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鬼市的规矩神秘人厉害吗

鬼市扎纸铺最新章节_钱二翘|鬼市扎纸铺全文阅读_55dns加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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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小说作者:光怪陆离的景象,似与不似的现实。光明背后的世界,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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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说内容涉嫌色情、暴力等违法内容,或者是侵犯了作者《钱二翘》的合法权益,请!  我很不愿让人觉得我讲的是一个寻宝探险的故事,但又不得不从一段两年之久的西藏之行说起。起初,我只以为找到图腾的秘密就能让我的生活恢复正常,但当我进入被称作“中国陆上百慕大”的黑竹沟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闻其声,不见其实的异术江湖?山精野怪,奇门咒术下的另类人生?这些都不足以概括我的全部遭遇。至于我与神秘的远古图腾结下了何种缘分,且听我从头说起:
  禅烟萦绕,木鱼声沉,远处传来喇嘛们清颂佛经的哞哞之音。一夜檀香燃尽,舒展筋骨,似是超脱六道,踏入声闻、缘觉之境界。
  我从黄昏来到莫桑寺,一夜无眠,被晨课的钟声唤起,急于解开心中困惑,便遵照约定,前往松赞德成的禅房。他是莫桑寺资历最老的喇嘛,也是我此行最后的希望,关于图腾之事,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莫桑寺建在群山之间一条马道的尽头,站在云台之外,可以望见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上的信徒,他们赶着日出,向佛而来。我并不信佛,但对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如今又得见十步一拜的虔诚,致使敬畏之心越加深刻。
  这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的穆斯林都想去圣地麦加朝觐,即使耗尽财富,横越半个地球。因为信仰,也正是我所憾遗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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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佛把世间万物分为十界;佛、菩萨、声闻、缘觉、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为六道众生。)
  当信仰赋予一个人使命,即便穷其一生,也必然捍卫至死。当使命坚定一个人的信念,即使千年,历经十世轮回,也无怨无悔。  我迎着香雾,路过大殿,凭着记忆来到松赞德成的禅房。推开门,他禅定在蒲团上,问我路上是否拜佛,我回答,只是仰望了一眼。他点点头,似是赞许我的做法。一袭红袍,一顶鹦鹉帽,枯瘦的老脸,伸出褐皮细手为我沏茶,如此便是松赞德成的貌形。回想昨天我慕名来到莫桑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一位小沙弥打听大师的消息,小沙弥告诉我:“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执著如尘,德成大师让你明日晨课前去他的禅房。”  小沙弥说完这些,便领着我去了我醒来的地方,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诡异,我是如何凭着记忆来到松赞德成的禅房。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既然为图腾之事而来,又何苦再纠缠眼前的疑惑,如此岂不是惑憾无止。”松赞德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语点破。  “大师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那还请多多指教。”本就急于解开图腾之谜,因而我也直入正题。  “老僧方才云游而归,关于小施主要问的图腾,有所耳闻,但却不敢直断,还望能先看一眼,若是老僧知晓,必定无所保留。”松赞德成说。  我缚起衣袖,将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展现在松赞德成眼前,他似是见到阔别已久的故友,开始仔细观摩起来。当这些黑色线条开始在我身上蔓延时,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经过多番打探和问询,方才知道是一种古老的图腾,与藏传佛教有关。自此之后,我便踏上了一条历时两年的西藏之行,见过无数大师,终究还是没有丝毫线索,莫桑寺是我最后的希望。  “果然是他!”松赞德成枯朽的老手抚摸着那些从手臂上一直延伸到整个后背的线条,眼眶里侵着泪水“第十世轮回,他又回来了。”  “不瞒大师,这些莫名其妙附着在我体表的图腾让我非常困惑,不仅内心恐慌,身体上也有痛苦,每隔几天,便会疼痛难忍。”我看松赞德成的表情,像是有了线索,因此便尽可能多的向他倾述图腾的特性。  “六道众生都要经历因果轮回的痛苦,方才能参透生命的真谛,凤凰涅槃,得到永生。对于这自然而生的图腾,老僧也说不清是劫是缘。”松赞德成与我的对话总是跨越一个问题,似乎真能看透我心中所想一般。  “大师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轮回、痛苦,甚至永生,这些字眼我实在不解。”我追问。  “这个问题昨日我已回答过你,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执著如尘。施主应放下执著,尽人事,顺天命。一切尽握在自己手中。”松赞德成说完便陷入禅定,房间里只留下我欲言又止的呼吸声。  尽人事,顺天命?不问是劫是缘?我这两年的奔波换来的只是几句佛语,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松赞德成口中的他,又是谁?疑惑未解,又平添忧虑,难道真如大师所说,我得放下执著,不然必将惑憾无止。  “千年伏藏,十世轮回,他是青提帝君。宿数已定,油尽灯枯,你是缘结之人。你与他,已系上缘结。你要的答案,还是让他告诉你吧!”  这是松赞德成最后的声音,并非从嘴里发出。我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身躯,行过佛礼,便退出了禅房。此行不虚,从大师话里,我总结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至少心中恐惧,少了几分。检点行装之后,我又离开了莫桑寺,回眸凝望这座香火旺盛的寺庙,一切明了。  辗转多地,我终于踏上归途。
  到拉萨一家酒店安顿下来时,已是三天之后,我打开背包,摸出已经停电很久的手机,忍不住叹息自己果真是执著如魔了。掏出电话簿,用酒店的座机向父亲去了电话,电话那边暴跳如雷,责令我以最快的速度滚回蓉城。老爷子的话,不敢不听,况且我现在能做的,或许也只有静心等待。  神秘图腾之所以让我感到恐慌,一来是因为隔几日就会爆发的疼痛,二来就是它的生命力。自从它在我的手腕处,以一个小黑点逐渐蔓延成一片线条后,我的生命,似乎正慢慢地一分为二。它正借助我的肉身成长,即将成型。  拉萨的黄昏,日落前的布达拉宫被染成金色,我望着汹涌舒卷的云絮,思忆着它那历经人世蹉跎的永恒质感。原本我是要找一处火车票代售点,但却被布达拉宫雄踞山顶的气势所吸引。如此一座历经风云变幻,金戈铁马的宫殿,在我初来拉萨时,却一点也没吸引我的注意。或许是政治与信仰的矛盾致使我当初断言这里不会有我想要的答案,也找不到我所期盼的大师。如今堪破三分,倒也想抱着观景的态度进去看看。  矗立在宫门前,看着300元一人的票价和09:00-17:00的开放时间,再看看时针刚过6刻的手表,只能摇头作罢。突然,一阵奇香飘来,并不浓郁,清淡却透人心脾,让人仿佛陷入佛境。扭头看去,那人一袭黑袍,奇异的香味正是从他胸前那串佛珠中散发。绝品檀香珠与三颗天珠串联,单从价值而言,此人非富即贵。他径直向宫门走去,并不理会所谓的规则,他探出右手向守门的老妪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便成功踏入了布达拉宫宫门。  我并未观察守门老妪的表情,因为另一件东西深深吸引了我,那便是黑袍人右手上那串贡巴拉。所谓贡巴拉:一般是由圆满报身有修为的喇嘛在圆寂之后,将其头盖骨、腿骨及指骨捐出以制成特殊的法器。能佩戴真贡巴拉的,必是得真道脱凡尘的高僧,因为贡巴拉另一个珍贵之处便是百年甚至千年的加持,一般人根本镇不住。亲眼目睹此人的不凡之处,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这就是松赞德成口中的他,我所谓的缘结之人?转念想来,又顿觉可笑,怕是这诡异的图腾让我有些神经质了。能够自由出入布达拉宫的人,配几颗虎牙天珠和贡巴拉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呢?  黄昏已逝,即将迎来高原之夜,抬头仰望星辰,竟有一种置身虚空的感觉。我凝视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布达拉宫的红墙之中,久久未能挪动脚步,竟然是一种念念不舍的情绪。我木讷地站在灰暗的路灯下,一双眼睛似乎正注视着我,就在宫殿的某个地方。我看不到他,因为他藏匿在远处黑暗的窗角,他看得到我,因为我暴露在毫无遮掩的广场。背负着被人窥视的压力,我转身招了一辆的士,往火车站而去。上车之后,我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手表,秒针依然游动,然而时针却停留在了刚过六刻的地方。惶恐间我望向车窗外,血色残阳映出滚滚红云,竟然还是黄昏的拉萨。难道刚才的一切,那阵奇异的飘香,那个神秘的黑袍人,甚至连时间和空间,都是我的幻想。分明已是黑夜的街头,竟然又重回黄昏,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买好车票重回酒店大堂,我核对了一下时区表,果然只有几秒钟的出入,就算足够敏感的我,也只能作罢。或许是因为我急切地想解开图腾之谜,又急切地想见到松赞德成所说的那个他,所以结合神秘的布达拉宫,便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了那个神秘人。这是安慰我今晚有个好睡眠,明日顺利踏上火车的最好解释,我再也不想活在无尽的猜测和惶恐之中。
