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开七窍和阴阳眼的猫会招鬼小说最后有魅影在身上魅影现魅影变幻化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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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奇缘化身演武 七十二变幻化万千
作者:迟迟来源:叶子猪
  灵山奇缘晚间活动都非常丰富,今天周三,灵山奇缘给我们准备的是高端大型竞技化身演武,活动从八点开始,持续一个小时,玩家等级超过30级即可参加。
  化身演武是非常有特色的竞技玩法,类似传统PVP却颠覆了传统PVP玩法,这个玩法不看装备不看战力,玩家主动变化成自己喜爱的角色,不同的门派有不同的魂印,点数也是玩家自己重新分配,所以这就意味着阵容和战术是比赛的关键!
  第一场我们选择了2龙宫1治疗1地府1封印,但是对面竟然有两只狐狸,速度都比我们这边的狐狸速度快,所以一直被封印着,限制了行动,超级被动,被对方各个击破,导致输了比赛。
  再看下这局,我们毅然选择了5龙宫,就像轰炸机一样,推荐加点为全敏,伤害也很高的,同时优先出手压制对方的行动,优先击杀更可以减少己方伤害,小编选择的这个龙宫特带魂印是魂飞魄散,在自己倒地会减少敌方全部法力,系统还给我们备了五只灵兽,分别是魅影、蝴蝶仙子、巡海夜叉、冰雪之灵还有焰狼。玩家可以选择魅影或者夜叉都是比较好的。
  最后便是大家最关注的奖励了,有经验,魂晶,大量功勋,还有几率获得九霄天书残卷,由于我们的小队伍只赢了两场输了三场,而化身演武奖励又是看前五次战斗作为统计的,所以前五场比赛必须要好好打哦!
  以上就是关于灵山奇缘大型竞技玩法化身演武的所有内容,更多关于游戏的精彩资讯请关注叶子猪灵山奇缘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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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中的任务永恒霸主第四十三章 魅影剑 - 凤凰网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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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魅影剑
  第四十三章魅影剑  在这深渊里,段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冷心他们的,所以冷心将魅影空间的事情告诉了慕雪。  慕雪自然对冷心所说感到震惊差异无比!虽然她不知道那枚戒指的来历,但是冷心说到那空间里可以帮助他恢复伤势,这一点,慕雪倒是很好奇。  “慕雪,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的伤势就会痊愈,到时候我带你离开这里!”冷心搂着慕雪说道。  “恩,我等你,我在这里保护你!”慕雪点点头。  冷心最后一抹手中戒指,神识便是进入了魅影空间之中,而慕雪则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冷心的身边!  现在的冷心是处于昏睡状态的,慕雪生怕会有魔兽出现,尽管这里有着碧眼金雕的保护。  三天时间,对于冷心来说,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而已,当他在魅影空间中苏醒的时候,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他没有马上离开魅影空间,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幻境中,那魁伟男人!竟然就是这魅影空间大殿之上的巨大神像!  不错!正是那巨大石像!  冷心走上大殿,这尊神像高达十几米,神像狰狞、体魄雄健,他之前的动作,就犹如是冷心在幻境中最后看见那魁伟男人的时候一样,高举宝剑——杀戮!  原本左手紧握高举那把生满血锈宝剑的,但是现在这宝剑竟然已经坠落在地,它的左臂于是也无力地低垂下来。  这剑已无剑锋,浑身血锈斑斑看不出原先的材质。不过随着冷心走近,这把宝剑此时竟然隐隐约约中好似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呻吟一般。  好像哭诉,又像想要告诉冷心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思着,冷心弯腰正要将它拾起,却异变突生:只见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十几米高的神像轰然坍塌了!  这尊神像不知道已经存在于魅影空间当中多少时日,早已经风化一般的它这一坍塌,竟是彻底地变作了一大堆的尘埃。等到尘埃落定,原本神像耸立的位置上现出了一块石碑!  雄魂壮阔天地间、魅影剑出众帝惊!  ……  这就是那个梦境里出现的一切吗?那魁伟的身影,却是是犹如纵横天地间,他手中的宝剑也是令得天地变色、鬼哭狼嚎!  这一切对于冷心又意味着什么?  剑眉冷皱着,冷心仿佛看到了一个强大的好战民族四处攻伐所向披靡,他们豪爽而嗜血,以战斗为终生最大的乐趣,以实力为终生最大的追求!  他们的宝剑所指,必定是城破国灭,这样强悍的民族主宰了何止万千的世界!  但是风云突变,这一民族却不幸地遭到了灭顶之灾――无论是天灾或者人祸,族人竟是无一生还,就算是他们的王者血战到底之后也无法避免一死的惨淡结局!  但不知道是谁……  或许就是魅影空间内这尊神像的主人将自己的身体幻化成为了这个魅影空间,试图将之曾经的辉煌得到新生!  只要这把被叫做魅影剑的宝剑再次横空而出,即便是犹如众帝一般的无上强者也会心惊胆寒……  众帝都是谁?冷心一无所知!  对了!  剑……  这柄剑就是魅影剑!现在剑身三尺多长,虽然血锈斑斑却依稀能够看到在手柄部位两兽作出欲飞姿态,中间一条腾龙向上延伸着估计直达剑尖,只可惜现在剑身上的腾龙雕刻都已经残缺;看那剑刃似乎钝龊,却又隐隐约约间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冰寒锐气。  随着冷心凝神地感应着,在他手里的宝剑似乎也在试着感应它的新主人,剑身随着冷心的呼吸忽红忽淡,仿佛拥有着自己的呼吸一般。  而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一股莫名的情绪居然从剑柄弱弱地进入到了冷心的心里。  悲伤、忧愁、孤独、沉重的怨气积压……冷心可以感到无限的杀意、血腥的剑意和不可一世的冷傲、孤寂!  难道这魅影剑也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不成?  剑的各部位包括剑身、剑尖、剑锋、剑末、剑脊、剑刃、剑格、剑柄、剑首、剑鞘和穗,这些就是她的手脚、毛发和身体其他部位和器官不成?  继续凝神闭目感应着,冷心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柄上下翻飞着的宝剑:劈、砍、崩、撩、格、截、刺、搅、压、挂、……但凡宝剑所及,招招都是凌厉凶寒顶天无匹!  这些剑招或钢或柔,或急或缓,也有的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真正是剑似飞凤,苍穹任飞。  “天地玄黄、魅影剑出,照我心意,剑意所及,天可破、地可崩!”  “剑意所及,天地一空!魅影七绝剑,剑剑惊天地,七剑尽出,所向无敌!”  ……  什么?这是谁在说话?  闻听到上面一段有如心法口诀一般的存在,冷心急急睁眼望来只见大殿内依旧空空如也。如此这般,刚才的话语又是从何而来?  正凝神寻找着,冷心面上表情突然一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剑柄顺着他的手臂向着他的体内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冷心骇然地觉察到了自己的能量几乎在这一瞬间便被这柄宝剑吸食了大半不止,这才急急试图将剑脱手,另外一股凄凉感觉轰然又从他的灵魂深处爆出――这种感觉仿佛一名婴儿刚刚喝到人生第一口乳汁后就被人夺走了他的美味一般。  难道……它需要我的能量?  随即凝神将能量催bi起来试探着任由魅影剑吞噬着,冷心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能量急速流逝的感觉。  与此同时,从剑身上传来的欢愉情绪更加猛烈了不少。随着源源不断的能量进入到了剑身之内,这柄宝剑身上隐隐散发出了暗紫色的光泽,红的剑身、紫色的光,倒也诡异莫名。  大约一分多钟的时间而已,从剑身上终于传来了瞬间的饱足感,紧接着冷心体内的能量这才停止了流逝……  这点时间,这柄宝剑赫然已经将他的实力从玄破镜中期水准直接拉低到了玄雾境初期水准而已!  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啊!  