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学的什么武功法术是道法吗

【雲鹏道长说道法】如何修炼好自己的气场?
什么是个人气场?
简而言之,个人气场是指一个人因品质性格、言行举止而形成的个人魅力,带有很强的个性化因素。
一个人有气场,就是指这个人的能量能够扩散并感染周围的人,他能很好地把自己精神的能量传递给身边的人。有气场的人是能改善自身和环境的人。
气场不是气质,气质是一个人内在涵养的悄然流露,气场虽与此有所关联,却比后者更为丰富立体,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气场也不是气势,不是表示谁比谁更强大,但良好的气场却可以让别人不自觉地信服你。好的气场是打开幸福生活大门的一把钥匙。
可以说,“气”在我国文化史、科技史、思想史上均占有重要地位。从某个角度上看,每个人自我完善的过程就是运气然后收敛为一股平静之气的过程。
气顺则人顺,气和则人和,人都是在一种生动的气韵中生活、成长的。因此,气韵生动的“场”,是人们的心灵得以滋养的惟一途径。甚至可以说,平静而生动的气韵是涵养人生美德的大格局。
气场就是人的内在力量。”一个人的内心有多强大,他所向往和搭建的舞台就有多广阔,“这不是一句痴人说梦的话。我们每个人先天拥有的东西不一样,有的人生来貌美、聪明,有的人却天生相貌平平、资质鲁钝。
然而,与生而来的财富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更多则是后天培养的内在力量。跟商品不一样,内心的力量没法用货币来衡量,但是当内心的力量被启动、被激发的时候,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场就洋溢出来了。
如果气场有味道,那么好的气场的味道就是自信、乐观、坚强。
一个坚信自己的努力会得到成果的人、一个面对挫折却能想到雨后彩虹的人、一个不管经历多少磨难都能坚持到最后的人,他的内心力量必然是强大的,而且这种强大的内心力量不会因为任何危机的到来而贬值,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削弱,不会因为社会地位的卑微而渺小。
拥有这样气场的人,哪怕今天还只是草根一枚,却更有可能在明天成为人群中的一颗璀璨明星。
气场是人的精神名片。我们每个人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我们的肉体、穿着、佩戴、居所都是物质的,看得见也能摸得着;我们的心情、态度、信念、勇气则是精神的,摸不着看不见,也无法具体衡量。
有的人名车豪宅锦衣玉食,却满面愁苦,经常担心拥有的一切会消失;有的人生意失败身处困顿,却能耸耸肩,甩甩头,相信成功仍会再次眷顾。这就是每个人表情不一的精神名片。与其送出一张印制精美、堆砌着众多华丽头衔的物质名片,不如强大自己的内心力量,打造一张属于自己的精神名片。
气场与人的意志力有关。就像一个人需要灵魂,我们的宇宙也需要最核心的动力,否则扩张就会停滞。培养良好的气场,就要永远保持强大的意志,无论做任何事,都要督促自己谨慎而坚持。
学者饶宗颐先生讲过,全面造就自我之道在于忍耐和精进。忍耐才能坚持到底,进而豁然开朗,而精进是人内心超越必然之路,每天进步一点点,有一天必然会实现飞跃。
在浮躁与麻木之间,人的“现实”不是错,但“太现实”,就很容易迷失自我了,因此,人生需要有方向、需要有格局,然后不断提升自己,全面造就自我,修炼自己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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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月份我儿子嘴下面得了湿疹,每天不停的涂药膏也只是上午有效,一到下午下巴部分全是一片红肿。来面授奇门的天津老刘知道了之后他略施道法很快就好了,课余时间我们就聊起了学道的事。
我说我认识一位李道长对外传道从来都是见效收费,他从网上下了李道长的照片然后打开一个小孩的天眼,那个小孩说李道长头上的光环是五彩光环。老刘说有五彩光的不是一般人,你很有福报认识这样的高人,于是我就下定决心和李道长学习雷法。因为时间原因我先函授学习,按照师父的吩咐择日布好法坛并修炼了一天后,师父开始视频过功,过功时我一阵一阵的要融化的感觉,真的是“飘飘欲仙”,闭着的双眼竟然可以感到刺眼的白光。按要求练7天后就可以试法,由于其中有一天修炼的步骤出现了些瑕疵,师父嘱咐我先练14天。练到第九天时我按照法本的讲解通过电话远程为甘肃姚师兄试治关节疼(姚师兄网名厷易谋,得了几十年腿关节痛),总共做了3遍耗时7分钟,当时姚师兄没有任何感觉,第二天早上他反馈说昨晚做梦梦见他腿上新长了块肉,早上下楼觉得腿轻松多了。下来几天湖南张师兄来西安我陪他去看了几天风水,每天忙到后半夜,雷法修炼中途中断,这个月又从阴历15日早上卯时开始修炼。这是我修习李明震师父的掌心雷法的笔记,下来的感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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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霞村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因其傍晚时的美妙景色而闻名。但景色好又有什么用呢?这里太小,又太偏僻了。一边是望而无际的大海,一边是绵延百里的崇山。落霞村既没有什么丰富的物产,也没出过值得称道的人物,简直连一个让外人拜访的理由都找不出来,而本村的绝大多数村民都已接受自己一生都被困在这里的事实。  偶尔有采风的诗人特意为了这里的落霞而来,吟上几句「落霞沉绿绮」之类的诗句,就已经算是村里了不得的大新闻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有些望子成龙的父母欣喜的找到诗人,却看到诗人穿得比自己还差,只好失望而归。说到底,有闲心四处流浪作诗的,都是考不上「天京书院」的穷秀才。把孩子托付给他们还不如一辈子留在这里种田呢。  这个世界明明很大:大懿国占地方圆千万里也仅为一朝之土,东过东海有扶柳国,西过伽山有度茶国,南边群岛之上有印蛮国盟,北边大雪山至今还无人完全探索归还。  这个世界明明很精彩:大懿国有江湖,有豪侠;有天京书院,有下笔摧城的文士;有道盟二十三派,有诛降魔怪的除妖士。  这样的世界,总是令人向往的。即使是在落霞村这个小地方里,也有抵不过这个大千世界魅力的人。  夕阳斜斜的映在村外的小溪上,小溪旁是几个小孩子在嬉戏。  其中一个身材较矮小的少年手握石子,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一抖,石子沿着小溪水面飘去。「啪啪啪啪」四响。  「丁一哥哥又进步了!」旁边一个穿着男孩子衣服的小女孩拍手笑道。  被称作「丁一」的小孩子得意的笑笑,用手指搓了搓鼻子。随后又挑衅般的看向另外一个男孩。  另一个男孩长的比较高大,他仿佛没有看到丁一的挑衅似的,不紧不慢拿起一个石子,看似随便的一甩出去——「啪啪啪啪啪啪啪」七响!  「果然还是吴明哥哥厉害!」小女孩惊讶的张开嘴巴。  丁一显然也被这一手震住了,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可转瞬间又抓起一个稍大些的石头,用尽全力甩出去——这次只有一响,那是人的叫声。  「哎哟!」小溪对岸传来一声惨呼。  「糟糕,是我父亲,快跑!」较为高大的男孩子一听声音一蹦三尺高,准备拉起两个小伙伴逃跑。  另外两个孩子反应也极快,没等男孩子动手拉,早已转头跑开。  高大的男孩子最后开始跑,却一下就冲到了最前面。他明显要比其他两人跑的快些,却时不时的放慢速度,回头看看两人是否跟了上来。  跑了一段,丁一和小女孩都跑不动了,停下来弯腰喘气。跑在前面的男孩回头见状转头走了回来。  「二十六胜零败,丁一你该服气了吧!」  丁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吴明你别得意,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吴明挠挠头,说:「让你叫我一声大哥有这么委屈吗,别忘了我本来就比你和燕子都大呀。」  「燕子」,也就是那个小女孩了,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开口对丁一说道:「是啊,丁一哥哥你就不要别扭了。」  丁一用力甩甩手,大声说道:「不行!我丁一以后要成为大人物的,哪里能随便叫人大哥?」  燕子说:「丁一哥你又来了。」  丁一哼了一声,说:「你们只知道长大了就要种田、抓鱼、娶媳妇嫁人、生小孩。难道就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  吴明想了想,看着丁一说:「丁一,你想离开村子吗?」  丁一回答说:「没错!我翻过村长的书,书里写着很多外面的事,还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我一定要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可是我们村从来没有人能够出去过啊!」吴明说。  「是啊,我听母亲说,村外的山上有妖怪,要是出了村子,我们都会死的!」燕子也附和道。  「胆小鬼!」丁一很生气的说道,他转向吴明,用大人训斥小孩的口气说:「吴明你的胆子就这么小吗?」  吴明低下头不做声。  丁一又哼了一声,大声说:「燕子是女孩子,害怕是当然的。但是你吴明长得比我高,跑的比我快,掏鸟窝、打水漂,我样样都不如你,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  吴明闻言涨红了脸,小孩子最受不了激,他被丁一这么一说立刻大声回道:「谁胆子小了,你出去,我跟你一起出去!」  丁一哈哈笑道:「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嘛!」  谁知丁一开心了,旁边的燕子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两个男孩子齐声问道。  「呜呜呜…你们都走了,燕子怎么办…呜呜呜…」  丁一和吴明对视一眼,点点头。  「燕子,你放心吧,我们要走绝对会带上你。」  燕子一听,马上停止了哇哇大哭,改成了抽泣:「你…你们…说的哦…」  丁一笑着说:「我翻过书,最近的镇子里咱们这里也有二百多里地。我之前偷偷的溜出过村子,可是还没走出二里地,就分不清方向了,差点就没回来。所以我们一定要做足充分的准备才能够出发。我看我们至少还得准备一年。」  吴明和燕子刚刚只是一时激动,这时听丁一一说才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丁一一看两人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又哼了一声,说:「不过是两百里山路,你们就害怕了?就这样还想成为大人物呢!」  燕子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还有一年时间可以准备呢,一定没问题的,吴明哥哥你说是不是?」  吴明没有做声,丁一双手抱胸,用讽刺的语气继续激他:「说吧,你到底是怕黑、怕苦、怕野兽还是怕鬼?」  吴明摇摇头说:「你说的我都不怕,我怕的是我父亲。」  此话一出,三人都不说话了。  「是啊,吴叔叔那里怎么交代呢?」  「还有一年啊,总会有办法的吧!」  「嗯,总会有办法的,先不管那么多。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首先我们必须得能一口气走二百里地。」  「好,明天开始特训!」  「加油!」三人齐声喊道。  从第二天开始,丁一、吴明和燕子就开始了特训。丁一从村长那里找来了基本武学入门的书,里面记载了一些强身之术,三个孩子便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跑山路、爬树,用树枝做成武器对打。在其他村民们看来,不过是这几个本来不受待见的小孩子在一起玩疯了而已。  吴明没有母亲,他的父亲原来据说是个唱戏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断了一条腿,没了生计,带着年幼的吴明来到了落霞村。  小村庄里的人大多朴实,但也排外,尤其是像吴明父亲这种劳动能力明显不强的人,更不会受到村庄的重视。再加上吴明的父亲也不主动和村民亲近,所以导致吴明一家都不受村里待见。  也因为这一点,所以村里的孩子也不愿意和吴明一起玩耍,除了丁一和燕子。  丁一是个孤儿,住在村长的家里,但是从丁一懂事开始,就没有免费吃过村长家里的饭,自己在山上掏鸟蛋、捕鱼来养活自己,还会送些给村长家,作为自己「借住」的报酬。  燕子家庭健全,可坏在是个女孩子。尤其是在这小村庄里,尤其是后来她的父母又生下了个弟弟。她只能吃弟弟吃剩下的东西,穿弟弟不要了的衣服。一个连自己家都不待见的孩子,其他人又怎会重视呢?  「人情」这个东西是有温度的,这三个孩子明白这个道理的时间应该会比其他人早一些,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开始玩在了一起。他们心里不会明白,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东西让他们互相找到了同类。  吴明教丁一和燕子认字,丁一教吴明和燕子抓鸟捕鱼,燕子…给他们拍手。
