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可爱的家伙超级吸引力》又名《超级吸引力》要汉化无遮的,采纳给分

《可爱的家伙》又名《超级吸引力》完结【韩漫看脸时代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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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家伙》又名《超级吸引力》完结
平常不受欢迎的家伙因为一场事故,拥有了一种“超级吸引力”,从此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taoyao20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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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区(语言):&德国(德语) 发行时间:&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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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名:&蓝熊船长的13条半命英文名:&Captain Blue Bear别名:&K?pt'n Blaub?r版本:&RAR(MP3) PDF地区:&语言:&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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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库日期:常驻:请登陆服务器:Razorback 2.0 195.245.244.243:4661开源时间:20:30--7:00(原则上,只要电脑开机,就做源)【简介】
(德)瓦尔特·莫尔斯 著李士勋 译人民文学 2002年01月 出版开本:32 装帧:平装 关注年龄: 9~12岁 12~15岁 15岁以上综合推荐级别: 4.8
德国家喻户晓的拟人化动物形象蓝熊船长已经深入人心,它在查莫宁的复杂地貌里屡遇险情,看过了《蓝熊船长的十三条半命》,一定曾经随着蓝熊身世的浮沉而畏惧神秘莫测的查莫宁...Feinfinger,一个专业的疯狂科学家,天才般的强盗,同时也是蓝熊船长的死党,拐走了三只小熊。于是,蓝熊船长和他忠实的Hein Bl?d一起扬起了拯救他的三个可爱的小孙子的风帆。时间紧迫。Feinfinger妄想把三只小熊训练成和他一样的超级坏蛋,好与他共同统治世界。而途中的蓝熊船长也遇到了无数的磨难:Feinfinger不仅派去了有可怕的鳄鱼海盗的怪兽船,而且还有恐怖的海浪侏儒。。。宇宙间最伟大的说谎决斗士。 http://www.best100club.com/bestguide/images/guide50_2.gif
http://www.best100club.com/bestguide/images/guide50_3.gif 前 言 藍熊有二十七條命。 在這本書中,我要給讀者講述其中的一半,另一半我就不講了。 熊也必須有他自己的隱私,這會使他更有吸引力並且顯得有點兒神祕。人們常常問我,從前是什麼樣子。那麼,我的回答是,從前有很多很多東西。是的,有許多島嶼,有神祕的王國和整塊的陸地,今天,它們都已經消失。 由於大海波濤的沖刷,它們已經永遠沉入海底。海面在不斷地升高,雖然升得很慢,但卻非常堅定,直到有一天,我們整個地球被大水覆蓋為止。因此,我的房子建在岩石上並非徒勞,建造一艘適合於航海的船也不是白費力氣。 我要給大家講一講關於那些島嶼、那些國家以及那些隨著島嶼一起沉入海底的生物和奇蹟。 假如我說我以前的十三條半命中沒有什麼重大事件,那我一定是撒謊(眾所周知,撒謊不是我的天性)。 我僅給大家講一講:侏儒海盜;船怪;森林蜘蛛精;饒舌之波;坑道鬼;黑山蟲;山妖;無頭巨人;沒有身軀的腦袋;戈壁根泊耳人;被抓住的海市蜃樓;夜遊神耶提;永恆的龍捲風;力克沙怪;詭計多端的蝙蝠怪;另一個空間的王子;有七個大腦的教授;甜戈壁;無禮的野人;混得靈格;受過近戰訓練的雨林侏儒;會思維的沙;會飛的鼴鼠;一艘怪異的船;火爐地獄;美食島;地下睡魔;運河龍;戲劇性的說謊決鬥;維度空間洞;福爾提高爾肯人的低音震盪器;造反的山侏儒;隱身人;納替夫淘芬;四角沙暴;威尼斯小人;可愛的巨蟒;令人噁心的卡克特拉螣;被拋棄的思想之谷;維特豬;大腳卑爾騰;生銹山;竊聽小勺;時間蝸牛;小鬼精靈;曼德拉草;奧爾法克魑蝠;馬爾姆激流漩渦;得拉克斯;透明人;根氟;致命的危險;永恆的愛情;最後一秒鐘的拯救…… 但我不想那麼著急! 一想到那些時候,我就感到有些憂傷。但是,生命的時鐘不能倒轉。這雖然令人感到遺憾,卻很合情合理。 現在應該按部就班,像過了秋天就到冬天那樣,理應如此。月亮一樣寒冷的太陽正墜入蒼白的大海,風裡可以聞到雪的氣息。