  火车疾驰在入藏的天路,我望着窗外,远处悠然自得的牛羊。昨晚睡得很香,酒店前台的叫醒服务也很到位,吃完早餐来到车站时,刚好赶上检票上车。所谓知足常乐,就像天边的牛羊,吃着油绿青草,再也不去想未来的命运。睡眠就像一次灵魂洗涤的过程,会使你忘记诸多烦扰。仔细想来,我应该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真正的大师,应该就是松赞德成口中的那个他。我相信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凭直觉。  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交给周翔保管的那件东西。  我交给周翔保管的是一件天铁神器,来自一次追悔至今的鬼市捡漏。道上的人都懂得鬼市的含义,在鬼市上交易的东西,多是些见不得光的土件,也就是盗墓贼下坑淘出的赃物。所谓天铁,是指很久以前用青铜铸造类似图腾般的小饰品,而称得上神器的,更是年代久远,用陨铁所铸。买下这枚天铁神器只花了1万元,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花再多钱都挽不回的痛苦。“天铁”藏语称“托加”,在藏区的传说中,“托加”是天龙八部从天上降下来劈死独角鬼的神器,因此“托加”具有驱魔辟邪、逢凶化吉的效果,被奉为“辟邪七宝”之一。  捡得如此珍宝的我,断然不会像家中那个唯利是图的老爷子一样,转手卖个高价,我打算留着它,等日后寻得一串好佛珠,串成一件佛器。那知世事难料,也不知是天铁神器具有灵性还是我大意马虎,回家收拾提包时,手臂竟被戳出一个小眼儿。顿时疼痛难忍,随后周身筋骨像是被千万只白蚁啃噬一般。对于我的病情,医生也拿捏不准,初步诊断为病毒性感染。打了几针,相安无事。等我抱着侥幸心理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后,恶梦降临了。  豌豆大的伤疤脱落后,留下一枚深邃的黑点,就像宇宙中无尽的黑洞。只要你盯着看它几秒,就会产生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恐惧。前往医院复诊几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复:疤痕体质,黑色素淤聚。   当诡异的黑点像食人的藤蔓一般迅速蔓延后,我开始找一些见多识广的前辈讨教,但得到的答案都是片面之词。有人说是降头术中的毒降,有人怀疑是咒术、尸毒、蛊毒,总之全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揣测,相对而言,主治医师为我精心制作的截肢计划尚且温柔几分。  “老朽只敢推测它是一种图腾,至于究竟为何物,小哥还是往藏区去碰碰运气吧!有果必有因,你连因为什么都不知道,那又怎么知道结果呢!”当我向圈子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讨教时,他虽然也一无所知,但却为我指了一条明路。正是因为这番话,才促使我踏上两年之久的寻因问果之行,只可惜如今依旧徒劳而返。
  当初我把天铁神器交给周翔保管原因有二:其一,周氏珠宝,拥有蓉城最安全的私人金库。其二,关于我身体上的诡异变化,越少人知道越好,周翔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虽然这小子有时候并不靠谱。  卧铺车厢并不拥挤,甚至许多铺位都空缺着。坐我对面铺位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曾几何时,这被我认为是一种缘分,亦是一种下车后朋友们聚会的谈资。尚还是男婚女嫁的年龄,内心总有些许萌动。“我信缘,不信佛,缘信佛,不信我”这是一种需要慰藉的心情。  “大哥,给颗烟抽!”正当我盯着对面的女孩云里雾里时,中铺突然传来刚睡醒的声音,随后一个人影窜出,还没等我应允,便一把抓起桌上的香烟,跑了出去。  “喂!”我下意识地咋呼一声,想说点什么,但早已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从衣着打扮分析,像是藏区务工返乡人员。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没错,他叫陈二剩,话挺多,或者说是热情大方,不拘小节。陈二剩抽完烟回到车厢,三分钟之内就把自己的底儿掏空了。老家凉山州、跟着大舅子来西藏修佛塔、二十三岁、是一位好心的大姐帮他买了这张卧铺票。黄面皮,黑眼睛,大鼻子,如此足够形容陈二剩的仪容。  陈二剩话匣子打开后根本停不下来,就连坐在对面的漂亮姑娘,都被他和村长攀登恰郎多吉雪山的故事吸引。  “噫,大哥,你也有纹身?”陈二剩正说得起劲儿,突然发现我手臂上的黑色线条,于是擒住我的手腕儿,一把撩开衣袖。  我原本对冒失的陈二剩就没什么好感,如今他又鲁莽地将我不愿示人的一面展示出来,顿时火大,一把将他推开。没曾想这家伙似乎傻到了某种境界,像是看不出我心有不愉,紧接着又当着姑娘的面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腹部一团工艺粗糙的刺青。  “跟我的一样!”陈二剩指着腹部的刺青,面带骄傲之色憨笑着说道。  “一样?”我心里一惊,原本因为气愤而转移的目光再次回到陈二剩身上。  陈二剩腹部的刺青果然与我手臂上的图腾有几分相似。此时的我如获至宝,恨不得把陈二剩揽进怀里,将他腹部的图纹看个清楚。果然是“天铁神器”的形状,就连细节都一模一样。回想当初,手臂上的小黑点逐渐蔓延成“天铁神器”的形状,最后又从尖锐处溜出一条黑线,蔓延至背部。如此说来,陈二剩腹部的刺青,一定跟我身体上的图腾存在着某种联系,至少和那枚天铁神器有所关联。  “你为什么也有这种图腾?”我急切地问。  “不...不知道!我...”  可能是我如狼似虎的眼神把陈二剩吓愣了,这小子竟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于是我也没顾及厢内年轻姑娘的感受,便掏出香烟燃起一根。  “是我凭着记忆画下来,求恭叔帮我纹的。”愣在一旁的陈二剩终于说话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记不清他的样子,所以就纹了他脖子上那枚项链的图案,我要永远记住他。”  “救命恩人?怎么说?”我问。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大哥你没听?我和村长去爬雪山,然后就遇到了危险,是他救了我。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三天,村里人都以为我死了呢!他是第一个登上雪山的人,以前来了好几百个洋鬼子都不行,我打心底佩服他。”陈二剩一脸认真,像是在回忆一段美好的往事。  “呆了三天你都没能看清他的样子?”我内心一阵激动,如果陈二剩说得不错的话,那么他所谓的救命恩人,或许就是我现在要找的那个他。  “他是个奇人!爬雪山是为了找宝藏。他脖子上的项链有神力,所以我才要龚叔帮我纹下来,希望它能保佑我和我娘身体健康!”陈二剩说。
  “神力?”若是平常人听来,会觉得陈二剩说得越来越玄,但我却觉得,他所说的与我的遭遇越来越相符。  “大哥!你不会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吧?不对,你没有他那种气势。”陈二剩突然再次撩起我的衣袖,看着我手臂上的图腾说。  我摇摇头,思索了一番说:“如果你现在见到那枚项链,还能不能认出来?”  “虽然过去好多年了,但我肯定能认出来。”陈二剩自信满满。  “恩!”我点点头,寻思着如何把陈二剩骗到金库,让他识别一下那枚天铁神器,是不是他当初所见的那位救命恩人的东西:“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枚项链。”  “真的?”陈二剩格外兴奋“不行,我得赶回老家,我娘病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陈二剩,突然像焉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起来。  在我的印象中,有一种人;天真单纯自然傻、积极乐观、看重亲情和友情、懂得感恩。这种人,便是如陈二剩这般,起初你会厌恶他,而后逐渐发现他的可爱之处,最后终于诚服于那种人格魅力。不知是我和陈二剩之间注定有一段故事,还是因为火车上的相识才将他卷入我的世界,究其根本,还是诡异的图腾将与此相关的所有人,都串联了起来。  因为母亲的病情,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陈二剩的精神都显得有些萎靡,所以我也不便再跟他提及图腾的事。  “大哥,我能看出您有心事。你肯定会来凉山州找我,我住斯豁乡。”  火车到站后,陈二剩背着巨大的牛仔包,只留下这句话,便融入下车的人流消失不见。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两年前执著于寻找答案的我。陈二剩讲述的故事,是我至今为止获得的最重要的线索,而我却就这样让他离开,没有纠缠。  蓉城的秋季落叶纷飞,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我便发现了她的所有美。这就是我所熟悉的地方,有着诸多牵绊和回忆的城市。周翔早已等在站外,挺着肚腩,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视线随着南来北往的红颜过客移动。
  先让大家看看接下来要讲到的黑竹沟。          
  身旁那辆奔驰SUV是周翔最大的招牌,足够将其暴发户的身份衬托得惟妙惟肖。一米八五的身高,加之不留余地的肥肉,呈现出一个高大夯实的糙汉。两年不见,当初的小伙伴已经在腮边蓄出一片唏嘘的胡渣子。  “看什么呢?”  我拉开车门,往驾驶室一坐,立马督促周翔赶快上车,好让我尽快展示一番两年不练的驾驶技术。然而这家伙像是根本没留意到我,眼睛依旧直勾勾地望着远处,我心想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好色之徒”,必定又是被那家姑娘迷了个神魂颠倒。顺着周翔的视线看去,果然好一位气质美女。纯白的长裙随着瑟瑟秋风摇曳,金色长发任凭暖风轻抚,不正是火车上哪位鲜有言语的年轻姑娘吗?  “轩儿!看到没,上了一辆大天使!”周翔爬摸进副驾驶,眼睛一直望着远处,生怕跟丢了似的。  我原本想告诉周翔实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在万事都要盘根问底的家伙面前,我又何必自取其辱,火车上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说。  “轩儿!跟上去!”周翔拍拍我的肩膀说。  “你小子没戏!”我毫不客气。  “为什么?”周翔问。  “人家劳斯莱斯接送,你以为是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泣的无知少女?”我打趣道。  “庸俗!”周翔鄙夷地看着我道:“来,看看,看看翔哥现在这形象。”  “倒还真像!”我点点头,一脚油门,顿时引擎轰鸣,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路边抱着扩音器大吹药效神奇的草药大师。  汽车飞驰在蓉城大道,绕过二环直往中福大厦而去。周氏珠宝私人金库便建造中福大厦地下室,耗子千万,号称蓉城最安全的私人金库。除了存放家族金店的饰品和一些价值连城的翡翠古董外,绝不对外开放,而我这件天铁神器,就存放在这座固若金汤的金库内的128号柜。
  走进中福大厦,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地下室。我早便叮嘱周翔做好准备工作,因为回到蓉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天铁神器。  一切顺利,有周家大公子带路,免去很多阻碍。打开柜子的钥匙我一直带在身边,之所以当初没交给周翔保管,也是考虑到这小子不靠谱。由于蓉城周家与我们家是世交,所以我和周翔算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这小子从前干的那些荒唐事,至今历历在目。上中学为了追女生,竟然把一块传家的老坑翡翠当成信物送了人。大学毕业后,也不见得多长几两脑子,送出去好几十万的名牌,最后人家姑娘还是跟一个乡村古惑仔跑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切身外之物都是尘土,千金难买红颜笑,他乐意,他高兴。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没脑子,对女人没免疫力,注定是只死在石榴裙下的鸭子。  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柜门弹开,露出安静躺着的桃木盒子,打开盒子,天铁神器果然还在。因为这东西确实诡异,所以我总是杞人忧天,生怕这家伙那天突然遁地跑了,如今东西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轩!咱商量个事儿呗?”周翔盯着我手里的桃木盒子,一脸媚态。  “说!”我大致猜到了这小子的意图,拿捏着盒子的手稳了几分。  “这不,前几天认识几个朋友嘛!然后就说到你这宝物的神奇之处,她们都想见识见识。要不今晚哥安排,富豪会!你别误会,哥哥是心疼你这两年在外漂泊,不沾荤腥,怕是饿慌了。”  周翔脸上堆满邪恶的笑容,听他把话说完,我算是明白了。八成是这家伙在外面把牛皮吹破了,想拉着我这个活证据去找回面子。  “真心疼我?”我故作感动地问。  “恩!”周翔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一般,甚是憨厚老实。  “真心疼我今晚就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跟我去一趟凉山州。”  