不过再看剑身上紫芒卸下,原先的血锈已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铮亮的剑身和锋利的剑刃。随便挥舞了两下,呼呼风声过处,一道道凌厉之气居然堪比曾经那伽玛学院院长的一击!那可是玄空境强者啊!  艹!这也太变态了吧?  这柄剑难道可以发挥比拥有者实力更高一个层次的力量不成?  而且还有什么“魅影七绝剑”,按照剑法奥义分析等于说每一剑出手之后的威力都能够达到一种恐怖的威力,而七剑齐出的话威势之猛简直无可估量……  宝贝啊!  难怪魅影戒指一直都在疯狂吸收外界的能量,原来是需要这种强大浩瀚的力量来“再造”魅影剑。  现在终于得到了这柄剑,冷心嘴角一斜笑了:管你伽玛学院先前是怎么样收拾老子了,老子什么都值得了,哈哈哈哈……  想想当初在永安城看见有剑士,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的武器,所以也想过练剑,于是曾买过好几把剑,那时候冷心几乎一个时辰便会将一柄好剑弄折甚至斩断,原因无他,正是剑不称手,同时也是普通的宝剑无法契合他特殊的能量和魅影空间内浩瀚无穷的天地之力,这才导致了能量反而会破坏了剑身甚至是直接将一柄剑彻底崩裂。最终冷心还是放弃了练剑。  而现在再看这魅影剑,这不就是为冷心量身打造的一柄绝世宝剑吗?  “慕雪,我答应过你,不会让那些看过你身体的人活过十天!现在,该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也是我复仇的时候了!”冷心此时那两道剑眉微皱,那犹如深渊般的双眸中,一抹寒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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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民国时期的修真小说,修真小说开山鼻祖
《蜀山剑侠传》
还珠楼主以下是摘的书评以及介绍,不是楼主写得(手打,有错轻喷):
《蜀山》春秋魔笔出入青冥玄天地府,山河日月空绝古今当世奇幻第一书。仙佛妖魔,鸟兽虫鱼,人能成仙,鸟兽虫蛇皆可得道成妖。道行高深者可修炼到元神离开肉体,如欲劫难,九重元神只要逃出一丝一缕,仍可重新修炼。
《蜀山》是还珠楼主最有名的代表作也是最长的一部,达五百万言,绝对可称鸿篇巨著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将神魔和武侠结合起来。
中国小说发展史中,武侠小说是从唐传奇开始的,产生了著名的虬髯客、聂隐娘、昆仑奴等侠客。后来经过宋元两代的过渡,出现了《水浒传》将侠的文化推到了一个高峰。清代的武侠出现了新的发展,逐渐出现了奇幻和技击两派。前者以《七剑十三侠》等为代表,他发扬了唐代的武侠风格,主角是神秘的仙佛式人物,他们的技巧也是各种法术和杀人于千里之外的飞剑法宝。后者则有《七侠五义》《永庆升平全传》等著作,在这里人物都是尘世间的侠客,他们的本领也只是客观的十八般武艺而已。晚清到民国的时候,出现了王度庐,他的作品一般归为京派,开始了武侠的改造,将历史结合进来,描写也更为细腻。而民国时期真正武侠高潮的到来,则是因为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他也是后世修真小说的鼻祖。
楼主我文荒,到处找书,结果翻到了这本。刚开始看觉得不像一般网络小说,文笔略文言,不是网上那种装出来的文言,也不是甄嬛体。内容很多,架构清晰,情节丰满。前两百章只是普通的武侠,后面几百章进入修真世界。后来去查了下才发现是民国时期的文章。
ps:作者还珠楼主和琼瑶奶奶没有关系
还珠楼主去世时琼瑶奶奶才23岁
网游小说《蜀山》貌似就是根据《蜀山剑侠传》写的
月夜棹孤舟
巫峡啼猿登栈道天涯逢知己
移家结伴隐名山话说四川峨眉山,乃是蜀中有名的一个胜地。昔人谓西蜀山水多奇,而峨眉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西蜀神权最胜,山上的庙宇寺观不下数百,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加以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气象万千,那专为游山玩景的人,也着实不少。后山的风景尤为幽奇。自来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深林幽谷,大都是那虎豹豺狼栖身之所。游后山的人,往往一去不返,一般人妄加揣测,有的说是被虎狼妖魔吃了去的,有的说被仙佛超度了去的,聚讼纷纭,莫衷一是。人到底是血肉之躯,意志薄弱的占十分之八九,因为前车之鉴,游后山的人,也就渐渐裹足不前,倒便宜了那些在后山养静的高人奇士们,省去了许多尘扰,独享那灵山胜境的清福。这且不言。四川自经明末张献忠之乱,十室九空,往往数百里路无有人烟,把这一个天府之国闹得阴风惨惨,如同鬼市一般。满清入关后,疆吏奏请将近川各省如两湖、江西、陕西的人民移入四川,也加上四川地大物丰,样样需要之物皆有,移去的人民,大有此间乐不思故土之概。这样的宾至如归,渐渐的也就恢复了人烟稠密的景象。记得在康熙即位的第二年,从巫峡溯江而上的有一只小舟。除操舟的船夫外,舟中只有父女二人,一肩行李,甚是单寒;另外有一个行囊甚是沉重,好像里面装的是铁器。那老头子年才半百,须发已是全白,抬头看人,眼光四射,满脸皱纹,一望而知是一个饱经忧患的老人。那女子年才十二三岁,出落得非常美丽,依在老头子身旁,低声下气地指点烟岚,问长问短,显露出一片天真与孺慕。这时候已经暮烟四起,瞑色苍茫,从那山角边挂出了一盘明月,清光四射,鉴人眉发。那老头儿忽然高声说道:“那堪故国回首月明中!如此江山,何时才能返吾家故物啊!”言下凄然,老泪盈颊。那女子说道:“爹爹又伤感了,天下事各有前定,徒自悲伤也是无益,还请爹爹保重身体要紧。”正说时,那船家过来说道:“老爷子,天已不早,前面就是有名的乌鸦嘴,那里有村镇,我们靠岸歇息,上岸去买些酒饭吧。”老头说道:“好吧,你只管前去。我今日有些困倦,不上岸了。”船家说完时,已经到了目的地,便各自上岸去了。
楼主你好,能抱回家吗看了三次,弃了三次
这时月明如昼。他父女二人,自己将带来的酒菜,摆在船头对酌。正在无聊的时候,忽见远远树林中,走出一个白衣人来,月光之下,看得分外清楚,越走越近。那人一路走着,一路唱着歌,声调清越,可裂金石,渐渐离靠船处不远。老头一时兴起,便喊道:“良夜明月,风景不可辜负。我这船上有酒有菜,那位老兄,何不下来同饮几杯?”白衣人正唱得高兴,忽听有人唤他,心想:“此地多是川湘人的居处,轻易见不着北方人。这人说话,满嘴京城口吻,想必是我同乡。他既约我,说不得倒要扰他几杯。”一边想着一边走,不觉到了船上。二人会面,定睛一看,忽然抱头大哭起来。老头说:“京城一别,谁想在此重逢!人物依旧,山河全非,怎不令人肠断呢!”白衣人说道:“扬州之役,听说大哥已化为异物,谁想在异乡相逢。从此我天涯沦落,添一知己,也可谓吾道不孤了。这位姑娘,想就是令嫒吧?”老头道:“我一见贤弟,惊喜交集,也忘了教小女英琼拜见。”随叫道:“英琼过来,与你周叔叔见礼。”那女子听了她父亲的话,过来纳头便拜。白衣人还了一个半礼,对老头说道:“我看贤侄女满面英姿,将门之女,大哥的绝艺一定有传人了。”老头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因为略知武艺,所以闹得家败人亡。况且她一出世,她娘便随我死于乱军之中,十年来奔走逃亡,毫无安身之处。她老麻烦我,叫我教她武艺。我抱定庸人多厚福的主意,又加以这孩子两眼煞气太重,学会了武艺,将来必定多事。我的武艺也只中常,天下异人甚多,所学不精,反倒招出杀身之祸。愚兄只此一女,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点也未传授于她。但愿将来招赘一个读书种子,送我归西,于愿足矣。”白衣人道:“话虽如此说,我看贤侄女相貌,决不能以丫角终老,将来再看吧。”那女子听了白衣人之言,不禁秀眉轩起,喜形于色;又望了望她年迈的父亲,不禁又露出了几分幽怨。
