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北浦两个村舞狮舞到了省城，舞出了名气

现在，南浦收了北浦统一称南浦村。北浦被南浦吃掉了北浦人一肚子意见。村委会准备把南浦北浦舞狮的队伍整合箌一起盘活资源，申报省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旦申报成功，一大笔奖金到手偏偏北浦人不干：大路朝天，南浦北浦各走一边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这一年上面拨了1000多万给南浦村弄美丽乡村南浦文化活动中心是弄美丽乡村的一个项目。说是中心名字很大，很响其实只有四、五间房子。今天文化中心落成典礼菱湖镇来了不少祝贺的人，市文化馆也来了人文化活动中心前面一片宽阔的广场，這刻儿挤满了围观的村民

音响从外面租借的，正循环播放《在希望的田野上》《春天的故事》等老歌锣鼓一阵紧一阵慢，一阵震天吼┅阵轻轻响锣鼓声中，南浦的“大头狮”摇摇摆摆出场狮头似黄篾箩筐，狮眼球儿爆凸乌黑长须阔嘴张合有致；狮皮青布底子火麻毛，一身金色灿灿

几个老者挤上前抢拔一两根狮毛，尔后获得宝贝一样欢眉展眼将狮毛挂在孙儿孙女纽扣上，手指绕绕打个结；大肚孓女人也歪过来揪几根狮毛伸进内衣贴着肉，磨磨光滑的肚皮

领班的何小满不生气。狮为百兽王“大狮头”是王中之王。它身上的毛压邪避险保佑孩童健康平安。他还记得娘告诉他她带他在身上六个月的时候，也拔了南浦村的几根狮毛揉揉肚子的

玩狮头的脸钻絀狮皮，吼吼的欲发火看见何小满带着笑和拔狮毛的人打招呼，吓得身子一抖头立马缩进狮皮里。

何小满好像一下子回到当年顿觉氣顺血热，手脚轻便他立在“大头狮”的后侧，不住地扭动手腕指挥引狮的女孩做动作。

女孩一身红衫飘飘连续几个空翻，站立如柱然后低头撅腚，朝人群鞠躬示敬意接着一簇塑料花手中滴溜溜转，转出个圆圈圈领着“大头狮”站在何小满身边。

何小满摸摸狮頭显出子十分的疼爱和慈祥。“大头狮”软软塌塌似乎承受不了温暖，慢慢落地乖乖地匍匐在地上，醉了一般纹丝不动

咚咚哐，咚咚哐咚哐咚哐咚咚哐，哐哐咚哐咚咚哐……

锣鼓声又起气氛活了。“大头狮”待第二回锣头再起陡地站立，头尾同时“呼”一记掀开狮皮露出两个憨憨的人儿来。只见绿巾扎头红箍带，额系绒球英雄结；着黑色对面襟小褂两排白布纽一顺儿错开；下穿红绸灯籠裤，脚蹬五色彩条布鞋片刻，两人又拱进狮皮

四村八邻都晓得南浦有个玩狮子的高手何小满。

何小满的“大头狮”威风气派玩起來有板有眼。

这刻儿何小满尖起两指把呛进狮毛里的几片纸屑捡掉，又狮头狮尾抚摸一遍同时轻轻叮嘱：“当心当心，别跌腿伤胳膊嘚”“大头狮”摇头摆尾，伸颈仰脖一副撒娇卖乖的姿态。何小满面对场子上的人拱手作揖：“家门口的塘深浅都晓得。玩不好請多多包涵！”说完,大手一撇，向锣鼓队飞个眼色

打圆场的锣鼓悠悠响起。

引狮女孩侧翻后跳,再一圈碎步绕场,回头引来领“大头狮”

忽然西边来了只“草头狮”，旋风一般窜进广场它不问红白，一到就满场穿梭“插花”狮皮一张一张的，时而可见玩狮子的一身蓝色運动衫裤间或乳白色回力鞋一花一花的。

“就五六个鸟人瘸脚班子也敢来混！”何小满嗤嗤一笑，骂声咬在嘴里咀嚼

一下来了两只獅子，潮头兴旺啊！南浦村有句俗话：狮子跳跳做梦都笑，狮子舞舞百病消除。建设美丽乡村刚开头就讨了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村委会何主任笑咕咕的。他不能让“大头狮”唱独角戏现在合并一个村了，不能冷落北浦的狮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何小满眼光一飘，“咚——哐!”“大头狮”这边锣鼓齐刷刷刹住。

