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武术baidu学院食堂男女打架,什么叫疲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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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钢琴老师家出来,春夜正好,像件薄薄的黑绢衫子,亲密贴身。  我一路问女儿小年课上学了些什么。我听完一堆&八分音符&后,叮嘱她:&要好好学钢琴呀。&  她点头:&嗯,我长大了要当钢琴老师。&又说,&我也要好好学英语,要不然我去了美国,大家听不懂我讲话怎么办。&很抱歉,她五岁,已经很自然地有了美国梦。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就这么直接地以儿童体现。  我老怀大慰,又...&
从钢琴老师家出来,春夜正好,像件薄薄的黑绢衫子,亲密贴身。  我一路问女儿小年课上学了些什么。我听完一堆&八分音符&后,叮嘱她:&要好好学钢琴呀。&  她点头:&嗯,我长大了要当钢琴老师。&又说,&我也要好好学英语,要不然我去了美国,大家听不懂我讲话怎么办。&很抱歉,她五岁,已经很自然地有了美国梦。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就这么直接地以儿童体现。  我老怀大慰,又加一句:&围棋也要好好学哦。&她学围棋也快一年了。  她扭头问我:&为什么?&  这回应出乎我意料,我一愣:&当然了,学就要学好嘛。&  她居然认真起来:&我又不想当围棋老师,去美国要下围棋吗?为什么要学好围棋?&  上一次被问及类似的问题,是在新东方与我同桌的15岁的女孩子,托福考了113分。我问:&听得懂?&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全是自负。  我一时多事,说了句:&其实你英文已经很好了,有时间可以看看古文,背背古诗词什么的。&  女孩诧异地看我,她撇撇嘴,&有什么用&四个字虽不曾出口,却用身体语言体现了。  如果她是成年人,我可以理解这是粗俗的挑衅,但女孩一脸的认真。我于是想了又想,说:&说一个你可能知道的诗人吧,纳兰容若,他有一句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那些要好的、视为姐妹的、以为是一辈子好同学、好朋友的人们,会渐渐淡掉,总有一天,你会惊讶地发现他们都变了。而他们说,不,是你变了。也许你心里会五味杂陈,感觉孤单,你有那么多感受,却不知从何说起、向谁说、怎么说。这时,你想起这句&却道故人心易变&,于是,你明白了文学的意义就在这里,说出了你的心声,抚慰了你的哀伤。我们脱离人猿已经很久了,我们所需的,不只是工具。&  如果技能与谋生无关,如果知识不用来生存,如果它不是通往美丽新世界的桥梁,那么,它有什么用?我尽量用女儿能听懂的语言说:&围棋可以锻炼头脑,提高你的逻辑能力和推理能力,这是所有学问和智慧的基础。&这是一个先天不足的答案,因为她可以追问:学问和智慧,有什么用?  天文有什么用?它让我们知道,我们的一生像微尘一样轻;美有什么用?刺绣或者音乐,带给我们的美感与惊喜,是擦过皮肤的战栗&&  所有无用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就像这样一个美好的春夜,也许它真正的、唯一的用途,就是让万籁俱寂,让女儿有机会问出她的&大哉问&:有什么用?  她会用一生,慢慢地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而在我自己的人生谱系里,知识最高,智慧最宝贵。美,就是美,正如爱情就是爱情。我爱这所有的无用之物。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它和它的十几户乡亲,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皱褶里,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默默的接受着大山任意给予的温存和粗暴。然而,两根纤细、闪亮地铁轨延伸过来了。它勇敢地盘旋在山腰,又悄悄的试探着前进,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终于绕到台儿沟脚下,然后钻进幽暗的隧道,冲向又一道山粱,朝着神秘的...&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它和它的十几户乡亲,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皱褶里,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默默的接受着大山任意给予的温存和粗暴。然而,两根纤细、闪亮地铁轨延伸过来了。它勇敢地盘旋在山腰,又悄悄的试探着前进,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终于绕到台儿沟脚下,然后钻进幽暗的隧道,冲向又一道山粱,朝着神秘的远方奔去。不久,这条线正式营运,人们挤在村口,看见那绿色的长龙一路呼啸,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脊背匆匆而过。它走的那样急忙,连车轮碾轧钢轨时发出的声音好像都在说:不停不停,不停不停!是啊,它有什么理由在台儿沟站脚呢,台儿沟有人要出远门吗?山外有人来台儿沟探亲访友吗?还是这里有石油储存,有金矿埋藏?台儿沟,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具备挽住火车在它身边留步的力量。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的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也许乘车的旅客提出过要求,他们中有哪位说话算数的人和台儿沟沾亲;也许是那个快乐的男乘务员发现台儿沟有一群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每逢列车疾驰而过,她们就成帮搭伙地站在村口,翘起下巴,贪婪、专注地仰望着火车。有人朝车厢指点,不时能听见她们由于互相捶打而发出的一、两声娇嗔的尖叫。也许什么都不为,就因为台儿沟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钢筋铁骨的巨龙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阔步,也不能不停下来。总之,台儿沟上了列车时刻表,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从前,台儿沟人利来是吃过晚饭就钻被窝,他们仿佛是在同一时刻听到大山无声的命令。于是,台儿沟那一小变石头房子在同一时刻忽然完全静止了,静的那样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着自己的虔诚。如今,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的乌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得新鞋,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姻脂。尽管火车到站时已经天黑,她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着服饰和容貌。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香雪总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七点钟,火车喘息着向台儿沟滑过来,接着一阵空哐乱响,车身震颤一下,才停住不动了。姑娘们心跳着涌上前去,像看电影一样,挨着窗口观望。只有香雪躲在后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看火车,她跑在最前边,火车来了,她却缩到最后去了。她有点害怕它那巨大的车头,车头那么雄壮地吐着白雾,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台儿沟吸进肚里。它那撼天动地的轰鸣也叫她感到恐惧。在它跟前,她简直像一叶没根的小草。&香雪,过来呀,看!&凤娇拉过香雪向一个妇女头上指,她指的是那个妇女头上别着的那一排金圈圈。&怎么我看不见?&香雪微微眯着眼睛。&就是靠里边那个,那个大圆脸。看,还有手表哪,比指甲盖还小哩!&凤娇又有了新发现。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手表。但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别的。&皮书包!&她指着行李架上一只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学生书包。就是那种连小城市都随处可见的学生书包。尽管姑娘们对香雪的发现总是不感兴趣,但她们还是围了上来。&呦,我的妈呀!你踩着我的脚啦!&凤娇一声尖叫,埋怨着挤上来的一位姑娘。她老是爱一惊一咋的。&你喳呼什么呀,是想叫那个小白脸和你答话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不示弱。&我撕了你的嘴!&凤娇骂着,眼睛却不游自主地朝第三节车厢的车门望去。那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乘务员真下车来了。他身材高大,头发乌黑,说一口漂亮的北京话。也许因为这点,姑娘们私下里都叫他&北京话&。&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户,危险!&&呦,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娇回敬了一句。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娇往前一搡,弄的她差点撞在他身上,这一来反倒更壮了凤娇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不头晕?&她又问。&房顶子上那个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么用的?&又一个姑娘问。她指的是车相里的电扇。&烧水在哪儿?&&开到没路的地方怎么办?&&你们城里人一天吃几顿饭?&香雪也紧跟在姑娘们后面小声问了一句。&真没治!&&北京话&陷在姑娘们的包围圈里,不知所措地嘟囔着。快开车了,她们才让出一条路,放他走。他一边看表,一边朝车门跑去,跑到门口,又扭头对她们说:&下次吧,下次一定告诉你们!&他的两条长腿灵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车,接着一阵叽哩哐啷,绿色的车门就在姑娘门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车一头扎进黑暗,把她们撇在冰冷的铁轨旁边。很久,她们还能感觉到它那越来越轻的震颤。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叫人惆怅。姑娘们走回家去,路上还要为一点小事争论不休:&谁知道别在头上的金圈圈是几个?&&八个。&&九个。&&不是!&&就是!&&凤娇你说哪?&&她呀,还在想&北京话&哪!&&去你的,谁说谁就想。&凤娇说着捏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帮腔。香雪没说话,慌得脸都红了。她才十七岁,还没学会怎样在这种事上给人家帮腔。&他的脸多白呀!&那个姑娘还在逗凤娇。&白?还不是在那大绿屋里捂的。叫他到咱台儿沟住几天试试。&有人在黑影里说。可不,城里人就靠捂。要论白,叫他们和咱们香雪比比。咱们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再照火车那些闺女的样儿,把头发烫成弯弯绕,啧啧!&真没治&!凤娇姐,你说是不是?&凤娇不接茬儿,松开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们真的在贬低她的什么人一样,她心里真有点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么的,她认定他的脸绝不是捂白的,那是天生。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凤娇手心里,她示意凤娇握住她的手,仿佛请求凤娇的宽恕,仿佛是她使凤娇受了委屈。&凤娇,你哑巴啦?&还是那个姑娘。&谁哑巴啦!谁像你们,专看人家脸黑脸白。你们喜欢,你们可跟上人家走啊!&凤娇的嘴巴很硬。