去凉山州是我见到天铁神器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打定的主意,又似乎是这件诡异的物件突然告诉我,去吧,哪里有你想找的东西。结合之前陈二剩跟我讲起的那位救命恩人,也就是天铁神器真正的主人,让我坚信,他就在凉山州。记得鬼市上那位摊主也跟我说过,这物件并不是斗里的东西,而是机缘巧合捡来的。  “去凉山州干啥?”周翔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找宝藏!”三个字脱口而出,我记得陈二剩说过,那个奇人并不是为了爬雪山,而是为了找宝藏。如今借用这个理由,应该足够吸引周翔。  “真有宝藏?”周翔果然来了兴趣,故意装出一副不会被我骗的样子,老气横秋地问道。  “明天下午6点,你准备些登山用品和帐篷,到时候可能会爬一座雪山,你这身肥膘,也该挤出点油了。”说完我抱着盒子往金库外走去,留下周翔在身后不断咒骂。  我从未觉得蓉城的街头如此宁静,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路人,就像一个个流离失所的亡魂,没有一丝声响。我抱着盒子徒步回家,大约5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竟不知绕了多少弯路。恍惚间走到家门口,一时间不敢进门。我能想象到回家后的情形:母亲拉着我转了圈的看,父亲暴跳如雷,作势要用手里的报纸抽人。  这栋四合院老宅是爷爷留下的遗产,二进二出,在民国年间也算得上是小户人家。我没有工作,大学毕业后一直闲置在家,偶尔跟着家里人倒腾几件古玩儿赚点零花钱。时间一晃就是五六年,时至如今已是27岁的大龄青年。老妈操心婚嫁,老爸操心前程,说白点就是一个双忧子女。但我自命不是无所事事的啃老族,以我这些年跟着老一辈练出来的眼色,点子正开一门生意,也够吃他三五几年。  正当我在院子外徘徊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抬头与我对视一眼,扭头便往巷子外冲去。那眼神,那步伐,不是老爷子还能是谁。我这辈子最怕两件事,第一是女孩子哭闹,第二是父亲的眼神和一言不发就愤然离去的背影。  “儿子!回来了!”刚踏进院子,便撞上了母亲“你看你这两年在外面,变得又黑又瘦,给你打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关机.....”  家事说起来就是如此这般。天下父母心,心心相印,至此我也不便多说。出乎我意料的是,气势汹汹地冲出巷子的父亲不多时就提着一瓶好酒和半只烤鸭回了家。那一夜多喝了几杯,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  关于傍晚要去凉山州的事,我也尽数告知了双亲,在我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勉强同意,况且还有周翔与我一同前往,二老也放心了不少。周翔那身板,膀大腰圆,在老一辈的印象中,必须是能够以一敌五的好手。可惜据我所知,这家伙身肥胆不肥,空有一身蛮力。  我简单收拾几件衣服,把天铁神器装入背包,多带了一把瑞士猎刀,便出了门。周翔正好等在门口,雷打不动的姿势。我检查了一遍他准备的东西,登山镐、帐篷、麻绳、一应俱全,甚至连装财宝的大麻袋都没落下。我心里琢磨着要是这家伙发现被我忽悠,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从小到大也没少被我骗,应该也闹腾不到哪儿去吧!  带着阴谋的旅程正式开始,我怀揣着寻找神秘人的希望,周翔满怀对宝藏的无限向往,一路高歌。下火车后我就对陈二剩所说的斯豁做过功课,上网搜索一番后忍不住胆战心惊。凉山州全称为凉山彝族自治州,地处四川西南部,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地,而斯豁的意思,即死亡之谷。  我在互联网上查找的资料显示:在四川省西南边上的小凉山区,360里林海深处蕴藏着一个神秘的黑竹沟。黑竹沟位于小凉山中段,峨边——美姑线山18公里处的密林深处。当地乡名:斯豁,即死亡之谷。  “黑竹沟”为汉人定的名。由于黑竹沟藏有不少未解开的“谜”,当地彝汉人民把黑竹沟称之为南林区的“魔鬼三角洲”当地人谈起黑竹沟,就会向你道出一些神秘的历史事件来:说解放初期胡宗南残部100多人仗着武器精良,逃进黑竹沟而不见踪影;说解放军三个侦察兵从甘洛县方向进入黑竹沟仅排长一人生还;说1995年解放军某部测绘队在黑竹沟高缘派出二名战士购粮,途经黑竹沟失踪,后来只发现二人的武器;1976年四川森堪一大队三名队员失踪于黑竹沟,发动全县人民寻找,三个月后只发现三具无肉骨架;还有一架美国飞机,借道黑竹沟,结果依然是机毁人亡。  按照当地彝族人的说法,黑竹沟是当时彝族始祖和山神摩郎居住的地方。凡人不得入内,谁要是违背了祖训,擅自闯入,那就必死无疑。  越是神秘的地方,对我的吸引就越大,给我的希望也就越大。踏上前往斯豁的征程,我相信我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事实上这的确是一个新的开始,相比辗转两年的西藏之行,前往斯豁才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曙光。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也是一个疯狂的开始,颠覆我一切认知的开始。如果不是我惧于黑竹沟的传说,也不会把周翔卷入其中。一条没有尽头的慢慢长路,一个跨越千年的阴谋。
  自己先烙个印吧!  我问佛;如果遇到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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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出发,凌晨时分才抵达目的地斯豁外围,此时我才意识到挑选的出发时间不佳。原本山路就不好走,突然又电闪雷鸣,暴雨及至。就算野性十足的四驱越野也不免有点吃不消。从县城出发才开了七八里地,越野车便罢工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茂密丛林,大雨过后,各种久居地底的爬行动物开始出来活动,触碰草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出于保证电池电量的考虑,发动机熄火后,轿厢里便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先在车上过一夜吧!等天亮了再作打算。”我说。  “小轩,这荒郊野外的,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你无法想象一个外表粗壮的汉子,此时正双手哆嗦个不停。  “上次夜店那姑娘,不就是让你开车带到在荒郊野外给办了吗?”我燃起一根香烟说。  “两码事,那种情况下,哥哥根本没心思担心这些。”周翔恬不知耻地答道。  “要不你想象一下,迎面走来一冰雪姑娘.....”  “我认怂,别演这出人鬼情未了。”  也不知道周翔是真害怕还是逗我开心,行走藏区两年,这种荒野黑夜早已对我形不成半点恐惧。大雨过后,空气里全是清新的泥土气息,周围驳杂的虫鸣反而像是温婉的安眠曲,扔掉烟头我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很快,我便陷入了梦境。梦里一片荒芜,我站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心。突然,地动山摇,诡异的黑色藤蔓破土而出,像是一株参天古树,而我身体上的图腾,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开始从我皮肤上脱落。图腾完全脱落的那一刻,我瘫倒在地,只感觉生命力已经被图腾完全带走。长着锋利触角的藤蔓开始吞噬我瘫倒在地的身体,吸允我的血液,最后我只剩下一堆白骨。  “小轩!小轩!”就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周翔的声音。  我睁开模糊的双眼,剧烈的疼痛从手指处传来,嘴里竟然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眼前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我正咬着自己的手指,任由血液通过食道流进胃里。当时的恐惧无法言喻,这样的情景竟然与梦境重叠,梦境中吸允我血液的藤蔓,现实中竟然是我自己。发生这种怪事之后,我再也不敢入睡。我使劲挼搓着手臂上的图腾,真希望能把这层诡异的皮肤撕掉。  “轩,没事,说不准你从小睡觉都有吃手指的毛病呢!”周翔也是惊魂未定,不忙安慰我道。  “那是什么?”我指着远处飘荡的火光,扭头看向周翔说。  “他娘的,难道真闯鬼了不成?”  周翔眼露红光,怕是被吓到了某种境界,抽出腰间的猎刀,竟然跳下车去。刚才还胆小如鼠的周翔,此时竟变身一位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扶着引擎盖,凝视远方。难不成真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刚才的诡异举动,甚至周翔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它在作祟?
  先出去吃个饭,回来继续!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只见远处的鬼火越来越近,依稀还能看到一片白色的人影。正当我准备劝服周翔呆在外面不安全时,那家伙竟然一溜烟地钻了进来,刚才的威武雄霸之气,荡然无存。我曾听爷爷讲起过荒野行尸的故事,说是在湘西一代,荒郊野外时常会有鬼魂结队。这些游荡在荒野的鬼魂,都是抗日战争时期,战死的游击队员,因为亡灵得不到超度,最后只能化作孤魂野鬼。  “我说小轩,你包里不是放着天铁神器吗?先借我避避邪。”周翔双唇打颤。  “狗屁,先看看再说,哪儿有这么容易撞鬼,说不准是路过的人。如果是人,今晚我们就不用在这荒郊野外挨冻了。”我望着远处逐渐靠近的人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把头伸出窗外,竟然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你见过有人大晚上穿着白衣服到处乱跑的吗?”周翔说。  “好了,你小子别自己吓自己了。应该是正巧碰上了办丧事,凌晨时分准备下葬呢!”待得人群距离我们只有100左右时,我终于看清了这行人的真面目。  队伍大概有30人左右,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身穿彝族服装的男子,戴着斗笠,手里还拿着一件说不出名字的法器。跟在两名男子后面的,是一群身披白色“孝服”的男女老少,其中几个壮年肩上还合力抬着一只圆形桶状物。  “想不到这地方还存在陶器藏这种古老的丧葬习俗?”我不确定道。树葬  陶器葬又称为“直葬”、“冲天葬”。即是在人死后,用六尺高的坛罐,将死者放入站直,埋在土里,垒成坟堆。在彝族历史上曾实行过这种葬法。当地人认为是祖先传下来的,人是站着走的,也要站着死,头顶青天,脚踏大地,活着如此,死了也如此。  我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距离尚远,看不清众人抬着的到底是棺木还是陶罐,或者直接是一只圆桶。如果是一只圆桶的话,在古老的彝族葬俗中,还有另一种葬法----树葬。  所谓树葬又称“露天葬”,也是彝族古老的一种葬俗。彝区流传着一则关于“树葬”的传说:“在汉代,诸葛亮在世的那个年代,彝族先祖孟获大将军的妾死了。孟获让属下用帛缎裹尸,葬之在青松树丫上。人们围在树下唱歌、跳舞,悼念这位美丽的妾”。当地人们还传说,树葬之后,骨头从树上掉下来,不好处理,于是用桶把裹着帛缎的骨头装起来,或放之于树洞,有说放之于灵房,称为“鬼桶”。
