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娘进行中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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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0号　　“那我们分手吧。”　　用手机打出这句话后，我只觉得头脑晕眩，眼泪也不知怎的流个不停，连珠串子似得从下巴滑落落在了被单上，留下一滩水迹。　　明明前几天还在讨论等我高考结束后就同居，然后养只猫，一起去工作的，结果今天却突然分手了。　　她是我的初恋，虽然分隔异地，但我和她的感情一向很好，虽说偶尔也会吵吵架，但是我从未想过会主动跟她提出分手，原因不过的最近一个月我们聊得越来越少，突然觉得异样，便对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了”，结果却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　　既然没感觉了，那就分手好了。　　躲在被窝里，一个劲的想要止住眼泪，可眼泪却流个不停，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舍友察觉，心脏好似被一双手紧握住一般，疼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死去。　　明天还要上课，一个月后还要高考，该睡觉了。　　紧闭着眼，想要早些睡着，可是心脏却还是一阵阵的刺痛，眼睛哭的红肿，眼泪却流的一刻不停，有些睡意，但身体并没有做好睡觉的准备。　　不经意下，大脑里出现了与前女友的画面，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看到她化妆后俏生生的模样，第一次牵手……　　心脏的绞痛更加明显了，疼的呼吸都快喘不过来，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在脸上滑落。　　手紧紧拽着被子，大张着嘴喘息，虽然已经极力的克制自己，可是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响动。　　“小冰冰，怎么了？”　　对头的夏浩突然拽了下我的被子，对我询问。　　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故作镇定的像平时那样回答。　　“这样叫我你恶不恶心？我在看小说，别烦我。”　　“哦，都快十二点了，你早点睡。”　　夏浩不再询问，于是我把被子裹的更紧了，生怕又一次惊动到他。大夏天的，寒意自心脏散向四肢，直冷得我瑟瑟发抖。　　想要早睡，脑袋却无法克制的不停的将与女友在一起的画面巡回播放，于是近乎整夜未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的成绩在班上算得上中上游，本来高考考个较好的二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自从那天过后，我每天几乎都像个游魂似得，面无表情的跟着同学飘荡，他们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上课、背书、模拟考……却没有一个有进了我的心的，上课走神，背了就忘，考试也考的一塌糊涂，经常愣了半天才发现整张试卷我甚至连一半都没有写完。　　满脑子都是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光。　　烟瘾也犯了，原先我就会抽烟，只是由于备考太过繁忙，忙的我忘记了抽烟这件事，可是现在，一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搬了个椅子去阳台，掏出烟，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一根接一根的抽，也不复习，更不学习。舍友或许也猜到了些什么，要好的几个不停的劝我，却被我当做耳旁风，听过了，下一刻便忘了个干净。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每天过的都好像在梦境中一样，看到什么都有些扭曲，沉浸在过去，却忘记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最后到了高考考场的时候才突然惊醒，看着白纸黑字的试卷却发现，我竟然几乎什么都不会。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胡乱的对试卷乱做，所幸我语文够好，古诗词也都是以前背过难以忘记的，最后也只有语文考了个勉强，文综填上几道印象深刻的，至于其他自然统统是一塌糊涂。　　考试过后，没有心情跟着同学们去玩闹，默默的收拾了行李回家，在经过物业处的时候顺手拿了刚送到的快递。　　“考的怎么样？”　　刚开门，在客厅看电视的妈妈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　　“不怎么样。”　　妈妈是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状态不好的，毕竟班主任老早就发现了我的情绪不对，跟我谈了两次话后没有进展，干脆就打电话跟妈妈说了。　　然而哪怕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那段时间的我也根本听不下去，最后还是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结束了我最后的高中生活。　　“买了什么？”　　“快递。”　　答非所问。和妈妈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不想和她多做交流，一手一个行李箱晃晃荡荡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门锁紧。　　也没有脱衣服，仰躺在床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结束过去了。　　只不过是分手而已，我却整整迷茫了近一个月，导致高考都没有考好，本来我应该在这一个月里冲击一本的分数线的，但是现在恐怕只能考上一个大专吧？那真是我想要的？　　虽然同样是大学，但是和我的预期差的太多了。　　叹了一口气，脑海里隐约还会有前女友的身影出现，在出现的同时，心脏依旧会轻微的绞痛，却已经没法影响我太多，只是会让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却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　　或许等暑假结束，我就能彻底把前女友忘记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本来高考结束后应该是放纵到处玩耍的时间，可是我却一点玩闹的心情都没有，甚至半年没碰的电脑都不想打开，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瞥了一眼被我随手丢在床头柜的快递，突然就觉得前两天的决定有些荒谬了，当时只是突然有些想不开，然后就靠着这段时间的存款买了这些东西。　　现在对前女友有些淡忘了，那种情绪也淡了许多，就开始后悔花了五六百买了这些“毒药”。　　确实是毒药。　　坐起身，拿过柜子上的快递，用手艰难的撕开，看着里面摆着的两盒药，嘴角扯了个笑。　　白白浪费了五六百块钱。　　随手将这些药品丢在了柜子的深处，生怕被妈妈打扫卫生时发现，侧了个身倒在床上，突然觉得，如果不吃的话就太可惜了，而且三年前的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并且特别浓郁，直到半年前恋爱，我都会时不时想起这件事，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　　再一次看向那个柜子，突然觉得柜子里的那盒药简直像是毒.品，对我的吸引力瞬间提了一次层次。　　或许？试试？　　反正丢那也是浪费，试一试吧？
　　6月9日　　我端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那个装了两盒药的柜子，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和那些小伙伴们一样，也喜欢到处玩闹，喜欢钓龙虾，一切都和一般的小孩那样，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喜欢上和那些小女孩玩，开始喜欢蹲在家里玩过家家。　　原本我一直觉得这没什么，孩提时期就这么在与小女孩的玩闹中过去了，直到后来到了初中，身体发育了，性别观也渐渐被这世界树起，猛然发觉和女生一起玩太过异常了，异常的令人笑话，令我成为同学眼中的笑柄。于是我开始和班上的男生玩在他们中热门的游戏，跟他们一起去网吧，甚至会为了融入男生这一群体，跟着他们在厕所学抽烟。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学会了伪装自己，即使看着那些女生踢毽子，玩着女生之间的游戏，聊着她们的话题心中感到羡慕，却还是一转头就跟那些男生一起聊着游戏，说一些下流的三俗段子，不管心里是多么的讨厌。　　这样也蛮好的，如果一切不变的话。可是在某一天，却突然发现自己发育后原本身上那些可以无视的东西却开始愈演愈烈，体毛越来越旺盛，，声音也变得厚重起来，最难以接受的事我竟然起了生理欲求，这些因为男性荷尔蒙缩带来的东西令我感到厌恶，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这具不为思想所控的皮囊。　　甚至于我喜欢上了平时一起上放学的同学，是个同性，天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惊吓。虽说那时我没有同性恋这一概念，并不知道这会被他人所不齿，但我也知道这种喜欢是不对的，我是个男的，应该喜欢女人才对。　　可是我似乎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后来家里有了电脑，我立刻就在网上查询了关于喜欢同性是怎么回事，然后我就决定这辈子把自己曾经喜欢过男人这种事情永远的藏在心里。　　一直到不经意见看了某些十八禁的玩意才发现，原来我喜欢男人并不是一件很大的问题了，比这个更大的问题是，我居然在里番中代入了女性？！　　这些藏在心底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成长，愈演愈烈，平时在学校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内向男生，可是一回到家，我开始在网上装作女生，开始学习伪声，开始在淘宝逛女装，虽然知道自己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一件很奇怪很奇怪的事情，可是却无法控制，脑海里也总是不停的想：如果我是女的多好。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知道了伪娘以及药娘这个概念。　　我开始疯狂的寻找那些关于伪娘和药娘的资料，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一类人，可是因为天生长相的原因，我没法化化妆就可以成为一个以假乱真的伪娘，于是我把目标转向了药娘。　　潜入药娘群，跑到药娘吧里去寻找应该吃的药，看她们吃药前后的变化，心里就越来越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漂漂亮亮的药娘，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或许还能在家人的支持下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然而这一切都被妈妈打断了。　　我被妈妈拉扯出了我的世界，然后被她怒吼为什么暑假两个月呆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做，被她逼着去了乡下外公家附近找工作，希望我能和外界多交流。　　可是被强行拉出自己世界的我根本不愿意和她做交流，同时已经进入青春叛逆期的我开始对妈妈没有任何好脸色，对着她怒吼，她让我往东我就往西，同时更进一步的将自己藏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每天躲在房间里对着网上的男人装女孩。　　“十六七岁的男人了，天天在锁着门门也不出饭也不吃……”　　后来，我总能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向七大姑八大姨诉说对我的抱怨。　　“他这样子以后怎么娶老婆？怎么让我抱孙子？天天蹲家里能做什么？就算读了好的大学又能做什么？”　　妈妈是不可能接受我变成一个女人的……　　我这时才突然发觉，妈妈一直以来都希望我以后能为她添孙子，能在日后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原本的冲动开始冷却，我开始仔细的思考自己当一个药娘，甚至变性的可行性。　　如果我真的选择当一个药娘，选择以后去做手术变成一个女人，那么妈妈不可能会接受我的吧？