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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部电影的名字,好像是一个从战场退下来的特种兵~有一个老头是个猎人,他训练的那个特种兵~最后他俩在丛里决斗~老头用石头做了把刀~最后老头杀了他_电影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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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楼图是你吗?
找一个女同学,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长得跟你一个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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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寻找新的住处了。  安全、隐秘、交通方便,这些都是必要条件。这事只能交给夏澄负责。她也不负期待,很快就在青鸟酒吧附近的街区找到一幢三层小楼。这里独门独院,闹中取静。靠近青鸟酒吧的缘故,附近夏澄的眼线也很多,非常安全。  三层楼的缘故,房间很不少。上杉带着全家都搬进来了,占了二楼最大的房间。旁边第二大的房间成了他的工作室。胖子黑客留下的那些设备都是一流的,扔了可惜。于是夏澄雇了一个工程队,全给拆过来。最近几天,上杉埋头在工作室里,一直忙着破解胖子黑客的金融账户。  顶层是女生区,米露分到朝南的小屋,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夏澄也有个房间,不过她行踪飘忽,晚上不一定回来住。  徐长青住在二楼东面,紧挨着健身房和客厅。这房间有很大的落地窗,每天清晨阳光很早就照进来,他喜欢早起。  凌晨五点半,天刚麻麻亮,徐长青已经去了健身房。先跑步热身,然后拉筋。古山龙教过一整套舒筋展骨的体操,他每天必做。直到汗水打湿了额前头发,又开始练力量。每组8个推举,一口气做5组、接着哑铃飞鸟、腿举、硬拉。一整套做下来,人已经汗流浃背。然后他拉开架势,开始慢吞吞地打拳。拳势慢而凝重,如逆水行船,打到一半,头上隐隐有白雾蒸腾。一套拳打完,汗也收干了,正好洗个澡。地下室有二十四小时不断的温泉浴池,泡上一个,舒服得神仙都不换。  “徐先生,早饭好了喔。”  浴池墙上的喇叭里,传出上杉太太的声音。自从搬进来之后,闲不住的她就自告奋勇包揽了家务。早上九点,一群夜猫子打着呵欠从楼梯下来,而上杉太太的爱心早餐已经准备好,热腾腾摆在餐桌上。  早饭的时候,夏澄急不可耐地敲着桌子。“开会开会!”她说,“我收到一些关于信田的消息。”  旁边还有小孩,徐长青摇头示意。“天大的事也等先吃完饭,”他说,“等会儿去会议室。”  “你们商量什么?”熊孩子上杉铁男的兴趣倒来了,缠着问,“谁是信田?”  徐长青冲夏澄一摊手:好了,你惹出来的事,自己搞定吧。  那一次、夏澄绝对得到了教训。她花了整个早饭的时间安抚铁男,连唬带骗,最后还是上杉太太助攻才搞定。  “你们大人有事都瞒着我!”铁男嘴里含着面包,悲愤地说,“所有人就我一个不知道,太讨厌啦!别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不就是想抓个女妖怪回来玩玩吗?这么好玩的事,你们不带我!”  抓个女妖怪回来玩玩?徐长青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去。  后来开会的时候,夏澄主动认错:“我不该在餐桌上提正事,”她低着头,“毕竟还有无关的人。”  小事而已,徐长青也不想深究。“下不为例,”他说,“先说说信田的新情况吧。”  据夏澄的消息,最近雾巷杀人事件不但没消停,反而变本加厉了,整得警察们焦头烂额。不像之前那位只在街头巷尾堵截路人,信田真理子专挑住得偏僻的富庶人家下手。不做则罢,做就全家不留。一时弄得幌札郊区独门独院的土豪们风声鹤唳,纷纷逃到城里来避难。  “她这招很不错。郊外监控密度低,很难发现她的踪迹。做一票就是全家几口甚至十几口人,钱也多,比在城里零打碎敲的厉害多了。”  徐长青问上杉:“警察有什么对策?”  “对策?”上杉毫不掩饰对无能警方的鄙视,“他们都快成专业洗地的了。检查现场,收尸,拍照归档,然后等下一次。”  这么说对警察有点苛刻,他们其实也尽力了。现代刑侦手段想定的目标是普通人,硬要对付翻手之间即可杀人的神选者,力不从心那是肯定的。  巡查部长内海,从江户出差到幌札,专门负责追捕杀人嫌疑者徐长青。起初他以为这是一桩简单的抢劫杀人案。然而追得越深,发现的细节越多,情况就越偏离他的预期。  在北极星上迷晕了服务员,实施抢劫;在苦小牧郊外高速公路休息区,一个人打倒二十几个年轻人,实施抢劫;如果说这还算有所顾忌,来到了幌札,他像是突然放开手脚,竟然一个接一个地杀起人来。短短一个多月,算上教堂惨案,已经死了几百人。幌札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眼看本地同行们束手无策的苦闷样,他也很同情。换成他坐那个位置,也未必能想出什么高招。  总是被动地跟在后面,永远也抓不到那个人!内海抓挠着日渐稀落的头发,愁眉苦脸。  怎么才能抓到那个人?这也是徐长青正在考虑的问题。他终于明白一件事:之前总觉得胖子黑客不像雾妖,或者不像他前世所认识的雾妖,原来事情很简单,他前世见过的雾妖,那个行事隐秘的家伙,显然应该是信田。宰了胖子,夺取了他的神格碎片和宝具,真正的雾妖才由此诞生。  那么信田有什么弱点?前世的雾妖行踪诡秘,从不与人交往,想收集点资料都很困难。如今总算和她正面打过几次交道,以徐长青的眼光来看,信田最大的弱点就是——虚荣、虚荣、虚荣。  她无法抵制欲望的诱惑。权力、金钱、财宝、各种世人想要的东西,她都想要。胖子黑客杀完人连兜都懒得掏,而她杀人之后却细细搜刮,小到死者手上的婚戒都不放过。回想起她在北极星上敲门进房的神情,那倒酒和摇晃酒杯的姿势。很显然、她精通魅惑之术,也非常明白自己的本钱,而且愿意利用这本钱去交换,只为获得想要的东西。  于是问题变得简单了。必须寻找一个适合作战的主场,让信田自投罗网。  只要找到一样让信田势在必得的东西,就可以专门为她设下圈套。但是怎么才能吸引她过来呢?或者说,需要什么样的诱饵?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明知有风险也无法拒绝?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哇!好漂亮——”  沉思的期间,讨论似乎歪楼了。听见夏澄在大呼小叫,徐长青拉回思绪,试图弄明白现在楼到底盖到了哪一层。  夏澄的手机上,某酒店推送了一条广告:纽卡斯公爵珍宝全球巡回展即将抵达。重达67.125克拉的珍稀蓝钻“冰蓝幽怨”届时将隆重展示。下个周六、鄙店期待您的光临。  以深黑色天鹅绒为背景,切割成复杂多面体的蓝钻闪耀着诱人的冰蓝光泽。这诱惑力简直致命。夏澄捧着手机,眼睛里已经看不见别的东西了。果然、珠宝对女人的吸引力比天还大。看她眼中那碧亮碧亮的精光,简直就被手机屏幕粘住了,拔也难拔。  刹那间灵光一闪,徐长青笑了,他已经想到适合的诱饵,绝对让信田势在必得。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用‘冰蓝幽怨’做诱饵?”  上杉和夏澄都惊呆了,楞楞地看着徐长青。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以我对信田的了解,她绝对无法抵挡那块顶级蓝钻的诱惑。”  夏澄显然还是以寻常人的思路在考虑问题。“但是,那巡回展是史密尼森博物院主办,安保肯定非常严密,”她显得顾虑重重。  史密尼森博物院是米国官方机构,世界超一流的文化艺术研究组织。财雄势大,安保极其严格。成立几百年来,还没听说有人偷他家成功过。夏澄有此顾虑,也是自然。  徐长青摇摇手指:“动手的是雾妖。我们只需要适当地放出风声,然后等待。夏澄,”他开始分派任务,“利用你的眼线,把消息撒出去。