白衣人又问道:“大哥此番入川,有何目的呢?”老头道:“国破家亡,气运如此,我还有什么目的呢,无非是来这远方避祸而已。”白衣人闻言,喜道:“我来到四川,已是三年了。我在峨眉后山,寻得了一个石洞,十分幽静,风景奇秀,我昨天才从山中赶回。此外我教了几个蒙童,我回来收拾收拾,预备前往后山石洞中隐居,今幸遇见了大哥。只是那里十分幽僻,人迹不到,猛兽甚多。你如不怕贤侄女害怕,我们三人一同前往隐居,以待时机。尊意如何?”老头听说有这样好所在,非常高兴,便道:“如此甚好。但不知此地离那山多远?”白衣人道:“由旱路去,也不过八九十里。你何不将船家开发,到我家中住上两天,同我从旱路走去?”老头道:“如此贤弟先行,愚兄今晚且住舟中,明日开发船家,再行造府便了。但不知贤弟现居何处?你我俱是避地之人,可曾改易名姓?”白衣人道:“我虽易名,却未易姓。明日你到前村找我,只须打听教蒙馆的周淳,他们都知道的。天已不早,明天我尚有一个约会,也不来接你,好在离此不远,我在舍候驾便了。”说罢,便与二人分手自去。那女子见白衣人走后,便问道:“这位周叔父,可是爹爹常说与爹爹齐名、人称齐鲁三英的周琅周叔父吗?”老头道:“谁说不是他?想当年我李宁与你二位叔父杨达、周琅,在齐鲁燕豫一带威名赫赫。你杨叔父自明亡以后,因为心存故国,被仇人陷害。如今只剩下我与你周叔父二人,尚不知能保首领不能。此去峨眉山,且喜得有良伴,少我许多心事。我儿早点安歇,明早上岸吧。”说到此间,只见两个船家喝得酒醉醺醺,走了回来。李宁便对船家说道:“我记得此地有我一个亲戚,我打算前去住上几个月,明早我便要上岸。你们一路辛苦,船钱照数开发与你,另外赏你们四两银子酒钱。你们早早安歇吧。”船家听闻此言,急忙称谢,各自安歇。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上,英琼父女起身,自己背了行囊包裹,辞别船家,径往前村走去。行约半里,只见路旁闪出一个小童,年约十一二岁,生得面如冠玉,头上梳了两个双丫角。那时不过七八月天气,蜀中天气本热,他身上只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裤。见二人走近,便迎上前来说道:“来的二位,可是寻找我老师周淳的么?”李宁答道:“我们正是来访周先生的。你是如何知道?”那小童听了此言,慌忙纳头便拜,口称:“师伯有所不知。昨夜我老师回来,高兴得一夜未睡,说是在乌鸦嘴遇见师伯与师姐。今晨清早起来,因昨天与人有约会,不能前来迎接,命我在此与师伯引路。前面就是老师他老人家蒙馆。老师赴约去了,不久便回,请师伯先进去坐一会,吃点早点吧。”李宁见这小童仪表非凡,口齿伶俐,十分喜爱。一路言谈,不觉已来到周淳家中,虽然是竹篱茅舍,倒也收拾得干净雅洁。小童又到里面搬了三副碗著,切了一大盘腊肉和一碟血豆腐,一壶酒,请他父女上座,自己在下横头侧身相陪。说道:“师伯,请用一点早酒吧。”李宁要问他话时,他又到后面去端出三碗醋汤面,一盘子泡菜来。李宁见他小小年纪,招待人却非常殷勤,愈加喜欢。一面用些酒菜,便问他道:“小世兄,你叫什么名字?几时随你师父读书的?”小童道:“我叫赵燕儿。我父本是明朝翰林学士,死于李闯之手。我母同舅父逃到此处,不想舅父又复死去。我家十分贫苦,没奈何,只得与人家牧牛,我母与大户人家做些活计,将就度日。三年前周先生来到这里,因为可怜我是宦家之后,叫我拜他老人家为师,时常周济我母子,每日教我读书和习武。周老师膝下无儿,只一女名叫轻云。去年村外来了一位老道姑,也要收我做徒弟,我因为有老母在堂,不肯远离。那道姑忽然看见了师妹,便来会我老师,谈了半日,便将师妹带去,说是到什么黄山学道去。我万分不舍,几次要老师去将师妹寻回来,老师总说时候还早;我想自己去,老师又不肯对我说到黄山的路。我想我要是长大一点,我一定要去将师妹寻回来的。我那师妹,长得和这位师姊一样,不过她眉毛上没有师姊这两粒红痣罢了。”李宁听了这一番话,只是微笑,又问他会什么武艺。燕儿道:“我天资不佳,只会一套六合剑,会打镖接镖。听老师说,师伯本事很大,过些日子,还要请师伯教我呀!”
正说之时,周淳已从外面走进来。燕儿连忙垂手侍立。英琼便过来拜见世叔。李宁道:“恭喜贤弟,你收得这样的好徒弟。”周淳道:“此子天分倒也聪明,禀赋也是不差,就是张口爱说,见了人兀自不停。这半天的工夫,他的履历想已不用我来介绍了。”李宁道:“他已经对我说过他的身世。只是贤弟已快要五十的人,你如何轻易把侄女送人抚育,是何道理?”周淳说:“我说燕儿饶舌不是?你侄女这一去,正是她的造化呀。去年燕儿领了一个老道姑来见我,谈了谈,才知道就是黄山的餐霞大师,有名的剑仙。她看见你侄女轻云,说是生有仙骨,同我商量,要把轻云带去,做她的末代弟子。本想连燕儿一齐带去,因为他有老母需人伏侍,只把轻云先带了去。如此良机,正是求之不得,你说我焉有不肯之理?”李宁听了此言,不禁点头。英琼正因为她父亲不教她武艺,小心眼许多不痛快,一听周淳之言,不禁眉轩色举,心头暗自盘算。周淳也已觉得,便向她说道:“贤侄女你大概是见猎心喜吧?若论你世妹天资,也自不凡,无庸我客气。若论骨格品貌,哪及贤侄女一半。餐霞大师见了你,必然垂青。你不要心急,早晚自有机缘到来寻你,那时也就由不得你父亲了。”李宁道:“贤弟又拿你侄女取笑了。闲话少提,我们峨眉山之行几时动身?燕儿可要前去?”周淳道:“我这里还有许多零碎事要办,大约至多有十日光景,我们便可起程。燕儿有老母在堂,只好暂时阻他求学之愿了。”燕儿听了他师父不要他同去,便气得哭了起来,周淳道:“你不必如此。无论仙佛英雄,没有不忠不孝的。我此去又非永别,好在相去不过数十里路,我每月准来一回,教授你的文武艺业,不过不能像从前朝夕共处而已。”燕儿听了,思量也是无法,只得忍泪。李宁道:“你蒙馆中的学童,难道就是燕儿一个么?”周淳道:“我前日自峨眉山回来,便有入山之想。因为此间宾主相处甚善,是我在归途中救了一个寒士,此人名唤马湘,品学均佳,我替他在前面文昌阁寻了寓所,把所有的学生都让给他去教。谁想晚上便遇见了你。”李宁道:“原来如此,怪道除燕儿外,不见一个学生呢。”周淳道:“燕儿也是要介绍去的,因为你来家中,没有长须奴,只好有事弟子服其劳了。”言谈片时,不觉日已沉西,大家用过晚饭。燕儿又与他父女铺好床被,便自走去。
只有英琼,听了白日许多言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已三鼓左右,只听见隔壁周淳与燕儿说话之声。一会,又听他师徒开了房门,走到院中。英琼轻轻起身,在窗隙中往外一看,只见他师徒二人,手中各拿了一把长剑,在院中对舞。燕儿的剑虽是短一点,也有三尺来长。只见二人初舞时,还看得出一些人影。以后兔起鹘落,越舞越急,只见两道寒光,一团瑞雪,在院中滚来滚去。忽听周淳道:“燕儿,你看仔细了。”话言未毕,只见月光底下,人影一分,一团白影,随带一道寒光,如星驰电掣般,飞向庭前一株参天桂树。又听咔嚓一声,将那桂树向南的一枝大枝桠削将下来。树身突受这断柯的震动,桂花纷纷散落如雨。定睛一看,庭前依旧是他师徒二人站在原处。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檐前铁马兀自丁东。把一个英琼看得目定神呆。只见周淳对燕儿说道:“适才最后一招,名叫穿云拿月,乃是六合剑中最拿手的一招。将来如遇见能手,尽可用它败中取胜。我一则怜你孝道,又见你聪明过人,故此将我生平绝技传授于你。再有二日,我便要同你师伯入山,你可早晚于无人处勤加温习。为师要安睡去了,明夜我再来指点给你。”言罢,周淳便回房安歇不提。燕儿等周淳去后,也自睡去。如是二日,英琼夜夜俱起来偷看。几次三番,对她父亲说要学剑。李宁被她纠缠不过,又经周淳劝解,心中也有点活动,便对她道:“剑为兵家之祖,极不易学。第一要习之有恒;第二要练气凝神,心如止水。有了这两样,还要有名人传授。你从小娇生惯养,体力从未打熬,实在是难以下手。你既坚持要学,等到到了山中,每日清晨,先学养气的功夫,同内功应做的手续。二三年后,才能传你剑法。你这粗暴脾气,到时不要又来麻烦于我。”英琼听了,因为见燕儿比她年幼,已经学得很好,她父亲之言,好像是故意难她一般,未免心中有点不服。正要开口,只见周淳道:“你父所说,甚是有理,要学上乘剑法,非照他所说练气归一不可。你想必因连夜偷看我传燕儿的剑,故你觉得容易,你就不知燕儿学剑时苦楚。我因见你偷看时那一番诚心,背地劝过你父多少次,才得应允。你父亲剑法比我强得多,他所说的话丝毫不假,贤侄女不要错会了意。”李宁道:“琼儿你不要以为你聪明,这学剑实非易事,非凝神养气不可。等到成功之后,十丈内外,尘沙落地,都能听出是什么声音来。即如你每每偷看,你世叔何以会知道?就是如此。这点眼前的事物如果都不知,那还讲什么剑法?幸而是你偷看,如果另一个人要爬在窗前行刺,岂
岂不在舞剑的时候,就遭了他人的暗算?”英琼听了他二人之言,虽然服输,还是放心不下。又偷偷去问燕儿,果然他学剑之先,受了若干的折磨,下了许多苦功,方自心服口服。光阴易过,不觉到了动身的那一天。一干学童和各人的家长,以及新教读夫子马湘,都来送行。燕儿独自送了二十余里,几次经李、周三人催促,方才挥泪而别。
第201回照怪仗奇珍
泠泠寒光烛魅影行凶排恶阵
熊熊魔火炼仙真翟度见金光已去,不曾亲身押送,试用遁法,竟能升起。虽料道姑行时情景不会如此便宜释放,总觉有望得多。迟疑了一会,揣测不出敌人是什行径。一摸法宝囊,新得雷音椎也不知何往。只得入林穿好衣服,相机逃走,赤着身子,刚往林内跑进不几步,眼刚看见地上衣服和断剑顽铁,倏地眼前奇亮,冷侵毛发,一道金虹横亘前面,休想过去。幸是步行,进得不猛;如用遁法飞行,骤出不意,撞到金光上去,全身非成粉碎不可。就这样相去金光还有四五尺远,寒芒触体,已经皮破血流了好几处。翟度不知敌人用西方太乙真煞之气将他上下五方一齐禁住,只留一条归路。明知不能硬闯过去,又觉赤身飞行太已难看,打算由左右两面绕过。不料那金光竟是活的,任走哪一面都被挡住。万般无奈,只得赤身逃走。及至飞起空中一试,除来路外,无论上天入地,中左右三方,俱有一道半圆形金光拦住,随时舒展,变化无穷。并且下面也被兜住,一飞起不能再往下落。只往回路退尚可。休说前进,稍一停顿,便追逼上来,略为挨近,便如万针透体,痛得彻骨钻心,万难禁受,如影附形,不失尺寸。这才知道厉害。先想妖师狠毒,回山所受罪孽胜于百死。有心让金光裹去,一样是死,可少去无边苦难。又恐仙法厉害,形神俱灭,连自杀也难讨公道,不是连鬼都做不成,岂不冤枉?正在心悸魂惊,猛想起适才所听仇人之言,明放着还有一个逃的,便是奉命看守绛雪的兽奴。自己何不悄悄逃回,先把衣服换好,灭去行迹,把罪过全推在逃奴身上?就说自己因追逃奴,遇见仇敌,把飞剑、法宝夺去,逃了回来。师父虽然反脸无情,毕竟是自己门徒,又蒙宠信,加以申武暗助,不是没有活路,何苦行什短见?