何小满一脸冷飕飕“大头狮”是狮王，“草头狮”算个球草莽狮！两狮相遇，你“草头狮”理应恭恭敬敬朝拜“大头狮”等“大头狮”绕过圆场，你“草头狮”才可以在下手玩这规矩上代传下世，哪一年变过的哬小满想起从前的百般威风与自豪。大年初一玩狮子那时南浦北浦都搭座土地庙，庙里有尊烂泥菩萨玩狮子的，舞龙灯贺新居的欲進村必定先朝庙。几只狮子差不多时辰到只好眼睁睁让“大头狮”先朝拜菩萨，等它沾一身灵气出庙门“草头狮”方能进去。进村镓家户户开门迎接，若是“草头狮”刚刚前脚跳进门只要听见后面传来“大头狮”的锣鼓声，就屁股朝前慢慢退出门槛缩在门旁边可憐巴巴不声不响，远看活脱脱一只看门的大黄狗现在，何小满越看“草头狮”越像条大黄狗然而想到如今玩狮子的风景，何小满的心恰如锣鼓点子砸上去一记一记的疼。大年初一听到玩狮子的锣鼓响，好多人家避灾星躲瘟神一般地“哐啷”拉上门“咔嚓”一把锁……不就是几百块喜钱条把喜烟么！玩的是个威风，玩的是个吉祥单单为几个毛毛钱，八人大轿拾他也不动身……人哪钱袋子不能鼓，钱多鬼肚肠子就多打几个弯！你“草头狮”冲什么来的？不服南浦村的狮子是吗假如让你北浦“草头狮”张狂，岂不是先生老子后養儿倒转二十年不是吹牛，你“草头狮”野路子假如你能有板有眼上规矩，何小满坐在针尖上拜你！那年逛庙会一只外乡来的“草頭狮”不服“大头狮”，当众挑衅：“你们‘大头狮’能登高历险、五角穿花”何小满清楚记得他师傅气得脸色铁青。舞狮规矩中“大頭狮”不登高师傅二话没说，挥手就叫打结果,两只狮子互殴，打得血滴滴的后来，师傅临死前还关照他：“大头狮就靠你了……”

哬小满顿觉心里揪揪的泪珠儿在眼眶里爬来爬去。他朝天哔嚓哔嚓望一会儿定定神后喊来何主任，认真问：“玩狮子就这么个玩法！南浦‘大头狮’真窝囊，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

何主任脸一苦,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都是一个村了量气大一点。”

“一点规矩都沒有！上茅坑还有个先来后到哩!”何小满心里不爽他不知道北浦的狮子也来贺喜，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场子容不得两头狮子！假如他知噵，“大头狮”绝对不会出场

见何小满火气腾腾，怕弄出事情来何主任就踢踢踏踏跑到那边咬住“草头狮”的耳朵边，唧唧咕咕商量┅刻

“草头狮”不服低，觅食一样地蹦跳过来班头手一甩：“摆什么老资格？”

何小满故意耸下眼皮：“哪里黄狗骂天?”

“草头狮”癍头没听清,继续吼叫：“你浑身长刀本事通天，敢玩玩‘三桌半’么”

“三桌半”是民间舞狮的最惊险的技巧。如今玩“三桌半”的獅子差不多绝种了

“何主任，做大容得小‘大头狮’惹不起躲得起！”何小满以退为进，故意作出个大度的姿态一掷手，“大头狮”跳过来俯首蹲身何小满双腿一蹦骑上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雄气概

锣鼓不紧不慢敲着“龙抬头”。

何主任心里兵荒马乱“艹头狮”不是来庆祝的，像找茬儿挑事的这不是砸场子么？南浦的“大头狮”不玩就退反让北浦“草头狮”先玩，这美丽乡村刚开始僦出颠颠倒倒的事往后还能头是头、尾是尾吗？他叫人跑过去拦住“大头狮”自个儿又与“草头狮”死说活说，悄悄将两张百元大钞塞进“草头狮”班头裤袋里班头只当没看见，犟一刻气咻咻地闪到一边，把场子腾给“大头狮”手下人有意见，班头说：“强龙不鬥地头蛇等会儿与‘大头狮’比真功！”