就说某人手上有那块顶级蓝钻的安保方案,想卖个高价。”  “但是我们没有啊,”夏澄显得很疑惑,“那可是史密尼森博物院,弄到他们巡回展的安保方案,简直不可能。”  徐长青显得胸有成竹。“我写一个就是了。”他说得很轻松,仿佛安保方案是鹅卵石,出门可以随便捡一样。  “自己写一个?这也行?”这次连上杉也惊到了。就算他完全不知安保这行水有多深,至少明白那种专业方案不可能随便写得出来。  “放心吧,只要能蒙过信田就可以了,”徐长青自信满满地打了包票,“碰上专业人士不敢说,唬倒一个高中生应该没问题。”  这自信也不是白来的。前世徐长青家业无数,不知道多少专业人士替他做过安保方案。虽然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摘那些还记得的部分,随便抄抄应该就有一份。  “一定要当成真的卖!”他叮嘱夏澄,“价格就按真的开。”  “但是,万一其他人来买,怎么办?被发现是假的,青鸟酒吧的招牌就砸了。”  “其他人一律不卖,就说已经卖掉了。”  “对啊,”夏澄一拍前额,“为什么如此浅显的办法,我都没想到。”  “该吃药了,”徐长青调侃她,“我有脑残片。”  夏澄抓起桌上的空烟盒飞过来:“傻瓜!”  钓雾妖上当的任务交给夏澄,忽悠警方的事情就要靠上杉。依靠胖子黑客留下的资料,最近这几天他已经把幌札市警方的系统黑成了筛子,进出比逛街还轻松。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时间似乎忽然变得富余。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上杉问。  徐长青想了想:“屋顶花园的地板有点旧了。我想买新的来换上,谁想跟我一起去工务店?”  没人应声。  “要么还是一起来喝一杯?”  这次得到的响应要积极得多。“这主意听起来比旧地板好多了。”夏澄评价说。  “那就喝吧,”徐长青指使夏澄,“你的地盘,你负责弄酒。”  “我房间里有的是,”夏澄站起来,“跟我去拿,想要多少都有。”  几分钟之后,徐长青和上杉一人提着两箱酒下楼。纸箱里五花八门,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瓶子。有黑啤酒、金色葡萄酒、混合类的果实酒、烧酌、伏特加、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古怪酒类。  “杯子不够,”夏澄对上杉说,“要不你用小碗吧,看起来和浅一点的杯子也没差。”  上杉一口答应,很是期待。“这是我当上宝具猎人以来的第一场酒,”他宣称,“只要能喝个痛快,用勺都行。”  他们先喝黑啤酒。那酒黑而浓烈,酒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三人用大杯喝了一轮。夏澄率先提议:“光这么喝也没意思,聊聊天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上杉咚一下把酒碗墩在桌上。“我来说,”他抢先发言,“之前我上班的那个公司,曾经出过一次事故。客户的数据库被弄没了,新系统无法上线。客户说如果不赔,就要起诉我们。我们部长亲自牵头,组织了事故调查小组。没调查之前,大家都觉得应该是那个新来的菜鸟干的。他没什么经验,被派去负责最不需要经验的软件版本管理。只要按照手册照做就好——”  徐长青问:“那调查结果呢?”  “结果是部长的狗腿之一干的。他越权指挥那菜鸟,弄错了操作步骤。”  “后来呢?”  “后来部长让他那个亲信去客户那里道歉了。但是作为责任人,开除了那菜鸟。”  “开除菜鸟?”夏澄觉得很奇怪,“他没做错啊?”  “因为开除他的成本最低。反正客户才不关心到底开除的是哪个,只要面子上有个交代就行了。”  徐长青喝掉杯中酒。“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他低声说,“应该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  “没错,”上杉也灌了自己一碗,“谁都知道不公平,但谁敢站出来指责部长呢?大家都有老婆小孩要养,没裁到自己头上,就自求多福吧。”  “好吧,祝那个离开你们公司的菜鸟好运,”夏澄举起酒杯,“干一杯。”  “干杯。”大家一饮而尽。  “接下来由我来说,”夏澄举起酒杯,“青鸟酒吧前段时间来了个小白脸,专挑看上去有钱的妹子勾搭。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生得一张好脸,呃,有一定杀伤力。”  “然后怎么样呢?”  “然后他打着替人投资的幌子,骗了酒吧里某位熟客妹子的钱。这可是违反规矩了。哪怕他说没钱去暹罗做那种手术,向妹子求捐款都没事。捐款嘛,你情我愿的事儿。但投资话题就不一样了,属于诈骗。”  徐长青听得很有兴趣。“怎么处理?”他边喝酒边问。  “找了条船,送他去暹罗做那种手术。当地需求很大的,凭他那张脸,应该能红才对。船主貌似也挺看好他的,给的价钱赔偿完那位熟客妹子,居然还有富余。”  “好吧,祝他在暹罗事业有成,”徐长青举起酒杯,“干一杯。”  “干杯。”大家一饮而尽。  
    就这么一杯接一杯,从黑啤酒喝到杏露酒,然后又开始混着葡萄酒喝。喝得昏天黑地,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这种增进友谊的场合还用法术骗酒就太无趣了,所以徐长青完全没有作弊,纯靠真实酒量顶着。  喝到最后,第一个撤退的居然是夏澄。“今天喝得很开心,”她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不过我明天还有点事,得早起……嗯,我就先回房间去了。”  出乎意料,上杉虽然也带三分醉意,却依然清醒得很。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酒量竟然不小。他低头在纸箱里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一瓶古怪的酒。瓶身标识印着拉丁字母,也许出自南美一带。“夏澄已经上楼睡觉,咱俩也该喝点爷们的酒了,”他闻闻瓶口,竖起大拇指,“这酒、好!够烈!”  冰箱里找了两个青柠檬,切开兑酒。偏黄褐色的酒液略淡了些,更是清香扑鼻。两人碰了一杯,齐声点赞:“好酒!”  两人对饮一阵,上杉忽然说:“夏澄……是个好女孩。”  “嗯?”  “你没觉得她喜欢你?平时眼神总爱往你这里飘。”  徐长青喝掉杯中酒:“不、我们不是一对的,她和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在一起。”  “啊哈!”上杉又给他倒满,“难怪有时青鸟女王的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你这家伙、嗝儿……不解芳心!”  两人狠狠碰了一杯,再度一饮而尽。上杉继续倒酒,然而翻过瓶底来也没多少了。“缺酒,女人也缺,”他抱怨说,“两个男的对酌总觉得不是个事儿。上帝啊,赐个妞吧!”  “你最好别去叫夏澄,”徐长青提醒上杉,“相信我,她被人吵醒的时候脾气肯定很不好。”  “显然也不可能是小南,”上杉看看墙上的钟,“这个点儿,她早应该睡着了。我们竟然喝到了凌晨五点,哈!”  “明明是两点,”徐长青纠正他,“五点的话,你太太也许该出门跑步了。”  “怎么都行吧,要不,我上网叫几个妹子过来?”  “啥!”徐长青惊到了,“你个有家有口的宅男,竟然在外面还认识妹子?”  “网上妹子很多的好吧,小南睡得早,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上网。有多少妹子通宵在网上泡着,你知道吗?”  “我靠,孙贼、你都成家了还在网上勾勾搭搭。对于你这种行为,我只有四个字,”徐长青一脸正气,“请带上我!”  上杉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样!让我登录我那狂霸酷拽吊的无敌Pine账号,勾引些小姑娘过来下酒!看我无敌的眼神,哪个美眉能挡得住如此深情的凝视!”  徐长青竖起大拇指:“上杉……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上杉毫不谦虚,一口应承:“本天才当然是天才!