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跆拳道教练惩罚图片的对话,他回的超慢的,刚加没多长时间,我和他差不多大,白色部分是教练说的话,

异地恋,他比我10岁,吵架了,白色部分我说的。你们看看他的回答,我是说的过分还是,这种情况我还要继_百度知道
异地恋,他比我10岁,吵架了,白色部分我说的。你们看看他的回答,我是说的过分还是,这种情况我还要继
异地恋,他比我10岁,吵架了,白色部分我说的。你们看看他的回答,我是说的过分还是,这种情况我还要继续说什么。
我有更好的答案
他比你(大?小?)十岁?你是男是女,看不懂,不好妄加评论
采纳率:48%
分吧,没必要在一起。你们是异地恋,他大你10岁,看样子是钱引起的?不包容,不付出,还害怕受伤,还挺有想象力,不知道你图什么
不是钱引起
你是想和他继续聊天但自己之前说的太狠,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局是吗?
不知道你们在说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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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开的我一脸痴汉笑???
其逸航鑫/民国设定/勿上升/含其逸车
既然决定单刀赴会,黄宇航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受处分,被停职,乃至直接辞退,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一一设想,甚至提前打点人脉,尽最大可能安排好如何安抚父母。
只是,当再度踏入新政府大门时,他却万万没想到,结局会是这一种。
“会长。”
桌面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依旧整齐摆放,贺峻霖站在门外,腰板笔挺,似乎已等候多时。
指着原封不动的屋内陈设,黄宇航一时语塞。
“您好几天没来会里,我吩咐人收拾了一下。”
“不,丁远道呢?”
以那人的性格手腕,若是没闹出点动静来,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突然信佛吃斋大发慈悲,二是...
“生日会一事后,丁远道就气出了病,现在人在医院还没醒。”
这么一解释,似乎都说得通了。
家丑外扬,丁远道好面子受不了打击突发急病,丁府自然也要想方设法让当日与会人员嘴巴紧些,不至于泄露风声,再闹得满城风雨。
“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
黄宇航坐回桌前,熟悉的质感让他异常定心,这确实是个比较圆满的收场,只是对于丁程鑫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能难熬些。
但这对于那早已冰冻三尺的父子情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转机。
“会长,还有一件事。”
“明晚的演讲,监察会要不要派人?”
这几天浑浑噩噩,经贺峻霖提醒,黄宇航才想起,明日市剧院还有一场中村翔平的述职报告,场合重要,警卫力量雄厚,经过交涉军统方面已暂定放松侦查,但共党那边的情报,这半年来都处于防御状态,不好判断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派,当然派。”哪怕背地里早已翻脸,面上还是得装过去。
“峻霖,你就亲自去一趟吧。”
正月二十四,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所以这天,担心敖子逸又穿得过于精简,在准备祭品的同时,黄其淋还特地多带了件深灰色罩衫,以备不时之需。
而车停在安河寺路尽头等了没一会儿,敖子逸的身影便从拐角处姗姗而来,那人果然下身黑色西装裤,上身只罩了件藏青单衬衫,在微寒的风中,整个人显得特别单薄。
“你说,没有我你是不是就感冒了?”
待敖子逸上车,黄其淋就替他披好罩衫,只是自己的尺码披在对方身上有些宽松,敖子逸只得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开车吧。”
身子向前微微一探,见不是眼熟的人,敖子逸警觉抓好把手:“这是?”
“是浩翔,我的贴身助手。”
“小逸哥好。”
透过前视镜,敖子逸能依稀看出严浩翔嘴角那抹暧昧的笑:“您可不知道,我们老板啊,对您真是特别上心,这几天寒气大雨水重卖花的少,他今早就特地上后山摘了一大捆...”
“多嘴。”打断严浩翔的告密,黄其淋侧身,敖子逸正低着头,眉眼温润,一笑生烟。
“这些真都是你采的?”
“嗯...所以今天才晚了些,往年你去拜祭的时候,是不是都要比这早得多?”
“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去。”他语气平淡。
“怎么会?”黄其淋惊讶道。
“成年以前因为风水,成年以后...”敖子逸望向黄其淋,眼神如同只在道平常之事:“...因为害怕。”
怯于面对那一抔黄土,更惧那黄土下悲壮的忠骨。
“现在呢?”
敖子逸默默想着,左手被紧紧握住,而看着黄其淋温柔的眼神,他摇摇头。
由于多年无人打扫,墓碑周围已杂草丛生,几朵白雏菊迎风而立,却也将萧瑟之气一扫而光。
简单打扫,摆上三样糕点三样水果,黄其淋把花献到碑前,敖子逸则倒了四杯酒,两杯放于碑前,一杯递给黄其淋,一杯自己拿着。
“爹,娘,我们来看您了。”
“伯父,伯母,我们来看您了。”
瞥了黄其淋一眼,敖子逸继续道:“对不起,这么晚才来,这杯酒,是我敬您的。”说着将酒泼洒于尘土之上,黄其淋也跟着他做,二人相视,随即又心有灵犀般对着碑拜了三拜。
“伯父,伯母,您就放心地把敖子逸交给我。”三拜过后,黄其淋道。
“胡闹。”
“怎么胡闹了,你不觉得刚才那三拜很像成亲吗?”
揽过敖子逸的肩,黄其淋知道他肯定会别扭又严肃地否认,却没成想那人只是笑了笑。
“的确很像。”敖子逸抬头,望向他的眼眸深邃明亮。
“今天,我想回百乐门住一晚。”
今夜的月色,算不得明亮,隐隐灼灼半羞半露,却也风情万种。
今夜的风雨,谈不上平静,窸窸窣窣时起时停,更显清月长空。
敖子逸坐在床边,熟悉的灯光明暗,熟悉的墙壁花纹,熟悉的地毯触感,周遭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曾在这住着的一个月时间里,他甚至记得床头第一个柜子的把手旁刻着茶花纹,而到了第二个,就换成了一片波浪。
那是他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月,却又能让他除去对明天的未知,没有对离别的忧虑,每天晚上都安稳入睡,不必对黎明的到来充满畏惧。
也是那时候,他才觉得,他的生命真正属于自己。
“就知道你没睡。”
门外,黄其淋走进屋内,手着一杯茶,热气氤氲。
“玫瑰茶,安神的,喝了吧。”
他接过茶杯,温热的外壁贴合手心的皮肤,虽然有些烫,但让人无比安心。而浅酌一口,井水的澈香混合玫瑰的馥郁,在舌尖绽放开来,如同一朵货真价实的,沾满朝露的花。
“黄其淋。”
敖子逸摩挲着茶杯外沿,眼神闪烁,黄其淋在等着他说下去,却等来了一个拥抱。
回过神时,敖子逸已经搂住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颈窝,毛茸茸的发扫过下颚,有些奇异,有些痒。
“怎么了?”黄其淋抬手抚摸他的发:“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特别粘人。”
敖子逸不说话,下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着。
“明明是小老虎,怎么突然变成小猫...”
一双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带着玫瑰香气,甜甜的,淡淡的,黄其淋任由着这个吻被加深,直到他情不自禁地将敖子逸轻压在床,紧紧环住那人的腰,那人才凑到他耳边,声线略微颤抖。
“我们做吧。”
他看着那人的眼光,柔和的情欲中又带着决绝的坚定。
“你真的想好了?”他闭上眼,用气声说,而感受着黄其淋的鼻息打在脸颊,敖子逸深吸一口气。
即使我的生命不能完全属于自己,那么至少也要让他属于你。
巅峰过后,简单清理,黄其淋紧紧抱着他,在他眼角鼻尖烙下一枚枚细密的吻。
“让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窗外起了一阵风,有些冷,他默不作声,把脸颊贴在那人滚烫的胸膛,心跳一起一伏,几滴迟到的清泪从眼角渗出。
窗外料峭微寒,第一滴,我用来取暖。
而其他的,假如再难相见,那便当作怀念。
*还有三两章就完结了&还没想好怎么结局&容我思考几天
【设定背景是民国,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原晓(我超级无敌大女神)的《时间海》,这里借用了设定】
【最近产出很颓,抱歉】
你以为那历史是必然,其实是我们创造了历史。
&&&&&&&&&&&&&&&& ———《历史管理局》党章&第一页
我叫黄其淋,是历史管理局亚洲司部的No.106号执行员。对我个人来说,这份工作除了偶尔工资不太准时到位外,几乎无可挑剔。我司宗旨在于挑选最恰当的时机,通过更改某一件事来改变历史行走的车辙。细小到螺丝钉一般的事物,在我等执行员面前,都有可能是完成任务的关键,它与奖金分红息息相关,它太重要了。
谁也说不出历史管理局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或许历史有多长,它的存在就有多长。与此同时,执行员拥有永恒的生命,这是为历史打工的回馈。
因此每次我的上司黄宇航在克扣我的奖金时,都会皱着眉头,表情显得有一点恨铁不成钢。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拥有最漫长的生命,我们的眼中是不该有钱这种俗物的。
恕我直言,黄上司金口玉言,唯有这句话是纯粹在放屁。
比如在这种差旅费还没有批下来的时候,如何让自己不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饿死,还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综合素质的。
在下不才,身无长物不说,且无一技傍身,尚为寻常人时,也不过尽学了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吃不着饭的玩意儿。
执行员不会老,可还会死。虽说我并没有什么成为“世间最伟大的执行员”之类的抱负,可生生饿死,着实有些丢了我亚洲司部的脸面,指不定等各司开会时,那几个欧洲司部鬼佬会学着时下流行的词汇,嘲笑上一句东亚病夫。
此刻街上人头攒动,就地摆摊儿卖零碎小玩意儿的,一抓一把,街头巷口杂耍逗猴的吸引了大批观众。我就身上摸摸,只找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翠玉牌子。
这还是上回任务,黄宇航上司托我给带回来的,他神情严肃说此物事关重大,万不可磕了碰了。我赌一万个金瓜子儿,无非就是要送给隔壁专职监督执行员的鹰眼丁程鑫罢了。
捻着玉牌进了当铺,换了套棋具及些许零钱出来。支好棋盘,扫扫地上的尘土,就地一蹲,张口叫喊:“赌棋赌棋嘞,神童龙二少都曾经甘拜下风,今天一赔三,乡亲伙儿来瞧来瞧着。”
我说实话并不认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神童,不过是无意间听说了的名头,借来吹吹牛皮。
无奈人丁冷落,一旁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好像更加具有号召力些,我心中暗骂自己缺筋少脑,饶是有几个掩面的姑娘羞羞答答窃窃私语,指望她们过来赏口饭吃也是臆想。
低头哀叹间,忽然一声“怎么玩?”在脑袋上方响起,我抬头,对上一对亮堂堂的黑眼眸。
这人看着不大,可能二十方出头,一席墨青色长袍不着声色地透着华贵,面容清秀,往人面前一杵,像棵笔直挺拔的白杨。
我邀他坐下,他踌躇一会儿,微微曲了身子。
“简单,一局定输赢,赌注是一块大洋,我输了赔您三块。”
他拾起一粒黑子,黑眼睛打量着我,然后点头。我方才想到这个开棋局的法子,纯粹是想唬唬这满大街的乡巴佬,好歹早些年间也是被师傅夸过好苗子的,走出当铺的那刻胸有成竹,而几子落完,我心下一沉。
完了,碰上个行家。
手生这种事儿有时候非常致命,简单打个比方,我下棋时的脑子转得最多够叫一声水轮,而对面这位大抵是进口的火车。我情不自禁吞口口水,也不知他心里头到底算棋算到几千里外了,心虚得发慌又后悔得只想两眼一黑。
又到我执子,我很清楚,输赢怕是过不了三回,白子在我指尖抖抖嗦嗦,手心开始冒起冷汗。
正思忖着如何赖账间,手指忽然蒙上一层温热,对面那位伸手触上我指面的皮肤,皱着眉头,将我的手指往后推了一点,循着他推移的方向,恍然发觉此处是整局唯一自救之处。
没准是他看不过我这烂到家的技术,特意放了个水,然而没有人的善心会像洪水一般泛滥成灾,又是几个来回,你来我往间我便输得片甲不留。
“承让。”他望着几乎满盘的黑子,拱了拱手,“在下敖子逸,经人谬赞神童,敢问何时曾输于兄台之手?”