  丁一回到家中,或者用他的话说,「老家伙」的家中,翻开书本,看到上面写着的关于落霞村的文字:  落霞村,地处大懿国之东,面朝东海,背靠古山。古山中常有雾瘴,延绵数十里。有妖兽,后经除妖士「青牛道」降服。相传山中有巨木,为建木一枝,但无人亲见,无可证伪。  「要想出村去,只有两条路,要么从东海出航,要么就得穿过古山。这两条路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走的。」丁一一边翻书,一边暗自想着,这时,一个声音扰乱丁一的思索。  「丁一,你又在看书了!」  说话的人和丁一差不多年纪,身材较丁一更胖。  「季纯和,我看书好像跟你没有关系。」丁一冷冷的回答道。  季纯和正是村长的儿子,与丁一同住一个屋檐。小时他们还经常一起玩耍,随着年岁增长,也不知道是季纯和自己感到了威胁还是听多了闲言闲语,和丁一的关系逐渐疏远。  不仅如此,他还将丁一视为敌人,想尽办法给丁一穿小鞋。  「你喊我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丁一冷笑一声,回道:「对不起,季少爷。」  季纯和在他爹不在跟前时,总要丁一叫他少爷,这是用身份对他进行压制。  「你别以为你每天拿些臭鸟蛋来就能抵消我季家对你的恩情。若不是我爹把你捡回来,你早就饿死在野外了。」  「不敢忘。可是,季少爷,这个时候私塾应该还没有散学吧,你怎么回来了?」  季纯和闻言脸色一红,说道:「我今天不太舒服,跟先生告了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丁一听出他是顺口胡诌,不再言语,低头继续翻书。  季纯和眼珠一转,对丁一说道:「丁一,你不是喜欢读书吗?不如以后你代我上学,怎么样?」  「嗯?」丁一抬头。  「照理说,你是没有资格读书的,但看你这么勤奋好学,我可以把我的这个位置让给你。只要你不告诉我爹,私塾先生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只说我家请了另一位先生,在家给我授课,就行了。」季纯和把手背在背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丁一心想:「好你个季纯和,为了不上学连这种烂招都想得出来。哼,说的好听,让我不用担心。这种事能瞒多久?到时还不得是我来背锅。」  若是在以前,丁一就算知道这是个圈套,说不定也会动心的。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和吴明、燕子约定要出走落霞村,当然就不会再把季纯和的话当一回事。  「别再想了,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去私塾上课。」  「季少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动你的小心思了。若不是念在你爹对我的恩情,轮得到你如此嚣张!」丁一听到季纯和傲慢的语气,不自觉动了怒。  不过他这倒不是吹牛,在翻阅大量书籍的同时,他也学到了不少谋略权术,要是他以有心算无心,以养子身份挤垮季纯和,继承村长的家业也不是难事。只是他志不在此罢了。  「我一定要出去,从文也好,习武也罢,当个诛魔荡邪的除妖士也行,我一定要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名堂来!」丁一心中暗暗发狠,不再理会季纯和,走出屋去。  季纯和被丁一这一喝,惊呆在了原地,半晌才咬牙道:「你给我记着!」  燕子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她母亲铁青的脸色。  「野丫头你死到哪里去了?整天在外面跟那两个没人教的孩子胡混!」  燕子低下头,不敢作声,只是一直扯着自己那略显肥大的裤子边缝。燕子的母亲加大了音量:「还不快去做饭!」  燕子「哦」了一声,连忙跑去提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水桶。  燕子的母亲跟在燕子的身后,叨叨不绝的说着。  「一个女孩子成天在外面像个什么样子哟。」  「我真是作孽哟,怎么生了你这个赔钱货。」  一个半大男孩从房里出来,帮着燕子扶着打满水的桶。  「娘,你就别说姐姐了。」  燕子母亲低头摸摸男孩的头,声音变的温柔起来:「你松手,让姐姐弄。」男孩另一只手也放到水桶上,要把水桶从燕子手里抢过来。  「没事,我有力气,我比姐姐力气大多了。」  「哎,没事,弟弟,你松手,让我来。」  哗的一声,水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燕子母亲扬手就要打,「你这个死丫头!」  男孩把燕子挡在身后,「娘,别打,是我不好!」  燕子母亲把手放下,牵着男孩的手,往屋里走去,眼睛不再看燕子,嘴里还念念叨叨个不停。燕子看着打翻的水桶,咬紧嘴唇,让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哭出来。  晚饭做好,燕子坐在桌边,抱着自己的碗扒饭。  燕子母亲从餐桌中间夹起一只鸡腿放进弟弟的碗里,「来,多吃。」  弟弟却提起筷子,将鸡腿夹到燕子的碗中。  「姐姐做饭辛苦了,姐姐吃。」  燕子连忙又把鸡腿夹了回去,「不不不,我不吃。」  「姐姐不吃,那我也不吃了。」男孩把碗放下,撅着嘴说。  燕子瞥见母亲那难看的脸色,还是将鸡腿放到了弟弟的碗中。  「好了好了,又不是没有。」母亲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了燕子的碗里,「你也吃。」  男孩见到姐姐碗里有肉了,才又捧起碗来,笑嘻嘻的扒饭。  燕子低头,眼泪掉进了碗里。  「别哭哭唧唧的,赶紧吃饭!」  燕子重重点点头,将碗里的肉放进嘴里,混着泪水吞下去。  吃罢晚饭,燕子的母亲和弟弟早早去睡了。燕子留下来清洗餐具,同时她还得劈柴挑水,将明早的饭给做了,这样才有时间和丁一他们训练。  做饭时她不住的想,自己真要离开村子吗?母亲对她毫无感情,可她知道,弟弟是真心喜爱自己的。若她突然离开,弟弟应该会很难过吧。  她轻轻的走近房间,本想悄悄的看看弟弟熟睡的样子,没想到进了房间却看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的老大。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像放着光。  「怎么还不睡觉?」燕子轻轻摸着弟弟的头。  「姐姐不睡,我睡不着。」  燕子笑了。「快点乖乖睡觉。」  弟弟没有依言闭上眼睛,而是开口问道:「姐姐,你恨娘亲吗?」  燕子吓了一跳。  「不会啊,你怎么这么问呢?」  「姐姐你不要恨娘,也不要怕娘。我以后不会让娘打你的。」  燕子眼眶有些湿润。  「真的,等我长大了,没有人可以欺负姐姐。」  燕子说:「可是你也不能保护姐姐一辈子啊。要是姐姐以后…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燕子本想说离开,最后还是改了口。  「姐姐,你以后就嫁给我吧。」  「你懂什么,快睡吧。」  燕子走出房间,轻轻的叹了口气。
  经过一段时间「特训」,三个人的区别慢慢显现出来了。一圈山路跑下来,三人都气喘吁吁,但燕子和丁一心里都清楚,吴明根本没事,只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人的感受而装作很累的样子。  但身体最好的吴明和丁一动手对打时,赢的那个人总会是丁一。  「好奇怪啊,我明明觉得吴明哥会赢的。」燕子奇怪的说。  「他就是傻。」丁一如是回答。  一天训练结束,但燕子却不肯离开。  「我想再多练一会儿。」  「胡闹,天快黑了。」吴明说。  「现在我是最差劲的一个,我必须比你们更努力才可以。」  「不行不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可不放心,要不我和丁一一起留下来陪你练。」  丁一突然问道:「天黑了不回去,你娘不会骂你吗?」  燕子低头说:「不会的。今天的活我昨天就干完了。」  丁一转头对吴明说道:「你还是先回家吧,你家老头可不好对付。燕子一定要练的话,我留下来陪她练就行了。」  吴明不服气似的,对丁一说:「你?这时还不回去小心村长收拾你。」  丁一撇撇嘴:「老头子才拿我没办法呢。」  吴明还欲多说,丁一没有废话,直接用手把他推走,还一脸嫌弃的表情:「快走快走,别碍事。」  吴明口里啧了一声,犹豫了好久,又交待两人一定要小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在三人离开村子的大计中,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体力。如果没有充足的体力,连大山都走不出去。  燕子是三人中体力最差的。她很清楚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因此,燕子决定再加练跑山路。但这个建议立马被丁一阻止了。  「天黑跑太不安全了,万一你受伤了就得休息好几天,那你就更跟不上我们了。你就在这扎马步好了,这也是练腿力的方法。」  燕子听了前半句还想反驳,但听到万一受伤要休息时,马上乖乖的按照丁一的建议扎起了马步。  丁一爬到树上坐着,借着月光,他能清楚的看到燕子咬紧牙关的表情。  「其实你已经很努力啦。」丁一说着,目光落在燕子那破破烂烂的鞋子和裤脚上。  燕子一直穿的是弟弟换下不要的衣服,她个子很小,衣服套在她的身上还是略大了些,因此在训练时难免会被挂破。可她却不甚在意,听到丁一说的话,她只是摇摇头。丁一看她练得用力不好说话,也就不再做声。  过了一阵,丁一突然开口道:「你要感谢我啊。」  燕子抬头看向丁一,一脸疑惑。  「吴老二在这里看你练的话,你会不好意思吧?」  燕子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面对最信任的伙伴,她也不矫情:「你看出来啦?」  丁一笑笑,说道:「早看出来啦。」  燕子也笑,说道:「你说的对啊,他就是傻。」  丁一笑的更灿烂了:「你以为你不傻?」  每个人在十来岁的年纪都会有一些小秘密。这些秘密只有自己和月亮知道。燕子最幸运的是,除了自己和月亮以外,她还有丁一这样聪明的伙伴能够分享她的秘密。  吴明不是不够聪明,他只是不够置身事外。他若是站在丁一的位置,也早就看出来燕子的心意了。  当吴明回到家时,他的父亲正在借着油灯的光给他补衣服。  「坐下吃饭。」吴明的父亲轻轻的说道。  吴明看到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桌上的两副碗筷摆得整整齐齐。显然他父亲也还没吃饭。吴明想到这一点觉得有些愧疚。  「这些日子我和丁一还有燕子去山上锻炼去了。」他对他爹说道。  「你一直和他们走的很近。」  「是的。」  吴父手上继续穿针引线。一个男人做缝补的活通常都不会太好看,但他却是个例外。  他动作不快,但十分流畅,只见他捻着针的右手不断翻飞,左手托着衣裳却一动不动,这一动一静之间,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吴明。」  「是。」  「你看上村里任何一个姑娘都行,最漂亮的,最有钱的,只要你开口,亲事就算定下了。」  吴明放下碗筷,疑惑的望着父亲。  「但唯独,你不能和那个叫燕子的女孩接近。」  吴明的父亲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但丝毫没有征求吴明意见的意思。  「为什么?!」吴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父亲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行为,但这次却直接禁止他和燕子来往。  「没有为什么。」吴父没有被吴明的激动所影响。但再也不看吴明一眼,仿佛他们刚才的交流不存在似的。  