爸爸也不会接受的我，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爸爸，只是在电话中和他每周聊上两句，但是从我才初中爸爸就一直询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他肯定没法接受我成为一个女人。　　况且妈妈还是个大嘴巴，如果我真的选择了这条路还被她发现的话，那么或许下一刻，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知道我的事情，然后通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吧？　　想想就觉得恐怖。　　立刻压制了自己当一个药娘的想法，但还是和以前那样在网上装成女人和其他人聊天，后来我来到了刚刚毕业的这所高中。　　在高中我是寄宿在学校宿舍的，天天和那五个舍友厮混在一起，一开始我还装作自己大男人的模样，后来被他们影响，慢慢的女心也就淡了，虽然还有一些，但是至少装的更像了，甚至于我成了宿舍的舍长，成了五个舍友的老大哥。　　然后我就恋爱了，原因是这个女孩很符合我的审美观，并且娇小可爱，惹起了我对她的保护欲。　　我总算喜欢女人了，一直在一起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去想着当一个女人，也不可能会被奇怪的目光注视了，不再是一个奇怪的人，或者说变态……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不可能有人会知道我内心的龌蹉事了，如果可能的话。　　可是单纯因为外表和保护欲所形成的爱情实在不靠谱，虽然一直都很喜欢，却因为和她在一起渐渐的有了其他的想法。　　好羡慕她个子小小的，好可爱……　　为什么我的腿不像她那么细？　　脸上肉肉的，为什么我瘦的脸都凹下去了？　　……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呢？　　我甚至想过，如果真的有来世，我甚至愿意去死，然后选择投胎成一个女生。　　这幅身体真的好讨厌，明明我抱着女朋友的时候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可是某恶心的玩意总会有些令人作呕的反应。　　我明明很喜欢她的，但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悄然在我脑海里浮现，在之后，我们分手了……　　沉重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妈妈在外面大声的喊着，让我去吃饭。　　晃了晃头，回应了一声，但是目光依旧盯着那个柜子。　　虽然我长的很男人，但是据说吃药会让人变的漂亮吧？即使不行，以后也能整容的吧？　　虽然爸爸妈妈都不可能接受我，但是我可以藏着掖着，等到大学毕业后远走高飞，他们也不可能管得到我了吧？　　反正跟妈妈关系不好，爸爸更是远在外国一辈子没见到过……　　好想变得像前女友那样漂亮。　　目光有些迷茫了，神差鬼使的伸出了手，拉开柜子，看着柜子深处静静的躺着的两盒药。　　抗雄激素药以及雌激素药……　　不吃的话就太浪费了。　　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却成了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开始吃药了，每天晚饭之后躲在自己房间里，把藏在柜子深处的药取出，偷偷的吃。这导致我不管何时都把门锁紧着，生怕去吃个饭妈妈就在我吃饭时去打扫卫生发现它，更做好了被妈妈发现的准备，反正她不识得是什么药，借口是润喉糖感冒药之类的也就能忽悠过去。　　开始的日子总是难熬，总幻想着一觉醒来自己会突然变成心目中的模样，还特意上网买了洗面奶及面膜，总觉得这能让自己的皮肤变得好上一些。胡子有些浓密，但是因为听说如果直接用剃须刀的话只会会让胡子变得坚硬，便忍住疼痛，用小镊子一根一根将它们拔了个干净，就像是印度极端苦行派对自己做的那样。　　看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恍惚中似乎看到自己变得更加女性化的模样，可只要睡上一觉醒来再看，便即刻打回原形，依旧是原先的那副模样，哪有什么改变。　　倒是因为对未来有了新的期待，分手的痛苦淡化了不少，甚至于在没有主动想起的时候，会遗忘掉和我在一起半年多的前女友。　　完完全全把心思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了。　　吃了一星期的药，有意无意间总感觉胸部有些微微的刺痛，手指按上去可以明显感觉到一个小硬块，照网上的说法，这应该是胸部正在发育。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在未来的某一天胸部发育成型了，可是我却还是一副男人模样的话，那我岂不是真成了一个怪物了吗？　　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而且胸部发育起来的话，一下子就被家人看穿了吧？夏天穿着短袖走在街上，也会被人当做怪物吧？　　我有些慌了，原本还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反正远走高飞到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就好，可是现在才发觉我想的实在太少了，少的完全无法面对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迟早会变得不男不女的模样吧？　　拿起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想着将它存着等到今后的某一天再拿出来，与那时候的自己相互做个对比，那样的话应该就能看出自己的变化了。　　可是才拍了一张，猛然发觉自己的自拍和镜子差距的实在太多，明明在镜子里还算的上是一个清秀的小帅哥，可是一拍照，脸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痘坑和一块块的痘印统统都暴露了出来，而且可能由于角度的问题，颧骨看上去高的可怕，微微下凹的脸颊更是有一抹浓重的阴影，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十分可怕。　　长成这幅样子，吃药真的能让我变得漂亮起来？我知道我不是天赋党。　　随手删掉照片，想着拍出一张好看些的，可是不管怎么换角度都完全没有办法，心情瞬间低落，趴到在床上，随手点开qq想要分散些注意，却发现原先那个班级群里正在讨论聚会的事情。　　原本的聚会应该是在高考结束后就要举办，可因为班主任似乎有什么事情，说是要延迟上几天，结果最终延迟了整整一周，直到今天才重新提起聚会的事情。　　时间是明天下午。　　学校离我家很远，如果去参加聚会的话，没钱住旅馆的我晚上可能就只能在网吧通宵度过了。可是已经开始吃药的我不论如何都是不愿意在十二点后睡觉的，因为据说如果在十二点前睡的话对皮肤会比较好。　　但是不去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在手机通讯录上寻找或许能寄宿的地方，最后找到了夏浩的电话。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让我住他家一晚上吧？　　毕竟从高一第一天注册开始就已经是同桌了，后来分宿舍也分在了一间，虽然一开始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到了高二那年也就和他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对我熟悉了，慢慢的就开始喜欢对我动手动脚，上课的时候总喜欢揽住我的腰，然后总是被我一脚踩过去，不过也因为这样才跟他慢慢成了朋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开始主动照顾我，经常会给我带零食，买夜宵，在我生病的时候比谁都紧张，大晚上的打班主任电话说是要出去给我买药，然而我只是有一点发烧所以把晚饭吐掉了而已。前段时间因为和女友分手而无心学习，也是夏浩劝了我最多，只要一回宿舍就跟我一起搬椅子坐到阳台，陪我抽烟，劝我忘记掉她。　　也是因为如此，我和他的关系从普通的同桌兼舍友成为了死党，我甚至曾经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才会对我这么好，只是在我旁敲侧击下发现，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也怪我自作多情了，我这幅模样怎么可能让他喜欢呢？我和他只不过是死党而已。　　虽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就是会觉得失落，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即使是后来有了女朋友，也会有这种感受。　　因为占有欲太强了吧？连朋友都想独占。　　叹了一口气，我不怎么愿意在夏浩家寄宿，可是不管翻了几遍通讯录我都找不到第二个和我关系好到可以寄宿的朋友。　　或许真的只能去网吧。　　把手机丢到一边，就这样趴在床上，任凭时间流逝，一点儿也不在乎。　　过了一会，伸长了手捞过刚刚被我丢在了一旁的手机，随手点着qq的好友栏，想找个人聊聊天，无论是谁都好。　　夏浩那有些微胖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突然想，夏浩他会不会接受我吃药？　　如果能接受的话，以后哪怕家人不要我了，我也有个地方可以去。　　想到这里，小腿下意识的翘了起来，上下摆动。　　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女性化的动作，以前初中走读时这种情况特别严重，后来高中寄宿了，“装”男人“装”的多了，慢慢遗忘了曾经的习惯，如今吃药了，却又不受控制的将这个习惯捡起。虽然才几天，但是我明显感觉到内心相较前几天来的更偏向女性了。　　大概是放开了吧。　　在聊天框中打了几个字，却又删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夏浩，是试探性拐弯抹角的问，还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已经选择当一个药娘？　　“那个……我准备当药娘……”鬼使神差，竟然真的发出了这种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常常给我看一些大jj萌妹图片的夏浩，应该懂得药娘这个词代表了什么。　　“哈？”几乎是下一刻，我就看到了他发来的信息，“什么鬼？”　　这让我有些惶恐不安，不断斟酌着用词，最后还是打算说的直白一些，只不过掩饰了自己早已经吃药的事实。　　“就是，突然想当药娘试试……”　　“神经病吧？”　　从短短的几个字中流露出的语气似乎变得不那么友好起来。　　“怎么了？”　　“你突然想不开吃药做什么？你以为药娘很好玩？你tm去吃药试试？”　　夏浩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看的我有些心虚。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　　“呵呵，你要是去吃了我们就绝交。”　　什么嘛？怎么回事？明明我们关系那么好，却拿绝交威胁我……　　我本以为他会支持我的，本以为他以后会给我打掩护，本以为他会帮我的…本以为……　　结果却这样？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　　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压的胸口发闷，闷的我喘息都感到困难，鼻子酸楚，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淌。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机屏幕上，浸湿的屏幕让字变得有些模糊。　　哭了片刻后，屏幕上的字总算又一次刷新了。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是啊！　　慌忙的打字，可是沾水了的屏幕却让手机变得不受控制，不管怎么做都没法顺畅的将自己想说的话打出来。摁了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将手机屏幕在被子上一蹭。　　“噗，被你发现了。”　　再发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句子变的欢快。　　“这种玩笑你也开啊？”　　“只是玩笑而已，别当真啊。”　　鼻子更酸了，低着头不停的抽噎，却还要在的聊天里透露出那种耍了人后的愉悦情绪。　　是不是，真被他知道我早就已经吃了药，那他就真的会和我绝交？　　他不要我了……