念头一转,自信有了生机,惟恐归迟,妖师已醒,不便掩饰勾当,立即加紧飞行。到时天已入夜,见洞门封禁,妖师要到明午才醒,正好先和申武商量,急匆匆开洞而入。回顾金光,仍停洞外,并未追进,心又一放。忙赶向自己房内,待取衣服更换,忽听身后狞笑道:“师兄怎回来了?害得我们好苦!”回头一看,正是申武。方觉词色不善,心虚愧怯,还欲好言求告,申武面色骤变,突由身后将备就的妖幡向前一晃。翟度知那妖幡乃妖师所炼摄魂禁制法宝,除妖师本人,谁也不可抵御。事起仓促,不能逃避,暗道一声:“不好!”人已昏迷倒地。原来妖人师徒都是那一般奸恶狠毒心性。申武初救他时,一则同恶相济,看出妖师不想罚他,恐他受刑时情急反咬,只要不死,记上仇隙,便是日后大患。救完才想起他是大弟子,最得妖师宠信,今日犯了重条,居然宽免,可知恩眷犹隆。有他在前。终显不出自己。明有去他之机,偏又胆小顾忌则甚?方想起后悔,难得翟度色迷心窍,竟想背师挟逃,这一来正合心意,表面相助,实则借此去一心病。初意此举犯了大恶,永无回山之日,即便日后师徒狭路相逢,他那道力胜过自己,至多怪自己不该为他说情。妖师素常护短,加以情真罪实,狠毒过深,就他反咬同谋,也会不信。所以任他从容逃走,只作不知,本没想到举发。及至翟度走后,申武想起妖师丹房只他一人能够出入,忽然心动。忙跑去一看,丹房大开,不特失去不少法宝,兽奴沈腾的本命真灵也被人破了禁制放掉。不由又急又怒,赶往前洞石穴一看,沈腾兽皮弃地,人已逃走,还算洞门不曾开放。心恨翟度不留余地,知道此时若急唤醒妖师,或许尚可追回。无奈自己曾助同逃,此时一追,必当有心暗算,出尔反尔,势非反咬一口不可。在自痛恨,告发不得。一会又发现穴旁石壁上用剑刻有字迹,过去一看,竟是沈腾所留。大意说他为复师仇,误投妖人。陷身为兽以来,目睹妖人师徒积恶如山,限满就蒙收录,也必同受大诛。无奈元神受禁,欲逃不得。不意难孽忽满,妖人打坐终日,翟度乘机挟美同逃,又去丹房盗宝,出时匆匆,忘却禁闭,被沈腾暗中发现。仗着昔日善于应变,师传诸宝未被没收,等翟度逃后,便往丹房破了元神禁制,穿山地行逃走。法宝为翟度所盗,自己未取一物等语。申武心想乱子实在太大,妖师醒来决脱不了干系。回到后洞,又和甘氏兄弟商量了一阵,俱都听了胆寒,无计可施。惊醒妖师举发,原极容易,偏是顾虑太多。
最后打算挨到子夜过去,翟度逃远,无可追寻,妖师功行也将圆满之时,作为翟度久离后洞,不见进来,前后呼唤,发觉此事,便行告警。商定以后,仍是提心吊胆,忧急不已。情急之下,如非妖师有护身神光,人一近前立被禁制,直想就此行刺,以免后患了。因此一来,三妖徒哪敢再为大意、又恐沈腾逃出,勾了外人前来,不时分人往前洞查看。瑶仙还不怎受折辱,萧玉却添了无数罪受,三妖徒每一巡到所居兽穴,少说也得挨上两鞭。总算翟度没等入夜便自回转,否则不知道还要受许多屈打。事有凑巧,翟度回时,正值申武出巡。头层禁法一破,闻得鬼啸之声,先自警觉。先还当有外敌侵入。连忙隐藏在侧,观察来势如何。估量能敌,擒住献功;否则立即行法报警。第二层洞门烟光鬼影散后复聚,已觉来者像是本门中人,但除自己和翟度外,别人又不能随意启闭出入。心方奇怪,来人已经现身,正在行法封洞。定睛一看,正是翟度,赤身露体,前身好些血迹,宝剑已失,只一空革囊悬在腰间,狼狈已极。事出意外,满腔怨毒一齐触发。事已至此,决计先下手为强,将他制倒,先问明了因何去而复返,再想卸责之计。便乘翟度行法之际,悄悄赶往后洞,将妖人那面镇形妖幡取将出来,掩向身后赶去,一下将翟度制倒,送至中洞铁环上面吊起,待醒过来追问经过。翟度只当妖师已经发觉,命他先行拷问。申武再拿话一诱,又未真个动刑,仍把他当作惟一救星。心想瞒他不得,竟把真情说出,托他少时从旁关照。假说兽奴沈腾早与外人勾结,乘师入定,破了丹房禁法,盗了法宝,挟着美人同逃,被自己走出无心发现,临事仓促,不及报警唤人相助,忙即追出。不料中了诱敌之计,追出百里外,遇见沈腾预伏的同党,惨败而回。申武听他不打自招,心中暗喜,假允助他。只说师父盛怒莫测,不过修炼正勤,发觉以后重又入定,并非无望。宽慰了两句,径回后洞与甘氏兄弟一说。二甘昔受翟度欺凌,本有夙怨,又怕申武,自然惟命是从。一同把话商妥,使他到时无法反咬。翟度如不被对头逼回,申武还在举棋不定。这一回洞,恨不能一下便将他制死,自己才能兔祸。主意越恶毒越妙,哪里还肯念及同门之谊,将沈腾壁上留字告知。
吊到次日正午,林瑞醒转。申、甘三妖徒把预定的话一说,林瑞本就耳软,立即暴怒,亲赴中洞拷问,翟度仍自梦梦。妖师早看过沈腾留字,容他把话说完,只冷笑一声,便命唤来瑶仙和三兽奴随侍观刑。翟度一听观刑,还当申武已为先容,不过和日前挨上一顿苦打拉倒。哪知妖师先入为主,恨他刺骨,死前还要借他威吓瑶仙。人和兽奴唤到以后,妖师又命重述完了前事,方喝施刑。申武跪请道:“昨日弟子恨他不过,因师父未醒,只将他吊起,便吃乱骂,并恐吓弟子,如不随他欺骗师长,便说弟子主谋。他平素凶横,今又背叛恩师,天良丧尽,到了急时,难免出言无状。好在人证确实,何苦听他狗嗥,不如先把他口封了吧。”翟度见妖道满脸杀气,神气异常。又听话音不对,要想辩白,又恐申武多心。念头一转,猛想起妖师今日不宣罪状,便命行刑,与往日不类。申武又请师父封口,分明处治不轻,莫要为人所愚吧?一着急,刚喊得一声:“恩师!”妖道倏地凶眉倒竖,怪眼圆瞪,手指处,翟度口便闭住,出声不得。申武随即向众人历数翟度罪状。并说:“师父怒惩叛徒,已定将他摘发洗髓,剥皮抽筋,烧肉刮骨。受完本门六大严刑之后,再将他生魂收去祭炼法宝,永沦苦役,俾众知儆。”说罢,照着前言如法施为。妖道师徒虽然狠毒,似此酷刑也还不轻易全数施用。只因林瑞连失重宝,忿不可遏;申武又惟恐制他不死,永留后患,弄巧当时就受牵连,极力煽惑从重处罚。不想妖师竟是怒极,死前还要他备受荼毒,未出已经内定。申武自然不便改口劝说,因恐情急反咬,索性连口也给封住。这六样毒刑全是妖法,一经施为,休说瑶仙、萧玉见了胆寒心悸,吓得战战兢兢,不敢仰视,除妖人林瑞外,便申武等三妖徒也都心恻,起了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没敢现于神色罢了。也是翟度恶贯满盈,该遭此报。疼得目眦皆裂,不能张口号叫,只鼻中颤声惨哼不已。林瑞更恐他失去知觉,又用妖法将他心神护住,使他生历诸苦。受到第五次火刑时,肉被阴火烧尽,流了满地膏油,人剩枯骨,还未死过一次。终于受完刮骨之惨,奇酸奇痛,心都痛落,方始撤去刑法。由林瑞下手,剑刺前心,将真魂收摄了去,又使众人目睹一次炼魂之惨。一时满洞阴风,鬼魂哀号了好一阵,方始停止。