等着吧,我一条讯息就能叫来整整一屋子美女!”  徐长青赞不绝口:“他妈的帅啊!快叫那些妹子来吧!”  两人勾肩搭背,一起摇摇晃晃向上杉的工作室走去,手里还提着酒瓶。然而走到工作室门口,两人已经把刚才的话全给忘了。  “我们不是在喝酒吗?为什么到工作室来?”上杉迷茫地自言自语。  徐长青脑子里也恍恍惚惚。他努力回忆着,似乎抓到些蛛丝马迹。“好象是……下午议定的某个计划?”他很不肯定地说,“让警察老爷们相信,雾妖会去偷那块钻石。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他做了个对掐的手势,“搅到一起啦。”  上杉一拍脑门:“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我们赶快行动吧!”  幌札中央警局会议室里,雾妖特搜小组正通宵开会。江户来的巡查部长内海受邀参加,此刻正在发言。  “……基于以上分析,雾妖其人,很可能就是这位华夏人,曾经的软件工程师,徐长青。”  这时投影仪忽然啪嚓一下黑了,再亮起来时,内海刚才打开的那些文档全部消失,屏幕上只有大大的一个白面妖。  “哈哈……人很齐嘛,嗝儿……在商量怎么抓到我?哈哈哈,下辈子吃灰也不要想啊,哇哈哈哈!”  雾妖的声音被混淆过,带着刺耳的金属味道,完全听不出是谁。但哪怕隔着网络,一样能闻到酒气冲天。  “雾妖!”内海吃了一惊,“这是警局内部网,你竟然能渗透进来?”  “警局内部网又怎么样,本大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放肆!”幌札警察的头头愤怒了,“雾妖,你一再挑衅强力机构,真以为我们抓不住你?”  “你们……你们当然抓不住本大爷了,看你们这么可怜,就给你们点线索吧。我、雾妖、在此宣布!下周到这儿的纽什么公爵珍宝巡展,大爷要插上一脚!那颗漂亮的蓝石头哦,是大爷的囊中之物啦!哇哈哈哈——”  啪嗒,通讯被切断了,屏幕上一片漆黑。众人没回过神来,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如此嚣张又满不在乎的宣告,满满一会议室的警察都吃惊不小。有人迅速找出酒店传来的资料。“是下周抵达幌札的纽卡斯公爵珍宝巡展,他瞄准了那颗重达67.125克拉的珍稀蓝钻‘冰蓝幽怨’?那可是史密尼森博物院主办的巡展,背后站着整个米国!据说核心保卫工作是由米国最精锐的海豹陆战队负责。这……这怎么可能?”  “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警察头头大怒,“网络安全课的人呢?去叫网络安全课的人过来!给我查!查清雾妖是怎么黑进来的!”  有人赶紧退出房间,找人去了,脚步匆匆远去。  内海从头到尾目击了整个过程,但一直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说。作为客座人员,此时发言不太合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思考。说实在的,这么嚣张地黑到警局内部网来发通告,不太符合雾妖的行事手法。在内海的印象里,徐长青一直是个低调而严谨的人,行为如时钟一样规律。  从谋杀桥下流浪汉、到女列车服务员的神秘消失、再到教堂大惨案、以及一桩桩的雾巷杀人。徐从未留下过什么实实在在的把柄。他和这一系列罪案都有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却又没什么有力的直接证据。严格来讲,就算将徐长青拘捕归案。只要他保持沉默,警察根本毫无办法。  一个天才的犯罪者?  内海暗自叹息一声。他阅读过徐长青几乎所有背景资料,怎么也想像不出:一个二十几年都过得普普通通的人,突然能变成这样?  
    第二天,青鸟酒吧里,夏澄看着缠白布包头的长冈,差点笑岔了气。  “死胖子,”夏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扮什么不好要扮印度人,”她敛容正色,“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被人打了?欠了多少钱?先说清楚,我一日元都不会借给你。”  长冈讪讪地陪着笑脸:“不是欠钱……理论上算是个客户吧,不过她比较凶。”  “谁?”  “您不一定认识。是一个女的,名叫信田真理子。”  认识!绝对认识!夏澄耳朵立刻竖起来了,脸上倒是古井不波:“哦,她把你怎么了,说来听听?”  于是长冈把昨晚的悲惨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苦苦哀求:“卡伦姐,这些年我也给您介绍了不少客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今天打听不到消息,晚上可能我就要横死街头,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闭嘴,卡伦姐也是你叫的?少跟我套近乎,”夏澄翘着二郎腿,“上次你介绍个凯子来,结果把我这边五个人打得住院一个月。光医药费就几百万了。这笔帐、怎么算?”  长冈脸色一绿,显然想起自己介绍徐长青来青鸟酒吧的事情。当时他的确是存了私心,想挖坑给徐长青跳。没想到坑没挖成,反而弄得现在被夏澄找后账。怎么办?他满心懊悔:“卡伦、不、夏澄小姐,这事真不怪我啊。我被那人揍了一顿。青鸟酒吧的名片是被他硬抢去的。您看您五个人都没赢,我死胖子一个,单挑花栗鼠都打不赢,哪有什么办法。”  “这我管不着,总之你欠我三百万医药费。想找我帮忙,先把欠账付清,”夏澄凑到长冈面前,不怀好意地低声提醒,“欠费可是有利息的哟。”  那一刻长冈的脸真是比苦瓜还苦。“我现在手头只有七八十万……”他苦苦哀求,“夏澄小姐,您先帮我过了今晚这关,欠多少,我回头一定还,一定!”  夏澄沉吟片刻,啪嗒丢了本打印成册的文件在长冈面前。这一叠纸都是雪白,用料极好,带着史密尼森博物院的暗花水印。长冈抖抖索索地接过,翻开扉页,眼珠子顿时瞪得像灯笼:“这、这是!”  “纽卡斯公爵珍宝全球巡回展的安保方案副本,只此一份,作价三千万,谢绝还价,”夏澄的声音满满都是店大欺客的不耐烦,“要不要?要就一句话,不要就放下。”  “要!要!”  性命攸关,就算开三亿,长冈也得认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顾,只想先过了晚上信田那一关,保住小命再说。  “记住,你现在欠我三千三百万。算你百分之一的月息,很优惠了,”夏澄摊开手,“来,先付一个月利息。”  长冈苦着脸,在青鸟酒吧的POS机上划了三十三万,然后消失。  等他走得不见了,夏澄开始拨电话。“喂,是长青先生吗?”她微笑着对手机另一端说,“你写的方案卖出去了,三千万。”  三天之后,纽卡斯公爵珍宝全球巡回展如期举行。  承办巡展的酒店迎来了客流高峰。客人们慕名而来,只为观赏这位百年前著名公爵的私藏。毫不夸张地说,件件都是精品。仅仅是在展场走一圈,仿佛就看尽了人类文明的精华一样。  一个戴帽子的矮胖拉丁裔人急匆匆走进展场,拼命看表。  走在他后面的是个身材高挑的黑发亚洲女性。“我到了,”她对着手机说,“快要看到它了。”  她直奔展场中央而去,那里展示着此时巡展的第一明珠、世上最完美的蓝钻:冰蓝幽怨。  如果说精品中的精品,皇冠上的明珠,那么非“冰蓝幽怨”莫属。它被精心打造成一颗链坠,以铂金为托,像一颗梨。项链本体也是铂金,巧妙地镶嵌着大小均匀的白钻,灿若群星。它的展柜在会场正中。任谁从它面前走过,都不禁长久驻足,忘情地欣赏着它的美丽,流连忘返。  “真美。”夏澄凝望着黑天鹅绒上的湛蓝色瑰宝,赞不绝口,“如果有一个价钱,真想把它买下来。”  “可惜,史密尼森博物院的藏品从不对外出售,”徐长青注视着夏澄修长白皙的脖颈,“的确,就这么放在橱窗里,真是太浪费了,暴殄天物啊。”  这时两个擦身而过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是头发卷曲的混血黑人,另一个是高大的白人老头。他们之间商议的话题,很有意思。  “我们必须得弄清这酒店的安保系统是否可靠,”白人老头不安地说,“已经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了。”  “行了,我敢打包票,没问题,”混血黑人试图以手势和语气安抚白人老头,“我负责这家酒店的安保记录已经十几年了,从未出过问题。”  “我不想听你的口头包票,”白人老头的态度依然悲观,“就我收到的消息,起码已经有六个国际珠宝大盗飞抵幌札。”  “六个大盗而已,距离世界末日还遥远呐。只要他们敢来,安德,我打赌你又要升职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向展场出口。徐长青目送他们离开。此时夏澄的注意力也转到了这边。“中间负责向导的那个接待女郎,”她悄悄在徐长青耳边说,“跟你一样,一直在偷听这两人说话。”  听夏澄提及,徐长青转过视线。那接待女郎正被某个表情猥琐的矮胖扶桑人纠缠。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注意力的确全在混血黑人和白人老头身上。  “事情好像有些失去控制,”徐长青悄悄问夏澄,“那份安保方案,你确实只卖给信田了,对吧。”  “确实是这样。青鸟酒吧的消息一向只卖独家,这是规矩。”  两人视线短暂对接,夏澄一脸坦然,于是徐长青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到酒店后门,保安立刻上前查问。车里坐着三个彪形大汉。面对保安,驾驶座上大汉微笑着出示了证件和出工单。“电路检修,”他对保安说,“是你们打电话到神原电工的,对吧。”  出工单上有编号,没法作假。保安在对讲机里核实过之后,挥手示意同僚开门。  面包车开到酒店后院停车场,三大汉扛着包逐一下车。他们熟门熟路地从员工通道进入酒店,很快出现在附楼天台上。  “这安保方案还画得真细致,”某大汉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一叠纸,“好了,这里有道检修梯,我们先上去,然后走A-2维修通道,可以直通配电房。”  除了纸质不一样之外,大汉手里的纸赫然正是徐长青脑补的安保方案,每个字都没差。  
    阴暗的配电房里,三大汉迅速打开背包,里面是各种装备。他们戴上只露眼睛的黑头套,穿上战术背心,瞬间杀气腾腾。咔嚓咔嚓一阵轻响,三个人都检查过手里的冲锋枪,子弹上膛。  拿安保方案的大汉显然是带头的。“等吧,”他对两个同伙说,“天黑开始行动,现在先休息。”他打量一下四周环境,“正好这里够隐蔽,还有空调。”  此时在主楼22层展场,气氛正朝不好的方向转变。  “风头不对,”徐长青示意夏澄挽起自己的手,“走吧,我们得离开这里。”  “再一分钟就好。”夏澄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冰蓝幽怨”上,流连忘返。  她是如此投入,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到了身后。  “现在就走,时间——”  徐长青一句话没说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夏澄,小心!”他疾步往前,又突然刹住。  “聪明,”以锋利短刀架在夏澄脖子上的削瘦年轻劫匪狞笑,“退后,不然划烂你女人的脸。”  站在削瘦劫匪身旁的是个肌肉大汉。他突然从西装里抽出一支拆掉了枪托的“蝎”式冲锋手枪,顶在夏澄头上。“全部退后!”他喝令那些正要冲上来的警卫,“不然我就打爆她的头!”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一个警卫大声喊叫着无用的问题。  “我说我们是拯救地球白色和平组织,为了宣传减少C02排放而来,你信吗?”削瘦劫匪一笑,“别问这种傻问题了。现在、全都给我站到角落里去!乖乖过去!然后蹲下、不、趴下!趴在地上!”  肌肉大汉挥舞着“蝎”式冲锋手枪,恐吓全场:“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拿了钻石就走!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珠宝是老外的,命可是自己的!”  这时,肌肉大汉身后忽然响起削瘦年轻人的声音:“笨蛋,快看后面有警卫!”  “有警卫?”肌肉大汉立刻回头,然而什么也没有。他背后是“冰蓝幽怨”的展柜,蓝钻依然安静地躺在黑天鹅绒上。  徐长青疾进两步,一脚踹中肌肉大汉膝盖。趁这家伙掌握不住平衡,踉跄着往前的机会,屈膝重重一顶!  啪、啪、蛋碎的忧伤——  肌肉大汉顿时弓下了腰,痛得口吐白沫,缩得像只大虾米。徐长青顺势一肘敲在他后脑上。这倒霉家伙白眼一翻,脸朝下直挺挺摔倒,还未接触到地面就失去了意识。  瞬间失去同伴,削瘦年轻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我绝对没说话,”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回事?”  不是神选者,永远无法理解异能的世界。幻音术的存在,显然已经超越了削瘦年轻人的认知界限。  这时夏澄可也没闲着。趁削瘦劫匪一时走神,她抬起脚,狠狠一跺!那尖细的高跟鞋猛地砸在对方脚面上,深深陷入。这一脚好犀利,削瘦劫匪痛的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夏澄趁机脱身,攥住他手腕一个反拧,夺刀反刺一气呵成。这一刀插在那家伙后背肩胛骨中间,位置够刁钻。削瘦劫匪嗷嗷直叫,伸手到背后拼命想拔刀,却怎么也够不着。夏澄一脚踹在他后腰上,踢得他跌跌撞撞往前摔,正好被一群警卫摁在地上。  这时距离两名劫匪跳出来还不到三分钟。徐长青和夏澄赢得干脆利落,周围的人都看呆的。不知道是谁带头,展场中响起了掌声。从一个人到大多数,从零星到热烈,最后几乎要掀起天花板。  “谢谢你们帮忙,”警卫头目擦着汗,对徐长青点头哈腰,“麻烦登个记吧,一定会有感谢状啊什么的。”  “不必了,”徐长青拉起夏澄就往门口走,“我们赶时间,再会。”  这时远远地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拦住他们!”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徐长青抬眼一看,会场远处的员工入口处,某个头发斑白的老警察正带着一群人冲进来。那张老脸好像以前在江户时见过,哎,真是阴魂不散。  趁警卫没反应过来,徐长青拔腿就跑。夏澄也不比他慢。两人转眼就消失在展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巡查部长内海奋力从大批看客中挤过。然而没等他到达展场大门,徐长青已经上了电梯。还冲他潇洒地举手告别。“可恶!这是看不起我吗?今天一定要抓到你啊!”他回头吩咐紧随其后的小弟,“关根,马上给B1F监控室打电话,停电梯!”  “是!”  一通交涉之后,电梯在3楼中间被紧急停止了。内海带着一群警察和酒店警卫卡死了3楼4楼所有出入口,谨慎地靠近电梯,如临大敌。  “出来吧!”关根拿着个电喇叭对电梯喊话,“这里是壮哉我江户大警视厅!你们这对狗男女,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内海给了关根后脑勺重重一巴掌,劈手夺过电喇叭:“徐先生,你不要激动。你要相信扶桑的司法机制是公正的,一定会给你公平的对待。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跟我们合作!请你认真考虑,不要有任何冲动行为!”  喊了一阵,喉咙都干了,然而电梯里却没有动静。内海想了一会儿,通知警卫:“让电梯运行到3楼。”  忙了一阵,电梯门终于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面面相觑:人呢?  对讲机嘟嘟地响起来了,通讯来自地下一层的监控室。“他们跑了!”负责查看监控屏幕的警察在频道里大喊,“停车场的栏杆被撞断!”  “追!”内海冲进电梯,“地下停车场,快!”  幌札已经多少年没上演过追车大战了,简直就是警匪大片。红色阿尔法罗密欧一个利落的甩尾,在酒店广场前转了个圈,驶上主道。紧接着一辆蓝白色警车呼啸着从地下车库冲出,红白双闪打起来,紧追不舍。  “部长、内海部长——”助手席上的关根把对讲机递过来。  “别烦我!”  坐在后排的内海瞧都不瞧对讲机,专心指挥开车的警察:“加速!别怕闯红灯,我们是警察!”  