吴明盯着他父亲,好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如果我一定要跟她接近呢?」  「那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吴明很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但他知道问也没有用,父亲说出来的事绝对不会改变。他实在想不通,父亲为何会突然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他没有再追问理由,重新端起了碗筷。他决定要自己找到那个理由。  吴父不露痕迹的看了吴明一眼,心里五味杂陈,有欣喜,也有无奈。  落霞村的宁静突然被打破了,村民们都在议论来村子的稀客。  「我们这里有大人物来?」  「听说是村长的亲戚,是个道士。」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村长家门口,站在前排的不住伸长脖子往屋里窥探。门突然打开,村长走出来利用长者的威严勉强打发走了好奇的人们。他关好门窗,坐到客人对面。  「数十年未见祖叔,没想到祖叔样子一点未变。」村长毕恭毕敬的沏了杯茶,摆在对方面前。  村长今年五十三岁,被他称作「祖叔」的人应当已到行将就木的年纪了。从样貌上看,这个「祖叔」确是不年轻了:头发苍白,发髻倒是盘的周正又精神;脸上的肌肤像是炸过又浸了水的豆腐皮,满布的褶皱松弛的耷拉下来。  「祖叔」拿起杯子闻了闻茶的香气,又放下,再也不看。  「我上山四十年有余,如今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一旦冲破这层关口,便能延寿百年,若是冲关不过,我这年纪也该回归尘土了。所以我得回来看看,也算是了却尘缘。」「祖叔」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轻柔又有力,音量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这又不像是一个老人所发出的声音了。  他接着说:「我算到村里近十年还有两场灾,你放心,我既然要了却尘缘,就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也是个心结。」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紫色锦囊,一大一小,交到村长手里,叮嘱道:「我不可能留在此处十年帮村子度过难关,但你记住,一旦灾祸降临,就打开锦囊,按锦囊所示,可保得平安无事。」  村长战战兢兢的结过锦囊,本想详细询问灾祸的事,但见「祖叔」闭口不谈,又怕多问会惹恼了这个修行有成的「除妖士」。  正踌躇之间,「祖叔」又开口了,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此次来村里,还有一个目的。目前我的修为已到了『九重十三关』的第九重关口,按照我「七宝阁」的规矩,得下山收个弟子,我也是来看看家乡还有没有福缘深厚的孩子。」  村长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将自己的儿子领了出来。  「祖叔,这是我的儿子。」村长指着这个十来岁胖乎乎的男孩,「叫『祖爷爷』。」  「祖叔」十分缓慢的上下打量着季纯和,仿佛要用眼光扫过他的全身。季纯和被盯得不自在,拼命把身子往村长身后缩,却被村长一脚踢得不敢动弹。  「祖叔」从掏出纸笔,右手拿着笔,也不蘸墨,就这么往纸上画着,几笔画完,将笔收入怀中,把纸叠成一个宝塔形状,双手将宝塔拍住,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他将宝塔置于地上,右手一指,口中喊道:「令!」  一道白光闪过,纸宝塔已不见了,而原来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狗。  男孩看到黑狗之后,眼神放光,一时之间连刚刚的窘迫都抛得干干净净。  「去摸它。」「祖叔」对男孩说。  男孩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慢慢的靠近黑狗,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去摸它的头。  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安静的黑狗突然发难,张开大口就向男孩的手咬过去。男孩和村长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呆住了。在惨剧就要发生的一刻,「祖叔」轻喝一声:「呔!」  黑狗马上缩了回去,口里发出呜呜的微弱叫声。  村长咽了口口水,向「祖叔」投去询问的眼光。「祖叔」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村长见状脸色变了变,然后整个人都蔫了似的。  村长的儿子笑嘻嘻的去摸黑狗,后者不再逞凶,只是缩在一边一副可怜的样子。  村长叹了口气,思忖半晌,对「祖叔」说:「再帮我看一个孩子吧。」
  燕子和丁一都看出来吴明这几天十分反常,但他们都没有开口去问。因为如果吴明没有主动把心事说给他们听的话,问他也不会有结果的。  两人结伴而行,正准备上后山,迎面碰上了村长的儿子季纯和。丁一看到季纯和就皱了皱眉。  「丁一,你往哪里去?」季纯和看到丁一转身要走,连忙大声喊住他。  丁一只当做没听到,拉着燕子就往反方向走。  「叫你呢,没听到?」季纯和跑上来抓着丁一的肩膀,使劲往后扳,却没扳得动,于是自己绕到他身前,用手掌抵着丁一,不让他走。  丁一见躲他不过,只得停下脚步。  「你想干什么?」丁一看也不看他,把头转向别处,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自从上次季纯和被丁一呵斥过后,一直如鲠在喉,心里憋屈,偏偏丁一最近老往山上跑,早出晚归,季纯和想出这口气都没找到机会。  「你跟我说话什么态度?」季纯和扬起下巴,双手对丁一一推。他打定了主意,只要丁一还手,他就叫人来围观。到时他只要一口咬定丁一动手打人,不明真相的村民们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丁一咬着牙站住。他按照村长家里的武学典籍练习桩功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时他发力站定,季纯和根本推他不动。  季纯和感觉自己刚刚就像在推一堵墙,一眼看到丁一脸上紧绷的表情,突然火冒三丈,一脚踢向丁一的腰。  丁一不躲不闪,硬抗了这一下。他的锻炼终究时日不长,又不得法,虽然耐力、力量有所增加,但身体筋肉和一般的十几岁少年也并无太大区别。他感到腰间一阵疼痛,闷哼一声。  「你干什么呀!」燕子在旁看到丁一被打,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纯和这时才看了燕子一眼,见她穿着不合身的男子衣服,不伦不类,面露嫌恶之色。  燕子看到季纯和那厌恶的表情,不知怎的,本来心中那愤怒的气焰被打消了大半,一种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被人这样嫌弃容貌,心里肯定不会好过。  季纯和又转向丁一,见他仍是一脸倔强,怒极反笑:「哼哼,你很好,不说话是吧。」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折的宝塔。  正是先前「祖叔」交予他的。  季纯和按照「祖叔」交代的法门催动纸塔,白光闪过,黑狗出现。  「咬他,大黑!」季纯和对黑狗下达命令。  但黑狗仍坐着不动,不知是对「大黑」这个名字有意见还是对他的主人有意见。  季纯和又命令了几次,「大黑」依然没有动静,气得他一脸通红,终于一跺脚,口中念起「祖叔」传给他的口诀。  口诀念完,大黑突然凶相毕露,嘶吼一声就往丁一身上扑去。  丁一一眼瞥见大黑张开的大口,知道厉害,迅速往旁边一闪。大黑扑到了丁一原先站的位置,一口咬了个空,留下一地涎水,旋又朝丁一扑过来。  丁一眼见闪它不开,本能的撩起手臂要挡,但是迟了一步。一团黑影直扑过来,丁一感到双肩受到一阵大力,脚上的桩功还没来得及踩,就仰面摔倒了。  黑狗两只前爪摁压在丁一的双肩上,一口咬下。丁一双手掐住黑狗的脖子,一人一犬开始了角力。这时围观的村民们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黑狗其貌不扬,但来头不小。  村长的「祖叔」来自道宗二十三派中享誉盛名的「七宝阁」。这「七宝阁」顾名思义,有七种降妖法宝。这黑狗便是由其中之一的「纸玲珑」变化而来,颇有灵性。若是具有灵性的人在它平静时接近抚摸它,它便会与人心意相通。  季纯和第一次上前抚摸它时,它立刻作出了敌对的反应,这就说明季纯和这人并无灵性,不适合修道。随后,「祖叔」将自身的道力附在纸玲珑之上,又教给了季纯和一道符咒,这才让季纯和能够勉强驱使它。  黑狗擅破邪,「七宝阁」门人常用来寻找妖邪方位。等闲小妖这黑狗也能直接咬杀。  丁一虽然不是什么妖邪,但感到这黑狗力气着实惊人,此刻他快支持不住。黑狗大口张开,涎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丁一的脸上,虽然没有寻常犬类那难闻的腥气,但也让丁一一阵恶心。  燕子在一旁眼见丁一支持不住了,有心要帮他一把,上来扯住黑狗的尾巴。  燕子只觉得这黑狗尾巴坚硬异常,简直就像铁鞭一般。黑狗吃力,就用力的甩尾,想要把燕子给甩开。可燕子死死抓住就是不放,一边还往后拔。  黑狗大概是不耐烦了,放弃了被扑倒的丁一,转身对着燕子雪白粉嫩的手臂咬下去。  「啊!」燕子往后一坐,手臂已然被黑狗咬伤,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来。  丁一见状,怒叱道:「季纯和!你敢放恶犬当街咬人!」  这一声怒极而发,季纯和的脸都被吓白了。他本来只想放黑狗出来吓唬下丁一,让他知道尊卑有别,谁知这黑狗完全不听他的号令,于是他把「祖叔」交给他的符咒使了出来。  没成想这符咒一出,黑狗凶相毕现,他也无法控制。  围在四周的村民们本来只是看看热闹,丁一和燕子都是不招待见的孩子,他们没有必要去得罪村长的儿子。可他们见到这黑狗如此凶恶,也纷纷开始指责季纯和。  季纯和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黑狗没有继续攻击,「呜」的叫了一声,又变回了纸玲珑。  丁一连忙将燕子扶起来,查看了下她手臂上的伤势,那伤口并不深,但血液不停的往外渗,这时燕子的整个小臂几乎被染成红色。  丁一曾在书中见过一些急救止血之术,但他使出来却全没用处,血依然还在流。他寻思,这黑狗咬伤大概没有那么好治。他转身将纸玲珑捡起,放进怀里。他扶着燕子,对她说道:「你别着急。」而后带着她往村长家走去。  来到村长家,丁一不顾村长的招呼,径自往屋里走去。  「丁一,正找你呢,纯和呢,我不是让他找你去了吗,没跟你一起回来?丁一,你干嘛去?」  穿过客厅,抛下村长和「祖叔」,丁一铁青着脸,在里屋翻箱倒柜的找药。  村长尴尬的朝「祖叔」笑了笑,后者脸上依然像万年不变的古井,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就是他吧?」  村长点点头,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把他拉过来。」起身也往屋内走。  丁一用了好几种药都没能止住燕子手臂上的血。村长走进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丁一就把纸玲珑往村长身上奋力一丢,怒声道:「你儿子干的好事!」  丁一刚刚进来时走得快,村长并没有发现燕子受了伤。这时他看到燕子手上那一片鲜红才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去问问你儿子!」  村长皱了皱眉——丁一以前从未用过这种语气态度对待自己。  「季纯和人呢?」  丁一见燕子此时已经有些脸色苍白,心里又气又急,不再理会村长的话,继续翻起了柜子。  「季成,里面怎么了?」「祖叔」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跟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他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步就从里屋门外到了燕子的身边。他托起燕子受伤的手臂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抚过伤口。  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两三个呼吸之间,伤口已经完全闭合,连疤痕都未留下。燕子手上的血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因恶作剧而涂抹上去的红色。  「祖叔」轻吐浊气,正要站起身,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把刚刚放下的燕子的手臂猛地又抓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面带喜色,对燕子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燕子的反应完全跟不上眼前的这个神奇老人:在她还没看清楚这人的样子之前,这人就开始为自己治疗起了伤势,在她明白这人是在为自己疗伤的时候,这人已经把伤给治好了。等她明白过来,准备向他道谢的时候,他却问起了自己的年纪。  「十二岁。」  「祖叔」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自言自语道:「一个没有经过辟谷的凡人身上的血怎么会如此纯净?十二岁,好,好!」  村长似乎明白了「祖叔」开心的理由,小心的问道:「难道这孩子身上带有灵性?」  「祖叔」大笑道:「带有灵性?何止!这孩子吃了十二年的五谷杂粮,居然还能保持血液的纯净,这是百年难遇的美玉之资啊!天意,天意!我『七宝阁』时隔多年,终于能有一个可和周龙使匹敌的天才了!」  村长看起来像吃了个虫子一般,又问道:「那这孩子…」指了指丁一。  「祖叔」摇摇头:「不用看了,落霞村能出一个美玉之资的天才就已不易了,大概这方圆百里内的灵气都聚在这孩子一个人身上了吧。同一个地方是不可能同时出两个具有『除妖士』资质的人的。」  村长叹了口气,心中寻思:如此的机会,我养的两个孩子居然都无法抓住,都是命啊!