  树葬之俗让我不得不佩服彝族同胞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想象一下站在茂密的森林里,头顶全是腐败的尸体,偶然掉下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掌,正好砸中头顶。尸横遍野,恰巧正是此意吧。  “轩,别管啥陶葬火葬的了,下去看看去。”周翔小心地指使我道。  “恩!”我点点头跳下车,向人群走去。  要说没有一点紧张那是假话,毕竟深更半夜又处于荒野之地,我左手按着猎刀,顿时胆壮了不少。距离人群20米左右时,借着火光终于能够看清人的样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人群中竟然还有一个熟面孔。领头两个穿彝族服装,戴斗笠的男子中,其中一个正是陈二剩。我原本想大喊一声,但又觉得不妥,于是便停下脚步,候在路边。  当我看清人群的相貌时,人群也发现了我。或许是因为人多胆大的缘故,人群并不惊慌,依然各司其职,然后若无其事地与我擦肩而过,就连陈二剩也没多看我几眼。  “难道这家伙不记得我了?”在我的印象中,陈二剩像个小孩子一样开朗,本以为他会突然认出我,然后兴奋地说个不停。但事实是他一脸木然,全是严肃的神情,手里捧着经卷,只是目光短暂地从我脸上扫过。  我木讷地矗在原地,直至送丧队伍绕过越野车往远处而去,周翔屁滚尿流地向我跑来:“这些人一言不发,还抬着个大缸子,难道碰上赶尸队了?”  “跟上去!”我说。  “要去你去,我才不想触霉头。”周翔不愿意道。  “少废话,人群里有我认识的人。”  说完我也不等周翔作答,便追着送丧队伍而去,从前听闻过一些少数民族的丧葬习俗,如今倒想亲眼见识一番,况且我此行的首要目的便是找到陈二剩,怎肯错过。  大雨过后的山路有点湿滑,比我想象中要难走得多,凭借手里的强光手电,循着纸烛味跟在丧葬队伍后面。  “喂,你等等我!”周翔声音压得很低,果然屁颠屁颠地跟着我跑了过来。  大概走了三四里地,终于闯进了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借着手电光束向头顶扫了一圈,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上,挂满了形色各异的圆桶,甚至还有些裸露在外的白骨,空洞的眼眶似乎正盯着我们不放。  “什么东西?”周翔突然把手伸到我面前,用手电一照,森白的腿骨寒光乍现,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言,任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
  不远处的人群终于停了下来,我猜测陈二剩和另一个戴斗笠的男子充当的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道士的角色,两人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身穿孝衣的人群哭成一团。各种仪式结束之后,三五个壮汉腰里绑着绳子,开始向一棵树上攀爬,眨眼的功夫便找到一处平稳的树杈,将圆桶提了上去。  相比城市昂贵的墓地,我倒更中意这种融入大自然的死法。我和周翔躲在暗处看了近一小时后,葬礼终于告一段落。人群各自带着家什离去,戴斗笠的两个人也开始收拾法器和经卷。正是此时,我不顾周翔劝阻,向陈二剩那边冲去。  从陈二剩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隐藏在心中的激动,只是出于某种考虑,不能跟我搭话。现在死者家属都离开了,他也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吧。在这种地方遇见陈二剩对我来说也算好事,省得到了斯豁还要挨家挨户打听。
  (五)  “大哥,你真来了!”陈二剩放下手里的经书和法器,见我突然从黑暗里冲出来,也不震惊,果然是满脸兴奋之色“这大个儿是谁啊?”见周翔跟了过来,陈二剩又问。  “周翔,我的好朋友。”我打量着陈二剩头顶上的竹编斗笠,和布袋里光滑的牛角,心想当初倒是小瞧他了,原来还会干些道士的活儿。  “这是龚叔,我们斯豁最有名的毕摩,我师父!”陈二剩面露骄傲之色。  对于毕摩这个词,我并不理解,还是之后听一个长辈解释方才清楚。  毕摩是彝语音译,“毕”为念诵之意,“摩”是“长者”的意思,毕摩指的是彝族社会中念诵经书的长者或是有知识的长者。彝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古老民族,在彝族发展的历史过程中,毕摩掌握着彝族的文字,撰写和传抄包括礼俗、哲学、天文、历史、医药、农药、工艺等内容的典籍。说得通透些,像陈二剩和龚叔这样的毕摩,跟众所周知的道士大相近庭。  毕摩在彝族社会中有着很高的地位,毕摩在其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传男不传女,家传为主、师传为辅的传承体系,上一代毕摩希望自己的后代能继承自己的祭祀权、经书、法具,从而能世代受到人们的尊敬。在彝族人的观念中,族传毕摩比师传毕摩更厉害,掌握更多的法术和更强的法器。  如此说来,当谈及龚叔是他师父的时候,陈二剩的骄傲之色也就不难理解了。我打量着初次见面的龚叔,就凭他独有的气质,也很容易将他与外界那些骗吃骗喝的伪道士区分开来。  仔细观察才发现龚叔的打扮与陈二剩相比要正式得多。他是一个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干瘦老人,眼睛像鹰一样犀利,五官端正,给人一种神秘之感。毕摩的成就高低,从他头上那顶竹编斗笠就能看出。竹编斗笠,是毕摩与神接触的保护伞,重大法事必须戴上,每做过一次祭祖大典后要在法帽上订一层羊毛毡。在法帽带上系一对鹰爪,据说所念之经更灵。 而龚叔头上那顶法帽,已是覆盖着厚厚一摞羊毛毡。  “我听二剩提起过你。”龚叔面带微笑,牵扯起黑色肌肤上几条深深的皱纹。  记得当初陈二剩曾说,他腹部那块刺青是龚叔的杰作,说实话,工艺并不精美,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一门这样的手艺已是不错。龚叔言简意赅,我因天铁神器来到斯豁他也已经知晓。客套一番,得知我们的车出了毛病,龚叔领着我们去了他家。
  那是一幢二层木楼,相比其他居民的房子的确要精美不少,正好印证了毕摩在彝族人中较高的地位。堂屋香火案上,供奉着先祖牌位,整个房间都弥散着一股让人呼吸不畅的味道。陈二剩端上茶水,格外热情,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事实上陈二剩的确与龚叔住在一起,他与龚叔是一种拜师寄宿传承的关系,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充当龚叔家的杂役,以求得一个合格毕摩必须的真本事。  虽然已经是凌晨3点,但我和周翔乃至龚叔和陈二剩都没有睡意。谈话间,龚叔便开始卖弄起自己的学问。他断言周翔出生于珠光宝气的家庭,我也是身居不愁吃喝的公子哥。开始周翔还不以为然,毕竟半道上龚叔可是见着了那辆瘫痪在泥泞里的奔驰车,但当龚叔说出他的家庭构造和他本人过于贪恋美色的个性后,这小子的态度顿时转变,非要求着龚叔帮他开开桃花运,算算他和前两天那位劳斯莱斯女孩有没有缘分。  用陈二剩的话来说,龚叔对我和周翔都很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如此相谈甚欢。谈起毕摩的权威,龚叔说,在过去,他就是地位最高的头头了,只要他坐在屋子里,就没有人敢再坐在他的上首;他在搞彝族文字、语言、仪式的时候,即使土司来了,他也可以不起身。交谈一直进行到天亮,四个人熟络了不少,龚叔把他上辈子所有值得高兴和“显摆”的故事都跟我们说了一遍,我自然也将天铁神器和图腾的事全说给了他听。唯有周翔憨坐在一旁,时不时打听一些关于宝藏的信息。  “罗轩你所说的天铁神器,能否借我看一眼!”龚叔直呼我的名字,示意我将天铁神器交给他看一眼。  我心中一阵窃喜,既然龚叔要看,自然便是知道一些信息,所以我干脆地拉开背包,将天铁神器取了出来。  “的确是一件神物,你能得到它,也算是有缘人。”龚叔翻看着天铁神器说。  “此话怎讲?”我忙问。  “在我们斯豁,有一个只有毕摩才知道的传说;一千年前,从远方来了一位行僧,带着一笔庞大的伏藏,他翻越恰郎多吉雪山,去到了黑竹沟深处,就再也没有出来。这笔伏藏中,有肉舍利三粒、发舍利三粒、骨舍利三粒、经书万卷,纯金佛器无数,八宝袈裟三车......还有一件能永保长生的法宝。”龚叔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一件永保长生的法宝时,眼里也放出精光。
  所谓伏藏,藏文是“爹玛”。“爹”,有“宝贵”和“值得保全”之意,是指一件很珍贵的东西被埋藏,最终再被发掘出来。莲花生大士自从到西藏传扬佛法后,发觉当时藏人的质素未足以接受密法,以及当时有些法的因缘尚未成熟,故离开西藏前,将很多教法、佛像、法药埋在不同的领域里——有的在瀑流,有的在山岩,有的在虚空,甚至有的在圣者的甚深禅定之中。  其实伏藏也并非莲花生大士所独创,也非藏传佛教所独有。早在郎达玛灭法时期,佛教几乎遭遇灭顶之灾时,也有大量典籍通过伏藏保留下来。  通常情况下,伏藏总分三种:凡伏藏者有天有神有人。人所埋藏者为人大伏藏。鬼神所守名曰神藏。亦名地藏。诸天守护者为天伏藏。天藏尚能得见。况地伏藏及人藏乎。应作福事随意受用。  如果龚叔所说的传言属实,那么千年前那位行僧带入黑竹沟深处的,应该算是一种人大伏藏。然而我持有的这枚天铁神器和我身体上的诡异图腾,又和伏藏有什么关系呢?  见我悟不出其中真谛,龚叔又继续说道:“我曾经与三年前翻越恰郎多吉雪山的人有点交集,也就是救过二剩性命的那个人,他就是奔着伏藏去的。你这枚天铁神器,正是曾经佩戴在他胸前的那枚项链,我相信二剩也跟你说过。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掘藏师的标志。既然此物已经另寻他主,我想它原来的主人,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掘藏师的标志?另寻他主,凶多吉少?”一时间我无法理清头绪,此时松赞德成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千年伏藏,十世轮回,他是青提帝君。宿数已定,油尽灯枯,你是缘结之人。你与他,已系上缘结。你要的答案,还是让他告诉你吧!”  待我稳定心神,将各种信息整理一番后,才算有了些许头绪。  龚叔和松赞德成都提到伏藏,那么说明,我身体上的图腾,的确和所谓的伏藏有所关联。  松赞德成说他是青提帝君,龚叔说他是掘藏人,至少可以得出他与伏藏有关。  龚叔说他已经凶多吉少,松赞德成话里也提到“宿数已定,油尽灯枯”这样的字眼,说明他的处境的确不妙。  然而松赞德成说我是缘结之人,我和他已经系上缘结,让我自己去问他关于图腾的答案。现在我又得知他翻越了恰郎多吉雪山,进入了黑竹沟深处,那么最后得出的答案是:要想了解图腾的秘密,我就必须进入黑竹沟深处去找他。
  “我记得他进入雪山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你竟然带着他的东西遇见我,一切也都明白了。他说:如果有人受到威胁又没有权力,那么我就命不该绝。他要表达的意思,或许就是说,他能帮你摆脱威胁,你也能让他逢凶化吉。”龚叔恍然大悟,回忆着说出这番话。  “我怎么有一种躺着也中枪,像是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呢?”听龚叔这意思,天铁神器落入我手里,而后又划破我手臂,长出奇怪的图腾,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安排,所以忍不住囔囔自语。  “小伙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依我之见,你还是进黑竹沟去看看吧。所谓福祸相依,忍受些肉体的痛苦算什么!”龚叔意味深长地说。  “龚叔您既然跟他有交集,能否与我说说。”我问。  “我和他的事,不能说。你只需记得,他一袭黑袍,气质超脱,认准他手上那串贡巴拉!”龚叔微眯着眼睛回答。  “黑袍!贡巴拉!”听得这两个字,我内心一阵翻腾,难道说布达拉宫前发生的事,并不是我的幻想?  “天亮就动身,去黑竹沟深处!”我拍案而起,立马下定决心。  周翔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似是根本没搞明白我和龚叔在说什么,但是关于伏藏的事,他听得最真切。除了美女,唯一能吸引周翔这家伙的,便是寻宝。记得几年前他就偷偷跟着一帮山南的“土夫子”跑过广西。
