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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待，行动……开始。”　　这是肖霸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血液的快速流失。他动了动手指，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大约恍惚了几秒的功夫，又或许几分钟，肖霸意识到他不能任由自己就这样死了。　　他用力咬开舌尖，疼痛有益，让他勉强维持了短暂的清醒，他额头冒着冷汗，他屏住呼吸，强忍着子弹灼烧肠子的疼痛，转动眼珠安静地观察着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行动太过操之过急，至于敌人只对他开了一枪后，连是否他真的死亡都没确认就离开了。　　肖霸摸出腿间绑着的小刀，打起打火机给小刀消毒，打火机机身开始发烫，刀片也变得灼人起来，肖霸吸了口气，伸手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根芙蓉王叼在嘴里，他没有点燃，怕烟的气味引来不必要的搜寻。　　肖霸深深闻了一下烟草的味道，然后猛地拿起小刀快速而又果断地剜出卡在身体里的子弹，他疼得瞬间往后一仰绷紧了身体紧靠着大树，脖颈间青筋暴起，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三四秒后，肖霸惨白着脸把自己浸满血迹的迷彩服当成临时纱布在腰间裹了一圈，用力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肖霸脱力地垂下手，胸膛上上下下剧烈起伏着，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将自己身边的血迹遮掩起来。　　这里是临近边缘的丛林，他不认为现在自己的状况能够支撑到他独自一人跑出这片区域广阔的丛林并且求得救助，何况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认方向的工具，仅凭肉眼和经验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胡乱移动只会加快死神的步伐。　　肖霸清楚目前等待自己的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死亡，另一种是被附近的土著捡到。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亢龍部落的捕猎领地范畴内。　　亢龍部落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任何部落的人未经允许一旦入侵亢龍部落的领地便是格杀勿论，而亢龍部落的哨兵也是出了名的敏锐，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敌人只给了一枪消音子弹——即使没有射中要害——却不得不匆忙离开的原因。阳光透过头顶上层层叠叠的枝丫零星落了下来，这一点点的温度并不能让失血过多的陆慷感到有多少温暖，他用他那已经开始转动迟缓的脑袋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执行一个任务，一个十分常见的任务，至少对于肖霸和他的队友来说十分常见。他们劫持了一队科学家，这些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对于他们的国家而言意义重大，然而这些科学疯子却想着要把这项研究高价卖到国外。　　尽管肖霸并不觉得高价将可能威胁到国家安全的研究卖至国外和山大王似的强行占为己有谁更在道德的高点上，但他是一名特种部队军人，他只需要遵从上面的指令就好了。——更何况他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老实说，肖霸还是在轰开那辆载着五个科学家的装甲车上瞥到了一眼，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因为那不在他该知道的范畴内。　　队长戴着隔离手套拿走了那块石头，并且把它放在了一个内置的铁盒子里。　　这次行动非常成功，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队友还搂着他的肩膀嘻哈笑着，“死待，等回去了咱哥俩去酒吧喝一口呗。”　　“成呗，反正因为喝酒误事挨批过的人是你不是我。”肖霸顶着一脸迷彩妆，糊了黑炭的脸衬得一嘴整齐的牙口特别白。　　他是队里的狙击手，代号死待，挺形象的。枪声一响，夺走一命，死亡的形象。　　他们队里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从来都是以代号相称，搂肖霸肩膀的那个叫煞神，长得浓眉大眼，不笑的时候一脸煞气，听他说以前吓哭了不少走在路上的小孩，搞得他有一阵子出门都得戴口罩。　　肖霸觉得一切都和过去完成任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突然间枪声响了，他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躲过了射向致命要害处的子弹。　　肖霸觉得眼前的景物模糊得愈发厉害，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伤处，伤口处的血还是没有凝起来，那处已经凝稠成一片，手掌心里全是血迹。　　他一点点靠着树干歪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肖霸迷糊地想着，也许他等不到亢龍部落的哨兵发现自己就已经被这块区域里闻着血腥味找寻过来的野兽分食干净了吧。　　在彻底堕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如愿以偿”地听见一声野兽的吼叫，就在他想着不如就这样晕过去还能免去撕咬的疼痛的时候，他紧接着又听到一声破空声，也许是匕首，也许是利箭，紧跟其后的是野兽的哀嚎。　　肖霸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飞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穿着兽皮仅仅围住下半身的男人，一侧的脸颊上画着三条红白相间的涂料，是亢龍部落的族人，肖霸晕了过去。　　男人皱眉看着面前一身血气的闯入者，像是在思考什么，在原地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他大跨步走向比自己一把匕首刺入头颅当场毙命的花豹，他拔出匕首，把弯刃上的血迹在花豹皮毛上蹭干净后收入腰间的皮绳结里扣着。　　男人轻轻松松地一手扛起成年花豹，路过陆慷身边的时候俯身用另一只手把陆慷从地上捞了起来，他轻轻发出一声“啧”的气声，大概是嫌手上这个不明用处的男人居然比自己的食物还要重，更加耗费他的体力。　　男人考虑了几秒，还是决定扛着肖霸回到自己的部落里去。　　“大虎牙，你回来了。”亢龍部落里几个刚从野外回来的族人见到男人打招呼道，“我的天！你居然打到了一头花豹！”　　几个男人看到他肩膀上扛着的花豹一个个惊讶地叫了起来。这里的冬季快到了，谁都想捕到一头大型野兽来过冬，花豹是个好选择，皮毛可以御寒，肉肥嫩紧实并且富含蛋白质。　　但是花豹却并不那么好捕到，它很狡猾，用来诱捕它出现的生肉缺少活气它都能分辨出来，而且速度极快，生性谨慎，一旦有所警惕便会快速离开。因此想要捕捉到一头成年花豹实在是太困难了，运气和能力缺一不可，而亢龍一流的猎手们就算成群结伴一起守上整整一个星期都未必能有所收获。　　“运气好。”大虎牙，那个男人淡淡地说道。　　几个猎手咂咂嘴，让出了一条路给大虎牙。　　大虎牙是他们部落最出色的猎手，如果是大虎牙单枪匹马抗回一头花豹倒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见鬼的他只有一个人！却能独享那么大的一份猎物！而他们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却只打得到一些小獾。　　几个猎手互相对视一眼，人比人得气死人。　　也许趁着这个冬天还没到来，他们该提前挖点野菜回来备着，免得这里的大雪一下，一晚上便把整个野地的植覆盖上厚厚一层，这样一来他们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肖霸被压在花豹的下面，被大虎牙大大方方地扛着招摇过市也没人发现，大虎牙把人带回了自己的石砌小屋里，花豹的尸体搁在外面圈起来的小院里，免得把屋里弄得腥味十足。　　“……”大虎牙皱着眉耸了耸鼻尖，然后扯开肖霸压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果然血腥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嫌弃地把肖霸从石屋里又扛了出来，丢在花豹尸体上。　　他撕开肖霸缠得有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布料，看了眼伤口后起身回到屋里，拿出一个木盒和一根铁棒，铁棒的一端是扁平的样子。　　他把院里的燃草和燃石取来，在肖霸边上快速生了一堆火，一手拿着铁棒，把扁平头的一端放在火上烤着，另一只手取出木盒里的草药用力涂抹在肖霸的腰腹伤口上，他的力气不小，即使处在深度昏迷中的肖霸仿佛依旧感到了疼痛，微微挣扎了下，发出一声闷哼。　　大虎牙拿来一根麻绳，将肖霸的双手绑在一起，固定住让他动弹不得，他看了眼扁平头那段已经被火烤得发红，于是大虎牙取下铁棒，跨坐在肖霸身上，两腿用力箍住陆慷的双腿，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烧得发红的那一端猛地烙在肖霸身上的伤口上。　　伤口被滚烫铁棒生生烙印的痛楚让肖霸从深度昏迷中猛地清醒过来，他痛得狂叫一声，疯狂地挣扎着，然而双手被系，双腿被压在身上的男人紧紧压制着，那根铁棒就如同要打进他身体里一般纹丝不动。　　肖霸疼得最后连吼叫的力气都没了，浑身湿透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伤口被烙铁糊成了一块发着焦香的死肉，肖霸现在算是明白男人刚才在干什么了，为了防止伤口出现大面积感染，缺少医疗条件的情况下这样做确实可以起到作用。　　肖霸脸色惨白地细细喘着气，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他还以为面前这个野人是打算生吃烤人肉……
　　大虎牙看了眼差不多已经清醒过来的肖霸，径直走进自己的小屋里。　　他已经处理过肖霸的伤口，如果对方能够熬过去活下来，那就当他的附属好了，他不指望肖霸这样的伤残能像别的猎手的附属替他追踪猎物，但是用来看家总够了。　　大虎牙是亢龍部落最好的猎手，他打回来的猎物是亢龍部落其他所有猎手都比不上的，他不像其他猎手如此极需食物，养一个只会看家的附属对其他猎手来说过于奢侈，但对独身一人的大虎牙而言却算不上什么大开销。　　他把石屋里染上肖霸血迹的皮毛垫子拿出来，丢到肖霸身上。他有些许洁癖，至少石屋里决不允许有脏乱的情况，更别提沾了血的毛垫子。　　肖霸抱着丢在自己身上的毛垫子心情复杂，他以为亢龍部落的土著都是群野蛮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细心善良的族人，愿意不计回报地救一个闯入者。　　“谢谢。”肖霸朝着莫鲁斯说道，他费力地把自己挪到那块毛垫子上，把自己全部裹了起来，觉得身上微微回暖了点。　　肖霸估计永远猜不到这块在第一次有意识的见面里收获了他极大好感的毛垫子其实是因为大虎牙嫌弃沾上了自己身上的血才丢出来的垃圾。　　大虎牙听不懂肖霸在说什么，也不在意肖霸说什么，他把死透了的花豹拖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置了不少式样古怪的刀具。　　他动作熟练地扒皮剔骨削肉，每一把刀具的用途都不一样，肖霸睁着眼睛看着大虎牙行云流水似的动作，一头成年花豹，约有他自己那么大小的花豹，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就只剩下了分解好的皮肉。　　花豹的脑袋正对着肖霸，肖霸咽了口口水，他觉得自己现在也许是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大虎牙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十分钟不到就能粗暴解决掉的分解工作偏偏被他拖了十几分钟。　　