  燕子走在路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个救治了自己的神奇老人所说的话。他说他的名字叫季阳旭,是「七宝阁」中的下位长老。  「你知道你有多可贵吗?这个世界上拥有你这种体质的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明白吗?」  「孩子,你是天纵之才,跟我回门派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是天意让你成为这么特别的人,你注定是要成为『除妖士』的,甚至我遇上你也是天意,一定不要逆天而行。」  她的感觉脑子里塞满了东西,一时之间理不清楚。她成长的过程当中,只有丁一和吴明对她有过善意,而那种善意是温暖而柔和的,季老人这种热情使得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她又想起当时丁一的表情,那是用语言难以描述的表情。  「嘻,丁一哥哥肯定是呆了。」她觉得有些好笑。  「死丫头,你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燕子不知不觉的已经回到了家中,而刚刚说话的就是她的母亲。  这个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看着母亲凶恶的表情,居然有些安定下来,毕竟这才是她十几年来一直受的待遇。  「那个人,应该是搞错了吧。」燕子不自觉的这么想。  丁一很郁闷,一直是三人当中拖后腿的燕子,居然能成为传说中的「除妖士」?这种反差让他心情十分复杂,他既为燕子感到高兴,又不自禁的有些嫉妒,这就让他更郁闷了:难道他丁一居然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他闷闷的来到训练的山上,吴明早已扎着马步等候在那。  「你们今天很迟啊,燕子呢?」  「她先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丁一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给吴明听。  当听到季纯和放狗咬伤燕子的时候,吴明已经忍不住要去找他算账,被丁一拦了下来,继续听完事情的本末。  丁一说完之后,有些期待的观察吴明的反应。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吴明非常高兴,毫无嫉妒的样子。  「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燕子会跟不上我们,现在看来,她肯定可以离开村子了!对了,村长那个亲戚说的话可信吗?」  「应该是可信的,那个人有些神通,跟我在书上看到的『除妖士』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吴明喜形于色,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  丁一看着吴明说:「难道你就不会嫉妒她吗?」  吴明摇摇头说:「不会,现在我只觉得浑身都是劲,来吧,丁一,我们一定要更加努力训练,要不然会被燕子给抛下的!」  丁一愣了一会,笑着低声说:「燕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吴明用力的挥拳,没有听清他的话,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  丁一摇摇头,默然走到吴明旁边,跟他一起练了起来。  厚厚的云层将月亮包围起来,只留了一点空隙让月光流出来给夜归之人指路。筋疲力尽的丁一和吴明就借着这点光亮离开。  回到村中,村民们都已熄灯入睡了。若是别人,就着微弱的月光恐怕连路都找不到,但丁一和吴明是从小就在村中追逐打闹的,闭着眼睛都能找着回家的路。  丁一回到村长家,却发现还有灯。  「这老头子这么晚还不睡觉。」丁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手轻脚的进了门。  「回来了?平日也没有这么晚啊。」村长坐在厅中,手里拿着本书。桌上摆着蜡烛,已快烧到底了,蜡烛边上摆着一碟馒头片,一碗粥,几样小菜。  丁一心里暗暗有些感动,他知道村长的眼睛不好,晚上一般都不会看书的。今天他坐在厅中,又是面对大门,恐怕是在等自己回家。  「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了,我就爱吃凉的。」丁一大大咧咧的坐在村长旁边,径自吃喝起来。  村长微笑看着丁一,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  丁一咀嚼着满嘴食物,抬起头来,等村长说话。  「白天那位是我季家的老祖,四十年前被「七宝阁」的真人选中,上山修道。现在已是一位有大神通的人物。这次他回村中来,要选一个孩子上山修道,我本想推荐纯和或者你去,没想到…唉。」  若是之前丁一听到这番话,说不定还会郁闷一番,可他看到吴明的反应后,自己也想通了,没有接话茬,只是嘿嘿一笑,继续埋头吃喝。  村长奇道:「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平日你不都念叨着要离开村子吗?」  丁一夹起一片炸馒头,丢进口中大嚼,待全部咽下后,又喝了一口粥,放下碗,才开口说道:「要离开村子,我靠自己也行。」  村长神情有些落寞,他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不让丁一看到他的表情,嘴上却呵呵一笑:「你们都长大了。」  丁一听出村长的沮丧,开口说道:「你还有个亲儿子在呢,我走了不更好?」  村长又说:「如果纯和不在了呢?」  丁一说:「那我就留下来给你养老。」说完就起身进房了。  村长停下收拾的动作,看着盘中吃剩的馒头渣,看得出神,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燕子这两天有心想要出门跟丁一、吴明碰头,可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她母亲就想方设法将她留在家中。  自从她要出村进「七宝阁」的消息传开之后,母亲对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天甚至还专门为她杀了一只鸡,炖了汤,只差没有喂到她嘴里了。  燕子感受到母亲的关心,开心之余不免有些惶恐。今天,母亲又给她扯来些颜色鲜艳的布匹,准备给她做新衣服。  「娘,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现在有衣服穿。」  女人噗嗤笑出声:「好孩子,那身都是你弟弟的,穿在你这姑娘加身上像什么话?」  「燕子穿不惯这么艳的衣服。」  「傻孩子,又不是要你天天穿。对了,你还不知道呢。」  「我还不知道什么?」  村外山上,吴明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这句话的声音因为发问者内心的惊讶,变得十分突兀和高亢。林中的鸟儿都被这一声给惊起,飞走。  丁一铁青着脸点点头。  「你是说,那个季纯和?和燕子定了婚约?」  丁一咬了咬牙,说:「没错,都是那个老头子搞得鬼。他儿子没被选上,就用这种方式想攀上燕子。按照他们门派的规矩,直到斩尘缘之前,血缘、姻缘都是被承认的。燕子要真跟季家成了婚,燕子一旦进了『七宝阁』,季纯和也能跟着进去,季家的好处更是数不清!」  吴明面如死灰,半晌,又开口说道:「不对不对,就算他季家有心要攀上去,燕子他们家也没必要同意啊。」  丁一哼了一声,说道:「老头子给了燕子他娘许诺,若是答应这门婚事,等他卸任之后,村长就是她儿子的。那婆娘本来就心疼儿子,燕子现在虽然成了凤凰,可毕竟是要飞走的,这样一来还不如给儿子铺好路。哼,这妇人之见真是鼠目寸光。」  吴明失了神般坐在石头上,口中念道:「燕子太可怜了。」  丁一眯着眼睛看吴明,问道:「那你呢?你不可怜吗?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做?」  吴明缓缓抬起头看着丁一。  「说吧,兄弟,你到底想怎么做?」丁一一字一顿的说:「我只要你一句话。」
  「丫头,你开门啊!」女人不断的拍打着木门,以前乖巧的女儿今天就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心中虽然又急又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在「丫头」两个字前面加个「死」字。她不敢恶语相向,也不敢用暴力胁迫,只好走开,等待。  燕子早就钻进了弟弟的房间,把门锁上,自断水粮。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抗争办法,虽然她并不肯定这样做能有用。  燕子本来还以为命运有了改变,她终于能够好好的体会母爱的滋味,可是她母亲一句话就暴露了那殷勤关怀背后的冰冷。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过几天吉日,村长季家就来迎娶你过门,你就要当新娘了!」  她明白母亲的心思。十二岁的燕子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早熟。或许村子里也只有丁一和吴明能够理解她。  她原本以为,母亲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突然有了光明的未来,所以才转变态度来巴结她。若真是这样,她不会在乎。她从来就不渴求无私纯洁的关爱,只要能从母亲那里获得一些温暖就好。  可她错了,她没有想到,母亲态度的转变终究还是与她没有关系。燕子是普通村女也好,绝世天才也好,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把燕子嫁出去后,能从村长那里获得怎样的好处。  之前对她不好,是因为她毫无用处;现在对她好,是因为她能换取利益。  她在她母亲的心中,从来不是一个连着血脉的孩子,而是一件物品。  「她大概从来都不想生下我吧。」  「看到我的第一眼可能就在嫌弃我吧。」  「无论我怎样做,都不会得到她的关心吧。」  燕子越想越伤心,眼泪不停的流。慢慢的,眼泪要流干了,她也慢慢的开始绝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墙边传来一阵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在墙的另一边轻轻敲着。  「咚咚咚,咚咚咚。」每隔段时间,敲击声就会富有节奏的响起。  在这个时候,墙的另一边,除了丁一和吴明以外,还能有谁?  燕子笑了,奇怪的是,她明明笑了,可刚刚快要枯竭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走到墙边,轻轻问道:「是丁一哥哥还是吴明哥哥?」  