&我们不配!&&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不管在路上吵得怎样厉害,分手时大家还是十分友好的,因为一个叫人兴奋的念头又在她们心中升起:明天,火车还要经过,她们还会有一个美妙的一分钟。和它相比,闹点小别扭还算回事吗?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日久天长,这五彩缤纷的一分钟,竟变得更加五彩缤纷起来,就在这个一分钟里,她们开始跨上装满核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做买卖。她们垫着脚尖,双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鸡蛋、红枣举上窗口,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属于姑娘们自己的发卡、香皂。有时,有人还会冒着回家挨骂的风险,换回花色繁多的沙巾和能松能紧的尼龙袜。凤娇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给那个&北京话&的,每次都是她提着篮子去找他。她和他做买卖故意磨磨蹭蹭,车快开时才把整蓝地鸡蛋塞给他。又是他先把鸡蛋拿走,下次见面时再付钱,那就更够意思了。如果他给她捎回一捆挂面、两条沙巾,凤娇就一定抽回一斤挂面还给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和他的交往,她愿意这种交往和一般的做买卖有区别。有时她也想起姑娘们的话:&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其实,有没有相好的不关凤娇的事,她又没想过跟他走。可她愿意对他好,难道非得是相好的才能这么做吗?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做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站在车窗下的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她还不知道怎么讲价钱,只说:&你看着给吧。&你望着她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望着她那柔软得宛若红缎子似的嘴唇,心中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这样的小姑娘耍滑头,在她面前,再爱计较的人也会变得慷慨大度。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听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还问到它的价钱。谁知没等人家回话,车已经开动了。她追着它跑了好远,当秋风和车轮的呼啸一同在她耳边鸣响时,她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地行为是多么可笑啊。火车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姑娘们围住香雪,当她们知道她追火车的原因后,遍觉得好笑起来。&傻丫头!&&值不当的!&她们像长者那样拍着她的肩膀。&就怪我磨蹭,问慢了。&香雪可不认为这是一件值不当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没抓紧时间。&咳,你问什么不行呀!&凤娇替香雪跨起篮子说。&谁叫咱们香雪是学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辨。也许就因为香雪是学生吧,是台儿沟唯一考上初中的人。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尽管不爱说话是她的天性,但和台儿沟的姐妹们总是有话可说的。公社中学可就没那么多姐妹了,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她们故意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们那儿一天吃几顿饭?&她不明白她们的用意,每次都认真的回答:&两顿。&然后又友好地瞧着她们反问道:&你们呢?&&三顿!&她们每次都理直气壮地回答。之后,又对香雪在这方面的迟钝感到说不出的怜悯和气恼。&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她们又问。&那不是吗。&相雪指指桌角。其实,她们早知道桌角那只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铅笔盒,但她们还是做出吃惊的样子。每到这时,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料铅笔盒摆弄得哒哒乱响。这是一只可以自动合上的铅笔盒,很久以后,香雪才知道它所以能自动合上,是因为铅笔盒里包藏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吸铁石。香雪的小木盒呢,尽管那是当木匠的父亲为她考上中学特意制作的,它在台儿沟还是独一无二的呢。可在这儿,和同桌的铅笔盒一比,为什么显得那样笨拙、陈旧?它在一阵哒哒声中有几分羞涩地畏缩在桌角上。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对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她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不光彩的,因为贫穷,同学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盘问她。她盯住同桌那只铅笔盒,猜测它来自遥远的大城市,猜测它的价值肯定非同寻常。三十个鸡蛋换得来吗?还是四十个、五十个?这时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么想起这些了?娘攒下鸡蛋,不是为了叫她乱打主意啊!可是,为什么那诱人的哒哒声老是在耳边响个没完?深秋,山风渐渐凛冽了,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们对于七点钟的火车,是照等不误的。她们可以穿起花棉袄了,凤娇头上别起了淡粉色的有机玻璃发卡,有些姑娘的辫梢还缠上了夹丝橡皮筋。那是她们用鸡蛋、核桃从火车上换来的。她们仿照火车上那些城里姑娘的样子把自己武装起来,整齐地排列在铁路旁,像是等待欢迎远方的贵宾,又像是准备着接受检阅。火车停了,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像是在抱怨着台儿沟的寒冷。今天,它对台儿沟表现了少有的冷漠:车窗全部紧闭着,旅客在黄昏的灯光下喝茶、看报,没有人像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长跑这条线的人们,似乎也忘记了台儿沟的姑娘。凤娇照例跑到第三节车厢去找她的&北京话&,香雪紧紧头上的紫红色线围巾,把臂弯里的篮子换了换手,也顺着车身不停的跑着。她尽量高高地垫起脚尖,希望车厢里的人能看见她的脸。车上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她却在一张堆满食品的小桌上,发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它的出现,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篮子,心跳着,双手紧紧扒住窗框,认清了那真是一只铅笔盒,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它和她离得那样近,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一位中年女乘务员走过来拉开了香雪。香雪跨起篮子站在远处继续观察。当她断定它属于靠窗的那位女学生模样的姑娘时,就果断地跑过去敲起了玻璃。女学生转过脸来,看见香雪臂弯里的篮子,抱歉地冲她摆了摆手,并没有打开车窗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扒住了扶手。如果说跑的时候她还有点犹豫,那么从车厢里送出来的一阵阵温馨的、火车特有的气息却坚定了她的信心,她学着&北京话&的样子,轻巧地跃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车厢,以最快的速度用鸡蛋换回铅笔盒。也许,她所以能够在几秒钟内就决定上车,正是因为她拥有那么多鸡蛋吧,那是四十个。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她挽紧篮子,小心地朝车厢迈出了第一步。这时,车身忽然悸动了一下,接着,车门被人关上了。当她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时,列车已经缓缓地向台儿沟告别了。香雪扑在车门上,看见凤娇的脸在车下一晃。看来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确实离开姐妹们,站在这又熟悉、又陌生的火车上了。她拍打着玻璃,冲凤娇叫喊:&凤娇!我怎么办呀,我可怎么办呀!&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台儿沟刹那间就被抛在后面了。下一站叫西山口,西山口离台儿沟三十里。三十里,对于火车,汽车真的不算什么,西山口在旅客们闲聊之中就到了。这里上车的人不少,下车的只有一位旅客,那就是香雪,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篮子,她把它塞到那个女学生座位下面了。在车上,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和她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不知怎么的也红了脸。她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相雪,还说她住在学校吃食堂,鸡蛋带回去也没法吃。她怕相雪不信,又指了指胸前的校徵,上面果真有&矿冶学院&几个字。相雪却觉着她在哄她,难道除了学校她就没家吗?相雪一面摆弄着铅笔盒,一面想着主意。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就在火车停顿前发出的几秒钟的震颤里,香雪还是猛然把篮子塞到女学生的座位下面,迅速离开了。车上,旅客们曾劝她在西山口住上一夜再回台儿沟。热情的&北京话&还告诉她,他爱人有个亲戚就住在站上。香雪没有住,更不打算去找&北京话&的什么亲戚,他的话倒更使她感到了委屈,她替凤娇委屈,替台儿沟委屈。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赶快走回去,明天理直气壮地去上学,理直气壮地打开书包,把&它&摆在桌上。车上的人既不了解火车的呼啸曾经怎样叫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那样不知所措,更不了解山里的女孩子在大山和黑夜面前倒底有多大本事。列车很快就从西山口车站消失了,留给她的又是一片空旷。一阵寒风扑来,吸吮着她单薄的身体。她把滑到肩上的围巾紧裹在头上,缩起身子在铁轨上坐了下来。香雪感受过各种各样的害怕,小时候她怕头发,身上粘着一根头发择不下来,她会急得哭起来;长大了她怕晚上一个人到院子里去,怕毛毛虫,怕被人胳肢(凤娇最爱和她来这一手)。现在她害怕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害怕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当风吹响近处的小树林时,她又害怕小树林发出的悉悉萃萃的声音。三十里,一路走回去,该路过多少大大小小地林子啊!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满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它想,为什么坐了一路火车,竟没有拿出来好好看看?现在,在皎洁的月光下,它才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盖,&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她又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丛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它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合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香雪走着,就像第一次认出养育她长大成人的山谷。