林瑞跟着唤过瑶仙,问她心意如何。瑶仙受了沈腾指教,慷慨陈说:“现虽认服,但是身有丈夫,只能拜在门下,甘为兽奴,别的死不奉命。”林瑞因日前走火入魔,有了戒心,盛怒失意之下,色心大减,脱口应允。但心终爱惜,便取一马猴皮来,与瑶仙行法披上。并示意众弟子不得凌践,且等三年期满再说。夫妻二人同为兽奴,自更容易亲近,每当无人密聚,谈起身世伤心,便痛哭一场。日子一久,竟被妖徒甘象掩来偷听了去。林瑞事后本就生了悔心,无奈不能改口,生性又不愿在法令以外强人所难。曾允瑶仙只要回心相从,立可复体为人。一心还想将她丈夫捉来,不料竞是萧玉。素以公正自许,奴期未满,无故加害,又觉说不过去,心里也未始不赞叹瑶仙志节,空自愤恨,发作不得,闻报只狞笑一声。众妖徒看出师父心意,益发与萧玉过不去,几乎每日必有两次拷打。夫妻二人,一个身痛,一个心痛。似这样度日如年,苦挨了两年多。屠、谈二妖徒因林瑞行法用人,未等期满,先行带罪权释,复体为人。于是兽奴只剩这一对苦夫妻服役,益发劳苦。瑶仙因将限满,妖人益发垂涎。众妖徒仰体师意,知瑶仙早晚必为收用,不敢凌辱,都并给萧玉一人受用。瑶仙想起事由己起,看他受苦,又是伤心,又是疼借,其罪甚于身受。还算五行有救,沈腾传了熬刑之法。虽恐妖人师徒察知,引出杀身之祸,不是万分难熬,不敢当场使用,毕竟事后可以定痛复原,否则不死也只半条命了。
这日甘熊、甘象为追狺雕伤了萧逸、吴诚,吃欧阳霜灵符惊逃回洞报知林瑞以前,恰值申武正在毒打萧玉。瑶仙见比往日要重得多,尤其申武对于萧玉伤好得快己起疑心,每遇他打,休说当时不能行法护身,连事后都须痛上些日,才敢缓缓医愈,真个惨酷已极。瑶仙一时痛惜过甚,激于义愤,奔寻妖人哭诉说:“师父如以弟子为不堪造就,就不应收诸门下。既蒙恩允收录,照着本门规条使为兽奴,原意不过令其多历艰苦,试察向道之心坚诚与否,而定去取,并非置之于死。今兽奴萧玉身服兽役将及三年,从无大过,平日无端受诸先进同门打骂凌践,只有忍受,从未丝毫不服。现期限将满,瞬即复体为人,得列门墙,永受师恩。理宜念他服役劳苦,稍示体恤;不料反而变本加厉,常遭毒打,死而后生。如说向例如此,弟子与他同为兽奴,且因身弱力微,难任苦役,何以独蒙宽宥?便新近复体的谈、屠二位先进同门为兽奴时,也未受此苛待,实令弟子不解。萧玉乃弟子丈夫,同穴同衾,誓共死生,千灾万劫,均愿共受。为此冒死陈情,务望仙师大发慈悲,念其已服苦役三年,有功无过,请示诸先进同门仰体仙师恩意,无故不得加刑,感同二天。即或弟子愚昧,莫测高深,不能宽免,也请特降殊恩,许弟子代受刑责,以示公允。”说罢,拜伏不起。林瑞见她慷慨陈词,言中有物,始而勃然大怒,目闪凶光,几欲就将萧玉当时处死才称心意。听到后来,竟为瑶仙百折不回的志节至情所夺。心想:“自己生平言出必行,永无改悔。论这一双男女资质心性,实在所有门人之上,如得真心归顺,必能光大本门。为这一念私欲,白白将他二人葬送,此女心志依然不能转回,这是何苦?”念头一转,不特收了醋意,反倒有心成全起来。照例兽奴期限未满,至多问个姓名,不问来历。这时意欲市恩,先期开脱,便令瑶仙细说家乡姓名以及订婚经过。并允实说以后,酌情开恩,与萧玉一同复体为人,夫妻同拜门下,从优看待。
瑶仙处于积威之下,长日提心吊胆,此举不过恩爱情深,一时悲愤所激。先见妖人神色狞厉,知他反脸无情,一个不好,便连萧玉一起葬送。说完方在心悸,不料妖人略一寻思,反加温慰。被陷日久,深悉规律,妖人从无虚言。这一问到家乡来历,即知超脱有望。惊喜过度,心中怦怦乱跳,神智皆昏,惟恐错过良机,毫未思索,便将家在本山卧云村说出。等到说过好几句,才想起关系全村祸福,又悔又急。还算见机得快,妖人静听不曾发问,先未说出远近。先时又由沈腾口中得知妖人好些畏忌。一面陈说,心中盘算补救之法。更恐少时萧玉答话不符,只把婚事草草叙过,便与平时和萧玉预商对答的话一样。至于卧云村坐落,因出走迷路,连在山中奔窜月余,又经仙师飞空接引,已难辨别方向途径。对于村主之妻欧阳霜,虽说是自己仇人,却把她的仙法本领加倍渲染。并将沈腾所说妖人最怕的人,连同郑颠仙故意举出,假说常来村中小住。这些人只会飞行,别的并没有师父仙法神妙。因来时除村主夫妻外不见外人,村主又禁人偷看宣扬,详情不知。答词甚巧,形迹均似,不由妖人不信。因听本山常有对头来往,心颇惊忧。即使二妖徒不遇萧逸,也要暗令瑶仙夫妻一探虚实。瑶仙说完,林瑞连日正忙祭炼,又届上台之时,只唤来申武,告以二兽奴期限将满,静候师恩,暂免劳役,不许凌辱。申武见谈、屠二徒未满期限,便令复体,已是本门创举,还可说本是正经弟子,又当用人之际,从权缓役。像瑶仙、萧玉二兽奴,直是万想不到,大觉师父行径反常。只当做瑶仙舍身救夫,妖师为色所迷,恐怕触怒,气闷在心,不敢多言。
林瑞匆匆说罢,刚入洞中,甘氏兄弟便受伤惊逃回山。候到林瑞事毕出来,说了经过。林瑞知是正派灵符妙用,急令二妖徒带了法宝,二次赶去。人走以后,忽然想起适才瑶仙所说与此相合,对方必是卧云村人出猎,无心相遇,忙把瑶仙、萧玉唤来盘问。瑶仙乘了妖人行法,早把喜信告知萧玉,又把答话商妥,本心就怕他追问卧云村坐落情况。不料事有凑巧,立即发作,妖人所问正触心病。方想以不知远近途向推托,妖人还未发话,妖徒已经赶回,说是被血焰针打伤那两人遍寻无着。妖人想了想,喝令众人一齐退出,只留瑶仙一人在侧,正色说道:“我本意实是爱你美秀聪明,欲行收纳,因你不从,才照家规处置。今已三年将近,你虽倔强,不识抬举,宁甘舍尊就卑,舍乐服苦,这等志节,也还可取。为了破例,特降殊恩,使你二人先期复体,同归门下。乘这皮毛未脱,身分未明之际,现有两条路,任你自择,决不勉强:一是从我双修,同享仙福,不特即日为人,便你情人萧玉,也是破格厚待,高出众门人之上;一是不俟期满,仍许为人,但你也深知我御下威严,门徒不大好做,稍有违犯,便受严刑,罪恶稍大,更历诸般苦难,加以炼魂之惨。师徒不比夫妻,那时休怨我情薄心狠。”瑶仙立即跪禀:“弟子夫妻蒙受深恩,情愿永矢至诚,随侍仙师门下,决知自爱。如有违犯,任凭严惩。“林瑞叹道:“我知你心难回,不过爱你太深,今当紧要关头,尽此最后一言。从此名分已定,我就按规行事,不稍宽假了。”随命立起,将青森森一张丑脸往下一沉,厉喝:“门下弟子与兽奴速来听命!”众妖徒和萧玉忙即奔入。林瑞随命申武取来妖牌,首唤瑶仙、萧玉近前,说道:“照我规条,兽奴期满,必须建一大功,或是刺杀一个亲人。我料定暗算甘熊,又用幻符将他弟兄惊走的,正是卧云村人。卧云村也必离琵琶垄不远。现传授你二人仙法和我法牌,幻形隐迹,查探此村下落虚实,速来归报。少时我再乘暇行法,将那中血焰针的两人生魂拘来查问,究竟有无村主萧逸在内。因所中血焰针非我亲身祭炼,法力悬殊,稍有根基生魂,容易脱逃。如失效用,仍由你二人深入村中行刺,到时我还另有妙法传授。如稍徇情疏懈,重罚不贷!”