墙的那头没有回答。  「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又响了起来,一样的节奏。  燕子想了想,也照着节奏轻轻的敲:「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像是得到了回应,那头的声音突然有力起来。  燕子感到十分高兴,也跟着另一头的人一起欢快的敲起来:  「咚咚咚咚咚!」  两边兴奋的敲了一阵,停了下来。隔了一会,燕子听到那头又传来了敲击声,但节奏不同了:「咚咚,咚咚。」  一会儿后,墙对面又急促的响了起来。  「一共十二下。」燕子默默的数着,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燕子一下迷糊了,他们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事,可究竟是什么呢?  无论什么事,一定得见到面说才行。那么丁一哥哥和吴明哥哥现在就是要向我传达这个意思,可是在哪里见呢?没错,村外后山,那里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最后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见面呢?  刚刚那边敲了十二下,也就是说第十二个时辰?亥时?  燕子轻轻的在墙上敲了一下,表示她明白了。  燕子回到床上坐着,心想,但愿他们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太阳落山后,母亲又来敲了两次门,一阵好言相劝,燕子本想抗争到底,但又怕把母亲逼急了,使得晚上的计划不能实施,于是便开了门,假意迎合。  这下把燕子母亲乐坏了,扶着燕子坐上饭桌,又是夹菜又是盛汤,使尽殷勤。燕子本来有些想哭,但最终没有哭出来,静静的吃完了饭,就跟母亲说困了要去睡觉。  燕子进了房间,就站在窗边,看着月亮慢慢往上爬。  终于到了亥时,燕子先在房门外踱了两圈,确定母亲和弟弟已经熟睡,然后才走出家门,往后山赶去。  等燕子到达后山的时候,发现吴明和丁一早已经守候在那。三人见面后会心一笑。  丁一最先开口:「燕子你也太慢了。我们等了你老半天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燕子奇怪的说:「难道是我猜错了?我想的是你们最后敲了十二下,不就是亥时见面吗?」  吴明和丁一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燕子,你也太高看丁一了,你觉得他能想出这么复杂的密码吗?」  「那?」  丁一挠挠头说:「我最后不耐烦了,不停的敲,意思就是让你赶紧出来跟我们见面。我哪知道刚好是十二下,你又想的那么多。」  燕子无语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丁一哥哥,你的想法太诡异了。」  丁一尴尬的笑笑,回了一句:「我当然没有你们俩人心有灵犀了!」  这句话一出,吴明和燕子的脸都红了。  虽然此时天暗,看不太清,但丁一还是察觉出来了,得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害羞了吧,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们这个隔墙敲击大法真不错,咱们可以发展完善一下,作暗号用。」  吴明本来被丁一说的窘迫极了,看到丁一转了话头,赶紧顺坡而下,说:「嗯,我觉得行,咱们现在就来定下规矩。」  三人就暗号的问题讨论起来,越说越入迷。毕竟少年心性,竟然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谈正事。  大半个时辰过去,暗号定的差不多了,丁一起身说:「这就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件事,当我们用这套暗号的时候,肯定都是不方便说话的时候,那万一两边意见不统一怎么办呢?」  吴明用手摸摸下巴,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咱们以后可再不能出现今天这样的乌龙了,丁一你说怎么办?」  丁一说道:「这样吧,」一边拿起树枝对着旁边的大树干敲了三下,「一长两短,谁先敲出这个暗号,就说明他有绝对的信心,听到这个暗号的人不管有什么理由,都要相信对方的判断。」  燕子说:「那也得听暗号的人没听错才行,丁一哥哥,我很担心你。」  「好啊你,现在敢取笑我了!」丁一装作生气的样子。  吴明伸手示意两人不要再闹,正色说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丁一一听,也收起了笑脸,对着吴明,说:「还是你来说吧。」  吴明点点头,转头面向燕子。  「出村的计划提前了。」
  丁一站在自家,不,村长家门前,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踏门而入,终究还是要告别的。  他和吴明心里都清楚,燕子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可问题在于,燕子和他们一样,都太过弱小了。  丁一想过用计来拖延这场婚事,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那根本没有用。季家想要的,不是燕子这个人,而是她的新身份——未来「七宝阁」的天才弟子。  面对这种情况,自诩智计百出的丁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束手无策。  只有逃。  他和吴明定下的出走计划,就是在赌。  赌这场婚事的背后,没有那个「祖叔」的参与。  见识过那个老人的手段,丁一根本提不起任何与他正面对抗的念头。  他们想要帮燕子逃出这场婚事,再把她送上「七宝阁」。这样或许会因此而得罪那个老人,但这三个弱小的少年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既然是偷跑计划,丁一为何这时要回到村长家中?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只是觉得,他必须去面对一些东西,而不是一走了之。  丁一深吸一口气,在这一时间,无数回忆涌上他的心头,甚至早应该遗失的记忆,此刻都在脑中闪现:  冬夜,自己被包裹在襁褓之中,是这个男人将自己带回家中,把奄奄一息的他救治成功。  男人的妻子反对他收养这个婴儿,但他不肯退让,甚至多次和妻子争吵,最终才将婴孩留下来。  婴儿成长为少年,调皮捣蛋,但男人不曾过多的责骂他,只是把他丢到自己藏书丰富的书房之中,教他成人。  少年渐渐懂事,不再肯白吃白住,但也渐渐的和养育他的男人拉开了距离。  他轻轻的走进屋里,发现村长正坐在椅子上,神情神态就和几天前等待晚归的他一样。  「我要走了。」丁一开门见山的说。  村长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让你难过的。」  丁一说:「我不难过。最开始我听说婚约的事,就知道是你的主意,那个时候我是有些生气,但现在我不生气。」  村长咳嗽两声,右手拍打着自己的胸,似乎有些难受,吐了一口痰后,才继续说道:「我也有我的苦衷…」  丁一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我只想问问,你现在要怎么做?阻止我们吗?」  村长说:「不用我来阻止,你们是走不出这个村子的。可我不想做得太过。」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丁一静静的看着村长,觉得他有一种矛盾的感觉,有时会觉得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只不过是个迟暮的老人罢了。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就在这厅中,你说过什么话?」  「我记得,我说,如果你儿子不在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既然你记得,为何又要离我而去?」  「如果你能放过燕子,舍掉这门婚事,我一定给你养老送终,就算是终身不出落霞村一步,我也甘愿。」  「可是你做不到。我知道,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儿子的前程要大。」丁一缓缓朝门外迈步,走过村长旁边时,他说道:「是我不肖,您的恩情,我以后必定会报。但现在,我非走不可。」  村长望着丁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停顿片刻,又朝丁一说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你的想法,就不可能让你走掉,你可知道…」  丁一头也不回,人消失在夜色当中,只留下声音在夜风之中飘荡:  「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此时此刻,吴明家中。吴父仍是坐在桌前借着昏暗的灯光给吴明补衣服。吴明低着头,不敢看父亲。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呆着。  吴明终究没忍住,开口对父亲说:「父亲,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话还没说完,泪水就流了满腮。  吴父没有说话,右手毫不停歇的穿针引线。  吴明接着说道:「孩儿不孝…」吴父却突然说:「你哪里不孝?」  吴明低头说:「孩儿不孝有三,一是忤逆父亲,父亲让我以后和燕子断绝来往,但孩儿没有将父亲的话听进去;二是辜负父亲养育之恩,孩儿现在就要离开家里,不能再陪伴父亲左右;三是执迷不悟,不听父亲劝导之言…」  吴父说:「我几时劝过你?」  吴明说:「父亲虽然还没劝过,但孩儿认为,父亲马上就要劝了。」  吴父说:「而你仍然打算不听?」  吴明咬牙不说话。  吴父将手中的衣服扔给吴明,淡淡说道:「夜凉,在外头记得加上衣服。」  吴明惊讶的望着父亲,半晌,面带喜色的说:「父亲原谅孩儿了?」  吴父转身走入房中,声音从房内飘过来:「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只有一条,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父子关系,在外头,你也不准提起你我曾经的关系。」话音落下,房门也关了。  吴明手紧紧攒着衣服,半晌才抹干泪水,毅然的走出家门。  他第一个到了约定地点,但迟迟没有见到燕子和丁一。  「莫非出了什么事?」吴明心中着急,「我就知道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他望着沉闷的夜色,焦急的同时更产生出一种恐惧。有一瞬间,他觉得他和丁一所做的抗争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  那些大人们所造成的压力简直就像是现在村庄上漫着的黑色,将他和丁一还有燕子吞在里面,永远走不出来。  吴明等不下去了,他决定回去看看。就在这时,他听到村内一阵乱:先是许多人的声音响起,熟睡的村庄突然惊醒  了,后来便有光亮出现,好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出来了,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无数的叫骂声紧随着这声巨响响起来。  火光穿透黑暗,在火光中,他看到丁一牵着燕子的手,从远处往吴明这里奔来。  吴明喜出望外的跑两步去迎接,一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丁一抹了抹脸上的灰,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说:「他们想要拦住我们。」  吴明跟了上去,又问:「怎么回事?」  丁一嘿嘿一笑,「没什么回事,拆了个房子,放了把火。」  「那现在…」  「还废什么话,跑啊!」  村长站在房前,看着熊熊的火光,不禁叹息。  忙着救火的村民们没有时间注意村长的情绪,也不知道村长的这声叹息与火灾无关。  他叹息的是:「狼崽子就算没长大,也终究是头狼。」  三个少年逃离了这座村庄,这座美丽、安宁但令人绝望的村庄。破坏的火光会暂时照亮他们的前路,但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村庄外也是一片黑暗,他们能将这火光延续下去吗?