得,今日是死耗子成堆往脚上赶,诸事不利。我干笑两声,随意敷衍,琢磨着逮个空子悄悄溜了。
他的身手敏捷得吓人,还未来得及转身,手腕便被他一把捞住,同时,低沉却不生冷的声音响起:“兄台,愿赌服输。”
我纠结于这位小兄弟为何一身贵气却偏偏揪着三两块大洋不放,在我差点要把衣服脱下来抵罪之前,他忽然松开手,扬起一个毫无由来的笑容。
“兄台,钱乃外物,在下倒是有一事相求。”
我迟疑片刻,生怕他提出什么逼良为娼的要求,他见我无甚反应权当默许,接着开口:“望兄台能和我回家。”
我将这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至少过了三遍,确认我的理解力还不用请大夫后,连话都不会讲。
就算是逼良为娼………好像也不是这个走向吧?
在我还是一个寻常人时,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清官,就是为民请命大义凛然,走在街上被人尊称一句青天大老爷的那种。
无奈造化弄人,被某位黄先生连蒙带骗进了管理局,每天工作都是翻滚在刀尖子上。万万没想到,到今日还能凭三脚猫的算数功夫混上个账房先生当当。
敖子逸在赢得我屁滚尿流以后,不光没要我衣服……我是说还赌资,还给了我一份差事。
他态度诚恳,两只眼睛盯上来,黑眼珠浸透了一池发凉的秋水,好像你不答应就算是在欺负他。
我心间层层疑虑和担忧化作袅袅烟雾,随风飘远,稀里糊涂应了下来,并暗自祈祷少出点错账,来回馈这位善良纯真到令我惭愧的少年。
他带我回他家公馆,也着实没有辜负他那一身贵气,公馆很大,快要比上我司在苏南片区的办公署,虽然贫穷的我司并没有起到任何衬托作用。
他告诉我他家几代都是古董商,有几间铺子,加之乡下几片地,尚且凑合活着。
我拍手干笑,超赞道:“古董好古董好,有文化有价值。”
他瞥我一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什么文化不文化的,不过是祖上掘人坟墓,缺了德换回的钱财,不值得终日挂在嘴边。”
我跟着他转过一个长廊,迎面便是待人接客的大堂。地面被软和的毯子铺满,整套红木雕花桌椅泛着冷冷的白光。
正中央坐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没声没息地端着一盏茶水一点点嘬着,他带着那种前朝的黑色瓜皮帽,脸上的褶皱耷拉下来,整个人就像一尊古物。
敖子逸见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问好:“蔡先生。”
我站在他身侧,不便多言,弯着腰仔细盯那地毯上的异国花纹,别说,倒真是好看的。
那蔡先生偏头看了看我的方向,扯动干瘪瘪的嘴笑了一下,将茶杯放下,声音严肃却又不失和蔼:“身旁那位是………”
“我今天新请的账房先生,叫黄其淋。”
我可以感受到蔡先生在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有些时候是带着温度的,我觉得我的脑门快要结冰。
“你这位先生不错,面相和善。小逸今天回来早,吃点饭休息去吧。”
“是。您也千万看顾好身体。”
蔡先生微微颔首,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我二人旁径直穿过。
他走后我便忍不住问敖子逸:“我还以为这人是敖先生的父亲?”
“老管家罢了,我爹死了有四五个月。”敖子逸拧了拧脖子,颈间传来咔擦咔擦骨头活动的声响,“我爹在世时尤其信任他,算是半个敖家人。”
他又领我往里边厢房走,他腿长,走路带风,叫我这种平日里闲散惯了的人,只得以近乎小跑的姿势跟上。
“看黄兄也不大,叫先生过于客气,家里亲近些的人都管我叫小逸。”
我将这个称呼在嘴里念叨两遍,还是觉得不妥,出于礼貌也回答道:“那叫我其淋便是。”
“其淋,其淋。”他兀自笑了一下,“棋你是下得真不怎样,要想混口饭吃,你这样的,不如去唱戏,没准还能成个角儿,我夜夜去捧场。”
“小时候倒真是去戏班子待过一阵,师父给我安排旦角,我嫌娘里娘气便跑了。”现在想想可真是傻到极致,嚎两嗓子日进斗金,年少无知真是罪过。
敖子逸似是乐了,笑得更加大声:“不愿娘里娘气,那大侠必定是想成为征战四方的军阀。”
我望着他认真地说:“其实我想当官来着……海瑞包青天那样……”
“那可惜了,可惜了,现在可没有几个不是军阀的官。”
他推开一间厢房的门,那房间不甚华贵,但是整洁清爽。我走进去,呆了一会儿,他也跟着进来,顺道将门拴上。夜色渐晚,可他并没有走的意思。
我迟疑地看着他,他吹熄几只蜡烛,房间里瞬间暗了几分。过了片刻,被刻意压低的嗓音飘进耳朵:“不知其淋兄可否把在下的钱包还给我了?”
我镇定自若,企图装傻。
敖子逸扣住我的手腕,伸手在腰间一模,一个奶金色绣工精致的荷包落在手上。
“赌棋是假,利用对手下棋时分神的空挡下手偷盗,你料定无人围观,更好得手。”
他停顿一下,意味不明:“谎话一编就要全套,刚刚聊了半晌,其淋你倒是滴水不漏。”
我被人看穿,暗叹他聪明简直可同我平分秋色,却吃不准他下一步的动向,于是默不作声。
“你刚刚说你不是戏子,却演得一手好戏。”他好像终于想起还扣着我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松开,“你帮帮我,我家出了大事。”
此刻窗门紧闭,按理说不该有风,而我却感到背脊一阵凉意。家族恩怨我是相当懒得参与,可这会儿这幅架势,我要是不答应好像出不了门。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与你相识不到一日,敖少爷怎会愿意相信一个骗子及扒手?”
他苦笑一声,许久才缓缓回道:“这敖家上下,比骗子还不能叫我信任。”
我最终答应了敖子逸的请求,毕竟我的心善良得和黄宇航上司形成鲜明对比。本以为从此要刀光剑影勾心斗角,谁料我却在他家铺子里擦了五六天的瓶瓶罐罐。古董生意重质不重量,我闲到发慌。
外头有大批愣头青拉着横幅热血沸腾,“还我山河”的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一个个像在比赛。我趴在柜台上想睡睡不着,眼皮子很重。
“其淋若是觉得无聊,何不出去凑个热闹?”敖子逸几天不见,忽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我拍拍胸口,顺了顺气:“你也知道,现在街上大多数人都是在凑个热闹,一会儿警局的人来多半作鸟兽散,拿国家大事寻开心,我不去也罢。”
他听我这话,挑眉:“不论成效如何,敢于发个声就是好的。”
“你真这样以为?”我看向外头的人群,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该念书的丢下书本,该学艺的离开师傅,该做学问的放弃思考,怨愤比快乐的情绪更容易传染,“爱国主义是一种真实的责任感,民族主义则带着狭隘的仇恨。”
“其淋,你说你只是个骗子,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骗子。”
我和他打哈哈:“敖少爷,您毕竟涉世不深,遇见的各色人士太少。”
“都说了好几遍,所有人都在喊我少爷,我腻了,叫我小逸,好不好。”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神情淡漠,没有多少反应,垂头苦笑,站起来掸掸衣服,推门出去。
我在他身后恭恭敬敬道别:“好走,敖少爷。”
我趴下来,安心闭眼,说是账房其实就是看铺子,而且也并没有什么人光顾。
眯了一会儿我察觉到有些不对,人的感官有时候难以说明,看不见,听不清,摸不着,但某种异样是难以忽视的。就好比我觉得此时屋顶上躺着一个人,不用掀瓦我就知道。
那个人顺着屋顶爬下来,吊在窗子上,黑影缩成小小的一团,我蹙眉辨认一眼,猜着是谁,立马没了兴趣。
“吊着不累吗?有事儿下来说。”
黑影窸窸窣窣,开窗钻进来,来人是个身形颀长的少年,长得很好看,穿着骚气的茶色格子西装,真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行动的。
“好久不见,阿黄。”
“不见个鬼,你盯我几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丁程鑫。”
丁程鑫拨弄一下头发,笑容像被热水化开的一块蜜,“看来我隐蔽的技巧还不到家……不说这些,你的任务下来,上面要你假扮革命党,伪造科给你弄好了往来信件,必要的时候用得着。”
我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达我的愤懑,这群领导,真的,一个个无赖得一本正经。
我用力控制住抽搐的嘴角:“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大街都在抓革命党?万一你下次见我就在牢里了,你忍心吗?”
丁程鑫还在笑,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桥:“那我不管,我就是个传话的。”
他抻抻袖子,转身刚要走,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黄宇航上次说给我带了个小玩意儿,要来你这儿取,有这回事儿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我发誓他什么也没给过我。”
他晃了晃脑袋,没多怀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选择夜深人静出了自己的屋子,寒气涌上来,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裹紧了衣裳。
回来拆信的时候发现所有信都没有落款,代表着我的危险减小了许多,为了减小更多危险,我决定出门刨个坑把信埋了,回头问起来就说我给弄丢了,最多扣奖金,然而黄宇航总有办法扣我奖金。
敖公馆中央有个小园子,好像还是多年前特地请大师精心设计过的,配合时令种满花木,一年四季苍翠茂盛,鱼塘在月光下幽幽反着光,半点风声没有,莫名静得叫人害怕。
我悄悄自行安慰,毕竟你也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家伙,还去欧洲接受过科学的启蒙思想教育,虽然那群鬼佬非常讨厌,但你是无神论者,自己吓自己比自己饿自己还要丢人。
找了个角落蹲下,抓起一块大点的石头开始刨坑,信从口袋里掉出来,我伸手去捡,冷不丁出现另一双手,月光下惨白惨白的,吓得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其淋,这么晚了,怎么不在房里?”
平时敖子逸的音色就低,像团了厚厚的烟草在嗓子眼,冷风一吹更是说不出的深沉。
我定定神,回答得磕磕巴巴:“赏月来着……”
“哦……”敖子逸看了眼黑云笼罩的那大半轮月亮,“其淋的品味倒是很……宽容。”
“过奖过奖。”
“要真是想赏月,过几日和我一并去城郊,那里视野广观感也好,我顺道扫墓……”他似是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当然,我也没强求。”
“行啊。”我鬼使神差答应下来,不知为何,好像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他的这个特质真的……很危险。
他闻言眼神亮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像是在笑,抬手看了看刚刚捡起的信,偏头问:“这些是什么?”
“情书。”我一口咬定,没有丝毫犹豫。
“噢,这样。”他没好意思多问,将信还给我,“其淋,你说话听起来鼻音有点重,回去吧,夜里很凉。”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更冷了一点,我摸摸鼻子:“好。敖少爷,还挺会关心人。”
“我以前在国外读书,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他顿了一下,“叫小逸不行吗?”