分解花豹的时候大虎牙就能敏感觉出自己那个受伤的准附属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不知不觉的，他把一个日常分解猎物的工作变成了一个随时能上篝火节的表演。　　大虎牙面无表情地拿着香叶搓着手，把手上的血腥气味搓掉。　　香叶是一种叶瓣尤其肥厚的植物，一片香叶的叶瓣差不多有两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气味带着淡淡的类似青草的味道，同时极具气味吸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能除臭。　　这里的人都用香叶来代替肖霸认知里的香皂。　　花豹的肉很大一部分被大虎牙腌制起来便于储存更长的一段时间，另一部分则被串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现烤。　　脂肪燃烧起来的肉香勾得陆慷直咽口水，忘记了自己前几分钟还打定主意闭眼睡觉，绝不轻易招惹眼前这个轻而易举杀了花豹又分解的男人。　　尽管肖霸身上中了枪伤，但是好像这并不影响肖霸的食欲，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前一秒还处于深度昏迷的伤残人士，这样的精神旺盛让正在烤肉的大虎牙都有些惊讶了。　　大虎牙看了眼眼冒金光的肖霸，撕下一小片烤肉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丢了过去。　　肖霸赶紧往前一凑两手接住烤肉，像追扑橄榄球似的，这一动，立马牵动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肖霸一边吹着冷气，一边两手倒着刚从火上烤下来的烤肉，烫得他一时下不了口，再看看另一边的男人，早就手握着花豹小腿肉啃起来了。　　大虎牙看了眼陆慷，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这男人看起来像是个硬汉子，没想到这点温度就烫得不能下手了。　　肖霸耳朵动了动，十分敏锐地听出了大虎牙那一声带点不屑的气声，他顿了顿，两手抓住烤肉一口咬住往外一撕，吃相凶残。　　妈的不就是烫么，老子都硬生生抗着把子弹头从肚子里挖出来了，不能在这上面让人看低了！　　肖霸吃完了大虎牙丢来的烤肉，一直叫嚣着的疲惫再次袭击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正在吃第二条腿肉的大虎牙，心道这男人既然把他救了回来，那必定是打算从他这里获得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在他睡着之后把他丢到亢龍部落族长那儿。　　——不过就算男人打算把他丢过去听候发落，那他也没办法，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肖霸困倦地缩回男人丢给他的毛垫子里，他必须得睡一觉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条咸鱼，先休息再说。　　他这样想着，翻了个身，一个又硬又有棱角的东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用力硌在了他的枪伤处，肖霸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连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肖霸一边嘶嘶吸着气，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团，一边往下摸，把那个硌着自己的东西掏了出来。　　肖霸脸色一变，那是一块石头，如果忽略它如同琉璃一样的质地，这块石头长得很普通。肖霸当然认得出这块石头，尽管只有在轰开装甲车时短暂的惊鸿一瞥，但是他绝不会看错，这块石头就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之一。　　问题是那块石头早就被队长收起来了，他连碰都没碰过，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而且……还是赤裸裸没有加保护措施或者说防辐射措施的状态……　　肖霸有些绝望，这块石头到底能用来干什么他不清楚，但是他亲眼看见了队长带着隔离手套把石头放进内置盒里。——很显然，这块石头并不适合让他就这么揣在衣服里。　　鬼知道这块石头有没有什么辐射会不会变异。　　鬼知道他揣着这块石头有多久了。　　他现在扔了还有救吗？　　肖霸盯着石头看了半晌，认命地把石头又收了回去。　　不管怎样，这块石头都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或许还和他这次差点被反水的队友有关系，他不可能真的把这石头给丢了。　　肖霸闭上眼睛，只要等他恢复行动力了……　　该搞清楚的一切前因后果他一定会弄得清清楚楚。　　大虎牙默不作声地把肖霸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在注意到那块石头的瞬间瞳孔缩了缩，第一次把视线正正经经地落在了这个被他认作是准附属的男人身上。他没想到对外宣称早已遗失的回魂石居然在这个男人手上。　　这块石头是亢龍部落的希望之光，传说能把死去的灵魂带回到现世，但是只有亢龍的大祭司能够动用它的力量，也因此，长久以来一直由亢龍部落的历代大祭司保管，即使是族长都没有权利擅自拿取回魂石。　　然而回魂石在一百多年前就遗失了，只留下了口口相传的对那块石头的描述，寄希望于后代能把这块石头找回。　　大虎牙垂下眼睛，现在的亢龍部落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尽管作为亢龍的族民，他有责任把这块石头物归原主，但是作为大虎牙，作为他自己，他并不想在这一任族长和大祭司在位的时候交出来。　　一个只知道为自己着想，贪恋温饱的族长和大祭司不值得他为之付出忠诚。　　反正只要他看好这个男人，不让他消失在自己视线管辖范围内就不会出岔子了吧。　　大虎牙走到肖霸边上，有些粗糙的手掌心贴在肖霸的脸上，肖霸的体温很正常，这意味着伤口没有感染，不出意外的话，他能活下来。　　“你是谁呢……”
　　第三章　　大虎牙收回手，趁着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半沉入地平线的太阳还映着橘色的暖光，他要加筑石屋的修葺，以防他的邻居们在哪次不请自来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回魂石在自己的附属身上。　　如果肖霸被扛回来的时候还醒着，他就会发现大虎牙的石屋在整个亢龍部落都能算得上一流——或许大虎牙的石屋比族长和大祭司的屋子安全系数还要高。　　在其他一众茅草和粗木搭建起来的屋子里，大虎牙的石屋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不过大虎牙就住在部落最边缘的地方，和兽群的活动领域最为相近，石屋比之茅草屋确实安全不少。　　所以当亢龍部落的其他猎手们看到大虎牙开始加固石屋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多少疑惑来，只是凑上前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如果能在事后给予一些小小的兽肉作为报酬就更好了。　　大虎牙回绝了那些猎手的帮助，他的效率一向高得吓人，猎手们也没报多少希望，只是有些羡慕地看着大虎牙快速地堆砌着外围的石墙，渐渐整个院子都被石墙彻底遮盖住，就像一座没有封顶的碉堡。　　这些完整巨石的分量可不轻，也就只有大虎牙天生怪力能够徒手分开一只猛兽上下颚的力道能够把它们抬起来了，所以整个亢龍部落，除了族长和大祭司的房子是由巨石堆砌起来的以外，其他人的房子都只能用茅草和木板加固。　　“我想就算是兽潮来袭，大虎牙的石屋也一定能够保留到兽潮散去的时候。”猎手库勒姆说道。　　“希望吧。”大虎牙略微牵了牵嘴角说道。上一次的兽潮来袭还是十年前，亢龍部落损失惨重，那时候他还没成年，躲在地道里，所有成年猎手都冲出去保护部落了，最后回来的人数却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　　那一次的兽潮让大虎牙变成了孤儿。　　大虎牙赶在了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之前完成了他的加筑工程，夜幕降临后，只有小院里那一堆先前烤着肉食的火堆还在继续燃着，发光发热。　　尽管还没有正式进入漫长冬季，但是这块处于高纬度地区的丛林的晚风已经很硬冷了，大虎牙进屋前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窝在小院角落处的肖霸，肖霸被冷风吹得蜷缩得更紧，在睡梦里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　　大虎牙犹豫了一会儿，他总不能让手握回魂石的男人冻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他扛起肖霸把人带回石屋里，石屋只有一扇门，窗户都没有，关上了门后，石屋便像是完完全全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了。　　但是石屋里并不像外面那样漆黑，反而十分亮堂。　　从屋子的承重梁上垂下半长的发着暖黄色光芒的奇怪藤蔓，这叫颖星草，每一株藤蔓上都长着数十颗发着光亮的尖状小刺，是整间石屋光亮的主要来源；　　而屋子的四个角落挂着的纱笼同样是照亮石屋的光源之一，里面装着像萤火虫一样尾端发着蓝光的昆虫，这种昆虫十分难驯养，一只成虫便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飞行速度极快，几乎没有猎手能捕捉到活着的蓝灯虫，而在大虎牙的石屋里却直接养着四只。　　石屋里铺着一层动物的皮毛毯子，是各种动物皮毛拼接起来的，有熊有豹也有一些小型动物的。　　别的猎手家里都喜欢在墙壁上挂满一堆猎物的头颅当作勋章，大虎牙内心是十分鄙弃这种毫无审美的装饰的，闷骚如他，拼接地毯的皮毛种类之纷杂，面积之宽阔足以让所有进入屋内的猎手目瞪口呆，更别提那四只稀有无比的蓝灯虫。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基本处于昏睡状态下的肖霸外，还没有其他亢龍部落的猎手进过大虎牙的石屋。　　这种“低调的奢华”暂时没有人能发现了。　　肖霸一身的血迹没清理过，大虎牙找了块角落处，把那儿的毛毯掀开，免得被肖霸身上的血弄脏，这一块小小的角落就暂时作为肖霸今晚的临时居住处了。　　一觉醒来，肖霸发现自己居然在石屋里面，心里有些惊讶，他还以为男人是打算把他丢在院子里自生自灭的。　　——其实事实上也八九不离十了。　　肖霸慢慢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伤口处传来熟悉的麻痒，他有些愣怔和不敢置信，这是伤口在长出新肉芽，但是他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仅仅一夜过去就恢复得那么快了？难道那个男人按在他伤口里的草药效果那么神奇？　　肖霸下意识地把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归结到他不熟悉的东西上。　　大虎牙看见肖霸自己一个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眼神闪烁了几下，他作为一名见惯伤亡的猎手，同样清楚肖霸身上的伤的严重性，即使有他的上药处理也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让肖霸能够站立起来轻微行动。　　这么一来，原因或许就只剩下一个了——回魂石。　　回魂石能够把死者的灵魂带回现世，那么加速伤口的治愈或许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能动用回魂石力量的只有大祭司这是不是说明，亢龍部落下一任大祭司的人已经出现了？　　亢龍部落的族人相信具有神力的大祭司是由大自然之母决定的，只要时间到了，大祭司便会自然而然出现在亢龍部落领地内。　　大虎牙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肖霸　　，这个闯入者会是下一任大祭司？　　他昨天还在这个男人身上打了烙印把他认作自己的附属了……　　——虽然主要原因是为了防止男人的伤口出现感染……　　本章完　　