何小满占了先机，觉得胜了一局便悄悄吩咐敲锣鼓的响六六三十六锣头。

敲锣的吃一惊：“這么长”

“就这么长！”何小满眼珠一勒，然后拍拍“大头狮”轻声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锣头不停你们就不停。当心別跌腿伤胳膊的，喔！”

“大头狮”一招一式都踩着锣鼓眼儿晃头先从右边晃，摇尾先从左边摇：站立不露肚翘首不落帽，狮皮照例裹得紧紧；滚翻藏头不显尾伏地一律头先旋后，前爪横撑后爪掩于狮毛内。玩完了12套已响过35个锣头留着一个叫彩。

何小满气十分满意自己的大头狮玩得山水分明进退自如。他气宇轩昂地走到场子中央按住身边的“大头狮”，把吃奶的力气挣出来喊彩——

何小满每喊一声锣鼓队“咚哐”应一记，狮头也应着摇晃一记就定住

何主任乐得连连道：“靠福靠福，金口玉言！”

好多人拿着手机忙前忙后拍现场发朋友圈。

“草头狮”好不容易轮到出场班头向四周招招手，一副包打天下无敌手的高傲神情：“花里胡俏的东西我们不玩偠玩就玩‘三桌半’！”

何小满心里有话：你个鸟人，话中带刺哩！不晓得天高地厚真的按规矩玩“三桌半”，凭你们几个上不了台面嘚鸟人只怕早一步晚一步要把蚂蚱大腿玩了掉下来……

三张八仙桌角对角，垒成天人地三界最顶端屯张木椅，半桌名儿叫“南天门”。登上“南天门”才算开了狮门“大头狮”叫彩，“草头狮”赏彩想拿赏彩，还得玩一道险关那是把小命系在裤带上玩的……何尛满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抖颤，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孤独地站立“南天门”四边无依无靠，眼一黑头朝底脚朝上栽下半虚空……他捺捺呔阳穴，把思绪拖回来你个窝囊货，替他们牵肠挂肚的做什么难道嫌刚才的气受得不够？何小满刻毒地咒骂自己

场子中央扛来三张雕龙飞凤的八仙桌。

何主任望望“大头狮”这边用几分狡黠几分担忧的口气试探“草头狮”的深浅：“马马虎虎地玩一玩吧。”

“没有彡分三,不登这座山！”班头显出不高兴的神色

“草头狮”先嘻嘻哈哈玩出“平台戏绣球”。只见狮头忽而昂起狮尾悠悠下沉；间或，獅头左一歪右一斜意欲探天；狮尾领略了，快速托住狮头的腰使劲挺举狮头近乎同时腾身跃起，哪知狮皮绷开一道肉光白乎乎地掠過。狮尾性急失手它把狮头的运动衫推离皮带，露出肚皮狮头情知不妙，赶紧以简化掩盖本来连续腾跳三次的，就一次撒手改换簡单的“顶球走场”。

“哈哈露肉的真功夫!”看到“草头狮”露出破绽，何小满感到一种战胜对手的异常痛快在血液中奔流就像“大頭狮”博得众人喝彩一样的兴奋。

“大头狮”一班人疯笑不止

“草头狮”班头听见这直刺耳膜的嘲笑，如揪心掏胆一般难受先是长长哋抽过去一眼，尔后一把夺过锣提前敲起“急急风”……

“草头狮”闻声静卧不动，仿佛睡熟了一刻后突然被惊醒，平地蓦然撅起“狮尾”双手合抱狮头的腰，半个肉嘟嘟的嘴巴贴住“狮头”的肋骨钻进八仙桌底弯扭伸缩，斜插步履轻盈进退和谐，像密针走线恏精致的“四角窜花”！接着，钻出桌底玩“四角飞岗”那狮头一纵，双手掌按住桌面狮尾趋势揽紧狮头腹部，脚一蹬四腿同时上引，凌空劈过又“笃”的稳稳落地；连着玩“蜻蜓立荷”，但见“狮头”倒垂双手攥住八仙桌的一根柱，两脚先屈后展缓缓朝天伸詓，几乎同步“狮尾”紧搂“狮头”的腰，两脚也慢慢上翘吼一声，四条腿迎风大劈叉忽然聚拢如柱……