　　大概四五点钟左右的样子，我从客运车站下车，提着个小袋子，没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袋子里无非是手机充电器之类的过夜东西，我已打算等聚会一结束便独自一个去找家环境较好的网吧，最好能开个包厢将就的过上一晚。　　聚会是在一家名叫台湾大排档的地方，大概五点半左右要到那里，离我现在的位置还蛮远的，不过时间还算的上充裕，能够允许我在街上随意逛逛，一路走到那里。　　夏浩之前给我通了电话，意思大概是要来接我之类的，可因为昨天那件事情让我和他产生了隔阂——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是很少逛街的，至少曾经是。并非不喜欢，只是因为学校的寄宿生是封闭式管理，就连周末出校都要去和宿管申请，我一向觉得麻烦，除非要紧事，否则很少出校门。更何况一个大男人喜欢逛街不是很奇怪吗？　　不知为何，走在街边的时候总隐隐觉得周遭的行人在关注我，把我作为话题窃窃私语，这不免令我有些紧张，不停的街边利用店玻璃的反光观察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是否有些不合常理，。哪怕之后我躲进一家公共厕所的卫生间用手机前置摄像头仔细看，也没觉得现在的自己和一周前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心理暗示吧？　　在确定了自己确实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后，我离开卫生间，却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刺人的目光，直紧张的低下头，盯着人行道上地砖的花纹，只往前走，脚步凌乱，手臂都忘记了怎么摆，紧握着的拳头里全是汗液。　　渐渐的，我的不安消失了，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路过街边奶茶店时还买了杯奶茶，边喝边无所事事的到处乱逛，时不时就钻进一些服装店装模作样的当个客人，而事实上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五十不到。还常常用余光瞥向那些挂在另一旁的女装女鞋，有心想要去试试，可是如今依旧是幅男人模样的我压根不适合试穿那些东西，不仅会被怪异的眼光注视，更怕失去了信心。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穿上了女装，却发现女装的我像一个小丑一样碍眼，那么我会直接奔溃的吧？我想，除非是有一天哪怕穿着男装也会被认作是女生，到那时候我才会愿意去尝试女装，即使在那之前内心有多么的渴望。　　在没有彻头彻尾长得和女生一样之前，我打算让自己依旧像以前那样生活在别人的眼睛下，装成一个正常的男人，让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两样。　　手机突然响了，疑惑的接起来，却发现又是夏浩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浑厚，只是因为抽烟带了些沙哑，听起来简直像一个中年人。　　“你要干嘛？”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站着，蹙着眉头询问，语气稍微有些冲。　　“我去找你，怕你迷路了。”　　“有手机地图好吗？以前聚会也去过两三次了……”我突然意识到夏浩是在关心我，语调低了一下，口气也放缓了，“我自己知道怎么走，不用你带。”　　哪怕现在关心我，等他知道了我已经吃药，恐怕就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了。　　他说过的，如果我选择当一个药娘，就和我绝交……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突然情绪不对？”　　“刚分手我情绪能对吗？”　　反问了一句，梗的他说不出话来。　　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便想要挂断电话了。　　“还有事吗？”　　“等下，我好像看到你了……”他顿了下，“抬头，看街对面的巷子口。”　　“神经。”　　翻了个白眼，然后按照他的指示抬头观望，结果真的在正对面看到了一脸傻笑着对我挥手的夏浩。　　窝草？什么情况？　　本来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居然是真的？为什么现实生活也能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打着电话居然都能碰到一起。　　“喂，我没看到你，我先挂了。”　　不等他回复，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裤子口袋一塞，转头就走。　　肯定是眼睛花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冰冰！别跑啊！”　　听到身后的夏浩的呼喊，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在街上跑路容易撞人的话，我早就跑没影了好吗？　　也就三四分钟，夏浩总算追了上来，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一边喘着气一边骂。　　“你是不是傻？跑什么跑？”　　“我哪有跑了？明明只是走而已。”白了他一眼，本想摆脱了他后继续去逛街的，但是看样子是不可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就在附近呗。”夏浩见我似乎没有继续跑路的想法，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刚好想出来买杯奶茶，结果就看到你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明明已经打算好不再和他联系了，结果莫名其妙又撞在了一起。　　“走走走，去我家玩玩。”一言不合就一胳膊弯把我的脖子锁住，拖着我就走，“我有车，等时间差不多了在一起去。”　　“鬼才要去你家。”　　努力的挣扎了一番，却始终无法从他的手臂中离开，只好生无可恋的由着他把我带到一条小巷子里。　　怎么有种要被拖进小巷子施暴的既视感？　　而且，虽然确实曾经是好朋友，但是你就没感觉出来我现在对你冷漠了很多吗？怎么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这里是我家后门，晚上的时候前门锁了，出去吃夜宵的话从后门走，到时候寄的关门。”　　“我家是租在这里的，有点像大杂院一样，一楼都是老人，晚上小声点，我家在二楼租了两个房间，今晚你跟我一起睡。”他不也不管我一脸反对的表情，拽着我就进了门，“就是我的床有点小，你晚上不会踢被子吧？别把我也踢下去了。”　　“不会……”　　我已经无力反抗了，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跟着他上了二楼，然后就看到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阿姨，听夏浩的称呼，这个阿姨就是他的妈妈。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去同学家的经历，这让我有些紧张，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搓自己的衣角，想对那个阿姨问声好，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夏，你同学啊？”　　“恩，今晚在我们家住一晚。”　　“你先带你同学去玩电脑，我去给你们煮饭。”　　“等会班上有聚会，不用了。”　　尴尬的站在一旁听他们母子俩的对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企图看出个花来。　　手突然被握住了，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一个小房间里。　　诶诶诶？　　为什么夏浩要牵我的手啊？还是在他家人面前？！　　脑海轰的被乱七八糟的想法炸成了一锅粥，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夏浩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夏浩喜欢我？　　曾经我这么认为过，但自从后来知道他已经有心仪的女生之后便不再这么认为了。可是！问题是！为什么他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来撩我？！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　　大脑乱糟糟的不知再想着什么，纷纷扰扰不知多久总算从高烧状态的冷却下来，呆呆的看着坐在一旁开电脑的他。　　也许是拉手这种举动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吧？或许只是习惯性动作。是我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可我们认识满打满算也有三年了，最大限度也不过是所谓“兄弟”一般勾肩搭背，哪怕要拉我去什么地方也是像之前那样，用胳膊弯环住我的脖子，硬把我扯去，也从未有过直接手拉手啊？　　或许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是骗我的？　　但是现在毕业了，以后如果没考到同一个学校去的话可能一年就只能见上几次了，所以他才开始露出“獠牙”？　　好可怕。　　脑补已经快成一部短篇腐向玛丽苏小说了，大概他在我心里还有些位置吧，我总不愿意亲自去戳破幻想的泡沫。　　不过说起来，夏浩的房间还真是小到可怜。　　刚刚脑袋完全是一锅粥还没注意到，现在才发觉，这房间在放置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电脑桌后，居然只剩下了最多可以两人并肩行走的过道。　　而且这床……　　转头把屁股下的床铺扫了一眼，发现这单人床居然跟学校宿舍的那种铁架床差不多大小。晚上要是真的和夏浩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的话，恐怕身体免不了接触的吧？　　况且他们家条件有这么差吗？以前从来没听到他有提起过……　　“唐冰，玩不玩电脑？”　　“不想玩。”　　瞥了他一眼，见他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只低头不去看他。满心想的都是等聚会结束偷偷离开的计划，我可没有和其他男人睡一床的习惯。　　说起来，为什么夏浩突然不叫我冰冰了？　　虽然一直说冰冰这个称呼很肉麻很恶心，但是听久了却也习惯了，现在突然被他叫名字反而觉得有些怪异。　　“等会去聚会的时候，东西就放在这里别带过去了。”　　夏浩打开电脑后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反过来坐在了我旁边。　　白了他一眼，挪了挪位置离得他远些。　　要是东西放这里等会聚会结束我怎么跑路啊？　　自从今天见面后就总感觉夏浩这人真是gay的不行，以前他虽说对我也挺照顾的，但也没有到现在这种什么事都要管一管的地步　　“差不多可以走了，快五点了。”　　感觉气氛实在有些尴尬，看了眼时间，连忙站起来就想走。　　“其实不急的，我有车。”　　夏浩慢悠悠的起来，又靠了过来。　　真是见鬼了，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差不多了，再晚要是不迟到也不好说。”　　我还是想到了拒绝的借口让他没有反驳的理由。　　“那坐我车去吧。”　　平淡的陈述句，一点征求我意见的味道都没有。　　“哦。”我没有反对，我也没必要反对，只是乘车罢了。　　夏浩的车只是一辆普通助力车，三年来我也没少蹭过他的座驾，一来我不会开车，二来我更喜欢乘车的感觉。　　戴上安全帽翻身上车，一个没坐稳手差点不自觉的环在他的腰上。有些心慌，装作正常的抓着两边，也不说话，两个人几乎一路沉默。　　傍晚的风有些凌烈，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我冻的直发抖。　　“冷？”　　“还好。”　　“冷抱着我就是了。”　　“神经病。”　　无视了夏浩的话，双手抱着肚子上，低着头把自己缩成球，企图让自己温暖一些。　　在路上见到了几个同学，打过招呼也没什么好说的，等到了那家大排档，里面早已集结了十几二十人，班主任自然也在其中。点头示意后我独自找了个边角座位拿出手机一声不吭，夏浩也和今天所表现的那样凑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　　毕业聚会的原因，班主任也不限制烟酒，但我从来不怎么喝酒的，同学也大多知道，就不怎么难为我。几道菜后他们就情绪高涨起来，大声说着些什么，一项不喜欢热闹的我只顾得低头吃菜听不大清，夏浩在我边上一罐接着一罐开酒，没多久就把我们这桌的几瓶喝了个干净，也不知他哪来的胃装这些酒水。　　菜几乎一上桌就被抢了个精光，当桌上的盘子干净的像狗舔过了似得，我总算想起了夏浩。　　“喂，你喝的有点多了。”　　上去劝他别喝，看他直接无视了我的话又从桌下的酒箱中拿出一瓶，一时没忍住，横手一夺，开起来就给自己灌了一口，“你今天怎么回事？失恋了还是怎么？喝醉了怎么办？”　　“……”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扫了一眼桌上那些空荡荡的盘子，起身跑到了其他桌去。至于那瓶喝了一口的酒就放在我的手边，到散场也没有再被喝过。　　聚餐才刚刚过半，我就吃饱了，只好坐在哪里低头玩着手机，偶尔瞥一两眼夏浩，他们还在喝，喝的面红耳赤，高举着酒瓶一桌桌一个个的敬过。莫名看得心疼，明明我对他除了朋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是觉得心堵。　　默然的看着他喝过一轮，走路都开始摇摆了，猛地一下蹲在了地上一阵吐，却又一副醉态的拿起烟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抽。　　有心想要去劝他，想问问他此时的状态，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自然也是，不凑巧下起了小雨，几个急着回家的同学提出要走，其他人看时间还早，就建议去唱K，我一向随波逐流没有什么主见，几个喝醉的自然去不了了，被相熟的朋友带回来。夏浩当然也不例外。　　从逼仄，满是酒气、烟火气的大排档走出，竟然有些重获新生的感慨。南方夜色向来来的晚些，但到了这时候也彻底暗了下来，毛毛雨下过后还留着些清新味道，小路有些湿润，店面的灯亮如白昼，稍稍远些的路灯泛着黄昏般的光晕，再远，再远就只有民居窗户和广告牌的亮光了。　　最近的KTV离这大概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提议的那个同学已经预定了包厢，有开车来的几个各自带着熟悉的先到那边准备，剩下的则自己慢慢走过去。　　十多分钟的路程并不远，当作为饭后运动也好，只是随着越往那块地方走，路上的霓虹灯越来越多了起来，照着黑夜红红绿绿的一片，谈不上什么讨厌，但总觉得有些不适。大块大块的纯色块刺激着眼球，耳边也尽是些跳跃性的舞曲，听得我心跳加速。脚步不免加快，等到了KTV门口刚觉得是一种解脱，但等我进了包厢门，却被灯光炫得睁不开眼。　　早来的几个同学已经举着麦克风，对着电视嘶吼，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包厢内不停的闪烁。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他们在灯光下尽情的发泄，而我却孤零零的像一个外人。　　一种孤独却由心底浮现，只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我的身体，聚集在心脏，冷的我仿佛来到了凛冬。　　早知道就不该来了。
