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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娥应悔偷良药,碧海苍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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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意思是:嫦娥一定会后悔当年偷吃良药,因为她面对着浩瀚的蓝天,心中涌起的是对后羿无尽的思念。引申意思:不要背板爱情,否则会被惩罚。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晚唐李商隐的这首七言绝句,深沉细腻地描绘了一位成功地盗窃仙药飞奔天界的美女,长河独对,蓦然回首时,幽寂而悔恨,苦涩而悱恻的纷乱思绪。
表面意思:嫦娥会因偷了长生不老药而悔恨不已,在苍穹之上夜夜想念以前的美好时光。引申:
要会享受现在的生活,会知足,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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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和上海人为何互相瞧不起?
北京是一座男性化的古都,上海则是一座女性化的新城。正如男性越沧桑越有成熟的魅力,女性越青春越有骄傲的资本。北京与上海,都可以说是性别特征明显的城市,当然,这种特征更多地表现在精神上。北京人的政治情怀和上海人的生意头脑,都可以说是发挥到极致了。北京以政治为中心,上海则以经济为根本,自近代以来,北京的洪钟大吕,和上海的风花雪月,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它们也就分别成为中国的北方文化与南方的文化的最佳代表。
在客观形态上,北京是精神的天堂,适合男人胸怀远志、建功立业;上海则是物质的乐园,适宜于女人消费、购物,玩味一番小布尔乔亚的情调,如果说北京的雕梁玉砌间洋溢着英雄主义的空气,令有志者俯仰之间欲闻鸡起舞、技剑四顾,那么上海的灯红酒绿里则洒满浪漫主义的香水味,在霓虹灯下做个冷静的哨兵都很难的,会叫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
表现在文学上也是如此。二十世纪上半叶,北京出了个老舍,属于土生土长的京味作家;上海也不甘落后,推出了张爱玲,文字的肌理光滑圆润,而又柔若无骨。这是两座城市当时分别推出的文学偶像。男人爱看老舍,女人爱看张爱玲,老舍是粗砺的,符合北人的欣赏趣味,张爱玲则是细腻的,迎合了南方人的审美观点。至于当代,写上海写得最好的还是女作家(甚至给我这样的错觉;上海搞文学的大多是女人,至少在男女比例上是如此)。譬如王安忆,专门为上海的繁华梦写了一阕《长恨歌》,有贵妃伤逝之感。譬如颇与此地风水吻合的所谓“小女人散文”。又譬如以新人类自命的卫慧(代表作就叫《上海宝贝》),还有棉棉……
在北京文学则一直是男人的霸业,继王蒙、刘心武之后,独领风骚的要算是王朔了,以北京痞子自称,作品也有地域特色,如《顽主》、《动物凶猛》等。上海人的小说太像轻音乐,受鸳鸯蝴蝶派毒害太深,北京人的小说一向以口语化取胜,很容易改编成电视剧或话剧什么的。仔细比较还能发现:上海制造的小说大都笼罩着悲剧的氛围,北京生产的小说则涂抹喜剧的色彩,连苦难的岁月在记忆中都会变成阳光灿烂的日子。
上海总是在怀旧,蹙眉捧心作怨妇状,顾影自怜。北京人最关注的则是现实(几朝的富贵对于他们都是不屑于继承的遗产),因为他们憧憬未来。这或许就是悲观主义者与乐观主义者的区别。在上海,只有一百年历史的名宅、教堂、老饭店,似乎都值得当地文人们去凭吊、徘徊、抚今思昔、涕泪交错。而北京有那么多货真价实的名胜古迹,主要是用来吸引外地游客的,本地人没事很少去闲逛或伤怀的。
北京,连女人都有点大大咧咧的,落落大方,心直口快,一切全写在脸上,爽朗有余,含蓄不足,继承了太阳的性格。至于上海,则充满了月亮的特点,阴晴圆缺,云笼雾罩,连男人都难以避免这种影响,他们温和细致,礼貌文雅,习惯在咖啡厅角落绵绵私语,不太胜任在大庭广众之中慷慨陈词;当然,涉及到利益的问题他们又帐目清晰、纤毫不乱,绝对算称职的商人……
北京人和上海人,都是天之骄子,也各有千秋。上海人身上,也不无值得北京人学习的地方。商界的一位高手对我说,他喜欢跟上海人做生意,跟北京人做朋友。跟上海人签合同特费,讨价还价至少要好几个回合,经常为小数点后面的数字争吵得面红耳赤,像家庭妇女买菜时所为,斤斤计较。但有个好处:一旦双方达成了协议,就不用担心了,一定会兑现。上海人轻易不承诺,而兑现承诺时的认真态度,不比讨价还价时逊色。他们真正继承了商人的传统:重信誉。
北京人重的则是信义,因为他们讲的是江湖义气。他们意气用事时乐于助人,喜欢承诺,而不考虑兑现的难度。即使谈买卖,营造出的也是朋友的氛围,而不愿分清合作伙伴的关系。经常感情用事:“咱俩谁跟谁呀?”或“你还信不过我吗”但冲动时说的大话,有些酒醒后就忘了,有些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呀。否则你会有某种受骗的感觉: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呀,口口声声是朋友,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其实他并不是存心骗你的。他就是这么个马马虎虎、咋咋呼呼的性格。
跟北京人做朋友有乐趣,总能感到人间自有真情在,江湖大一统,像守着个火炉似的。跟上海人做生意则很清爽,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泾渭分明,不容易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上海人做生意,时刻遵守游戏规则。北京人的生意,则容易演变成无规则游戏。所以北京出热血的政治家,上海出冷静的生意人。
城市对人的影响,有时是不可逆转或违抗的。但如果能把两者的优势结合起来,则是更大的胜利。关于这一点,鲁迅早就说过:“北人的优点是厚重,南人的优点是机灵。但厚重之弊也是愚,机灵之弊也狡,所以某先生曾经指出缺点道:北方人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南方人是‘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就有闲阶级而言,我以为大体是的确的。缺点可以改正,优点可以相师。相书上有一条说。北人南相者,是厚重而又机灵,南人北人相者,不消说是机灵而又能厚重。北人之所谓‘贵’,不过是当时的成功,在现在,那就是做成有益的事业了。这是中国人一种小小的自新之路。”在美学上也是如此:阳刚之气与阴柔之美,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京派与海派之争,久矣。在鲁迅的时代就沸沸扬扬地闹过。北京人与上海人,堪称北人与南人的典型,也是其成功者,但一直似乎都有点互相看不顺眼的意思。或许,双方都过于自尊了。在当代也是如此。这似乎就不太顺应潮流了。幸亏上海的王安忆评点得好,未带什么偏见:“上海和北京的区别首先在于小和大。北京的马路、楼房、天空和风沙,体积都是上海的数倍……即便是上海的寺庙也是人间烟火,而北京人的民宅俚巷都有着庄严肃穆之感……北京和上海相比更富于艺术感,后者则更具实用精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让北京变成另一个上海,或让上海变成第二个北京,都会有遗憾。差别中才有美,才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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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国光!!!有朋友也和我一样吗?现在楼主在三号楼找了一个考研座位,座位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书,纸,或者“已占”两字,就坐...有人知道趣分期这个软件吗?二楼学校有干洗店吗?我有一件衣服要洗过会就熄灯了!怎么才能睡着zzz今天好热!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却不敢搭讪怎么办,就在图书馆 ,经常遇到她,还总是相对坐着帮忙看看!!!最近启航找人,不知报不报,求教?怎么再进就进不去了易诚大师:我考上了军校——我的区队长王小平(下)
&1977年,党中央、华主席号召“大力兴办军事院校”。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地面炮兵学校应运而生。它始建于1978年,至今还只有短短二、三年的历史。
第三地面炮兵学校,座落于长沙市南郊,所以又称“长沙炮校,距离主城区有8公里。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编制序列中,属于隶属总参谋部的直属院校。教学业务上由总参炮兵部负责指导。类似院校全军共有3所。第一地面炮兵学校驻南京,又称“南京炮校”。第二地面炮兵学校驻沈阳,又称“沈阳炮校”。
“一张白纸,好写最新最美的文章,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第三炮校正因为是一所新建院校,所以它的教学、生活设施都是全新的。学员队的宿舍楼就是清一色崭新的两层水泥楼房,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石灰水的味道。
12班宿舍在中队学员楼一楼北面的第一间。朱春如和叶春平被一名士兵领进第12班的宿舍。这名士兵是12班的临时班长,名叫李刚,四川重庆人。每个学员班都配备了一名像李刚这样的临时班长。他们是学校教练营的现役士兵。而且都是军事素质、政治素质比较过硬的,才被选调来担任学员班班长。他们的任期只有一个月。当学员们基本适应军营生活后,他们就会重新归建。
叶春平等入进入宿舍时,已经是晚饭后的时间了。每个学员班有10名学员。4名湖南籍学员已经先期到达,到后面的饭堂吃晚饭去了。两根荧光灯管将房间照得通亮。叶春平觉得眼前一亮,心里不由得暗自惊叹:这宿舍太宽敞、太漂亮、太整洁了!