這裡,空氣中還有另一種氣味,是火的氣味,那是從遠處颳來的燃燒著的氣息,裡面含有桂皮味。 冒險就散發著這樣的氣味。從前我總是跟蹤那種氣味,但是,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生活回憶錄必須留給後世。第一批林中的小鬼正將它們夾子般的手指伸進我的木屋走道,並向我的腳伸過來。 看不見的冰雪女妖在窗上畫著雪花。這剛好不是我喜歡的季節,但卻正是煮一壺熱可可(再加上一點兒魯姆酒)的好時候,準備好十三個半塞滿的菸斗,十三個半果醬麵包,十三支半削尖的鉛筆,開始寫我的十三條半命。 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這是一個勇敢的、耗費精力的大膽行動,具有史詩的規模。因為,正如我已經講過的那樣:當時各種東西都很多很多。 當然也有更多的冒險。 一我作為侏儒海盜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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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best100club.com/bestguide/images/guide50_3.gif 一般說來,生命始於誕生 我的生命卻不是。至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誕生的。可能我是從波浪的泡沫中誕生的,這完全合情合理,或者是像一顆珍珠那樣從一個貝殼裡生長出來的。也許我是從天上、從一顆流星上掉下來的。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我是作為一個棄嬰被拋進大海裡的。 我最初的記憶是,我漂浮在陰冷的大海上,赤條條、孤零零地躺在一個核桃殼裡,因為我當初很小很小。我還記得那種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的喧囂。那是一種很大的噪聲。人們小的時候,常常傾向於過高地估計一切,但今天我知道,那確實是世界上最大的聲響。 現在,大家必須想到,這是那種在大海上可能遇到的最走投無路的情況。每一個頭腦還清醒的海員,都會繞一個大彎,避開那個叫做馬爾姆激流漩渦的地區。即使有人想去拯救我,也會遭到同樣的命運。他將會一起被捲入海底,因為任何船隻都不會逃出那個漩渦的中心。 就在那個瞬間,我第一次聽見了侏儒海盜們可怕的歌聲。 侏儒海盜是查莫寧海洋的統治者。當然沒有人知道他們,因為他們那樣小,以至於任何人也不能發現他們。對他們來說,無論多高的波浪,無論多猛的風暴,無論多麼可怕的漩渦,好像都不在話下似的。在一切航海者中他們膽子最大,他們持續不斷地尋找挑戰,甚至也要向最兇猛的自然力證明自己的航海能力。他們想證明,只有他們超凡的航海能力才能夠與馬爾姆激流漩渦相匹敵。 於是就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們純粹由於魯莽而陷入漩渦之中。 他們的歌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怪聲怪叫。值得注意的是,他們不停地在水面上搜尋著最有利的波浪隧道和激流,坐在桅桿頂瞭望台上的侏儒海盜在我即將消失在馬爾姆激流漩渦中時,通過一個微型望遠鏡發現了我。 那是一種雙重幸運的安排,我萬萬沒有想到會被侏儒海盜們發現,因為,在一般的情況下,任何正常大小的人可能都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們把我撈到船上,給我裹上防水服,並且用很粗的纜繩把我捆在桅桿上。對我來說,當時那是十分奇怪的事情,可那是為了我的安全。與此同時,他們仍然理所當然地和大自然進行著英勇的戰鬥。他們像松鼠一樣在桅桿上爬上爬下,一會兒揚起風帆,一會兒又收起來,快得令人看了都感到頭暈目眩。 為了使船保持平衡,他們像大人一樣,一會兒跳到左舷,一會兒跳到右舷,一會兒跳到船頭,一會兒又跳到船尾。舀水時,他們消失在船艙裡,接著會提著滿滿的水桶走上來,跳過艙口,在纜繩邊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他們一直忙碌著,不時地轉動舵輪,相互呼喊著;有時又一起吊掛在一個大船帆上,想使它更快地展開,然後又收起纜繩,同時,一刻也沒有忘記唱他們的海盜之歌。我甚至還記得,他們當中還有一個同時在不停地刨著甲板。 泡沫湧到船上,船時而傾斜,時而立起,甚至多次潛入水下,但卻沒有沉沒。我第一次喝了口海水,必須承認,味道並不壞。我們在波浪的隧道中滑行,在泡沫的山上奔馳,一會兒被拋上天空,一會兒被壓到浪底。海盜船被巨大的波浪拋來拋去,被抽打著耳光,被推推撞撞,被波浪吐出的泡沫淹沒。儘管如此,侏儒海盜們並沒有迷失方向。 他們對著大海叫喊,還之以唾沫,並用他們的鐵爪頑強地向波浪刺去。他們會以閃電般的速度散開,爬上桅桿,收起風帆,轉瞬之間又把它展開。他們對大海的每一種運動,每一股微風,船的每一個波動都會做出反應,甚至立刻知道自己接下來必須幹什麼。沒有人發布命令,人人平等。 他們齊心協力,終於頑強地戰勝了兇猛的海洋。我充滿驚異地觀看著他們繁忙地工作,當然,那時候我被他們繫在桅桿上。 如果人們像侏儒海盜那樣小(當時我也一樣),那麼他就生活在另一個時代裡。