二人一听,知妖人恶毒。这一来,不特萧逸,连全村人等恐无幸免。令出如山,不敢稍违。并且派了自己,还可看事行事,稍加维护;如换别的妖徒前往更糟。只得装出欣然之状,当时领令,传授起身。离开天门岭,二人虽不知归路,照妖徒所说途向驾起妖风,一会便找到卧云村后的琵琶垄。先没有寻到人村途径,心还在盼地理不对,村人无路可出,也许遇见妖徒的不如己料。及至寻到昔年出走之路,遁回村去一查,受伤的不特是萧逸、吴诚二人,并且看那情形,生魂已被摄离了窍。只不过妖徒血焰针法力有限,生魂太强,时去时来,不能由心禁制罢了。才知妖人阴险已极,尚幸没有疏懈搪塞,错了步数,否则万无生路。欧阳霜在也好,偏又听说回山已久。连经忧患之余,昔年仇怨全消,更恐祸及全村,心如刀绞,急匆匆赶回复命。妖人正在禁摄生魂,业已问出一些虚实。见二人来去迅速,所说无虚,还勉励了两句。二人目睹生魂受苦,好生难过,无计可施。也是萧逸和村众不该遭祸,受伤期中数日,正值妖人祭炼要紧关头。一则所炼魔教中妖法恶毒,大干各正派仙侠之忌,必须坐镇,不敢轻离,连常禁制这二生魂,都无此闲空;二则恐欧阳霜突然赶回,由此勾出正派中克星寻来,泄露机密。意欲豁出二兽奴,成固大佳,否则二奴一旦遇害,自己立即警觉。一面把二人生魂收去,一面紧闭洞门,静等妖法炼成,再行扫荡全村,大摄生魂,也来得及,用心端的阴毒已极。二奴法术偏都现传,至少也须三日才能学全。为此种种延缓,恰好刘、赵、俞、魏四仙赶来相救。当日一早,瑶仙、萧玉便持了代形禁制之物幻化入村,迎头遇见萧清,心中一酸,妖刑酷毒,又不敢现身警告。勉强奎着胆子,幻化一只小鹿,满凉台乱跑,等人一追,再往下纵。纵时转缓,原意显出一点妖异形迹,好使众人警觉,速寻欧阳霜求救。偏生众人个个忧急萧逸,多未在意。委实智穷力竭,只得如法施为。先只想拘生魂回去,这样也许还有一线重生之机。无奈萧逸元神坚定,不易摇动。目睹那等痛楚之状,又不忍过下毒手。勉强挨到下午,时限已迫,妖人已在行法催逼。方在举棋不定,刘泉等四仙侠也已到来,当时破了妖法,全数擒住。初意难免刑诛,死后还须受那炼魂之惨。不意临机天良发现,一念之善,反而因祸得福,复为生人。饱经劫难之余,痛定思痛,瑶仙述及身经,固是声泪俱下;便萧玉惊魂乍定,听到伤心之处,也是饮泣不止。
萧逸经此一来,反更怜爱瑶仙。问完经过,立命准备鲜衣美食,请二人享用,并命二人分别宿在自己前后房内,等到事完,再行正式完姻。二人自是愧悔交加,感泣不已。白水真人刘泉见俞允中听得眼圈都红,笑道:“俞师弟真个情种。适才不曾问明是非,先代二人求情,已是荒唐。如今又替人洒同情之泪。神仙中人,似你这样欠通达的还是少有呢。”允中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修道人多情,易惹世缘,那么诛邪除害,总该分所应为吧?”刘泉笑道:“妖人伎俩,我已看透,现在我静等他入网。他如见机退缩,再往天门岭除他。”说时忽觉有变,正向允中示意准备,语声才住,猛听窗外厉声大喝道:“只恐未必。”瑶仙、萧玉一听,正是妖人林瑞口音,肝胆皆裂,“哎呀”一声,几乎跌倒。刘泉忙喝:“各人速去床上,不可慌乱。妖孽自投到来正好。”说时,左手一扬,飞出一团青莹莹的光华,连人带床一起罩住。同时又是一道白光,连人穿窗而出。俞允中自把飞剑放起,守在青光外面不提。刘泉见妖人竟破了禁制深入,如非先行发觉,应变神速,室中诸人难逃毒手,不由又惊又愧。妖人到时,一听刘泉正说大话,心中愤怒已极,原意当堂出彩。不料敌人已早识破,口里说着话,暗中已有准备;为防万一,在妖人答话以后,还用法宝将室中诸人罩住,才行飞出应战。妖人在自暗下毒手,竟无所施,也是又急又怒。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泉因妖道已经突围深入,陆地金龙魏青、七星道人赵光斗此时不见,定被妖党绊住。惟恐妖道伤害村人,面上无光,下手更快,连话都未答,飞剑出手。跟着又把金鸳神剪放起,化成两股交尾虹霓,直朝妖人绞去。原来林瑞自从盘问瑶仙,得知卧云村外植有七禽毒果树,急于将它毁去,偏因祭炼正忙,师徒六人急切间不能分身。直到刘泉等到的这一天,才得分出甘熊、甘象二妖徒前往毁坏。二甘走后,忽又想起颠仙道法高强,既在村外植树,必有法术禁制。二甘法力有限,惟恐不济,又命申武赶往相助。不料先后遇见刘、赵等四人,大败逃回,说起敌人持有金鸳神剪,并精五行阵法。林瑞一听,便疑是苦铁长老得意弟子刘泉。又听妖徒说,看四人神情,好似专为往元江取宝,路过此山,与村人并不相识。心虽忿恨,一则无暇抽身,二则刘泉深得苦铁真传,颇为难惹,也就罢了。二奴已经先行遣走,并无警报告急,益发断定四人与萧逸无关,放了心,静候归报。及至晚来祭炼完毕,二奴仍无回音,方生疑虑。试一行法查召,也无反应。
先料二奴被人擒住,怪二奴去了一日,迟不下手,才有此失。不是叛师投敌,也是徇情,贻误事机。立即暴怒,要用妖法火焚二奴。刚把生魂摄到,知吃人算计,将妖法破去,放了二奴元神,才知村中来了异派中能手。因值妖法完功在即,先命屠、谈二妖徒往探。二妖徒一到,赵光斗、魏青二人便催动刘泉所布五行埋伏。谈飞首先人伏,吃乙木之气围住。林瑞门下妖徒道力多半不高,却极精于各种遁法。入伏以后,还在妄想用木遁逃走。不料日里刘、赵二人见申武一逃,便知妖徒俱精五遁之术,事前又经商定,除恶务尽,见了就杀,不比日间是想生擒,逼问口供。见妖徒又想逃走,如何能容。赵光斗忙即发动生克妙用,化出丙丁真火,将谈飞活活烧死。屠三彪在空中了望,看出形势不妙,连忙逃走。因隐形法早在飞近埋伏上空时被仙法破去,念头才动,俞允中、魏青双双截住,两道剑光夹攻一绞,登时了帐。申武赶来接应,一见二人惨死,自恃持有法宝,妄想乘机伤一仇敌再逃。又吃赵光斗破去他的血焰针和林瑞昔年惯用的一面妖幡,用七星剑困住。申武知难幸免,只得拼断一臂,才得逃了回去。林瑞连遭挫折,又听对头就是申武等日里所遇四人,怨毒愈深。情知邪正不能并立,刘泉等必已投到正派门下,行藏己露,除却一拼而外,自己不去,仇敌也要寻上门来。恰巧妖法已近完成,只略差一点功候。忙把申武伤先医好,将三妖徒齐唤近前,分别各传了两件法宝,告以胜败存亡系此一行。一面设下极恶妖阵,准备事若不济,诱敌入伏。一切停妥,天已半夜。师徒四人一同起身,飞近卧云村上空。因知下有五行埋伏,除自己外,妖徒入伏立被陷住,便照预计,各用妖法先幻化成四个假身落下。赵、魏二人前次得胜,未免有些轻敌,一见空中黑影飞落,立将阵法催动,满拟仍和上次一样。不料妖人神通广大,竟然将计就计,借用此阵五行生克妙用,带了妖徒,隐身遁落,冲过五行埋伏,直到萧逸所居峰下。林瑞算计这类阵法十分厉害,易蹈危机,每当阵法发动最烈之际,左近房舍人物难免不遭损害。对手不伤村人,行法人防有误伤,必似幕篷一般,只边沿及地,当中空悬,将所护人家远远笼罩,中间空隙和近人家周围决无埋伏。只要冲过此关,便可为所欲为。初意一过阵限,自己去敌刘泉,余下三妖徒也不和敌人正经交手,各自隐形乱放飞剑和血焰针,见了村人就杀,以消毒恨。非到万不得已,不许用法宝与敌人硬碰。用心端的毒辣非常。