　　第四章　　肖霸没有注意到大虎牙已经醒了，并且还在观察着他。他现在全部的精神和注意都放在了这间神奇的石屋里，会发光的藤蔓，巨大的、被当做灯笼使用的昆虫，还有形形色色的拼接毛毯，如果不是他清楚自己是在一个文明落后的土著部落人的家里，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特效影效室。　　他不禁怀疑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么？这简直不可思议！而且根本不像一个土著人的装潢品味！　　不是肖霸有什么针对想法，只是在他，或者说在大部分人的固有印象里，或多或少地受影视剧和图画集的影响，对于土著人的建筑和生活方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让肖霸在之后的日子里，在大虎牙这儿吃足了苦头。　　大虎牙看着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疑似未来大祭司）的入侵者在观察自己的石屋，并且发出无意识地惊叹和纯粹的欣赏惊艳后，嘴角向上扬了扬，如此十分闷骚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愉悦。　　“嗯，你好，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肖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注意到石屋的主人已经醒来，他挠挠已经有四五天没洗过的头发，扯出一个笑来。　　肖霸说的是亢龍部落的语言，但是和大虎牙说得又有些不一样，不过这点细微的差别不妨碍大虎牙的理解，他点了点头，问出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是谁？”　　肖霸听见大虎牙的回应松了口气，尽管大虎牙的语言和他所学的不太一样，但是这点小出入不算什么大麻烦，他把这点小出入归结为不同部落分支的差异性，据他了解，亢龍部落有六个分支和一个主干，其中主干的族人早已经融入外面的文明世界了。　　“我叫肖霸，是个野外冒险爱好者，一不小心中了陷阱，幸亏有你救了我。”肖霸扯着一口大白牙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他的冲锋枪早就掉在了遇袭的地方，身上只有一把小刀和打火机，身上的特种部队服装估计眼前这个土著应该也不认得，伤口里的金属子弹在之前就被他挖了出来，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应该都没了，所以肖霸十分大胆地给自己编了个看似还不错的借口。　　“野外冒险爱好者？”大虎牙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肖霸说的话，这个词汇在大虎牙这儿是第一次听到，他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还有人会爱好野外冒险，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大虎牙不赞同地看着肖霸，如果肖霸就是亢龍部落的下一任大祭司，那么一个喜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大祭司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部落守护者。　　肖霸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编的身份怎么就让眼前的男人不悦起来，难道被发现了？他硬着头皮点头道，“是的没错。”　　“如果你没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这种爱好还是不要的好。”大虎牙自认委婉地说道。　　“……好的，谢谢忠告。”肖霸一噎，勉强继续挂着笑容点头道。　　他堂堂特种部队高级军人居然被一个土著人指着说没有能力在野外生存？？？有本事等他彻底恢复了来战啊！　　肖霸觉得作为一个被系统性魔鬼操练过的特种部队军校毕业的高级学生，他绝不可能在全盛状况下输给一个土著人。　　大虎牙矜持地点了点头，把床上当作被子的动物皮毛折叠好放在床头后便打算出门洗漱。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没等到大虎牙主动自报家门的肖霸只好开口问道。　　“大虎牙。”　　“哦。”肖霸点点头，空气沉默起来，他挠挠头发，“我叫肖霸。”　　“你说过了。”大虎牙看着肖霸，心里起了个问号，难道这个疑似下一任大祭司的男人记忆力有些问题？　　……　　这可能是聊不下去的节奏了。　　“这里哪儿有河或者湖？我想稍微洗一下。”肖霸问道。　　鬼知道他有多久没洗澡了。肖霸粗略算了算，这次任务前前后后从开始到进丛林一共经历了四天，第四天他遇袭，到今天是第五天，整整四天没洗澡，肖霸觉得再糙的汉子也经不起这样糙下去了，况且他本来就不糙。　　其实模样长得还挺小白脸的肖霸挠心挠肺地想要洗个澡，至少把脸上的迷彩油妆给洗了。　　大虎牙打量了下捂着伤口站得病歪歪的肖霸，就这幅样子还打算走到野区的河边洗澡？不被野猪拱了都算谢天谢地了。　　“你的伤口不能进水。”大虎牙说道，打消了肖霸的念头。　　肖霸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认了，他总不见得寄人篱下还开口要求别人去帮他打水来吧。大虎牙一看就是个比他还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诶……小白脸兵哥肖霸苦哈哈地重新坐了回去。　　大虎牙瞅瞅肖霸，一个一米八个头的男人坐在墙角落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就有种委屈兮兮的感觉，特别像他以前养的那条皮克狗，每次被他轻声训斥后都委屈兮兮地垂着尾巴左右摇摇。那条皮克狗有着一身油亮的黑色皮毛，站起来比十岁的大虎牙还要高，不过那条皮克狗也在十年前的那场兽潮里死了。　　“我帮你打些水来，你稍微洗漱下吧。”大虎牙说道，话刚落下他自己都一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出口了，但是他在看到肖霸那双一下子亮得不行地眼睛的时候，又隐约明白了。　　就像他小时候驯养皮克狗的时候一样，每回训斥完后他都会陪那只黑色大狗玩拔河，类似一棒一红枣的道理。计玩不计打的大狗每次都会吐着舌头围着他摇尾巴，眼睛又黑又亮，开心地像是他这个小主人就是皮克狗的全世界。　　大虎牙想到那只大狗，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你不要走出这间屋子。”他叮嘱着肖霸道。　　肖霸点点头，保证自己绝不会离开这个墙角一米远，颇有给自己画地为牢的样子。　　肖霸：大兄弟，我看错你了，你一点都不大男子主义，你真是个好人！　　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大虎牙当成宠物狗养了的肖霸刷刷刷地在心里给大虎牙发好人卡。
　　第五章　　肖霸特别稀罕地捧着大虎牙打回来的水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原本他只是想洗漱一下的，等看到打回来的一盆子清澈见底的水，干渴的感觉立马就涌了上来，他连灌了四五口才停下来，咂咂嘴，觉得嘴里还回味着一股子清水的甘甜味道。　　这水用来给他洗脸好浪费。　　肖霸一边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已经看不出是迷彩妆的满是泥垢的脸终于在彻底的清洗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那一盆子的水都成了污浊的棕黑色。　　大虎牙看了眼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陆慷，眼神闪烁了下，这下看起来更娇气弱鸡了，就和所有的大祭司一样。　　崇尚力量至上的大虎牙对于神神叨叨的大祭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敬畏和崇敬，肖霸这幅小白脸的长相让大虎牙在心里的打分又低了些。　　或许这个小白脸在成为大祭司前，连给他看家都做不到吧。　　一头皮皮猪都能把他拱翻了。　　——皮皮猪算是所有野兽里最易被家养的肉兽了，体型中等，还没皮克狗大。只是特别爱到处乱窜，猎手家的栅栏总是围不住它们，要时不时地修补加固栅栏才行。不少猎手家的大门都被那些被圈养起来的皮皮猪拱开过。　　肖霸见大虎牙看着自己就像是愣住了似的，咧开一口小白牙，这是被哥哥的美貌惊呆了么？　　“你这几天不要随意走动，等你伤好了我会和族长禀告，让你成为我的附属。”大虎牙说道。亢龍部落第一黄金猎手的附属就这样给了一个小白脸，估计那些心存崇敬的爱慕者会大失所望吧。　　肖霸：……？？？　　附属？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职位，跟助理苦力似的……　　肖霸挠挠头发，被救一命就直接强制性以身相许连商量都不带商量的，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他斟酌着语句，试图给自己找开脱的法子，“大虎牙，我有家人，我得回去……”　　大虎牙眉头皱紧了，“你是其他部落的人？”　　“什么？不，当然不是。”肖霸赶紧摇手，“我是来丛林冒险的，我的家在丛林外面。”　　“丛林外面还是丛林。”大虎牙盯着肖霸，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着怀疑的警觉，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是来自其他部落的族人，那么无论如何大虎牙都会把他交给族长听候发落。　　“不不，丛林外面是更广阔的世界，我可以带你去看。”肖霸十分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态度在变化，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只大型金毛犬一样诚恳忠诚，眼神不避不躲地直直看着大虎牙，与他对视着。　　大虎牙和肖霸对视了几秒，他抿抿嘴，“那么等你恢复行动力后，向我证明你说的。”　　肖霸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他原本以为也许事情根本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从他手上得到的资料来看，亢龍部落对所有外来入侵者的态度都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宁愿成为一个附属，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有一天能让他逃出去。　　大虎牙在接下去的时间里一直都留在家里，肖霸有种自己被监视的感觉，而且他相信这不是他的错觉。　　肖霸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枪伤快点好起来，让他能够向男人证明，这个世界除了男人狭隘认知里的部落文明外，还有现代化的城市文明。　　原始丛林外，是更加让人眼花缭乱的钢铁丛林。　　肖霸大致估算了下自己过去的恢复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月他才能够恢复行动能力——这还是肖霸加上了大虎牙给自己上了“神奇草药”的药效加成才得出的估算结果——但事实却是不到一个礼拜，他就已经完全能够站直身体走到河边洗澡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让肖霸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礼拜之前，他还在丛林里奄奄一息，估计连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都撑不到，结果一个礼拜后，他又生龙活虎了！　　肖霸敢打包票，如果他的队友早知道那射偏的一枪只让他成了一个礼拜的病猫，他相信就算冒着被亢龍部落哨兵发现的危险，那人也会再补上一枪的。　　——那时候无论是肖霸自己，还是他的队友，几乎都深信那一枪即使射偏了，但是射入肝脏的子弹也足以在丛林这种地方要了肖霸的性命。　　大虎牙看着肖霸的恢复速度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有那块被亢龍部落族人奉为希望之光的石头才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来。　　“去我生活的地方看看？”肖霸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很快便向大虎牙提议道。　　“步行过去需要多久？”大虎牙没有立刻答应，他看向肖霸问道。这里的冬季很快就要来了，没有任何一个猎手会愿意在恩斯克丛林的冬天出远门——除非家里的存粮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三天三夜。”肖霸回忆了下他们进入丛林的路线，按照自己的脚程给出了一个答案。　　大虎牙点点头，来回是近七天的时间，那么他们应该能赶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回到部落。　　“现在就走。”大虎牙说道，“不过你不能这样出现在我的部落里。”他指指肖霸脚上的战靴，和大虎牙脚上仅仅只包裹了一层兽皮相比，太显眼了。至于肖霸身上原本更加显眼的一身迷彩服，早在住在大虎牙这儿的第三天就被大虎牙忍无可忍地丢到了院子里。　　肖霸接过大虎牙打来的兽皮，在腰间围了一圈遮住重点部位，然后把战靴脱下送给了大虎牙——别以为他没注意到这几天男人的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他这双拉风的战靴上，橡胶底、防刺钢板，这个土著肯定惊呆了——肖霸在心里暗搓搓愉悦地想道，看他多么善解人意又体贴，留下战靴当作见面礼吧。　　大虎牙：……