我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他,转身离开。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离开以后,敖子逸的眼睛被我挖坑处的一星微弱亮光抓住,摸起石头接着扒拉一会儿,拨开几层黑土,石头磕在一角木箱上,发出闷闷一声钝响,他的面色瞬间一沉,和白日那个纯真谦让的小少爷像是两个人。
那天坐马车出城的时候,我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安,同时也奇怪敖子逸父亲死了五六个月,这会儿也对不上七月半,有什么重大理由偏要挑今天出去扫墓?
老成一座古董的蔡先生却很是坚持,敖子逸听话,撑了伞就径直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同他一道上了马车,咕噜噜驶出去小半里,路不平,车上很颠簸,我想与他说话就不得不靠在他身上。
“敖少爷,你之前说整府的人你都不信,今日没察觉到不对劲吗?”
他握住我的手以防我坐不稳,贴在我耳边说道:“在他身边怕更加不安全。”
接下来倒没什么不正常,顺利扫了墓,敬上香,正要回去时,车夫忽然擦着汗畏畏怯怯说马车出了问题,敖子逸拦住我上前质问的冲动,和颜悦色说没事可以等等。
折腾到最后也没有个消息,而天色却暗下来,敖子逸不愿为难车夫,带着我找了间村民空出来的房子,打算住一宿。
房子有着很高的屋顶,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开始噼里啪啦下雨,原本还说要来看月亮,但今晚我预感到,没有那么风花雪月。
敖子逸弯腰铺着床铺,他动作娴熟,完全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许是真的在国外念书时吃了苦。
我站在旁边,看他动作帮不上忙干瞪着眼。他铺好了开始自然地解自己的衣服,回头看我满脸踌躇,觉得好笑:“其淋,你怕什么?”
我憋了半天找不到话回他,只好开始脱鞋。在脱衣前吹灭几只蜡烛,以免尴尬。爬上床离他半个身位,心惊胆战地躺下。
雨点滴滴答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高高的屋顶回声效果很强,让我觉得雨是直接下在我脸上的。
纵使耳边灌满淅沥雨声,我的听觉神经还是没有漏过那声拔刀声,我对这种声音太过敏感,刚闭上的眼睛立刻睁开,按住敖子逸让他不要出声,同时吹灭留着的一只蜡烛,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敖子逸的眼睛在夜里简直会反光,我捂住他的嘴,他很安静,但眼神中写满疑惑。
静静地等待片刻,外头在没有动静了好久,好像是确认里头的人睡熟了,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刀背泛着寒光。
黑暗中他摸不清方向,摸索好久。我在他进来前将被子堆在一块儿,和敖子逸一并躲在床脚。
那人挥刀刺在被子上,软绵绵的棉花被刺得陷下去。我眼疾手快,迅速翻起被子糊在那人脑门上,他慌作一团,握刀的手胡乱挥舞着。
瞅准时机,我拉着敖子逸朝门外冲去,顺手将门关上。
外面还在稀里哗啦下雨,我不认识路,闷头乱跑,拉着敖子逸的手忽然开始觉得重。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的左膀上一道发黑的血口子,应该是刚刚一阵混乱中不小心受的伤。
即使光线几乎等于没有我也看得出,他情况很是不好,意识模糊,脚步很重下一秒似乎就要倒在地上。我不是身强力壮那一挂的,没法强行拖着他走,情急之下四下乱喊:“丁程鑫!丁程鑫,我知道你在,你快给老子滚出来!”
某处幽幽响起一个人声,即使是这种情况也不甚正经:“我就不滚嘿你来揍我啊。”
“求你了,你快来搭把手。”我的声音软下来,丁程鑫笑笑把敖子逸接过去,背在背上。“往哪儿走呢?”
我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赶紧走是真,谁知道刚刚那人还会不会追上来。
折腾半宿,终于找到间没人的草屋,敖子逸被放下来,我生起火,照亮他苍白的脸。
丁程鑫对这些事比较有经验,几下处理完伤口,额间也冒出细汗。
敖子逸半昏迷着,眉头很紧,嘴里却忽然冒出一句含糊的“黄其淋”。
丁程鑫偏头看我一眼,指指敖子逸。“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屁的意思。”我把他往外赶,“这没事儿了你走吧。”
“嘿黄其淋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我接着把他往门外推:“怎么会呢,您淋了雨赶紧去找地儿洗洗吧少爷。”
丁程鑫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我关到门外,咚咚咚敲了几下门我也没理,等终于安静下来时,我深深吸了口气。
坦白讲,我执行任务至少二十年,期间数不清的生死一线,可今晚我毫发无损却陷入莫名的惊慌,有可能搭上无辜人命的恐慌令我神经过激,所以说,我们行走在历史的缝隙中,最好不要与人牵扯上关系。
与普通人做朋友不是不可以,可你要对岁月负责。他老了,而你还是初遇时的样子。
我轻轻拍着敖子逸的胸口,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忽然手掌被人握住,敖子逸的眼睁开一线,虽然脸上带笑,可还是虚弱。
“其淋,谢谢。”
我望着他回答一句不客气。而他则望着我的脸,试探开口:“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不可能。”
“可是,你真的好熟悉。”敖子逸歪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你像小时候住在我家旁边的哥哥,我说什么都听,对我特别好,后来他一家搬走了。”
“他恰好也叫黄其淋,喜欢叫我小逸。”
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好名字居然还会和人撞了,心里蹬时有些不爽。那小子对拉手有执念,又巴巴牵上来:“其淋哥,你给我讲讲故事,我想睡。”
“我可不会讲什么故事。”想了想,补了一句,“小逸。”
敖子逸傻里傻气笑起来,“那就随便说,我就是想听人说说话。”
我翻了翻脑子里简陋的阅读量,半晌挑了之前偶然读过一个有意思作者写的东西。“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敖子逸蓦地转过,他那双眼睛像一潭水,看久了出不来,他低声喃喃:“……我心里头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爱你,另一件还是我爱你。”
我愣了片刻,背过脸:“既是心里的事儿,为什么还要交托口舌,这么了当地说出来?”
他捂住胸口:“这两件事儿太大了,随时随地都快要溢出来,只放在心里,我可兜不住。”
我刷地站起来,借口透气,躲到门外。靠在门板上听着自己快要早衰的心跳,我知道,我是慌了。
【扔完就滚】
【向考试势力低头】
凡事皆有因果循环,执行员不必忧伤今日的失败,这多半是因为你活该。
&&&&&&&&&&&&&&&&&&&&&&&& ———《历史管理局党章第三条》
我叫黄其淋,还是那个每年心愿大吉大利招财进宝的执行员,虽然这个心愿听起来天方夜谭。就在昨天晚上,有个傻小子好像对我说了些胡话。他伤得很重,脑子可能有一点不清楚,我这么善良当然已经原谅他了。
我漂泊太久,久到几乎要忘记自己的过去。刚进管理局的时候,是多少岁 ? 十九 ? 二十 ? 二十一 ? 我热爱生活,每日头顶不同的天空都爱观赏到脖酸,所以可以推断,我一定一定很爱从前的亲人朋友,当不得已离开时,我应该是非常痛苦的。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像水一样流淌延伸,这种痛苦逐渐被稀释,尤其是跟漫长到没有边界的生命相比,生而为人,生而为普通人的那二十来年,太过短暂。
我开始不太能感受情绪,大喜,大悲,欢呼,恸哭,雀跃,哀悼,都被洗净打包上了锁。所以在回忆起昨晚,心脏跳跃像吃了耗子药般癫狂的那一阵,我很迷。
游鱼飞出天际,隔壁长出草地,我遇见你。
敖子逸,你似乎有点麻烦。
雨只下了一夜,空气中满是放线菌的味道。我睁开眼的时候敖子逸还蜷在火堆旁,落了一鼻子柴火灰,嘴唇有些泛白,估计他需要来一盘炒猪肝。
我靠在墙壁上,睡了一夜地板浑身酸疼,感觉就像上次陪黄宇航打了通宵麻将。茅草屋的顶不是很牢,窸窸窣窣往下掉草屑,我默默爬起来,走到门外。
“你下来。”
一道黑影从头顶闪过,丁程鑫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站定,扬起手:“阿黄早!”
“早。。。”
“奇怪阿黄,你今天居然没有怼我。”
我挑着眉望他,他长得很好看,像一只漂亮的狐狸,可是性格太叫人生气,今天不怼他因为我有些事想问他。
“丁程鑫,你这么多年尽忠职守,每次任务的报告都存档了吗?”
他没想到我忽然提这件事,显出一丝惊讶。鹰眼除了监督以及在关键节点发布新任务,还需要在结束时提供一份详细的报告,细致到执行员上了几趟超过五分钟的厕所。
“都存了啊,收在档案室,你要干嘛?”
“我可能需要之前所有关于我的报告。”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发现这里越来越无法记清楚事,不是智力衰退的那种,而是……像是有块皮擦,在慢慢擦去我的记忆。”
丁程鑫想了一会儿,问道:“执行员进入管理局时,需要上交一样东西作为永生的交换,你还记得你上交了什么吗?”
我真的记不清了,试探地问道:“欧气……?”
他冷静地摇了摇头。
“那一定是财运!我这么穷,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穷是因为你上司是黄宇航。”丁程鑫忍不住用力捶上我的脑壳,“你上交的是【自我】,你忘了吗?”
“难怪我一直有一种为管理局献出心脏的使命感……我还以为是我疯了呢。”
丁程鑫学着那帮欧洲鬼佬,无奈似的耸了耸肩。“那你呢?”我问道,“你们鹰眼应该也要上交的吧?”
丁程鑫眨了眨美丽大眼睛,似笑非笑:“我上交的是【爱情】,你信吗?”
我不信,党章有规定,执行员不能拥有爱情,因为我们负责的是历史,而历史,拒绝私人情绪。上交爱情,等于没有上交。
丁程鑫看着我满脸的不信任,笑意更加意味深长。
敖子逸终于醒了,打破了我刚刚准备给他挖坑的念头。他挣扎着坐起来,头疼得痛不欲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然后皱着眉开始一点点拆绷带。
我怀疑他傻了,傻到让人不忍心打扰,可当他把绷带拆完,伤口黑黑的一团甚至化脓,我意识到是自己傻了。昨晚看见伤口发黑,以为是夜色的原因,现在想来,那刀口大概有毒。
我俩面面相觑了很久,场景很像在等死。他精疲力尽地躺回地上,面色还是像纸一样白。
“……其淋,我可能要死了,我感觉得到。”
“你不用泄气,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戳戳他的腰,毫无说服力地安慰着。
“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我的灯大概放不了多久。”他伸手蒙上自己的眼睛,“明明有许多想做的事,可无能为力的感觉,真差劲。”
“敖少……小逸,其实,你还是很好的一个好人。”
他听见我这话,偏过头来,毫无预兆地笑了:“你说说看,好在哪里?”
我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你能让我吃饱。”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眼珠子打了一个圈儿:“怎么个吃法?”
……要不是看他伤得半死不活,我没准会胖揍他一顿。
清咳两声,故作严肃:“敖少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居然开黄腔。”
“是吗?”他四下张望,“可现在太阳还没升起来……”
可以,我决定去掉刚刚的没准,我必须胖揍他一顿。
“而且。”他拉手病发作,冰凉的手指碰上来,“现在这乾坤,哪里还算得朗朗?”