房间方方正正的,横直估摸都有上十步远。地面是青灰色的水磨石,光滑平整。四壁与房顶被涮得雪白雪白,没有一星一点的污渍,在荧光灯的照耀下,有些晃眼。中间是一条过道,两边对称地摆放着两排单人床,进门右边五张床,左边六张、多出的这张是临时班长李刚的。每张床的床头,立着一个床头柜。床和柜子清一色都是崭新的,淡褐色的漆面上泛着柔和的光芒。每张床上都铺着雪白的床单,而且被抹得没有一丝一缕的折痕。床头中央位置的铺面上码着一床军被。绿色的军被统一叠成一个豆腐块式的立方体,线条笔直、棱角分明、平面规整,没有一丝一厘的随意与紊乱。每一床被子摆放的位置也是严整有序的,被子与被子之间纵向成行、横向对称,没有一分一厘的偏移。每张床靠过道外侧的床脚边,摆放一张小马扎。小马扎的一侧与床尾的外侧取齐,没有一点一滴的旁斜侧逸。
房间里的一丝一缕,都严格定位在各自特定的位置上,呈现出特定的姿态。每一个物件,似乎都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日常用具,而是一个文化符号,被赋予了特殊意义。它们给人一种强烈的暗示:这里的一切都是讲规矩的,而且规矩得一丝不苟。这似乎是人为地设下的一个局,让每一个初来乍到者,一下子就入局了,被控制住了。
叶春平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震撼,身心似乎一下被某种神秘力量所俘虏,嵌入了一种既定的机械程序中去了。当然,叶春平更多是感觉满足与窃喜,毕竟今生今世第一次住上这么干净、整洁、崭新的房子。
班长李刚临时指定两张床铺给朱春如和叶春平,然后要求两人放下行李,迅速去饭堂吃饭。叶春平没有什么行李,只带了一个书包,随手往床上一扔,就打算出门。肚子也实在有些饿了。
李刚立即纠正了叶春平的动作,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个人物品不能随便乱放,影响内务卫生。书包可以挂在床头柜后面。”
叶春平重新捡起书包,往床头柜后面挂去。原来床头柜背面的上端,一边钉了一枚一寸多长的铁钉,用来挂物品。上面已经挂了一个军挎包和一个军用水壶,而且里面装满了热水。叶春平特别喜欢那个军挎包,特意取出来端详了一眼,爱不释手。叶春平联想到以前光羡慕别人背着军挎,尤其黄亦明等军转子女用军挎包当书包,真让人眼馋得不得了。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拥有了货真价实的军挎包。叶春平还注意到了,这只军用挎包上没有红色的五角星。这让叶春平多少有点遗憾。叶春平拎了拎那个漂亮的军用水壶,发现是沉甸甸的,还热乎乎的。他猜测水壶里应该是装满了开水,是班长为报到的新学员事先准备好的。叶春平心想,班长想和还真是周到啊!让叶春平有些不明白的是,什么叫内务卫生。
朱春如带的是一个帆布旅行袋,本想也放在床上的,见班长纠正了叶春平的动作,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觉得把旅行袋放在哪都不合适,有些茫然地望着李刚。
李刚打量了一眼朱春如的旅行袋,指示朱春如将旅行袋放进床下靠墙的一端,刚好被床头柜挡住了,不刻意弯腰下去是看不到的,不影响房间的整个观瞻,并叮嘱道:“你们这些个人物品,只能暂时这样放一下,等吃完饭回来后,迅速存放到仓库去,保持内务卫生的整齐划一。”
叶春平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农村人到了城里,不管多聪明都成了傻瓜。城里人到了农村,不管多聪明也都成了傻瓜。”联系眼前的窘境,叶春平觉得应该在父亲的话后面再加上一句:“不管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到了部队都成了傻瓜。”可不是么,自己现在连放个书包都要人教了。同时,叶春平也庆幸自己来时没有带什么东西。如果带了不但用不上,反而成了累赘。
看来部队啊,就是用这些事无巨细的条条框框把人驯服的。
来到饭堂,叶春平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餐具,一个中号的白色搪瓷碗和一个菜碟,还有一双筷子。班长李刚让叶春平记住,自己的餐具所放的位置。叶春平已经领会到,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规矩的。
伙食是以中队为单位组织供应的。每个学员队一个食堂、一个炊事班。
今天晚上因为人员还没有到齐,开饭是临时编桌的,8个人一张方桌。饭堂里已经有几桌新生在吃饭,那是湖南籍的学员。刚进饭堂的25名江西籍学员临时凑成3桌,值班区队长王小平正指挥众人排座就位,并强调今天晚上是临时编桌,明天所有学员到齐后,再按班就座。
桌子上摆放四盘菜,有荤有素。叶春平感觉不错,一到部队就有肉吃,那盘青椒肉片正发出诱人光泽和香气。但叶春平只敢悄悄地咽口水,不敢贸然动筷。他知道,吃饭这么大的事,部队肯定是有规矩的。有两个胆子大的同学,是南昌来的,正伸筷想去夹菜。
“先别乱动,听口令再一起开吃。”站在一傍的班长喝斥了一声。伸筷子的同学像触了电一般,赶快缩手了,并对众人扮了鬼脸,伸了下舌头,表示自嘲。后来,叶春平认识了这两个同学,一个叫周献忠,一个叫彭少勇,都是来自南昌大城市,特别机灵大胆。
终于等来值班区队长王小平下达了“开始用餐”的口令。早已饥肠辘辘的同学们立马儿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白米饭管够。在餐厅中央的过道上,支着三个钢精桶,两个桶盛饭,一个桶盛汤。
叶春平知道,从今往后,吃饭可以放开肚皮来吃了,再也用不着吃掺蕃薯丝的饭,再也用不着担心吃多了饭会挨骂。
俗话说:大锅饭,小锅菜。食堂的白米饭松软可口,的确好吃。而大锅炒出来的菜,多半是煮熟的,虽然说有肉,吃到嘴里也索然无味,不下饭。
叶春平打第二碗饭时,有点贪心,打得有点多。肚子已经差不多饱了,却还有小半碗饭。桌子上只剩点菜汤了,叶春平要把饭吃完感觉有点为难,却又不敢剩饭,怕被班长或队干部看到挨批。浪费粮食,肯定是不好的。这是常识,何况又是在部队。
朱春如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辣椒酱,大大方方挨个问有谁需要。叶春平正在愁着没有下饭的菜,急忙说“给我一点,给我一点”,挖了两夹辣椒酱,痛痛快快地把碗里的饭解决了。同桌的都是江西老俵,谁不喜欢吃辣?见了辣椒酱,也顾不得装斯文了,纷纷索要,虽然彼此都还不熟悉。
邻桌的唐启义也凑过来了,说:“春如,辣椒酱好东西,分点给我。咯些菜呷得口里寡淡咯。”唐启义分配在三区队8班。朱春如干脆把罐子递了过去,让邻桌把剩下的辣椒酱全分了。叶春平觉得朱春如真大方,一罐辣椒酱一下子就全报销了;要是自己会舍不得,留着自己慢慢享用该多好啊!。
朱春如和唐启义、叶春平一同回宿舍的路上,叶春平还念念不忘辣椒酱的事,赞中带怨地说朱春如太大方了。朱春如笑着说:“哪有什么办法呢?都是同学、战友,还是江西老乡,我怎么好意思呷‘独食’呐。”叶春平想想也对。
一架巨大的飞机,从不远处飞过来了,划过叶春平等人的头顶。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都在跳动,整个五脏六腑似乎都在共振。飞机机头前的探照灯、两翼的示宽灯、尾翼上信号灯、舷窗透出的灯光,都看得清清楚楚,把机身的轮廓也勾勒得一清二楚。庞大的机身看上去有几张晒垫那么大,似乎伸手可及,有一种要从头顶的天空中压迫下来的感觉。
“哇,飞机,飞机!好大的飞机!”叶春平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飞机,也是第一次看到飞得这么低、这么近的飞机,还是第一听到如此巨大的飞机轰鸣声,心头无比震憾与激动。叶春平想起,在乡下看到的飞机,却是那么小、那么高、那么遥不可及。哪怕是偶尔有幸看到一只稍大一点的,也就是看上去有个蜻蜓那么大的飞机,村民们都会激动老半天,停下手上活计,仰望着天空,直到飞机飞得远远的,一点也看不到了为止。把在松树垇与此刻见到的飞机相比,用“小乌见大乌”也不足以形容这之间的差距。叶春平体会到大地方与小地方的差别,大地方见到的飞机竟是如此之大,小地方看到的飞机小得可怜。
叶春平并不觉得飞机的轰鸣声是一种噪音,就像他同样不觉得城里的大烟囱里放出的是污染一样。叶春平反而认为这就代表着城市、代表着发达。
目送走远去的飞机,唐启义说:“肯定是离飞机场冇几远唧,好像是刚刚起飞咯样子。”
朱春如“嗯”了一声。
叶春平提议:“下次一定要到飞机场去看看。要是能坐一转飞机,哪就成仙了。这一世人就算没有白白地活。”
唐启义也十分向往:“去飞机场看看还差不多。还想坐飞机,那真是做梦哟!”