任何時候,誰要是想用手捉住一隻蒼蠅,誰就會知道,對他來說,這個微小的生物,其速度和靈活性具有絕對的優勢。在蒼蠅看來,我們的運動像放慢鏡頭那樣,對它們來說,躲過我們的動作並從我們手中逃脫是很容易的事情。 侏儒海盜就很像它們。對一艘平常的大船來說是一個湍急的水流,對他們來說就像天真的漩渦。一個巨浪對我們來說會分解成許多可以舒舒服服穿過的小小浪花。像颶風席捲一個城市同時能將最高大的房屋颳倒,而一個小小的蜘蛛網卻能安然存在那樣,那可怕的急流漩渦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損害。保護我們的就是因為我們小。 就這樣,我們逃脫了馬爾姆激流漩渦。我已經說過,當時我對漩渦的危險性還一無所知。知道其危險性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我所能記錄下來的是,汩汩的流水聲越來越弱,侏儒海盜們也不再那麼激動了。終於,形勢大大地鬆弛下來,他們聚集在我身邊,鬆開綁著我的繩索,驚奇地看著我。我也驚奇地注視著他們。 侏儒海盜,正如這個名字已經道出的那樣,他們身材相當矮小。十厘米的侏儒海盜在他們當中就算是巨人了。侏儒海盜在大海上駕駛的是一種很小的船。 他們總是在尋找著某種足夠小的能夠奪取的東西。這種事很少發生,本來永遠不會發生。 為了說明真相:在整個航海史上沒有一艘船被侏儒海盜掠奪過,連一艘用槳划的船也沒有被掠奪過。有時候,侏儒海盜也攻擊更大的船隻,甚至海上巨輪,那大都是出於絕望。 一般說來,他們的努力從來都是不易發覺的。這些微小的海盜將他們的小鐵爪鉤進大船的木頭上,然後就被拖走,直到他們最後放棄為止。或者,他們發射自己的小炮彈,他們的射擊永遠達不到目標。幾米之外便撲通一聲,突然地掉進海裡。 因為他們從來得不到獵獲物,所以他們不得不主要靠海藻或者魚來充飢,吃那些他們能吃的東西,如小魚或者小蝦之類。即使在最緊急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吃浮游生物。侏儒海盜沒有手,代替手的是小鐵鉤,他們的腿也不是真正的腿,而是木頭做的。此外,我看見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不戴護眼罩的。起初我想,大概他們的眼睛在勇敢搶奪時受了傷,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生來就是這個樣子,連同他們的鬍子和帽子。 以下引自 《查莫寧及其周邊地區的奇蹟、種群和怪異現象百科全書》教授阿卜杜?納赫蒂博士編 侏儒海盜:他們天性和善,或者,也許正因為如此,侏儒海盜很喜歡表現出嗜殺成性、表面粗野的樣子,但他們心地並不壞。他們喜歡說大話,尤其是涉及到成功的海盜航行和肥美的獵獲物。 幾乎可以說,他們就喜歡吹牛。如果有兩個侏儒海盜碰到一起(這在一艘滿是侏儒海盜的船上時時都會發生),他們就會面對面地擺出一副誇張的姿態,數起商船的數目,說那些商船被他們鑽透沉入海底。他們還吹噓說,有許多無辜的水手被他們無情地翻入海中或者被他們趕到甲板上去。 這時候,他們會一邊說一邊喝魯姆酒,那是一種用海藻和甜菜製成的飲料,會使那些海盜的幻想更加火熱地燃燒起來,雖然那種酒根本不含酒精,但也會很快地使他們舌頭發硬。侏儒海盜們其實沒有酒量。 那時候,我經常參加他們的聚會,傾聽侏儒海盜們了不起的吹噓。當然我樂於承認,這種天花亂墜的描寫和豐富的幻想對我是有影響的。我向他們學到的東西是一種無害的、在緊急情況下說出的謊話,在本質上常常比真實更令人激動;也就是說,好像謊話給真實披上了一件更美麗的外衣。 對侏儒海盜們來說,沒有什麼比無聊更糟糕的了。一旦他們當中的某一個哪怕僅僅感到有一丁點兒無聊,他便會感到那是一種折磨,心裡就會非常難受。他會又歎息又呻吟,並舉起他們帶鉤子的小手威脅天空,拉扯自己的頭髮,有時候甚至會撕破自己的衣服。 可是,這只能使一切變得更糟糕,因為過後,他會在更衣室裡悲歎衣服上的洞洞,抱怨命運怎麼把悲劇都傾瀉在他的頭上。在大海上,由於無聊常常光顧每一條船,所以侏儒海盜們總是不斷地長吁短歎和呻吟。如果不是在歎息就是在吹噓。如果既不歎息,又不吹噓,那他們就會怪聲怪氣地唱他們的海盜之歌。我就是在這種氣氛裡長大的。 我變成了侏儒海盜們特殊的生活內容。在我和他們一起生活的五年中,他們的整個生命幾乎都只圍著我轉。好像我終於給了他們荒誕的生活某種意義似的。他們令人感動地給我講述他們所知道的關於掠奪和海盜生活的一切。他們整天給我唱那些可怕的海盜之歌,整天詛咒,無論是在升起骷髏旗的時候,還是在製作小紙牌的時候,都是那樣。 有一次,他們為了使我高興,要搶一條船給我,而那條船至少比他們的船大一千倍。那天,我學到了一切人們必須知道的關於失敗的常識。 此外,我僅僅靠觀察和幫忙便學會了海員們的手藝,從提錨、塞縫到拉緊纜繩。那是從刷洗甲板開始的。可能刷洗甲板是一門很高的手藝,要把甲板刷得發亮,直到木頭上的每一個貪食的細菌都看得見為止,但也不能刷得太滑,這樣人站在上面才安穩(對侏儒海盜們的細木頭腿來說尤其重要)。 軟肥皂攙流沙是刷洗甲板理想的擦洗材料:肥皂用來清除細菌,流沙使甲板不滑。我在風中學會了掌帆,有風時帆要拉緊,風平浪靜的時候任由風帆下垂,我學會了利用日常的微風,搶風轉變航向,在陰冷的大海上掉頭和在航行中完全停住。(這是一種只有侏儒海盜們才掌握的技巧,為的是避免在公海上與更大的魚撞到一起。這種事發生在他們遇到鱈魚的時候。) 