  山中云雾缭绕,甚至在夜里,这雾气也没有消散的意思。丁一三人就被这雾气团团围住。  当三人钻进深山之后,落霞村的村民们就放弃了追赶。「不得妄自深入山中」这句话早就是村中的村训了,几乎所有试图挑战这句话的人最后都收获了惨重的教训。  「我们该往哪里走?」吴明背着体力不支的燕子,气喘吁吁的问。  「这个方向。」丁一在前边开路,头也不回的说。  「你肯定吗?」  丁一不能肯定。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座亘古以来便卧靠海边的崇山。水和食物还够,可这氤氲的雾气让他们无法通过太阳或星辰辨别方向。  丁一不敢将现在面临的情况说出来,恶劣的情况会打击到三人的信心。出走是他的主意,这个时候他只能强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燕子这时吵着要下来自己走:「我已经好了。」  吴明坚决不肯:「你的体力本来就差一些,刚刚被他们追得那么近,你哪里能这么快恢复?」  「没问题的。」燕子很要强的说。  「那我们一起休息下再走。」吴明知道燕子是担心自己背她消耗太多体力,嘴上又拗不过她,只好如此提议。  其实在这个时候休息不是个好主意,但丁一皱皱眉头,最终没说什么。  他们艰难的打着了火,这里的草木都带着湿气,实在不好点燃。篝火弄得不旺,因为大量的湿草盖上去会有浓烟,呛得人呆不住,只能选了少量干燥的枯草作燃料。微弱的火堆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圈,提供一些聊胜于无的温暖。  「你怎么了?」吴明看出丁一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可能有些累吧。」  吴明盯着丁一看了好久,才说:「喝点水吧,路还很长,我们节省点体力慢慢走。」  丁一脸上越发显得着急了。吴明将丁一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  「吴明哥,我从小就听娘说,这山里有老神仙,你说是真的吗?」燕子丝毫没有感觉到两人的异样,突然开口说道。  吴明也有心让丁一放松一点,于是接口说道:「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中间还有个故事呢。」  燕子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说来听听。」  吴明笑笑,缓缓的开始叙述。  从前,有一个善良的青年,他和一个恶霸是邻居。  青年温良谦逊,待人有礼,又喜欢帮助他人,在村中名声很好。而恶霸在村中无恶不作,大家都害怕他。  有一天,村中的一个老人生病了,传说只有山中的神仙才有救命的药。老人无儿无女,于是这个青年自告奋勇的要上山去找药。  大家都劝他说,去不得,山里有神仙也有妖怪,去了就回不来了。青年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去了。  可是他一进山里就迷路了,团团转了好几天,带来水和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找不到路。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青年上前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只见那人奄奄一息。青年连忙给他喂了些水,那人才缓缓转醒。青年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只是一直喊饿。  青年心想这人说不定被困在这山中许久了,心中可怜他,便拿出干粮要分给他一些。谁知道这人一把抢过所有干粮,三口两口便全吃了。吃完之后,又抢过小伙子的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小伙子这就有些生气了,自己好心救他,他却把自己的口粮和水都抢了。但转念一想,这人一定是渴极了、饿疯了才做出这种事,就没有发作出来。  没想到的是,被青年救活的人就是山中的神仙,神仙问他为何到山上来,他一五一十的跟神仙说了。神仙被青年的善良所感动,带他找到了救命的灵药,不但如此,那里还有十几箱金子。神仙要把金子送给青年。  青年连忙拒绝,只拿了药就回去了。他回到家乡,把老人救活了才发现,自己装水的口袋里,有许多金子。那是神仙的馈赠。  青年利用这些钱成就了自己的家业,日子越过越好。  住在青年旁边的恶霸看着眼红,天天到青年的家里死缠烂打,要问出神仙的秘密。  青年实在拗他不过,就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他听。  恶霸欣喜若狂,带上了一个拖车,上面装满了食物和水,出发了。他在山中四处寻找神仙,但找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找到。  随着食物和水慢慢减少,恶霸心里开始着急了,他甚至怀疑小伙子说的都是假话。  恶霸计算着口粮,省着吃喝,又熬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一边找路一边骂娘。  最后只剩下一壶水了,他既没有找到神仙,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就在这时候,一只兔子窜了出来,在地上一瘸一瘸的爬着。  恶霸开心极了,他在山中的日子从未见过有什么动物,这时窜出来一只瘸兔子,简直是上天送给他的食物。他一把抓起兔子,琢磨着怎么弄点火来把它给烤了。  兔子说话了:「你不要吃我,我告诉你下山的路。」  恶霸吓了一跳,说,好。  兔子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让恶霸把它放了。恶霸笑了起来,说:「老子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钱,现在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要不你告诉我金子藏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兔子瑟瑟发抖,说:「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  恶霸看了看兔子指的方向,说:「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告诉我,我也走不到,不如你好事做到底,让我填饱肚子吧。」  说完就把兔子给杀了,胡乱烤着吃了。  恶霸吃了兔子,感觉有了力气,就往下山的路走。可他顺着兔子指的路走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下山,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似的。恶霸这才知道自己惹了祸,可为时已晚,他最终还是饿死在了山上。  这个消息传到了青年的家乡,家乡的人们都说,那只兔子就是山里的妖怪。  故事说完了,燕子说:「那恶霸活该。」  吴明喝了口水,说道:「那恶霸的确活该。老人们都说,这个故事里的山,就是我们现在待的这座山,而藏金子的地方,就是我们落霞村。」  「真的啊?那我们去找找金子吧!」  「金子我现在都没什么兴趣,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话,我只希望能碰到那个神仙,给我们指出下山的路就好了。」  燕子奇怪的问道:「我们又没有迷路,为什么要神仙来给我们指路?」  吴明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又喝口水,胡乱打岔过去。  一直在警戒四周的丁一突然开口说道:「周围有东西!」  吴明和燕子闻言身子一紧,连忙噤声,不住的往四周打量。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似乎有些攒动,还发出些微弱的动静。这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尤其让人心惊。  燕子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吴明有些紧张的说:「这大概不是神仙吧。」
  三人摒着呼吸,全身都发僵,只有后背感觉炸开了鸡皮疙瘩。周围没有了一丝动静,但是却不会让人感到安全。  这更像是危险来临的前兆。  丁一的鼻翼动了动,轻声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两人闻言嗅了嗅,燕子说道:「什么味道?好像是什么香味。」  丁一一听脸色大变,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把不知什么东西撒开。两人被丁一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吴明轻声问道:「丁一你在干嘛?」  丁一一边往周围的地上撒不知名的粉末,一边解释道:「那东西应该是麝狼!」  「麝狼!」两人一惊。  麝狼是三级妖兽,是只有「除妖士」和「侠士」才能对付的存在。燕子还未进「七宝阁」,就算她被那位老人指明了是天纵之才,但目前仍是弱女子一个;吴明和丁一除了练过强身健体的功夫,一点武学不懂,他们三人若是遇上一级或二级妖兽,还能勉强应付,但是面对麝狼这种危险的妖兽,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它的口粮。  「你在撒什么?」  「『龙粪』。」丁一面色凝重的说,「这是我从书中看来的方子,鸡血、狗尿配马龙根晒干磨粉。这东西发出的气味能驱蚊避兽,但不知道对麝狼有用没有。」  两人一闻,果然闻到了一种刺鼻的气味,而刚刚那股幽幽的香味已经闻不到了。丁一不敢马虎,眼睛一直盯着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让他郁闷的是,刚一出山就遇上了这么重大的危险。他觉得自己把命丢了都不要紧,但他不能让两个好朋友跟自己一起丢了命。  过了许久,也不见那处有什么动静。燕子渐渐放松起来,轻轻的说道:「是不是没事啦?」  吴明看向丁一,发现他仍是一脸紧张,便没有出声,还是紧紧盯着周围。又过了许久,三人本来就消耗了许多体力,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疲劳袭来得更快,三人不知不觉已有些睡意朦胧。  「呜!!」  一声哀嚎将三人的瞌睡赶了个干净,他们紧张的打量周围。  「刚刚那是,狼叫?」  「好像是。难道是那头麝狼?」  三人都没有答案。之后,丁一和吴明轮流守夜。  丁一眼看周围没有什么情况,如临大敌的阵势也松了下来。这一松不要紧,感觉由心及身的累。他叹了口气,对吴明说:「其实,我们已经迷路了。」  吴明淡淡的回答:「我早就知道了。」  「你怪我吗?」  吴明眼睛还是盯在周围,没有丝毫迟疑的说:「不怪。」  「可是,是我怂恿你们跟我出来的。出来之前,我胸脯拍的震天响,觉得出来闯荡也没什么难的。可没想到…」  「丁老二,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吴明依旧平静的说:「首先,我们都是自己做出决定要出来的,跟你没关系;再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认为出来之后全靠你一个人就能万事无忧。」  「是这样吗,那…哎,吴老二,你刚刚叫我什么?」丁一突然反应过来。  「哈哈,没什么,丁老二。」  「你!」丁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要发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蔫了:「你是不怪我,可燕子…」  吴明看看熟睡的燕子,说:「哎,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  「明天你自己去问燕子,如果她怪你,以后我就甘认老二;若是她不怪你,以后我就叫你丁老二,你不得反口。」  「我赌…赌你个小蘑菇。」  天亮之后,山中的雾气并没有因为阳光洒下而消散,反而好像更浓了些。  丁一三人平安渡过第一天,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到底是少年心气,昨夜的恐慌他们丢在了脑后,带着信心继续找路。  「你们看那是什么?」  三人定睛望去,前面一棵树下,躺着一具动物的尸体。  