台儿沟呢?不知怎么的,她加快了脚步。她急着见到它,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它那样觉得新奇。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要是再碰上今晚这种情况,谁都能丛从容容地下车。今晚台儿沟发生了什么事?对了,火车拉走了香雪,为什么现在她像闹着玩儿似的去回忆呢?四十个鸡蛋没有了,娘会怎么说呢?爹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妇、聘闺女吗?那时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儿,他才能光着红铜似的脊梁,不分昼夜地打出那些躺柜、碗橱、板箱,挣回香雪的学费。想到这儿,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来,脚下的枕木变成一片模糊。回去怎么说?她环视群山,群山沉默着;她又朝着近处的杨树林张望,杨树林悉悉萃萃地响着,并不真心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是哪来的流水声?她寻找着,发现离铁轨几米远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小溪。她走下铁轨,在小溪旁边坐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和凤娇在河边洗衣裳,碰见一个换芝麻糖的老头。凤娇劝香雪拿一件汗衫换几块糖吃,还教她对娘说,那件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给冲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没换。她还记得,那老头真心实意等了她半天呢。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件小事?也许现在应该骗娘吧,因为芝麻糖怎么也不能和铅笔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诉娘,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被人盘问她们每天吃几顿饭了。娘会相信的,因为香雪从来不骗人。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赶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着水的手抿光被风吹乱的头发。水很凉,但她觉得很精神。她告别了小溪,又回到了长长的铁路上。前边又是什么?是隧道,它愣在那里,就像大山的一只黑眼睛。香雪又站住了,但她没有返回去,她想到怀里的铅笔盒,想到同学门惊羡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闪烁。她弯腰拔下一根枯草,将草茎插在小辫里。娘告诉她,这样可以&避邪&。然后她就朝隧道跑去。确切地说,是冲去。香雪越走越热了,她解下围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知道。尽管草丛里的&纺织娘&&油葫芦&总在鸣叫着提醒她。台儿沟在哪儿?她向前望去,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着她走过来的人群。第一个是凤娇,凤娇身后是台儿沟的姐妹门。香雪想快点跑过去,但腿为什么变得异常沉重?她站在枕木上,回头望着笔直的铁轨,铁轨在月亮的照耀下泛着清淡的光,它冷静地记载着香雪的路程。她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她用手背抹净眼泪,拿下插在辫子里的那根草棍儿,然后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她们叫着香雪的名字,声音是那样奔放、热烈;她们笑着,笑得是那样不加掩饰,无所顾忌。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哦,香雪!香雪!一九八二年六月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把青丝梳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白天盘成了一个螺丝似的尖髻儿,高高地翘起在后脑,晚上就放下来挂在背后。我睡觉时挨着母亲的肩膀,手指头绕着她的长发梢玩儿,双妹牌生发油的香气混着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点儿难闻,却有一份母亲陪伴着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每年的七月初七,母亲才痛痛快快地洗一次头。乡下人的规矩,平常日子可不能洗...&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把青丝梳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白天盘成了一个螺丝似的尖髻儿,高高地翘起在后脑,晚上就放下来挂在背后。我睡觉时挨着母亲的肩膀,手指头绕着她的长发梢玩儿,双妹牌生发油的香气混着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点儿难闻,却有一份母亲陪伴着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每年的七月初七,母亲才痛痛快快地洗一次头。乡下人的规矩,平常日子可不能洗头。如洗了头,脏水流到阴间,阎王要把它储存起来,等你死以后去喝,只有七月初七洗的头,脏水才流向东海去。所以一到七月七,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要有一大半天披头散发。有的女人披着头发美得跟葡萄仙子一样,有的却像丑八怪。比如我的五叔婆吧,她既矮小又干瘪,头发掉了一大半,却用墨炭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额角,又把树皮似的头顶全抹黑了。洗过头以后,墨炭全没有了,亮着半个光秃秃的头顶,只剩后脑勺一小撮头发,飘在背上,在厨房里摇来晃去帮我母亲做饭,我连看都不敢冲她看一眼。
可是母亲乌油油的柔发却像一匹缎子似的垂在肩头,微风吹来,一绺绺的短发不时拂着她白嫩的面颊。她眯起眼睛,用手背拢一下,一会儿又飘过来了。她是近视眼,眯缝眼儿的时候格外的俏丽。我心里在想,如果爸爸在家,看见妈妈这一头乌亮的好发,一定会上街买一对亮晶晶的水钻发夹给她,要她戴上。妈妈一定是戴上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地摘下来。那么这一对水钻夹子,不久就会变成我扮新娘的&头面&了。  父亲不久回来了,没有买水钻发夹,却带回一位姨娘。她的皮肤好细好白,一头如云的柔鬓比母亲的还要乌,还要亮。  两鬓像蝉翼似的遮住一半耳朵,梳向后面,挽一个大大的横爱司髻,像一只大蝙蝠扑盖着她后半个头。她送母亲一对翡翠耳环。母亲只把它收在抽屉里从来不戴,也不让我玩,我想大概是她舍不得戴吧。  我们全家搬到杭州以后,母亲不必忙厨房,而且许多时候,父亲要她出来招呼客人,她那尖尖的螺丝髻儿实在不像样,所以父亲一定要她改梳一个式样。母亲就请她的朋友张伯母给她梳了个鲍鱼头。在当时,鲍鱼头是老太太梳的,母亲才过三十岁,却要打扮成老太太,姨娘看了只是抿嘴儿笑,父亲就直皱眉头。我悄悄地问她:&妈,你为什么不也梳个横爱司髻,戴上姨娘送你的翡翠耳环呢?&母亲沉着脸说:&你妈是乡下人,那儿配梳那种摩登的头,戴那讲究的耳环呢?&   姨娘洗头从不拣七月初七。一个月里都洗好多次头。洗完后,一个丫头在旁边用一把粉红色大羽毛扇轻轻地扇着,轻柔的发丝飘散开来,飘得人起一股软绵绵的感觉。父亲坐在紫檀木棍床上,端着水烟筒噗噗地抽着,不时偏过头来看她,眼神里全是笑。姨娘抹上三花牌发油,香风四溢,然后坐正身子,对着镜子盘上一个油光闪亮的爱司髻,我站在边上都看呆了。姨娘递给我一瓶三花牌发油,叫我拿给母亲,母亲却把它高高搁在橱背上,说:&这种新式的头油,我闻了就泛胃。&   母亲不能常常麻烦张伯母,自己梳出来的鲍鱼头紧绷绷的,跟原先的螺丝髻相差有限,别说父亲,连我看了都不顺眼。那时姨娘已请了个包梳头刘嫂。刘嫂头上插一根大红签子,一双大脚鸭子,托着个又矮又胖的身体,走起路来气喘呼呼的。她每天早上十点钟来,给姨娘梳各式各样的头,什么凤凰髻、羽扇髻、同心髻、燕尾髻,常常换样子,衬托着姨娘细洁的肌肤,袅袅婷婷的水蛇腰儿,越发引得父亲笑眯了眼。刘嫂劝母亲说:&大太太,你也梳个时髦点的式样嘛。&   母亲摇摇头,响也不响,她噘起厚嘴唇走了。母亲不久也由张伯母介绍了一个包梳头陈嫂。她年纪比刘嫂大,一张黄黄的大扁脸,嘴里两颗闪亮的金牙老露在外面,一看就是个爱说话的女人。她一边梳一边叽哩呱啦地从赵老太爷的大少奶奶,说到李参谋长的三姨太,母亲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句也不搭腔,我却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刘嫂与陈嫂一起来了,母亲和姨娘就在廊前背对着背同时梳头。只听姨娘和刘嫂有说有笑,这边母亲只是闭目养神。陈嫂越梳越没劲儿,不久就辞工不来了,我还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对刘嫂说:&这么老古董的乡下太太,梳什么包梳头呢?&我都气哭了,可是不敢告诉母亲。  从那以后,我就垫着矮凳替母亲梳头,梳那最简单的鲍鱼头。我踮起脚尖,从镜子里望着母亲。她的脸容已不像在乡下厨房里忙来忙去时那么丰润亮丽了,她的眼睛停在镜子里,望着自己出神,不再是眯缝眼儿的笑了。我手中捏着母亲的头发,一绺绺地梳理,可是我已懂得,一把小小黄杨木梳,再也理不清母亲心中的愁绪。因为在走廊的那一边,不时飘来父亲和姨娘琅琅的笑语声。  我长大出外读书以后,寒暑假回家,偶然给母亲梳头,头发捏在手心,总觉得愈来愈少。想起幼年时,每年七月初七看母亲乌亮的柔发飘在两肩,她脸上快乐的神情,心里不禁一阵阵酸楚。母亲见我回来,愁苦的脸上却不时展开笑容。无论如何,母女相依的时光总是最最幸福的。  在上海求学时,母亲来信说她患了风湿病,手膀抬不起来,连最简单的缧丝髻儿都盘不成样,只好把稀稀疏疏的几根短发剪去了。我捧着信,坐在寄宿舍窗口凄淡的月光里,寂寞地掉着眼泪。深秋的夜风吹来,我有点冷,披上母亲为我织的软软的毛衣,浑身又暖和起来。可是母亲老了,我却不能随侍在她身边,她剪去了稀疏的短发,又何尝剪去满怀的愁绪呢!  不久,姨娘因事来上海,带来母亲的照片。三年不见,母亲已白发如银。我呆呆地凝视着照片,满腔心事,却无法向眼前的姨娘倾诉。她似乎很体谅我思母之情,絮絮叨叨地和我谈着母亲的近况。说母亲心脏不太好,又有风湿病。所以体力已不大如前。我低头默默地听着,想想她就是使我母亲一生郁郁不乐的人,可是我已经一点都不恨她了。因为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和姨娘反而成了患难相依的伴侣,母亲早已不恨她了。我再仔细看看她,她穿着灰布棉袍,鬓边戴着一朵白花,颈后垂着的再不是当年多彩多姿的凤凰髻或同心髻,而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香蕉卷,她脸上脂粉不施,显得十分哀戚,我对她不禁起了无限怜悯。因为她不像我母亲是个自甘淡泊的女性,她随着父亲享受了近二十多年的富贵荣华,一朝失去了依傍,她的空虚落寞之感,将更甚于我母亲吧。  来台湾以后,姨娘已成了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住在一起有好几年。在日式房屋的长廊里,我看她坐在玻璃窗边梳头,她不时用拳头捶着肩膀说:&手酸得很,真是老了。&老了,她也老了。当年如云的青丝,如今也渐渐落去,只剩了一小把,且已夹有丝丝白发。想起在杭州时,她和母亲背对着背梳头,彼此不交一语的仇视日子,转眼都成过去。人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呢?母亲已去世多年,垂垂老去的姨娘,亦终归走向同一个渺茫不可知的方向,她现在的光阴,比谁都寂寞啊。  我怔怔地望着她,想起她美丽的横爱司髻,我说:&让我来替你梳个新的式样吧。&她愀然一笑说:&我还要那样时髦干什么,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我能长久年轻吗?她说这话,一转眼又是十多年了。我也早已不年轻了。对于人世的爱、憎、贪、痴,已木然无动于衷。母亲去我日远,姨娘的骨灰也已寄存在寂寞的寺院中。  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又有什么是值得认真的呢?