在绞尽脑汁搜寻我认识的神医的间隙,分出神来品味他此刻的表情。他像历史中每一个末世王朝中最辛苦的那群人,心怀济世,却难控生死。
他长得清俊秀气,乍看天真纯净,却又偶露邪气,上一秒不甚正经,下一秒却又能用脸上的哀愁,令人忍不住心疼。
“上次你问我,我活着的理想,而我现在倒想问问你的。”
他看着我,微微摇头,声音笃定:“我没有。”
我下意识就要反驳一句不可能,可是目光一碰触到他的脸,脑中似乎海浪涨潮,此起彼伏,被巨大的白光蒙住。
“我想成为一名清官,像我爷爷那样。”
“就是为民请命,大义凛然,走在街上被人尊称一句青天大老爷。”
“哥哥,你不要总是笑话我。”
丁程鑫还没有来得及把我的记录档案拿来,不过我想已经不需要了。管理局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或许是出现了差错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在找回【自我】,有关那段错位的记忆,以及那个错位的理想。
我回扣住敖子逸的手开始好奇,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叫我的意识反抗了和管理局的灵魂契约,叫我固执地把别人,活成自己。
当天夜里我再次潜入敖家公馆,一切如常。这么大的一个公馆丢了少爷,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在意,我几乎要怀疑这里还算不算姓敖。
敖子逸告诉我他半年前从国外被叫回来,参加他爹的葬礼。而他爹向来身体强健且乐善好施不存在仇家,忽然暴毙让他不得不起疑心。我的直觉很准,猜到敖子逸在怀疑蔡先生。
他还告诉我,他偶然在园中发现一箱古董,是账本中故意抹去的那一批,箱底还压着一封致谢信,收信人是个日本名字。
他在最后长长叹气,说他爹刚正不阿,在这件事上和谁产生分歧,不言而喻。
我安慰他,战乱时代,以一箱古董保命其实不亏。而这箱古董的不翼而飞,足够让人狗急跳墙,和善可亲露出青面獠牙,才出现了昨晚来暗杀的那人。
蔡先生的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安神熏香,老年人浅眠,冰凉的刀尖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兀地睁开眼,声音颤抖以至于走了调。
“不要杀我。”
“解药呢?”
“不要装。”我的刀口按下去几分,蔡先生着急起来,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呼救,枯瘦的手指着某个方位。
我以刀挟持着他,够得解药,还在思索要不要直接了结了他,毕竟我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他怪异地笑起来:“那小子和你在一起吧,你要是杀了我,他爹就尸骨无存。”
“敖老爷早已入土为安,哪来什么尸骨无存?”
蔡先生浑浊的眼神在夜里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你尽管可以试试。”
半晌,我的刀从他的脖颈上移开,松开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像一个影子。
悄无声息逃出去几里,我的身后依旧跟着另一个影子,他今天手上的东西有点多,主动出现,满脸不开心。
“No.106号执行员黄其淋,你的业务真好,档案多到我两只手都拿不下。”
我将档案重新塞回他的手里,表示我不需要了,他有点炸毛,甚至有点想冲上来撕我的脸皮。
“喂黄其淋,上次给你的伪造信,你是不是没有看到底?”
我当然看到底了,我一向鞠躬尽瘁,就算工资不到位,依旧没有耽误过工作。那些伪造信的最后,才是真正的任务。
日本人在中国横行霸道,烧杀抢掠,一般俗物早已不能入眼。蔡先生答应送给他们的那箱古董,正是当年慈禧太后墓中失窃的那一批,价值连城。我曾经说过,我们的任务是改变历史,而不是参与大家族间的是非。这批古董流落到日本的命运是筹换军资,而战争中的实力往往与钱密不可分。
“刚刚你明明在蔡先生的房间里发现了那箱古董,带出来,杀掉姓蔡的,你的任务就结束了,为什么多此一举?”丁程鑫凌厉的眼神逼上来,“黄其淋,你在顾忌谁?”
我望着丁程鑫,回答却与他的问题毫不相干:“你有没有想过,反抗管理局?”
他愣住了,没有说话。
“你认为历史真的可以管理吗?”
“你想过管理局存在的意义吗?”
他面对我的质问,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出声,然后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抿住唇。
“管理局里的每一个人,莫不是家破人亡,无意中改变历史进程才有机会进入,最初创造管理局的人我们没有办法去揣度他的目的,可减灭战争,力所能及的和平,的确是管理局带来的,况且,它还赐予你了永生。只要你不作死,你会活到你腻为止。”
所以就算没有所谓【爱情】,只要是和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天长地久,还不足够?
可这句话,丁程鑫没有讲出口。
我拂开他的手,苦笑起来:“没有自我地活着,很无聊。”
而且,很寂寞。
敖子逸在解药和我重金请来的大夫的救治下终于生龙活虎起来,等一下,好吧,是他的重金。他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去漂亮地倒挂金钩。
而一切都在一批日本兵的忽然闯入中结束了,他们手持着比双臂还长的刺刀,直愣愣地抵住我俩的胸口,我和他识相地双手抱住脑袋,被他们押回敖公馆。
一个穿着明显更加气派点的日本军官和蔡先生并排坐在大堂,不动声色地抿着茶。
花色地毯上落着几张纸,我一眼认出,那和丁程鑫之前给我的伪造信几乎一样,而落款全是敖子逸的名字。
敖子逸盯着那几张纸,满眼的难以置信,转头茫然地看着我。
“太君,前几日从我家少爷房中搜出这几张纸,我仔细一看不得了,他怎么还和革命党纠缠不清呢,年轻人易走弯路,您不用客气,依法办事。”
依法 ? 依哪里的法 ? 在中国的土地上,以他国的利益,惩处无辜的中国人?
敖子逸听着这奇异的逻辑,忍不住仰天大笑:“蔡先生,您可真是一身正气。”
蔡先生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虫。
“蔡先生为了陷害人当真是无所不为。”我看准时机开口,话音掷地有声,我知道他和日本人也许是故意勾结,伪造的那几张纸真假都无关,“一眼认出全然是暗号的革命党信件,莫不是其中自己也有纠葛吧?”
“你胡说!”蔡先生一掌拍到桌子上,接着扭头看向那个日本人,“太君,我一个老头,清清白白,不信大可细搜。”
喝着茶的日本军官瞟了他一眼,似乎产生了怀疑,伸手招来一个小兵,钻进后面厢房。
空气焦灼,尤其在小兵搬出一个一臂长短黑色漆木的箱子时,坐在最上头的日本军官猛地站起来,偏头眼神凶狠地登着蔡先生。
“前几日你明明和我说你弄丢了这个箱子,现在,怎么解释?”
蔡先生两腿发软,皱起眉头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打开打开!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小兵应声打开箱子,覆在最上面的依旧是几张纸,和刚刚地毯上,一摸一样的几张纸,只是落款,变成了蔡先生的名字。
我心下了然,那日取解药时发现了它,料定是敖子逸故意将其藏在蔡先生房中。蔡先生发觉箱子不见,一定会上天入地找寻,可他不会想到就在自己房间里。于是摸出那几张伪造信件,填好落款,无声无息地塞进去。
蔡先生和日本人的合谋不会有多牢固,此刻他面对两方面的不利,不自觉发起抖来。
“抓住他。”
蔡先生被押住,那个日本军官眼刀重新扫回我俩身上,看了一会儿,默默朝门口走去,在踏出门槛的前一秒,悄悄对身旁的几个随从小声用日语说了几句话,接着便离开了。
在下不才,几年前在东瀛执行任务时学了几句东洋话,刚刚他低声的那几句我刚好听得懂。
“杀掉,一个不留。”
片刻间,十几把刺刀闪现到眼前,我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将敖子逸往我身旁一拉。敖子逸大病初愈,根本不是个能打的,我的话,卓越的智商使我颓了手脚,只能玩儿偷袭,正面杠没有丝毫胜算。
我抬头看向刚刚那个小兵,他取下土黄色有点好笑的帽子,露出一头卷曲的,骚气的头发,整整衣领,手一抬,从背后刺中朝我围上来的一个人。
虽然嘴上嫌弃,可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叫丁程鑫一句“爸爸”。他像个人形绞肉机,生生以一扛十,打得对方像没毕业。
可不幸的是对方有十七八个人,还有我和敖子逸两个拖油瓶,丁程鑫有点力不从心。
在我小心翼翼像个小鸡仔一样躲在鸡妈妈丁程鑫身后时,敖子逸忽然用力抱住我转了个圈。我听见刀刺进肉里的一声,闷闷的,伴随着鲜血喷射。
眼泪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掉落,甚至大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我曾经说过,我感受情绪的能力在退化,可忽然巨大的伤感像潮水一样漫上心头,漫过鼻尖,叫人无力呼吸,我的嗓子像是要发出几声嘶吼,却被莫名的呜咽堵住。
黄宇航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一直是个抠门和重色轻友的上司,他出现以后迅速帮丁程鑫解决了那一批敌人,转过身来,看着拦住敖子逸跪在地上的我。
他和丁程鑫喘着气,一眼不发地望着我哭泣。
而敖子逸此刻眯着眼睛,鼻息似有若无。我开始怀念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双明亮惹眼的双眸,像整条银河的倾倒。
“其……淋……我去你……当初的当铺赎回了……玉牌……它很值钱……绝不止一副棋局……”
“其……淋……你可能不知道……我确实是革命党……那几张信纸……你怎么会造得和我们一模一样……”
“其淋……我看得出来……刚刚那个箱子是假的……真的那个……被你弄去哪里了……”
“其淋……你假装接近我……到底为了什么……”
“黄其淋……你到底是谁?”
我叫黄其淋,是历史管理局亚洲司部的一名执行员。现在,让我来重新梳理一下我第一百七十一件任务的始末。
我被派遣接近一个叫做敖子逸的少年,于是典当了直系上司的某件宝贝设了一个棋局,那一局我看似输了,但其实却成功进入敖公馆。
鹰眼丁程鑫传达完伪造信件后,我于当晚摸索敖家,找寻信件中要求的木箱,却没有料想到撞上敖子逸,接着作罢。
潜入蔡先生房间发现木箱后趁机调换,至此任务完成。可我没有料想到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会冒出帮敖子逸报仇的念头,还特地去求丁程鑫帮忙。丁程鑫吃惊看着我,然后骂我傻,我明明刚刚就可以了断那老头。
我摇头说他有敖子逸父亲的尸骨,丁程鑫又骂一声说那老头在玩儿你。我啐了一口,说我黄其淋聪明绝顶,居然会有一天犯蠢。
以至于蠢到现在抱着另外一个人失声痛哭。我开始意识到,我的确在失去【自我】,喜怒哀乐,皆由他人操纵。
敖子逸拂在我的肩头忽然剧烈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震得我脑子里白光一闪,扭头冲黄宇航大喊大叫起来。
“黄宇航!黄宇航!敖子逸他,算不算已经主动改变了历史?”
黄宇航想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那就可以了,我对黄宇航说,我可能缺一名助理,然后指了指敖子逸。
成为管理局的一员,人生被重新置换,这可能是敖子逸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我没有办法帮助他成为一个像海瑞,像包青天那样的清官,只能把他变成管理局一名普通的执行员,还要跟着我这样一名一穷二白的上司,和我一起,永享孤独。但也许,和他一起,孤独就不再算是孤独。
在历史的洪流中,奔向天涯海角。
黄其淋,你到底是谁呢?