　　第六章　　肖霸又被男人强制性地在脸上抹了些颜料才被同意带出去，肖霸摸摸脸上还未干透的红色颜料，心情很复杂，他有点担心万一走出丛林后，那些现代人会不会把他当作土著对待？恩斯克丛林在毛子的国境内，他的俄语还没亢龍部落的语言说得好，到时候解释不清就很尴尬了。　　肖霸的舌头总是硬邦邦的，俄语简直是肖霸的死穴，当初一起加急训练语言的时候，过去的队友还开玩笑，说肖霸一定是个差劲的接吻对象。当然，这被从来没试过接吻的肖霸义正言辞地怼回去了，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队友，他开兰博基尼贼溜。　　大虎牙跟在肖霸的身后，由肖霸领路走在前面。他沉默地观察着这个被他一开始认为是小白脸的男人，他不得不略微推翻这个结论，至少男人的体力方面已经值得让他正视起来。　　他们走进这片丛林野区已经有半日的时间，亢龍部落的寻常猎手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得不需要寻找安全的休憩点来恢复流失的体力和已经开始松散的注意力，但是他丝毫没有看出肖霸有这方面的需要。　　即使是大虎牙也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人能够在丛林这种恶劣环境里维持长时间高度警觉的状态，而肖霸却似乎对此游刃有余。　　他看着肖霸紧绷的脊背曲线，斧头执于胸前微微前倾的防卫姿势，脚掌落地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都让大虎牙开始重新对陆慷有了一个全新的判断。　　肖霸避过猎手们放置在野区里的陷阱，心里微微有些打鼓。大虎牙告诉他，他们已经走过了之前他发现肖霸的那块地方，而肖霸按照已知的路线判断好了方向，从那块地方算起，两个人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无论如何这时候都应该看到他自己做的标记了——为了以防万一，肖霸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几乎每隔一百米的距离就会做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来记录路线，但是奇怪的是，在这片丛林里，肖霸完全找不到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个标记。　　“快入夜了，我们必须找一个地方扎营。”大虎牙停下脚步说道。　　肖霸尽管心里焦急，但是也明白晚上在丛林里的危险，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大虎牙显然要比肖霸熟悉这片丛林，他带着肖霸找到了附近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那是一处不大的山穴，深度大概只能容一个半的成年人窝躺下，里面还放置了干草，显然是大虎牙过去野外打猎常居的临时地点。　　肖霸想要在附近找找有没有自己留下的标记，他说道，“我去找些干柴。”　　大虎牙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他怎么可能任由肖霸在丛林里离开自己的视线？　　肖霸知道莫鲁斯是为了监视自己，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心情搭理对方。　　如果他找不到自己留下的标记，那他只能认准大致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这片丛林……尽管大虎牙并没有说，但是肖霸知道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他还不能证明给大虎牙看丛林之外有另一番世界的话，那他只剩下死和成为大虎牙的附属这两种可能。　　肖霸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大虎牙从边上递给他一节竹管似的紫色植物，“喝点水。”　　“……谢谢。”肖霸愣了愣，接过大虎牙递来的竹节，像竹类这种中空植物的节间基本都会储藏水，只是这里的植物大都长得与肖霸认知里的植物不太一样，所以肖霸一开始并没有尝试的打算。　　丛林生存守则第一条：控制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在找什么？”大虎牙问道。他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肖霸一直在找一样东西，而找不到这让肖霸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找记号，我进了丛林后都有在途经路线上做记号。”肖霸喝了口水说道，“这是甜的？”他有些惊讶，砸了咂嘴，还有点葡萄汁的味道。　　“紫萄竹，你没喝过？”大虎牙挑了挑眉毛，他刚推翻了之前认为肖霸不适合野外生存的结论，现在却又不得不再次疑惑起来——就算是不常出门打猎的妇人和孩子都认识紫萄竹，面前这个男人居然不知道？　　“第一次见到。”肖霸坦白地说道，他几乎把所有野外动植物的习性都背了下来，但是这植物就连百科全书里都没记载到。　　肖霸决定把喝光水的紫萄竹竹节收好，回到文明世界后说不定就是一个重大发现了。　　大虎牙没有说话，两个人抱回足够燃烧一整夜的干柴后回到山穴，当然，肖霸还是没找到他做的标记。　　山穴里的干草被大虎牙当作起火的引子，干草堆放的时间有些久了，里面躲藏着数量不少的虫子，火一点起来，很快就蔓延开来，虫尸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小声爆裂声，顺便传出蛋白质燃烧起来的焦味，有种奇怪的香气。　　肖霸和大虎牙分吃着之前腌制起来的花豹肉的肉干，肉干很硬，肖霸觉得特别适合给幼兽磨牙。　　因为山穴特别浅，两个成年男人并排睡的话，其中一个人几乎半个身体都要落在外面，肖霸在大虎牙的确认后摘了两大片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宽大叶片，自告奋勇地要求睡在外侧。　　他怎么能让救命恩人睡在外头！　　大虎牙勾勾嘴角，看起来很满意肖霸的打算……然后他用力把肖霸挤进了山穴里侧。　　保护回魂石是他的义务，他怎么可能让拥有回魂石的肖霸暴露在野外？　　肖霸一脸懵地撞上了山穴的石壁上，脑门不用看都知道红了一块。　　大兄弟，你的好意来势太猛，求温柔地……
　　第七章　　两个成年男人挤在大概只有一米不到宽度的山穴里，肖霸只得尽量绷直了身体贴着石壁，大虎牙毫无障碍地背对着肖霸，赤裸的背部肌肉紧紧贴着肖霸的皮肤。　　肖霸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心道这简直要了小GAY佬的老命了。　　肖霸是个同性恋，据他的基佬雷达勘测，整个特种部队营里基佬数量绝对一只手数的过来，不知道哪来的谣言说特种部队基佬遍地，肖霸很想扔一个基佬雷达过去让那个发布谣言的人自己来探测探测。　　肖霸还是个口味十分刁钻的同性恋，他比较爱好西餐，喜欢高鼻梁蓝眼睛肌肉男的类型，至于别的类型肖霸基本性质缺缺，而大虎牙除了瞳孔颜色这条要求外基本都符合——所以肖霸住在大虎牙家里的那一个礼拜其实心情是很愉悦的。　　但是这种愉悦程度仅限于近距离或远距离观赏，有色心没色胆的肖霸一点都不想和大虎牙有这样零距离的肌肤接触，万一小肖霸举旗敬礼了就很尴尬了。　　肖霸在心里不停地数羊，祈祷这个磨人的晚上能早点过去。　　羊有没有数到99只不知道，反正肖霸在大虎牙睡着之前先睡过去了。　　而第二天早上醒来，肖霸尴尬地发现自己居然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翻了个身，而大虎牙还是和他睡着之前的姿势一样，背对着自己。　　肖霸：……可以说是很绝望了。　　大虎牙睡得很轻，肖霸醒来后他便跟着清醒过来，肖霸赶紧坐直起来，手捂住裆部尴尬地看着大虎牙，“……早上好。”　　大虎牙看了眼肖霸奇怪的姿势，了然地撇开了视线，“早上好。”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肖霸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只觉得好像更兴奋了。　　晨勃是男人的正常反应，大虎牙当然也起了反应。　　肖霸又在心里卧槽了一声，不愧是战斗民族的土著人民，居然那么大只……没想到男人会在自己面前撸起来的肖霸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有种自己在看VR版的GV既视感。　　“看我干什么？”撸完一炮的大虎牙挑挑眉毛，手指在昨晚肖霸摘回来的两大片叶片上蹭掉了粘腻的液体。　　肖霸赶紧移开视线，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眼睛都管不住。　　“你不用解决？”大虎牙没听到回应又问道。　　肖霸：“……不用，我们赶路吧。”　　“这里站着不难受？”大虎牙指指肖霸的兽皮围裙。　　肖霸：“……不难受。很快就好了。”　　肖霸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解决掉了肖霸的小问题后，两个人重新上路，肖霸分辨了下方向后再次确定自己走的总方向无误，只是不知道究竟出现了什么差错导致他沿路的所有记号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大虎牙已经准备好等肖霸找不到对方说的那个世界后，暴力把人带回部落的准备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完全没见过的植物以及长相迥异的动物的出现，肖霸隐约有一种自己错入另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的感觉，明明他们一整支队伍进入丛林的时候从来没看到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一个礼拜的功夫就全冒出来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再往前走就是丛林的尽头了。”大虎牙看着有些颓靡的男人，开口提醒道。　　“丛林的尽头？”肖霸闻言精神一凛，“这就是我要找的目的地！”　　大虎牙怜悯地看了眼肖霸，“你没见过那里，那里不会是你要找的地方。”　　“不，我坚信。”肖霸固执地摇头，尽管内心深处他已经开始放弃了。不过……丛林的尽头，见鬼的他终于能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丛林了。　　丛林的尽头，是一片陡峭悬崖，至少百米的高度。　　肖霸站在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便是能见底的巨大深坑，身为狙击手的良好视力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悬崖之下的情况。　　肖霸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下意识微微后退了一步，脸色尤其难看。　　悬崖底下埋着无数白骨，枯黄的杂草丛生，却盖不住数量庞大的白骨。真正让肖霸脸色变得如此难看的原因却是另一样东西，那是一具几乎完整的白骨，陆慷相信如果他身处崖底，这具庞大无比的白骨会被很好的藏匿在众多白骨之中。悬崖底下的占地面积约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而这具肖霸难以分辨出是什么动物的白骨却直接占据了其中约三分之二的面积，即使隔着百米的高度，庞大骨骸散发出的震慑心神的气势依旧让陆慷有种下意识想要跪倒的冲动。　　“这是哪里……”肖霸低声着喃喃，这个世界真的是他已知的那个世界么？　　“这里是丛林的尽头，是兽战神陨落的地方。”大虎牙答道。　　“……兽战神？”肖霸愣住，视线转到那具巨大无比的骸骨上，这就是兽战神的尸骨？　　“那是被兽战神击败的暗孤巨兽的尸骨，兽战神麦卡斯的墓碑立在丛林的核心。”仿佛是看出了肖霸的疑惑，大虎牙说道，眼里隐隐冒出热切和骄傲的光芒。　　肖霸闭了闭眼，大虎牙嘴里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词让他头晕眼花，“大虎牙，你见过会飞的铁鸟么？不用扇动翅膀就能在空中飞行，横穿恩斯克丛林大概只需要你生个火的功夫。”　　“没见过。”大虎牙疑惑地看着肖霸，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提到了这个。生个火的功夫就能飞跃整个恩斯克丛林的鸟禽……大虎牙陡然升起了威胁感。　　“那你见过会跑的铁盒子么？人可以坐在里面控制它的速度和跑动的方向。”肖霸面无表情地又问道。　　“没有。”　　“那你见过有成年人的大腿那么粗的铁鸡蛋么？砰地从上面掉下来，整个恩斯克丛林都能在眨眼间灰飞烟灭。”肖霸指指天空，笑了笑。　　大虎牙皱紧了眉头，手挪到了腰间的匕首上，“没有。”　　肖霸扯了扯嘴角，“别紧张大虎牙，我可没有那种铁鸡蛋。”他从悬崖边上退回来，朝着大虎牙拉开一个像哭一样的笑，“这是我说的存在于那个世界的东西，而你的世界没有。”　　“你在说什么？”大虎牙听不懂眼前这个看起来状态有些混乱的男人说的东西，这个世界？那个世界？　　肖霸深深吸了口气，他看着那壮阔的万骨巨坑良久，说道，“我们回去吧，我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好。”