  (六)  偏远山村的清晨安静祥和,随着一声鸡鸣,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待早饭时间过后,各种声音接憧而至,有隔着山沟聊家常的声音,有牵着黄牛的呼喝声,还有小溪边的浣洗声。  在龚叔的劝说下,天亮后我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补了一场好觉。因为那场恶梦的缘故,原本我并不乐意睡觉,但龚叔交给我一小颗沉香珠,说是放在枕边,保证不会有事。我将信将疑地闭上双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  叫醒我的是周翔,这家伙说我睡得太死,好一顿抱怨。龚叔的沉香珠果真神奇,这一觉竟然睡了24小时。听周翔说,他昨天下午就睡醒了,之间还去了一趟车那边,把装备连带着车都推回了村里,当然少不得龚叔动员乡亲们帮忙。我扭头一看,行装确实已经打点整齐,台面上放着三只背包,还有一捆绑得像炸药包一样的麻袋。  “二剩打算跟我们一起进山!”周翔说。  “龚叔不去吗?”我问。  相比陈二剩,我更希望龚叔能与我们同行。在我看来,龚叔对黑竹沟和雪山的了解,肯定比陈二剩多,而且我总觉得这老头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我就不去了,有二剩给你们带路,也能免去很多麻烦。”龚叔手里抡着烟袋,走进屋说。  既然人家不愿意去,我也不好意思强求,原本相识也不过两天,能做到如此这般,已是不易。龚叔所居住的村子被当地人称作“鹰寨”,从鹰寨往西,穿过一条山谷,便是恰郎多吉雪山,雪山的另一边,才是黑竹沟。  从鹰寨往西的那条山谷,正是树葬之地,山谷里有一条小路,是通向黑竹沟的唯一捷径。原本进入黑竹沟并不用翻越雪山,但是十几年前一场大洪水在原来的必经之路上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所以如今不得不绕行。  “往后二剩就承蒙两位照顾了。”临行前,龚叔语气诚恳地嘱托道。  我心想黑竹沟本就凶险无比,一路上该是陈二剩这个本地人照顾我们才对,所以便回头应了一声“龚叔放心!  三个人各怀心事,向山谷前进。我急于进入黑竹沟一探究竟,希望能早点见到那个黑袍人。陈二剩的目的应该跟我相似,他也想再见那位曾经的救命恩人。至于周翔,绑在背包上那捆麻袋说明了一切。  “喂,小子,你们这地方咋喜欢把死人挂在树上呢!”进入树葬之地前,周翔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高个你不懂,在咱们彝族人眼里,天地两隔,埋土里只能下地狱,挂空中才能上天堂。”陈二剩挥舞着柴刀走在最前面开路,言语间有点卖弄彝族毕摩觉悟的意思。  “哟,你这半吊子伪道士,这么快就在哥哥面前臭美了,我可是听龚叔说你还有好几年才出师呢!”周翔也不甘示弱地嘲讽道。  “你就是嘴皮子厉害,我看你这面相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要是不快点走,到了下午山谷起雾,这儿可就要闹鬼了。”陈二剩语气很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闹鬼?”我走在周翔后面,眼见这小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又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哥哥从来不信鬼神,只是如果山谷里起雾,恐怕会迷路吧!”
  周翔那张贱嘴皮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庆幸陈二剩也是个自然呆的角色,很多话被他自动过滤,也没有较真的意思。比起我一个人的西藏之行,此次前往黑竹沟要有趣不少,至少不会感到孤单。据陈二剩说,前面这片挂满尸体白骨的林子叫“末木伽”,是亡灵之梯的意思。而他之前所说的闹鬼,其实就是说在山谷里开始起雾时,鬼魂们乘着云雾飞往天堂。  通向恰郎多吉雪山的这条山谷有3公里长,由于山路崎岖,花了5个小时我们才算走到尽头。站在一处突起的岩石上,果然看到身后的树林开始起雾。雾气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妖烟一般,眨眼的功夫便将绵延3公里的山谷笼罩其中。幸好我锻炼了两年腿脚功夫不差,陈二剩也是常走山路的角色,周翔虽然身材臃肿,但也还算是肥而不腻,不然置身这场大雾中,就算是熟悉地形的陈二剩肯定也会迷路,况且一路上我们可是绕过了好多深不见底的坑洞。  “快看那是什么?”周翔指着从山谷里腾跃而起的一团白影惊呼。  是人形白影,从精致的轮廓来看,不像是雾气,倒像一位随风飘舞的仙女。仙女披着七尺长的杀意,在天空中划出道道残影,从远处直接绕道了雪山后面。  “难道真是鬼魂乘着云雾升天了?”我怀疑道。  “雾气而已,末木伽经常出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有鬼魂升天的传言。”陈二剩用手挡住阳光遥望了一会儿后说。  “小轩,我怎么觉得那东西有点像火车站遇见的那姑娘呢?”周翔的眼神跟着白影的轨迹望向雪山说。  “你不会是病入膏肓了吧!”周翔这样的胡话我听过无数遍,有一次参加画展,这家伙非说一副唐代肖像画中的主角长得像他上次一见钟情的女孩。  “我认真的!”周翔一本正经“哥哥阅人无数,要说对女人各种细节的记忆,肯定不会出丝毫差错。”  “哎!”  我摇头叹息一声,关于这个问题跟周翔继续纠缠下去也是瞎掰,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翻越雪山。恰郎多吉雪山海拔4000余米,积雪一直从山腰覆盖至山顶,要想翻越雪山,倒不用登顶,只用攀爬上2000米处,有一条路通往黑竹沟。
  山势陡峭,无路可循,唯有凿壁直上,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最大的困难。  打定主意,三个人分工明确,串好绳索,开始征服面前这座巨大的雪山。周翔采购的装备一应俱全,所以我们攀登的速度并不算慢。临近黄昏时候,终于在崖壁上找到一处十几米平米的落脚之处。撑起帐篷,准备休整一晚后再往上攀爬,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下午我们就能上到山腰。  “小轩,二剩,快来看!”正当我和陈二剩忙着搭建帐篷的时候,周翔不知抽了什么风,在一边手舞足蹈。  顺着周翔的手势看去,竟然又是下午出现的那道白影。不知是现在地势较高的原因,还是天空更加清澈。那道白色的影子此时被我们看了个真切,赫然一位腾飞在虚空中的女子。此时就连陈二剩都有些懵了,难道光天化日之下,真撞鬼了不成?  “我想起来了!”陈二剩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几年前我和村长一起来爬雪山,也见过这个女子,当时他就是追着影子奔进了黑竹沟。”  “救你性命的那个人,也是追着这个影子进入了黑竹沟?”我问道。  “恩!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当时天上飞的,是个穿青衣服的女孩,连样子都能看清。”陈二剩说。  “管他青衣服白衣服,是个美女就行,看来哥哥我这次算是来对了。”周翔得意洋洋,好像这美女就这样属于他了似的。  “大哥你还记得我说过他的项链有神力吗?当时见到这个影子的时候,他就拿着你那枚项链不停的看,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那个青衣女孩身上突然就燃起一团火,掉进了黑竹沟。当时我就想,肯定是遇上了女妖,他用法器把她降服了。”陈二剩描绘得有声有色,  听陈二剩这样一说,我也赶紧拿出“天铁神器”,往眼前一放,还作出一个三点一线的瞄准姿势。但是捣鼓了半天,天空中的白影还是越飞越远,最后绕过雪山,又回到黑竹沟方向。我相信陈二剩没有说谎,难道是天铁神器里的神力全都流进了我身体上的图腾?  地平线吞没最后一丝阳光,我握着天铁神器久久不能释怀,最后灵光一闪,苦笑自己为何如此幼稚。且不说那团白影是人是妖是神,难道我还真抱着化身超级英雄的幻想,希望能如陈二剩说的那般隔空放火。  升起一堆篝火,取出干粮泉水,吃饱喝足以后,三个人便各自钻进帐篷,不多时就传来周翔惊雷般的鼾声。虽然周翔满脑子都是财宝美女,但却还没到走火入魔的境地,唯有我因为之前睡了24小时,致使现在睡意全无。我掏出天铁神器,左右翻看,想象着这枚项链挂在他胸前的样子。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世外高人?青提帝君?十世轮回的护藏人?千年前带着伏藏进入黑竹沟的人?这些不过都是从别人嘴里得来的信息,甚至还有些矛盾。既然千年前是他埋下伏藏,为何现在又要再去寻找?难道说松赞德成口中的那个他,和龚叔所说的那个他并不是一个人。一个是守护千年的护藏人,一个是等待千年的掘藏人。
  轻松一刻: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辛苦作相思。
  (七)  大概是凌晨3点的样子,地面开始传来丝丝凉意,透过气垫让我不由自主地裹紧棉被。正是眼皮打架犯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因为侧躺在帐篷里,耳朵贴着地面,所以听得十分清楚。  我惊坐而起,睡意全无,披上外衣便冲出了帐篷。矗立在绝壁上,循着声音往下看去。在雪山的西侧,有一个巨大的坑洞,正是当年被洪水冲毁小路后,留下的天坑。此时的脚步声,正是从天坑方向传来,放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半个影子。  脚步声沉闷有力,并且格外整齐,就像负重过百的士兵在急速行军。我料想大概是夜深人静,“天坑”又具备很强的扩音能力,所以就算距离百米,也能听见这整齐的脚步声。我紧紧盯着远处漆黑的空间,势必要将这些始作俑者暴露于眼下。  用陈二剩的话来说,天坑深不见底,就连胆大的乡民也不敢轻易靠近,如今又怎么会传来脚步声呢?就在我犯浑的时候,漆黑处突然冒出一点星光,依我辨识,应该是跳跃的火苗。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黑暗中已有21个光点。火光排列整齐,就像一条从洞穴里游出来的长蛇。走出天坑后,脚步声骤然停歇,看来我刚才对天坑作为“扩音器”的推断确实没错。火光依在,透过茂密的树木依稀能望见它们还闪烁其中。  不会又是那家正办葬礼吧?深更半夜从天坑里走出21个光点,着实让人费解,我望着火光,陷入沉思。  “阴兵过界!”就在我望着远处火光入神的时候,陈二剩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背后,不冷不热地呼出这四个字。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扭头看着陈二剩问。  “以前我听村里老一辈说过,当年洪水冲出这个大坑的时候,也有人亲眼看见从洞里走出几十个人,他们举着火把,进入了黑竹沟。当时最有权威的毕摩,也就是龚叔的父亲曾断言,这是”阴兵过界”。据说天坑直通地狱,这些阴兵从地狱而来,前往黑竹沟深处,押解那些枉死的冤魂。”陈二剩一口气说完阴兵过界的来历,听得我头皮发麻。  “要是隔得近些就好了,现在身处半山腰,想看个清楚都没办法。”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于陈二剩说的,我只相信了一半。  “进山之前,龚叔就交代过我,要是见着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让我们尽量避开。”陈二剩补充道。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物有反常必为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所谓的”阴兵”进入了黑竹沟,来日方长,总有碰面的时候。  直到火光消失在雪山之后,我和陈二剩才回到帐篷。周翔这家伙倒是睡得很死,怕是正沉侵在金山银山、美人佳丽的春梦中。对于刚才亲眼目睹的21点火光,我有三种猜测:一是跟我们之前遇到送丧队伍一样,但很快就被陈二剩否决了。二是深山老林里总有些奇异的自然现象,或者是某种大型动物。至于第三,就是陈二剩所说的“阴兵”,我并不认为“阴兵”就是来自地狱的勾魂夜叉,而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存在,这种存在,我曾听爷爷谈及。  猜测终归是猜测,在事实面前根本站不住脚,当第二天苏醒后,周翔的另一种说法似乎让我恍然大悟。