三人走近一看,是一只狼模样的野兽,四肢都被咬断,只剩一截,地上一大片血迹都干了。  「这,该不会就是昨天我们遇到的那头麝狼吧?」  「很有可能,你忘了昨夜那叫声了吗?只怕就是这狼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这凶残的麝狼给咬死?并且连四肢都给咬掉了。」  吴明和燕子只觉得野兽尸体看起来有些心悸,但丁一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麝狼虽然属狼,但却是独居动物,这代表了它有匹配三级妖兽的实力。  丁一拼命回想看过的书,但对于喜好啃食四肢的妖兽依然没有头绪。  危险之地不可久留,三人不再纠结那死的透透的麝狼,埋头赶路。只是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走了不多久,三人发现前面居然有个人影。  「救命啊…救命」那人呼喊着。  三人连忙跑近,看到那人实际上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这危险的崇山野岭,为何会有个老人在此?  「救命啊…」  「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我口渴…」老人仿佛没有听到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吴明顾不上事有蹊跷,赶紧拿出水袋,喂那老人喝了几口水。  「怎么样?」  「我肚子饿…」  吴明摇摇头,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老人。那老人几口就把大馒头给吞下了肚子。  「我还是饿…」  吴明吃了一惊,看看丁一和燕子,三人脑海里出现了同一个念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丁一回想起吴明说过的那个故事,又想到,这深山之中,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老人在这里晃荡。那么这眼前的,一定就是故事当中的老神仙了!  一念至此,丁一一把抢过装干粮的包袱,笑着对老人说:「老人家,您好哇。这个吃的我们可以给您,绝对让您吃饱,可是呢,我们几个在这山中迷了路了,您看是不是能给我们指个路?」  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可以。」  丁一听后,将包袱拆开,里面还有好几十个馒头、干饼。  那老人看到食物,眼睛突然睁开了,冲上去就是狼吞虎咽,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个饼,一张大嘴嚼个不停。  「哎,您慢点吃,要不喝点水?」丁一一看,眨眼的功夫,老人已经吃了两个馒头两个饼,生怕他给噎着,把水袋递了过去。  老人根本不理会丁一,只是继续风卷残云般的消灭食物。  不多一会,那数十个白花花硬邦邦的馒头和饼都给老人吞下了肚中。  丁一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带的都是方便携带储存的干粮,每一个都是扎实顶饱的东西,那老人居然一口气全给吃了!  「我肚子饿…」那老人吃完东西以后眼睛又眯上了,摸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  「您还饿?」丁一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我们三个人的干粮都给您吃了,再要咱们也没有了。」  「我肚子饿…」老人像没听到丁一说的话似的,不断呻吟着。  「咱们可真没东西给您吃了,要不您先指个路?我们到地方一定再买吃的来孝敬您!」  「你们还有吃的…」  「真没有了…」  「有…」  「哪有…」  「就在那里…」  老人伸手指了指燕子的手臂。  丁一这时猛然想起刚刚见到的那具麝狼的尸体,倏然色变,回头大喊:「快跑!」  与此同时,那老人张开嘴巴——那大到不像人的嘴巴,露出了嘴里尖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兀自扭动。  「你们说了绝对让我吃饱的!」
  那「老人」模样的怪物一口咬在丁一的手臂上,鲜血淋漓。丁一痛苦的喊叫了一声,回头用另一只手不断的捶打怪物的脸。  三人本以为遇上了故事里的神仙,没想到却是故事中的妖怪。  「快走!你们快走!」  燕子冲上来举起小拳头要帮丁一打那怪物,却被吴明一把拉住。  「听丁一的,我们先走!」  燕子被吴明拉着往反方向跑,不多时,两人消失在了雾气中。  那怪物用力咬下丁一手臂上一块肉,大肆咀嚼,舌头还舔了舔嘴边的鲜血。  丁一的手臂少了一大块肉,用眼就能看到森森白骨露在外面。他疼的几欲昏厥。但疼痛也让他忘掉了恐惧,一股狠劲冲上心头。  「我弄死你!」  丁一大喊一声,一脚把那怪物踢开两步,没受伤的那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龙粪」撒在怪物脸上。  「龙粪」对怪物没有作用,那怪物用鼻子喷了喷气,张开大嘴又要上来咬。丁一不退反进,右腿对着怪物的脸上踢去。  这一脚像模像样,就算是落霞村中健壮的成年男子脸上挨上这一脚都不会好受。  谁知那怪物不躲不避,转而一口咬住丁一的小腿。  喀嚓一声,竟然一口将丁一小腿骨咬碎了。  丁一大叫一声,随即紧紧把嘴闭上。他生怕吴明燕子听到自己的叫声反过头来救他。  这个怪物比妖兽还要凶残,就如妖魔一般,像他们三人这样的,来再多都只能送死。  「老子恐怕要死在这了,希望他们没事。」丁一守住头脑中的清明,没有昏厥过去,心里还不住的想。  怪物咬住丁一的腿往后一拖,丁一就倒在了地上。刚才丁一那两下反击没有对着怪物产生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时他却不再感到疼痛,只是觉得全身好像泡在温暖的水中,很舒服。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睡过去吧,睡过去吧…」  这声音又温柔又飘渺,丁一心里有种感觉,这就是他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声音。  他逐渐放弃抵抗,听从声音的指示。他看到一些光景,有许多人闪过去但都看不清楚脸长的什么样,只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随后他的意识就逐渐消散…  就在这时,他感到怀中一阵灼烫,脑子一瞬间回复了清明。  那声音还在回响:  「睡过去吧,睡过去吧…」  恢复清醒的丁一这时一点也不觉得这声音是他母亲的了,心中怒喊一声:「老子不睡!」  先头那声音仿佛被丁一这一声给吓住了,不再响起。  丁一猛的睁开眼睛,发现那怪物已经不知所踪,而自己身上也没有一点损伤,就连衣物也完好无损。之前的那一切,好像是发了一场梦。  但吴明和燕子确确实实已经不在这里。  他心中奇怪,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那么多了,先找到吴明和燕子。」丁一摇摇头,想不通的事再钻牛角尖也无济于事,他拔腿往刚刚吴明和燕子逃离的方向追去。  于此同时,落霞村,村长家中。  「你说什么?!胡闹!」  村长躺在床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被责骂。而骂他的,正是他的祖叔。  季旭阳很久没有如此动气了,他刚刚从门派回来,就被气得不轻。他连使了几日门派绝学「紫气凌烟步」赶路,就是为了将遇到燕子这件事情报告给门派。  掌门和长老得知有一个这样的少年天才存在,欣喜若狂。原因无他,同为顶级的「除妖士」圣地,「七宝阁」近年来影响之所以不如天下第一地的「天衍山」,就是因为后者存在着一个号称「哪吒转世」的天才周龙使,现在得知自己门派马上要获得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天才,如何不喜?  季旭阳作为发现者,当有功劳。门派赐给了他「七宝」当中的第四宝——「阴阳双鱼图」。这对于他冲破「九重十三关」的第九重关口意义非凡。  口也夸下了,奖赏也领了,要是人带不回去…季旭阳简直想都不敢想。  「你就为了这个废物?!」季旭阳此时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超然风范,指着季纯和的鼻子大骂。  季纯和整个人缩在他爹的身后,又感到不服气,把头伸出来,可看到季旭阳那愤怒的样子,又给缩了回去。  村长季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我有罪。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居然生有反骨,并且…」  「并且还逃脱了你的掌握,哼!」  村长低头不敢说话。  季旭阳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说的就是那天带燕子进屋的那个少年?」  「没错。」  「他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报来。」  「他是我领养而来的,我捡到他的那日,看到他身上有姓名牌,写着丁一,我也就没给他改名,生辰八字我倒不清楚了。」  季旭阳闭着眼,掐指默算。半晌后,他开口说:「这事不怪你。我刚才算了算,这件事的因果之数极死,怕是本该如此,一般人动摇不了结果。」  他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不停的思索着。  「他们是何时走的?离开的方向呢?」  村长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跟季旭阳说了。季旭阳听后又开始掐指默算。  只见他的掐指越来越急促,眉头却越来越紧。  一会儿后,季旭阳睁眼吐气,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我居然算不出来?」  他转头对村长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必须亲自去把燕子寻回来。」  村长诺诺称是,季旭阳转身便往丁一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村长眼前一晃,一阵紫烟飘过,季旭阳已不见踪影。远处却还传来了他的声音:  「之前与你提到的劫难只怕不日就要发生,守好锦囊,切记!」  丁一不停的跑着,只觉得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逐渐的连眼前的路都已看不清。他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着步子,心里焦急如焚。  「现在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两个?真希望他们无事才好。」丁一兀自心里着急,但又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瞎转,碰碰运气。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丁一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不是他想到了什么办法,只是他突然有种感觉,他这一步已经无法再踏下去。不仅仅是无法往前踏下去,往后、往左、往右,往周围的任何一个方向都无法踏下去。  他伸手往前摸去,这时的雾气已经让他完全看不到自己伸出的手了。他摸到了一堵类似墙的东西,吓了一跳,赶紧将手缩回来。犹豫了半天,他又将手慢慢的往前摸去。  入手的感觉不似土墙一般坚硬,而是一股如泥浆般的黏稠。但这股黏稠之中却有着一种反弹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让丁一第一次触摸之时误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堵墙。