　　Ktv里，彩色斑斓的灯光下，那些已经微醺的同学们在酒精作用之下，有的高声说着什么，有的手脚乱动，有的的陷在沙发中一副颓废模样，至于那几个还唱歌的，则事对着话筒一副深情貌，还有对情侣互相拥抱依偎着恍若群魔乱舞一般的舞台。而我，只独自坐在一个相对僻静角落里，小口喝着可乐，边吃些零食，看着众生百态，恍惚一副地狱变相，真是无法理解此时的这些人。　　想走，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不是吗。　　才默默的起身想要离开，就被坐在边上沉默的班主任拉住，她对着我说了什么，却被嘈杂的音乐盖住。　　走上前，凑到班主任的身边。　　“老班，我先走了。”　　“怎么看你都不去唱歌？”　　她从一开始就同我在这沙发上坐着，只是身边却围绕着几个同学，陪她说着些什么，看上去也玩的蛮开心。　　“我不会唱歌，这里太吵了，不怎么喜欢。”　　“唱一首再走吧，毕业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留个回忆也好。”她这样说。　　“好啊。”终归是盛情难却，到点歌台前，接过话筒，也不知唱点什么好，情歌是唱不了的，其他的……校园歌吧。　　“春天的花开秋天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很常听到的校园歌，唱过许多遍，我也不擅高音，只是那样轻轻的哼唱，站在那儿唱着歌便觉得霓虹灯光也没有那么刺眼了，同学也都安静下来，还有两个女生跟着旋律哼唱着这首歌，KTV的喧嚣气氛竟然因此沉静下来是我没想到的，而此时的我正呆愣的唱着，眼底未必没浮现过去几年的日子。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　　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唱着有些泪流，无论尘梦鹤梦，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一如蒲公英的种子已随风而去，又如何能回头呢，哪怕是回了头，也不能回到从前那个花骨朵上了。往事如烟，可它们确确实实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可恍如梦境，清醒之后全都没有了痕迹，除了在光阴中深深的烙印之外。同学们也小声唱着，大概是回忆起了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也只是颤抖罢，平平的唱着歌，平平的，无起伏的，无情有情的。　　“不再是旧日……”我唱不下了，把话筒放在手边，旋律还在继续，耳畔是同学的合唱声，他们没注意我停止，我也不在乎他们的注意。向后退了几步到老班身边说要走了。　　“那你回去吧，晚上有地方住吗？”　　我本来是想直接跑到网吧去的，可是充电器和药都在那个袋子里留在了夏浩的家中。应该拿着来的。　　“我在夏浩家住一晚。”　　“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点了点头，也没和其他同学打招呼，转身既走，顺手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抹去几滴泪水。还好，KTV的光给我打了掩护。　　走出ktv，茫然的看着附近的街道，即使在这个城市住了三年，我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现在完全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离开。　　夏浩喝醉了，早就已经被送回了家，我是不是应该先到他家中，拿了我的东西后去找个网吧住一晚？可是夏浩家又在哪？　　拿出手机，点开地图软件，一脸迷茫的看着地图。　　虽然说有地图之后一般不会迷路了，可我并不知道夏浩的家在具体在哪个街道，在哪个小区，所以哪怕有了地图也无济于事，只好顺着地图的指示，先离开这条满是娱乐店面的区域。　　夜深了，当我离开了那条街后，路上的行人顿时少了近半，但是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只我一人孤身，毫无目的的前行。　　街上的车辆也寥寥无几，偶尔能看到几辆小车，但更多的是呼啸而过的助力车，夜一深，那些飙车族就出没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即使数百米外也听得清晰。　　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手机已经没什么电了，被我塞回了口袋，附近是不认识的街道，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这片街道的灯已经损坏了，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还开着的一家店铺里微微犯出点光。　　迎面的风似乎在黑暗中更加猛烈了，只好双手抱住肚子，微微低着头，企图这样能抵抗一下晚上的寒风。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不知道为何，以前一个月接不到两通电话，而今天的电话却特别多。　　不会又是夏浩吧？　　也没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放在耳边，一声不吭的等待那边的人先说话。　　“喂？唐冰？”　　果然是夏浩，他不是喝醉了吗？　　“干嘛？”　　“你人在哪啊？”　　他的声音还有些飘，隐约能听到他妈妈在询问他为什么这么迟了还出门。　　“在街上，准备去网吧。”　　用平淡的语气应付着他，也不多说什么，目光不停的在周围的店铺上寻找着网吧。　　明明以前的时候感觉这个城市的网吧几乎三步一家，可是今天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一家。　　“去网吧干嘛？你东西还在我这。”　　“想玩电脑了。”　　“想玩电脑就在我家玩啊，玩困了还有床给你睡。”夏浩似乎走在街上，可以听到电话那头已经有些喧闹，“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或许是在ktv的时候也喝了些酒，也可能是冷风把沙子吹进了眼睛，莫名其妙的鼻头就发酸，眼睛涩涩的几乎就要流泪。　　“不知道。”　　转头环视了一遍周遭，并没有看到什么标志性的建筑，连个公交站牌都没有。　　“你是不是傻啊？我家可以睡可以玩电脑不来，还跑到网吧去干嘛？”　　他这是以为我在找借口吧？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里。　　“我刚从ktv出来，应该在那附近吧……”　　“那你可能离我家挺近的，你附近是不是灯都坏了？”　　“嗯。”　　夏浩突然就不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的我干脆就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静静站着，目光向四处观望，希望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明明说着不想去他家，但是心里却开始期待他能找到我。　　我这算是傲娇吗？　　“唐冰！”　　突然在远方听到了夏浩的声音，顺着望去，发现远方一个黑影在朝着我接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我的，明明黑的只能看到个影子了……　　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时，我能很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走路甚至还有些晃荡，脸上却还是那标志性的傻笑。　　“总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走不远。”　　“嗯。”　　低着头，抿着嘴，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在嘴边。　　“你怎么了？”　　醉酒的他更像个傻子，手舞足蹈的蹲下身子抬着头看我。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肚子疼？冷？还是不舍得同学？”他开始手足无措，却突然一拍脑袋，“我带了外套的，穿上就不冷了。”　　“你身体不好，大夏天的被风吹吹都冷，以前在宿舍的时候还说晚上去跑步，结果跑完了回来就感冒……”　　嘴上不停的碎碎念，亲手给我披上了件薄外套。　　“走吧，回家了。”　　……　　“喝醉了更像傻子了，以后别喝酒了……”　　“毕业了有点伤感嘛。”　　“那你也不能喝这么多。”　　“嗯，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大哥。”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的年纪居然还比他大一个月，可是我却一直受到他的照顾。　　走在街上，醉酒还未清醒的他简直是个话唠，不停的啰嗦，在街上傻傻的蹦来蹦去，而后还跑到一家还未关门的奶茶店，拉扯着我想让我请他喝奶茶……　　看着他犯傻，却有种情愫从心底一点一点露头，本被寒风吹得浑身冰凉的我居然又察觉到了温暖。　　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跟着夏浩走了五六分钟，就再一次到了他家，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刚刚所在的地方居然离他家这么近。　　到了他房间，只见他进了门，一屁股坐在床，只愣愣的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之前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还能突然跑出来找我。”我坐在了他的电脑椅上，曲着腿，抱着膝盖自顾自说道：“那时候看你都快睡着了。”　　或许是被夜风吹过后，他已经醒了许多，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发疯，说话也不那么飘忽。　　“老班打电话问我你到我家没有，把我吵醒了……”夏浩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欠，“刚刚在外面还不觉得困，一回来就犯困。”　　“先去洗澡吧，一身酒气，闻着难受。”　　“恩。”他倒是从善如流。　　看着他打开小衣柜拿了换洗的衣服后飘乎乎的走出去，我随手将门带上，然后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要不然拿了行李就跑吧？　　虽然对夏浩有些好感，但是不管怎样都不想跟他一起睡觉，况且床还这么小，被子也只有一床。　　要是以前的我可能还觉得无所谓，可是吃药一周了，心理也开始微微的朝女性转变，或者说，心理开始慢慢的恢复成了几年前的那种女心。　　可是如果跑了话，夏浩会不会又跑出去找我？虽然距离聚餐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或许他的醉意确实少了许多，但是他这幅状态出去找我也太危险了，万一被车撞了呢？万一一个没注意就在街上睡着了呢？　　又是自己一人的情况下，我的行为举止又开始下意识的有些女性化，紧紧的并拢着双腿，收着肩膀，低着头把弄着手机。　　要是走了之后他来找我呢？万一夏浩跑出去了却因为醉酒出事，那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中了。　　才犹豫了几分钟，就见夏浩穿了个大裤衩进了门，洗过澡的他发丝还往下滴水，不过人看上去倒是清醒了很多——明明前几个小时还醉的吐了一地的。