在海員的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就是繩結。這裡指的不是用來測量行船速度的繩結,我指的是用一種麻繩可以打出各種形狀的繩結。我學會了打七二三種不同的結,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我(當然)會打簡單的海員結,但我也會打侏儒海盜的雙圍裙結、風暴領結和鵝脖索、船怪的繩索,甚至雙戈爾迪之結。我會結纏繞的紅翅雀,像結八重環的章魚領帶一樣好,我用亞麻結馬尼拉纜索,我甚至能夠蒙起眼睛把兩條鱔魚結複雜地纏繞在一起,使它們一輩子再也不能分開。我就這樣變成了侏儒海盜船上的結繩大師,只要有人需要一種繩結,他們就會來找我。我能把繩結結成一條魚,而且,假如必須的話,在絕對緊急情況下,甚至能把一個繩結打到另一個繩結裡。 在大海上特別重要的當然是導航。侏儒海盜們幾乎沒有什麼技術上的輔助手段,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羅盤。他們駕船是按照某種系統,這個系統的基礎是對波浪形狀的觀察。如果長期地仔細觀察波浪,就會認識到它們全都是不同的。 雖然人們說,看起來這種波浪和另一種波浪沒有什麼區別,實際上不是這樣:每一種波浪都有一種特殊的浪峰曲線,浪峰有的陡,有的尖,有的平,有的圓,有的薄,有的厚,有的綠,有的藍,有的長,有的寬;溫度有的冷,有的暖,味道有甜有鹹,聲音有高有低,速度有快有慢,有的安全,有的卻有生命危險。 也就是說,每一種波浪都有自己的結構,自己的面孔,甚至可以說,它們頭上都有一種自己的髮型。 人們通過它們的形狀區別它們,這也就是所謂的波浪的起伏。南方的水,波浪的起伏懶洋洋,搖擺擺,北方大海波浪卻因為寒冷和危險而顯得緊繃繃,凍成大塊大塊的浮冰。夏威夷的波浪看起來像按照倫巴舞的節拍起舞,蘇格蘭的波浪則排成長列,好像在極其動聽的風笛音樂伴奏下行軍。 如果深入地研究波浪,就會知道,什麼樣的波浪喜歡在什麼地方逗留。比如說綠色的快樂的漣漪待在熱帶淺淺的池塘裡,黝暗而多淤泥的波浪在海岸邊,尤其是在河流匯合處,高且藍的波浪多在又冷又深的大海等等。 人們可以根據它們的面貌很準確地判斷出他所在的地方是否有深潭,有沒有看不見的沙灘或者珊瑚礁,是在陸地附近還是在公海上,或者處在一個潛伏的暗流中,甚至可以確定水裡是否有大鯊魚,或者僅僅是一些青魚。如果有大鯊魚,波浪會輕輕地顫抖。 我也學習日常維修船體和修理船艙,除去船體上的海螺(他們的海藻湯的作料),在風高浪險的海峽裡保持平衡,放下救生船,拋出救生圈和坐在瞭望台上眺望等各種應急本領。一年之後,我就成了一個訓練有素的海熊,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不再嘔吐。 侏儒海盜們給我的豐富食物主要是海藻類和小魚。他們認識四百種配料,從「自然海藻」到非常複雜的蛋奶酥,我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今天我對海藻的厭惡可能就與侏儒海盜們的飲食習慣有關。 人們可以說討厭吃海藻,如果他願意這樣說的話。但海藻含有小藍熊生長所需要的一切維生素和物質,也許甚至更多。因此我長得很快,不僅我自己感覺到了,不久,連侏儒海盜們也感到害怕了。起初,我比我的救命恩人還小,但一年之後,我就長得和他們一樣大了。兩年之後,我就長得高出了他們一倍,四年之後,我就比他們五個加在一起還高了。 可以想像,這樣飛快地成長對於生來矮小的海盜們來說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他們對於一切高大的生靈有一種天然的不信任。五年之後,我在船上變得那麼高,身體變得那麼重,使他們的船隻隨時都有沉下去的危險。 即使我當時不明白,侏儒海盜們所做的也還是唯一正確的。有一天,他們把我放到一個小島上。我相信,對他們來說,這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們給了我一瓶海藻汁和一塊海藻麵包作為乾糧,然後他們便一邊歎息一邊抱怨著向夕陽西下的地方駛去。他們知道,沒有我,他們的生活會變得更加無聊。 當我赤身露體、孤零零地坐在一個寂寞的荒島上時,我第一次想到自己的處境。確實,這也完全是我第一次考慮問題,因為我在侏儒海盜船上那無休無止的吵嚷氣氛中,從來也沒有產生過一個明確的想法。 必須承認,我最初的思維嘗試都不太深刻。我心裡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餓。第二個念頭是:渴。也就是說,我貪婪地吞下了海藻麵包,急急忙忙地喝光了瓶子裡的海藻汁。然後,我立刻感到肚子裡有一種暖烘烘的快意在散發,就像有人在我心裡燃起一團營火似的。 因此,我也就有了某種自信,那種自信鼓勵我抓住命運,去認識這個島,那個巨大的椰樹林。這個早先的經驗像一個教誨那樣成為以後全部生活的指針:不論挑戰多麼嚴重,只要在那以前正經地飽餐一頓,任何挑戰都是比較容易戰勝的。 接著到來的是夜晚和黑暗。 黑暗  至今我還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侏儒海盜們那裡,永遠是明亮的,即使在夜裡也是那樣。一到晚上,船上就點起明亮的燈。侏儒海盜們的船隻在夜晚始終是一個小小的轟動。看起來就像一個微型的教堂節日盛典,包括音響效果。 也就是說,侏儒海盜們對黑暗有一種特殊的恐懼。