　　第八章　　在看到那具巨大骸骨的时候，肖霸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世界不再是他过去生活的世界了，也许那一枪已经让原本世界的狙击手死侍死在了丛林里，而现在活下来的肖霸大概是老天爷的恩赐。　　也许是身为一个特种兵出身的专业素质，肖霸的应激能力和心理接受能力出乎意料的好。　　在回部落的路上，肖霸主动去记忆和了解沿路常见的陌生植物。　　——他活在一个原始部落里，周围是充满危险虎视眈眈的原始丛林，如果不能回去，那他就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大虎牙疑惑着男人的变化，他以为男人对于“回家”的愿望是十分迫切的，现在对方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回不去的事实反倒让他心生警惕起来。　　“你不用那样提防我，大虎牙。”肖霸坐在石头上，夜晚的虫鸣尤其活跃，他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枝捣弄着火篝说道，“我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男人，而你救了我。”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的态度有了这样巨大的转变，我或许愿意放下警惕。”大虎牙回答道。　　“因为我发现我回不去了。”肖霸干脆地回道，木枝在火篝里烤得发黑，正好被肖霸拿来当做炭笔，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你看，这是你生活的世界，这个圆圈里有恩斯克丛林，有你的部落，有你崇拜的兽战神麦卡斯。”他在这个圆圈边上又画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圆圈，“而这是我的生活的地方，有会飞的铁鸟，有能炸平一切的铁鸡蛋。”　　“这两块地方就像是各自独立的空间，之间没有任何桥梁或者道路能够把这两个空间连接到一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更别提怎么回去了。”肖霸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又或者会不会把我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但是大虎牙，我回不去了，我只能呆在这儿，你明白吗？所以我选择妥协。如果你还坚持，我愿意成为你的附属。”　　“我想活下去。”　　没有什么比肖霸最后那句“我想活下去”更让大虎牙觉得安心，他对肖霸说的两个独立空间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大虎牙是否忠诚，是否会给部落带来威胁，是否会带着部落的回魂石突然消失。　　“所以你想留在我的部落？成为部落的一员么？”大虎牙问道。　　肖霸沉默了几秒，“是的。”他没有其他选择，在这个世界，离开部落的庇护，他或许连一年都活不到。　　“向兽战神起誓，永远对亢龍部落忠诚？”　　“是的。”　　“记住你的誓言，肖霸。”大虎牙说道。　　肖霸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有一团战意在燃烧，他低头，胸口处隐约浮现出一头猛兽咆哮的形状。　　“誓言生效了。”大虎牙眯起眼睛，他满意地从肖霸身边站起来，看着对方一脸不可置信，说道，“违背誓言的后果没有人愿意去尝试，希望你不会成为第一个让所有部落族人警醒的先例。”　　“……这是什么？”肖霸抚摸着胸口隐去的图案问道。　　“兽战神麦卡斯的制约。”大虎牙回答道。　　“兽战神不是陨落了么？”肖霸睁大眼睛，这比那些奇形怪状的动植物更让肖霸觉得不安。　　“兽战神麦卡斯的意志永远和这片大陆共存。”大虎牙说道，眼里露出隐晦的狂热的神采。　　“……”　　肖霸以为自己活在一个原始世界，现在他觉得自己活在一片玄幻大陆上。　　野外露宿的最后一个晚上，肖霸和大虎牙两人还是选择在第一天露宿的那个山穴里过夜，有了第一晚的经历，肖霸提议分别睡上下夜，轮留一人守夜。　　大虎牙无所谓，只是好奇为什么前几天肖霸没有提出来，反倒快到部落领地了变得警惕起来。　　肖霸尴尬地挠挠头发，这不是前几个晚上睡觉空间比较宽裕么？他总不见得实话实说，说怕自己起色心把人给办了？那他估计是回不去部落了。　　“小心一点总没坏处。”肖霸随口拿个借口搪塞道。　　大虎牙守上半夜，肖霸守下半夜，月亮半沉的时候大虎牙把肖霸喊了起来，肖霸睁开眼睛利落地翻身坐起来，清明得不像是睡过一觉的样子。　　大虎牙多看了看肖霸一眼，确定人确实完全清醒了才弯腰进了山穴里浅眠起来。　　然而还没等大虎牙睡上多久，他很快便被肖霸摇醒了。　　“怎么回事？”大虎牙拿起放在边上防卫的长矛，低声问道。　　肖霸竖起食指，示意大虎牙不要出声，他指了指两人面前一个蓄满了泥水的小坑，水波一圈一圈有节奏似的往外晕开。　　大虎牙脸色有些难看，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趴在地上侧耳听着动静。　　“是兽群。”大虎牙小声说道，他三两下爬上树，借着茂密树荫的掩护观察着远处的动静，“是孺马兽群，没事，兽群奔跑的方向和我们的部落方向正好岔开了。”他说道，低头看向肖霸，肖霸手握匕首绷着一张小白脸，他幅度极小地朝大虎牙摇晃了下头，眼神示意着大虎牙脑袋边上。　　大虎牙脸色一变，眼角的余光瞥着边上，一条三角脑袋的青绿色四脚蛇正朝他吐着蛇信子。　　这是三步毒角蛇，剧毒无比。　　三步毒角蛇弓起青翠的蛇身，向外不断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定位猎物的方向，就在它猛地发出攻击的瞬间，随着一声破空声，肖霸手上的匕首正中三步毒角蛇的七寸，把蛇紧紧钉在了树干上。　　肖霸松了口气，大虎牙拔下匕首，带着三步毒角蛇的尸体从树上滑了下来。　　“谢谢。”他说道。以为是兽潮来袭的焦急让大虎牙丢失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谨慎小心，如果没有肖霸，大虎牙相信这一定会是一场极其惊险的对峙。
　　第九章　　“不客气，互相照应。”肖霸摆摆手，收回大虎牙递还给他的匕首塞进腰间的细绳结里。他拿着细长木枝挑着那条青蛇的尸体，说道，“这蛇长得还真难看，脑袋上这颗瘤真恶心。”　　“瘤块是三步毒角蛇储存毒液的地方。”大虎牙说道，“等回去再处理它，现在不方便。”　　“怎么处理？”肖霸看着男人把三步毒角蛇缠了几圈挂在手臂上，问道。　　“即使三步毒角蛇死了，它的毒液依旧具有腐蚀性，回去用圆头刀整个摘下来就没威胁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蛇肉很好吃。”　　肖霸点点头，对男人说的圆头刀反而兴趣更大，“圆头刀能把瘤块完整保留下来？长什么样子？里面的毒液呢？”　　“可以，回去你就看到了。瘤块里的毒液剧毒无比，当然是丢了。”大虎牙奇怪地看了眼肖霸，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价值。　　肖霸咂咂嘴，“你们还真浪费。”　　“嗯？”大虎牙挑挑眉毛，“浪费什么？”　　“三步毒角蛇的蛇液剧毒，那把它涂抹在武器上，御敌会事半功倍。”肖霸说道，“打猎也会轻松不少。”　　“这个我们试过，它的毒液有腐蚀性，匕首都会被腐蚀钝化。”大虎牙说道，事实上这里几乎所有带毒的动植物的毒液都具有腐蚀性，他们尝试过一次后便放弃了。　　肖霸皱了皱眉，毒液具有腐蚀性确实倒是个麻烦事情，他摸着下巴，并不打算放弃这现成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便利。　　“到时候这瘤块反正是要被你丢了，不如就留给我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那毒性和腐蚀性分离开来派上用场。”肖霸说道。　　大虎牙无所谓地点点头，不过心里对肖霸的说法有些不以为意，他不觉得肖霸能应付得了具有腐蚀性的毒液，他当初几乎用遍了各种找得到的材料，最后只有一种石头能够勉强承受毒液的腐蚀性，但是一块几乎有十厘米厚的青石最后也被腐蚀得极脆，根本做不了武器。　　两个人坐在篝火边上，谁也没有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　　肖霸嫌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他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是什么兽群跑过去了？”　　“孺马兽。”大虎牙说道，看肖霸露出有些茫然的样子，明白对方多半又是没有听说过，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给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灌输常识一样，认命地解释道，“孺马兽是草食性动物，喜欢群居，体型中等，一头成年孺马兽能长到三米的高度，约有两个成年男人并排站着的宽度。”　　他看肖霸眼里闪着好奇兴奋，警告道，“草食性动物不代表性格温顺，孺马兽的攻击性很强，一旦它们认定你入侵了它们的生活领地就会发动攻击，寻常猎手通常不会主动去招惹孺马兽群。”　　“好吧。”肖霸垮下肩膀，“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人入侵它们的领地了？”　　“不像。”大虎牙皱着眉摇头，他犹豫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道，“看起来像是有目的性地攻击。”　　大虎牙这句话刚说完，丛林的另一边，距离他们几公里远的地方传出厮杀和野兽嘶鸣混杂的声音，霎时间火光冲天。　　几公里的距离看起来好像并不远，但是在丛林里，距离的衡量和平原上完全不一样，肖霸能大致看得清那处发生了什么，但是要赶到那儿却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他听着好像就在耳边响起的惨叫和咒骂，微微握紧了拳头。　　毫无疑问，这一次孺马兽群攻击的对象是一个部落。肖霸用不着细想都能猜到结果，深夜突袭，毫无防备之下的慌乱反击林散而又无用。　　“那里是木斯克部落的附属村庄，这一下恐怕木斯克部落损失惨重了。”大虎牙看着那片火光冲天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木斯克部落占据了这片丛林近十分之一的面积，对于亢龍部落而言是个不小的威胁，现在他们的其中一个村落被孺马兽群袭击，大虎牙对此只想牵着嘴角微笑。　　这就是丛林的变幻莫测，哪怕是一个初具规模的村庄，或许下一秒就没了。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黎明。　　肖霸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其实这和他的职业很相似，只是他习惯了与人博弈，这样纯粹地抵抗大自然的力量让他更加心存敬畏，同时涌起一股无力。　　