可如今看上去除了脸还有些红晕，已是找不到他喝过酒的证据了。　　“十一点了，早点睡吧。”他看了眼时间，对我说道。随即坐在床边，问我：“你打算睡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吧。”　　我睡觉一向不怎么安稳，虽说不踢被子，但晚上还是会经常翻身，何况这张床本来就小，要是我再睡外面的话，晚上滚下床还好，挤到他怀里就麻烦了。　　“那我先睡了，你玩吧。”　　夏浩还记得我之前说想玩电脑的事情，虽然那只是我的托词，可他似乎相信了。　　信了也好，我或许可以玩个通宵，明天一早就走，这样就不用跟他一起睡觉了。一天不睡也没什么的吧？　　看着他躺倒在小床上，不多时便打起轻鼾，而无事可做的我只好托着腮对着电脑随意的点击鼠标，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想着玩电脑，现在真放假了，却突然对电脑没了兴致。放假一周，家里的电脑基本上没开过几次机，现在要我对着电脑玩一个晚上，实在有些为难我了。　　勉为其难的打开游戏玩了几把后就已经身心俱疲了，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凌晨两点，实在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思，只好用双手托着腮帮子，吊着三角死鱼眼盯着电脑桌面，脑袋已经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却又会突然的惊醒。　　如果现在在网吧的话，估计早就在包厢睡着了。　　偷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浩，或许我能在不吵醒夏浩的情况下躺上床？稍微注意点的话，应该也不会碰到他吧？　　将电脑关机，尽量小心的起身，生怕造成什么响动吵醒他，刚准备上床，却突然想起来，我居然忘记吃药了。　　只好回头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提袋，摸黑打开了药盒，刚把其中一种药放进嘴中，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　　“在吃什么呢？”　　吓得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冷汗一刻不停的往外冒，甚至感觉心脏都在停了一刻。　　“你怎么还没睡。”心虚的咽了一口唾沫，也不回头，就那么傻傻的直立着，“晚上在外面风吹太久了，有点感冒。”　　“哦，喝醉了睡的不安稳。”　　即使有了吃药的借口，但是还剩下的一种药却始终不敢再吃，生怕被他怀疑。如果被他察觉了我是在吃药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跟我决裂吧？　　至少当初他在网络上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打算睡觉了。”　　刚回到床边，却又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拖了衣服再上床？如果是在自家的话有睡衣倒无所谓，可是在别人家不脱衣服睡觉就太不礼貌了吧？而且之前还经历了聚餐和ktv沾了一身的烟酒味。　　起码要脱了长裤吧？　　迟疑着，却听夏浩说道。　　“不用脱衣服，反正明天估计也要拿去洗了。”　　“恩。”　　跨过夏浩的身子，躺在了靠在的那边，第一次和其他男人睡觉真的是格外的紧张，侧身面对着墙壁，微微曲起腿，将自己的占地面积尽量缩小。或许是女性心态作怪吧，虽说知道他不可能对我如何，可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一趟上这张床，就心跳加速，脸也迅速的发红。　　一周前的我也许还算是一个正常男人，可吃药几天后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自己的女心心理，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女人。　　明显的感觉周遭微微的发亮，我意识到是夏浩在玩手机。　　“我怎么都没见到你爸爸。”　　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我也只好没话找话。　　“和我妈离婚了，现在在外地。”　　“哦……”　　我好像说错话了……　　“其实离婚了也好，他一喝酒就喜欢打我妈。”明明我没有再说话，可是夏浩却被我的询问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我爸都不干活的，天天就知道赌钱，小时候我妈在工厂上班，赚的钱全给他赌了……”　　“其实我以前很坏的，初中的时候在老家，天天跟人打架，还偷东西，被抓了进了一次警察局，那次我妈拿刀把我脸上划了一刀，不过现在疤也好了。”　　夏浩这是还醉着吧？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但是作为死党晚上聊天讲心事似乎也还是蛮正常的事情。　　“我挺恨我爸的，如果不是他的话可能我家还挺有钱的，前几年他赌大了，欠了高利贷，结果把家里的房子给抵出去了，我妈干脆就跟他离婚了，带着我来这里读书。”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也很平淡，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不过也还好，我妈好像准备给我找后爸了，后爸我见过，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起码会赚钱，好像过几个月后爸就准备给我们租个好点的房子了。”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　　可是我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他刚刚说话时的哽咽。　　夏浩这是憋得太久了吧？平时总是见到他笑呵呵无厘头的模样，便总是以为他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明明和他做了三年的朋友，而我却连他是个单亲家庭都不知道。　　“睡觉吧。”　　“恩。”稍微想了想，“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好，你也是。”　　我和他的世界仿佛玻璃般总是容易破碎，与那些脆弱的小事物一般，碎了也就碎了，无可奈何只好收容好碎片将其沉入时光之中。　　至少，有个可以纪念的所在。
　　“唔？”　　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身旁有些掉灰的墙壁，习惯性的往枕边伸手，却摸了一个空。　　“夏浩！”　　“怎么了？”　　坐起身，靠在墙上，用手擦了擦酸涩的眼睛，脑袋还有些空白，刚醒来的我总是有点起床气。　　“我手机呢？”　　“喏。”　　看着他把我的手机丢到我身边，茫然的视线指向夏浩，发现他正坐在一旁玩游戏。　　“几点了？”　　“十点。”　　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把手机揣进口袋，手脚并用爬到了床头，抬着头盯着在一旁玩电脑的夏浩。　　夏浩在家的时候，都是光膀子大裤衩？感觉很失礼诶，也不知道避着我点。　　不过想想，好像男人在家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住宿的时候甚至还经常看到穿着三角裤到处乱逛的人。　　“又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我，突然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被我嫌弃的用手拍开，盘膝坐回床上，用手捋了捋一头的杂毛。　　“有点迷糊……”　　昨天太晚睡，害得我我现在精神很差。　　“有毛巾吗？我洗把脸就回去。”　　“不吃点什么？”　　“不饿啊。”　　我一向是没有吃早饭这个习惯的，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毕竟早上能拖多久是多久。并且昨天聚会吃得太多，可能现在都没消化完。　　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拍拍满是褶皱的长裤，翻身下床，穿着拖鞋来到夏浩的身后。　　“我回去了啊。”　　“等下，我送你。”夏浩直接登出游戏，随手从电脑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条还没开封的毛巾，“你先洗脸去，我穿衣服。”　　“哦……”接过毛巾，刚想走，却又停住了，“有牙刷吗？”　　“楼下小卖部应该有。”夏浩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明明只比我高五厘米左右，体重大概也才150，可是站在我面前却总让我觉得他的体型大了我一倍。　　“别刷牙了，昨晚你不也没有刷。”　　“噢。”　　拆开毛巾的包装，晃晃悠悠的穿着夏浩的大拖鞋走到卫生间，用脸盆打了点水擦拭了一遍脸后，一抬头，突然看到了摆在了一旁的小镜子。　　凑过脸去，只见得镜子里那个人儿好像比以前来的漂亮了些，至少乍一看，脸上皮肤要比以前细腻了许多。　　皱了皱眉头，虽然漂亮了我会很开心，但是才一周而已，不该啊。　　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发现其实自己还是以前那样的大叔脸，皮肤也没有变好，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更丑了似得。　　心情瞬间糟糕许多，随手把毛巾一挂，戚戚然的回到夏浩的房间。　　“走了？充电器记得收拾好带回去。”　　“恩。”　　收拾了东西跟着夏浩下楼，看着他把助力车推到街边。　　“对了，你打算读什么学校？”　　趁他还在调试车子，我站他边上询问。　　“不打算读了，过段时间就去找工作。”夏浩跨上车，招呼着我上车，“你知道我读书读不好，估计也考不到好学校。”　　“我估计也考不到好的，没考好。不复读了。”　　提到这个我有些不舒服，我本可以考一个二本的，但是现在，恐怕就只能是普通大专了。追悔吗？也许吧。嘴上再怎么风轻云淡，心里终究还是意难平。　　“你打算去做什么？”　　坐在车上，双手握着两旁，低着头不让风把我稍微有些长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随便看看吧，大概会去外地打工。”　　话题没了，我和夏浩之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坐在车上，听着耳边杂乱的车声，等待车辆到达目的地。　　不知道这次分开后，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或许只要我不暴露我药娘的身份，那么我和他一辈子都能当个好朋友吧？如果暴露的话……　　“到了。”车停了，停在了车站的正门，夏浩还是以往那副傻傻的模样，“以后在大学自己注意点，别又天天感冒发烧了。”　　“知道的，我也没天天感冒发烧好吗？”　　下车，看了他一眼，明明夏浩的脸并不是多么帅气，而我明明对他也没有太多朋友外的感觉，可是即将分离的时候就是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这一别，世界都不同了。　　他的手机响了，夏浩对我点头示意，扭过头接电话。　　“喂？”很明显的，他的语气带上了强烈的欢喜，“哦，哦，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夏浩一脸兴奋的对我报喜。　　“你可能马上就有弟妹了，她答应跟我约会了，哈哈。”激动的将助力车启动，对我摆了摆手，“等有好消息我再跟你说，我先去约会了！”　　唔，夏浩果然有喜欢的人了。　　遥遥望了一眼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的夏浩，轻轻的笑了一声，转身走进车站。　　明明知道和他是不可能的，他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和他是朋友，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对他抱有希望？　　他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而且，就算他是同性恋也不会喜欢我这么丑的，长的像大叔一样的人吧？　　不对！不对！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问题很大。　　虽然我是男的，但是我喜欢男人是因为我把自己当做了女人，所以说我应该不算是个gay吧？唔，明明就不是，我根本不能接受菊花这种东西好吗……恐同即深柜？开什么玩笑！　　正想着，一个不注意就一头撞到了什么上。退了几步，最后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捂着头，却觉得屁股更疼……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抬头，正想着报复那个撞到我的东西，却发现我撞到的居然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怪不得感觉头一点都不疼。　　“没事吧？”那个男人蹲下身子用手将我拉起来，嘴里说着温柔的话，语气却极其冷淡。“走路的时候注意点，别再撞到人了。”　　诶？　　茫然的看着这人，却突然觉得眼熟，他的眉眼像极了那个初中时去了国外的发小。　　“教主？”　　“嗯？”　　男人有点迷茫，看着我，表情慢慢的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　　“是我啊，认不出来了？”　　“刚刚没注意，认出来了。”他苦思冥想了一番，“你叫什么来着？”　　“你这什么破记性？唐冰！”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我都看的着急，他却只平平的说了声哦。　　“你去外国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我问道。　　“刚回来没两天，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嗯。”　　见他匆匆的离开，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又没有他的电话，哪来的下次？　　而且他这模样简直像是在躲着我一样……　　可是又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想不通他的思路，就不再去想，甚至连去回忆和他的往事都懒得回忆，虽然和那人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一直到了初中他去了外国才没有联系，但是天知道这么些年过后，这个发小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瞥了一眼已经进站的巴士，下一刻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该回家了。嗯，回家。