朱春如似乎更有信心:“说不定哟!以后的事,现在谁知道?”
叶春平受到了朱春如的话的鼓舞,发誓似地说:“这辈子一定坐上飞机。”说完,连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认真,就“嘿嘿”地自嘲了一下。
朱、唐二人被叶春平较真的架势逗乐了,哈哈笑起来。
班长李刚正指导四个湖南籍学员在整理个人物品,有的在摊开被子,有的在挂蚊帐,做着就寝前的准备。见朱春如、叶春平二人进来,李刚引导大家相互做了自我介绍。12班四个湖南籍学员分别是:
郭锋,湖南省株州市人,身高1米8以上,是班里的排头兵。郭锋正在摆弄着一架“三洋”录放机。录放机正播放着英语磁带,好像是《英语九百句》。叶春平一看就知道郭锋应该属于干部子弟,家境不错。一般人家哪能有录放机?郭锋的床位在进门左边的第二张。第一张是班长李刚的。
刘上堤,湖南省汉寿县人,个子比叶春平稍高。汉寿县属常德地区。叶春平知道有种酒,叫常德大曲;有种香烟叫“芙蓉牌”的,产于常德。叶春平对常德的了解,就仅限于此了。刘上堤的床上放着一本《红楼梦》。哈哈,看来这家伙是个红迷。叶春平曾两次借过《红楼梦》来看,最后却都看不下去,不了了之;所以至今还没有完完全全看过此书,只知道此书位于四大名著之首。刘上堤的床铺在进门右边的第四张,和叶春平的并排着。叶春平的床铺右边第三张。二人是最紧密的邻居了。
陈鸟球,湖南省浏阳县人,比叶春平个子稍矮一点点。陈鸟球的床铺在进门右边第二张,与叶春平的面对面,中间隔着两个床头柜。对于浏阳,叶春平就熟悉得多。叶春平的外婆家江西省上栗县,与浏阳相邻。浏阳花炮,扬名天下。“浏阳河,弯过了九道弯,九十里的水路到湘江。”这道歌,叶春平也是会哼唱的。陈鸟球正在喝茶,热气腾腾的。一股烟薰味的土茶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临睡前还喝浓茶,叶春平觉得陈鸟球这个动作有点奇怪。接下来,陈鸟球居然用手指把茶缸里的茶叶末子扣出来
,全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咀嚼起来。
黎鹏飞,湖南省华容县人,就是“曹操败走华容道”、“关云长华容道义释曹操”的那个华容。华容县隶属于岳阳地区。《岳阳楼记》是必须背诵的。人因地而熟。叶春平一下子感觉跟黎鹏飞像是老熟人。黎是全班的最后一名,床铺在进门右边第一张,和陈鸟球并排。
叶春平和他们边交流着,边整理床铺做就寝准备。“滴达,滴滴达滴达”,外面响起嘹亮的军号声。这是熄灯号。号音未落,“啪”的一声,有人把灯关了。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我蚊帐还没挂好呢!”
“我还没洗脸涮眼呢!”
“怎么说关就关了?”
众人一片忙乱。
“号上灯灭。这是纪律。”黑暗中响起班长李刚不容质疑的声音:“今天大家是第一次,熄灯后允许你们五分钟内把没做完的事赶紧做完,就寝。明天起熄灯后,所有人必须都无条件就寝。”
还这么早,哪能睡得着?部队真不讲理啊!
1980年8月28日,早上5:30分。
叶春平被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和急促的哨音惊醒过来,头脑还有点混沌,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快点,起床,到外面集合,准备出操。”一个急促的声音发出一串指令,蚊帐被人掀开了。叶春平这才反应过来,此刻正置身军营,掀蚊帐的人是临时班长李刚。叶春平昨晚睡得不好,开始是因为上床太早、不习惯而迟迟未入睡。刚有点睡意,又前后进来了两批新生,自然有些响动。半夜,轰鸣的飞机声又响几回,仿佛要把房顶震塌下来。直到下半夜,叶春平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还没睡足就被叫起床了。
所有的新生都到齐了。12班昨晚到了4名学员,其中有3名陕西籍的:雷一霁、朱兴宇、高智顺,1名山东籍的张灿武。全班10名学员就算是到齐了。
班长李刚指挥全班高矮个排好队,从高到低次为:郭锋、雷一霁、张灿武、朱春如、高智顺、朱兴宇、刘上堤、叶春平、陈鸟球、黎鹏飞。这就是学员二中队四区队12班的阵容。叶春平的身高是1.60米。
全班集合好后,带到区队集合。每三个班编为一个区队。10、11、12班为四区队,区队长王小平。
王小平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脚上一双擦得闪亮的黑色军用皮鞋,跑动起来皮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煞是精神。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的精明干练。叶春平心中暗自赞叹,当干部真的好神气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上皮鞋就好啦!
区队集合好后,带到中队集合。中队的集合点就在宿舍楼南侧的小操场上。这样的小操场每个中队都有一个,都紧靠着本队的宿舍,既是集合队伍与队列训练的场地,还安置有篮球架、单双杠等体育器材,可以用于体育教学与锻炼。
“队长同志,全队集合完毕。应到学员120人,实到117人,3人请假。请指示!值班区队长王小平。”王小平集合好全队队伍后,用标准的跑步动作跑了几步,向中队长舒志国报告。王小平向舒志国敬举手礼,舒志国回礼。两人的军礼动作都干净利索,显示出良好的军人素养。舒志国回应了一声“稍息”。王小平回答“是”,再次敬礼。舒志国回礼。王小平跑回到指挥位置,下达“稍息”的口令,然后跑到了队伍的排头。队长舒志国跑到了指挥位置。
昨天晚上,叶春平没看清楚舒志国的相貌,只听到他的声音,尖尖的特别有穿透力。此刻,舒志国正站在队伍的中央,面对众人。他看上去三十来岁,中等个头,身型瘦削,腰身笔挺,一身洗得有些发白发黄的绿军装,腰间扎到武装带,面容略显苍白,两眼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上翘,一幅傲气十足、目空一切的样子。
舒队长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一下眼前的队伍,感觉有点不带劲。因为眼前的队伍还是一群学生、一群老百姓,穿着五花八门,站的东倒西歪。
舒志国用发自丹田之气响亮地喊了一声“讲一下”,然后习惯性地等待队伍的反应。按照队列条令的规定,此时全体人员应该自动由“稍息”姿态改为“立正”。然而,舒志国失望了,队列中只有班长和队干部们“立正”了,未经训练的学生们却不知所措。
舒队长嘲讽道:“他奶奶的!一群老百姓,军人的不是。”他接着训话“全体学员都听清楚了,听到指挥员开始训话,队列中的所有人员应自行立正。这既是军人的一种礼节,也是表示你正在接受上司的训示。听清楚了吗?”