我是你的哥哥,你小时候,住在你家旁边的那个。
【小剧场】
“丁程鑫,你赶紧告诉我,当初小逸上交了什么?”
“啊?我看看……【纯真】啊……”
“喂黄其淋,你干嘛不说话,你的小助理干啥了啊?”
黄其淋真情实感地希望,管理局以后不要再要求上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然原本天真无邪的敖子逸现在也不会整天……
【心理学专业其&轻微精神病逸
【大概还是一个有点甜的故事
【发完我接着去秒拍点赞了:)
【爱情马斯洛】
不行,有阴谋。
黄其淋看着眼前这栋豪华的三层别墅默默咽了咽口水,抬脚就想扭头离去。好死不死,大门仿佛活了一般,“咔哒”自己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十六七的样子,大眼漆黑,细碎的刘海铺在额前。
“呃,你是那个家教?”
“啊?哦哦哦是是是……”黄其淋紧张得有点结巴,“敖子逸是吗?”
“对,进来吧。”
得,该来的总会来。
舍友丁程鑫早就提醒过,一小时二百,专补英语,还有车补,雨天休假,最后找了你这么一个临床心理学专业,还不是学科排名前几的学霸,这家长脑子必须有毛病。或者就是你要教的这孩子有毛病。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眼前这个叫敖子逸的男生细心地帮他拿了拖鞋,安安静静,长得也好看。
黄其淋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丁程鑫肯定多虑了。就算成绩非常差,只要耐心我可以教出一个爱因斯坦。
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仿佛可以听见回声。敖子逸绕过去关了电视机,领着他来到自己房间。
“我妈有和你说过我的情况吗?”敖子逸忽然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啊?”黄其淋一个激灵,“说过一点吧,讲你英语比较差,需要补补,明年出国。”
“嗯。”他给黄其淋指了一个板凳,示意他坐下,“我妈少讲很多,可能也是怕说了就找不到人来给我当家教。”
敖子逸拉开书桌的抽屉,变魔术一样取出一个个小药瓶,直溜溜排成一排。
黄其淋瞄了一眼,卡马西平,拉莫三嗪,利培酮,阿立哌唑还有安定。
嗯……精神病药?
“躁郁症。”敖子逸认真解释起来,“脾气会时好时坏,我被退学的原因是我在学校打了人。”
黄其淋深吸了一口气:“是遗传?”
“你知道?”敖子逸点点头,“遗传我爸,他死了。你要是不想继续教我,我可以送你回去。”
黄其淋一瞬间想通了整件事。他学临床心理学,勉强还算对口,虽然还没毕业,但这孩子的妈妈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同于他的多数同学,专业是当初受调剂的不得已。他喜欢这门学科,喜欢倾听别人。薪酬与兴趣的双重满足,这份工作完美无缺。
“书呢?我们开始吧。”黄其淋正了正身子。
敖子逸好看的脸上浮起一个清晰的笑容。
“好的,黄老师。”他揉揉肚子,“不过我还没吃午饭,我迟到一会儿,去门口吃碗面行不行?”
黄其淋看了看表,13:09。
“家里有菜吗?”
“有吧,土豆面条老干妈速冻饺子之类的。”
“这样,你先把这篇课文看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敖子逸的眼睛亮亮的:“那拜托啦。”
除了门口的面馆阿姨,黄其淋是这五年里第一个亲手给他做饭的人。
他念课文的脑袋有点跑题: 可爱的人,又好看,又会做饭。
敖子逸因为要出国,语法倒不是重点,词汇和对话其实都是教起来没什么技巧的东西。
也许他只是缺个人陪陪他吧,黄其淋盯着他的后脑勺,有点发怔。
真的是看起来很乖很乖的孩子,小狗眼让人过目不忘。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有躁郁症。父母之过吧。
无法避免的遗传,冷若冰霜的生长环境。
“黄老师?”敖子逸碰碰黄其淋的手指,“这段话什么意思?”
“嗯,我看看………眼神交流是人肢体语言的重要部分,有时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这句呢?”
“敖子逸,你要不都先自己试试看?”
“不要。”敖子逸歪着脑袋靠在桌子上,“我有人工翻译机,您可贵了,二百呢。”
“……”黄其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peck。
“轻吻。”
“亲吻?不是kiss?”
“不对,是轻轻地吻。”
“噢……”敖子逸慢慢地点点头,轻啄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像这样啊。”
黄其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黄老师黄老师,听着显得我好老啊。你可以喊我哥。”
“好啊,其淋哥。”敖子逸眨巴着眼睛,“我妈喊我小逸,你觉得呢。”
“好听,小逸。”
黄其淋的闹钟响起来,三点了,他把书合上,“下周再来的时候我会抽背,背不出来午饭可就没有肉了。”
“其淋哥其淋哥,啊不对叫最后一次黄老师。”敖子逸不知从哪儿拎出一颗柚子,“送你啦,教师节快乐。”
他一本正经,好像全世界的人在这一天都应该送老师一颗柚子。
黄其淋在回去的地铁上扒开柚子,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哎呀,好像送一送也没有什么问题。
手机冷不丁响起来,黄其淋擦擦嘴。
“喂?噢,敖子逸妈妈啊。”
他礼貌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之前我们没有说实话也是迫不得已,小逸这孩子教起来确实会比较麻烦,但也不必太大压力,成绩好坏,我们都有办法把他送出国。这段时间,还希望你多多照顾了。”
黄其淋细细琢磨着那一句句“我们”,敖子逸的妈妈大概,有了新家庭吧?
好像心里更加多心疼了这个小朋友一点。
“阿姨,说实话。小逸看上去不像是会在国外一个人能过好的样子,对您来说,送出去一了百了,可这样难免太不负责。”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像是被击中了痛处。
“如果,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让我试试看。小逸要是能好起来,还希望您能让他留在国内,留在他熟悉的环境里。”
“可是……”敖子逸妈妈的口气有些犹豫,“我们给他找过许多医生,效果一直不是很明显。”
“阿姨。”黄其淋打断她,“我是他的老师,不是医生,就算以后我成了一名医生,我也不会把病人仅仅看成病人。”
“让我试试,您又不亏什么。”
轻细的呼吸在电路中流淌,黄其淋耐心等了一会儿。
“好吧。”敖子逸妈妈顿了顿,“小逸最喜欢吃柚子,口味偏甜,不擅长打理自己,衣服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件。喜欢打篮球,可是好久没人陪他打过了,初中最喜欢的学科是地理,应该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还有,还有………”
或者,也不是不爱不关心吧,大人的烦恼总是冗杂又烦乱。
黄其淋叹起气来像一个七八十的老头。
第二次来的时候,敖子逸是穿着睡衣开门的。
黄其淋打量着他这一身粉红的小猪珊瑚绒,和乱糟糟的头发,问:“你是睡到现在吗?”
“没有我发誓!”敖子逸坚定地拍了拍胸口,“因为其淋哥要来所以找衣服找到忘记时间,我早就醒了!”
“好啦知道了,见我不用打扮。”黄其淋笑眯眯望着他。
说好的不爱打理呢?
“又是还没吃?”
“嗯……今天冰箱里有里脊。”
“好,你先去看书。”
“那个,其淋哥。”敖子逸拽住他的袖子,“你一会儿陪我在网上看看衣服好不好?”
黄其淋想起来了,敖妈妈好像说过中秋节会回家。
“马斯洛说,人们希望在社会生活中受到别人的注意、接纳、关心、友爱和同情,在感情上有所归属,属于某一个群体,而不希望在社会中成为离群的孤岛。”黄其淋看着一旁挠头满脸不懂的敖子逸,“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出去逛街,你需要出门看看人。”
“不行不行!”敖子逸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起来,“别人会嫌弃我。”
“你这么好看,嫌弃你的都是眼瞎。”
他的口气自然又干脆,敖子逸怔了一秒,默默背过脸:“那英语课呢?”
黄其淋摊手:“你想上课也行………”
“咱们什么时候出门?”敖子逸差点没蹦起来,“我要穿成全世界最husband的boy!”
“……你是想说handsome?”
“嗯嗯嗯?husband不是帅气吗?”敖子逸瞪大了眼睛,“不然是什么?”
“是老公。”
“什么?”
“……老公。”
妈的真尴尬,黄其淋暗自决定里脊肉不做了。
在过往二十年的生命里,黄其淋只和自己妈妈逛过街,主要内容是帮她拎包。
而今天的主要内容大概是按住敖子逸让他不要乱跑。
刚开始还不愿意出门的敖子逸此刻放飞自我,一张卡几乎要把整个商场刷下来,啊有钱真好……敖子逸你给我回来那是儿童区!!!
提溜着他来到服装店,没等笑意盈盈凑上来的导购姐姐开口,黄其淋眼疾手快挑了几件,塞到敖子逸手上把他推进更衣室。
黄妈妈教导过,所有导购都是在放屁,就算她长得像林志玲。
眼瞧着敖子逸进去了,导购也积极地向黄其淋推销起来。
“帅哥,你同学刚刚拿的那件这几天卖得特别好,现在两件八五折,你要不要也拿一件呢?”
“不用。”黄其淋摆摆手,“他不是我同学,我比他大四岁。”
“哦……”导购点点头,“其实这件也挺适合你弟弟的……”
“他也不是我弟弟。”黄其淋摊手。
导购姐姐被怼得说不出话,挣扎许久小声开口:“你男朋友……”
黄其淋 : ? ? ?
这家店拉黑差评负分 ? ? ?
更衣室里窸窸窣窣,好久好久才传出一声闷闷的呼喊:“其淋哥你进来一下,我好像被衣服卡住了………”
“………”
黄其淋将更衣室的帘子拉开一角,一眼瞥见敖子逸光滑的背脊。
浅绿的衬衫堆在脖子上,向上卡脑袋,向下卡肩膀。
“你转过来我看看。”
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没解,也是神了他能把脑袋塞进去,黄其淋按住他,伸手去解扣子。
耐心又……温柔。
敖子逸盯着他,从修长的手指,到轻轻晃动的发梢。
“其淋哥,我忘了是谁说过,语言是台机器,可以拉长感情。”
“是福楼拜。”黄其淋又用了点劲,心想这扣子口设计得太不合理了,“你想和我拉长感情吗?”
敖子逸认真地点了点头:“想。其淋哥其淋哥其淋哥其淋哥。”
周三是中秋节,晚上没有课的黄其淋决定先把衣服洗了,再写写作业,想了想,又给敖子逸发了一条节日快乐的语音。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室友丁程鑫自从谈了恋爱常常夜不归宿,宣布天天都是情人节,问他是哪个院的妹子他又笑嘻嘻地不肯说。
算了,背书,写论文,为学习献出心脏。
时间很快晃到了九点半,寝室楼下忽然吵闹起来,男男女女的议论声挤在一起。
黄其淋拉开抽屉准备拿降噪耳机,忽然被一个低低的声音抓住了耳朵。
这声音耳熟啊………
黄其淋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猛地冲到阳台上。
卧槽真是敖子逸!!!
此刻的敖子逸仿佛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抬起头,对上黄其淋的眼睛。
“眼神交流是人肢体语言的重要部分,有时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被人围起来的敖子逸那一刻的眼神黄其淋是懂的,他在说:
“救命。”
“砰——”寝室门在背后关上。
没等黄其淋开口,敖子逸忽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黄其淋没有挣扎,刚刚他看见的敖子逸太可怜了,双眼通红,头发毛毛的,冰凉的晚上只套着一件衬衫,上星期陪他买的那件。
“其淋哥,你说的,我需要出门看看人。”他抽了抽鼻子,“我需要看看你。我知道你在A大,所以就找来了。”
“你别慌。说说怎么了,你妈妈不是今晚回家吗?”