　　我爸似乎要回来了。　　刚到家，妈妈就告诉我爸在两天后就回来了。　　大概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多年不见的爸爸回家应该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只能感到无比的不安。　　爸爸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出国了，这一出国就是十八年，整整十八年，除了他电话里的声音外，我几乎就没接触过任何关于爸爸的东西，甚至连他的照片我都没见过几次。　　如果在街上见面的话，我恐怕会把他当做路人，哪怕知道他是我的爸爸，我肯定也喊不出这个称呼。　　对于我来说，爸爸这种角色离得我实在太远了，远到遥不可及，很小的时候我还曾经期待过爸爸回家，但是现在，就完全不愿意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来打搅我的生活。　　确实，爸爸对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多，他孤身一人偷渡在外国，担心受怕的赚钱养家，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爸爸这个概念的我，及时他付出了再多，我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依稀记得在以前，爸爸每周都会打几个电话回来，跟妈妈沟通感情，偶尔关心关心我的学习生活，大概在两年前，我家在县城买了房子，是一间二手的没装修的房子。即使是二手房，在装修过后，家里也欠下了一笔债务，可是在这种时候，爸爸的电话却突然少了，从几周一次，再到几个月一次，甚至于跟妈妈吵架，骂妈妈出轨，后来不仅电话一通都没有了，连钱都不再寄回来。　　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在没有爸爸的经济支撑下带着我生活的。　　后来，我成年了，办了银行卡，他这才突然开始打电话给我，一两个月会给我寄个几千块，而我则会把大部分的钱都交给妈妈，只给自己留下一些当做零花，也会存下一些，一周前买药的钱就是我留下的存款。　　因为爸爸会给我钱，所以等他回来后，我对他的态度也应该好一些吧？　　可是因为爸爸的原因，妈妈那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本来性格还算平和的妈妈突然就变得特别暴躁，对我处处还不顺眼，然后便是刚刚青春期的我与妈妈正面对刚，导致如今我和妈妈的关系也变得极差，直到最近才稍稍好转。　　一切都是爸爸的错……　　依旧和往常一样躲在房间中，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想了半天也完全不知道到时候应该怎么面对爸爸。　　其实，不管妈妈有没有出轨，哪怕是真出轨了，一个女人独自守家十八年，出轨也很正常吧？　　我就不信爸爸在国外十八年没有找过女人。　　叹了一口气，父母的世界真的太难以理解了。　　“唐冰，你堂哥来啦。别老是躲在房间里！”　　妈妈的声音打破了胡思乱想的我。　　堂哥？　　我已经近一年没有见过堂哥了吧？　　上次见面还是高二暑假的时候，那时候去爷爷家玩，才难得见到了堂哥一面，只不过高中毕业就早早出去打工的堂哥在那次见面时让我感觉简直和从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从前的他一直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小时候和他就住在隔壁，小学初中时都在一所学校，玩闹的时候从来都是他带着我，跟我去玩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他花钱，甚至还给我买过一套新年的衣服，直到后来我家买了县城的房子，他也已经高中毕业走进社会才慢慢的疏远起来。　　也不知道堂哥如今变成了什么样。　　走出房间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跟妈妈聊得火热的堂哥。　　虽然妈妈如今和爸爸的关系很差，但是妈妈还是时不时去看望乡下的爷爷奶奶，跟爸爸那一脉的亲戚关系都十分好。依稀记得当初爸爸妈妈吵架，我那几个叔叔伯伯都一个个打了电话对着爸爸一顿臭骂，虽然还是于事无补，但是至少让我对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印象好了许多。　　毕竟小时候个子娇小长的跟女孩子似得，他们总喜欢欺负我。　　走上前去，坐在了沙发的角落瞥了眼被妈妈挡住身影的堂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傻傻的坐着，听妈妈跟他絮叨。　　“对了，唐冰，堂哥晚上睡你房间。”　　“恩。”　　虽然并不是很情愿，可是家里一共就两间卧室，总不能让堂哥睡沙发吧？　　然后妈妈就继续揪着堂哥询问他这两年的近况，从女朋友开始，再到堂哥的工作，听过去感觉他们俩人可以聊上一个下午，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客人，而堂哥才是妈妈的儿子一样。　　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多少不悦的情绪，也不打声招呼，起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叫我出来是干嘛的……　　随手打开已经丢在那积灰的电脑，单手托着腮帮子，懒散的点开网页的娱乐视频，看了半响又觉得无趣，便干脆开着电脑低头玩手机。　　“唐冰。”　　因为知道堂哥迟早会进我房间，门没锁，他就直接走了进来。　　“怎么？”　　抬头看向堂哥，刚刚有妈妈的身影挡着看的不真切，如今发现堂哥似乎比上次见面变了更多。　　身材似乎更壮实了，双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脸型也变得更加坚毅，就连发型也几乎成了寸头。　　上次见面堂哥还是个长发黄毛的杀马特造型吧？现在看着简直像是当兵刚回来的人一样。　　但是确实帅气了很多，如果我要找个男朋友的话，应该就是堂哥这种类型的人了吧？　　“你大学准备去学什么？”　　堂哥直接坐在了我的床上，把带来的一袋换洗衣服放在了床头柜上。　　“不知道，等成绩出来吧。”　　又被问到了我的痛处，回答后就低下头不再去看他。这次考不好我也不打算重读，如果是大专的话，那也只能去读读了，尽量学点东西再混个文凭，总比现在高中出去工作来得好。　　他似乎也发现了我情绪不对，便坐在床上开始沉默，因为背对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其实我很不愿意跟堂哥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一副尴尬的场面，我们分明是从小玩到大的，哪怕去了亲戚的身份，也应该是个发小，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那个，你现在在做什么？”　　有些忐忑的询问，上一次见面时堂哥对我冷淡的不行，虽然我在爷爷家住了一天，可是跟堂哥却一句话都没说。　　“在乡下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还挺好。”　　“噢，你要玩电脑吗？”　　“也行。”　　气氛有些尴尬，我让出了电脑前的椅子，和堂哥交换了位置，却在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如果堂哥跟我一起睡的话，那我岂不是吃药的时候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望着他的背影，视线经过他的脖颈处越到电脑屏幕上，看着他打开了聊天软件，似乎在跟哪个女生在聊着什么。　　而且我要尽量收敛自己女性化的举动了，不然堂哥肯定会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想着，原本并拢的双腿下意识的分开，像个大男人一样正坐着。　　然而直到晚饭时，堂哥都一直没有再看完一眼，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　　他根本没想着关注我。
　　对电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房间里的电脑直到晚上的时候都是堂哥在用，我在吃饭后，便备好着睡衣准备洗澡。　　洗浴间有个落地镜，虽说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将我整个人照出，洗完澡，换上睡衣，用着吹风机呼呼呼吹着头发后，发觉妈妈不在家，堂哥也依旧在紧闭的房间里玩电脑，便走到了落地镜前，想看看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头发有些略长，已经盖住了耳朵，因为离的稍远，我又有些近视，皮肤看的不真切，好像打了柔光似得，恍惚中到真有了点女性的感觉，身材也被宽大的睡衣盖住，能明显感觉大腿有些粗，大抵是心理作用，能感觉到自己的身材已经偏向女性化，即使镜子中我的绝非前凸后翘，也谈不上什么纤细娇小，可在我眼里镜中的我已可以算是一个女人了。　　有些欣喜，走的近了些，打量着自己的脸，或许是因为白炽灯的高亮光，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偏高的颧骨看上去也没从前明显，微微下凹的脸颊在背光之下几乎感觉不到异样，若不是眼睛小了点，看上去已经有点女人的模样了。　　虽然有变化让我很开心，但是明明才一周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变化会这么大？　　陷在沙发之中想了半天，最后归结于自己心理彻底女性化的原因，这不仅令我对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错误，还让我在最近一段时间和网友聊天时，已经不止一次被认为是女生，甚至在和高中同学群里水的时候，还有人说应该叫我冰冰姐了。　　事实上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丑……我怎么可能会变得漂亮。　　随手拍了一张照，抿着嘴自嘲。　　将换下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习惯的迈着猫步晃进了房间，还好没人看到，那姿势可风骚极了。进门只见得堂哥坐在我床上，打开了床头柜在往里放东西。　　心在瞬间就被我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等待堂哥把柜子关上后，这才稍稍把心放回去了一些。　　“唐冰，你柜子里是什么药？”　　他面无表情的把我的心再一次的提了上来。　　“感冒药和发烧药，放在那里常备的。”　　手背在身后，将衣角拽的紧紧的，冷汗都快把那一角的睡衣浸透了。他应该不懂吧？　　“哦。”他还是刚刚的那副模样，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而转移了话题，“过段时间我也要出国了。”　　话题被转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总算松了口气，坐在床的另一头，随手将挡住了视线的头发撩到一旁，才问。　　“为什么啊？”　　“我爸妈叫我出去的，我也不想去。”　　堂哥的父母似乎是跟我爸一起偷渡出去的，我只是没有爸爸，而堂哥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家人。只不过他家人在五年前就拿了绿卡，早早的就回来过了，几年磨合下来，堂哥大概也认可了十几年不见的父母。　　