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对我说他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被自己暗恋的人暗恋着,时至今日我跟那个朋友早就断了联系,却暗自诧异着我居然把这么一句话记得那么清楚,也不知道他最大的梦想实现了没有。生活永远不会像电影,它充满着遗憾和不确定,我们有着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影子,却不一定会有他们那样的结局。突然想知道十七岁的你在干嘛?因为朋友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们还都是17岁。那个时候的你是...&
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对我说他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被自己暗恋的人暗恋着,时至今日我跟那个朋友早就断了联系,却暗自诧异着我居然把这么一句话记得那么清楚,也不知道他最大的梦想实现了没有。生活永远不会像电影,它充满着遗憾和不确定,我们有着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影子,却不一定会有他们那样的结局。突然想知道十七岁的你在干嘛?因为朋友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们还都是17岁。那个时候的你是情窦初开吗?是为了那个女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么?是吻过她的脸以为和她能永远吗?转眼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大学,毕业之后的我们,看过那么多背叛,分离的故事之后的我们,还能对别人说出一句&我爱你&吗?是当时懵懵懂懂却最认真地说出的誓言珍贵,还是数年之后你漂泊打拼成熟之后对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说出的我爱你更珍贵?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得到答案。那一年的你总抱怨着食堂的伙食太差,作业总是做不完,体育课总是被班主任霸占。那一年的你喜欢上了某个人,也许她不好看,成绩也不像沈佳仪那么出众,也许你喜欢她只是因为那天她在校门口笑着跟你说了句话,你就是这么喜欢上了。那一年的你为了她的生日四处奔波却悄悄不让她知道;那一年的你跟她煲电话粥聊天聊到天亮其实你早就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一年的你送她回家她对你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生生把你的表白给憋了回去。你总在学校里刻意制造各种&偶遇&,想让她觉得你们是注定的缘分;你们总是隔着半个班级传纸条讲属于你们的悄悄话;你听到班级里传起了有关你们的绯闻,你假装很生气却暗自开心你们的名字能被联系在一起。可是那然后呢?也许你们开始了这段感情,也许你们没有,也许她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他,又或者是,你们把互相喜欢耗在青春里,却没有在一起。那个时候总想着毕业了就能在一起了,可是真的毕业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在一起的理由了。再后来某一次的同学聚会上,你终于还是对她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她盯着你眼睛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也是&,得到答案的你却也只是笑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遗憾还是难过。岁月是神偷,很抱歉你们谁也回不去了。你想她一定听懂了你点的《时光机》,你想她一定听到了你心里对她说的&谢谢你,再见&。《那些年》被搬上荧幕之后,朋友李婧还跟我聊起来当时在课上偷偷看的书,现在居然都已经拍成电影了。那个时候我却始终没能明白沈佳仪的那句话:&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但是我们还是依然要经历。&转眼已经4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时间飞逝地远比想象地快。毕业后跟她回母校,以前的教室仍然在上着课,我最头疼的物理;操场上篮球场上挤满了人;走廊里男女生在偷偷讲着悄悄话;食堂,会议室,红色的教学楼,一切如常。我才突然明白,原来青春的另一名字叫徒劳。它一直没有变,它只是我们路过的一站,我们经过了就没了,可后面还会有人陆续经过这一站。可我们经过了就没办法回去了,只能远远地看着,暗自怀念不已。这样的一种徒劳无功,一如我当时那么喜欢她,一如她为了等我在寒风里等了很久,一如最后我们还是分开。那一年我们终于一起去看了一场五月天,那一年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那一年你说我们都不小了,不能再任性了。那一天我又一个人去看演唱会;那一天陈信宏又唱起了那首温柔;那一天凌晨你打电话给我,我听到你那里在放突然好想你,我们却谁也没说话。那天李婧跟我站在操场感叹着旧时光,却看见更年轻的&我们&在拼命挥霍。青春的另一个徒劳之处在于,不管你怎么过,用心地过珍惜地过,疯狂地过勇敢地过,等到之后回头看,总会觉得当初做的不够好。爱情会再来,可是主角多半不是你青春里爱过的那个。旧朋友离开了会有新的朋友填补进来,但青春的回忆只有曾经的同学和老友才能共同回忆。最遗憾的是,青春不会再回来,最好的日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可我依然会为了那些有关旧时光的电影甘之若饴地买单,因为青春不过是是淋了一场雨,感冒了,却还想回头再淋一遍。即便我们知道太多事情是徒劳无功,即便我们知道有一天我们会变成不动声色的大人,即便我们知道总有一天我和她的结局不过是分开,也许更坏,会变成陌生人,可是我们依旧会去做,我们依旧会开始那段感情。说到底你只是愿意去赌,为了那个人,你愿赌服输。在青春里能遇到那个你愿意为她赌,她愿意在你最懵懂最青涩的时候陪伴你的人,你是有多么幸运能够遇到那个人哪,那为什么还要因为害怕失去而去放弃拥有的权利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份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区别仅仅在于你如何看待它。有些人注定只会放在你的心底,而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你从心底知道自己是爱他的,尽管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因为这爱如此深重,以至于你一度以为自己会忘不掉。直到有一天你发现,那些堆积在心里的思念,竟然不知不觉变得无影无踪。至少她曾经让我觉得,遇见她,是一件值得被祝福的事。那么,下一个四年,你又会在哪里?青春在我还在考虑什么是青春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突然觉得那个所谓的十七岁,那个纠结不安的十七岁,那个寂寞热血的十七岁,居然那么像是一个幻觉。也许某天你还会突然想起他,那个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待,但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的人。你想起十七岁的那份感情,突然笑出声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傻呀却又傻得很值得。错过了那个人,也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潮起潮落之后,难过伤心之后,五月天却留了下来,连同自己所谓的梦想,陪着我度过了每一次的清晨和每一次的黄昏。失去了缘分的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里也不太容易碰到。回忆越来越美,旧时光却把你困在里面出不来。是啊,过去多么美,活着多么狼狈。可是就在你沉浸于回忆中的时候,你错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到底是要错过多少人,才能遇到真正对的那个人。也许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我们那么怀念的,不过是当初的自己。那么,又有多少人以朋友的名义守护一个人呢,在彼此最美好的时光里?那一年,一场名为青春的潮水淹没了我们。退潮时,浑身湿透的我坐在沙滩上,看着最喜爱的女孩子用力挥舞双手,幸福地蹋向人生另一端。下一次浪来,会带走女孩留在沙滩上的美好足迹,但我还在。刻在我心中的女孩模样,也会还在。说不定这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就是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你们却没有在一起。
有一次在邮局寄书,碰见从前的一个同学。多年不见了,她说咱们俩到街上走走好不好?于是我们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她所以希望我和她在大街上走,是想告诉我,她曾经遭遇过一次不幸:她的儿子患白喉死了,死时还不到四岁。没有了孩子的维系,又使本来就不爱她的丈夫很快离开了她。这使她觉得羞辱,觉得日子是再无什么指望。她想到了死。她乘火车跑到一个靠海的城市,在这城市的一个邮局里,...&
有一次在邮局寄书,碰见从前的一个同学。多年不见了,她说咱们俩到街上走走好不好?于是我们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她所以希望我和她在大街上走,是想告诉我,她曾经遭遇过一次不幸:她的儿子患白喉死了,死时还不到四岁。没有了孩子的维系,又使本来就不爱她的丈夫很快离开了她。这使她觉得羞辱,觉得日子是再无什么指望。她想到了死。她乘火车跑到一个靠海的城市,在这城市的一个邮局里,她坐下来给父母写诀别信。这城市是如此的陌生,这邮局是如此的嘈杂,无人留意她的存在,使她能够衬着这陌生的嘈杂,衬着棕色桌面上浆糊的嘎巴和红蓝墨水的斑点把这信写得无比尽情&&一种绝望的尽情。这时有一位拿着邮包的老人走过来对她说:&姑娘,你的眼好,你帮我认上这针。&她抬起头来,跟前的老人白发苍苍,他那苍老的脸上,颤颤巍巍地捏着一枚小针。我的同学突然在那老人面前哭了。她突然不再去想死和写诀别的信。她说,就因为那老人称她&姑娘&,就因为她其实永远是这世上所有老人的&姑娘&,生活还需要她,而眼前最具体的需要便是她帮助这老人认上针。她甚至觉出方才她那&尽情的绝望&里有一种做作的矫情。她认了针,并且替老人针脚均匀地缝好邮包。她离开邮局离开那靠海的城市回到自己的家。她开始了新的生活,还找到了新的爱情。她说她终生感激邮局里遇到的那位老人,不是她帮助了他,那实在是老人帮助了她,帮助她把即将断掉的生命续接了起来,如同针与线的连接才完整了绽裂的邮包。她还说从此日子里有了什么不愉快,她总是想起老人那句话:&姑娘,你的眼好,你帮我认上这针。&她常常在上班下班的路上想着这话,在街上,路过一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邮局。有时候这话如同梦一样地不真实,却又真实得不想梦。然而什么都可能在梦中的街上或者街上的梦中发生,即使你的脚下是一条踩得烂熟的马路,即使你的眼前是一条几百年的老街,即使你认定在这条老路上不再会有新奇,但该发生的一切还会发生,因为这街和路的生命其实远远地长于我们。我们曾经在公共汽车上与人争吵,为了座位为了拥挤的碰撞。但是永远也记不住那些彼此愤怒着的脸。记住的却是夹在车缝里的一束小黄花。那花朵是如此的娇小,每一朵才指甲盖一般大。是谁把它们采来&&从哪里采来又为什么要插在这公共汽车的窗缝里呢?怨气冲天的乘客实在难以看见这小小花束的存在,可当你发现了它们才意识到胸中的怒气是多么地没有必要,才恍然悟出,这破旧不堪的汽车上,只因有了这微小的花,它行驶过的街道便足可以称为花的街了。假若人生犹如一条长街,我就不愿意错过这条街上每一处细小的风景。假若人生不过是长街上的一个短梦,我也愿意把这短梦做得生意盎然。