敖子逸松开手,抱着头蹲下来。
“没错,他们一起。”
黄其淋一下子懂得了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痛苦。他因为抽泣而颤抖不止的肩膀,每一下都重重地抽打在黄其淋心上。
敖子逸忽然停下来,慢慢将身上的衬衣脱下来,丢在地上。
“其淋哥,我好冷。”
敖子逸看着黄其淋把地上的衬衫捡起来,冷冰冰地丢进垃圾桶。
这世界上所有不善待别人真心的人都是辣鸡。
“先去洗澡,毛巾在左手边的架子上,下面那瓶白色的是我的沐浴露,水一开始会冷,你放一会儿再洗。”黄其淋找出自己另外一套睡衣丢给他,“你需要我帮你洗吗?”
敖子逸望着他忽然开口:“其淋哥,你以前有教过别的学生吗?”
“嗯?”黄其淋楞了一下,“没有啊你第一个。”
“这么说其淋哥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过咯?”
黄其淋想了想,然后认真点点头。
敖子逸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像一只吃到骨头开心得摇尾巴的小奶狗。
“黄其淋,我现在,想要一个peck。”
行为科学认为,人的各种行为都是由一定动机引起的,而动机又产生于人们本身存在的需要。
那现在自己不想拒绝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黄其淋想,大概来自一种需求,爱的需求。
他温柔地按住敖子逸的肩膀,嗓音像某种婉转悦耳的鸟鸣。
“错了,这种时候,你可以,要一个kiss。”
【话说天下大势,甜久必虐,虐久必甜】
【结局仓促勿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文里二恋永远是闺蜜而鑫逸永远是情敌】
【黄其二式摊手.jpg】
三年了,黄其淋从来没有漏听过清晨七点的闹钟。而此刻半眯着眼,看见手机显示9:27时的他,重新把脑袋靠回枕头里,一只手蒙住眼睛。
有细碎的阳光无声无息地透过指缝钻进来。他慢慢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摸出手机。
“嘟——嘟——”
“喂,黄老师吗,小逸昨晚跑出去,一晚上没回家,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在我这里。”黄其淋撇了一眼埋在被子里的敖子逸,“昨晚情绪不是很好,现在还在睡。”
敖子逸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
“那就好……昨晚发生了一点事……那个……能不能看看小逸身上有没有伤,我很担心,拜托你照顾照顾他,我……很快就走,你让他早点回家。”
黄其淋的胸腔随着他平静的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阿姨,如果只是你在家,小逸大概打死也不会离开那栋房子一步。”
“………”
那头的人苦笑一声,很快掐断了电话,像在逃避一场审判。
黄其淋把手机扔在一边,陷入了长久而低落的叹息。
咔哒——宿舍门忽然被打开,黄其淋从床上探出脑袋,心想应该是丁程鑫回来了吧,真神奇他居然还知道回来………诶这他妈不对吧我累个大槽!!!!!
“你怎么还没去上课?!”
“这黑娃是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如同惊雷炸得三人三脸懵逼。
和丁程鑫手牵着手的那个男生,黑黑的,单眼皮,脸很瘦削,碎刘海堆在额头。眼见着黄其淋从床上栽下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丁程鑫护在了身后。
另一张床上传来有人翻身的动静,黄其淋比了个手势示意小声一点。
丁程鑫压着嗓子:“我床上怎么会有人?”
“你先解释解释。”黄其淋指着他身旁的人,表情难以置信,“说好的清纯小学妹呢?”
“黄其淋。”
丁程鑫的手与那人十指交缠,更加用力地握紧,慢慢挪向胸前,扬起笑容,春风化雨。
“暖饱思淫欲呐,这人,是我的淫欲。”
黄其淋觉得耳朵怪辣的,全程大写冷漠将没羞没臊的两个人推出去,阻止了这场从天而降的狗粮雨。
没有特意宣告,没有被发现后的慌张,水到渠成的承认,堂而皇之的倚赖。
黄其淋头倚着门,耳边满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声重如鼓。
爱其实可以这么果决干脆吗?
像是某种召唤在心底如同钟声一般沉沉响起,它在指引黄其淋告诉他去吧去吧,去把你照顾他时的温柔,去把你抱着他时的满足,去把你为他感受到的愤怒,统统加冕上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敖……子逸。”
他还没醒,黄其淋想起之前他妈妈的电话,又急匆匆地掀开一点点被子小心地检查起来。
敖子逸的左脚踝肿得像猪蹄,被厚被子这么压着也不知道吭声。
大概是感受到脚上的凉气,敖子逸终于睁开半只眼,迷迷糊糊间看见黄其淋放大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真的啊,我还以为是梦呢。”
黄其淋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在脸上蹭着。“不是梦,你现在很清醒,你接下来听到的每个字都不是梦。”
“敖子逸,要在一起吗?”
几乎是瞬间被人蹦起来搂住了脖子,黄其淋有点喘不过气,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欢乐得简直要打上一曲安塞腰鼓。
“要要要!要要要!在在在!啊啊啊!我的妈怎么回事脚好疼!!!”
A大校医院今天值班的小护士有点惊慌,已经习惯平时闲出屁的她眼瞅着俩男生互相扶着进来,其中一个左脚翘得老高,呲牙咧嘴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她急急忙忙跑上前去查看一眼,然后赶紧让他去拍了个片子。
黄其淋站在门外,小护士拿着表过来登记信息。
“敖子逸。”
小护士的圆珠笔刷刷刷飞快地动着。
“你同学是怎么伤的?”
“不知道诶,从哪儿摔下来的吧。还有,他不是我同学。”
小护士哦了一下,眼都没抬:“伤成这样有可能骨折了,你这段时间得多照顾你学弟了。”
“那必须的。”黄其淋点点头,紧跟着又补了句,“他也不是我学弟。”
他有意停顿一会儿后,真诚地开口:“他是我男朋友来着。”
小护士扯单子的手猝不及防地痉挛了几下。
最后结果好在没有骨折,只是一点点轻微骨裂,好好喷药,多休息少动就行。
敖子逸望着黄其淋可怜巴巴。
“饿死了,想吃排骨。”
“乖,等中午。”黄其淋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认真研究着手里的云南白药。“昨晚中秋节我丈母娘没给你弄好吃的吗?”
“没有,她不会做饭。”敖子逸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嚷嚷起来,“还有什么丈母娘,叫婆婆!”
“丈母娘!”
“婆婆!”
“算了。”黄其淋无所畏惧地摊手,“反正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声响亮的妈。”
“………”
敖子逸没了话讲,抿着嘴静静地看他。
阳光静止,空气稀薄,二人相视良久,蓦地粲然而笑。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该有多好,这样过往回忆起来,就不会尽是悲伤。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该有多好,这样此刻品尝起来,就不会尽是贪婪。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该有多好,这样未来期许起来,就不会尽是不安。
多平淡,又温暖,吵闹的光阴。
自打被退学,敖子逸每天起床的时间就固定在了中午十二点,多数时候还是被饿醒的。
如果人不会饿的话,我大概能睡到天荒地老。
拉开冰箱门,里面倒是有前天剩的好多菜,一半都是基本没有动过的。
昨天周四,黄其淋翘了一天的课在医院陪他,晚上把他送回来,还说周六他会正常来补课。
把几道还算爱吃的菜端出来塞进微波炉加热,顺便撕开一包泡面。
今天几号来着? 哦,17了。
他砰地一声把冰箱门关上,心想如果你还记得回来带我去扫墓我就原谅你。
叮——热乎乎的丸子端出来,他尝了一个,筋道,入味,又想如果你能早一点回来就更好了,勉强分一个丸子给你。
我的小药瓶都空啦,你是不是忘掉了。
黄其淋半夜接起敖子逸的电话的时候,睡意正浓,脑子模糊得像一团浆糊。
“怎么了啊小逸?”
“没什么,有点想你,有点不开心。”
黄其淋笑了一声,如果他在眼前的话一定会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的。
“不开心就听点音乐啊,伤心的人来点快歌对不对?”他看了看表,“还有十一小时我就会来看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哦,接着有咚咚当当的音乐声响起来。
敖子逸默默地掐断了电话,一点一点把音响声扭到最大,伸手抹了把脸,一手的水迹。
桌上冰凉的小丸子好像开始泛酸了。
实话讲起来,黄其淋还真的没有好好观赏过这一片以花园景观设计为卖点的别墅,要不是今天,丁程鑫说他第二天的社团轰趴场所也在这里,就一块儿来踩踩点的话,他可能甚至都意识不到周围建造的细致。
丁程鑫习惯与人亲近,就算一万次把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下来,他也会一万零一次地再环上去,顺便扬起你奈我何得意洋洋的笑容,像一只奸诈任性的小狐狸。
“你家小朋友住哪幢啊我要不要去看看。”丁程鑫嘻嘻哈哈,“恕我直言黄其淋啊你真好意思下手……”
“闭嘴,明明是你带的头。”
“诶诶。”丁程鑫凑过来满脸好奇,“你们接过吻吗?”
“………”
见他不说话,丁程鑫也不管不顾接着放嘴炮。
“你说奇不奇怪啊,明明更加亲密的动作都有过,为什么走在路上连环着他的腰都会不好意思呢………”
说着他顺手就揽上黄其淋的腰,还故意用指尖戳了两下。
“卧槽痒死了。”黄其淋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我到了,你有啥问题找你的亲亲男朋友去吧再见。”
他在门口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而敖子逸就站在二楼的窗边,双眼沉沉像两团化不开的浓雾。
黄其淋大脑一阵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冲上楼。
“敖子逸!!!”
被叫到的人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凝结着渗人的寒气。
对峙的几秒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敖子逸不知何时勾起嘴角,唇边绽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声音轻轻的,甜甜的。
“其淋哥,那人是谁啊?”
黄其淋冲上来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奋力地摇头。
“不是!不是!那人什么都不是!敖子逸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药呢!!”
敖子逸左腕一转反手扣住他,另一只手开始激烈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其淋哥,你爱我吗?”
黄其淋大脑轰隆一声,迅速反应出一串串名词。
“躁郁症,即双向障碍,指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疾病,情绪的不稳定性、易激惹,性欲增强,可有短暂、片段的幻听,行为紊乱而毫无目的指向,伴有冲动行为。”
他用力克制住敖子逸胡乱动作的手,拉着他想要去找他放药的抽屉。
敖子逸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挣扎推搡之间,黄其淋脚下一空,咚咚咚顺着楼梯翻滚下去,后脑勺砸在地上,晕开一滩血迹。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黄其淋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一万斤那么重,身上只有薄薄一层被子,却鬼压床一样动也动不得。
床边只有一个黑黑的男生在打瞌睡,黄其淋仔细想了想,哦,这是那位淫欲。
除了机器有规律的滴滴声,门外似乎还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您身为一个母亲,不照顾自己的孩子,却安心让外人来承担责任,今天黄其淋是没有死,如果那天我不在那他现在就在殡仪馆了。呵呵,一小时两百,别说两百,两千,两万,两千万,您看看能不能买到他的一根头发丝!”