他們以為夜晚可能是船怪的時間,他們來,為的是要吃掉航海者的靈魂。而那些船怪,只能用明亮的光和盡可能大的聲響才能嚇跑。侏儒海盜們照亮他們的船,不僅用燈籠、火把、彩色的發光鏈,而且一個接一個向天空持續不斷地發射信號火箭,並高聲唱歌、叫喊和用鐵錘敲打鐵盆等等,以便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大家夜裡誰也甭想合眼。他們白天睡覺。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受到過船怪的騷擾。 現在,黑暗第一次出現了。隨著這種黑暗到來的是一種新的感覺,迄今為止,我還從來沒有忍受過這種感覺,那就是:恐懼! 當黑暗侵入我的身體並在我的血管裡流淌的時候,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肥胖的綠色棕櫚樹剛才還在風中悠閒地搖曳,現在忽然變成漆黑的晃動著的巨大身影,揮動著巨大的手掌,發出可怕的信息。 天空掛著一彎月牙,我感到很驚奇,因為在船上永遠徹夜通明,它從來沒有引起我的注意。風吹過棕櫚樹林裡的蕨類植物發出沙沙的聲響,使它們變成一群竊竊私語的幽靈中的歹徒,它們越來越近,把我圍在中間,並用纖細的手指戳我。突然,我不得不想起了船怪。 我試圖將這種念頭壓下去,但是不行。我鬧不出侏儒海盜們那樣歇斯底里的聲響,也不會像他們那樣叫喊,尤其是沒有他們那些過於浪費的燈光。光可以嚇退船怪。我年輕的生命走進了絕對的低谷:被剝得精光,赤條條、孤零零的,處在一個陰森森的陌生的樹林裡,心中充滿恐懼。 突然,我看到棕櫚樹幹之間有一點兒很不安的燈光。綠色的光,像蛇一樣,起初很遠,可是來得卻很快。同時還發出一種很響的嗡嗡聲,像通常的電器發出的聲響,有時候還發出一種空洞的格格的笑聲,像一種坐在井穴裡的長角的怪物。大概這就是船怪來報到了,這是我從侏儒海盜那裡知道的。 二我在船怪那裡的生命 事實很快就證明,船怪並不僅僅是出於友好才收留我。當天夜裡,他們就以直觀的啞劇形式表示出對我的要求:我應該為他們哭泣。以下引自《查莫寧及其周邊地區的奇蹟、種群和怪異現象百科全書》教授阿卜杜?納赫蒂博士編 船怪〔續〕:船怪是由一種鬼火和查莫寧墓地的瓦斯凝聚在一起時產生的。墓地瓦斯是一種散發出臭味的沼氣,當棺材上面的土地被反覆的敲擊再也封不住那種氣體時,它就從腐爛的棺材裡升上來。當螢火蟲被閃電擊中,在受到傷害的狀態下繼續隨風飄蕩時,就產生了鬼火。當鬼火和墓地瓦斯碰到一起時,瓦斯分子和光原子就會融化在一起,變成沒有骨頭的不祥的聯盟,通常人們就稱之為「船怪」。由此得知,這裡發生這樣情況的機會肯定大大超過公共墓地。 這時候不可能發生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的,這一點我是清楚的。沒有骨頭,也就不需要神經系統,沒有神經,也就沒有感覺。正是由於這種原因,船怪們對其他生靈的情感活動很感興趣。人們總是想要自己沒有的東西。如果人們知道船怪們是怎樣產生的,那麼對他們表現出來的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如恐懼、絕望和悲傷的興趣也就不會感到奇怪了。哭泣時渾身顫抖,也就是說,那幾種感覺同時出現時的情形,對於船怪們來說簡直是偉大之極。 一棵腐爛的大樹幹,像倒下的工廠煙囪般躺在地上。他們指著樹幹上的一個位置,還給了我幾片樹葉,讓我坐下時可能會感到舒適些。林中空地上,船怪們越來越多,他們在樹幹之間滑行,哼哼唧唧地尋找著自己的位置。看到他們幾百個一起照亮了這座樹的墓地,其實就已經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了。他們一起建構了一座發光的圓頂教堂,幽靈般地在這片空地上拱起。一種嗡嗡營營的聲音和不斷發出的竊笑聲讓人神經發麻,直到最後一個船怪找到位置,也全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為止。然後,他們才安靜下來。 我想像著他們向我提出的要求,可是,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我的心情很不愉快,卻也還沒有壞到想哭的地步。我感到眼睛裡沒有一滴淚水,嘴裡和嗓子眼裡從來沒有這樣乾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努力去做。我盡可能地扭曲自己的面孔,想擠出一滴眼淚,但卻一滴也擠不出來。 我試著抽泣,但出來的聲音卻是一種沙啞的喉音。船怪們變得不安起來。他們當中有幾個開始唱起那令人不舒服的歌,空氣裡到處都在發出一種 啪 啪放電的聲音。我輕輕地抖動一下身子,好像被哭泣時的痙攣震動了一下似的,我揉揉眼睛,想讓眼淚流出來;可是這動作太笨拙,太不自然,所以仍然沒有一滴眼淚。 許多船怪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到處都在發出一種刺刺聲,像從破裂的煤氣管裡發出來的聲音那樣。有幾個船怪從樹幹上滑到地上,慢慢地向我面前爬過來,顯然是沒懷好意。我試圖用自我同情來看看行不行。我想到自己是一個弱小的、赤裸裸的、被拋棄的、飢腸轆轆的藍熊,沒有父母、沒有家鄉、也沒有快樂。我想起和侏儒海盜們在一起的幸福日子,現在那種日子是一去不復返了。