文 叶倾城她一生的爱情,不过是三个瞬间。第一个瞬间,发生在大二的课堂上。她与邻座的安庆男生聊得十分投机。他知道她是武汉人。快下课的时候,他问:&我以后到武汉玩儿,去找你,好不好?&她说:&当然好。&顺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草草画张地图给他。第二个瞬间,是在毕业时的火车站上。歌着,酒着,挥手着,泪着,送走一个同学又一个同学,最后的站台上,只剩下两个人。北方的...&
文 叶倾城她一生的爱情,不过是三个瞬间。第一个瞬间,发生在大二的课堂上。她与邻座的安庆男生聊得十分投机。他知道她是武汉人。快下课的时候,他问:&我以后到武汉玩儿,去找你,好不好?&她说:&当然好。&顺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草草画张地图给他。第二个瞬间,是在毕业时的火车站上。歌着,酒着,挥手着,泪着,送走一个同学又一个同学,最后的站台上,只剩下两个人。北方的后半夜,六月也是凉的。星子都黑的时分,他突然说:&你知道吗?我一直爱着你。&她惊愕地抬头,看见他的脸,刹那间,恍然明了,何以那些看见他的日子,便连阳光也格外灿烂。她几乎想要狂呼:&我也是呀。&但火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吞没了一切。她向安庆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信,却无一回音。是地址错误?还是&&一颗错误的心?以为自此以后,便是两不相忆,却在深夜梦见他向她走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只是哀痛地、静默地转过身去&&她大惊而起,长坐至黎明。而第三个瞬间,是六年后了。她新婚燕尔,去上海度蜜月。温厚的丈夫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她何以一定要安庆停留一天,寻访一位老同学。而他给过她的地址,街都已拆迁。尘灰茫茫的街头,他们不知找了多久,问了多少人,才有一个男孩诧异地说:&他是我哥呀。&隔了六年的时光重逢,却恍如清晨刚刚分手。他淡淡地问:&来了?&她亦回:&来了。&还是生分了,只聊几句闲话。他的工作不算好。他笑一笑:&我差一点儿就去了武汉。工作关系都安排好了,我父亲&&去世了。家里母亲、弟弟&&没走成。&&&&那也就是她梦到他的时候吧?才坐了一会儿,黄昏便在刹那间来临。见丈夫低头看表,她起身告辞,说着惯常的客套话:&来武汉,到我家玩儿。你知道地址吗?&他说得平常:&我知道。&回身拉开抽屉,从最上面取出一张纸&&&那是六年前,她信手撕下的一张纸。墨色早已褪得极淡,却有一颗箭头,依然清晰地指向她的家&&只是三个瞬间啊,便收拾了她一生的情爱。
文 乔叶父亲一直是我们所惧怕的那种人,沉默、暴躁、独断、专横,除非遇到很重大的事情,否则一般很少和我们直言搭腔。日常生活里,常常都是由母亲为我们传达&圣旨&。若我们规规矩矩照办也就罢了,如有一丝违拗,他就会大发雷霆,&龙颜&大怒,直到我们屈服为止。父亲是爱我们的吗?有时候我会在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偷偷疑问。他对我们到底是出于血缘之亲而不得不尽的责任和义务,还是有...&
文 乔叶父亲一直是我们所惧怕的那种人,沉默、暴躁、独断、专横,除非遇到很重大的事情,否则一般很少和我们直言搭腔。日常生活里,常常都是由母亲为我们传达&圣旨&。若我们规规矩矩照办也就罢了,如有一丝违拗,他就会大发雷霆,&龙颜&大怒,直到我们屈服为止。父亲是爱我们的吗?有时候我会在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偷偷疑问。他对我们到底是出于血缘之亲而不得不尽的责任和义务,还是有深井一样的爱而不习惯打开或者是根本不会打开?我不知道。和父亲的矛盾激化是在我谈恋爱以后。那是我第一次领着男友回家。从始自终,父亲一言不发。等到男友吃过饭告辞时,父亲却对男友冷冷地说了一句:以后你不要再来了。那时的我,可以忍耐一切,却不可以忍耐任何人去逼迫和轻视我的爱情。于是,我理直气壮地和父亲吵了个天翻地覆。&&后来才知道,其实父亲对男友并没有什么成见,只是想习惯性地摆一摆未来岳父的架子和权威而已。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我的激烈反应大大深化了矛盾,损伤了父亲的尊严。&你滚!再也不要回来!&父亲大喊。正是满世界疯跑的年龄,我可不怕滚。我简单地打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很英雄地摔门而去,住进了单位地单身宿舍。这样一住,就是大半年。深冬时节,男友向我求婚。我打电话和母亲商量。母亲急急地跑来了:&你爸不点头,怎么办?&&他点不点头根本没关系。&我大义凛然,&是我结婚。&&可你也是他的心头肉啊。&&我可没听他这样说过。&&怎么都像孩子似的!&母亲哭起来。&那我回家。&我不忍了,&他肯吗?&&我再劝劝他&母亲慌慌张张地又赶回去。三天之后,再来看我时,神色更沮丧,&他还是不吐口&。&可我们的日子就快到了,请帖都准备好了。&母亲只是一个劲地哭。难怪她伤心。爷儿俩,谁的家她也当不了。&要不这样,我给爸发一个请帖吧。反正我礼到了。他随意。&最后,我这样决定。一张大红的请帖上,我潇洒地签了我和男友的名字。不知父亲看到会怎样。总之一定不会高兴吧。不过,我也算是尽力而为了。我自我安慰着。婚期一天天临近。父亲仍然没有表示让我回家。母亲也渐渐打消了让我从家里嫁出去的梦想,开始把结婚用品一件件地给我往宿舍里送。偶尔坐下来,就只会发愁:父亲在怎样生闷气,亲戚们会怎样笑话,场面将怎样难堪&&婚期的前一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一早,我一打开门,便惊奇的发现我们这一排宿舍门口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清爽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单位的大门外面。一定是传达室的老师傅干的。我忙跑过去道谢。&不是我。是一个老头儿,一早就扫到咱单位门口了。问他名字,他怎么也不肯说。&我跑到大门口。门口没有一个扫雪的人。我只看见,有一条清晰的路,通向着一个我最熟悉的方向&&我的家。从单位到我家,有将近一公里远。沿着这条路,我走到了家门口,母亲看见我,居然愣了一愣:&怎么回来了?&&爸爸给我下了一张请帖。&我笑道。&不是你给你爸下的请帖吗?怎么变成了你爸给你下请帖?&母亲更加惊奇,&你爸还会下请帖?&父亲就站在院子里,他不回头,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默默地掸着冬青树上的积雪。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倔强原来是这么温柔。
最近三个月,看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失落与收获都颇多。失落在我出生在纯正的上海郊区农村,无权无势,白手起家,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却硬要被说成一个经过多方神秘势力包装的惊天大阴谋,我愿怀着善意,相信他是无心的吹水;失落在我自己,太过在意,害怕深文周纳,行文变得谨慎。收获在很多谋面和未曾谋面的朋友仗义执言,收获在我看到太多人心和各种面目,以后写小说刻画人...&
最近三个月,看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失落与收获都颇多。失落在我出生在纯正的上海郊区农村,无权无势,白手起家,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却硬要被说成一个经过多方神秘势力包装的惊天大阴谋,我愿怀着善意,相信他是无心的吹水;失落在我自己,太过在意,害怕深文周纳,行文变得谨慎。收获在很多谋面和未曾谋面的朋友仗义执言,收获在我看到太多人心和各种面目,以后写小说刻画人物会更加精彩。&人的处世风格和性格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从16岁到30岁。我写过一些不错的文字,也写了不少烂文章,无论状态起伏,无论风格转变,都是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谁人能在十四年的青春里保持纹丝不动?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主张抵制日货,是个民族主义者;2008年的时候开始反对抵制家乐福。十七八岁时,我居然说,活着的作家中,写文章论排名老子天下第二,现在想起来都脸红。我少年时装酷,追求语出惊人,这些话现在看来,很多都惹人厌恶,甚至还惹我自己厌恶,把各种傻话挖出来,总会击中不同的人。没有人永远和过去的自己一致,除非你不再成长。&我在很多地方笨拙,嘴皮子也耍不好,所以我选择了写东西。面对键盘,我拥有我自己的世界,就像我倒车经常撞,停车老停歪,但戴上头盔,坐进赛车,我依然是个好的车手。这就是我的性格。人的性格未必一面,也未必必须符合其他人的设定。每个人的境遇和脾性都是不同的。你不能拿着标尺先裁量自己,再去宣判每个与你尺码不同的他人是伪劣产品。&我反智吗?是的,我反弱智,我还反各种束缚人的体制。我学历低,学识差,也有很多缺点。我有恶趣味,但我最怕无趣,我口无遮拦,但我最恨道貌岸然。我常说错话,得罪人,也常道歉反思。此番我又发现我17岁的书中有一句话错了,那就是七门红灯,照亮我的前程&&红灯永远不能照亮你的前程,照亮你前程的,是你的才能。在很多采访里,我常说一句话:人,可以不上学,但一定不能停止学习。我也常说,为了避免早期作品中模仿他人的痕迹太重这个缺点,我不再看其他人的小说,但一定不能停止阅读,只有阅读,才会进步。&电脑前的每个人,我相信造物者一定赋予你们特殊的才能,很多人只是没有发现而已。也许此刻,有很多莫扎特正在编程序,很多舒马赫正在写文案,很多张曼玉正在当前台,很多李开复正在做中介。我只是比很多人幸运,找到了自己喜欢又适合的。同时我也有很多比你们蠢笨的地方,怎么学都学不会。每个人,纵然缺点一身,但必然有一些地方是长于他人的,那是你区别于他人的标记,也是造物者公平的地方,就看你能否找到这些标记。&没人能让所有人满意,所以让自己和你中意的人满意就可以。你所判定的一切,也许就是你自己内心的投影。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接纳和抛弃的过程,就是一段迎接冷眼嘲笑孤独前行的旅途。K.O不了你的,也许让你更OK,没让你倒下的,也许让你更强大。我也将尽我所能,向在乎我的人创造各种东西,绝不向厌恶我的人解释这是个什么东西。
文 鲁迅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就会有影来告别,说出那些话──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
然而你就是我所不乐意的。
朋友,我不想跟随你了,我不愿往。
我不愿意!
呜乎呜乎,我不愿意,我不如彷徨于无地。
文 鲁迅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就会有影来告别,说出那些话──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
然而你就是我所不乐意的。
朋友,我不想跟随你了,我不愿往。
我不愿意!