丁程鑫轰隆一声将门关上,淡栗色的卷毛上都盛满了愤怒,他瞥见黄其淋睁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
“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个……我没事,我想问问敖子逸呢?”丁程鑫铁青着一张脸,注视他许久。
“一份工作适不适合你,永远只有双赢或两败俱伤两种结果,你不应该因为心中的某种需求,欺骗自己而投入到错误的工作中。黄其淋,这还是曾经你给我的大职小抄。”
“那孩子的妈妈感到很愧疚,医疗费会给,工资也会结,但你不用再去找敖子逸了。”
“人类归根结底还是要仔细疼爱自己。黄其淋,你投入太多,越界了。”
他上前一步替他掖好被子。
“好好养伤吧。”
接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一个多月,期间黄其淋尝试过给敖子逸打电话,发微信,统统没有回应。
这小子,还敢躲着我。
黄其淋瘫在床上,心中满是烦闷。
你一定不知道我那天特意去买了排骨打算做给你吃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早就发现了你和我在一起,每天都刻意多吃了好几倍的药来压制情绪。
你也一定不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要你出现,只要你不要一声不吭地消失。
等我能够下床,我一定就去找你,然后暴打你一顿报仇。
天气开始真正冷的时候,黄其淋终于出院了,他形容自己依旧脑力超群,英俊潇洒,只不过新长出来绒绒的短发当中埋着一个不惹眼的疤痕。
他将被子叠好,收拾干净所有的东西,没等丁程鑫来接。医院电梯坏了,他自己拎着大包小包钻进楼梯间,低头给丁程鑫发语音。黄其淋沉迷微信,楼道里的灯刺啦几声兀地熄灭了。
我类个大槽。
“丁程鑫我跟你说这医院太不靠谱了,电梯坏了不说大白天的楼梯里背光连灯都没有,我可对楼梯还有心理阴影呢……等你个屁你特么的谈着恋爱还记得我是谁吗哎哟不对啊这怎么还有人呢……”
黄其淋感受到一双手环上自己的腰,那人的下巴还自觉地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下意识想要挣扎,却猛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黄其淋的心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
手机屏幕的光亮迅速熄灭,整个空间暗下来,四周静得可怕。
“对不起。”
身后的人闷闷念叨了这么一句。
黄其淋没有吱声。
“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我妈要提前送我出国了,晚上就走,她找好了医生,我会变好的。”
“其淋哥,你能不能等等我。”
头顶的灯又鬼畜一样重新亮起来,黄其淋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丁程鑫的一个问题。
“明明更加亲密的动作都有过,为什么走在路上连环着他的腰都会不好意思呢?”
大概是因为,此刻在自己腰上用力的双手,太过于炙热了吧。
他背着手在敖子逸身上摸索,半天抽出一只钱包,接着迅速眼疾手快翻出机票一撕两半。
“敖子逸,我也是医生。”
“一辈子的,不要钱。”
敖子逸啊,你要去相信。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黄其淋解决不了的。
【渴望长评的某位lo主,眼巴巴(?_?)】
【今天是考完试开始寒假的点】
【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篇八百年前】
公历年将将过去两天,南部多雨,北风不停,气候还是潮湿。
敖子逸醒过来的时候,眯着眼摁亮手机,瞥了一眼时间。接着翻身,从床上下来,右手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径直走向阳台,顺手拨通了黄其淋的电话放在耳边。
他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两排房子中间的水泥路,一路弯曲延伸到视线尽头。那路口冒着人影的一点,越靠越近,打着一把深色的伞。
“——喂?小逸,我快到了,你起来了没有。”
外面风不小,在电话里炸起滋滋的电流。敖子逸这会儿还没有十分清醒,趴在阳台上含糊地嗯了一声。
黄其淋在那头忍不住轻笑——“改改习惯,不能老是中午起,熬夜上瘾吗?”
敖子逸用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 你的错,你两天没来,很想你然后睡不着。”
“跨年那天晚上明明视频来着。”黄其淋逐渐走近了,“最近复习很紧,不努力没奖学金怎么过日子啊。”
“黄其淋。你明明有个一级有钱的男朋友。”敖子逸看差不多了,转身下楼去准备开门,“早知道那天跨年就该把视频录下来。”“哈——神经病。”
咔哒——敖子逸打开门的同时顺手挂了电话。
钻进门来的黄其淋哆嗦两下,抖掉一身寒气,头发沾了点雨,湿哒哒粘成一缕一缕。
两只冻得红通通的手,趁其不备靠上敖子逸的腮帮,冰得对方蹦出去三米远,然后自己捂着肚子笑起来。
“黄其淋你完了。”——敖子逸活动活动手腕,作势扑上来,被黄其淋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后者扑了个空,没有后招紧跟而是捂着肚子蹲下来,缩成小小一团。
“喂——我说,小逸?怎么了?”黄其淋发觉不对,也弯腰靠过来。
敖子逸迅速拽过对方的手揣在怀里,拽得黄其淋差点跌在地上——
“啧,黄其淋你不行。”
黄其淋无奈地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顺便把某位一块儿拉起来。
“诶小逸,你以前明明叫我其淋哥来着。”他用力揉揉敖子逸的脑袋。“到叛逆期了吗?”
“瞎说。”敖子逸瞥了他一眼,“明明是到了发情期。”
“………”
黄其淋沉默几秒,发现这个话题并不太想搭话,于是像往常一样直奔厨房,在冰箱里搜罗出能吃的,撸起袖子忙活起来。
打鸡蛋的间隙,悄悄偏头看向客厅方向。敖子逸全然不管是不是寒冬腊月,睡衣一扒就直接换起衣服,腰杆挺拔,背脊精瘦,动作懒洋洋的像一只哈巴狗。
真是,才几个月啊。
黄其淋有些丧气地想。
这小子像吃激素了一样疯长。
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这么高了吗?
以及,有这么………荷尔蒙外溢吗………
敖子逸的生日在圣诞节,时间倒退回那一天,兵荒马乱让人不忍回忆。
提前表示过,当晚自己被要求主持院里的圣诞晚会,所以可能没有办法陪他一块儿过生日,为此还特地耗费一周时间给他亲手制作了礼物。
敖子逸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满脸严肃地询问,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干事要求的,以及打人判几年。
“真不是我故意………节目一个多月以前就排练着了,那会儿你还………嗯………”黄其淋磕巴着解释。
那会儿我在干嘛?
敖子逸闭上眼睛回忆起来。
好几年没怎么出过门的自己,却每天戴好鸭舌帽和口罩,裹好立领的长衣服偷偷地穿梭在医院里。
装作不经意地路过某间病房,抓紧那一闪而过的几秒钟用力地透过小玻璃窗朝里张望,眼神锁住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黄其淋的片刻,全身焦躁到饥渴的感觉瞬间得到缓解。
他今天睡了很久。
他头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
他会不会………已经非常非常讨厌我了。
敖子逸被这一声唤回来,难得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抬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别这样嘛。”黄其淋无可奈何,认真掐算起时间,“晚会九点半结束,我来你这里一个半小时,十一点,还来得及吗?”
敖子逸愣了几秒,呆呆地看着他,可嘴角不可控制地微微扬了一下。许久才伸出手握住黄其淋的肩膀,像个小孩一样摇晃起来:
“——怎么办啊黄其淋,我没得好了。”
他蹙了一下眉,明明很开心语气却不自觉沾染上委屈:
“你再这么宠我,我一定一定,就没得好了。”
圣诞节那晚气温很低,晚会结束了被迫留下来合照又耽搁了好久,黄其淋好不容易脱身,急急忙忙要走。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接近十点了,而且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
黄其淋哀叹一声,放弃夜班公交,拦了一辆的士,坐定以后立即给敖子逸发了条微信说会迟点儿过来。
那头回了一个好。
黄其淋放下心来,摁灭手机,偏头望向车窗外。
十点的圣诞夜还是人流不息,路两侧的商店灯火通明,一家家从眼前晃过。
黄其淋忽然想起了什么,要司机稍停一会儿,自己下了车去了一家蛋糕店。过了快半小时才出来,刷掉了这个月剩余生活费的一大半,拎着一个蛋糕盒出来。
司机等到怀疑人生,见他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女朋友过生日啊?大晚上还买蛋糕。”
黄其淋笑眯眯 : “是过生日——叔叔麻烦快一点我怕他等着急了。”
“好好。”司机闻声立刻配合地提了速,街景迅速在眼中变得模糊。
咚——咚咚——
敖子逸几乎要睡着了,恍惚间听见敲门声一下子猛地坐起来,趿着拖鞋一溜烟儿去开门。
黄其淋冻得鼻尖通红,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不停呵着热气。
“生日快乐!”他咧嘴笑了一下,“我手机没电了,快快快,告诉我,今天过了没有?”
敖子逸望着他,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几步将他拉到客厅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黄其淋就被按住肩膀坐倒沙发里。
“张嘴——”
不锈钢的勺子被塞进嘴里,小半口蛋糕软软的,很甜,榴莲味儿在嘴里漫开。
敖子逸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十二点,过两秒。
“刚刚好,你在我生日这天吃着蛋糕了。”
“你………哎,先起来,你压着我腿了。”身上的人慢慢挪开,黄其淋坐起来,“我记得你不喜欢榴莲啊。”
“对啊。”敖子逸靠在茶几上,满眼无辜,“我不喜欢榴莲,可我喜欢你啊。”
“咳。”黄其淋内心咯噔一下,“好好说话,你还吃得下吗 ? 我这个蛋糕刚做的,应该还热乎………呸应该还新鲜。”
黄其淋垂眼看了看手上的蛋糕盒,然而因为刚刚一番折腾盒子陷进去好几处。
慢腾腾拆开,果然已经不忍直视,黄其淋神色微妙起来。
“……这蛋糕还真新鲜。”敖子逸认真点评。
“怪你,都怪你。”
“得得得。”敖子逸翻出塑料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两下,然后眨巴眨巴眼,“这里头有柚子。”
“怎么样,好吃吗?”
敖子逸舔舔嘴唇上的奶油:“还不错——我都不知道还有柚子蛋糕。”
“那家蛋糕店老板也这么说。”黄其淋也弄了一小块儿尝起来,“老板说,我们有草莓蛋糕榴莲蛋糕巧克力蛋糕,就是没有柚子蛋糕。”
他接着尝了一口——“我说怎么会呢,世界上连敖子逸都有,简单的柚子蛋糕怎么会没有。”
他又舀起一口递到敖子逸嘴边。
“你看,不光有,而且还很好吃。”
敖子逸抿紧了唇,看着他,很久很久,才张嘴狠狠咬住勺子,顺势抱住黄其淋的腰。
黄其淋穿了一身厚厚的羽绒服,抱着他像抱住一床被子。敖子逸挪了挪下巴,更加凑近他的耳朵——
“黄其淋你骗人。”
“我哪有啊。”
“你说你是医生来给我治病的。”
敖子逸将两只手环得更紧了一些。
“——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你像,病毒。”
“我没救了吧。”
敖子逸换好衣服忍不住循着味儿钻进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黄其淋。
怀里的人被吓得抖了一下,随即嚷嚷起来 : “ 敖子逸我跟你说厨房这么挤你别过来添堵。”
“讲道理,我家厨房比你们学校两个宿舍加起来还大。”
“是,你牛逼,你第一。”黄其淋把煮好的排骨面捞出来,“你在海里开飞机。”
“这位黄兄,要不要搬过来体验一下——最大的房子和最酷的汽车,心动了没?”
“我拒绝。”黄其淋挣开他,把碗塞到他手上,“搬过来我上课太麻烦了——我和丁程鑫住着挺好,他力气大扛水干活一顶俩。”
“就是有个丁程鑫我才不放心啊!”