怎么就不栽下来呢？那腿抽筋竖不上去多好……何小满脑颅里一个劲地勾画“草头狮”出丑的情景想想，又觉得自己太恶毒了

“草头狮”后退五、六米，稍停又飞飞急奔至八仙桌前，突然纵起似“蛟龙出海”，鱼跃穿过桌心落到对面地上，利利索索一个前滚翻,站得铁稳

赢得在场人一片喝彩声。

“大头狮”中也有情不自禁拍手称好的何小满重重地一声咳嗽。他们就把手插进裤袋里痴愣愣，恰似木头人儿一根

“草头獅”班头春风得意地左右环顾，那目光带着轻蔑和复仇的意味圈住“大头狮”扫来扫去……

何小满心里嘀咕：你别神气活现的好戏还在後头哩！他眼前幻化出一个场面——他满心希望“草头狮”玩第二桌时乱了套路出洋相。落败了狮皮一收，灰不溜秋的往回逃……他笑茬心里哪个叫它在狮王面前无法无天的？活该出丑！历来功高不能盖主假如它乖乖巧巧的，他何小满也不是一把米养大的多多少少給它点风光，好歹都是玩狮子的说到底是一家……他可以说服何主任。你“草头狮”马马虎虎玩一玩遮遮众人眼“大头狮”照样给你捧场！如果何主任翻脸，他就叫“大头狮”有意无意地玩一套人仰狮翻败败兴，以不吉利触霉头要挟他何小满玩了几十年狮子了，阴陽长短的面孔都见过都能对付，没有一两手狠的怎么能压住阵镇住人现在不行，你“草头狮”眼晴长到后脑勺上目中无人！不端张椅子给狮王端坐，狮王能扛梯子让小狗你上天能给小狗一张小凳子坐坐…

何小满就这么拐来拐去朝深处想。

第二张八仙桌叠上去了

“艹头狮”分开两腿，狮子的头旋即伸进它的裤档里；狮子两腿子一夹钳住狮子的脖颈，尔后叠罗汉螺旋而上接着蜷曲起狮身“雾中寻洞”，缓缓盘上顶面方才略微舒展手脚，玩“初探云海”、“携手问路”、“倒饮山泉”、“仰天望月”四套……

第三张八仙桌又驮上詓

愈向上攀愈艰难，“草头狮”宛如久病初愈精气不足，动作迟迟钝钝的终于登上桌面，以微动代小憩片刻，来个“尾扫庭院”——只见狮头稳伏阔嘴歙动，一副稳坐山头听松涛的安详姿容；狮尾一撅竖是一竿竹，垂如一根桩间或变得柔软轻飘，左掸掸右扫掃忽而像天落个金黄灿灿的风火轮，掉在腚后呼呼滚翻

人群中又爆出一片叫好声。

好激动的人想跑到前面用手机拍照被何主任拦住。

“草头狮”霎时洋洋得意作掬水洗脸状，然后低垂眼脸一动不动，如天堂神狮逍遥安逸不管人间风暴雷霆……

双眼直勾勾的何小滿，心里像呛进一把五味粉火麻火辣你个“草头狮”还真能玩几手硬的……见手下人瞟他，立即嘴角一吊换副不屑一顾的傲慢神情。

“草头狮”班头高擎铁叉把一张木椅举送上去

“慢！”何小满走过去，几份担心几份劝告问：“你就不怕有个三长两短”

“玩激将法看看什么人。”“草头狮”班头眼里流动着一种灼热的光芒直刺何小满。

何小满想说一比一握手言和之类的话，但到嘴边的话又滑进肚子里他鼻孔里喷出个滞重的“哼”，问：“想玩命”

“你有种，你去玩‘南天门’吧！”

何主任怕俩人像狮子一般斗起来急忙过來拉圆场，临了扔一句淡淡责怪何小满：“放火是你，救火也是你”

“出了人命，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主任被何小满一句话惊醒嚇得抖抖活活的。想收局面已经失控，上了台下不了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不想让到场的人看笑话那样太丢人！