    “徐在线上,”关根强调说,“他要找你说话。”  “徐长青在线上?这可是警局内部频道!他怎么接进来的?”  老警察内海怎么也想不到,幌札警局的交换机系统早就被上杉黑成了马蜂窝。仗着超级用户权限,他抢个麦不要太轻松。强行在警局内部频道里当麦霸,是很合理,也很符合逻辑的。  “喂,巡查部长内海俊夫?”徐长青对着蓝牙接入的车载电话说。  伴随着信号不稳的沙沙声,内海的调门有点高,显得情绪激动:“徐,你想怎么样?你是在藐视我们扶桑警察吗?”  徐长青无奈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珍宝展可能不太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不是雾妖——”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内海在频道另一边大吼,“那个人质,信田小姐,你把她怎么样了?我警告你,扶桑也是有死刑的!不要以为你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你现在投案自首,释放人质,还来得及!”  跟这种一根筋的老顽固简直没法交流。徐长青叹口气:“要怎么你才肯相信,我其实是在帮你。有很多人都盯上了珍宝展,你最好小心点。”  “少说废话!想让我相信?可以啊,先跟我回警局!”  这时警车已经追上来了。幌札市中心毕竟交通拥挤。徐长青不是神,车技再好也得靠四个轮子往前开。前方是个十字路口,他猛打方向盘,甩尾漂移,90度过弯上了另一条道。  望着呼啸而去的阿尔法罗密欧,正要过斑马线的某主妇惊讶了。她旁边的半大小男孩摇着她胳膊:“妈妈,是徐叔叔在开车。夏澄阿姨也在里面。”  没错,斑马线旁正是买菜归来的上杉太太,以及她家小孩铁男。  “不要大声叫!”上杉太太赶紧让铁男住嘴,“走,我们快回家。”  然而铁男不干。他瞧见内海的警车正飞驰而来,眼睛一亮:“有坏警察,我来帮徐叔叔!”说着从上杉太太的纸袋里掏出俩西红柿带一鸡蛋,嗖嗖一扔:“吃我黑胫巾流秘奥义——忍镖!”  也许是真有天分吧,铁男的飞西红柿与飞鸡蛋还挺准的。啪叽、啪叽、啪——警车前挡风玻璃上顿时成了西红柿蛋汤大杂烩。开车的警察看不见前面,迫不得已一个急刹。内海正对着话筒大吼,冷不防惯性袭来,被扔到前排,和关根等滚成一团。  “你看你!”上杉太太跺着脚冲铁男发脾气。见周围的人都默默瞧着他们母子,更是大窘。“赶紧回家!”她拖着铁男就跑,“回去非狠狠批评你不可。”  先不提铁男回家后将被如何修理。紧急刹在街头的警车里,此刻正是一团混乱。  “又被他逃了!”  内海俊夫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怒骂:“这狡猾的徐小子!刚才谁丢的番茄跟鸡蛋?”  开车的警察弱弱地说:“好像是个小孩。”  “那小子他老妈、颜值还挺高的,”关根不知死活地点评着上杉太太,“不愧是人妻中的极品——”  巡查部长内海强忍怒气,手指甲都快掐到腿上的肉里:“关根,你脑袋里只有小蝌蚪吗?”  关根呲牙裂嘴地叫起来:“部长,那是我的腿——求不要掐,刚才已经被你拍肿了。”  “回展场!”  内海冲开车的警察大吼。他现在压根不想理睬关根。这无能的部下既愚蠢又好色,一路尽给他丢脸。他暗下决心,等回了江户一定要打报告,非让这家伙滚去乡下守大坝不可。  时间飞逝,很快夜幕降临。  在幌札市郊绕了一大圈,徐长青又转回了展场附近。为方便监视,夏澄在相邻的酒店开了个套房。这里角度很好。从落地窗望出去,对面的会场尽收眼底。  相对白天的喧嚣,今夜十分安静。展出已经结束,会场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几盏聚光灯还亮着。安保人员有规律地在四周巡逻。一切正常。  徐长青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调试一支手机。看上去和普通的智能手机没什么差别,但速度非常快。他开了许多视频窗口,飞速切换着。屏幕一直很流畅,丝毫没有卡住的迹象。  “展场摄像头已经全部确认完毕。”他发了条消息给上杉,附带一个满意表情。  上杉回了个得意的表情:“早就告诉你,这些酒店的安保系统都太陈旧了,经不起破解。”  “然而,那些珠宝展柜上的安保措施,你还是没办法吧。”  上杉立刻辩驳:“那是最尖端的米国技术,很难办的!”  即使隔着网络,上杉的不忿都可以感觉得清清楚楚。接着回过来的全是玄乎的技术名词,各种深奥。什么“动态换码技术”,什么“云信息安全”之类,一些儿也瞧不懂了。夏澄过来瞅了两眼,嘻嘻一笑,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徐长青笑着回了条信息,安抚网络那头抓狂的上杉:“不用担心,珠宝展柜的安保措施就留给信田去对付,我们只需要看戏就好。”  凭良心说,卖给信田的那份安保方案并非一味胡扯。他仔细观察了酒店的格局,分析过他们的安排措施,然后结合前世经验,才写出那么一份资料。虽然大部分是推测,但他敢说,只要信田认真研究过那份方案,至少能顺利走到“冰蓝幽怨”的面前。  展柜是子弹也打不穿的高硬度玻璃,肯定还附带了压力告警器之类的东西。他在方案里列举了一些暴力破箱的手段,至于那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听天由命吧。  又观察了一阵,一切安静如常。时针已指着午夜两点,困倦不知不觉爬上嘴角,化为哈欠。  “睡吧,”夏澄率先站起来,“我先去洗澡。”  徐长青点点头,目光依然留在掌中手机上。屏幕在各个摄像头监控之间来回切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信田拿到那份安保方案才三天,他想,三天时间毕竟还是仓促了些。她是个谨慎又狡诈的女子,一定会等到准备充分再动手。  干等也不是办法,休息也很重要。他轻轻把手机搁在书桌上,站起身来。  
    “时间到了”  一直窝在配电房里的三个蒙面大汉对了对表,抓起身边的AK突击步枪。  领头的大汉又开始翻那份安保方案。“唔,这里是电梯维修间,我们从通风管道过去。”  三个大汉开始各自翻包,拿出夜视镜和索降绳等一干装备,此外还有一具自带燃料的微型喷枪。三人戴上微型耳机和夜视镜,整装待发。  几分钟之后,他们爬到了巨大的电梯井顶部。钢制的检修盖板原本有密码锁,被喷枪暴力割开。三人从检修扶梯下到电梯井内,拿出成卷的滑降索。领头大汉研究了一阵安保方案,向下一指:“第七个电梯门。”  中央空调并未关闭的缘故,电梯井里始终有向上吹的热风。三人悄无声息地沿检修扶梯往下爬。看看快到目标的时候,风的流动忽然变得奇怪起来,紊乱的气流拼命往上直窜。  “小心!”  领头大汉猛拍一下头顶同伴的脚,闪到扶梯内侧,死死地扣住铁扶手。他刚一闪身,巨大的高速电梯就呼啸着冲了上来。被这个铁怪物卷进去的话,恐怕身体会干净利落地分成两半吧。果然,最上面那个倒霉鬼一时闪避不及,脚被链条卷了进去。只听一阵惨叫,他消失在高处的黑暗里,再也没消息。  损失了一个同伴,领头大汉喃喃地咒骂搭乘电梯的人。“疯子、工作狂,这么晚了还上来……”他心情恶劣地诅咒道,“下地狱吧,混帐王八蛋。”  现在只剩两个人了。幸好之后电梯再没制造麻烦。他们顺利地爬到了展场那一层的电梯门附近,用喷枪小心地切开控制盒,关掉了电梯门闭锁机构。电梯门失去合上的力量,变得松弛。两人飞快地掰开门,消失在楼层中,整个过程只花了十秒不到。  地下一层监控室里,一个中年警卫坐在控制台前有点无聊地盯着电脑屏幕。  忽然,屏幕上某一处闪动起来。控制程序自动调出一幅电梯门的配线图,在闭锁机构上标了红色警告。一个平淡的机器声音重复着:“故障,22层B电梯门闭锁机构失灵。故障……”  出问题了?中年警卫疑惑地站起来,凑近肩头的对讲机说:“喂,福山,查看一下22层的B电梯门,好像失灵——”  没等中年警卫说完,电脑又报告了:“故障解除,22层B电梯门闭锁机构恢复正常。”  中年警卫愣了几秒钟,瞅着一切正常的电脑屏幕,面带疑惑。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这里是夜班警卫福山,已收到,要我现在就去查看电梯门吗?”  中年警卫略一犹豫,回答:“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  过了一会儿,无人的楼道间忽然叮咚一响,22层A电梯门开了。  福山润迈着均匀的步子从电梯里走出。他曾经是个自卫队员,即使退役做了酒店警卫,举止依然象个军人。刻板的军营生活使他的人生如钟摆一般单调而准确。虽然有时未免无趣,但的确是个好警卫。  B电梯门附近一切正常,铮亮光洁的电梯门如平常一样紧闭。福山润走近,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正要直起身子,无意中眼角余光一扫,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驱使他再度蹲下,伸手在地毯上摸了摸。手指沾到一些油腻的灰尘。他拿出手电仔细观察电梯门附近,发现银灰地毯上散落着星星点点难以察觉的黑色尘灰。  把手指放到鼻端嗅一嗅,黑色粉末带着淡淡的机油味。福山拿出对讲机:“喂,B1F监控室吗?这里是夜班警卫福山润,我想问一下,22层B电梯门附近的走道,对,就是那里,我想问问最后一次做清洁是什么时候?”  