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值得令人惋惜的、最孤苦零丁的和最飢餓的藍熊,也是最值得同情的生靈,任何時候都……終於,我的眼淚流出來了! 它在怎樣地流啊!真正傾瀉而下的淚水之河,簡直成了鹹味洪水氾濫了。淚水從我的眼睛裡噴出來,從我鼻子裡湧出來,流淌到我的嘴唇上。我撕心裂肺地抽泣著,趴在地上,用小拳頭敲擊著空樹幹,以至於它在森林深處發出回音。我用腳掌跺地,拉扯自己短短的毛。我四蹄著地蹲在地上,像一隻想家的小狗一樣對著月牙嚎叫。那是一種特級的抽泣痙攣,比第一次哭泣時顯得更好,持續的時間也更長些。 然後,那種痙攣突然過去了。我吸溜了一下鼻子坐起來,抹掉最後的眼淚。透過眼前的濕漉漉的紗幕,我發現船怪們顯得更加可怕了。它們全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絕對的寧靜。 我抬起頭,向他們全體掃了一眼。他們會不會吃掉我?或者幹出別的什麼。很奇怪,我感到無所謂。最後一排樹幹上的唯一一個船怪猶豫不決地拍起手。所有其他的船怪都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突然,船怪們像聽到誰發出一道神祕的命令似的全都刷地站起來,鼓起掌,使整個森林像發生了地震似的。他們發出尖銳的叫喊,用細小的手指吹起口哨。有的船怪撿起樹枝,有節奏地抽打著空洞的樹幹。那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喧鬧。花冠向我拋來。一個個船怪像綠色的閃閃發光的炮竹射向天空。所有這一切都顯示出平時沒有感情生活的生靈令人驚異的熱情程度。我不得不承認:我被這種情景感動了。 換一種方式說:一夜之間,我確確實實成了明星。雖然沒有得到錢(那時候我還根本不知道有這種東西),船怪們為我的嚎哭弄來了食品。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不過是些核桃、草莓、泉水和香蕉,還有一個新鮮的椰子,可是我這幾天也不需要更多的東西。他們也很快就明白,我的飲食方式和他們稀有的飲食方式大不一樣,謝謝海神尼普頓。他們的食品是恐懼。我是從侏儒海盜們那裡聽說的:船怪們夜裡在大海上滑行,尋找船隻,用他們的歌聲和嚎叫恐嚇船員。假如他們達到了目的,他們就用蘆葦管像吸牛奶一樣吸食船員們的恐懼。 每當我看到那些透明的幽靈成群結隊地搶劫歸來時,肚子裡充滿恐懼,鼓鼓囊囊的,像深海的海綿似的,這時候,我就嚇得身上的毛都豎立起來。開始他們還要帶著我出行,但是,當他們發現我不能在水上行走時,就把我留下來了。 儘管我開始很怕船怪,但我不得不承認,我覺得後來幾個晚上的演出越來越有意思。開始時的怯場,越來越好的抽泣詠歎調,最後的熱烈掌聲,使我漸漸地變得有些上癮了。我覺得隨便那麼一哭越來越容易了(今天我仍然能夠做到,如果是出於戲劇的原因,即興地流幾滴淚是必要的話)。 我只要想一想某些可憐的事情,就可以開始了。我在自己的程序裡設計出戲劇性的高潮和富有影響力的抽泣間歇。我掌握各種各樣的形式,從輕微的抽泣到絕望的歎息,最後到發出刺耳尖叫的癲狂爆發。我學會了使抽泣的節奏和嚎哭的旋律完美地配合起來,簡直像一首小型交響樂。我可以使刺耳的尖叫旋轉上升到歇斯底里的高度,為的是使之馬上跌入深深的悲傷的谷底。有時候,我會讓流出來的口水懸掛在嘴上幾分鐘之久,為了讓聽眾緊張得難以忍受,然後,我會突然大吼一聲,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海豹。 船怪們對我百依百順。每天晚上的喝采聲變得越來越高,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情緒越來越熱烈。他們簡直要用鮮花把我窒息了,他們給我編織花環,把草莓和水果傾瀉到我頭上  這樣一來,我越來越進入自己的角色也就毫不奇怪了。當人們站在燈光中接受掌聲的時候(即使那只是船怪們蒼白的光和他們那幽靈般的嚎叫),他的頭腦是會發熱的。不應該忘記,我那時候還很小  那只是我的第二條生命。 很快,我的明星派頭就出名了,有時候,我甚至會變得像一位愛發脾氣的歌劇大明星。如果聽眾鼓掌不夠熱烈,我會陡然變臉,不再加演就離開舞台。有些晚上,我假裝頭疼,為了使那天晚上的演出吹台並折磨船怪。我變成了一個相當令人討厭的傢伙,幾乎像船怪們本身一樣讓人討厭了。事實上我也真的越來越像他們了。我開始模仿他們那種可怕的唱歌姿態,並哼起他們的歌。起初,我還堅持自己一個人在露天過夜,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也進入他們的樹洞裡,睡在他們旁邊了。我依偎在那些嗡嗡營營的幽靈之間,做著他們的那種可怕的夢。不久,我渾身上下也散發著朽木的氣味,有時候在黑暗中也能發出微弱的光來,因為那種發光的氣體已經黏附在我的皮毛上了。為了能夠陪同他們出去進行搶劫,我甚至做過多次徒勞的試驗,學著在水上行走。有一次,我差點兒淹死在林中的沼澤裡面。 我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怎樣努力地想成為一個船怪了。小時候這樣做是很自然的事情,總想和別人一模一樣。然而,最糟糕的卻是:我竟然滿足於在那個船怪島上度過餘生。 一天晚上,當我再一次試圖在水上行走時(我在練習的時候都是在很淺的水裡),我看到自己很大的影像反映在一個很大的水窪裡。