肖霸和大虎牙等着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他们熄灭了燃烧了一整晚的火篝，收拾了下东西开始赶路。大约用了半天的功夫，两个人赶回了部落，在距离部落不远处的一条小溪里，肖霸和大虎牙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一把澡。　　两人走到部落的门口，大虎牙朝着路边看到他的猎手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肖霸感受着那几个人落在自己身上毫不带掩饰的打量目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发，脚步加快了些。　　“你们部落的人彼此之间都互相熟悉么？”肖霸问道。　　大虎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共两百人不到的部落，就算谈不上熟悉，名字至少都叫的出来。”　　肖霸吸了口气，那他刚才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算怎么回事？这还不止，他之前还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那我这个新面孔……？”肖霸指指自己，居然没被当成闯入者押着去见族长？　　大虎牙看着陆慷一脸忐忑，他笑了笑，手指擦了擦肖霸脸上之前被自己抹上的涂料，说道，“有这个在就没关系了。”　　“？？？”肖霸摸摸自己脸上的涂料，说实话他还没看过自己这张脸被大虎牙涂成什么样子，“脸上这个是有什么特别意思么？”他问道。　　“代表你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附属。”大虎牙说道，肖霸闻言不自觉有点别扭，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小媳妇的感觉来，他抖了抖身体，被自己奇怪的想法给囧到了。　　“待会儿去族长那里登记一下。”大虎牙走进石屋里，一边换掉身上六天没有换洗过的兽皮一边说道。　　肖霸赶紧移开视线，心道这男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裸奔，“登记什么东西？”他问道。　　“我和你之间的附属关系。”大虎牙说道，“需要记名登记。”　　肖霸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一点都没想过一个原始部落连这点都需要登记，倒是有模有样。　　他摸摸鼻子，戳戳大虎牙，“那什么，你也给我换一条新的兽皮呗，脏了。”　　大虎牙看了看肖霸，确实那条兽皮已经被磨蹭得掉了不少皮毛，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大虎牙挑挑眉毛，真是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干了什么，居然那么耗兽皮。他没说什么，拿出了一条新的兽皮扔给肖霸。　　这要是给其他猎人和附属看到，大概要羡慕嫉妒了。兽皮对于其他猎手家来说本来就是珍贵的物资，通常猎手自己能拥有两条可以替换的兽皮就算得上不错了，更别说猎手的附属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兽皮，而肖霸这种向猎手要求一件替换兽皮的更是史无前例。　　大概也就只有这时候还不清楚兽皮珍贵性的肖霸还能要得出口了吧。　　肖霸和大虎牙两人出门先把两人之间的附属关系去族长那儿登记了下，族长是个壮年男人，皮肤黝黑，一道竖跨右眼的长疤让他看起来有点阴郁渗人。　　“没想到你居然找了个外人成为你的附属。”族长看了眼大虎牙，视线转落到肖霸身上，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　　肖霸虽然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但也没躲，正打算瞪回去的时候，大虎牙往他身前一站，挡住了族长一点都不友善的打量目光。　　肖霸微微扬了扬嘴角。　　“嗯。登记好了？”大虎牙淡淡问道。　　“嗯。对了，丽萨说……”　　族长的话还没说完，大虎牙便打断道，“我没空，冬季快到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我要做好过冬的打算。既然已经登记好了，那我和他先走了。”他说完，便拉着肖霸直接离开了族长办公的小房子。　　肖霸走出那间矮小压抑的房子吐出一口气，吹了声口哨扬扬眉毛，“你对你们族长还真不客气。”　　“是我们族长。”大虎牙纠正道。　　得了吧，现在假正经什么？肖霸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敷衍道，“哦，我们族长，说起来我还以为族长都是长得白胡子和蔼可亲的样子。”　　大虎牙瞥了肖霸一眼，哪个部落的族长能活到那样的年纪还不被新的挑战者打下去？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肖霸见没有得到回应，猜是族长这个话题在大虎牙这儿就跟他们讨论政治似的，是敏感话题不能随便议论，于是他摸摸鼻子扯开话题，“对了，族长说的丽萨是谁？我看你倒像是在躲她。难不成长得跟母夜叉似的？”　　大虎牙被逗笑了，“母夜叉？”即使他不知道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形象是怎样的，他也猜得到这多半不是什么好的形容，他摇摇头笑道，“丽萨是族长的女儿，族长一直致力于把他的女儿推给我。”　　“为什么？？？”这下肖霸惊讶了，眨眨眼睛看着大虎牙，敢情眼前这位是个准驸马爷啊，高富帅定位？　　“不知道。”大虎牙说道，他对族长的那个女儿不感兴趣，每次都避之不及，现在有了肖霸这个挡箭牌在，倒是躲得更顺理成章了。　　两个人走在部落的小路上，肖霸扯扯大虎牙的手，小声问道，“我怎么觉得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不太对？刚才不是见过一面了么？”　　大虎牙顺着肖霸的眼神看过去，几个盯着肖霸身上围着的兽皮直看的人慌乱移开视线，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猎手的附属，身上围着草皮编起来的短裙，看来他们附属的猎人连一点多余的兽皮都打不到，大虎牙扯了扯嘴角，说道，“不用管他们。”
　　第十章　　肖霸听大虎牙既然这样说了，那他只好硬着头皮忽略掉那些时不时投来的、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打量视线。　　“回去把那条三步毒角蛇处理了？”肖霸看见一个茅草屋前，一个女人架着一口陶制的小锅，里面大概是在煮着什么肉片，肉香传了出来，让他想起大虎牙说的那条蛇的蛇肉味道好像还不错。　　肖霸刚说完，他的肚子便适时地响了一声。他红着耳朵挠挠头发，看见大虎牙勾起嘴角笑了，只觉得脸更烫了。明明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两天不吃东西都能熬下去，跟个石像似的不会露出半点端倪，怎么到了这边，才不过一个晚上半个白天的功夫，肚子就那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了。　　“嗯，回去就处理，我去买些白晶回来，和我一起去？还是你先回家？”莫鲁斯问道，看着肖霸露出一副腼腆起来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玩。　　“和你一起去。″肖霸说道，他就算回家了也不敢自己随便处理那条三步毒角蛇，万一一不小心报废了整条蛇岂不是亏大了？肖霸想着，况且他也挺好奇白晶是什么东西。　　肖霸随着大虎牙在一座座茅草堆盖起来的屋子之间七拐八拐，然后到了一条看起来较为宽敞的大街上，两边不少男人或者女人席地坐着，地上摆着稀稀疏疏的东西，常见的是一些植物的草茎，最少见的是肉类和毛皮，还有一些肖霸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也到处能见着。　　肖霸其实挺好奇男人用什么东西来进行物品之间的交易，说实话他甚至还没想过这个部落已经发展出了商业性的交互行为。　　“你要买什么？”肖霸看着男人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过一个个小摊，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忍不住问道。　　“白晶。我不是说了么？”大虎牙不得不再次怀疑一下肖霸的记忆力。　　“不是，我的意思是，白晶是什么？你怎么连这些摊位看都不看就过去了？”肖霸说道，其实他还挺想拉着男人问东问西的，这些摊位上好些东西都是他这几天在丛林里都不曾注意到的。　　“沾着白晶烹吃的食物味道更好。”这样大虎牙解释道。　　肖霸咦了一声，难不成大虎牙说的是盐？　　大虎牙大概是嫌肖霸每个摊子都一个个看过去走得太慢，直接拉着肖霸的手大步往前，肖霸手里还拿着一个人摊子上的东西呢，被大虎牙扯得一个趔趄差点丢了，他“诶诶”连叫了几声，费了些功夫才从大虎牙手下挣开，“我手上这个还没付钱呢！”　　大虎牙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手掌心，没想到有人能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开来，虽然他刚才也没多认真多用力，但是一般情况下没人能挣开他的力道。　　他不得已只好往回走，走到肖霸身边看了眼他手上拿的东西，皱眉道，“钱？什么东西？”　　“……我是说我手上这个还没得到她允许呢，你就拉着我走了。”肖霸想想觉得解释起来不方便，就换了个说法说道。　　至于钱这个概念的解释，肖霸没兴趣给大虎牙科普，还不如等下看看大虎牙拿什么东西来当做交易的砝码，入乡随俗用他们的说法来说得了。　　大虎牙拿过肖霸手里的东西，是一小截金灿灿的毛茸茸草穗，大虎牙见过这个，在这边丛林很少见到，只有走得再远些，地势稍缓的地方才长了一片，那儿的大型动物居多，所以很少有人会跑去那儿。　　当然，这个很少人里不会包括大虎牙，大虎牙去过那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金灿灿毛茸茸草穗的时候还挺惊讶，特意薅了一把带回来给部落里的一些老人看，没人说得出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最后只当是普通花草丢给部落里的小娃娃玩了。　　“你要这个？”大虎牙皱眉。　　肖霸点点头，然后又有些不确定地在大虎牙耳边低声问了句，“你买得起么？会不会太浪费了？”　　大虎牙被肖霸喷洒在耳朵边上的热气弄得有些敏感，他微微拉开了些距离，干咳了一声，难得露出些许不太淡定的表情来，“不至于说浪费，那片地方离部落有些远，你要是喜欢那就拿下好了。”他看向那个摊主，问道，“一株手长的颖星草换这些所有的草穗，怎么样？”　　颖星草就是挂在大虎牙石屋里可以用来照明的那株植物，这种植物长在水下两三米的地方，对于水性较好的猎手来说算不上什么稀有的东西。不过颖星草不好养活，脱离了水后常常活不过三天就死了，自然照明的用途也就没了，算是个消耗物品。　　“可以可以。”摆着摊位的女人连连点头，“您还要看看其他什么东西么？大虎牙殿阁？”　　殿阁是附属对猎人的尊称，很少有猎手担得上“殿阁”这个称呼，不过大虎牙在他十六岁那年独自一人猎回了一头石垂虎，那一次之后，大虎牙在部落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更别说现在二十二岁的大虎牙，战勋之显著恐怕放眼整个部落都没几个猎手能比得上他。　　这里摊位上的东西即使是猎人打到的都没什么入得了大虎牙的眼，更别说一个附属采摘收集来的东西，大虎牙看都没看直接扭头问肖霸，“你还有什么要的么？”　　“没了。”肖霸摇摇头，女人摊位上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数量不算少的草穗和他上一世在自己那个世界里的小麦长得像了些，别的他完全不认识，也不打算淘东西。　　大虎牙点点头，对那女人说道，“你过会儿来我那儿，我把东西给你。”　　女人感谢地连连点头，她本来都不期望自己捡来的这些金黄色草穗能被人用东西换走，即使那玩意儿花了她不少功夫才弄到，但是弄到手一看，她就非常失望了，心里清楚这种不能使用、而且草茎毫无韧度也无法用来当做工具的东西就是纯粹的垃圾。　　她又看向肖霸，心里不免有些羡慕，肖霸脸上涂抹的红色涂料表明了他的身份，和她一样都是猎人的附属，但是他是大虎牙殿阁的附属，注定又是比他们高了一等的。而且大虎牙殿阁居然那么宠一个附属……愿意用物资来交换这些毫无用处的垃圾，只是因为那个附属喜欢？　　女人把摊位上所有的草穗拢到了一处，用动物身上的筋把草穗捆扎起来交到肖霸手里。　　