  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在雾气氤氲的山中徘徊良久。最终,他伫立,疲惫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他眼前的是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穿入雾气之中,不见顶端,树干周围藤蔓紧密缠绕,密集又扎实。这些合围起来的植物组成了一座壮观而庞然的巨木。  「轩辕古剑夜妖心,天衍道藏扶摇枝。」中年文士低声吟诵,但语气激动,眼中似有泪光闪现。  「我文尔生多年寻觅,终于让我寻到了四大秘宝中的扶摇古树。」文尔生轻抚左边的袖管——那里竟是空空荡荡,原来他的左臂已残。  「只要我能将这古树精华炼入神魂,就能冲破我停留已久的第七重关口。」文尔生心情激荡不已。  他天资极高,数年前的修为都已冲破九重,达到第三关「别离关」的水准。但后来因故损失了左臂,并且修为也一落千丈。  以他的资质,若是重头再来,多花费些时日,也还是能回到原来的实力。但他经历这么大的挫折之后,心魔挥之不去,导致修为一直卡在七重关口,再无寸进。  在绝望之际,他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传说中存在的四大秘宝。「轩辕古剑夜妖心,天衍道藏扶摇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些仅仅是传说。但文尔生不这么认为。因为恰巧他的身份让他知道这四大秘宝当中的其中之一是确实存在的。  可是在他认知中存在的那个秘宝除了缥缈难寻外,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帮他恢复实力。尤其是在他损失了左臂的情况下。  每当他想起失去左臂的过程,心中都会愤恨难当。这也是他那如跗骨之蛆的心魔之一。  于是,他踏上了寻找其他秘宝的旅程。艰难的追寻之后,他终于站到了这座传说中的扶摇古树之前。  文尔生取出一把三尺青锋剑,运气朝巨木周围的藤蔓砍去。寒芒闪过,藤蔓被他斩出一个缺口。随后,他拿出一个玉脂般晶莹的白瓶,将瓶口对着砍出的缺口,单手持决,默诵咒语。  汁液不断的从缺口处流入白瓶之中。当汁液灌满白瓶之后,文尔生将瓶子放在地上,人准备席地而坐。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孽徒,还不住手!」  文尔生嘴角扬起轻蔑的笑,轻说道:「这么快就开始反击了吗?我便看看你这被誉为『天神阶梯』的古树究竟有多少斤两吧。」  他不理会老人的喝声,就地坐下,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凝成丝缕状钻进白瓶,缠绕在取下的汁液周围。  那些汁液中便含有古树的精华,只有像文尔生这样放出神识,才能将这些精华凝练,化为己用。  这也是他从一本费尽心思从寻到的古籍中习得的办法。  这样的处理,看似简单,但光是将神识凝成丝缕,就能难倒大多数冲破九重关口的修士。  饶是文尔生英才天纵,也是苦修了数年,才能以第七重的修为办到。  老人似是被触怒,大喝一声,右手伸出如闪电般的探向文尔生。文尔生此刻释放出神识,对周遭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老人的攻击。  可他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神魂丝毫不受影响。老人的右手穿过文尔生的身体,但文尔生却毫发无伤。那老人随即化为雾气,消失不见。  也是此刻文尔生专心凝练无法说话,否则定会冷哼出来。他自丧失左臂之后,专心修炼神魂,神识之力无比强大,这古树释放出来的寻常幻想,已是奈何他不得了。  不多时过去,文尔生收回神魂。将瓶中汁液倒在地上,这一瓶的古树精华已被他凝练完毕。  凝练完之后,他敏感的神识已有鲜明的感觉,他的神魂之力比先前已强上不少。之前无法冲破的第七重桎梏已有松动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以后进行突破时,便是心魔再次来袭,他也能以强大的神魂之力反击回去。  文尔生轻笑出声:「师父啊师父。虽说你从小将我养育成人,助我成材。可我多年来忠心于你,助我门派成为天下第一圣地,你的恩情,我早已还清。更何况,我这左臂,也是拜你所赐,面对你,我文某问心无愧。」  说话之间,文尔生再次如法炮制,用白瓶接下一瓶汁液。  「所谓古树,不过如此。」  当他再次释放神魂,幻象便接着来了。这次却连场景都变换了:森严的门庭之中,数名身着道袍的年轻人来来往往,他们自顾自的谈论着,仿佛无人能看到坐在地上的文尔生。  文尔生心中默想,这次学聪明了,懂得当我释放神魂之时才放出幻象攻击我,哼,莫太小看我。  「好久没有见到文师叔了,他是不是已经被师祖逐出师门了?」一名年轻人如此说道。  「没有,听说他散尽毕生所藏,向师祖告假下山了。」  「他文尔生一个废人,浪费资质,终日浑浑噩噩。性格还偏激古怪,我们这些后辈弟子,哪一个见了他不是绕道走?要我说,师祖还是太过仁慈了,就冲他每年祭天都要闹会场这一条,逐他下山都不过分。」  「听说是师祖当年有愧于他,所以才由得他胡闹。别看他现在一副颓废的样子,当年可是被誉为第一天才。如今『七宝阁』的门主夫人,当年还在我们门派的时候,和文师叔是公认般配的一对。」  「玄冰夫人?和文尔生是一对?你可别笑掉我的大牙。」  「你入门时间不长,这些事情,在门里谁人不知?只是大家有默契不大肆声张罢了。」  「呵呵,无论怎么说,他如今已是废人了,还能和高高在上的玄冰夫人相比吗?这第一天才的名号,嘿嘿,我怎么听说我周龙使师叔才是真正的第一天才呢?」  众人皆称是。  文尔生的一丝神魂看似如风中之烛随时要熄灭,但实则坚韧无比,稳定而温和的缠绕在汁液周围。但听到「周龙使」三字时,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神魂突然粗壮了许多,神魂之力满溢,震得白瓶摇摇晃晃,几欲翻倒。
  文尔生缓缓将神魂收回体内,惊魂未定的他暗叫:好险!  还是得怪自己太自大,有了第一次成功抵御的经验之后,他以为这扶摇古树只会释放出攻击性的幻象。而偏偏他对这方面有着相当的自信,于是,在他的疏忽下,幻象有了可趁之机。  或许是因为他将神魂释放在外的原因,古树能够知晓他心中所想。幻象中,年轻弟子提起的「周师叔」,正是一个能动摇他心神的名字。  若在平时提起,不会对文尔生产生多大的作用。但这时,文尔生一边操控神魂进行极为精细的凝炼工作,一边分神留意幻象对他进行攻击,心神绷到了极点。  在古树刁钻的攻击下,文尔生险些控制不住正在凝炼精华的神魂,当时若是中断,浪费了精华不说,还会遭到神魂反噬。到那个时候,他恐怕就无法再抵御古树的幻象了。  幸好是他及时揣测到了古树的意图,安定心神,才顺利的将这一瓶精华凝炼完毕。心有余悸的文尔生,不敢马上采集汁液,而是盘腿而坐,默默思忖。  他想的是,按照他的进度,再有一瓶精华,他的神魂就能饱和了。他已隐约察觉到下一次的幻象会是什么。他心里有些激动。  丁一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万分。  那堵困住他的「墙」上,突然显现出了他此刻最想看到的人——吴明和燕子。但,与此同时,也显现出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七宝阁」长老,季阳旭。  丁一听不到景象中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他不停的喊叫,但景象中的人毫无反应,显然,他的声音也不能传到景象中去。  季阳旭像是在说什么,并向吴明和燕子的方向跨了一步。  吴明将燕子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让丁一觉得有些不妙。他激烈的争辩着,神情紧张。而季阳旭却好整以暇,不紧不慢。  季阳旭一步步逼近他们二人,吴明一把将燕子推开,然后飞身扑向季阳旭。季阳旭仅仅一指,吴明便软倒在地,不停的抽搐着。  燕子没有逃开,反而上前和季阳旭说着什么。季阳旭笑了一下,便要将燕子带走。  「吴明!你在做什么!」丁一喊得喉咙都快破了,双手不断拍打着那道阻拦他的「墙」。  季阳旭看着瘫倒在地的吴明,心中实在纳闷:为何他们要如此反抗老夫?在他的心里,能进「七宝阁」乃是莫大的机缘,凡人求而不得,这几个小鬼为何会像对待毒虫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事实是,吴明和燕子误会了季阳旭的目的,认为他是过来将燕子带回季家成婚的。也怪季阳旭潜修多年,已不大会和人打交道,所以也没有表明来意。  吴明痛苦的在地上翻动,从喉咙中蹦出几个字眼:「不准…走!」  季阳旭心生厌烦,怎的如此纠缠不清。他伸手又要攻击吴明,「小惩以戒」。他多年来对实力的自负已逐渐积累成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以自己的好恶衡量他人的是非。  「住手!」燕子出声阻止。「我跟你走就是了。」  吴明痛得没有留神燕子的语气。若是丁一能听到的话,他也会大吃一惊: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这是丁一和吴明都不曾听到过的。倒是燕子的弟弟在的话,会觉得很熟悉。  吴明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努力了半天他也没做出来什么。  「吴明哥,没关系的。」燕子走到吴明的身边说道。「我很开心能认识你们。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她转身对季阳旭说:「我跟你走,但是你得把我的朋友送出这里。」  季阳旭摇摇头,说:「办不到。我只能用秘法带你回门派。这山里雾瘴厚重,幻象丛生,光是寻找你们,就已经耗尽了我的精力。而且…」  燕子猛的站起身来,瞪着季阳旭,咬着牙说道:「除非你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和他们一起留下来。」  季阳旭看着燕子的神情,心中暗想,虽然为门派找来了稀世天才,可惜她却对我抱有敌意,也罢。他开口说道:「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是你也不用担心。这山虽古怪,但从不妄害人性命。我看你们都是品性纯良的孩子。这大山是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的。」  燕子盯着季阳旭的眼睛,将信将疑:「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鬼扯。季阳旭将常年修养出来的超然气质全部展露出来,为的就是要燕子相信他的话。至于日后,知道真相的燕子会不会因此怪罪于他,他倒并不担心。  那两个小鬼葬身于此也罢,苟且偷生也罢,终究不可能和「七宝阁」看重的天才是一路人。他很确信,当燕子的修为和自己平齐,或是超越自己的时候,她也会将这些微不足道的因缘忘却。  「不要…走。」吴明仍然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他只能艰难的发出一些声音,并尽力让这些声音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仍然将季旭阳当成了季家的帮凶。  季杨旭不耐烦的说:「有种你便自己追来吧。等你走出这座山,随便找人问一问就知道了,『七宝阁』很好找的。」  季阳旭手中掐决,紫烟升腾。原处只留下了吴明一人,竭力的挪动身体。  身陷囫囵而焦急不已的还有丁一,他愤怒的挥出一拳又一拳,想要破开一条出路。他恨不得立马钻到他看到的景象当中,和季阳旭拼个你死我活。  「大爷!大爷!大爷!」他一边骂一边将全身的气力都灌注在拳头之上,但他的每一分力气都像石牛沉海,他的每一句叫骂都只能钻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离开落霞村的第二天,丁一已经是第二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但这一次,明显的更不好受。在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自己的性命和朋友的命运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的话,高高翘起的,永远是自己的性命。  「如果我能出去,如果我能出去…」丁一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但他心中的渴望却愈发强烈起来。  他感到一阵眩晕,接着是一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掐在了他的咽喉。他加大了呼吸的力度,但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文尔生深情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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