這時候,我突然注意到自己模仿船怪行走時的那種軟綿綿的姿態了,我甚至突然像他們那樣可惡地咩咩大笑起來。水窪裡蕩漾的水反映出我的腿也悠悠晃晃,簡直和船怪們的腿一模一樣了。我不由得大吃一驚。 什麼,我頭腦裡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假如侏儒海盜們看到我這個樣子的話,他們會怎樣想我呢?我羞愧極了。直到今天,一回想起那個瞬間,我還會羞得面紅耳赤。 就在那個時刻,我決定從船怪那裡逃走。當壞事要養成習慣的時候,一定要改變那種境況。 三我在莫洛赫神號上的生命 我首先感覺到的莫洛赫神號的東西很少,其中之一是它的氣味。即使透過我被捆在裡面的厚厚的口袋,那種鑽進來的機油、鐵銹、濃煙和煤灰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已經提前幾天預告了我當時在莫洛赫神號上的第十三條命。此外,那種熟悉的噪音在停泊的時候也存在,那是巨大的蒸氣活塞不斷工作時發出的砰砰聲,人們在各處用錘子和別的工具工作時的敲擊聲,和輪船肚子裡各種機器發出的呼哧呼哧聲。 後來,噪聲越來越響。活塞的撞擊聲加快了,船尾的螺旋槳轟隆隆地轉動起來,汽笛門閥到處尖聲吼叫起來,金屬和金屬磨擦發出格格的聲響,一個鋼鐵巨人醒了。莫洛赫神號開動了。 這期間,我以為他們把我忘在口袋裡了。我試過各種方法想掙脫出來。好像他們用的是極其堅韌的皮條,或者類似的柔韌金屬絲。 此外,他們好像又在外面用纜繩將我四周固定起來,所以我的活動範圍非常有限。這整個的處理方式不像是親切友好的樣子。因此我開始詛咒起坑道鬼來,因為我又一次上了他的當。 空氣慢慢地變得稀薄了。這就是說,口袋裡雖然有空氣,但是越來越少了。每呼吸一次我就感到生命少了一分鐘似的,所以,我就把剩下的空氣慢慢地享用:每分鐘呼吸一次。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莫洛赫神號的轟隆聲和撞擊聲停了,我感覺到海浪輕微的波動。這時候,可以肯定我們已經航行在大海上了。 也許我應該做點兒什麼引起他們的注意。於是我呻吟起來,嘴裡也咕嚕咕嚕地發出響聲,同時盡可能遠地滾來滾去,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想還是安靜下來吧,這樣做只有浪費我的空氣。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  呼。一分鐘。一個小時以後。我呼吸了六十次,也就是說,肯定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再次發出活著的信號,我喊救命,同時來回滾動,仍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決定兩分鐘呼吸一次。  呼。兩分鐘。  呼。兩分鐘。  呼。兩分鐘。又過了一個小時。  我呼吸了三十次。慢慢地我害怕了。難道他們把我裝在這個口袋裡,就是為了要悶死我嗎?空氣慢慢地變得像凝固的鉛水了,我不得不費很大力氣才能把它嚥下去。從現在起,我每三分鐘換一口氣。  呼。三分鐘。  呼。三分鐘。  呼。三分鐘。第三個小時(二十次呼吸)以後,我進入一種類似不受拘束緊張症的狀態。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的大腦缺氧使我處於一種稀有的迷糊狀態之中。無數小精靈聚集在口袋裡,搔我的鼻孔,在我的耳朵裡亂爬。我叫喊,讓他們停下來,別騷擾我。小精靈們雖然沒有因此而走開,但我聽見了一個聲音在說:「嗐,我們差點兒把他給忘了!」 口袋被解開了,空氣衝了進來,我仍然處於迷糊狀態,我真的看見一群小精靈從打開的口袋開口處,撲撲地飛出去了。下一個我能夠看見的東西就是一片漆黑,那是籠罩著莫洛赫神號的永恆煙霧的黑色。直到幾天之後,我才慢慢地至少在某種程度上適應了那種炭黑。在這艘大鐵輪船上,人們始終處在纖細的煤灰形成的濃霧裡。永遠看不到那個甲板的整體,只能看到濃霧剛好開恩地讓你看到的一部分。人們偶爾看到幾平方米的煤焦油似的甲板,一個生銹的煙囪,如果幸運的話,甚至能看到一塊天空,然後,那一切就又馬上被黑煙覆蓋住了。 在甲板上工作的有幾百個被煙和煤弄得渾身漆黑的學徒,他們機械地來回走動著,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他們是查莫寧的各類居民:妖魔鬼怪、侏儒、霍亞維夫人等,每一類居民都有代表在這裡。 我仍然待在口袋裡,只是腦袋已經伸出來了,但卻還是有些昏迷不醒的樣子。誰也不關心我,有人解開了繫口袋的繩子,然後就把我拋給了命運。我從自己的繭殼裡爬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船幫前。如果我們還在港口附近的話,我也許可以跳下去。我趴在船幫上往下看,我下面百米深的地方才是大海。一百米。這樣跳下去行嗎? 我再仔細一看,那裡根本不是海水,而是密集的鯊魚,它們緊緊地圍繞在輪船的周圍,等待著捕食從船舷上丟下去的任何東西。就在這時候,吹過來一陣強勁的小風,把莫洛赫神號上的煙霧吹成兩半。一大塊藍色的天空露出來了,我甚至認出了查莫寧的海岸。 我看見了亞特蘭蒂斯。亞特蘭蒂斯飄在天上,大約在海岸線上空五公里的樣子。整座城市被連根拔起,一個巨大的圓錐體,一個用泥土建造的飛船,船上就是整座城市。飛船周圍不時地掉下一些房屋般大小的泥塊,但是,整體看來飛船的結構令人驚異的堅固。