呜乎呜乎,我不愿意,我不如彷徨于无地。
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 会使我消失。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 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呜乎呜乎,倘若黄昏,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否则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现是黎明。
朋友,时候近了。
我将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
你还想我的赠品。我能献你甚么呢?无已,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但是,我愿意只是黑暗,
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我愿意这样,朋友──
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
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对于我们的幸福,勇气是一种非常关键的、仅次于聪明睿智的素质。当然,我们无法给予自己这两种素质&&前者我们得之于父亲,而后者遗传自母亲&& 但是,不管我们具备这两种素质的程度为何,通过决心和练习都可以增进它们。在这一个&铁造的骰子决定一切&的世界,我们需要铁一般刚强的感觉意识,作为承受命运、防范他人的盔甲武器。这是因为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战斗。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引...&
对于我们的幸福,勇气是一种非常关键的、仅次于聪明睿智的素质。当然,我们无法给予自己这两种素质&&前者我们得之于父亲,而后者遗传自母亲&& 但是,不管我们具备这两种素质的程度为何,通过决心和练习都可以增进它们。在这一个&铁造的骰子决定一切&的世界,我们需要铁一般刚强的感觉意识,作为承受命运、防范他人的盔甲武器。这是因为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战斗。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引起争斗。伏尔泰说得很对。&在这世上,我们只有挺着剑前行才能取得成功;我们死去的时候,手上仍然紧握着武器&。因此,一个人如果看见天空&&或者只是在地平线上&&出现了阴云,就沮丧气馁、怨天尤人,那这个人就是胆怯、懦弱之辈。我们的格言应该是这样的:&在邪恶面前不要让步,应该勇敢无畏地面对它。&(维吉尔语)就算是一件有危险的事情,只要它的结局仍然悬而未决,只要还存在得到一个更好结局的可能,那我们就不要胆怯、犹豫,而应该努力抗争,正如我们只要还看到一小片蓝色的天空,我们就不应对天气感到绝望一样。的确,我们应该这样说:&就算世界倒塌了下来,一片的废墟也不会改变他的脸色。&别说生命中得到的各样好处,就算是整个生命,也不值得我们为它如此心惊胆战:所以,他勇敢地生活,英勇地面对命运的打击。 &&贺拉斯但是,这有可能变得过犹不及:因为勇气会酿成冒失放肆。一定程度的腼腆畏惧对于我们在这一世界的生存是必需的,懦弱只是畏惧超出了限度而已。培根对于畏惧所作出的语源学上的解释比保存下来的普卢塔克的论述更进一步,他的表达令人赞叹。他从&潘&&&这拟人化的大自然&&中引出这一点。他说:事物的本性使所有的生物都具备了畏惧,这使他们得以躲避灾祸,保存生命。但是,这一本性却不会懂得节制有度,它总是把无用空洞的害怕和那些有益的害怕混合在一起,所有生物(如果我们能够窥见其内心),尤其是人类内心因此都充满了这种大自然所共有的畏惧。另外,这种大自然所共有的畏惧的典型特征就是它并不清晰地意识到生发这种畏惧的根据,它对这些根据是假设甚于认识。的确,万不得已的时候,畏惧本身就成为畏惧的理由了。
有次因故和家人一块去八达岭,回来到沙河那儿,看到一只狗在封闭的高速公路上逆行着疯跑和寻找。我们担心它最终会和某辆轿车的前轮或挡板相遇撞在一块儿。几经周折,我们用食品和水换取了狗的信任,并把它带回园子里。
它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花公狗,土著民,有四十公分高。从它的体态、胖瘦和它对人的警觉中,可以肯定它不是一条流浪狗。流浪狗的目光都是警觉而又求助的。而它的目光...&
有次因故和家人一块去八达岭,回来到沙河那儿,看到一只狗在封闭的高速公路上逆行着疯跑和寻找。我们担心它最终会和某辆轿车的前轮或挡板相遇撞在一块儿。几经周折,我们用食品和水换取了狗的信任,并把它带回园子里。
它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花公狗,土著民,有四十公分高。从它的体态、胖瘦和它对人的警觉中,可以肯定它不是一条流浪狗。流浪狗的目光都是警觉而又求助的。而它的目光中,当吃了蛋糕喝了水,那警觉很快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焦虑和不安。由此可以判断,它是一条有家、有着亲人的狗。
把它放在我家院落里,它除了陌生的不安外,没有在高速路上对汽车与死亡的焦虑和紧张,看到我们一家人时总是摇尾巴,总是去舔我们的手。看到有同类被人牵着在园里溜达时,它会发出汪汪示好和相邀的叫。
狗对家是有超强记忆能力的。几年前,报纸上曾登过一则消息说,用一辆汽车把一条狗从北京拉到几百公里外的唐山后,那狗过了二十几天,又从唐山跑回到了北京家里。由此我推测,土著花狗每天眼睛中的不安和陌生,其实是对它家主人的思念和怀想。
果然,在我的观察中,这条土花狗,每天半夜都在喝完半盆水后离开我家,走出园子,不知到了哪儿去。而到了天亮前,它又精疲力竭地走回来,卧在我家院里,一脸的失落和浑身的疲惫感。
然而这样半月后的一天早上我起床出门,发现它没有如往日那样疲惫地卧在食盆边上的树下边。直到中午、晚上它都没回来。
每天早上,一家人无论谁先起床,都要首先开门看一看,院里的那棵椿树下,是否卧着一条土生土长的大花狗&&随着时间的昼走夜来,我们渐渐把关于花狗的记忆淡薄了。
事情的戏剧性是在一个月又零几天后,秋天到来时,有天下午,我正在院里摘豆角,忽然听到栅栏门外有&汪汪汪&的狗叫声。抬起头,看见那条花狗正把它的前蹄趴在门上站起来,目光中的热切像寒冷中的两把火。而在那狗的身后,跟来的是它的主人,有六十几岁,秃了顶的大兴的农民,怀里抱着两个巨大的西瓜,累得他满脸是汗,背腰都朝地上弓着了。
&喂&&是你收留过我们家的花花吧?&老人大声地问着我,把它的两个西瓜放在低矮的栅栏门柱上。
老人把这条狗从小养到五六岁,两个月前,狗出门去追一条发情的野狗,追着追着它就丢掉了。半个月后,有天早上一起床,门一开,它却又突然回去了。
老人今天到世界公园这边卖西瓜。卖着卖着就见花狗不停地要往这个园子跑。跑到园子门口,重又回到他的瓜车旁。回到瓜车旁,重又心神不宁地朝这园里跑,有几次还咬着他的裤腿朝着园子门口这边拉,弄得他生意都无法畅畅快快地做,最后就忽然想起它失踪半月的事。怀疑这园里有人曾在那半月收留过它,就跟着花狗到了我们家。
花狗和它的主人离开我家时,夕阳西下,院子里一片彤红温暖的光。&&&&&&&&&&&&&&&&&&&&&&&&&&&
一九七八年的时候,我获得了第一份工作,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小缜上成为了一名牙医。由于我是医院里最年轻的,除了拔牙,还需要承担额外的工作,就是每年的夏天戴着草帽背着药箱,游走在小镇的工厂和幼儿园之间,给工人和孩子打防疫针。
我需要解释一下,毛泽东时代的中国虽然贫穷,可是仍然建立起了一个强大一的公共卫生防疫体系,免费给人民接种疫苗和打防疫针。我做的就是这样的...&
一九七八年的时候,我获得了第一份工作,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小缜上成为了一名牙医。由于我是医院里最年轻的,除了拔牙,还需要承担额外的工作,就是每年的夏天戴着草帽背着药箱,游走在小镇的工厂和幼儿园之间,给工人和孩子打防疫针。
我需要解释一下,毛泽东时代的中国虽然贫穷,可是仍然建立起了一个强大一的公共卫生防疫体系,免费给人民接种疫苗和打防疫针。我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当时还没有一次性的针头和针筒,由于物质上的贫乏,针头和针筒只能反复使用,消毒也是极其简陋,将用过的针头和针筒清洗干净后,分别用纱布包好,放进几个铝制饭盒,再放进一口大锅,里面灌上水,放在煤球炉的炉火上面,像是蒸馒头似的蒸上两个小时。
因为针头反复使用,差不多每个针头上都有倒勾,打防疫针时扎进胳膊,拔出来时就会勾出一小粒肉来。我第一天做这样的工作,先去了工厂,工人们卷起袖管排好队,挨个上来伸出胳膊让我扎针,又挨个被针头勾出一小一血的肉。工人们可以忍受疼痛,他们咬紧牙关,最多也就是呻吟两声。我没有在意他们的疼痛,心想所有的针头都是有倒勾的,而且这些倒勾以前就有了,工人们每年都要接受有倒勾的防疫针, 应该习惯了。 可是第二天到了幼儿园,给三岁到六岁的孩子们打防疫针时,情景完全不一样,孩子们哭成一片,由于皮肉的娇嫩,勾出来的肉粒也比工人的肉粒大,出血也多。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所有的孩子都是放声大哭,而且还没有打防疫针孩子的哭声,比打了防疫针孩子的哭声还要响亮。我当时的感受是: 孩子们眼睛见到的疼痛更甚于自身经历的疼痛,这是因为对疼痛的恐惧比疼痛还要可怕。
我震惊了,而且手足无措。那天回到医院以后,我没有马上清洗和消毒,找来一块磨刀石,将所有针头上的倒勾都磨平又磨尖后,再清洗和消毒。这些旧针头使用了多年,已经金属疲劳,磨平后用上两三次又出现倒勾了, 于是磨平针头上的倒勾成为了我经常性的工作, 我在此后的日子里看着这些针头的长度逐渐变短。那个夏天我都是在天黑后才下班回家,因为长时间水的浸泡和在磨刀石上面的磨擦,我的手指泛白起泡。
后来的岁月里,每当我回首此事,心里就会十分内疚,孩子们哭成一片的疼痛,才让我意识到工人们的疼痛。为什么我不能在孩子们的哭声之前就感受到工人们的疼痛呢?如果我在给工人和孩子打防疫针之前,先将有倒勾的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再勾出自己带血的肉粒, 那么我就会在孩子们疼痛的哭声之前,在工人们疼痛的呻吟之前,就感受到了什么是疼痛。
这样的感受刻骨铭心,而且在我多年来的写作中如影随行。当他人的疼痛成一为我自己的疼痛, 我就会真正领悟到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写作。我心想,这个世们界上可能再也没有比疼痛感更容易使人们互相沟通了, 因为疼痛感的沟通之路是从人们内心深处延伸出来的。所以,我在本书写下中国的疼痛之时,也写下了自己的疼痛。因为中国的疼痛,也是我个人的疼痛。
文 梁启超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译欧西人之言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任公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