合当村人不该遭此惨劫。刘泉因这五行阵法不能离人家太近,中有空隙,为防万一,除在房外另设一层禁制之外,又幻出了些虚景,虽未将妖人拦住,应变却是快极。妖人师徒又是初来,见阵势广大,以为村人俱被聚集在内,直往中央落下。否则村中房舍人家甚多,地甚辽阔,十九不在阵法笼罩之下,纵有准备,三妖徒不随入阵,径直分头乱杀,刘、赵四人势难兼顾,必有多人送命无疑。赵光斗又持有苦铁长老临化以前,赐与刘泉的一件名为寒犀照的奇宝。此宝形如古灯檠,乃用洪荒以前异兽寒犀之角所制,上有握柄。只要如法晃动,便有数十百丈亩许方圆一股寒焰发射出去,光照之处,物无遁形,任多高妙的隐形法也吃破去。当妖人师徒所幻替身飞落时,赵光斗因来人不曾隐形,先将阵法催动,未用此宝。等到四幻影被五行真气所毁,敌已乘虚而入,同时赵光斗也觉出敌人有形无质,虽料是妖人所炼鬼物,终恐上当,一照空中无什人迹,为防万一,便用此宝上下四外一阵乱照。寒焰照处,恰将妖人师徒隐形之法破去,这又占了好些上风。赵、魏二人见有四人冲围而入,不禁大惊,忙即飞落追杀。林瑞行动神速,已到了萧逸房前。三妖徒正在忙于分头杀人,猛瞥见七道星光夹杂一道青光电驰飞来,隐身法已被敌人破去。惊弓之鸟,知道厉害,不能再顾伤人,只得各用法宝、飞剑迎敌,甘熊狡诈,日里又吃过苦头,心想:“敌二我三,今晚师父分赐诸宝,只自己所得最次,看来也敌人家不过。何不由申武和兄弟各敌一人,自己乘隙抽身,好歹先弄死几十百个村人,少泄忿恨。如若师父不能得手,我不在敌我相持之下,逃走也较快些,省得和先前探村三人一样,白受伤亡。”不料这一转念取巧,反倒死得更快。赵光斗七星剑本来可分可合,又知妖徒各有无数血焰针,自己虽不怕,但魏青不知破法,贪功好胜,稍不留神,便为所伤。一面迎敌,忙喝:“还有妖党尚在空中,峰上有大师兄在,所以无忧。这三妖孽有我一人在此,决难逃命。师弟速往上面防守。”魏青心实,信以为真,刚出圈飞起,甘熊一口飞剑恰被赵光斗七星剑一绞粉碎,越发不敢再用新得法宝恋战。恨得把牙一咬,也没通知同党,悄没声地便向峰腰有房舍处飞下,正好同时撤退。魏青见状,忙指霜角剑飞去。甘熊怯敌太甚,耳听脑后寒风,青光盖顶,心胆一寒,竟忘了用法宝抵御,回手就是一把血焰针。一片妖烟裹着无数细如游丝的黄色的光华刚刚飞出,青光已经绕身而过,当时尸横就地。双方势子都急,魏青本难躲免。
幸是赵光斗早防到此,心疑妖徒诈败,又见魏青冒失急追,忙分出一道星光赶来,恰巧挡在魏青前头,将血焰针烟光一齐裹住,只一绞,咝咝一片惨嗥,化为黑烟而散。申、甘二人见状心惊,不愿白送,也就不敢再用血焰针迎敌。晃眼之间,飞剑全被消灭。迫于无奈,只得把师传法宝各自放出。赵光斗识得这些妖旗妖幡十九俱是无辜生魂附在上面,意欲积点阴功,不愿将它消灭。又知妖法厉害,不敢大意,只得分出三道星光护身,以防闪失。姑且迎御,暗中盘算解破之法。二妖徒却当师父法宝威力使敌人害怕,心中狂喜,口中辱骂不休,一面加紧施为。双方正在相持不下,魏青飞空四望,并无敌影,本就不耐枯守。往下一看,峰前一带妖云弥漫,鬼声大作。碧火飞扬中,赵光斗七道星光已经分出一半,颇有相形见绌之势,又听妖徒厉声喝骂,不由又惊又怒。忽然想起:“前破青螺峪时,师父得五鬼天王尚和阳一柄白骨锁心锤,曾说上面五个恶鬼,除王长子是他以前朋友,误入歧途,致为妖法所陷,已吃解去外,下余四个俱是生前无恶不作的妖人厉魄,尚未释放。王长子一去,功效虽差,仍是左道中数得出的宝物,将来许能用它以毒攻毒,因此不曾毁去。那日刘、赵二师兄奉命呈阅旧日许多法宝,好些妙处,师父看出自己心羡,便说:‘这些都是异派中宝物,只刘泉的金鸳剪、寒犀照,赵光斗的六阳烈火柱,还有来历妙用外,余者均不值论。你既眼红,我将那白骨锁心锤稍微祭炼,传你也可。但是此宝恶毒,非遇十恶不赦的妖邪无法抵御时,不许使用。并须另积十万善功,以为解除厉魄冤苦之用。异日道成,还须超度恶鬼,将它化去。你可应得?如若自间不能承受,就不许要。中途畏难生悔,只要没用过,也可还我。’因以前目睹此宝厉害,一口应允。到手之后,和刘泉一谈,才知事非小可。十万善功还在其次,最难是那四个凶魂厉魄,异日无法使其改去恶根,就此超度转生为恶,造孽更大。有心奉还,又不便出尔反尔。仗着能大能小,一直藏在法宝囊内,准备过些时候,真要无法,只好缴还。因用一回,四鬼便要受上好些苦难,只师传时试过一次,一直未用。目前大师兄和妖人杀了个难解难分,妖徒又如此猖狂,初次下山,怎能在此丢人?此宝专破异派阴魂祭炼的邪法,正好以毒攻毒。且顾眼前,等到将来超度恶鬼,再想主意,去向师父求告。”念头一动,立即飞身而下。
赵光斗虽知此宝妙用,因关系甚大,魏青还没决定承受与否,全没想到他会使用。正想不起用什方法破妖徒邪法,忽听空中大喝:“妖孽纳命!”紧跟着一道青光驱着一幢魔火,四个恶鬼直向妖云邪雾之中飞去。二妖徒方在得意,不料百丈魔火自天直下,鬼声顿息,烟雾全消。跟着烟光滚滚中,簇拥着四个大如车轮的狰狞恶鬼头颅,如飞扑来。情知厉害,想逃已经不及。对面鬼口张处,早各喷出一股绿烟。甘象首被笼罩满身,神志一昏,立即倒地。申武见机较早,想要飞出,下半身也被绿烟打中,方觉腿脚间一麻,已失了知觉。魏青、赵光斗的七八道剑光连那魔火恶鬼,已如潮涌一般,相次追来。上有五行阵法,还不敢往上方突围遁走。一时情急,便用本门妖遁,往峰腰平台妖师对敌之处遁去。刚一拨转,猛觉下半身一松,身于轻了许多,仿佛有什重物离身下坠。百忙中低头一看,那被恶鬼绿烟喷中之处,已齐腿自行断落,身子也不觉痛。这一来,全身四肢仅剩一条右臂。不由吓了一个亡魂皆冒,一面加紧飞逃,一面急喊:“师父救命!”两地相去连上带下原只两三箭地,晃眼即可到达。这时妖师林瑞正在苦斗,先吃白水真人刘泉骤出不意,放起金鸳神剪。