  当周翔从帐篷里钻出来后,陈二剩便忍不住谈起了昨晚看见阴兵的事,本想在周翔面前招摇一番,却不曾想平常胆小的周翔却一阵讪笑,不屑地说道:“哥哥我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你们所说的阴兵,恐怕只是一行人数众多的“摸金校尉”。这些人干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缺德事,所以都是夜里行动,并且还故意装神弄鬼,吓退旁人。”  对于周翔所说的“摸金校尉”,跟山南“土夫子”属于同一类人,也就是偷掘古墓的盗墓贼。  “摸金校尉”这一别称的由来,还得追溯到2000多年前。众所周知,一代枭雄曹操被奉为盗墓的祖师爷,当年他专门设置了“盗墓办公室”,还封了盗墓的大小队长,分别就叫“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  至于“土夫子”,也不全是盗墓这条道上的黑话。话说公元225年,称帝后不久的孙权为了纪念父亲孙坚,便向全国下了一道诏书,命令全国修建孙坚庙。诏书一下,自然是举国响应,各地臣僚政客无不各显神通。不久,孙权的诏书就传到了长沙一个官员手中,这位官员,自然不敢怠慢。但是,当时的长沙,可不像今天这么繁华,只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要建造一座规模庞大的孙坚庙,谈何容易。就在这位官员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个谋臣就出主意了,说如此这般八个字——挖人祖坟,盗墓取财。不久后,长沙孙坚庙果然建成,并且比其他地方建得还好,孙权大喜,不曾想穷地却办了件大事,召来长沙官员一问,亦是如此这般。听完长沙官员老实交待,孙权拍案而起:“赏!”。从这件事,孙权总算找到灵感,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全东吴的官兵,在都城建业的郊外,乃至东吴全境好好搜查,一个大墓巨冢都别放过。就这样,由孙权亲自坐阵,在东吴全境,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盗墓运动,加入这场运动的人员就被统称为“土夫子”,意为挖土清泥的苦力的意思。  由此说来,“土夫子”和“摸金校尉”势不两立,亦有源由。  “我们再往上爬几十米,就能发现一个更大的平台,从平台侧面绕过去,就能翻过雪山到达黑竹沟,山那边的路没这么陡峭。如果不出意外,中午时分我们就能翻过雪山,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到底是“阴兵”还是啥“校尉”了。”陈二剩扎紧背包后说。  “恩!”我点点头示意周翔说“陈二剩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倒是很认同你的看法。”  “要真是一群盗墓贼就糟了,让他们走在了前面,好处不全让他们捞了吗?”周翔惦记着他的宝藏,说话间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诶!”我摇头叹息一声,要让一个“富二代”如此贪财,着实不易。我跟在陈二剩后面,继续往雪山上攀爬。
  攀上平台,沿着小路行进了半小时,固定好绳索后,终于翻下了雪山。雪山另一面的光景与那片名叫“末木伽”的山谷大不相同。此地雾气长年不散,漫山遍野全是青黑色的竹林,在浓雾的映衬下,显得阴森恐怖。虽然是正午十分,但黑竹沟的整体色调,却跟一张黑白照片相似。  黑竹沟绵延30余公里,千百座山坳都是只露出一个个青黑色的山顶,至于山沟,全都被浓雾充斥,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这地方又不多雨,怎么会常年起雾呢?”我看着逐渐向我们滚来的白雾,心有不安。听说密林出瘴气,要是如此规模的瘴气阻挡去路,怕就只能原地折返了。  “我听龚叔说过,黑竹林里面的雾气跟“末木伽”一样,没有毒。”陈二剩学着老猎人的样子,伸手捏了一把雾气,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说。  “我看这地方怪吓人的,不然咱们多找些帮手再进去吧?”还没走几步周翔就怂了。  “我就说你胆小你还不信,就你这怂样儿还想找宝藏。”陈二剩鼻音很重地道。  “你小子懂个屁!别看哥哥我外表粗壮,心思细着呢!且不说这地方环境恶劣,就凭昨晚进山的那20几个“倒爷”,恐怕就得丢了性命。老子虽然贪财,但要不是为了罗轩的事,鬼才来趟这道浑水。盗墓这一行当最忌讳遇上同行,所以不管是“摸金校尉”还是“土夫子”,只要在进山以前都会留下记号。当然了,既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行当,黑吃黑的事也没少发生。”  周翔说完便开始猫着腰搜寻,果然在一根竹笋上发现了线索,一条红绳系在竹笋根部,红绳上拴着一枚黄铜小钱。“南派沙楼”四个字烙印在小钱背面,从红绳的成色来看,的确是才系上不久。再看地面上的草木,也有刚被践踏过的痕迹。  “周翔说得没错,这些摸金倒斗的家伙多是穷凶极恶之徒,不能莽撞行事。”眼前的景象更加佐证了周翔的猜测,昨晚我和陈二剩看到的21个火光,肯定就是一行21个盗墓贼。至于这21个人为什么会从天坑里走出来,终究还是一个谜团。  “龚叔!”陈二剩突然吼了一声。  我和周翔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果然看到龚叔沿着山路从雪山上走了下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外表纤瘦的年轻人。比之龚叔,这个年轻人更加吸引我的目光,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龚叔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怎么也进山了?”周翔的眼睛也盯着龚叔身后的年轻人不放,挡在我面前问。  “黑竹沟险恶,我确实不放心。二剩这小子跟了我这么些年,要是出了意外,我也不好跟他娘交代。”龚叔回答。  “师父,这瘦小子是谁啊?”陈二剩指着龚叔身后的年轻人问。  “哦!对了!”龚叔似是想起了什么,将身后的年轻人让出来说“这位小哥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黑竹沟格外凶险,单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小哥身手不凡,又正好来了斯豁,所以我邀他一同前往。”  “索罗!”年轻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龚叔带进山的这个年轻人名叫索罗,满族人,赫舍里氏。直到后来,我对他的了解都不多,只知道“赫舍里氏”乃是满清大姓,与清朝重臣赫舍里-索尼的姓氏不谋而合。索罗的性格并不怪癖,也不是少言寡语之辈。初次见面客套一番后,相互之间也算有了基本的了解。索罗眉目清秀,举止得体,若是放在古代,活像一位满腹经纶的文弱书生。  随和龚叔和索罗的加入,进山的队伍瞬间壮大。听龚叔说索罗身手不凡,周翔仗着膀大腰圆,很不服气地试探了一下,不曾想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被拿捏在地。  “有两手!”周翔硕大的身体撞击地面,发出一声痛响,皮糙肉厚的汉子摸爬起来,服服帖帖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种玩笑,以后可不敢再开!江湖险恶,若不是我信任龚叔,你刚才的举动就不止是试探这么简单。”索罗语气有些阴冷,伸手将周翔从地上拉起来说。  “不敢了,不敢了!”周翔态度端正,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一脸讪笑。  “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龚叔蹲在地上,看着竹笋上拴着的红绳,眉头微邹。  “龚叔见多识广,可知道这南派沙楼是何来历?”根据龚叔的表情变化,我判断他肯定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昨晚进沟的那伙人的信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若是进入黑竹沟后被这伙人暗中算计,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南派沙楼,顾名思义,这伙人隶属南派。盗墓这个行当也有南北派别之分,北派以技术著称,南派以手法闻名。所谓望、闻、问、切,在这条道上也有讲究。既然是南派的人,那就得多大小心了。至于沙楼,应该只是团伙的代号,有小哥在,倒也不用怕这伙人。”龚叔回答。  龚叔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满,可见他对索罗的能力十分放心。对于龚叔所说的南北派,我也曾听爷爷也说起过,南北两派,并不是以地区划分,而是手法和习惯上有差别。说得简单一些,南派自诩“摸金校尉”,手法粗鲁蛮横,所到之处,不留余物。北派传自“土夫子”一脉,讲究死者为大,点蜡为约,有鬼吹灯火不取财的原则。两派多有积怨,南派说北派虚伪,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北派说南派野蛮,素质低下,毫无节操。  我们跟着红绳向黑竹沟深处前进,龚叔和陈二剩下走在前面,我居正中,索罗其次,周翔屁颠屁颠地跟在索罗之后。师傅在场,陈二剩显得越加老实乖张,手持砍刀走在最前面毫无怨言。相对而言,索罗就有些烦躁了,周翔嘴皮子磨叽个不停,言语间无不透露出若是遇上危险,一定要保护好他的意思。  如此一来,路上到底热闹,就连我惶恐的心情都放下了不少。黑竹沟雾气很浓,植被茂盛,幸亏是追着“南派沙楼”的足迹前进,不然恐怕一个星期都走不完这条30公里的山路。临近傍晚时分,龚叔终于让陈二剩停下。我们在一条小溪边驻扎。  “那伙人应该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龚叔捡起一根被砍断的树枝看了看说。  “现在不是和他们起冲突的时候。”索罗说。  “二剩,去拾点柴火来,哥哥我弄点野味尝尝。”周翔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小弩,开始环顾四周找寻猎物。
  面对周翔的使唤,陈二剩满脸不爽,奈何龚叔又不言语,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拾起柴火来。龚叔也没闲着,说是要去打探一番前面那伙人的情况,说完便消失在了雾气中。临时营地里只剩下我和索罗,从前往西藏的第二个月起,我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我听龚叔谈及你身体上的图腾,不知是真是假?”索罗从腰间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用绸布擦拭着问我。  我正写着日记,听索罗突然这样问,立马放下笔回答:“我来黑竹沟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来斯豁,跟你有同样的目的。”索罗把匕首擦得雪亮,放回刀鞘后说。  “难道......”  “我也是为了找他!”索罗很干脆地说。  “为什么?”我问。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识龚叔,龚叔又为什么认识他?”索罗反问我道。  “当然想!”对于一无所知的我,此时哪怕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很高兴,听索罗的意思,似乎愿意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其实很早以前我们就进入过黑竹沟,和他一起,还有龚叔,我们三个人。关于他的来历和进入黑竹沟的目的,我和龚叔都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佛家的人。龚叔说我身手不凡,倒是有些抬举我了,跟他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索罗说。  “恩”我点点头,等着索罗进入正题。  “事情还得从我的身份说起!”索罗说着递给我一本证件,上面的烙着一枚‘特种827部队’的钢印。  “你是军人?”联想到周翔被索罗一招撂倒的狼狈样,当时他使的不正是一手非常实用的格斗技巧吗!  “我为国家做事,但是你别误会,我的任务不是抓盗墓贼,与墓葬和文物也没有关系。”索罗解释道。  “你继续说!”若是让我一直问下去,关于龚叔、索罗和他的事情不知要何时才能说完,所以我决定不再插嘴。  “当年我的任务是找那笔伏藏中的一件东西,也就是那件传说能永保长生的法宝。827部队隶属军队科研某部,找这件东西的目的我自不用说了。他是唯一知道这笔伏藏去处的人,我借用很多资源找到他,最后达成协议。我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用他的话来说,他要找的东西,与我的任务不冲突。也就是这样,我和他一起来到了斯豁,龚叔是我们花钱雇用的向导。进入黑竹沟深处,眼见任务就要完成,但是他却独自通过了佛轮,随着诸圣而去。佛轮之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惧,我和龚叔都到此止步。进入佛轮前,他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人受到威胁又没有权力,那么我就命不该绝’。这句话龚叔应该告诉过你,或许也正是因为你,我也才会再来斯豁。就在十天前,我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周天诸圣渡轮回,重返佛轮赴盟约。”索罗一口气把几年前的事说了个大概。