队伍中稀稀拉拉地有部分回应道:“听清楚了。”
舒志国加大嗓音,再问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这次的回答整齐宏亮了很多,舒志国勉强微笑了一下,说:“好,我们来练习一遍。都注意了,‘讲一下’。”
众人“唰”地都立正了。
舒志国开始训话:“同志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军人了。你们要尽快完成两个转变,一个是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一个是从地方学生到军校学员的转变。做一个合格的军人,你们要学的东西,最核心的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每个人都必须牢记,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做到令行禁止。这是一个军人最基本、也是最关键要求。军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有严格按部队的条令执行。每个学员都必须无条件服从班长和队干部的管理,严格执行上司的指示。都给我记住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其它的东西以后慢慢再学。”
舒队长训完话,让王小平指挥队伍绕着宿舍楼跑了两圈。
叶春平边跑边留心观察学员队的宿舍楼,越看越喜欢,觉得这房子建得实在漂亮。
学员队的宿舍楼被设计成一个“工”字型。
北面的一排房子为学员的住房,一层六个班六间宿舍,两层共12个班。一、二区队六个班住楼上,三四区队六个班住一楼。各班宿舍的门都朝南。叶春平所在的12班,住东头一楼第一间。
南面的一排房子结构与功能则更为复杂一些:一楼东半部分中间设有一走廊,分隔成了双双相对的若干小间,队干部宿舍、司务室、文书室都安置在此。西半部分为三、四区队的自习教室。二楼东半部分为俱乐部兼会议室,西半部分为一、二区队的自习教室。
“工”字型中间的这一竖,为南北走向,却并不设在南北两排房的中间位置,而是更靠近东头,处于10班与11班宿舍之间。10班与11班之间为厕所。厕所往南,也就是连接两排的中间这一竖的位置,是洗漱间。洗漱间南侧为楼梯间和一个开放式门厅。
全校各学员队宿舍楼都是这种“工”字楼,称得上设计精巧、布局合理、功能齐全。学员队宿舍楼集中连片,且清一色都是新建的房屋,排列整齐,尉为壮观。
舒志国队长带领全队跑了两圈,回到了小操场,布置了今天的工作:“今、明两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内务、打扫卫生。”然后下达了“各区队带回”的指令。
四区队长王小平直接把全区队带进了洗漱间,给大家讲解洗漱用品的如何放置。
一楼洗漱间为三、四区队共用。四区队用东侧的、三区队用西侧的。每一侧平均分为三段,每个班占用一段。从左向右依次为10、11、12班。东、西两侧各一条十多米长的水槽和一排水龙头。水龙头上方拉着一条8号铁丝,是用来挂洗脸毛巾。毛巾是统一配给的,纯棉白毛巾;对折后,挂在铁丝上,下摆的四个角对齐,折口一律向右。每条毛巾之间相距一指。挂毛巾的铁丝上面,做有一长条托板,用来放置刷牙缸。牙缸是统一配发的古铜色搪瓷缸,把手统一向右向外,成45度斜角。牙刷在外侧、牙膏在里侧并靠在一起,头朝左上斜放于牙缸中,向左向里成45度角。牙刷毛朝下。水槽下面是脸盆架,分三层放置洗脸盆。每个学员的脸盆都固定了一个位置,不得乱放。脸盆是统一配发的大号白色搪瓷盆,盆底中央放置肥皂盒。
所有洗漱用品中,牙刷、牙膏、肥皂合、肥皂不配发,应由个人购买。四区队长王小平为了全区队的整齐划一,事先为大家统一购买了中华牌牙膏牙刷各一支,还有一个蓝色的两格肥皂盒、半块肥皂。钱,自然是由他本人先垫付的。
王小平还指示10班作为内务卫生的示范班,先期整理一个标准,每件物品放在哪个位置、怎么放,讲到哪指到哪,让全区队人员一目了然,并要求每个人用过的物品一定要归位。
叶春平很快记住了洗漱用品的放置规定,并觉得王小平区队长管理教育方法上很有一套,心思很细,为大家想得周到。
洗漱完毕,回到宿舍。
班长李刚开始教全班叠被子。叠被子,在部队通常就叫做整内务,是军人的基本功,也是最有难度、最磨人的一件事。要把一床棉被,叠成个“豆腐块”,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尤其新兵的新被子,里面的棉絮质地松软,更是不容易成型。李刚讲解动作要领,用郭锋的被子给大家演示。全班学员都围拢过来学习。
李刚边做边讲:“叠被子大致可分作四步。第一步是整理被子,把被子在床上放平拉直,有绉褶的地方一定要抹平整。第二步竖折成三折,先把被子靠床内侧的三分一向外折过来…,第三步从两头两两对折,再折成四折…。第四步整理修饰。”李刚三下五除二,几下功夫就叠出了一个“豆腐块”。叶春平和众人都觉得好神奇,对班长佩服得很。
叶春平动手整自己的被子,却怎么也整不成型,不像豆腐块,而像个馒头。他反复了三、四遍,也不得要领,急得头上冒汗。没想到整个被子比高考还难,叶春平竟然生出几分烦恼,心想当兵的人何苦要跟一床被子过不去,有必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么?
叶春平看了一眼对面刘上堤,发现他也在着急,正像自己一样折了拆、拆了折。
朱春如的被子折得像模像样,折好后问班长李刚:“报告班长,我的被子这样可以吗?”李刚表示满意。
朱春如见其他人都还在折被子,就主动拿起扫把扫地。
叶春平向朱春如发出求救的目光。
朱春如走过来“哼哼”笑了笑,放下扫把,小声问:“还冇搞成?”
叶春平苦恼地应了声“嗯”。
朱春如说:“伲来做,俄帮伲盯到下唧。”
叶春平做到第三步“两头对折”时,朱春如看出了问题,叫停了,边动手做,边告诉叶春平:“两头第一折折多折少很关键。折多了,中间位置不够,对折时被子就圈成一坨。折少了,中间位置太宽,对折后被子就松松垮垮。俄看伲就是两头折少了,中间位置留多了,所以被子总是塌下去。”
叶春平解释:“俄是学得班长的样子,每头都拿两拿呀!”
朱春如拍了一下叶春平的手背,调侃道:“你的手太小啦,得两拿半才合适。”
叶春平无奈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的确纤细白净得像个女孩子的手,叹了一声:“唉”。于是叶春平按照朱春如提醒的,两头都折起两拿半,再对折起来,效果果然好多了,被子立起来了。他再把被子的几个角扣一扣、几条边线抻一抻,虽然算不上“豆腐块”,但也方方正正的点样子了。
“有个贴心贴肺的老乡在一个班,真的是个很好的依靠啊!多亏春如机灵,昨晚排队时一起跟自己站一起。”叶春平心里暗自庆幸,然后也学着朱春如的样,找了把扫把扫起地来。
班长李刚赞许了朱、叶一声“不错!”,然后检查了一遍每个人的被子,有不满意的只得自己动手改进。
接着,李刚招呼朱春如和叶春平停止扫地,召集全班一起,分配打扫宿舍卫生的任务,实行的是责任制,每人分到一项任务。李刚早已谋划清楚了,一口气把任务分配下来了。
叶春平的任务是负责清洁进门左边的窗户。陈鸟球负责清洁进门右边的窗户。黎鹏飞负责擦门。个子最高的郭锋负责擦两根灯管。个子第二高的雷一霁负责擦电风扇。朱春如负责扫地。张灿武负责拖地。朱兴宇负责擦后窗。刘上堤和高智顺两人配合,负责整理被子和小马扎,保证在一条线上;并督促检查每个人的衣服、鞋子、茶杯的摆放位置。
按规定,每个人不穿的衣服挂在床外侧靠墙的蚊帐杆上,并要折放整齐。鞋子放在外侧靠过道的床脚下,鞋尖朝外且与床沿取齐;所放鞋子的数量不得超过两双,且不得放脏鞋子。
班长李刚强调:“早上出操回家后,首先是洗漱和整理被子,然后就是打扫个人的卫生区。每个人的卫生区实行责任制,标示责任人的姓名。下面分头行动。”
叶春平用抹布抹窗户。这是一扇双开门、上带摇头的木框玻璃窗。木框部分用湿抹布一抹就干净了。玻璃部分却越抹越糊。叶春平换了干布去擦,玻璃上粘了不少纤维,还是明净不起来。叶春平就有点束手无策了,因为从前没遇到过这种事。
“报告班长,玻璃擦不干净。”叶春平只得报告李刚。
“我也是一样。”陈鸟球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还没得班长李刚发话,负责擦后窗的延安学员朱兴宇给支招了:“擦玻璃有窍门,先用湿布擦掉灰尘,再用干布擦干水,然后用纸一擦就一尘不染了。不信你们俩试试。”
班长李刚顺手撕了一张《战士报》,给叶春平、陈鸟球各半张,说:“朱兴宇说得对,不愧是在部队呆过的!”