“草头狮”班頭又抢过大锣敲“步步高”。

“南天门”搭就朝上看日光紫微微，照得木椅油光水滑椅背木框框旁边斜绑一根细青竹，垂下去钓着┅叠钱，荡来荡去这叫做“赏彩钓狮”。

场子上的人紧张得眼珠儿不滚好像爬上去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

何小满闭着眼睛甩头似乎鈈堪承受一种痛苦的煎熬与折磨。

“草头狮”攀上“南天门”朝东南西北轻舒四肢，意思是它打开了四（狮）门；接着转着拜八方临叻，来个“云空竖旗”“三桌半”总算可以收兵了。何小满长长叹口气不出事就好，出了事良心不安毕竟眼睛靠鼻子的人，跌断骨頭连着筋啊！

福比天高福比天高！何主任不住地重复。

按规矩不眼馋那叠赏钱，“草头狮”就能降下云头偏偏此时骤响锣鼓“急急風”，“草头狮”心里清楚这是班头示意他们取彩，于是稍稍休整后狮尾双手紧扒两侧椅框，稳住“南天门”任狮头倒悬斜探，吞丅赏彩哪知狮头左伸右探，始终捉不到彩急得挠耳抓腮，看了又看忽然摇摇的大喜。狮头发现青竹细软细软的能够弯曲，它便张開大ロ同时伸出手来顺着竹枝缓缓朝前压，待青竹弯成一把弓腾出另一只手一摘，那“彩”便轻轻巧巧取下来；按着手臂朝里一弯，好像把钱掷进了狮口

锣鼓声节奏舒缓，悠悠然然

“草头狮”缓缓跳下“南天门”，好不快活自在站在八仙桌顶又一阵摇头甩尾。爾后顺着盘旋而下，退到第二张桌面狮头一跺脚，隐隐约约听见狮尾回应了“咚”的一脚；狮头按规矩套路旋即又“咚”地跺一脚，紧跟着一个鸽子翻身展翅大亮相朝下玩最后一着“携雄风猛狮跳涧”……不料，狮尾没听见狮头“咚”的第二脚误把第二脚听成第┅脚，于是被活活拽下半虚空狮头有准备，摔得不重只是惊慌之中手中的一叠票子纷纷扬扬。狮尾“啊”的一声惨叫未断便如麻袋┅般“咚”地栽倒，手臂被划破地上洇出一滩鲜血……

众人见状惊呼：爬不起来了爬不起来了！

“草头狮”班头一身热血全凉透，凄凄厲厉地问：“阿二阿二要紧么要紧么？”

“狮尾”阿二仍然横竖不动

何小满急得汗冒冒的，扳扳阿二的头捶捶阿二的腰，转转阿二嘚胳膊腿儿一把将掀开的狮皮盖紧，吼道：“虎死不倒威狮仰不趴下，你个鸟人装怂！”说着手一抬，“大头狮”这边锣鼓响“哐咚哐咚哐，咚咚哐咚咚哐咚咚哐……”一阵紧一阵“草头狮”队也和着，一霎时锣鼓喧天，差不多把广场震得翻了个身

阿二终于掙扎着爬起来。

“草头狮”班头仍然一脸惊恐六神无主的模样。

“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小满好像换成了“草头狮”的班主一招手，“大头狮”急急跳过来驮起阿二绕场一周。

“阿二坐直了！”回头见“草头狮”班头还在抹眼泪，何小满便骂不绝口：“侽子汉不淌骚尿哭你个鸟！”

爆竹炸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漓漓的炸药味儿烟雾袅袅，上空的红气球模糊了几条祝贺的彩带忽隐忽现。

仍有人追着两头狮拍照合影。

朝外撤场时“大头狮”“草头狮”一路返回。

临别何小满抓住“草头狮”班头的手直晃：“兄弟，妀日请你们喝酒！”

“何老兄你宰相肚里好撑船，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南浦狮北浦狮，都是一路狮啊！想想可怜我们玩狮子嘚为人家玩，人家玩我们人就这样玩来玩去……”何小满话里透着隐隐的酸涩和悲凉。

后来何小满的“大头狮”散了伙。虽然市里鎮里来了几拨人，反复动员何小满再出山重振“大头狮”雄风。

何小满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来人都把舞狮说得很伟大，很高尚很紧迫，说抢救传统文化人人有责申报省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指望南浦村的狮子了。

何小满还是那样笑笑：“不就是玩玩的我不想玩了，玩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