  “他进入了佛轮?”我问。  “佛轮之后,就是真正的伏藏,但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已经失败了。我收到的信,包括你身上的图腾,应该都是他的安排。”索罗说。  参照索罗的说法,再结合我在拉萨布达拉宫前见到的那个黑袍人,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造成我身体上这些奇怪图腾的凶手,应该就是他。而他那句“如果有人受到威胁又没有权利,那么我就命不该绝”是他早就埋下的伏笔,也是对龚叔和索罗的提醒。意思就是如果遇上我这种受到威胁又无可奈何的人,就说明他会再次出现。而对于我这个无辜的人来说,此时正渐渐走进一个圈套,一个不得不进入的圈套。  “你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辜的人,既然他选中你,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见我默不作声,索罗补充道。  “我只是惧怕这种奇怪的图腾对我生命的威胁,隐约间我觉得它在吞噬我的生命。”我挽起衣袖,将手臂上黑色的图腾展现在索罗面前。  “嗜血咒文。”索罗死盯着我手臂上的黑线,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看来真的是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听索罗说出它的名字,我大喜,立马追问道。  “上古时候,蚩尤与皇帝战,种18颗图腾柱,其中嗜血咒文为中柱。所谓嗜血咒文,其实是一种活物,靠吸食血液成长,长成以后,为天妖蔓藤。蚩尤求胜心切,以千万牲畜血祭,十日成型,须藤铺天盖日。”索罗说完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我手臂上,图腾处的皮肤果然像沙子漏水一般,尽数吸收。  回忆起前些日子的恶梦,又亲眼目睹图腾吸血的事实,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有朝一日,千百条藤蔓从我体内伸展而出,光是血肉之痛,恐怕都难以忍受。  “你不用过于担心,他既然有所安排,就绝不会让你丢了性命。你可别忘了,好歹他也算是个和尚,和尚不杀生。”索罗见我被吓得不浅,连忙半开着玩笑地安慰道。  “前后两年,倒还真是布下一个大局。”我苦笑道。  “仔细算来,距离上次进入黑竹沟,已有6年之久。他这个局,就连我都很好奇。如果不出意外,之前进入黑竹沟的那伙人,恐怕也与他有关。”  索罗说完便转身走向了溪边。清澈的溪水映出一张精致的脸庞,我望着那道并不壮硕的背影。心里感叹,索罗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连龚叔,或许也不只是一个偏远山区的彝族毕摩。
  (九)  黑竹沟的夜晚雾气更加浓厚,五个人点起篝火,围坐在一块大青石旁。周翔正忙着收拾刚才斩获的几只斑鸠,索罗也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他的匕首,至于我,此时正试验着这所谓的“嗜血咒文”的食性。无论是油滴还是水珠,都无法渗透图腾之上的皮肤,唯有鲜血滴上图腾,才会发生吞噬的一幕。  “我说小轩,你这东西果真是怪吓人的,要不咱用斑鸠血试试?”周翔一边拔着斑鸠毛,一边说:“只要让它吃饱喝足了,就肯定不会再吸你的血了吧!”  “不可!”索罗制止道“我刚才滴血试验,只是为了证明嗜血咒文的真实性,决不能让咒文吸收更多的血液,特别是牲畜之血。”  “为何?”我问。  “咒文在你体内,只会吸食你少量精血,从而达到抑制生长的效果,倘若让它吸食牲畜之血,必定会胃口大开,生长速度加快,到时候恐怕你会被吸成人干。”索罗解释道。  “小哥说得没错!当年我们可是一起见识过佛轮之后已经时值壮年的“天妖藤蔓”,并且还亲眼目睹一头野猪瞬间被吸得只剩一堆皮囊和骨头的场景。”刚才一番交谈后,龚叔已经知晓索罗跟我谈及了6年前的事情,所以现在也不避讳地补充道。   “如此说来倒还需要尽快找到他才行!”我啃着炭火烤熟后的斑鸠肉,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说“天上的吃斑鸠”,这话果然没错,就算只是简单烘烤,味道也格外鲜美。我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接着问:“既然你们和他都有交集,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劫!”龚叔回答我道:“当我们问及他的名号时,他就说了一个劫字。”  “劫?果然是人如其名,正应了我的遭遇!”我苦笑地摇摇头,不过心里已经深深铭记住了这个名字。也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让我苦苦找寻两年,跋山涉水,且不得见。如今尚且知道那奇怪玩意儿名叫“嗜血咒文”,但也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有诸多疑问,不过来日方长,急不得!”索罗一边奉劝我,一边熄灭篝火。从龚叔带回来的消息得知,走在我们前面的的确是一伙20余人的“倒斗”团伙。这伙人装备精良,甚至还带着火器,大多是30岁左右的壮年。他们在距离我们3公里外一处山沟里落脚,即便黑竹沟雾气浓厚,但是晚上也不宜滋生太久火光。这些人都是多年进山的老油条,肯定也会派人四处巡夜,若是被他们发现有人紧随其后,免不了生出些事端来。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五个人决定轮流守夜,每个人2小时。陈二剩代替龚叔那份,轮第一第二个班,到点之后他负责叫醒我,以此类推。周翔这厮磨蹭半天,终于混到早上那份差,飞快地钻进帐篷。  大山里的空气格外新鲜,致使我回到乌烟瘴气的都市都无法入眠,我呼吸着夹带泥土气息的‘纯氧’,安然入睡,直到陈二剩满脸疲惫地叫醒我。没有比听着别人的鼾声强撑睡意更寂寞的事了,加之丛林夜晚死一般寂静的虫鸣,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小轩!”周翔不知何时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摸到我身后,拍拍我肩膀递给我一支烟。  “干嘛?”我看着刚才还鼾声如雷的周翔,奇怪地问。  “哥们儿起来陪陪你。”周翔笑容尴尬,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干脆地说。  “你难道不觉得龚叔和索罗突然出现有点诡异,凭我的经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索罗并不简单。”周翔故作神秘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其实我对索罗和龚叔,甚至陈二剩都有所提防,从火车上遇到陈二剩,再到进入斯豁,遇见龚叔和索罗,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相比西藏那两年无头苍蝇般的横冲直撞,如今倒像是正沿着一条早就准备好的路规矩前进。
  “昨天我试探索罗的时候,可是见识过他手上的力气,特别是食指上的劲道。跟我之前跑江湖时认识的一个老瞎子很像,有一招寻龙点穴的本事,所以我怀疑索罗根本就不是什么827部队的人,而是一个藏得很深的土夫子。”周翔把他的猜测娓娓道来,正合了我对索罗并不简单的猜测。  “那么龚叔和二剩呢?你怎么看?”我又问。  “龚叔我倒是没看出什么破绽,这反而更说明他有问题。至于陈二剩,这家伙虽然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其实心里藏着不少东西,不经意间我看到过他的另一种眼神,一种绝对睿智的眼神。”周翔接着说。  “恩!”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周翔的看法,不过又不忘叮嘱他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刚才我们说的都只是猜测,心里有数就行了。毕竟我们五个人现在已经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前面还有20多个人的威胁,没有龚叔和索罗是绝对不行的。”  “哥哥走南撞北,这些自不用你教。”  说完这些,周翔便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帐篷,黑夜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两个小时的煎熬,我终于支撑不住,本想起身去叫索罗,不想他却准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你一直没睡?”我看着精神抖擞的索罗问。  “职业习惯,我睡眠都很浅,只要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该醒,就绝对不会耽误。”索罗摇摇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又摸出他的匕首擦拭。  “这把刀有什么特别的吗?”索罗的刀从外表看来并不特别,只是他对刀的怜爱之心让我好奇。  “我父亲的东西,是一把好刀。”索罗简单地回答。  “怪不得你如此珍惜,看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很好。”我说。  “他在战场上就死了,我没见过他,所以也谈不上关系,这把匕首是唯一的念想。我妈告诉我他是个英雄,也正是因为他的故事,我才参了军。小时候我恨他,恨他没能给予我任何东西,后来一想才明白,那不公平,其实我又何尝能给予他什么。有些事冥冥中早有注定,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尽人事,顺天命,这是唯一不留遗憾的方法。”索罗的言语间牵动了不少情感,再看他并不壮硕的身躯,竟也软了几分。  我拍了拍索罗的肩膀,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瞬间拉近了不少。我并没有矫情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默不作声,表示我懂。  “知道我为什么总爱擦拭这把刀吗?”索罗调整心情后,语气很自然地问我。  “难道不是你珍惜它?”我反问。  “跟他学的,他也有一把刀,也总会把它擦得毫无瑕疵。我当时就问他,既然你这么珍惜你的刀,为什么还忍心用它,而不把他珍藏起来?他回答我说;对于刀来说,它的作用是破坏,对于我来说,刀的作用是破坏和念想。我不用它,它就愧为刀,我不擦它,我就愧为我。我相信他那把刀比我这把刀更有故事,所以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擦刀。”索罗一口气道出缘由。  “劫的刀?”我问。  “恩,他的刀。”索罗点点头,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到一种不知是对刀还是对人的钦佩。
  索罗并不了解劫那把刀的故事,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除了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冒险中去认识一个人比生活中认识一个人更难,因为对于生命来说,我们都很自私,所以都会去怀疑和忌惮。然而,也只有在困境和危险中,你才会找到一个最真的朋友。  “其实人生辗转一世,无非是宿命和缘分的纠结,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会认识你和龚叔,甚至是如今都未曾谋面的那个劫,我相信这是缘分,但又像是宿命。”我站起身,希望以这句话结束交谈。  “暂且看作是宿命吧!正所谓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莫说缘分说交情,希望我们能是永远的朋友。”  索罗从我背后说出这番话,我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亦不知道他是否说得真诚,我想他应该是擦着他的刀,脱口而出。