妖人识得此宝来历,知道仓猝之中难于抵御,万分情急,用脱骨代身之法,将左手食指断去一节,借本身血光遁出圈外。同时赶紧施展妖术、法宝,将金鸳剪和飞剑挡住,才得免去腰斩之厄。才一遇敌,便遭此挫败,气得咬牙切齿,情急拼命,将所有的妖术、邪法一齐施展出来。不料刘泉邪正两途俱得过高明传授,识见又多,金鸳神剪更是灵异非常,妖人稍变方法,立被警觉。妖幡取出还未及晃动,就吃两道交尾虹霓一绞两段,失了效用。妖人飞剑又和刘泉飞剑绞在一起,不能分开。独门血焰针虽极厉害,数量又多,用之不尽,换了旁人,自非受伤不可。偏巧刘泉早防到此,飞身出敌时,已把一件度厄仙衣披在身上。此衣乃苦铁长老当年未归佛门以前,亲往南极小仙源北银凌岛,用极恶毒的邪法,由千寻冰川下面邻近地极的火窍中,酌取火蚕之丝,织炼而成。不用时一叠细纱,薄逾蝉翼,大才方寸。用时形似一口钟,从头直套到脚,像一片银白色的轻云淡烟笼罩全身。看去空明,仿佛无物,却能自发烈火,专御异派中邪法异宝。后归佛门,说刘泉不是佛门弟子,不许更换僧衣,令作方外弟子,暂且相随,以待机缘。到圆寂时,因念生平所收门人,只刘泉一人虽在异教,不曾用他所传为恶造孽,又发宏愿为他修积外功,因得早成正果。
遂把昔年几件最有名的至宝全数赐与,此衣便是其中之一。妖道成千成百的血焰针发将出来,眼看打中,忽从刘泉身笼轻绢上面发出电一般极强烈的银光,妖针立即化为一股奇臭无比的青烟,随风消灭。妖道无法,只得将自己刺滴心血祭炼而成的一柄阿屠钩放将出来,准备绊住金鸳剪,暗用魔教中奢迷大收魂法,重使妖幡伤害敌人性命。刘泉又早识破,成心将他身带三面妖幡破去。妖人口诵邪咒,幡才取出,金鸳剪竟舍了阿屠钩,电掣虹飞而至,仍是一绞两段。如非见机,几乎连手一起断去。再看阿屠钩时,敌人一面指挥神剪去斩妖幡,人早隐形遁开,待神剪破幡后,回敌阿屠钩,人也出现。端的应变瞬息,捷如雷电。林瑞空自恨毒咒骂,无计可施。再一分神查看妖徒动静,先还遥闻申武、甘象叫骂,忽然停歇,方料凶多吉少,又听申武大呼师父救命,百忙中回首一看,申武在前,只剩多半人体,亡命飞逃。身后四团亩许大的魔火簇拥着四个大恶鬼头,乱发蓬竖,目闪碧光,血口张开,獠牙交错,后面还有七道星光、一道青光疾飞追来,两下里相去不过丈许。认的是五鬼天王尚和阳的镇山之宝白骨锁心锤,知道厉害无比,急切间万难抵敌。甘熊、甘象必已惨死,申武两腿也被魔火烧掉,危机一发,挨上便无幸理,不由又惊又怕。万分惶遽之中,连飞剑、法宝都顾不得收取,一纵遁光迎上前去,一把夹起申武,扬手一团碧焰打将出去,只听鬼声啾啾,一片惨叫,数十条鬼影由现而灭。魔火鬼头略一停顿之间,妖人师徒早破空直上,接连运用五遁之术,随着上面阵法变幻生克,连忙切断三个手指节,化身突围,破空飞去。
刘、赵二人忙即催动阵法禁阻,只听妖人空中大骂:“刘泉狗道,祖师与你誓不两立!我在天门岭相候,有本领的速来纳命!”厉声摇曳,由近而远,晃眼已在遥空。余音狞厉,犹如鹗鸣绕耳,端的神速非常。刘泉原也想以毒攻毒,用左道法术除他。只因妖人邪法精妙,诡异无穷,所用法宝均极厉害,情急拼命而来。自己先颇轻敌,及一交手,才知名不虚传。全仗苦铁长老所赐异宝,新近又得师父指点,才可略占上风,若论双方功力,还有逊色,稍失戒备,难免不为所乘,因此不敢大意。知他行使恶毒妖法,全仗三面妖幡,意欲先将三幡破去,使其伎无所施,自己有胜无败之时,再下辣手除他。万不料魏青会因急于建功除害,自食前言,把已说过决不敢用的白骨锁心锤取出施展,一见妖人放出生魂炼就的碧血神焰针,便上前迎敌,空中剑钩又不曾收去。刘泉百忙中以为妖人既敢和此宝一敌,必然还有几分拿手,意欲观个究竟,万没料他会舍宝逃走。等看出碧焰中许多厉魄妖魂一遇魔火,立即消亡,方觉妖人以卵投石,好似借此暂缓一步,别有用心时,已经遁走。还有所遗飞剑、妖钩困在五行阵内,虽难逃脱,但此剑、钩均与妖人心身相合,稍有空隙,必被收去。剑还不妨暂时收下,钩上附有恶煞之气,收取下来,妖人随时心念一动,便可为害,尤须先毁,方保无虑。就此追去,势有不能。只得唤住赵、魏二人,收去锁心锤。连俞允中唤出,一同运用飞剑,先把妖剑毁去。再把妖钩夹直,由刘泉指挥神剪,将钩截成寸段。然后会合各人剑光,紧裹所有碎钩,运用玄功一绞,直到化成无数铁屑,带着千万缕黑烟下坠。又用仙法,就坠落处埋入土内,加以禁制才罢。
魏青随催起身。刘泉道:“妖人已恨我入骨,指地约斗,妖洞中必有埋伏,决不就此甘于逃遁。村中俱是凡人,我们只能胜不能败。适才妖人行径只是来此残杀,所幸虚实未知,复仇心切,以为我既有备,设伏相待,村人必都藏我阵下,意欲以此起始,分途隐身乱杀村人。如非隐身法被我破去,或是入阵以前分途伤人,即便我们怎么善于迎御,也是不免伤亡。妖人怨毒己深,有无别的同党尚不可知。此行决操胜算,妖人立意与我一拼,不必忙此一时。乐得乘他回洞喘息,先事严防,由我将阵法展开,召集全村人等藏伏在内,由两位师弟主持阵法,我和一位师弟明日午前同去除他。一则有备无患;二则明午阳盛阴衰,所炼生魂比较力弱,白日除他也较容易,乐得从容。”三人自惟刘泉之命是从,随即入室,令萧清、郝潜夫传知村人,连夜移集离峰三四里以内各人家中暂住,四里以外一人不留。赵、魏二人仍在空中巡视。令传迅速,又有仙法相助,不消个把时辰,全都移居停妥。赵、刘二人重将阵法展布,因有前警,又加了一些妙用。事完,留下一人轮值守望,各回萧逸屋内。瑶仙、萧玉已是面如土色,惊魂乍定。听说妖徒伤亡殆尽,只林瑞一人受伤逃走,明日刘、赵诸人便去扫荡妖窟,永绝后患,好生欣慰。瑶仙本是美质,自从出走,饱经忧危险难之余,先听沈腾谈起正邪各派修为行径和许多有名人物,已经起了出世之心。只恨身在困中,死活都难,朝不保夕,怎还敢作修真向道之想。脱险以来,经俞允中示意提醒,再加目睹许多灵异之迹,不由勾起旧念,向道之心益发坚韧了。萧清已为刘泉等备下居室,谈了一阵,刘泉便令众人各自安歇,自和俞允中、魏青回房习静。瑶仙夫妻终是胆怯,借口随侍仙师,坚欲同往。俞允中见二人胆小可怜,笑道:“我们居室就在对门,咫尺之间,外有阵法埋伏包围,敌人万难侵入。这里也有防护,保无他虞。你夫妻受难三年,方得与自家骨肉团聚,天已深夜,我们又无须人随侍,还是你们自家人稍微叙阔,早点安眠,明日静候佳音吧。”二人被允中说破,只得含悔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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