黄其淋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够了啊。”
“他是弯的。”敖子逸痛苦地摇头,“而且他还长得好看。”
头摇得更剧烈起来——“救命,越想越危险。”
敖子逸看黄其淋的眼神就像在看狼窝里的小白羊,充满了认真的担忧。
黄其淋苦笑一下 : “丁程鑫有男朋友的,还爱得死去活来。”
敖子逸倒在沙发上蹬腿耍起赖——“我!不!管!!上次就是因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才………”他突然噤声,未完成的话像冰块被冻结在嘴边,蹬在半空中的腿安分下来,整个人陷入沉默。
黄其淋把筷子递给他,拍拍他的脑袋 : “过来吃吧。”
敖子逸慢吞吞坐起来,在白茫茫的热气中埋头吸溜着面条。筷子戳下去,面底下放满了排骨。
他悄悄抬头看看对面的人,黄其淋也在埋头啃排骨,黑头发中间藏着一个小小的发旋儿,发旋儿旁边有道不惹眼的疤。
我才会控制不了自己。
我才会从二楼把你推下去。
后来我无数次诅咒这里每一个台阶,怪它们怎么那么高,那么硬,又那么多,怪一楼没有铺上十几层地毯。
怪到最后,想了想还是全都怪我。
“小逸?” 黄其淋敲了敲桌子,看到他抬头,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你不是说后悔跨年夜视频没录下来吗?”
他笑得狡黠——“我录了。要不要?”
“要!要!!”敖子逸扑上来一把抢过手机,先给自己发了一份,然后迫不及待戳开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大。
“你是谁呀,怎么这么丑~噢~敖子逸~”
视频上主要是自己的脸,黄其淋在右上方的小框框里,脸很模糊。
敖子逸一边看一边笑。
“欢迎来到这花的世界,山的海洋,2017就快要到啦,快长高快长大呀敖子逸小朋友。”
“不对,其实你已经长得很快啦还是慢一点吧。”
“啊啊啊对了,长大了千万不要学医啊一期末就是地狱。”
“还有几分钟几分钟?唉算了,先说了一会儿还要看书。”
“敖子逸新年快乐,祝君武运昌隆。”
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黄大仙,我不要武运,您帮我看看姻缘好不好。”
小框框里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 “ 这位道友,您面含桃花,一定是有个超级棒的男朋友。”
“而且放心啊,你们,会一切顺利。”
敖子逸的眼眶莫名湿润起来,像一块淋了雨怎么也拧不干净水的毛巾。
低头卷了两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动作太急一下子呛着,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你慢点。”黄其淋倒了杯水递过去。
敖子逸稳下来,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 “其淋,我帮你洗个头吧。”
黄其淋皱着眉,露出了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洗一下嘛,就洗一下。”敖子逸把脑袋倒在桌子上,右手扯了扯黄其淋的袖子,将尾音拖得很长,“哥——”
黄其淋闭上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 “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没救了你诶。”
“我想一出是一出的还不止这个嘞。”敖子逸吃完了,抹抹嘴,“比如我刚刚就特别想染一头红发,或者金发,往窗台上一杵,几百米开外你就能看见的那种,然后一路走,一路看着我。”
像我每次,站在窗前,眺望你来的方向。看着你一路靠近,走进我心里。
然后假装特别不在意、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去开门。
我担心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毕竟,你那么好。
黄其淋特别不习惯别人给他洗头,恰好敖子逸也不太会给别人洗头。比起跃跃欲试的敖子逸,黄其淋觉得自己更像是即将创造奇迹的勇敢少年。
他把厚羽绒服脱下来,露出高领毛衣。敖子逸觉得泡沫会洗到毛衣上,坚持要他把毛衣也一块儿脱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毛衣下面应该没穿什么丧心病狂丑出天际的秋衣,便一切无所畏惧。
“其淋你里面这件卫衣真丑。”
“………”
保持微笑。
敖子逸家里有个像美发店里一样洗头的台子,虽然并不知道平时他一个人在家这玩意儿他怎么用,但黄其淋唾骂一声资本主义后便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来吧我的洗头小哥。”
敖子逸为了方便也没套外套,撸起袖子等他躺好。调好水温,将他的头发淋湿。
周遭白气腾腾,梳洗台上的镜子也蒙上一层水雾,温水以一种平缓的节奏流淌着。
黄其淋平时是锅盖头,眉毛以上有烟花炸开一样蓬松的刘海,此时被水打湿,额头露出来,眉骨不很高,两道眉毛不浓不淡,比多数男生形状柔和许多。像他本人一样,充满了友善和温柔的气质。
敖子逸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会儿,确保手指头没有那么冰了,接着在手心倒上洗发水,揉开,往黄其淋头上抹。
他抹得很认真,一句话也不说。
丰富的泡沫堆满了黄其淋的脑袋,他用手指揉着黄其淋的头皮,控制好力道不轻不重。
黄其淋慢慢闭了眼,整个人在氤氲水汽中几乎快要睡着。
接连复习很多天了,每回都熬到很晚,洗头什么的也是一把带过,像这样按摩一会儿,浑身都舒服很多。
敖子逸接着用水,慢慢把泡沫冲洗干净。拨开每一缕头发,细心冲冲。
他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看看他头上的伤口,那道半指长的、他无数次想看、却又没有勇气去看的伤口。
它在头皮上微微凸起,摸上去有肌肤特殊的滑腻感。
平时因为头发遮着所以不是很明显,可是敖子逸知道,这条疤已经要永永远远、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了。
“敖子逸,你不要盯着一个地方冲呀,我耳朵边上还有泡沫呢。”
黄其淋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回答,脑袋上的手指也不动了。他等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坐起来。
敖子逸手里还握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淌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一只手举过头顶,指指脑袋。
“你这儿,还疼吗?”
黄其淋愣住了,对面人的表情难以言喻,苦涩负气、自责、恐惧、痛苦、揉杂在一起,千滋百味。
他用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八号考完试,过年不回家,你能收留我一个月吗?”
黄其淋把敖子逸整个人掰正,敖子逸正对着他,他头发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泡沫,显得很搞笑。
“我是说,不疼。”
敖子逸慢慢抿住了嘴,紧蹙的眉头像被松开的死结,一点点舒展开来。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特地陪我。好好回家,好好过年。”
“我说——你怎么了,我主动你居然拒绝,你嫌弃我?”
“我没有,真的。我还怕你嫌弃我。”敖子逸歪头,“毕竟我还是个有病的………”
黄其淋重新躺下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赶紧帮我把最后一点泡沫冲了吧,都快干了。”
水流声又在耳边有规律地响起来,黄其淋依旧闭着眼睛。
他伸出手,摸索着碰上敖子逸的耳垂。
“你得明白,对我来说‘有躁郁症的敖子逸’和‘喜欢吃柚子的敖子逸’和‘刚刚过完生日的敖子逸’,都是一样的。”
脑袋上轻轻揉着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一句话重要的不是形容词,而是主语。”
黄其淋摸着他耳垂的手稍用点力捏了捏。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我爱你多一点,还是你爱我多一点?
也许我们不相上下吧。
敖子逸默念了几遍跨年夜许的愿望 :
快一点好起来。
然后做黄其淋,最棒的男朋友。
【想想当初写马斯洛的时候还是站其逸的呢……………………17年快乐米娜】
【抱歉打脸了还是一篇半现实】
【长的连载(然而并不知道能写多少)】
【别上升ball ball you】
我看见过黎明日出时叶子滚着金边的树,我看见过被包裹在薄薄雾气中静谧的山,我看过潺潺而动奔赴远处的溪流。
盘山公路一叠一叠绕了好多圈,敖子逸躺在车上打盹。毯子边塞进衣领,微眯着眼任窗景倏忽成剪影。
美,真美。敖子逸打了个哈欠,可是老子只想回酒店连WiFi。
一个月前他被丢进深山老林拍戏,经纪人原先告诉他是一部探索自然的深度影片,叫《野原》,制作方口碑很不错,剧组条件不会太艰苦,结果最后如同去参加了一次精华版变形计。
他发誓,下次再也不在开工作会议的时候睡觉了,不然兴许哪天醒来躺在非洲的土地上。
又翻了个身,他随手打开手机,终于感天动地有了信号。山陡路弯,尽管司机老练,车子还是左摇右摆,这令他看推送消息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著名主持人黄其淋加盟综艺《走马》
敖子逸慢慢闭上眼睛,车里光线稀疏昏暗,方才手机屏幕亮度过于刺眼。抬脚蹬了一脚副驾驶,助理包子猛然惊醒,拍拍脑门,转头问道:
“哥,啥事儿? 咱还有半宿就进城了。”
敖子逸听见半宿俩字,五官迅速缩起,两根眉毛就差皱成一条,最后认命般叹口气,瘫得更深。眼神幽怨,冷觑觑开口:“之前Lynn说给我接了个综艺,叫什么名字来着?”
“噢………《走马》,第一季特别火,吃吃饭旅旅游啥的,您不之前说死也不要再进山拍戏了吗,这是Lynn姐特地给您挑的。”
“给推了。”
包子有点懵。
他仔细观察敖子逸的表情,眼角下放,神情淡淡,像是在讨论一件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这个表情他经常见到,非常无所谓的、听从别人安排、告诉他要干什么他就去干好了的表情,不在意,也不计较。
几乎是头一次听见敖子逸拒绝,包子翕动着嘴唇,小心翼翼。
“不是………哥,约签过了,你这样Lynn姐会疯的………”
敖子逸垂着眼皮瞥了他一眼,裹紧毯子翻了个身 : “ 要赔多少从我卡上划,划到我倾家荡产也不打紧。”
接着带上眼罩,毯子上挪盖掉半张脸,闷声说 : “ 我睡了,别烦我。”
“可是,哥………”
“你再吵吵我抡你………”话没说完,手机就嗡地震动起来,敖子逸颇不耐烦地接起来,浑身上下洋溢着烦躁的分子。
“喂? 你啥事儿,约饭等我出了这林子再说………除了约饭我不想见你………”
对面那头是赤脚瘫在沙发里的丁程鑫,无比真诚地对他这俩月表示心疼。
“下周吧,我们一块儿录《走马》就能见面了。”“那您老一人儿请好吧。”敖子逸无畏挑眉,“爸爸不去了。”
大约两秒钟的沉默后,丁程鑫翘着腿,不由嗤笑 : “你在害怕 ? 怕他? ”
敖子逸皱眉,反驳的欲望堆到嗓子眼,可重重回应一句“我没有”后便开始词穷。
他无法准确概括出自己的心情,却能找到许多词概括自己此刻的行为,比如意气用事,比如缺筋少脑。
“你何必在意,当初错的人又不是你,怎么到头来反倒是你不敢面对。”
天晚暮色沉,敖子逸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冷风钻进来扑在脸上,透心彻骨的凉。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吹冷风,嘴对着手机,声音几乎要融进风里 : “他没错—— ”
“那你还怕?”
“丁程鑫。”敖子逸有点受够了他的不依不饶,拇指和食指曲起来,按住眼头,“ 和我打个赌,从现在开始数我这一路有多少棵树,一直到下山,如果是双数我就去。”
紧跟着他就把电话给挂了,一丝喘息都不留,丁程鑫举着黑屏的手机,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躺在沙发上仰面对着天花板。
什么叫和我打个赌,这小子明明,是在和自己打赌。
十多分钟过去,被丢在一旁的手机终于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亮起来。通知栏里静静地躺着一条短信,寥寥二字。
“双,日。”
他瞥了一眼,拇指轻点,同样迅速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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