  索罗换下我后,我钻进帐篷睡了个回笼觉,周翔负责最后一轮守夜,大概是早晨六点左右,这家伙一惊一乍地在外面闹腾开了。模糊中我只听清楚“尸体”两个字,之后惊坐而起。  我最后一个到达案发现场,尸体扑在小溪的另一边,距离我们大概10米左右。鲜血侵红一大片沙土,血花混进溪水,每隔几秒便泛起一朵红晕。草木和泥土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可见那是一段痛苦的爬行时间。尸体的大腿和背部,有三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处的鲜血尚未凝固。  “还没断气。”索罗将手指放在尸体脖子上的大动脉处,或许是检查到还有脉搏,说道。  “就算没死,现在也救不活了。”龚叔抽着旱烟,沿着血迹一直走到土丘后面说。  三个人合力把尸体倒腾起来,将其匍匐的身躯改作平躺,这才看清面容。是一个约莫40岁的中年男子,在其正面的腹部,还有6个被泥土封堵的血洞。  “还真是条汉子。”周翔感叹道。  活着永远比死去更好,无论经受多么大的痛苦,我可以想象这个身受重伤的男人,用泥沙封堵住伤口的场景,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据龚叔说,这个人是“南派沙楼”中的一员,循着血迹我们也能发现,他从很远的地方慢慢爬向我们。  “他为什么径直向我们爬来?”我内心开始惶恐不安,难道说这个人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也就是说那伙走在我们前面的盗墓贼,其实早就知道有人紧随其后。  “好家伙,要不咱们先撤吧!他们连自己人都杀,说不准会怎么对付我们呢!”周翔最先打了退堂鼓。  “我看未必!”索罗检查着已经休克过去的“尸体”说:“他只是循着一条好走的路爬行罢了,他是想按照原路,爬到外面去。”  “这些人也太缺德了吧,自己兄弟都能下毒手。”陈二剩终于忍不住了,愤愤不平地说。  “你小子太过单纯了,江湖险恶,说不准哪天,你们也会在背后捅哥哥刀子。”周翔阴阳怪气地说。  “我要捅,也只捅你。”陈二剩说。  “哟,小子,要不咱现在就练练?”周翔捞起衣袖,摆出一句话不对劲就要开干的架势挑衅道。  “你们俩别闹了,小哥刚才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些人真的发现了我们,也不至于装作不知道,除非他们有什么更恶毒的目的。黑竹沟的情况我自认为比他们要熟悉几分,所以倒不怕他们耍什么手段。”龚叔瞪了一眼陈二剩说。  “这人断气了!”一直试探着脉搏的索罗将手指从尸体脖子上拿开后说。  “凭现在的条件,我们也救不活他,受这么重的伤,早点断气也算是解脱。”龚叔翻摸着尸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见龚叔在尸体的衣服里翻探,最后果然从内袋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皮纸,皮纸被鲜血沾染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些墨迹。龚叔将皮纸放到溪水里一淌,尚未干透的血迹便自然被冲刷了个干净。  “这是一张藏宝图吗?”看着皮纸上点横交错的线条,和几笔带过的山峦,我推断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就是凭着这张宝图进入了黑竹沟。”龚叔说。  “他们是从”天坑”里走出来的,从图纸上来看,路线也是从一个大坑里开始。”周翔指着图纸上,一个圆圈一样的标示说。  “看来这只是宝图的一部份,小哥你来看,这上面画的像不像我们所见过的佛轮。”龚叔指着宝图上线条指示的尽头处,一个六边形图案说。
  “恩!”索罗点点道:“倒有几分相似!”  宝图的出现为我们平添了不少烦恼,根据皮纸撕裂的痕迹来看,我们得到的这张图纸,应该只是整张图纸的四分之一,再根据图纸上的线条分析,又能看出尸体上的这张藏宝图,是整张图纸的第二部分。也就是说,完整的图纸上,应该标注了佛轮之后的场景。  “进入过佛轮的人,只有他,看来这些人的确是他引进黑竹沟的。”龚叔吧唧了一口旱烟说。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伴呢?”陈二剩问。  “都跟你说很多遍了,江湖险恶,你小子脑子转不过弯吗?”周翔此时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听陈二剩反复提及,立马训斥道。  “单单是一个江湖险恶的理由,恐怕也说不清其中仇怨。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如果他只是死于小内讧,队伍里其他不知情的人肯定会回来找他。现在我们从另一条小路走,到时候应该能赶在他们前面到达佛轮。”龚叔说完,指着小溪的上游补充道:“沿着小溪一直往上游走,就是到佛轮处最近的路,只要到了那里,应该就能见到劫了。”  “既然这些人手里有火器,我也没把握能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但若是有他在,这些人不在话下。”索罗说完也站起身,将尸体拖到溪边,让其顺着溪水漂走。  处理好我们留下的所有痕迹之后,五个人再一次踏上了前往最终目的地“佛轮”的征程。据龚叔说,沿着小溪一直走,只需要走半天,我们就能抵达佛轮所在地。但是按照图纸上的路线,就算天黑都赶不到。因为尸体这件事,大家一路上的言语少了很多,特别是周翔,就像是真怕有人在背后捅他一刀似的,灰溜溜地跟在了我后面,走在最后。  周翔这小子惜命这一点我比谁都了解,让他走在我后面,我的安全也有保证。陈二剩雷打不动地走在第一个充当苦力,龚叔其后,索罗第三。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索罗施展飞刀绝技,钉死了三条毒蛇。其中一条银环格外肥实,被周翔偷偷藏进背包,说是拿回去泡一罐子药酒。  “前面就是黑竹洞了!”龚叔指着不远处一座山峰说。  “真没想到,6年之后,还会回到这里。”索罗凝望山巅说。  我看着远处一座只露出个脑袋的大山,开始幻想雾气围绕的山腰是何情景,幻想一个傲然而立的黑袍人正等在山下,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蹦得很快。都说隔山跑死马,面对可视距离不超过百米的黑竹沟,眼前的大山可以说近在咫尺。几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龚叔嘴里的黑竹洞洞口,却并没有发现劫的影子。  几十米高的黑竹洞,洞顶全是张牙舞爪的悬石。若是你将耳朵贴在地面,还能听到地下滔滔不绝的滚滚水声。据龚叔介绍,溪水的源头便是来自黑竹洞内,只可惜当初他和索罗被佛轮挡住,未能见识黑竹洞内更多奥秘。  “难道他并没有前往黑竹沟?”龚叔盯着深邃的黑竹洞内,自言自语道。  “我说小轩,咱算是熬到头了吧,宝藏就在这洞里。”周翔捏了一把身后的麻袋,倒没想过要真是面对金山银山,他能扛起几麻袋。  “不!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是紫檀的香味。”索罗用力吸了几口空气后断言。  此时我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跟我在布达拉宫前闻到的一模一样,透人心脾。我敢断定那不是幻觉,难道这世上还真存在让时光倒流的本事?虽然劫的真面目让我十分好奇,从索罗、龚叔和陈二剩嘴里,更是将他描绘得神乎其神。但我终究相信他跟我一样,只是大千世界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体,最多也不过是一位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
  “香味从洞里传来,看来他已经进去了。”龚叔也嗅到了紫檀的香味,一直追寻到黑竹洞洞口。  “咱现在就进去?不多作些准备?”周翔虽然眼里全是贪婪,但是面对一无所知的黝黑山洞,本性也暴露无余。  “想要黑竹洞里的宝贝,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要是进入了山洞就能见到伏藏,早在六年前我就完成任务了。”索罗说罢,便领在前面,踏入了黑竹洞。  “喂!龚叔,你们所说的那个佛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真有那么难通过吗?”周翔问道。  “很快你就会看见了。”龚叔也不啰嗦,紧跟索罗而去。  “你这个大高个果真这么胆小,要是真像师傅和小哥说的那么恐怖,最先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肯定是你。”陈二剩终于抓住机会嘲讽周翔一把,嘴里也毫不留情。  “走吧!”我推了周翔一把,哑然失笑。  “哥哥好歹也是下过几道坑的角色,岂是胆小怕事之辈。只不过我懂得小心谨慎保一命的道理,懒得跟你们这些莽夫计较。陈二剩你小子也别嘚瑟,像你这种不长脑子的二愣子,死得最快。”周翔边走边抱怨,对他来说,讲出这番话也算挽回了些许面子。  黑竹洞虽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但是越往里走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工开凿痕迹。偶尔落下一滴山水,正好打在耳根处,凉入心底。漆黑的洞穴里只有两道雪亮的手电光束,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索罗后面。
  (十一)  从洞口往里走了大概3分钟,脚下的路显然平坦了不少,地面也越加干燥,周围全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借着亮光,我差点惊出声来。虽然索罗早有提醒,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太过骇人,周翔自不用说了,就连陈二剩都被吓得直哆嗦。  岩壁上被人工开凿出一个个人形浮雕,少说也有上千之数,人形浮雕形态各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如出一辙,尽是痛苦。浮雕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似乎整个岩洞都由某种反光极好的晶体组成。壮着胆量走近一看,更是奇异,原来这些浮雕的形态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按照岩石内部上千具森森白骨的形态打造而成。  “这里就是白骨坑了!”龚叔停在一个直径百米的水潭边说。  暂且不说那上千具白骨是如何被镶阙进岩石,更不提那些像水晶一样的人形浮雕的诡异形态,就说我们面前的这汪潭水。圆形水潭里充满绿色液体,用手电一照,竟然是翡翠的质地。虽是一片幽绿,但潭水清澈莫名,一道强光射去,景像尽收眼底。那摆放得井井有序的骷髅头码放成一座小山,从一个个空洞的眼眶里,似乎能觉察到丝丝阴险的笑容。  “我的娘诶,恐怕是有上万个人头吧!”陈二剩站在龚叔后面,直呼亲娘。  “还果真是大手笔,这黑竹洞,不会是一个皇陵墓葬吧?”周翔鬼眉鬼眼地打量着四周,而后又死死地盯着满潭人骨骷髅,似乎生怕其中跳出一个,咬住他的鼻子。  “现在震惊还为时过早了,若是这黑竹洞如此好闯,当年我们也不会被阻挡在佛轮之外。”索罗蹲下身子,用手心捣起潭水,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说。  “难道我们还得下水?”我早就发现前进的道路被水潭阻断,所以才小心地问道。  “当初我们进来时,这里只是一个码放着头骨的旱坑,却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积满了水,恐怕真得涉水过去了。”龚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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