叶春平、陈鸟球照朱兴宇说的方法做了,果然有效,刚才还糊里糊涂玻璃立马一尘不染、干净明亮。
原来朱兴宇属于特招学员,是从哈尔滨航空预备学校转学过来的。他去年被招为飞行员培养苗子,在飞行员预备学校培训了一年,因为身体素质不适宜继续训练飞行员,转学至此。
朱兴宇和郭锋一样,也带来了一架“三洋牌”卡式录放机,除了听英语磁带,还喜欢放一些外国的轻音乐、钢琴演奏曲。他甚至有几盒邓丽君的曲子,不敢公开播放。
室外又响起的哨声,值班区队长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集合开饭!”这是早饭的集合哨。
吃早饭让叶春平遇到件头痛事。早饭的主食是标准面粉做成的馒头,颜色为黄中略带黑。叶春平在家很少吃过馒头,偶尔吃过一个半个的,是当零食吃的。今天叶春平第一次拿馒头当饭吃,却怎么吃不惯,嚼到嘴里粘粘的、酸酸的,难以下咽。早上出操、整理内务、擦窗户,忙乎了这么久,肚子早已前胸贴后背。叶春平勉强吃下一个馒头,就再下吃不下去,只好捞了两碗稀饭灌下去,算是吃饱了。早上的稀饭,实际没有多少米,充其量可算是米汤。叶春平事实上是灌了一肚子水。
叶春平往后的日子一直吃不惯面食,加上炮校的训练学习任务繁重,体力消耗大,不到半上午就开始饿肚子。为此,叶春平落下了严重的胃病,这是后话。
来自北方的张灿武、雷一霁、高智顺、朱兴宇等人,自然偏爱吃面食,此刻正吃得津津有味,三口两口就把一个馒头咬下去了。尤其是山东的张灿武,恰好与叶春平相反,面食吃不够、米饭吃不下。如果放开来吃,张灿武一顿可以吃下八个、九个馒头。有一回,众人有意检验张灿武到底一次可以吃多少个馒头,将馒头从左到右挨个排列,摆满了一条桌子边,足足有12个。不一会,张灿武就把它们全部收拾个精光。张灿武常常是靠早饭管一天,中晚餐的米饭就吃得少。早餐时,发现食堂还有没吃完的馒头,张灿武就会悄悄地往口袋、书包中塞进几个,留到白天或晚上吃。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上午没有上课,安排的工作是整理个人卫生与物资、统一内务设置。
区队长王小平找来了两套理发工具,在11、12班门前放置了两把木椅,让全区队学员逐个来理发。学员和士兵的标准发型是小平头,头发最长不能超过一寸,最好是光头也可。他们理发是不去理发店,也不请理发师的,而是自己人理。今天担任理发师的是10班学员周可喜、11班学员张东强。
每个学员理完发,要由区队长王小平亲自验收,不合格要重理。叶春平找周可喜理的,一次性过了关。
雷一霁、徐沪军、邓江南、张灿武等几个学员一直留惯了长发,起初不太愿意将头发一下子理得太短,觉得丑,就央求周可喜、张东强手下留情。结果,王小平区队让他们重新再理,直到满足了寸发的要求才算过关。雷一霁甚至被理了三次才达标。
陆颖、黎鹏飞等五、六名学员则直接理了光头,受到区队长王小平的热捧与表扬。
1980年8月28日,中午。
由于吃不惯早饭的馒头,不到半晌午,叶春平已经饿得脚打软。可整个上午,偏偏又忙个不停,学打背包带、叠雨衣、剃头、收拾个人物品入库、练习叠被子、填报花名册、量身高申报军装号码。
叶春平的身高1.60米,班长李刚让他填报了“三号”军装。朱春如身高1.70米,选了“二号”。班里个子最高的郭锋有1.81米,选了“一号”。陈鸟球和黎鹏飞选的是“四号”。
来收取服装号码报表的是副队长贺英照、管理员陈良生。叶春平迫不急待地想快些穿上军装,问:“副队长,我们哪天能发军装啊?”
贺副队摸了摸叶春平的头,笑着说:“小伙子着急啦?”
叶春平点点头:“嗯,想快点穿上军装,照相回去,给家里人和同学。我都想好了,一定要去长沙火车站照一张。”
陈鸟球等人同声附和:“是呀,我们都想早点穿军装。”
贺副队长肯定地回答:“快了,九月一日开学前,你们肯定都有军装穿的。”
管理员陈良生补充道:“是的。我们今天下午就会把单子报到军需科去,明、后天就会把服装拉回来。”
想起穿上军装的滋味,叶春平心里痒痒的,好生向往,恨不得现在就军装到手了。
午饭,叶春平报复性吃了满满的两碗饭,撑得肚子鼓胀。唉,不用自己掏钱的米饭,吃起来不心疼啊!
午休时,没有谁舍得把被子摊开来,弄散了又得费好大的劲去整。所以,大家都把被子端放在床头柜或者床尾,和衣躺下。好在长沙的天气此时正是炎热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想睡,却飞机吵。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由南而北从房顶上碾过。
叶春平躺在床上抱怨道:“这是架什么飞机?声音也太大了,耳朵都要震聋了。”
朱兴宇应答道:“这不一架飞机,一个战斗机中队编队起飞。一听便知是歼六。”
叶春平有点不信,立马坐起探头从北面的窗户望出去,果然见四架飞机成菱形排列向远方掠去。从身形看去,的确比客机要小好多。因为歼击机飞行速度快、又是编队飞行,发出的声音巨响而尖锐。
朱兴宇的判断,让叶春平颇为惊奇,夸赞了一句:“不愧是学过开飞机的人!”
朱兴宇有些得意地“嘿嘿”了一声。
班长李刚见大家都有点焦躁,便安慰道:“大家刚来,还不适应环境。我刚入伍时,跟你们一样,时间一长就麻木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朱兴宇赞同地说:“对,过一、两个星期就适应了。我刚到航校也是这样。”
李刚接着又说:“你们都还不知道,我们三炮校有个不好的名声,叫‘三响一臭’。”
“什么,三响一臭?”郭锋等人都惊讶了。
李刚解答道:“三响。第一响飞机响。大托铺机场就在学校南面不到两公里,飞机起飞的航道正好在我们头顶。第二响,火车响。京广铁路线就从学校西面的围墙外经过,每一刻钟就要过一趟火车。第三响,汽车响。320国道从学校中央穿插而过,把学校分成东区和西区。我们所在的是西区,为学员区和教学区。马路对面是东区,是干部生活区。”
“这‘一臭’嘛,”李刚想接着往下说。
“我知道了,‘一臭’肯定是说那个肉联厂。昨天晚上我们经过那里就臭得让人想作呕。”叶春平把话抢了过去。
李刚肯定道:“说得对。‘一臭’就是北面的肉联厂飘过来的臭气。这两天还好没刮北风,味道不怎么浓。要是一刮北风,就臭得不得了。”
闻此一说,叶春平心中并未有大碍,感觉一点吵闹算不得什么,那股难闻的味道倒是让人有点受不了。
刚迷糊了一下,外面又响起急促的哨声。区队长王小平在外面大喊:“全区队集合!”