才发觉，原来堂哥早有十几年不见的亲人的经验。　　“以前叔叔婶婶回来的时候，你怎么做的啊？”我对这个话题很不安，可是又不得不问，下意识的向他倾了些身子，双手抵着前方的床上，“我爸过两天也回来了，有点紧张……”　　“自然而然吧。”不再玩手机反而抬头看向我，他的目光明显带着些奇怪的情绪，“别太抵触就好，而且你爸过段时间不也就出去了。”　　“噢……”　　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发现不经意的时候，我的姿势居然已经变得特别女性化，这才猛然一个激灵，把腿盘了起来，坐在床上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啧，怎么感觉你变的越来越gay了。”　　“诶？！”　　“没什么。”　　堂哥“噗”的笑了一声，然后又低着头看手机。　　怎么感觉我被嘲笑了……　　略微有些迟钝的脑袋让我一下子没明白堂哥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有女朋友了没？”　　“刚分没多久。”　　“哦哦。”　　有的没的说了几句，许是分别太久的原因，对各自的生活已不像曾经那么了解，说话也小心翼翼，我还在揣测堂哥现在的心理活动，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些。　　似乎有种自己变傻了的错觉……唔，变笨了，笨会好听些。　　夜渐渐的深了，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给堂哥拿了一床薄毯子当做被子。　　堂哥睡觉的习惯跟夏浩挺像的，洗了个澡后，就穿着个平角内裤躺在了床上，夏浩的大裤衩有点类似沙滩裤那种，而堂哥就是单纯的内裤……　　脱了衣服的他肌肉更加明显了，虽然腹肌还不明显，但是看上去也让我脸红心跳，完全不像夏浩那样虚胖的白斩鸡。　　虽然是自家的床，但是堂哥一躺上去，立刻就觉得有些拘谨，用空调被紧紧的裹住自己，打开空调后，就把自己缩到了床的角落，紧紧的贴着墙，背对着堂哥，蜷着身子把被子拉过头，然后在一片黑暗中玩手机。　　堂哥的呼吸声很沉重，本想趁着睡觉前跟他熟络熟络感情，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也和堂哥一起睡过，因为他的父母都已经出国，所以堂哥从小都是住在爷爷家的，虽说那时候还要读书，可是我和堂哥在床上几乎聊了一个晚上，要不是爷爷管教，恐怕晚上就不用睡了。　　可是现在却根本没有话题。　　现在的我好像什么兴趣都没有，不玩游戏，不看小说，对明星八卦和时尚新闻一概没有兴趣，手机也只是用来看一些app，博客看文章，B站看视频，知乎虽说有些干货却显得有些恶心，一点儿也不想动它；微博没什么熟人，主要看些段子；有时会混几个女性论坛，总觉得她们有些可怕；豆瓣呢…博客和微博的补充吧……还有…还有就是贴吧了。　　唔，贴吧……　　随手点进了药娘吧，在里面乱看。　　有些嫉妒，为什么那些药娘会这么漂亮啊？！虽然说我是刚吃药，但是总觉得不管自己再吃多久也比不上她们……　　而且一个个腿都特细，而我估计是整个贴吧里腿最粗的人了。　　虽然不否认她们肯定有用ps或者美颜相机的，但是那些大部分也只是p皮肤的，至少她们脸型都已经极其的女性化了。　　还有那些记录贴，大部分都是原本底子就很好，吃了一段时间药，再化化妆，就已经比大部分真正的女孩子都漂亮了。　　好羡慕。完全没有去想像我这样的大多数是不会去展现自己的。　　情绪又开始低落，原本对自己还抱着些许期待，可是看完后却开始有些后悔了。　　好害怕自己不能变的漂亮，好害怕自己付出了一切后还是像一个男人，好害怕几年过后身体吃药吃垮了…好害怕……可我还是连女装都不敢穿……　　莫名觉得好难受……　　鼻头才一发酸，眼泪便止不住了。没来由的寒意霸占在心脏位置，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把眼泪从泪腺里挤出，让它滑出我的眼眶，在地上迸破，点点滴滴……滴滴点点……只觉得眼泪不够用了…　　我明明很坚强的，除了和前女友分手的那段时间，我大概平均一年才哭一次，可最近只要稍微有一些负面想法就会哭出来……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怎么了？”　　虽然已经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可是还是被堂哥发现了什么。　　“没事。”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做出一副正常的语气，“我去上个厕所。”　　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在洗手台前，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头发散乱，血丝布满眼白，真如地狱恶鬼一般。　　扯过一旁的毛巾浸水，冰冷冷的覆盖在眼眶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眼泪却仍然不停的流出，pain！我又何必如此。　　一团阴影笼罩了我的身躯，是堂哥，我蹲在落地镜前在镜中看到了他。　　他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随即又把手收了回去，转而蹲下身来，开口道：“那个……你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我要和你说我吃了药吗，说我想做个女人，想变得漂亮？说我想哭，不想再去念书，甚至不想活着，我想和世界说再见！可我能和你说吗？我能和其他人说吗？会有那个人会接受我呢？妈妈不会，夏浩不会，你当然也不会，除了那么几个少数人又有谁会接受跨性别者这个身份？在这少数人又有几个是我能碰上的？又有几个能够接受我？　　我不知道，我只想好好的哭一场，我只想把眼泪一次流尽……　　堂哥见我哭得愈发伤心，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蹲在我身边，看着我哭的肝肠寸断，眼里满是黯然神伤。　　“去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堂哥犹豫了一下，将我搂进他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一夜未眠，堂哥陪我过了一晚，留下一地烟头与酒瓶，大多是他在喝，可能是我的哭泣也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我什么也没说，他也什么都没问，就那样过了一夜，直到太阳从东天跃出，将黑夜的青影一点一滴驱逐进或大或小的阴影里。　　“我去睡了。”　　我冷冷的发声，淡漠的声音里只有疏离。说完回到房间取出几片药一口吞下，也不饮水，自让它生硬的从我的喉咙滑过，沿着食道落进胃里。躺倒在床上，睡意很快袭来，我沉沉的进入睡眠，无梦的睡眠。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拨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强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迷迷糊糊，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堂哥已经走了，不知何时。　　腹部叽叽咕咕叫着，我已是近乎一天没有进食了，饥饿的滋味着实难熬的紧，四肢乏力，连手指也不愿动弹，瘫软在床上精神恍惚。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不知是谁打来的，将身子撑起，背靠在床头，证怔发了会呆，这才接通了电话。　　“怎么？”　　我有些虚弱的问，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大概和我爸爸有关。　　“我去接你爸了，你自己解决一下午饭。”　　不出我所料，妈妈的话果然和我爸有关。　　“嗯。”　　应了一声，不再去听妈妈重复的叮嘱便挂了电话。　　慢吞吞到了卫生间洗漱，看着镜中自己一副惨淡愁容，毛巾一抹，在灯光下将嘴角扯出一个角度，假的可怜，不过但也能隐藏起忧虑来。　　想吃薏仁。不知为何想起了薏仁，家里好像还有些，只是煮的话时间也许会长些。打开电饭煲看到里面还剩了米饭，做个蛋炒饭吧？冰箱里倒是不缺鸡蛋，妈妈也买了新菜放在里面，甚至有一块牛肉和一条鲈鱼，还是新鲜的，也许是妈妈早上买的。　　想做就做，把米饭盛起放在一边，洗刷了电饭煲内胆，将洗净的薏仁倒入，加上水，最后盖上盖子，之后要做的便是等了。牛肉正好在这段放置了这段时间，手无力的握着菜刀勉强将肉切成不大不小的肉丝状，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加上盐糖料酒抓匀腌制，顺手把几个小菜切好，清洗干净，鲈鱼已经是处理好的了，只它斩成几段，扔进盅里切几片生姜，打两个葱节，扔朵香菇头，再洒几颗盐糖，加水，隔水清炖。　　小菜清炒乘盘，姜丝牛肉迅速的入锅起锅大概六七层熟，鸡蛋打匀炒饭，一切做完，大致一个小时左右，把几个菜放置在客厅餐桌，又反过身带着隔热手套把清炖鲈鱼从锅里拎出，端着盘一并送上餐桌。　　可只有我一个人。　　我眼前有五道菜，可我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又变得难过。　　我不是RPG游戏里的勇者，也不是新闻联播里的成功人士，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希冀着感情，想要吻自己想要吻的那个人，和他吃自己做的饭菜。　　可我终究只有一个人……　　虽然同学很多，亲戚很多，但从前，现在，未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默默解决了眼前的饭菜，回到厨房关上电饭煲，免得薏仁开花，收拾了餐桌碗筷，打算出门散散心。　　家在三四线的小城，整个城区横跨乘车也许用不到一个小时，自然没有地铁，也用不上地铁。空气倒是还好，没有雾霾，不像北方，算不得江南水乡，护城河的水位也是浅浅的，前阵子许是领导视察，派人清理了一下，总不用看着水草和垃圾了。　　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对小城的记忆大抵集中在从前念过书的学校周围，不敢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太远，很害怕离开了，就回不来了。　　不知道爸爸是不是这样……　　突然想起爸爸，他在十八年前就去了英国，如果我对离乡的恐惧遗传自他的话，那他这些年来很痛苦吧……　　漫无目的的走着。虽说是漫无目的，可路只有那一条，向前向后都是这一条路。总不可能转个弯撞过墙去吧？或者飞起来向上。　　身旁的店铺或熟悉或不熟悉，或脏乱或光鲜，分不清牌子的汽车从马路飞驰而过，留下刺鼻的机油味。很讨厌…也…很熟悉。　　从未好好看过这个城市，或许再过段时间，当我和家人闹翻，远走高飞的时候，就再也没法看到它了。　　……　　好想有人陪陪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将茶几上洗过的苹果放进嘴里啃，想吃了苹果后再回到房间。　　然后，大门开了……　　先进来的是妈妈和堂哥，然后是两个跟我关系并不怎么要好的叔叔伯伯，最后是一个高高瘦瘦，剪着短发，拖了个巨大行李箱的男子。　　愣愣看着那个男人发呆，我知道他就是我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爸爸，可是却依旧觉得像个陌生人，也没有小说影视中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不认识的客人。　　他穿着一身英式的衬衫，却因为亚洲身材穿的有些奇怪，下身是松垮的牛仔裤，头发有些乱，零零散散的铺着一些白发。长着一张马脸，狭眼，颧骨突出，但是没有我来的明显，一副颓然面貌，总体上看着他很没精神，穿着打扮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儿子！”见他来到我身前，微微前屈着身子笑着用方言跟我打招呼，“我是爸爸啊。”　　而我只是冷淡的点头，然后自顾自的低下脑袋，玩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我应该怎么叫他？爸爸？这太难堪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要叫他爸爸，根本叫不出口，可是叔叔之类的称呼也根本不适合……　　微微抬头看了眼，他的脸色有些差劲，我也能理解，可是我确实对他什么话也没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伯伯却走来将他拉开，一边说着。　　“第一次见面你们两个肯定还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等会准备去哪吃饭？”　　身旁突然有个人坐下，偷偷的用余光瞥过，发现是面无表情的堂哥。他和我一样，拿了个苹果啃着，只不过他翘着二郎腿，坐姿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而我的坐姿倒像是个怯生生的女子。　　堂哥看上去仿佛把昨晚的事情遗忘了似得，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低着头对着手机看，似乎是在跟谁聊天。　　突然有种这个家我才是客人的感觉。　　