肖霸接过女人递来的草穗，顶着让他觉得有些压力的艳羡视线和大虎牙离开了那个摊位。　　“那株颖星草很难弄到么？”肖霸问着大虎牙，他开始一点点摸索这里的市场，顺便也打算弄清自己欠下的这个人情大不大。他大致明白了在这里的交易原则，虽然这条大街看起来是个小型集市的规模，但是秉持的原则却是最原始的以物换物。以流通货币来交易的概念看来还没在这个未开化的部落流传起来。　　“会游泳的话就不难弄到。”大虎牙照实说道。　　肖霸放心下来，他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让大虎牙花了大代价买回来了这些他还不能确定真实用途的草穗。　　但是如果这些草穗真的是小麦，那一株手长大小的颖星草绝对让大虎牙赚大发了。　　肖霸看着这里部落族人对女人摊位上草穗的反应，就大致猜到这块土地上的人恐怕是没见过小米了，肖霸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真能拨出麦种麦粒出来……他已经开始想念白米饭了。　　大虎牙看了眼低头拨弄着金色草穗的陆慷，心说这小附属喜欢的东西怎么跟个娃娃喜欢的似的？他摇摇头，也不关心，他径直走到自己的目的摊位，朝着摊主微微点了点头，“柯尔德，好久不见。”　　“你好大虎牙，还是老样子么？”摊主柯尔德是个金发碧眼皮肤尤其白皙的高大男人，身上的穿着看起来也格外的讲究，不像亢龍部落其他族人身上裹着的兽皮，柯尔德身上穿着的和肖霸原来那个世界人们穿的衣服更像，虽然看起来粗糙了很多，但是雏形至少有了。　　肖霸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可能是遇到了和他一样遭遇的同伴。　　“嘿你好。”肖霸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那个，你是这儿的人吗？我是说你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他抓了抓耳朵，婉转地问道，眼睛亮亮地盯着柯尔德直看，多希望对方能和他对一句暗号，证明不是他一个人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　　“我确实不是这儿的人，我是海族的人。”柯尔德笑了笑。　　“……”肖霸焉了下来，大虎牙黑着脸把肖霸拎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肖霸，免得肖霸再拿那样火热的视线盯着其他男人猛瞧。
　　第十一章　　“快要入冬了，天气潮湿起来，白晶凝出来的量很少，所以我要的东西也变了。”柯尔德不介意大虎牙的动作，他拿出一袋东西，“袋子”其实就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胃袋，洗净晒干去了异味之后就可以用来装东西，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大虎牙说的白晶，颜色白里透点黄。　　肖霸虽然因为男人的回答有些泄气，但是还是凑近了脑袋看了一眼，他恍然大悟，原来这白晶就是粗盐。他歪了歪头，原来这附近还有海？　　他一边好奇着，一边听着柯尔德带点坐地起价意味的话，不知道大虎牙会拿出什么东西来和柯尔德交换白晶。　　“你要什么？”大虎牙问道。　　出乎肖霸意料的，这一次大虎牙把交易的主动权让给了柯尔德。　　“我需要草药，大虎牙，止血草和麻草，各一皮皮猪胃袋。”柯尔德说道。　　“合并加起来一个皮皮猪胃袋。”大虎牙不赞同地摇头，提出了自己的价格。　　柯尔德抿了抿嘴唇，“菲斯克的伤严重了，我要带他回海族，路上这些草药恐怕不够。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商人。”　　大虎牙“咦”了一声，有些惊讶，“菲斯克不是快好了？”　　“后来又恶化了，这里的东西太匮乏了，如果不是菲斯克坚持，我早就把他待回海族了。”柯尔德苦笑了下，他顿了顿，带些歉意地看了眼大虎牙，“对不起，我不是在轻视你们的领地，只是……”　　“我明白。”大虎牙打断了柯尔德的话，“这些白晶确实不值两袋草药。”　　柯尔德苦笑了下，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他不知道除了大虎牙外，谁还能拿得出两个皮皮猪胃袋的草药出来。　　止血草和麻草只生长在沼泽的附近，那里是尖顶猪的天堂，尖顶猪就和现代的野猪相似，一头成年尖顶猪就有小牛犊的大小，除了两根弯长锋利的犬齿，还长有一根长约半米的巨大尖角，尖顶猪又是群居动物，一旦惹怒其中一只，那接下去的后果便是成群结队的尖顶猪的报复。　　去采集草药的猎手每一次都可以说是冒着死里逃生的巨大风险，所以可想而知这些草药有多珍稀了。　　“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我愿意暂时借给你两袋皮皮猪胃袋的草药。”大虎牙话锋一转，露出一个微笑来。　　“海神保护你！大虎牙！”柯尔德叫起来，他猛地用力拥抱了下大虎牙，“我去拿皮皮猪的胃袋来！这就跟着你过去拿！”　　大虎牙看着柯尔德迅速地把摊位上的其他东西打包带走，等人消失在视线里了，才转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肖霸发出低声警告，“柯尔德是有附属的人，而且他已经四十岁了！”　　所以你别对着柯尔德露出那样狂热的表情来。　　大虎牙心里不太舒服地想着，自己的附属对别的猎人兴趣更大怎么行？况且他哪里比不上柯尔德了？他分明是部落里最好的猎手。　　肖霸还处在认亲失败的失落失望的状态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抬了抬眼睛，茫然道，“啊？”　　大虎牙瞥开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　　柯尔德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皮皮猪的胃袋步伐匆匆地走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串贝壳串起来的东西，肖霸看了看大小，估计是个手串。　　“这个送给你的附属，大虎牙，谢谢你，我的朋友。”柯尔德说道。　　肖霸被大虎牙扯了扯才回过神来，“给我？”　　“我这儿只有白晶是大虎牙需要的，别的他都有，所以这个礼物还是比较适合你。”柯尔德说道，嘴角拉开一个善意的微笑。　　肖霸看看大虎牙，大虎牙暗暗剜了柯尔德一个眼刀，矜持地点点头说道，“收下吧。”　　肖霸只得收下，把那串贝壳戴在手上。老实说，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肖霸觉得手上戴个贝壳手串可娘了……　　柯尔德跟着肖霸和大虎牙回到了石屋，打包走了两个皮皮猪胃袋的草药后离开了。　　肖霸看着柯尔德的背影，这才想起来问大虎牙，“柯尔德是海族的人？海族是什么族？住在海边的？你们部落还收外来族人？”　　“海族的族人是住在海里的，柯尔德是我们部落族人菲斯克的附属，所以暂居在我们部落里。”大虎牙说道，他顺便把附属两个读音咬得很重，来暗示提醒肖霸别对柯尔德有什么想法。　　“住在海里？！”肖霸失声叫起来，大虎牙眉头狠狠一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陆慷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摸摸有些刺痛的耳朵，“怎么了？”　　“他怎么能住在海里？！”肖霸摇着头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我们能住在陆地上，为什么他们不能住在海里？”大虎牙奇怪地看了眼陆慷。　　肖霸一噎，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菲斯克怎么了？”他摇摇头扔开那个问题，又问道。　　“打猎的时候被高熊挠了一爪子。柯尔德有很多从海族带来的伤药，但是用完了，现在情况可能又恶化了吧。”大虎牙说道，他不喜欢自己的附属总是关心别人的事情，他转移开了话题说道，“差不多该处理那条三步毒角蛇了，时间搁太久肉要臭了。”　　“啊对对，赶紧的。”肖霸猛地一拍脑袋，他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对什么都好奇都想了解，结果把最要紧的给忘了，还好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温度没盛夏的时候那么高，不然这条三步毒角蛇的尸体早就该发臭了。　　大虎牙拎着三步毒角蛇的尸体走到院子的角落，就是之前解剖分尸花豹的那个角落，那里堆着几个块头不小的石墩子，其中一个石墩子上放满了工具。　　大虎牙从上面拿了一个圆头、中间空心、围着一圈细尖的刀齿模样的东西，那就是大虎牙之前说的圆头刀。三步毒角蛇脑袋上装着毒液的瘤块正好卡在那块圆形空心里，大虎牙低喝了一声，手上肌肉暴起，圆头刀一点点收拢，刀齿卡着瘤块下面与蛇头相连的那块蛇皮，整个从蛇皮上拔了起来。　　肖霸咽了口口水，那圆头刀看起来就像是纯粹靠蛮力的石具工具，这么看来大虎牙的力道真的让他有些吃惊了，他自问自己用那把圆头刀多半是割不下那块瘤块的。　　大虎牙知道肖霸要三步毒角蛇的瘤块，便把割下的瘤块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扒蛇皮抽蛇骨。　　大虎牙抽蛇骨很有一套，能直接把整根蛇骨完整地抽出来，蛇骨两侧细小的尖刺很多，很扎手，大虎牙抽出来后便直接丢到了一边，倒是蛇皮蛇肉更受大虎牙的喜欢，蛇皮被他挂了起来晾晒，一部分蛇肉架在火上慢烤，另一部分则丢进了锅里煮汤喝。　　大虎牙给蛇肉撒了些盐，就是白晶，香味便一下子爆发出来，浓郁极了，肖霸深深吸了口气，蹲在一边鼓捣的瘤块也不弄了，就眼巴巴地看着肉和大虎牙，等着开饭了。　　蛇肉确实正如大虎牙所说的，很好吃，老人都说越毒的蛇，肉越香，这话真没错，三步毒角蛇的蛇肉紧实有嚼劲，被白晶的咸鲜一激，更是添色了不少。肖霸一边吹气一边把滚烫的肉往嘴里塞，再喝一口热汤，鲜味就在嘴里萦绕了一圈都散不去，好吃得让肖霸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给一起吞下去。　　大虎牙吃得快，吃完后手背一抹嘴，便回石屋里休息去了，让陆慷把东西收拾好了才准进去。　　肖霸刚才也没出什么力，觉得现在分工合作理所当然，于是一个好好的特种兵在原始部落里干起了杂物活。　　他瞅着地上被大虎牙扔掉的蛇骨，手轻轻摸上去还挺扎手，便把蛇骨收起来，觉得直接扔了有些可惜。蛇骨很结实，肖霸本想做成那种骨刺戴在手指上，但是折腾了半天也没分出来，只好作罢。
　　第十二章　　戴在手指上的骨刺没被肖霸折腾做出来，主要是因为这三步独角蛇的蛇骨韧得出奇，肖霸用薄利的碎石片割、用大石块砸都没把蛇骨分开来，不过这么一来，反而让肖霸想到了另一种防御性的装备。　　肩甲。　　准确地来说，是臂甲。　　三步独角蛇长约两米半，蛇骨韧性极强，易弯曲，肖霸没法把蛇骨锯成小段做成指刺，就打起了整段蛇骨的主意。　　肖霸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蛇骨的边缘部分全都打磨光滑了，磨下来的细碎蛇骨灰被他撒在石屋的门槛边上，这么一来，蛇骨上残留的三步独角蛇的气息让周围其他毒性稍逊一筹的毒蛇不敢靠近。　　他本想把蛇骨前后两端打出一个小洞来好方便穿个绳子进去，然后把蛇骨一圈一圈缠系在臂膀上，但是手上缺乏称手的道具，加上蛇骨本就难切割，打两个小洞更是难上加难。　　肖霸折腾了半天也没法子折腾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拿草茎把蛇骨前后连接处打上一个死结。　　肖霸一只手没办法把这想法付诸到自己身上，他拿着打磨好边缘的蛇骨走进石屋里，大虎牙已经躺在石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了。　　——石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块头巨大无比的石头，大约半米不到的高度，横截面积却足够三个成年男人平躺在上面。　　肖霸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想在睡觉的时候悄悄接近无疑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肖霸不想被大虎牙当作野兽或者敌人一样攻击，他犹豫了几秒后，决定还是先把蛇骨放一边，等明天早上起来了再做试验也可以。　　外面的太阳已经大半个沉下地平线了，肖霸看看外面半黑的天色，索性那块三步独角蛇的瘤块也被他收起来，打算放到明天再研究。　　惜命的肖霸表示他不想在光线环境不佳的情况下处理具有腐蚀性的毒液。　　肖霸走到自己前几天醒来的那个角落缩了起来，边上那张第一天被大虎牙丢给肖霸的兽皮还在，肖霸抱着兽皮侧身对着石壁，想着自己以后都要在这片要啥没啥的蛮荒大陆生存下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摸出那颗被亢龍部落认作希望之光的回魂石，手指在上面磨搓了两下。　　