不知又有何事?全区队被带到了厕所门前。
区队长王小平显得有些激动,等值班班长向他报告全区队集合完毕后,他开始训话了:“讲一下,”
学员们立马整齐地成“立正”姿势。学员们已经掌握套路了。
“请稍息。临时集合大家到这来,就是讲一件如何使用厕所的事。我首先要特别表扬一个同志,他就是10班学员周可喜。”王小平讲到周可喜的名字后,接着下达口令:“周可喜,出列。”
周可喜跑到队列前面,面朝队伍。
王小平接着说:“周可喜同志在没有队干部安排的情况下,主动打扫厕所。今天上午,厕所堵了两次。两次都是周可喜同志疏通的。最后一次由于下水道堵得很死,周可喜同志硬是用手伸到粪水中,把污物清理出来,把下水道疏通了。周可喜同志这种工作积极主动的精神、不怕苦不怕脏的作风,值得提倡与表扬,值得我们每一个学员学习。”
古今成大事者,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举。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战败赴吴国为奴,曾尝吴王夫差之粪便,为吴王诊疾,博得吴王的欢心,获得自由。勾践回到越国“卧薪尝胆”,终于灭了吴国。眼前这个周可喜能伸手掏粪坑,亦非尝人所能,有越王勾践之风,日后必能成大事。
叶春平联想至此,不禁对周可喜肃然起敬。只见周可喜个子不高、脸膛油黑、双目闪亮、精精瘦瘦,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精气神。
王小平让周可喜入列,继续说:“每个同学都要注意,上厕所时不能将擦屁股的硬纸丢入粪坑。平常的报纸、作业本纸,都不容易在水中溶解,丢入坑中,就会将下水道堵塞。今天一个上午堵了两次,就是由此造成的。我在此要求,全区队每个学员上厕所都一律不要用硬纸,而都改用卫生纸。没有准备卫生纸的同志,下午可以到军人服务社去买。我告诉你们,用卫生纸擦屁股,既舒服又干净,更不会造成厕所堵塞。卫生纸入水马上就会溶解。这作为一条纪律,每个人都要执行。”
叶春平想起自己上午上厕所时,就是撕了四分之一张《战士报》当便纸的。当时自己就想不到后果,随手将纸丢进了粪坑。谁料想用什么纸擦屁股,竟然有如此讲究?
叶春平第一次使用这种冲水式厕所,觉得有些新奇。想不明白是何机关原理,顶头哪个水箱隔一会就会“哗”地一下,冲出一大股清水,将坑里的粪便冲个干净。同时,叶春平觉得太浪费水,一天到晚得费多少吨自来水啊?老家松树垇人要一勺水做饭,都是千艰万难。想不到城里人冲泡屎,就用去这许多自来水,真是作孽哟!
回到班里,班长李刚也宣布一条纪律,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随意撕班里的报纸,尤其不得用报纸上厕所;并强调报纸是公物,不得随意损害。
班里配发有两份报纸,一份是《解放军报》,是张大报纸。刘上堤喜欢看。另一份是《战士报》,版面只有半张《解放军报》大。《战士报》是广州军区的机关报。陈鸟球似乎对这份小报特别感兴趣。叶春平喜欢看《参考消息》,却没有。但叶春平上午去区队长房间放小包袱时,看到他那里有,想着有机会去借来看看。
队伍解散后,叶春平邀朱春如去买卫生纸,向班长请假。班长李刚提出有需要的一同去,他带队去。响应的有朱兴宇、陈鸟球、黎鹏飞。其他人则不想动,各自请人代劳。
叶春平拉上朱春如就走,却被李刚叫住了:“等等,排队去。军人外出,二人成列、三人成行。你们虽然还没穿军装,但从现在开始就要注意养成。”
五人排成一路纵路,向军人服务社开进。班长李刚行走在队列左侧。由于这是临时外出的队伍,并没有用齐步行进,而是用的“散步走”。不强调步伐一致,只须保持大致队形,而且可以在行进中讲话交流。
走出学员队,叶春平发现校园里到处都在施工,脚手架、挖掘机、推土机、建筑工人,随处可见。校园简直就是个大工地,有的地方在盖楼,有的地方在修路,还有的地方在平整操场。队伍在楼房间穿行,脚下路也十分不规整,一段是水泥路,下段成了沙石路,过会则成了泥巴路。
陈鸟球问:“班长,怎么到处都在施工啊?”边走边在水泥地上,蹭去刚刚沾在鞋子上的黄泥巴。
李刚回答:“据说,总部给了学校三千万用于基建。而且三年必须花完,花不完的话,三年收回去。所以,现在学校正在加足马力搞基建。这栋快完工的是兵器操作教室。前面在建的是大礼堂。左边那几栋是新学员楼。”李刚边说边指点。
“什么?三千万?一年一千万?”叶春平被惊呆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多钱,想象不出一千万到底能做多大的事,只觉得是个天文数字。最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竟然说一年一千万必须花完,花不完作废。太不可思议了,从来只听过钱不够花的,头一回听说愁钱花不赢的。如果有人说:叶春平,你必须每天花一块钱,花不完不许睡觉。这不是太让人幸福得受不了啦!
“是呀,三千万。可见国家花了多大代价培养你们。你们不努力成材,怎么对得起国家?”李刚像个小政治家一样,抓住时机教育了众人一下下。
不过,大家都深以为是,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早日成才。
军人服务社在学校的东区。小分队出了西区的大门,横穿320国道,进入东区的大门。两边的大门都有持枪的哨兵站岗。东区的哨兵显然跟班长李刚是老乡,两人还用四川话互相打招呼。叶春平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些哨兵的站姿不够挺拔,表情也显得比较松驰,枪支也是胡乱抓在手上。给人的感觉是一支纪律比较松散的队伍。
李刚指着把校区一劈为二的马路说:“这就是我说的‘三响’之一的汽车响。这条320国道从学校的中央穿过,我们住的是西区、对面是东区。”
叶春平对朱春如说:“320国道不是从我们宜春经过么?看来顺道这条道我们可以回宜春了。”
朱春如开玩笑说:“怎么,你就想家啦,想回宜春啦?”
叶春平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想,军装都还没发到手,回去没什么意思。”
朱春如揶揄道:“这么说,你是想穿上军装回去洋一洋哟!?”
叶春平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嘿嘿”。
军人服务社除了有小商店,还有理发店、洗澡堂、邮电所、银行等生活服务设施。
进入小商店,叶春平起初还不好意思说要买卫生纸,总觉得卫生纸是女人来月经时才用的。一个相貌端庄、年纪20来岁的女售货员,问叶春平想买什么东西。站在柜台外的叶春平吱吱唔唔,不好意思说出“卫生纸”三个字,脸皮胀得通红。最后,还是班长李刚过来,帮叶春平解脱了窘境。叶春平买了两包卫生纸,2角钱一包。其中一包是替刘上堤带的。
商店里物资丰富,品种繁多。同学们除了买了卫生纸之外,也各自买了些其它东西。
朱春如买了一盒“威化饼干”,花去了3角2分钱,当场就大家一起分享了。叶春平觉得很好吃,也想去买一盒,但还是舍不得,忍住了。
陈鸟球买了一个“热得快”,说要烧开水泡茶。他是喜欢喝茶的,从老家带来了一包薰得发黑的土茶。
朱兴宇买了5包方便面,2角钱一包。叶春平头一次见这东西,就问怎么吃?朱兴宇说,用开水一泡,兑上调料包就可以吃。叶春平觉得稀奇。
黎鹏飞买了一把折叠式不锈钢小刀,看上去十分的精致,花了一块多钱。他还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在手里耍了几花样动作。看来这小伙子喜欢玩弄小刀。
一行人回到宿舍。
可能是中吃得太多,叶春平又想上厕所,习惯性地想去撕报纸当厕纸,走到报架前才想起这些犯禁的,转身从床头柜取了两张卫生纸。
头一次用洁白、柔软、细致的卫生纸擦屁股,叶春平果然感觉无比舒服,像是被一只温柔的小手轻柔地抚摸,又像是一股温润的涓涓细流从皮肤上滑过。这是一种叶春平从未有过的体验,甚至是一种隐密的快感。擦过之后,叶春平觉得屁股眼里格外的清爽、舒适、干净。
叶春平把用过的卫生纸,丢下粪坑,卫生纸果然瞬间就被溶化了。“哗”地一声,水箱里冲下一股强劲的水流,把坑槽冲得干干净净。
叶春平不由得感叹,城市人的生活方式,与农村人差别太大啦。自己以前在乡下上完茅房,用篾片、小树枝、稻草或者丝茅,清理屁股,刮得屁股眼生生地痛,跟受刑差不多。完事后,屁股眼里必是痒痒的,总觉得还有粪便沾在身上。后来,撕用过的作业本、旧报纸擦屁股,就觉得很不错了。还以为这就是擦屁股的最高境界了。今天一用卫生纸擦屁股,才如梦方醒: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生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从此,叶春平再也不想用硬纸擦屁股了,更别说篾片、树枝之类了。叶春平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句话:用卫生纸,你会觉得很舒服。区队长王小平说的。