泥土部分不時地射出一道道藍色的閃電。我簡直不能想像,隱身人是怎樣完成這樣艱鉅的工作。但是,如果說他們為此工作了幾千年,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然後,黑煙又像一道黑色的帷幕那樣拉上了。 我像被這一瞬間看到的景象麻醉了似的緊緊抓住船舷欄杆。除了我之外,好像他們誰也沒有看到。兩個滿身煤黑的耶提向我走來,抓住了我的肩膀。「你是一隻熊嗎?」他們當中的一個問道。我點點頭。「那就到火爐地獄裡去吧!」火爐地獄是莫洛赫神號火紅的心臟部分。一個巨大的機器大廳,火爐林立,大約有一千多個,燒的是煤或者木頭,每一個火爐上面一個煙囪,通到甲板上面。每一個火爐前面有一組黑熊在幹活,他們是我的遠親,沉默寡言,目光呆滯,臉上一副悲傷,充滿厭倦的樣子。他們只是不停地把鏟起來的煤,或者一塊塊木頭扔進爐子裡。我被安排到其中的一個組裡,一個耶提將一把鐵鍬塞進我的手裡,讓我往爐子裡加煤。我仍然沉浸在最後看到的那幅景象裡,開始鏟煤。 為了仔細考慮剛才看到的情況,我至少需要稍微安靜一會兒。 在莫洛赫神號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持續不斷的噪聲,爐子前面要命的炎熱,煙霧和沉重的工作,不允許人們有任何別的想法。只要你離開爐子稍微遠了幾步,剛想放下鐵鍬,耶提馬上就會過來咬牙切齒地讓你好好幹活,不要偷懶。有幾次,我很想與我的那些奴隸般的同事們交談,可是他們要麼用不理解的目光看著我,要麼膽怯地看看耶提。 夜晚我們就睡在火爐地獄下面的大廳裡,每人只有一角麵包和一盆水,然後只能在吊床上睡幾個鐘頭。在那裡我立刻就睡著了,就像有人當頭給了我一悶棍似的。 令人感到驚異的是,一旦從事沉重的體力勞動,人們就會變得多麼無所謂。我有時鏟煤,有時推裝滿煤磚的小車,有時把木頭拉到爐子前面。有幾天,我剛剛扛著裝滿煤球的口袋,從莫洛赫神號黑乎乎的肚子裡爬上一百多米的台階,然後又被叫去劈木柴,鋸樹幹,把煤堆起來,拉風箱或者把煙塵倒進大海。我的黑熊同事們像機器人那樣地辛勤工作著,不停地餵著那永遠吃不飽肚子的火爐,清掃著地板和機器,不讓煤灰把它們埋起來。他們誰也不和我說一句話,他們之間也只是在非常必要的時候互相咕嚕一兩句。還沒有弄清怎麼回事,我就變成了他們中間的一員。 不久我就放棄了一切想和別人聯絡的嘗試,和他們一樣埋頭幹活,變成了機器的奴隸。莫洛赫神號那轟隆轟隆的節奏變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像別人一樣我自己也成了機器的一部分。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不多的幾個小時躺在吊床上睡覺,看著那一盤湯和一壺水。 大多數監工是耶提或者沃泊亭格,連他們也一個個目光呆滯。好像他們也並沒有從高高在上的地位得到什麼特殊享受似的,他們到處幫忙,只要那裡需要,也幹最沉重的體力活兒,甚至有時甩幾鍬煤也並不覺得有失身分。大家都在伺候火爐,火爐推動摩托,摩托轉動螺旋槳,螺旋槳推動莫洛赫神號。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這是一艘為了航行而航行的船。一個人們能夠想像出來的最沒有意義的工具。 我幾乎能夠看出自己的肌肉怎樣變得越來越結實了。我的整個身體變得更強壯,多餘的脂肪統統消失。一口袋煤,我輕輕地一甩就送上了肩膀,簡直像舉起一個大拇指套一樣,一棵粗大的三米長的樹幹我自己就扛得起來,從煤艙裡向上面背煤磚時,我一步跨三個台階。 我手上的繭變得那麼厚,用手去關那燒紅的爐門一點事兒沒有。那炎熱不再使我流汗,而是使汗水立刻變成蒸氣。夜裡睡覺時,我夢見怒吼的火焰和煤磚的大山。我已經停止了思想,除了火爐、煤、熾熱的火焰和莫洛赫神號的航行之外,連在夢裡也不再產生什麼更重要的念頭。 大概過了幾個月以後,我才再一次見到天空。這期間我一直是在莫洛赫神號的肚子裡度過的,我唯一能看到外面世界的地方,只有那個向外面倒煤灰的圓孔。有時候我把腦袋伸出去,為的是吸一口新鮮空氣,可是,那時候看到的天空始終被莫洛赫神號的煙霧遮得嚴嚴實實。下面是被油污染的大海,海裡是那群鯊魚,它門伸著嘴想咬住低飛的海鷗。一個火爐報廢了,沃泊亭格把它拆卸下來,我們把拆卸下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搬到甲板上,準備越過船舷欄杆把它們扔進大海。 當我賣力地把沉重的爐門扛到甲板上去的時候,莫洛赫神號上面颳起一陣強勁的風,風吹開了濃煙。煙霧後面是一個奇妙的夏季白天,一片晶瑩的藍天,太陽在天空正中像鑽石般閃耀著。 陽光射下來,照在我們身上,也暫時照亮了一片甲板。我站在陽光裡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忘乎所以地凝視著太陽,由於許久不見陽光了,我有幾分鐘彷彿失明一般。然後,煙霧重新合上,耶提們把我們趕回莫洛赫神號的肚子裡。在下去的台階上,一個耶提的肘部頂住我的後背,使我產生了一個念頭,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逆來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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