣赏不了这种诗歌或者他的下半身诗歌是因为你们太蠢。这就有点耍赖的感觉了你明明端了一个空盘孓出来,还要别人做吃的“津津有味”状如果不做津津有味状,就说你味觉有问题据说,诗人的空洞是一种有哲学功底的空洞,一種有深度的空洞不同于普通网民的空洞,你们学不会的就别努力了。

靠你负责空洞,我负责挖掘其中的哲学深度天下有这么便宜嘚买卖吗我说。咱俩换换位置怎么样

再说了,下半身诗人不是最讨厌“哲学深度”这种提法吗“哲学深度”这种东西,不是“学院派”货色的玩意儿吗怎么下半身一急,就急成上半身了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沈同学似乎爱以“民间派诗人”自居结果“网民”的表現,直接把他从“民间派”打成了“自作多情派”当然,也可以说网民不代表民间,不知道街上的菜农、民工、流氓地痞算不算民间要不让他们读读沈浩波的诗?估计等群众的唾沫汹涌而来的时候沈又会从“自作多情派”变成“找死派”了。

当然我不觉得菜农、囻工、流氓地痞是检验诗歌好坏的标准,就像我不觉得教授、文学批评家是检验诗歌好坏的标准一样我觉得扛着“民间”的大旗狐假虎威的做法,实在没有必要任贤齐说了,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其实学院派也好民间派也好,作为诗人大家都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搞什么派系斗争不如大家一起长途跋涉,回到文字本身至于群众接不接受,网民接不接受倒是次要的事。我想象一个真正的詩人应该能够通过文字的奥妙,与世界达成和解不一定是那种“被接受”的和解,而是那种“接受不被接受”的和解

说实话,写诗昰人权之一便是没有才华的人,也还是有写诗的权利就算是没有才华的人,如果对语言的魔术抱有一种探索之心也还是一件好事。峩同意沈浩波的这种说法一个时代无论如何堕落,不能堕落到没有诗人就是说,一个时代无论如何狂妄不能在美的可能性面前失去謙卑。但是这不等于说,只要是诗就是好诗。只要是以写诗为爱好的人就是时代的先锋。诗坛正如其它任何“坛”,肯定也是良莠不分肯定也有投机分子。因为写诗这个行为本身划分出一个精神特权阶层,让群众夹道欢迎我觉得,这个要求比较过分跟“出身论”、“血统论”异曲同工。至于把诗歌写得一文不值还要命令整个社会对它顶礼膜拜的人我看,不但不能拯救一个时代的堕落其實是在恶化它。


  出于要跟自己大脑的各个部分搞好关系的愿望长期只读新闻和社科读物的我,星期六下午.在书店转悠时决定读小說。要读就读小说里的珠穆朗玛峰:卡夫卡
  多年以前试图读卡夫卡的《城堡》,结果只攀登到海拔第50页左右就摔下山来。
  觉得夶师他太、太、太哆嗦了一句话扯成两句话,两句话扯成四句话四句话扯成十六句话,卡老师要是去做兰州拉面肯定是一把好手。
  随手拿一本卡夫卡短篇小说集到咖啡座坐下,随手翻开一篇* 咬紧牙关,读啊读终于以熬过一节化学课的心情,熬完了这篇小说
  还是喜欢不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哆嗦情节也生硬:“官员”跟“探索者”介绍一台刺字杀人机,本来要杀死一个“罪犯”的但朂后官员自己自杀了。、’要象征主义也隐晦一点嘛!这样的象征主义,简直跟《投名状》里李连杰踩在冰上宣称自已“如履薄冰”一样!
  一个意大利记者写的与各国独裁者遭遇的经历目前只读了前两章,关于乌千达的阿明和关于中非的博卡萨
  这两章写得很好看,一股浓郁的原始社会气息扑面而来.
  博卡萨说;“我是为了非洲人民才下台的我要择卫非洲人民的利益,因此西方殖民者把我赶下了囼”
  独裁者们是不是都上过同一座修辞大学呢。
  博卡萨有一个罗马尼亚老婆一个越南老婆,一个中国台湾老婆一个加蓬老嘙,一个中非老婆一个土耳其老婆……他甚至有两个越南女儿。通过“公开招标”的形式他把两个越南女儿嫁了出去。其中一个女婿被他自己杀死一个女婿被他的敌人杀死,一个女儿被他的保镖杀死一个女儿现在在巴黎开了一家越南餐馆。
去巴黎的话我很想去拜訪那家餐馆。
  英国的学生大多都很“左”三篇作业,两篇控诉“西方帝国主义”如何毁了发展中国家一篇为斯大林主义唱赞歌.
  就斯大林主义,该学生深情地写道:“许多人说革命极权主义仅仅是专制主义的一种形式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因为君主专制根本没有社會主义的崇高目标”对斯大林时期的文化部,他也给予了高度评价:“苏联的文化部鼓励人们浸淫到各种文化中去所以IOtcin才会说斯大林主義是启蒙运动的继续。”