晚饭后,全队人员集合到俱乐部,看19点的《新闻联播》。俱乐部在二楼的东侧,很宽敞。全队12个班成12路并列纵队坐下。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个子矮的在前、高个在后。
队伍放马扎坐下的动作,同样是十分有讲究的。指挥员下达一个预备口令“准备小马扎”。队员们左手抓住小马扎上沿的一条边框架,置臀部后,身体保持立正姿态。马扎成开放状态。指挥员再下达口令“放”。全体人员同时弯腰将马扎于自己双脚后跟,迅速恢复立正姿态。马扎着地时发出“咵”的一声。然后,指挥员再下达“坐下”的口令。众人同时一齐坐下。每一步动作,如有不整齐,都将重来。尤其那“咵”的一声,必须干脆利落。
终于可以坐着看电视了!叶春平心里有些惬意。此前,虽说叶春平不是头一回看电视,可在宜春看电视都蹭别人的电视看,都是站着看。如今,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坐着看电视,这与此前是有区别的。站着或坐着看电视,似乎寓意着一种身份的转换。叶春平觉得自身正渐渐栖身于城市文明之中。
18吋的牡丹牌黑白电视机,中央电视台播音主持人赵忠祥、李娟,正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念着新闻稿。其实,叶春平对新闻的内容大多没什么兴趣,盼着新闻早点结束,能在后面看看电视剧。
可是,《新闻联播》一结束,队部文书小魏就把电视机关了。叶春平好失望。
教导员姜春生坐上了主席台,说:“平时每天都要准时收看电视《新闻联播》。看完新闻后,不允许再看电视。每周星期六晚上属于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看电视到熄灯。”
台下,不少学员叹气:原本以为看电视是娱乐,却成了政治教育。
接着,姜教导员宣布一件事,让全体学员都颇感意外:“接校政治部的紧急通知,根据总参的安排,80级地方生学员的学制将作出调整,原计划的四年期学制缩短为三年。学生毕业后的学历为大专。”
“啊?”台下立马有点炸了锅。
姜教导员用双手朝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但效果不佳,台下仍然一片嘈杂。
队长舒志国大吼一声:“都别讲话,听教导员的。”像是一颗炸雷,在学员头上响起。一片肃静。
姜教导员接着平静地说:“同学们不要急躁!先听我讲完。调整学制,是总部作出的安排,是军队建设大局的需要。希望大家能正确理解和对待,服从组织安排。”
台下不知有谁贸然问了一声:“可以申请退学嘛?”
姜教导员想看清是谁发问,却一时难以辨别,继续解答道:“刚才有同学提出,可不可以退学?总部充分考虑了同学们的个人意愿,并与国家教育部协调,作出了比较妥善的安排。如果有不愿意继续留下来的学生,可以退回原籍,重新填报其他地方院校;或者明年再新参加高考。”
台下有的同学有点按捺不住,多数则比较茫然。
姜教导员作了进一步说明:“如果有同学作重新选择的,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向我报告,明天离校返回原籍。我希望所有同学都留下来。”
1980年8月28日,晚上8时。
“按本科分数线招生的,一下变成了大专。怎么能这样呢?大专与本科学历,差一个档次啊。”郭锋有些激动。
队伍解散后,大家回到了班里,对姜教导员说的学制与学历变化问题,议论纷纷。事发突然,众人茫然。
“现在通知我们,让我们12点前作出决定,想跟家人商量也没办法啊!就是拍电报也来不及了呀,又没地方去打长途电话。”张灿武也难以接受这一突而其来的变化:“学制四年变三年倒无所谓。文凭本科变大专,我们吃大亏了。怎么办啊?”
陈鸟球更关心后果:“关键是毕业后的待遇,会不会也降低了?”
朱兴宇对此比较了解:“大专毕业后应该是当排长,行政23级。本科毕业应该可以定上行政22级,高一个级别。”
叶春平是个农民,对行政级别一概不通,他只关心有没有国家粮吃、拿不拿工资?对于文凭是本科还是大专,他基本不懂。当朱春如问他“怎么办”时,他说:“我才不走哩。这里有吃有用,什么都不要自己掏钱。哪有这么好的地方?”
大家都笑了。叶春平说的是实话。
刘上堤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说:“走与不走,是各人自己的选择。但我觉得教导员最后不应该那样说。”
雷一霁问:“说甚哩?饿木(注:我没)在意哩。”雷说话透着一股浓重的陕西味,似乎是有意的。
刘上堤说:“教导员说,我看了大家的高考分数。绝大多数刚刚上本科线,不来这里也去不了其他什么好学校,回去也去不了什么好学校。好像我们都是没地方可去,才来了这里一样。”
黎鹏飞对此也颇有同感:“说得对,我当时听得也很不舒服。”
雷一霁问:“刘上堤,你高考成绩多少分?”
刘上堤回答:“384”。
雷一霁说:“就伲这分数,在俺陕西,够上重点哩,一点问题都木有。”
叶春平不解地问:“难道各个地方上大学的录取线不一样吗?”
众人“哈哈”大笑。叶春平莫名其妙。
朱春如为叶春平化解窘境说:“你这个小傻瓜,连这都不晓得。”
叶春平却说:“我觉得这样不公平。”
最后的结果,学制和文凭风波,平静地过去了。12班没有人退学,四区队也没有,整个二中队都没有。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不好接受,但还是接受了。
一中队有2名同学真的走了。然后,补录了2名新生。
1980年8月30日,发军装了。
“叶春平”
当陈良生管理员叫到自己名字时,叶春平早就有点急不可耐。领发军装的地点是在二楼的军人俱乐部,按照序列从1班到12班。前的几个班的学员早就军装领到手了,领章帽徽钉好了,军装穿起来了。许多学员都在照镜子,找不到镜子的就对着玻璃窗照。12班却迟迟没有被叫到。谁让我们是最后一个班呢?自己又是班上的倒数第三名呢?叶春平心中巴不得快点轮到自己。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叶春平领军装。
“三号军帽1顶、领章帽徽2套、三号军装2套、三号解放鞋2双”管理员陈良生念1项,文书小魏递给叶春平1项。
“三号凉鞋1双、袜子2双、三号长袖白衬衣1件、三号短袖衬衣1件、三号绒衣绒裤1套、裤衩2条、毛巾1条、针线包1个、裤带1条、腰带1条。”
叶春平双手捧着,文书小魏一件件往上摞,衣物顶到他的下巴了。叶春平都感觉快端不住了,心里却乐开了花:当兵真的是很享福啊!在家就是过一世,也不会有这么多新衣服呀,从头到脚全是新的。对了,自己穿不完的还可给爸爸和大哥。
叶春平乐呵呵地捧着一大垛服装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嚷嚷:“发财啦!发财啦!”逗得全班人都笑了。
叶春平越发觉得来军校是选对了路。
叶春平感慨道:“一下子买这么多新衣服的话,得花多少钱啊!”
“小政治家”班长李刚,适时地开展教育:“所以说嘛,国家养一个兵,是要付出很高、很高代价的。”
“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陈鸟球、黎鹏飞抱着服装进来,接过了李刚的话。他俩是全中队最后领到服装的。
全班人都笑了。李刚自己也笑了,觉得自己太“政治”了。
“好啦,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服装试穿一下,有不合适的马上拿去调换。”李刚为摆脱尴尬,迅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叶春平从头到脚把服装都试穿了一遍,感觉帽子、上衣比较合适,裤子肥大且偏长,鞋子稍长。
“班长,军裤怎么这么肥、这么长啊?都可以装下我两身子了,裤裆也掉得这么下。”叶春平问李刚。
众人都有同感。唯有臀部丰硕的朱兴宇,裤子的腰围比较合适,但裤脚也长出不少。
李刚解释:“军裤设计得特别肥大,是为了适应军人的职业需求。军人需要摸、爬、滚、打,做许多战术动作。如果裤子过于紧绷,肯定是不行的。”
叶春平感叹:“道理是这样,可的确是有点难看。”把套在身上的裤腰一拉一折,说:“你们看,放下我两个腰身都没问题。”
李刚耐心地诱导:“小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军人也追求美,但我们追求的应该是朴实大方的美、阳刚之美。难道能把军裤设计成‘喇叭裤’么?”