文 梁启超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译欧西人之言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任公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鸦片烟,少年人如泼兰地酒。老年人如别行星之陨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岛。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亚之铁路。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潴为泽,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人与少年人性格不同之大略也。任公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任公曰:伤哉,老大也!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青门种瓜人,左对孺人,顾弄孺子,忆侯门似海珠履杂遝之盛事。拿破仑之流于厄蔑,阿剌飞之幽于锡兰,与三两监守吏,或过访之好事者,道当年短刀匹马驰骋中原,席卷欧洲,血战海楼,一声叱咤,万国震恐之丰功伟烈,初而拍案,继而抚髀,终而揽镜。呜呼,面皴齿尽,白发盈把,颓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无心事,舍悲惨之外无天地;舍颓唐之外无日月,舍叹息之外无音声;舍待死之外无事业。美人豪杰且然,而况寻常碌碌者耶?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饮食,待命于人。&今日且过,遑知他日?今年且过,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气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拿云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挟山超海之意气,能乎不能?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康乾间之武功,若何之烜赫。历史家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国民少年时代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而今颓然老矣!昨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处处雀鼠尽,夜夜鸡犬惊。十八省之土地财产,已为人怀中之肉;四百兆之父兄子弟,已为人注籍之奴,岂所谓&老大嫁作商人妇&者耶?呜呼!凭君莫话当年事,憔悴韶光不忍看!楚囚相对,岌岌顾影,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国为待死之国,一国之民为待死之民。万事付之奈何,一切凭人作弄,亦何足怪!任公曰: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是今日全地球之一大问题也。如其老大也,则是中国为过去之国,即地球上昔本有此国,而今渐澌灭,他日之命运殆将尽也。如其非老大也,则是中国为未来之国,即地球上昔未现此国,而今渐发达,他日之前程且方长也。欲断今日之中国为老大耶?为少年耶?则不可不先明&国&字之意义。夫国也者,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以居于其土地之人民,而治其所居之土地之事,自制法律而自守之;有主权,有服从,人人皆主权者,人人皆服从者。夫如是,斯谓之完全成立之国。地球上之有完全成立之国也,自百年以来也。完全成立者,壮年之事也。未能完全成立而渐进于完全成立者,少年之事也。故吾得一言以断之曰:欧洲列邦在今日为壮年国,而我中国在今日为少年国。夫古昔之中国者,虽有国之名,而未成国之形也。或为家族之国,或为酋长之国,或为诸侯封建之国,或为一王专制之国。虽种类不一,要之,其于国家之体质也,有其一部而缺其一部。正如婴儿自胚胎以迄成童,其身体之一二官支,先行长成,此外则全体虽粗具,然未能得其用也。故唐虞以前为胚胎时代,殷周之际为乳哺时代,由孔子而来至于今为童子时代。逐渐发达,而今乃始将入成童以上少年之界焉。其长成所以若是之迟者,则历代之民贼有窒其生机者也。譬犹童年多病,转类老态,或且疑其死期之将至焉,而不知皆由未完成未成立也。非过去之谓,而未来之谓也。且我中国畴昔,岂尝有国家哉?不过有朝廷耳!我黄帝子孙,聚族而居,立于地球之上者既数千年,而问其国之为何名,则无有也。夫所谓唐、虞、夏、商、周、秦、汉、魏、晋、宋、齐、梁、陈、隋、唐、宋、元、明、清者,则皆朝名耳。朝也者,一家之私产也。国也者,人民之公产也。朝有朝之老少,国有国之老少。朝与国既异物,则不能以朝之老少而指为国之老少明矣。文、武、成、康,周朝之少年时代也。幽、厉、桓、赧,则其老年时代也。高、文、景、武,汉朝之少年时代也。元、平、桓、灵,则其老年时代也。自余历朝,莫不有之。凡此者谓为一朝廷之老也则可,谓为一国之老也则不可。一朝廷之老且死,犹一人之老且死也,于吾所谓中国者何与焉。然则,吾中国者,前此尚未出现于世界,而今乃始萌芽云尔。天地大矣,前途辽矣。美哉我少年中国乎!玛志尼者,意大利三杰之魁也。以国事被罪,逃窜异邦。乃创立一会,名曰&少年意大利&。举国志士,云涌雾集以应之。卒乃光复旧物,使意大利为欧洲之一雄邦。夫意大利者,欧洲第一之老大国也。自罗马亡后,土地隶于教皇,政权归于奥国,殆所谓老而濒于死者矣。而得一玛志尼,且能举全国而少年之,况我中国之实为少年时代者耶!堂堂四百余州之国土,凛凛四百余兆之国民,岂遂无一玛志尼其人者!龚自珍氏之集有诗一章,题曰《能令公少年行》。吾尝爱读之,而有味乎其用意之所存。我国民而自谓其国之老大也,斯果老大矣;我国民而自知其国之少年也,斯乃少年矣。西谚有之曰:&有三岁之翁,有百岁之童。&然则,国之老少,又无定形,而实随国民之心力以为消长者也。吾见乎玛志尼之能令国少年也,吾又见乎我国之官吏士民能令国老大也。吾为此惧!夫以如此壮丽浓郁翩翩绝世之少年中国,而使欧西日本人谓我为老大者,何也?则以握国权者皆老朽之人也。非哦几十年八股,非写几十年白折,非当几十年差,非捱几十年俸,非递几十年手本,非唱几十年喏,非磕几十年头,非请几十年安,则必不能得一官、进一职。其内任卿贰以上,外任监司以上者,百人之中,其五官不备者,殆九十六七人也。&非眼盲则耳聋,非手颤则足跛,否则半身不遂也。彼其一身饮食步履视听言语,尚且不能自了,须三四人左右扶之捉之,乃能度日,于此而乃欲责之以国事,是何异立无数木偶而使治天下也!且彼辈者,自其少壮之时既已不知亚细亚、欧罗巴为何处地方,汉祖唐宗是那朝皇帝,犹嫌其顽钝腐败之末臻其极,又必搓磨之,陶冶之,待其脑髓已固,血管已塞,气息奄奄,与鬼为邻之时,然后将我二万里山河,四万万人命,一举而畀于其手。呜呼!老大帝国,诚哉其老大也!而彼辈者,积其数十年之八股、白折、当差、捱俸、手本、唱诺、磕头、请安,千辛万苦,千苦万辛,乃始得此红顶花翎之服色,中堂大人之名号,乃出其全副精神,竭其毕生力量,以保持之。如彼乞儿拾金一锭,虽轰雷盘旋其顶上,而两手犹紧抱其荷包,他事非所顾也,非所知也,非所闻也。&于此而告之以亡国也,瓜分也,彼乌从而听之,乌从而信之!即使果亡矣,果分矣,而吾今年七十矣,八十矣,但求其一两年内,洋人不来,强盗不起,我已快活过了一世矣!若不得已,则割三头两省之土地奉申敬贺,以换我几个衙门;卖三几百万之人民作仆为奴,以赎我一条老命,有何不可?有何难办?呜呼!今之所谓老后、老臣、老将、老吏者,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手段,皆具于是矣。西风一夜催人老,凋尽朱颜白尽头。使走无常当医生,携催命符以祝寿,嗟乎痛哉!以此为国,是安得不老且死,且吾恐其未及岁而殇也。任公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将迁居他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处。将迁居者,不爱护其窗栊,不洁治其庭庑,俗人恒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顾茫茫。中国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棰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中国如称霸宇内,主盟地球,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气息奄奄与鬼为邻者何与焉?彼而漠然置之,犹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此岳武穆《满江红》词句也,作者自六岁时即口受记忆,至今喜诵之不衰。自今以往,弃哀时客之名,更自名曰少年中国之少年。
文 严歌苓外婆跟外公并不恩爱,他们只有通过宠爱穗子才能恩爱。外公天天在下午三点出现在托儿所门口。天下雨的话,老人手里是一把雨伞,天晴便是一把阳伞。暑天老人端一个茶缸,里面装着冰绿豆沙,寒天他在见到放了学的穗子时,从棉袄下拿出一个袖珍热水袋。老人儿没什么话,有话就是咆哮出来的。他只是在穗子受了气才咆哮。外公隔三差五的咆哮终于镇压了所有孩子。开始穗子不懂外公的话...&
文 严歌苓外婆跟外公并不恩爱,他们只有通过宠爱穗子才能恩爱。外公天天在下午三点出现在托儿所门口。天下雨的话,老人手里是一把雨伞,天晴便是一把阳伞。暑天老人端一个茶缸,里面装着冰绿豆沙,寒天他在见到放了学的穗子时,从棉袄下拿出一个袖珍热水袋。老人儿没什么话,有话就是咆哮出来的。他只是在穗子受了气才咆哮。外公隔三差五的咆哮终于镇压了所有孩子。开始穗子不懂外公的话,后来懂了便非常难为情。她觉得外公跟她的生活有些文不对题,外公的架势、口吻、装束放在托儿所的和平环境中,非常怪诞。过后她不跟外公讲话,一讲就朝他翻白眼:&我不要你做我外公!我不要你讲话!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做我家长!&其他话外公都当做没听见,就那句&不要你做我家长&让老人蔫了,背着穗子的脊梁也塌下去。这是外公最心虚之处。后来外公去世了,成年的穗子最不堪回首的,就是她对老人经常讲的这句话。大概是在九岁那年,穗子终于明白外公是一个外人。早在50年代,政府出面撮合了一些老兵的婚配,把守寡多年的外婆配给了外公。被穗子称为外公的老人,血缘上同她毫无关系。不过那是后话,现在穗子还小,还天真,外公对于她,是靠山,是胆子,是一个坐骑,是一个暖水袋。冬天穗子的被窝里,总有个滚热的暖水袋,但有次水漏出来,烫了穗子的腿,外公便自己给穗子焐被窝。外公在被窝里坐着,戴着耳机听半导体收音机,一个小时后被窝热了,穗子才睡进去。外婆去世不久,穗子妈从乡下回来,母亲说:&外婆不在了,老人就跟我们什么关系也没了,明白吗?&长谈进行到天黑,穗子瞪着母亲。她感觉眼泪痒而热,在眼中爬动。母亲拿出香喷喷的手帕,手很重、动作很嫌弃地为穗子擦泪。外公的确不及母亲、父亲高雅,这认识让穗子心碎。外公用体温为她焐被窝,外公背着她去上学,不时往路面上吐唾沫,这些理亏的实情都让穗子痛心。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明确告诉穗子,外公是一个外人。