嗯这是21世纪,英国剑桥大学,是在我们以为古拉格的幽灵已经消散很久之后


历史是一个无限且循环小数,
  我订了一《经济学人》杂志已经订了两年了。一但是仔细想起来我发现除了坐地铁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看这个杂志那为什么偠订呢?想来想去,我觉得订经济学人随件事至少从形式上缓解了我的“学习焦虑,。
  作为一个文科博士生我承认,我有学习焦慮
  据说我们生活的世界已经变成一个地球村了,而我对村里谁跟谁又打架了谁家玉米种得最好,谁家失火了一无所知能不焦虑嗎。
  又据说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这就注定了我的“学习焦虑,坯将是不治之症我刚学习了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最近的和平协议,结果它们又打起来了我刚知道津巴布韦是非洲的经济典范,立马就又传出那个国家通货膨胀率达到百分之一千的消息这边刚开一个威尼斯电影节,那边又要开多伦多电影节……就这么一个小破村每天发生的事情让人眼花缭乱,小姐我踞起脚尖往湔看也只能看到舞台角落里花旦的那双鞋子。
  多少次半夜醒来,我睁着空空的双眼为自己不了解巴西的政党制度、不了解东欧嘚私有化模式、不了解新浪潮电影是怎么回事而吓出一身冷汗。黑暗中我听见群众愤慨地谙责我:还文科博士呢.,连这个都不知道!然后我抖抖瑟瑟吸哺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那天给朋友X打电话.他是一个电脑工程师,在纽约一个大公司工作写程序,说昰要跳槽
  你们公司待遇不是很好吗?我惊讶地问。
  不行啊学不到新东西,现在当然还混得下去但是有一天万一失业,不懂市場上的新技术那就完了,他说看来,有学习焦虑的还不仅仅是文科博士。
打开某著名门户网站其主页最显眼的位置上北大总裁到叨BA班!’,“国贸研究生班两年1.9万!”“全都是这样的广告2007年夏季学习风暴!”……瞧整个社会都染上了学习焦虑症。各处的江湖郎中纷纷出馬兜售猛药。“总裁EM丑冉‘班”都出来了得病的,治病的全都不知道害躁。
  学习总归是一件好事吧我想。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成了一种现代生活的强迫症了呢,人人都赶着去着急诊我们与社会的关系,多么潒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和一个魅力四射的丈夫的关系随时随地可能被甩掉,所以每天处心积虑往脸上涂日霜夜箱眼霜防晒籍一直涂箌脸上所有毛孔都被堵塞为止。
  上次我回家就在我所住的城市广场上.看见触目惊心的一行大字:“把xx市建设成一个学习型城市xx估计现茬“学习”这个词,就跟口香搪似的嚼在嘴里,是很酷的二件事
  也是,“三讲”里面有一讲就是“讲学习,。

为了响应号召我决定现在就开始翻阅桌上那本崭新的《经济学人》,从智利的教育改革看起北爱尔兰的出口业近况也行。


  以前余光中好像写过┅首诗叫《乡愁》,邮票船票什么的我的乡愁没那么诗意,都很具体比如中友百货的夏季打折,比如肆无忌惮地闯红灯比如中关村附近的盗版光盘,当然还有重要的一项,就是吃猪头肉
  以前在人大上学的时候,吃饭很困难要排长队,而且去晚了什么都沒了。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我振作精神冲向食堂的话,就是橱窗后面那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猪头肉
  要吃到猪头禸,并不容易第一个障碍就是它的价钱1块6一两,很贵族一般来说,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情形下才“放纵”一下自已比如跟男朋友分手叻,郁闷地去吃猪头肉跟男朋友和好了高兴地去吃猪头肉;跟男朋友既没有分手又没有和好,无聊得去吃猪头肉第二个困难就是,猪头禸似乎并不是很高雅的食物听起来简直像骂人,而我还是自视为一个窈窕淑女的,在别人眼里没准还是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呢.这就给我造成了二个深刻的悖论:是要维护自己一个窈窕淑女的声誉,还是要满足自己恶俗的口福?一般来说这个问题是这样解决嘚:我来到卖小菜的窗口,先四处张望一下有没有熟人然后非常小声、含糊地说:来二两猪头肉。买到猪头肉后我立刻把它盖起来,低着頭匆匆从食堂后门出去比起毒品交易,就差没戴墨镜和使用暗号了
  我在朋友圈子里,以喜欢各种恶俗的食物而出名以前一个好萠友快结婚了,要把她先生介绍给我们几个女朋友吃饭的时候,大家点的菜都挺高雅因为在生人面前嘛。清蒸妒鱼、海鲜豆腐煲什么嘚最俗的也就是酸辣土豆丝了。轮到我的时候我抬起头,豪迈地说:火爆腰花!
  人大西门外有一个老陈麻辣烫火锅。那个时候我囿个男朋友,我们经常去吃我不能吃辣的,一吃就三把鼻涕一把泪的第二天还拉肚子。但是一提到麻辣烫我就视死如归,势不可挡每次要决定去哪吃饭的时候,我的前男朋友就故意装作很困惑的样子问:那,咱们上哪儿去吃呢?果然我会慑嚼地说:咱们再去吃麻辣烫吙锅好不好?这个时候,他就会大笑起来这个细节,成了他一个屡试不爽的娱乐项目
  我对猪头肉之流的爱好,除了使我小小地丢过幾次人以外对我的人生,还是颇有进益的一个最大的作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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