他没能等到回答。  AK枪托的猛烈一击将福山润打倒在地。幸好是折叠托,要是实木,他估计就脑震荡了。他七晕八素地趴在地上,听见身边两个人在悄悄议论:“又来了一个警卫,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另一个人说,“拖到旁边休息室里去。”  “马的,”第一个人抱怨说,“今夜闯进来的家伙简直跟韭菜一样,割了一畦又一畦。这次是个警卫,下次会是谁?米国队长还是死蝙蝠?”  “别抱怨了,”他的同伙斥责说,“赶紧干活!”  福山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22层宾客休息室里,周围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一个戴帽子的矮胖拉丁裔人;  一名身材高挑的黑发亚洲女性;一个混血黑人、头发卷曲紧贴头皮;一个高大的白人老头,还有一位妙龄金发女郎,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  拉丁裔矮胖子低头看了看福山,竖起大拇指。“扮警卫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夸奖说,“然而被两支突击步枪一齐指着的时候,屁也不顶。”  福山试图说明自己是真正的警卫,可是喉头干痛得厉害,说不出话。  “大叔,你买这身警卫制服花了多少钱?”黑发亚洲女性翘起二郎腿,“我猜不比你买那份安保方案更贵。”  “该死的情报贩子,”妙龄金发女郎诅咒道,“竟然卖了那么多人。如果事先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说起来,”她环视在场所有人,“我很感兴趣,那份安保方案,你们都是花多少钱买的?”  “三千万日元。”拉丁裔矮胖子说。  “安保方案是我写的,”白人老头严肃地瞧着在场所有人,“你们这些该死的贼,我是安德·维京,史密尼森博物院高级安全主管。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偷到我的方案?”他严厉的目光转向混血黑人,“难道是你泄漏的吗,马利德?”  混血黑人耸耸肩:“老头,别绷了。你不是什么安全主管,我也不是环球连锁酒店安保负责人。都混成这份儿了,还玩心机有意思吗?哪有安全主管会半夜潜进酒店里来,你倒是告诉我?”  老头一声叹息:“我能骗过所有人,但遇上同行就没办法了。尤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同行。”  说到被抓进休息室这事儿,大家倒是矛盾一致。“现在的贼都堕落了,”拉丁裔矮胖子叹息说,“全靠冲锋枪和各种高科技玩意儿,纯暴力,完全没有半点优雅——”  休息室的门被咣一声撞开,戴黑头套穿连体服的大汉,提着AK突击步枪闯进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汉跌跌撞撞地走着,浑身颤抖。福山润注意到他少了一条胳膊,血流如注。  “鬼……鬼……”大汉艰难地喘息着,声音中满满都是绝望,“杀人的恶鬼——”  阴冷的剑锋突然从他前胸冒出,截断了所有的话。两朵绿莹莹的火焰慢慢浮现,飘呀飘地出现在濒死的大汉身后。戴兜帽的女妖,提着惨绿的灯笼,手持利剑,冰冷地扫视着休息室里所有人。  包括福山润在内,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吓呆了。他们被押进来的时候就没了武器,面对手持利剑的女妖,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这时远处的楼梯上忽然响起脚步声,一群警卫涌出来,个个手持警棍和盾牌。“什么人!”为首的警卫大声怒斥。福山听出了熟悉的声音。是队长,他激动地想,这次可有救了。  可惜事情并没这么简单。仿佛为了专门毁灭他的希望似的,女妖静静地等警卫们跑过来,然后挥剑一招。  “我们能不这么干吗?”  22层展馆里响起嘈杂而尖锐的抱怨声。伴着绿火,成群的小孽鬼自虚空中浮现。它们比警卫更多,漆黑的爪子又尖又亮。  
    忍住浑身的战栗,警卫员福山润努力迈出一步、又一步。为什么还要走呢?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反正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何不让自己舒服一点去死?他无数次这样规劝自己,但双脚却机械地往前挪,一步、又一步,不肯放弃。  只要低下头,他就能看到那双厚重的皮靴在跌跌撞撞地往前挪。鞋面本该是光亮的黑色,但血块糊在上面,红褐色一片,早已辨认不出原来的痕迹。警报声一直在叫,尖利得能扎透耳膜。裤子在膝盖以下结成湿漉漉一团,厚厚的血痂如暗红的足球护胫。他的脚步沉重而拖沓,几乎是在往前蹭。好累,太累了,我走不动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空旷的走廊,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血迹。随着福山的挪动,血痕还在延长。  每走几步,他都必须提一提腰带。本该挂着警棍和手电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那些装备早在展览室门口就丢了。拿着也没有用,只会拖慢逃走的脚步。他就是丢得快逃得快才活下来的。那些拿着警棍坚持抵抗的同僚全都死了,死得很惨,无一例外。  绝望让福山无法抑制地哭起来。他抽泣着,肩膀剧烈耸动,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逃离展览室时,同伴应该还有十五个,也许更多,但他们陆续被刺死、被抓死,或者死于古怪的绿色火焰。福山算是跑得最快的,腿上也挨了狠狠一剑。那带着兜帽的骷髅妖怪飞来飞去,根本无法抵挡。而且它还有一群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小恶鬼帮忙,爪子锋利得像剃刀。  回忆着,痛哭流涕着,福山润又迈出一步。  也许是地板太光滑了,或者血流得太多,靴子猛然一滑,可怜的安保员失去重心,沉重地仰天摔倒。他摔得眼前发黑,嘴里满是铁锈的滋味。完了,这就是我的结束,他绝望地想。挣扎着,他试图重新站起,但腿上僵硬的肌肉实在无力。他已经太累了,太虚弱,像一吹就熄的残烛。  作为一个安保员,我是否尽到了职责?  完全放弃了逃跑,福山润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仰望着走廊顶部的冷光灯,他竟然思考起关于职责的问题来。  那些米国人一定会来的。他们全副武装,荷枪实弹,比我们这些只有警棍的废柴强得多。我及时拉响了警报,这就是我的职责。不是我不想做更多,实在已经无能为力。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直到现在,福山也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本该是宁静祥和的一夜,袭击却突如其来。  警告机制失效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展览室内外安装了最精密的红外线警戒装置、心跳监测器、还有震动仪。无论体热、心跳、还是脚步,任何蛛丝马迹都会立刻告警。然而入侵者却来得无声无息。看见头戴兜帽,手提长剑的妖怪飘浮着出现在门口,福山润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值勤的兄弟们纷纷抽出警棍,一边大声警告一边冲上去。妖怪原地消失,转眼出现在他们背后。它挥起长剑,一剑一个,再一剑又一个。  惊吓过度的缘故,福山润觉得手指异常僵硬,抖得简直不听使唤。费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他才摸到墙壁上的警报器开关。翻开玻璃盖板,他用力摁下去,尖利的警铃随之响起。“警报!”他用尽力气大喊,转身就跑。  也许就是那时腿上挨了一剑,然而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时间过的比想象中更漫长。明明女妖就紧追在后,感觉上却过了好久。终于,那飘浮的恐怖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只闪了一闪,转眼已到面前。面对阴冷的剑锋,福山润竟然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觉露出解脱的微笑。  然而他没有死。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从对面楼梯口涌出来,个个端着突击步枪。子弹如暴雨般扫过,女妖发出恐怖的嘶叫,突然消失。  手持武器的人谨慎地靠过来,是那些米国人。福山润吃力地举起手,示意自己还没有死。  “这警卫还活着。”一个大胡子米国人说,顺便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警戒四周。”看起来像头领的另一个米国人下令。