“哈哈哈哈”大家都乐了。想象一下,军裤变成“喇叭裤”,的确是够滑稽的。
“班长,可不可以把被子改小点?”一向话语不多的高智顺怯怯地问。
李刚回应:“私自修改军装,是条例所不容许的。当然,在实际生活中,经过批准,适当把裤脚改短点,使得更男方便行动,也是可以的。目的不是为了所谓的好看,而是为了更加适用。”
叶春平的裤脚边长二、三寸,要卷上来两折,才不致于拖在地上,很需要改短些,问:“到哪里有改裤子的裁缝店呢?”
李刚回答:“要到黑石铺,有个裁缝店。你们下次要去,可以请假去。”
黑石铺裁缝店做裁缝的,是个年轻的女孩。日后,不少去改军裤的学员跟她发生了瓜葛,成了一桩感情纠纷案,这是后话。
李刚问大家:“衣服都试穿过了吗?有没有需要调换的?”
郭锋的帽子要调特号的。他的头实在太大,一号的帽子还嫌小了。朱兴宇、黎鹏飞也是帽子小了,要换比军装大一号的。人们都说脑壳大的人聪明,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两个小伙子的确是很聪明。
叶春平的脚小,三号的鞋子穿着嫌大,想换四号的。
陈鸟球劝叶春平:“别换了。还要穿袜子呢,穿上袜子就合适了。我看这军袜蛮厚实的。”
班长李刚也说:“鞋子要适当大一些,行军和走队列时,脚一发热会变大。如果鞋子小了,就会夹脚。”
叶春平说:“好,听你们的,不换了。”叶春平还有一重考虑没有说出来。他想着自己可以省着点,把穿不了的军鞋送给父亲穿。父亲正好是穿40码的鞋子,也就是三号军鞋。如果换成四号的鞋,父亲穿就嫌小。
郭锋、朱兴宇、黎鹏飞三人去换军帽,很快就回来了。朱兴宇和黎鹏飞当场换好了,而郭锋需要的特一号军帽却要等下午才能拿到。
李刚教大家把红五星錣上军帽。叶春平把五角星托在手掌上,仔细端详,不禁想起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歌词:“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
帽徽钉好了,开始缝红领章。
雷一霁摆弄着针线包,调侃道:“他妈的!咱一个大老爷们,啥时候弄过这玩艺?这针线活不是婆姨做的事么?”雷一霁说“他妈的”已经很遛了,身上有些“兵味”了。
班长李刚显然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郑重其事地说:“小小针线包,革命传家宝。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可不能瞧不起这小小针线包。缝领章、缝被子、补鞋袜,甚至是行军时脚上打了水泡,挑水泡,都离开不开小小针线包。小小针线包,代表了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代表了革命军人的本色。”
雷一霁“呵呵”了两声。
叶春平手小,但灵活,在家时又帮着母亲缝过被子,针线活比一般的男孩子在行,很快就把领章缝好了,既平整还不露一点线脚。
雷一霁半天还没有把针线穿好,叶春平就过去帮他,一下子就把线穿过了针孔。
雷一霁夸赞道:“小叶,行啊!”
“穿针是有诀窍的,要先用点口水把线头捋直捋顺,才穿得进针眼。”叶春平有些得意。
朱春如穿针时,不小心把针掉在地上,蹲下身子半天也拾捡不起来,正着急。
叶春平过去,说:“春如,让我来。”他用一根指头按住针尖,针眼这头翘起来了,轻易地就把针捏起来了。
朱春如接过针,另一只在叶春平脸蛋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这个小脑瓜子就是好使。”
叶春平“嘿嘿”了两声,不谦虚地承认了自己的聪明,说:“你想想啊,一根针那么细,掉在水泥地上。我们手指那么粗,怎么可能直接捻得起来?针尖的这头是个斜面,用手往下一按,针尾这头就会翘起。”
朱春如笑着说:“所以说你聪明呀。”
叶春平把全装军装穿戴起来,还特意把腰带也扎上了,十分地得意与欢喜。大家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大变样了。刚才还是个学生、小青年,立马变成一个个威武、庄严、稳重的军人了。
军装就这么神奇,年纪大的人穿上显得年轻,年纪小的人穿上显得老成。军装容易掩没一个的个性,让你融入一个整体。
叶春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红五星、红领章、上下一新的绿军装,紧束腰身的武装带,觉得有点不真实。上小学时,叶春平见过隔壁冬生婆婆三儿子杨桂圣,穿着军装的样子,觉得那是自己的梦想。在宜春一中,叶春平看到同学黄亦明穿军便服,也是羡慕得不行。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如今自己居然穿上了货真价实的军装。
镜子,镜子。此时此刻镜子是最受欢迎你的。刘上堤对着镜子傻傻地笑。他手持的是一面小小的圆镜。
在队部大门入口,立着一面大的穿衣镜。那是为学员们整理军容风纪准备的,叫军容镜。那里人满为患,很多学员拥到镜子前,一睹自己的军容为快。
1980年9月1日,星期一。这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叶春平他们的军龄也是从这一天起算。学校并没有搞开学典礼,等待叶春平他们的是队列训练。
盛夏的长沙,骄阳似火,大地如蒸。
上午九时,一区队长张兆麟是本周的值班干部,把全队带到了大操场上,向队长舒志国作了报告。
舒队长扫了一眼着装整齐的队伍,颇为自得,与此前那群老百姓大为不同,这才像支部队。但舒志国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群学生娃,光穿上军装,外表上像个军人还远远不够;不经过一番艰苦的锤练,是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的。今天要开始的队列训练,就是练兵的基础。
空旷开阔的操场,如同一张大大的火炕。大操场长宽都有三、四百米,中间有一条四百米标准跑道。
叶春平以为今天肯定是训练一些基础动作,比如立正、稍息什么的。然而,叶春平想错了。
舒志国队长只下达了一个口令“立正”,让全队学员在太阳底下直挺挺地站立着——练站姿。
舒志国对着队伍吼叫:“军人讲究的是站如松、行如风。站两个小时不倒,坐四个小时不动。练站姿,练的不光是姿势、练体能,更练的是意志,练的是作风。都给我站好了,保持姿势。不准动!不准动!在我没有下达‘稍息’之前,任何人都不准动。这是命令!”
学员个个神情紧张,不知今天要经受一场什么的磨炼。
叶春平想起《水浒传》有“先打一百杀威棒”的描写,莫非队长在开学的第一天要来个“杀威棒”?心里也不免有些惶恐。
操场上一片肃静。学员们头顶烈日像一根根木桩站立着。
一刻钟过去了,舒队长没有下达“稍息”。
半个小时过去了,舒队长没有下达“稍息”。叶春平的双腿早已发麻,咬牙坚持着,悄悄把身子微微侧动,把重心在两条腿之间来回调整,使不受力的那条腿能得到一定的休息。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舒队长还没有下达“稍息”。
“咚”地一声,有一名学员栽到了。队伍中引起一阵骚动。
舒队长厉声喝斥道:“其余人员不许乱动!”众学员都吓得乖乖地继续站立着。
舒志国冷静地指挥两名干部,把倒下的学员扶起,架到傍边的树荫下,解开风纪扣和第一颗衣扣,灌下一杯盐开水,平放在地上躺下。过了几分钟,倒下的学员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重新入列回到原位。
一个小时过去了,舒队长仍没有下达“稍息”。
陆续有几名学员倒下,经简单施救后又归队。有的归队后,坚持不了多久,再次倒下,再次归队。
叶春平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头脑有些发昏,但还好始终没有昏倒下去。汗水从头发、额头上流下,湿透眉毛,渗入到眼睛中,刺得眼睛既痛又痒,但叶春平却不敢用袖子去擦拭。
一股浓烈的酸臭味,从远处弥漫过来。这是从黑石铺肉联厂飘过来的,似乎是“助纣为虐”来了。
有的学员实在忍受不了,用手捂了一下鼻孔。
舒志国凶狠地吼了一声:“不准乱动!”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舒队长仍然没有下达“稍息”。
不断地有人倒下,然后又归队。只有一名学员,倒下后发生了虚脱,被送到门诊部去了。
整整到了两个小时,舒志国才下达了“稍息”的口令。一大半的学员直接躺下去了,嘴里长出一口气——“哎哟!”
开学后的第一课,让叶春平终生难忘。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身军装不是那么好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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