魔石魔石快显灵，让我穿回去吧。　　回魂石：……　　肖霸不抱希望地看着半点反应都不给的怪石头，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把石头收了起来。　　被藏在肖霸那块当作遮羞布的兽皮下头的回魂石微微亮了亮又恢复了原状，可惜肖霸没注意到，睡着了的大虎牙也没看到。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虎牙面无表情地把醒得还没自己早的附属喊醒，肖霸从地上跳起来动了动脖子手脚，龇牙咧嘴地松了松筋后，把自己昨天花了点功夫的成果拿给大虎牙看。　　大虎牙看着和之前没多大区别的蛇骨挑了挑眉毛，不明白自己这个附属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他想到那块没用处的三步独角蛇瘤块，好像所有垃圾都被他捡回来了？　　肖霸看大虎牙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从没想过蛇骨还能这样用，他让大虎牙张开右手手臂，然后小心地把蛇骨一圈一圈均匀地缠到大虎牙壮实的臂膀上。　　大虎牙的肌肉刚碰上蛇骨的时候猛地绷紧了下，下意识就想挣开肖霸的手，后来发现贴合皮肤边缘的那些骨刺都已经被打磨光滑，一点都不刺人更不会扎进肉里后才放松下来。　　他惊奇地看着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附属慢慢把一根在他眼里平凡无奇的蛇骨变成一件武器，他的身体也变成了攻击性冷武器的一部分，这是大虎牙从未想过的。　　肖霸是用草绳把蛇骨前后连接口绑在一起的，草绳是他之前用六根草茎分成三股编成的，他小心地打了个死结，然后让大虎牙动动身手，看看好不好用。　　大虎牙小幅度地动了动，生怕把这绝无仅有的臂甲穿坏了，肌肉绷得死紧，生怕自己稍微变动一下，紧紧缠在自己臂膀上的蛇骨臂甲就崩坏了。　　肖霸被大虎牙这么小心的模样逗乐了，尤其大虎牙眼里毫不掩饰的惊喜极大地让肖霸的虚荣心获得了满足，就像小孩得到了自己钟爱的玩具一样纯粹的喜悦，让肖霸觉得眼前这个小麦皮肤长相粗犷的男人突然有点可爱了。　　“你这样打猎的？要是这种蛇骨臂甲约束了你的行动，那还不如摘了不用它。”肖霸笑话道，作势要把好不容易绑上的蛇骨臂甲给拆下来。　　大虎牙赶紧侧身躲开陆慷的魔爪，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肖霸，好像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要把这臂甲拆下来，“你送给我的。”居然还要收回去？？？　　肖霸点点头，“送你的送你的。”他催促道，“你快试试能不能正常行动，不能的话我再改良改良。”“改良？”大虎牙没听过这个词，疑惑地歪了歪头。　　“……把它变得更方便更适合你用。”大兄弟，你的重点不太对啊。　　肖霸看大虎牙还是磨蹭着舍不得有什么大动作，索性自己上手了，拉着大虎牙的手抡了个大满贯，满意地看着绑在大虎牙臂膀上的蛇骨没有崩开的迹象，他点点头，说道，“成了，改天要是还能捉到蛇我再给你做一个，把左手也装上。”　　“好。”大虎牙答应地很快，心里开始琢磨着以后出去多留意这类蛇。　　之前这种蛇都是大虎牙不愿意主动招惹的类型，能用的肉和皮很少，捉起来的威胁系数还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虎牙觉得这种蛇还是很有用处的。　　他看了看肖霸还露在外头的光溜溜臂膀，抿抿嘴，再打三条吧。　　这天出去打猎，大虎牙没让肖霸跟在身边，而是奖励似的让肖霸留在家里看家休息。　　他微微昂着头大步走在部落那条和野区唯一相通的必经路上，那条路上的猎人总是最多，他不自觉地微微抬着右手，姿势虽然有些别扭，但如他所愿的，其他猎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看看这条蛇骨的蛇头模样！是三步独角蛇！大虎牙，你居然捉了条三步独角蛇！”有个猎人叫起来，大虎牙总是平直微抿的嘴角翘了翘，他应了一声，点点头，“恰巧遇到。”　　猎人们咽了口口水，要是让他们遇到了，他们躲还来不及呢。不愧是大虎牙，居然还主动把蛇给杀了。　　猎人们都当这条被绑在臂膀上的蛇骨是一种荣耀象征，就像他们会把宰杀的猛兽头颅挂在自己草屋里一样。　　大虎牙摸摸外围一圈扎手坚硬的骨刺，又看了看那几个打算结伴一起打猎的猎人，难得主动开口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真的吗？”　　“太好了！”　　几个猎人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连连点头，有大虎牙在，他们这次外出打猎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第十三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尽管还没到入冬的时候——但是那些哺乳动物变得更难跟踪了，很多时候他们成群结队出去，打回来的猎物却完全不够分，甚至有时候只能空着手回来。　　有大虎牙的加入无疑让他们今天的打猎有了极大的保障。　　不过大虎牙几乎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一次难得主动要求加入着实让几个同行的猎人惊讶了一下。　　大虎牙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恩斯克就要开始进入冬季了，我希望今年亢龍的族人能一个不少的活下来。”　　每年恩斯克漫长的冬季都会有十几个族人死去，这其中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和伤残的亢龍猎手，这让本来人数就算不上多的部落元气大伤。　　几个猎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一个都不少！”他们大喊一声，猛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这样一番后，几个猎人的士气高涨起来，大步冲进丛林里。　　太阳开始慢慢西落的时候，大虎牙和其他猎手们回来了，这一次他们回来得格外早，却硕果累累。　　他们带回来了一头高熊和十几条红头青身斑鱼。　　大虎牙深入野区不到百米的时候便发现了高熊的踪迹，这个时候的高熊通常都开始猛吃来储存过冬的肥厚脂肪，所以他打算带着亢龍的其他猎人们一起跟着高熊来寻找猎物。　　高熊最爱吃的便是红头青身斑鱼，一尾红头青身斑鱼就足够让一个家庭吃一整天，只不过这种鱼的栖息水域范围不定，总是很难追踪到。　　大虎牙带着猎人们跟踪高熊的踪迹来到了红头青身斑鱼的栖息水域，那头成年高熊就直立在河边上，一条又一条的红头青身斑鱼从水面跳出，然后被高熊一掌拍晕塞进嘴里。　　同行的一个猎人被眼前一条条肥硕的红头青身斑鱼诱得眼神都直了，还没等到大虎牙的发令便直接冲了上去，打算用长矛往水里叉鱼。　　高熊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食物被其他生物瓜分？哪怕这条河里的鱼已经多到时不时跳出河面了！　　高熊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吼，尽管高熊身材庞大，但是动作却十分灵敏，速度也不慢，那个从掩护矮丛里跳出的鲁莽猎人意识到自己的致命失误，但是跳入水中的身体动作迟缓不似在陆地上，他有些绝望地看着向自己袭来地高熊，只能迈动被水流阻碍的笨重脚步，几乎毫无用处地挣扎着。　　就在这时，大虎牙低吼一声，猛地从矮丛灌木中跳了出来，一段小距离的助跑冲刺，随着巨大惯性和高熊冲过来的速度相撞，自己新装备起来的蛇骨臂甲猛地撞进高熊最为脆弱柔软的腹部。　　高熊吃痛地大吼一声，大虎牙都拎起水里的猎人迅速后退，仿佛水流对于而言没有丝毫阻碍。　　高熊的腹部被蛇骨一下子扎出了数个细小的小窟窿，在大虎牙倒退的时候，蛇骨上的倒刺又把那几个小窟窿扯开了更长的伤口，血一下子染红了那片水域。　　高熊被大虎牙这一下撞得元气大伤，居然也不打算报复了，边虚装声势地发出威胁的低吼，边一步步退走。　　大虎牙眯了眯眼，放任受伤的高熊回到丛林绝不是一个好主意，高熊的复仇是让所有猎手心惊胆战的东西，就算大虎牙也不愿意去尝试。　　本来大虎牙就打算在高熊嘴下悄悄捡一些漏网之鱼，根本不打算和高熊硬碰硬，然而因为随行猎手的缘故，他既然不得已和高熊发生对面冲突了，那他就不会放那头高熊回去。　　“上。”大虎牙低喝一声，率先执起长矛冲了出去，其他猎手稍稍犹豫了几秒，咬着牙跟了上去。　　受了重伤的高熊如果只是对付一两个猎手或许还容易，但是这次是四个猎手，其中还有一个大虎牙，注定了它这一身为了过冬而储存的脂肪要成为别人的嫁衣了。　　“没想到大虎牙手臂上的蛇骨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处！”　　“这一次多亏了大虎牙！不然这头高熊怎么可能会死！”　　“如果没有大虎牙，伊达早就死了！”伊达是那个一头热冲出去坏了计划的猎手。　　回到部落里，随行的猎人们就开始朝着围着高熊的人群说起这一次的惊险，肖霸站在人群最外面，有些费力地听着猎人们的口述，他看了看那头高熊肚子上的血窟窿，自己都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这段蛇骨臂甲到了大虎牙手里居然能发挥出这么大的效果。　　肖霸寻找着大虎牙的身影，视线正巧和看过来的大虎牙撞上，大虎牙难得扯出一个弧度明显的微笑，朝着自己的附属微微点了点头。　　肖霸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等大虎牙回家后，他还有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呢。　　大虎牙隔着人群看到自己的附属露出内敛却又得意的神情，心里微动，他大步穿过人群，直直走向肖霸。　　把大虎牙一行猎手们围得严严实实的族人们一个个自觉往两边分散，随着大虎牙的步伐，纷纷把视线落在了陆慷身上。　　“这是谁？没见过诶。”　　“你看他脸上的纹路，是號鹰？大虎牙的附属吗？”　　“什么？！大虎牙殿阁有附属了吗？完了，亢龍的女孩儿男孩儿们该失望了。”　　“还是想想丽萨吧，老族长一直想把自己女儿交付给大虎牙呢。”　　“这几天还是少去祭司楼吧，我可不想本来是轻伤的，结果被丽萨迁怒一折腾成重伤了。”　　“嘘——别瞎说，被老族长听见你可惨了。”　　“……”　　肖霸见大虎牙朝自己走来，疑惑地稍稍歪了歪头，他看大虎牙刚才很享受被族人拥围着的感觉，怎么突然就出来了？还连带着他被行了注目礼，　　肖霸黑着脸听着周围小声的交头接耳，发现自己对”附属”这个词的理解和亢龍部落人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这一次我们能平安回来多亏了你，谢谢。”大虎牙大力拥抱了下肖霸，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没有肖霸的蛇骨臂甲，这一次出猎他们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至少伊达要从熊掌下保住一条命，不付出些代价是绝不可能的。
　　第十四章　　肖霸听那些猎人七嘴八舌，本以为事态没有那么严重，现在听大虎牙那么说，他才微微正了正心态，想问问具体情况，好以后大虎牙出猎的时候他多做些准备——毕竟在这里，大虎牙是他的大腿，大虎牙吃好喝好，他就能吃好喝好。　　大虎牙轻轻拉住肖霸，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他注意到老族长也站在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站着，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蕴含着让大虎牙心里渐渐升起名为警惕的东西。他看向那些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的族人们，嘴角撇了撇，他低声对自己的附属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家。”　　“哦。”　　大虎牙走到高熊边上，从腰间抽出一把弯长的大刀，猛地朝高熊的头颅挥下。　　高熊头颅落地，周围的亢龙族人都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吼。大虎牙砍下高熊的四只熊掌，拎在手上，对另外三个一同猎熊的猎手说道，“我只要这些，其他的你们自己分吧。”　　伊达，那个险些害了整个小团队的猎手，讪讪地看了眼大虎牙，“大虎牙，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