二三十支突击步枪立刻散开,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大腿几乎断了,”替福山润检查伤口的米国人轻声说,“他怎么能走那么远的?”  血痕从大展览室一直拖过来,至少有六七百米。  “别管那些,”米国头领说,接着又补一句,“搜索前进。”  几只小孽鬼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走廊上,几乎和这群米国人撞个面贴面。  “射击!”米国头领大叫,“开火!”  二十几支枪同时射击,打得走廊上一片乌烟瘴气。米国人边吼叫边开枪,声音一度压过枪声。然而他们的兴奋没持续多久,慌乱隐隐滋生。“它们没死!子弹打不穿!”一个人叫嚷着,另一个则喊,“又有更多的来了,看那边楼梯!”还有一个绝望地开始祷告,“圣母慈悲,它们是地狱来的妖魔!”  “别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这帮低等生物!”小孽鬼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卖力地以利爪散布鲜血与死亡。  福山润躺在地上,除了听着,什么也不能做。刚才那米国人给他简易包扎了一下,血好像止住了。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觉得好冷,浑身颤抖着,像深秋的墙上最后一片常春藤叶。  在黑暗和寒冷中,我们遭遇攻击。努力反击过,但毫无用处,他想。米国头领大声吼叫着发号施令,密集射击的声音如一首激烈的摇滚乐。“死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地狱恶鬼,死吧!”米国人还在战斗,他期待他们能赢到最后。  弹壳纷飞,叮叮当当地落在走廊上。“它们打不死!”一个人绝望地叫着。“拿刀,捅死它们!”另一个人喊。  孽鬼和女妖出现在黑暗中,无情地收割生命,福山润想,一定是那颗该死的蓝钻。那分明就是地狱里才有的东西。米国人拿出来公开展览,吸引了黑暗中的注意。于是它们来了。为了夺走蓝石头,恶鬼们可以屠杀一切。  他吃力地转动脖子,透过如雨而下的弹壳,只能看见乱糟糟的腿。米国人混乱地来回移动。而小孽鬼们踩着墙壁甚至天花板跳进他们之中,转眼就是死伤一片。  到处都是孽鬼,他绝望地想,无助地倾听着米国人慌乱的叫声。来自地狱的生物们啊,它们从走廊两端同时进攻。没有什么能抵挡它们,刀或子弹都不起作用。“开火、开火!”一个声音在嘶喊,另一个则绝望地叫道,“我看不见了,谁来帮我……”第三个声音说,“撤、撤退!”第四个声音则反对,“再顶一会!”  声音如海,吵得福山润无法分辨。他听到步枪挂机的清脆一声,这意味某个人已经没了子弹。怎么会这样?不是米国海军陆战队退役的高手吗?不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吗?你们使命必达、你们身经百战、你们视死如归,然而你们被困在一条二百米不到的走廊里,狗一样被按在地上,挨个宰杀。  一个米国人跌跌撞撞地走来,颓然倒在福山身边。临死前,他瞪着福山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嘴里冒出来的只有血沫。完蛋了,福山心想,连米国人也不顶事,我们完蛋了。  小孽鬼们簇拥上来,乌黑的爪子闪着寒光。福山闭上眼,默默向远在江户的妻子女儿告别。  
    大约在福山润被袭击前一个小时,也就是徐长青离开书桌的那一刻,承办巡展的酒店前来了位不速之客。  黑色的雷克萨斯,静静地停在空旷的公路边。  隔着车窗,信田真理子望向酒店高耸的玻璃幕墙。“冰蓝幽怨”就在其中的某一层,而它将是我的了。她愉快地期待着,翻开手中厚重羊皮书的某一页。  “出来吧,黑木。”  雷克萨斯旁边,无言的兜帽女妖应声出现。  “隐身!你这笨蛋,会被摄像头拍到的。”  信田一声呵斥,女妖立刻隐去身形。  “去吧,杀掉所有挡路的人,把那颗蓝钻石带回来。”  凭借邪灵图鉴,她能感到女妖正在远去,带着它那群小孽鬼。楼下有警卫巡逻,门也锁得很紧。然而这些措施在痛苦女妖面前和废物一样。直到利剑穿透后心,警卫才惊觉受到了袭击。门锁更是不堪,轻松就被切断。  指尖从成排音乐选单上掠过,选中了其中一首。雷克萨斯的豪华环绕音响中,某女歌手懒洋洋地唱起来:  寂寞的江户夜色  繁花盛开的沙漠  来来往往,熟悉的陌生人啊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小冰箱里有酒。各种果实酒里,这种产自弗兰西的白葡萄酒最得她欢心。嫩绿色的酒液,清爽微甜。她给自己斟了一杯,浅酌一口,惬意地窝进松软的靠背里。不见杀戮,不沾血腥,只需要坐在车里听听音乐,喝点酒,静静地等待就好了。还有比这样更轻松的珠宝劫掠吗?简直就是享受。  闭上眼睛,信田放松紧绷的神经,意识缓缓沉入黑暗……  赤足走在长而昏暗的廊下。一侧是墙,一侧有门。  大多数门都已碎裂,门后的房间空空如也。一些门关着,信田试探着推开,除了垃圾还是垃圾。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在寻找什么?  走廊一直往前延伸、延伸,仿佛无穷无尽。不对,正常的建筑不可能这么长。她觉察到其中有古怪,然而脚却停不下来。直觉告诉她:只能向前,退后无路。  旁边一扇门敞开着,她轻轻走过,不经意瞥了一眼。和其他空房间不一样,这一瞥竟然陷了进去,眼光再也无法挪开。  信田真理子看到了自己,高中刚毕业的自己。  阳光、水手服、瀑布般闪亮的齐肩黑发,朝气蓬勃。  身后是灿烂如碎金的湖面。平时最要好的同学们都簇拥在身边。她定定地瞧着那个青涩地微笑着的女孩子。那是我吗?我以前是这样子的吗?  天气晴朗得令人心醉,三两朵白云闲散地飘浮着,爬上天空的飞机,仿佛要融化在蓝天里。然而自己却对这一切都不关心,只是呆呆地低着头,看着手里粉红色的小贝壳。  “怎么啦?”挤到身边的同学,扮着鬼脸,“不是说好要一起录像的吗?”  啊,是的,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地清清喉咙:“嗯……你好吗?十年后的自己。”  可能太严肃了,背景里零零落落地响起笑声。同学们在挤眉弄眼,嘻嘻哈哈的。  “不要笑!”  被这么一起哄,更加紧张了。脑海里事先想好的台词,瞬间忘光光。  “诶……早上好。”  可恶的嘻嘻哈哈的笑声更大了。不行,果然还是会害羞啊啊啊——  镜头一转,虽然依旧是羞涩的表情,总算开始讲话了:  “早上好,我自己。今天睡得好吗?醒来时心情好吗?四周空气光线和风的味道,都觉得清新吗?身体的细胞,一个个都醒过来了吧?今天是全新的你,也是全新的我。十年后的自己,对我来说好遥远,简直无法想象。我还是一个人吗?或者,遇到了不错的男孩纸?以我那么差的性格,一定让他很头痛吧?”  镜头前的女孩,笑着比出V的手势:“所有这一切都没问题啦,因为,我一定会支持你的!虽然十年后已经不再是我,但我会一直支持你。请记住,你是唯一的!加油啊、我自己!不要输、我自己!”  突然醒过来,依然窝在雷克萨斯的高级真皮座椅里。酒倘未干,曲亦未散,刚才的所见所感、似乎只是一瞬间。  十年前的自己啊,就像一卷刚刚展开的画纸,洁白无瑕……  一瞬间,她几乎被那段回忆感动。  然而即使是感动,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不过是梦而已,她告诉自己,活在梦里只会饿死,掌握眼下才最真实。眼角酸涩,刚才好像流泪了,她揉揉眼,余光注意到车旁有东西。定睛一看,立刻被吓一跳——女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回来了,低头站在车旁。那颗魂牵梦萦的冰蓝色石头悬浮在它掌心,和铂金项链一起,微微地上下波动。  傻瓜,就这么提着剑飘在路边没问题吗?虽然是深夜,万一有辆车路过就看见了啊!  信田赶紧打开门,一把夺过钻石项链。邪灵图鉴上正翻到女妖那一页,她啪一声合上,女妖立刻烟消云散。坐回驾驶座,她擦擦额角的冷汗。还好,似乎没人看见。  黑色雷克萨斯呜呜地发动起来,拐上主路,飞一般驶向黑暗。  这时候,徐长青和夏澄正好夺门而出。眼睁睁看着雷克萨斯消失,红色的尾灯越来越远。  “可恶!只是睡得早了一点,就要被她跑掉了!”夏澄气得直跺脚。  徐长青倒是比较冷静。“喂,上杉,立刻监控手稻大街的全部摄像头。信田的车开过去了,”他对着手机说,“就是那辆雷克萨斯!”说完,他又招呼夏澄,“走,地下车库!罗密欧的钥匙我带着。”  三分钟之后,红色阿尔法罗密欧呼啸着冲出车库,沿雷克萨斯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照例是徐长青开车。夏澄窝在后排座位上,紧张地抱着一个墨绿色长塑料箱子。那可是很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大杀器。一支德拉贡诺夫“Tiger-1”狙击步枪,带加长枪管和夜视瞄准镜。虽然是降了射程的民用型,600米之内、精度和军用型没差。  手机里,上杉一路报告着信田的消息。当然都是从警方内部通讯中扒拉来的。  “她向东北去了!”  “从227国道转入337国道!”  “已经出城,转向东南!已经过了石猎川!”  很奇怪的路线,似乎是一路奔着当别川附近的农场而去。那一片十分荒凉,地广人稀,信田想干什么?如果是为了摆脱警察追踪,在人多车也多的城内不是更方便?