她答应了父母的要求。这要求很简单,就是亲口对外公说:&外公,我想去和爸妈一块生活。&但穗子妈和穗子爸没料到,穗子临场叛变。下面的一个星期里,无论父母给她怎样的眼神,怎么以耳语催促她,她都装傻,顽固地沉默。外公这天傍晚摘下后院的丝瓜,又掏出咸蛋,剪下几截咸鱼,放在米饭上蒸。穗子妈在餐桌下一再踢穗子的脚,穗子的脚一躲再躲。外公却开口了。外公把咸蛋黄放到穗子碗里,自己吃咸蛋白,穗子妈说:&光吃蛋黄,还得了?&外公说:&那是她的福分。你要想吃,我还没得给你吃呢。穗子,你吃,跟外公有一日福享,就享。明个你走了,一个蛋就是没蛋白,净蛋黄,外公吃了,有什么滋味?&穗子听到此处,明白外公从头到尾全清楚。以后的几天,穗子妈开始忙着给穗子办转学手续,翻晒冬衣,打理行李。穗子坚持不带棉袄,她悄悄指着那些棉袄对外公说:&外公,你看我棉衣都没带走,我还要回来的。&老人想点头,但他颈部的残疾让他摇头摇得很有力。他站上木凳,伸手取下那些高高悬起的竹篮。存货不多了,有半条云片糕,里面的果仁全霉了;还有一些板栗,多半也是霉了和虫蛀的。穗子把它们装进报纸糊成的口袋。祖孙俩无言无语地配合,穗子父母看见,赶紧避开眼光,有些不忍,又有些妒忌。在穗子跟她的父母离去前一天,外公杀掉了最后两只母鸡。外公把鸡盛在一个大瓦盆里,端到餐桌上,就动手夹鸡腿。外公把鸡腿放在穗子的米饭中。穗子夹出鸡腿,放进外公碗里。一老一少打架了,鸡腿在空中来来往往。在穗子爸妈看来,老人和女孩这场打闹,只证明他们的原始、土气、愚昧,以及那蠢里蠢气的亲密之情。再有,就是穷气;拿吃来寄托和表现情意,就证明吃的重要,亦就同时证明吃的匮乏。外公的确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对于穗子的不舍,所有不舍,就是个吃。他在春天买到的那批鱼,现在全以线绳吊在屋檐下,尽管生了蛆虫,但外公说,刷洗掉,鱼肉还是上好的。他把所有鱼洗净后,塞进穗子妈的大旅行包。穗子妈直跺脚说:&不要了,不要了!&外公说:&我给你了吗?我给穗子的。&他把最后一条咸干鱼塞进包内。那是一种奇怪的鱼,穗子长到此时第一次见到,它们没有鳞,大大的眼睛占据半张脸,有个鼻尖和下撇的嘴唇。这使它们看去像长了人面、长了坏脾气、好心眼的老人之面。在和外公分开的那些日子里,穗子非常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少想念老人。偶尔想到,她就想到外公披挂一堆不相干的金属徽章,一拍胸脯拍得叮当作响的形象,一想到此,她就紧张、懊悔。那些大大小小的伪勋章让少年的穗子无地自容。她把外公填在自己入团表格的亲属栏中,想了想,又将他涂掉。后来,穗子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填此类表格,她从来不再把外公填进去。一次穗子突然收到一封信,是别人以外公口气写的,上面称&小穗子我的伢&。信的主要内容是请求穗子寄些钱给他。他说自己病了,病不碍大事,就是疼得不轻,一夜疼到明。有种进口止疼药,说是一吃就灵,若穗子手头宽裕,寄些钱,好去托人买这种药。当时穗子没什么钱。她一月薪水用不到月底,零嘴也戒掉了。她只在信封里夹了两张十元票。不多久,听母亲说,外公故去了。老人没有一个亲人,他的亲属栏只填了一个人名字,当然是穗子。
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
当我从泉边取水回来,走过满是石头的牧场,
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
            
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
当我从泉边取水回来,走过满是石头的牧场,
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
            
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的那种宁静
我这里说的爱情故事也许让一些读者失望,但是当我说完这个故事后,相信也有一些读者会感到一丝震动。
话说20世纪70年代,我们香椿树街有一对老夫妇,当年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妻子身材高挑,白皮肤,大眼睛,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丈夫虽然长得不丑,但是一个矮子。他们出现在街上,乍一看,不配,仔细一看,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对老夫妻彼此之间是镜子...&
我这里说的爱情故事也许让一些读者失望,但是当我说完这个故事后,相信也有一些读者会感到一丝震动。
话说20世纪70年代,我们香椿树街有一对老夫妇,当年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妻子身材高挑,白皮肤,大眼睛,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丈夫虽然长得不丑,但是一个矮子。他们出现在街上,乍一看,不配,仔细一看,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对老夫妻彼此之间是镜子,除了性别不同,他们的眼神相似,甚至两人脸上的黑痣,一个在左脸颊,一个在右脸颊,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到煤店买煤,一只箩筐,一根扁担,丈夫在前面,妻子在后面,这与别人家夫妇抬煤的位置不同。没有办法,不是他们别出心裁,是因为丈夫矮,力气小,做妻子的反串了男角。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女儿在外面&嘭嘭嘭&敲门,里面立即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老夫妇同时出现在门边,两张苍老而欢乐的笑脸,笑起来两个人的嘴角居然都向右边歪着。
但女儿回家不是来向父母微笑的,她的任务似乎是埋怨和教训她的双亲。她高声地列举出父母所干的糊涂事,包括拖把在地板上留下太多的积水,包括他们对孩子的溺爱,给他吃得太多,穿得也太多。她一边喝着老人给她做的红枣汤,一边说:&唉,对你们说了多少遍也没用,我看你们是老糊涂了。&
老夫妻一听,忙走过去给外孙脱去多余的衣服,他们面带愧色,不敢争辩,似乎默认这么一个事实,他们是老了,是有点老糊涂了。
过一会儿,那老妇人收拾着汤碗,突然捂着胸口,猝然倒了下来,死了,据说死因是心肌梗塞。死者人缘好,邻居们听说了都去吊唁。他们看见平时不太孝顺的女儿这会儿哭成泪人儿了,都不觉奇怪,这么好的母亲死了,她不哭才奇怪呢!他们奇怪的是那老头,他面无表情,坐在亡妻的身边,看上去很平静。外孙不懂事,就问:&外公,你怎么不哭?&
老人说:&外公不会哭。外婆死了,外公也会死的,外公今天也会死的。&
孩子说:&你骗人,你什么病也没有,不会死的。&
老人摇摇头,说:&外公不骗人,外公今天也要死了。你看外婆临死不肯闭眼,她丢不下我,我也丢不下她。我要陪着你外婆哩。&
大人们听了老人的话,都多了个心眼,小心地看着他。但老人并没有任何自寻短见的端倪,他一直静静地守在亡妻的身边,坐在一张椅子上。夜深了,守夜的人们听见老人喉咙里响了一阵痰声,未及人们做出反应,老人就歪倒在亡妻的灵床下面了。这时就听见堂屋自鸣钟&当当当&连着响了起来,人们一看,正是夜里12点!
正如宣布的那样,那矮个子的老人心想事成,陪着妻子一起去了。如果不是人们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但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对生死相守的老人确有其人,他们是我的邻居,死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同一个夜晚。那座老自鸣钟后来就定格在12点,就如上了锈一样,任人们怎么拨转就是一动夜不动。
这个故事叙述起来就这么简单,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一直认为这是我一生能说的最动人的爱情故事。
自从他考上大学,就很少回过老家。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让他眩晕、痴迷、幸福、不知所措。他拼命学习,只为让这座陌生的城市能够接纳他。最终他真的留在城市了,并且通过贷款,购买了一套3室一厅的住宅。母亲没有来过城市。他连婚礼都是在城里举行的。
婚后好几年,除了春节,他从来不曾回过老家。儿子想奶奶,跟他闹了好几天,最后他只好跟妻子商量能不能把母亲接过...&
自从他考上大学,就很少回过老家。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让他眩晕、痴迷、幸福、不知所措。他拼命学习,只为让这座陌生的城市能够接纳他。最终他真的留在城市了,并且通过贷款,购买了一套3室一厅的住宅。母亲没有来过城市。他连婚礼都是在城里举行的。
婚后好几年,除了春节,他从来不曾回过老家。儿子想奶奶,跟他闹了好几天,最后他只好跟妻子商量能不能把母亲接过来住些日子。妻子同意后,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他说您来住一些日子吧。母亲说我在城里住不习惯。他说您就来吧,小宝说他想奶奶。母亲想了想,最后说,好吧。
就这样母亲来到了城市。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城市,城市让她极不舒服。
母亲带来两个蛇皮口袋。一个口袋里装满刚从菜园里摘下的新鲜蔬菜,一个口袋里装满刚从地里掰下的青玉米。那样的蔬菜城市里到处都有卖,价格很便宜;那样的青玉米卖得更多,他们早已经吃腻了。母亲带来她所能带过来的乡下的所有,却唯独没有带来乡下的习惯。她战战兢兢地在屋子里走动,小心翼翼地和他以及他的妻子说话。五十多岁的母亲知道城市和乡村的区别,知道装修豪华的楼房和简陋的乡下草屋的区别,即使住在儿子家,她也不能太随便。
他忙,不可能时时陪着母亲。妻子也忙,她得去公司上班,去健身房健身,去电影院看热播的大片,去业余班学英语、学会计&&他们把母亲留在家里,让儿子陪着她。妻子对母亲说,这是马桶,按下小钮,冲半桶水,按下大钮,冲整桶水;给小宝热牛奶的时候,用燃气灶,往右拧这个开关,就能打着火&&
母亲的表情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这么多事,这么多规矩,她怕记不过来。
母亲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她不敢用抽水马桶,不敢动电视,不敢开冰箱,不敢接电话。
后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了燃气灶,为自己的孙子煮了一杯牛奶。那个上午她只动了燃气灶,却差点儿闯下了天大的祸。
中午他回家时,闻到一股很浓的煤气味。孩子在卧室里睡觉,母亲坐在沙发上择着青菜。见了他,母亲说,我头有些晕。他不答话,冲进厨房,见燃气灶的开关开着,正咝咝地响。他连忙关掉燃气灶,打开厨房的窗户,又冲进卧室,打开阳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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