环顾了下客厅，名义上是我爸爸的男人正收拾着东西，叔叔和伯伯也在帮忙，绕着男人不停的说着等会去酒楼吃饭的事情，妈妈则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看着，就连妈妈都有种被占了主权的感觉。　　好像妈妈都沦落成了客人。　　落寞的起身，打了个哈欠，装作犯困的模样想要回房间。　　“唐冰，等会出去吃饭，别回房间了。”　　妈妈注意到了我，喊了我一声。　　“犯困，我就不去了。”　　敷衍的回应着，本想直接回房间，却又拐了个弯，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觉从小亲戚们都说我长的像爸爸并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我的脸没他的长，颧骨更高一些，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我和他是父子。　　心情有些压抑，我直到现在都不怎么愿意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即使他跟我长的确实很像。　　但是我是立志要做女人，而且还是美女的好吗？！长的像妈妈多好，那样的话我或许可以不用吃药就可以走大街上被人当做女生了。　　脑袋想着不靠谱的的东西，晃悠悠的回到房间，将门锁上后，就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昨晚实在太迟睡觉，中午我都是被饿醒的，现在下午三点就已经再一次犯困，估摸着再睡三四个小时才能有个好精神。　　可是才躺上没多久，男人就不停的拍着我的房门，极其用力的那种。　　“儿子，出来去酒楼吃饭！”　　“不去！”　　我向来讨厌自己在房间里时，门被用力的敲打，这总会弄的我心烦意乱，妈妈早就已经知道我讨厌这个，所以叫我吃饭什么的从来都是大声的喊我。　　况且，他说的方言实在听的我难受。　　因为从小读书的时候讲的都是普通话，到现在虽然勉强听得懂方言，但是已经完全不会说了。　　总感觉，这个名义上的爸爸越来越讨厌了。　　说话怪腔怪调，开口就是儿子长儿子短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说出这两个字的，反正我是没办法刚见面就对他喊“爸爸”，即使他之前几乎每个月都会在我卡上打钱，但是那不是本来就要给妈妈的生活费吗？　　他依旧在敲门，越敲越大声，似乎开始生气了，然后就听到叔叔伯伯在旁边劝，大概几分钟后，门外的声音才慢慢停息，再过十几分钟，就听到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他们似乎都离开了。　　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了妈妈。　　妈妈也没有去？　　“唐冰，过来下。”　　走上前，坐在了妈妈的身边，靠着沙发低头玩手机。　　“我和你爸离婚的话，你打算跟谁？”　　“啊？”　　我有些茫然了，呆呆的看着妈妈。　　虽然一直知道爸爸妈妈的关系不好，但是我从未想过他们会离婚，而且，如果离婚了，妈妈以后的生活怎么办？离婚了我大学的学费怎么办？虽然我并不喜欢爸爸，甚至讨厌他，喊不出对他的称呼，但是我还是不怎么希望他们俩离婚。　　“你们已经准备好离婚了？”　　“你爸就是打算回来离婚的。”妈妈的情绪看上去很差，脸上疲倦，“不然又不是过年，他回来干嘛。”　　“哦……”　　于是我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低着头，原本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可是真的该要思考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我和妈妈的关系也不算多好，但是起码一起生活了十八年，而爸爸那边十八年来就今天见了一面，还给我留下特别不好的印象，如果不考虑别的直接选的话，肯定是选妈妈的。　　但是爸爸有钱啊！我要是跟妈妈在一起，以后怎么生活？难道大学都不读就出去打工？如果没吃药前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吃药了，高中毕业出去估计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能让我以后攒钱做手术的吧？大学毕业起码能多些多赚钱的希望。　　“不离婚不行吗？”　　“不能。”　　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咬着下嘴唇，沉默不语。　　眼圈开始红了。　　感觉自己越来越脆弱了。
　　我的父母要离婚了，虽然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到过他们离婚的那一天，虽然我对这位初次见面的父亲感到十分的厌恶，虽然我对这个家没有什么归属，可他们要离婚了，这事原本应该离我很远的，远的在遥不可及的未来，而不是近在咫尺的明天。　　或许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也是理所应当，我和妈妈相对沉默，眼圈红了，没哭。努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尽量让语调平稳下来，压制住心底负面想法，没看妈妈，看着地板。　　“我不知道……”　　妈妈哭了，没有出声，只是用手捂着嘴哽咽。　　我应该安慰她吗？　　静静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偷偷的用余光看着妈妈。　　我能安慰她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眼眶发热，最后还是没哭出来，只能平白的希望她能够不要哭得那么难受。　　那晚的接风宴最后我还是去了，是堂哥最后给我打了个电话，开着助力车过来接的我。妈妈却没来，这个名义上的爸爸根本没在乎过妈妈似得，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起她过。　　依稀记得，十数年前，爸爸妈妈每周都会互相通话，说着各自生活中的琐事，被人欺负时会对着电话哭，遇到开心的事也常常憋在心里，等到每周一次的通话时再互相分享——那时候的跨国话费爸爸还承担不起，他是借钱偷渡出国了，刚开始的几年还了钱就没了太多的积蓄，因此电话向来是到了深夜，在话费最便宜的时候，每周打一次。　　直到后来他们越来越冷淡，不提我见他们的对话变得平淡冷漠，单纯是打电话的次数，从一周一次，到后来的一个月一次，甚至有过三五个月没有过一通电话的时候。　　他们俩人早就想离婚了吧？　　在一众亲朋面前我只默默吃着东西，时不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我是不怎么会喝酒的，可今天的我感觉心口发闷发慌，或许需要些精神麻醉。而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关注过我，和亲戚吹嘘着他在国外的经历，后来开始数落着我的不是，说我太瘦，衣服太少，学习不好，最后说到妈妈，说妈妈没把我教好，说妈妈天天打麻将，说她的衣柜衣服多的都要塞不下了，说她不让我吃饱……　　到了宴席的末尾，在与我一同回家的路上也没谈及离婚这件事。他大概是并不需要我这样一个儿子，十八年令我对他犹如一个陌生人，他或许也是如此。也许他早在国外有了人，甚至有了孩子，也许那还是个漂亮的混血儿，所以他为此急忙赶回来和我的妈妈离婚。　　走在路上，吊在爸爸的身后，满怀恶意揣测那个猛然打乱我人生的家伙，时不时偷偷的瞥他一眼。　　走在回家的楼梯时，爸爸突然对我问道。　　“爸爸在英国找个外国人当你后妈怎样？”　　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低声的，近乎如蚊子声响般回答。　　“随你。”　　“你现在找女朋友没有？”　　或许是我总算开始回应他，他的话语突然就多了起来。　　“没打算。”　　“你同学女的多不多？要不然去隔壁班上找也行，等年纪到了就能结婚了……”　　我都想变性了……还提什么女朋友……　　喝得有些多，昏昏沉沉的听着他的话，越听越觉得烦躁。　　“你烦不烦啊！”　　吼了一声，突然脚步不稳，跌在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垂着脑袋，任由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耷拉着手臂，缓缓蹲在地上。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在这时候爆发出来，眼泪肆意的流出，打在衣服上。　　爸爸明显愣了下，半响没说话，大概十几分钟后，想着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模样，竭力把眼泪又堵了回去。　　“我是想为你好……”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却被我甩开，从地上爬起后，跌跌撞撞的独自跑回家中。　　瘫软在床上，头昏沉沉的，眼皮重如千钧，睁也睁不开，刚刚堵住的泪水在独自一人时终于滑出，打湿了枕头。　　其实，他们离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结婚那么多年了，始终是两地分居，很没有安全感的吧。若不是有我这个孩子作为一个小小的链接，这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共同生活的他们不离婚才是不可思议的事。　　乘着还没太过衰老，还没有大病小病集体上场，在工作还有机会改变的时候离了，感情问题就此解决，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落入尴尬境地之中。　　可妈妈会很难过吧，维持了这么久的家庭，受过的苦难犹如天上繁星，到头来只剩下轻飘飘的离婚两个字。　　明明想要帮着他们找借口，可是越想越却难受。　　想找个人说上些什么，倾诉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我与需要一个人伸出他的手接纳我。呆呆坐在床上，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讲了，可我不可能明了的说出，我知道真像出口的时候就是我众叛亲离的时候，可我独自一人真的脑子承担这份忧伤，只能把这一切分担给一个又一个虚假的面具，再展现给一个又一个不知真假的人。　　给夏浩发了条短讯，说是父母将要离婚，别的都不曾说，静静等他回讯。我与他一样，在这世上孤独无依，只好相互依偎对方取暖。　　夏浩没有回话，或许是不在线。可我我好害怕，好害怕是我已经失去他了，离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能像安慰自己那般来关怀我。　　就这样痴痴的等着，等到太阳从西山回到东山，窗帘缝隙间透出几缕光线，敲门声响起又远去，我有些虚弱，没有给夏浩除外的人发送讯息，我羞耻于这份脆弱，可内心又期盼着能有个人温柔安慰，哪怕没有安慰，只是陪在身边就好。　　很突然的，我的手机接到了电话，干枯的眼泪将我的眼皮上下粘合，也没强行睁开，接起电话。　　还没说话，便听到夏浩的声音在里头传出。　　“没事吧？你家人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明明已经哭过了，可是听到了关心的话，眼泪却又一次止不住的流。　　“诶，你别哭啊，要不然你来我这里吧，或者我过去？”　　“我过去，先挂了。”　　不想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软弱，更不想让别人听着自己的哭声，只能草草结束这次通话。　　我扯过边上的不知湿了几次的被子再一次擦干眼泪，准备好过夜用的药品和充电器，放进个服装袋子，也没跟谁打招呼，便径直出了门。
　　从我家到夏浩家要做短途巴士，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一夜未睡的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脑袋轻轻的抵在窗户上，感受着车辆前进时的震动，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再次睁眼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已经快到站了，便向夏浩发了条短讯，告诉他我已经快到了。　　也不在乎夏浩有没有收到，依旧维持着刚刚睡着的姿势，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或许是因为已经睡过一觉的原因，心情已经不再像是之前在家中时那么压抑，甚至感觉平淡的什么也不在意。　　不在意夏浩会不会收到短信，不在意他会不会来接我，也不在意到地方后夏浩会不会真的像是昨晚说的那样，会安慰、开导我。　　大概又是十来分钟，巴士总算到站了，等待大部分人下车后，我才从角落起身，慢悠悠的，步履蹒跚，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刚下车，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夏浩的身影，便打算先到附近的小吃店里吃点东西，才走了几步，却被人从身后，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唐冰。”　　“恩。”　　平静的回头，看着夏浩傻笑的熟悉模样，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