    空中传来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一架带聚光灯的直升飞机在头上飞来飞去,一看就知道是警方出动了。  “她下了国道,拐进当别川附近的农机道了!”  如果不是非常信任上杉的追踪功力,徐长青绝对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拐到拖拉机才开的农机道上,这是要找某个农庄躲进去的节奏吗?  农机道很窄,路况也不好。属于高级车的雷克萨斯底盘太低,在这种路上开简直就是受罪。当然了,阿尔法罗密欧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有效地抵消了信田的先发优势。两辆车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尾灯了。  直升机追得更快,一直盯着雷克萨斯不放。很快聚光灯就锁定了信田的车。一支大喇叭开始严厉地命令:“这里是警察,这里是警察!徐长青,你已经被锁定了!立刻停车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立刻投降……”  坐在阿尔法罗密欧里,徐长青听得哭笑不得:警察居然以为前面那辆车里是我?太搞笑了吧?不管怎么解释,果然那个一根筋的老警察还是不相信啊,这……  不知怎么,忽然有种背了锅的感觉。  雷克萨斯的后座窗玻璃降下来了,露出某小孽鬼铁铲般的大下巴。“你连自己搞定的能力都没有吗?”它大声抱怨着,举手对准紧随侧后的直升机。过了几秒,一道绿色火光从小孽鬼掌中飞出,笔直射向直升机,正中机舱。  不好!徐长青猛踩刹车。阿尔法罗密欧四轮一起抱死,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在水泥路上打转。  绿火轻而易举地烧穿了直升机前挡风玻璃,直接灌入驾驶舱。瞬间,直升机变成了灿烂的大火球。大喇叭哑了,聚光灯也不亮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飞机打着旋儿跌落,一头扎进路边田里。断裂的零件碎片刺猬一样乱飞。好几枚都击中了阿尔法罗密欧的车身。要不是徐长青刚才刹得快,就是被拖着殉葬的下场。  小孽鬼居然有远程攻击的能力!这事连徐长青都不知道。痛苦女妖可以召唤小孽鬼,这个他知道。但小孽鬼还能放远距离火球?前世的资料里根本没提到过!事情似乎正在脱离掌控。远程攻击能力……他忽然有点明白信田为什么要逃向荒郊野外了。这是打算把所有追踪者一锅烩掉?  直升机残骸横在农机道上,烧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车是不能开了。徐长青和夏澄下车,从道旁田里抄过去。夏澄抱着狙击步枪,徐长青也拿了支手枪。还是那支萝莉控出品的仿M1911,糙是糙了点,总比没有好。  不远的前方,雷克萨斯静静停在某幢孤零零的建筑物前。房子看上去很破落。欧风的大屋顶有好些都漏了,窗户也几乎全碎。没有电的缘故,荒凉的房屋看上去就像个怪物。它蹲踞在原地,身上满是漆黑的窗洞,而半敞的大门,则正好是张开的妖怪之口。  趴在田边,夏澄谨慎地用枪瞄观察着破房子。“还记得青鸟酒吧的布告板吗?”她低声说。  徐长青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记得,但是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忘了布告板上的悬赏任务?当别川的闹鬼农场,有一对情侣服毒自杀的那个。农场主高价请人退治恶鬼,”夏澄指一指前方的破落建筑,“喏,就是你看到的这个农场。”  这就是闹鬼的农场?是因为雾妖而闹鬼,还是闹鬼吸引来了雾妖?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对付信田之余,说不定还能领一笔悬赏。”  徐长青嘴里说着轻松的调侃,然而心头却丝毫没放松。这里说不定是信田的大本营。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逃到这里来,必然有着充分自信。作为雾妖,她还有什么底牌?他飞快地把关于信田的资料在脑里过了一遍,却毫无头绪。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夏澄低声问。  “不管你们要进去还是要撤,都必须快,”上杉通过手机传消息,“警方车队正在靠近,估计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徐长青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进去看看,”他对夏澄说,“你拿着狙击枪,近距离战发挥不出来,不如远程掩护。我会给你信号,注意看。”  “好,”夏澄咬咬嘴唇,又说,“自己小心。”  从田边到废弃农场建筑只有两百多米,徐长青走了十分钟。他前进得非常谨慎,尽量利用树或墙的阴影遮掩自己。痛苦女妖会隐形,只有攻击前一瞬间才会强制现身。他投入了大量精力戒备,提防偷袭。  废建筑门口有两个小孽鬼站岗,边东张西望边叽叽咕咕地抱怨:“看门……契约里可没这一条。”  徐长青在兜里找了找,翻出一枚500日元的硬币,拇指一弹,硬币化为一道流金朝小孽鬼们飞去。  顿时两个小孽鬼就打起来了。“我的!”“我的!”“金币是我的!”“是你妹!”它们吵嚷着,用漆黑的爪子互相挠。那身灰皮真是结实,根本挠不破,只留下一道道的白印子。硬币在地上滴溜溜乱滚,两小鬼跟着追,一会儿就跑到田里去了。趁此机会,徐长青站起来,快步跑进门里。  出乎意料,房间里一点儿也不脏。没有预想中的蜘蛛网和厚厚灰尘,地板擦过,拖到墙边的废弃家具蒙上白纸,扎得整整齐齐。通往二楼的木扶梯已经很旧了,却擦得非常干净。一定花了不少工夫来打扫。  不过电表是坏的,煤气也拆掉了,信田显然没打算过住在这。难道这里是她的秘密仓库?  二楼有灯光,昏黄摇弋。似乎信田在上面来回走动。有脚步声,以及偶尔掠过楼梯口的身影。  徐长青小心地踩着老旧的木梯,一级一级往上走。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见信田的声音:“上来吧,黑木都看见你了。徐长青先生。”  果然处于女妖的隐身监视中啊。徐长青苦笑一下,正大光明地走上二楼。  
    刚一踏上二楼,徐长青就觉得有些不对。和他预计的不一样,信田身上毫无神选者的气息。  她杀掉了胖子黑客,却没有剥夺对方的神格碎片?  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她一枚神格碎片也没融合过,不是神选者,因此无法剥夺胖子的碎片。  然而这也说不通。胖子黑客已经化为一张人皮。在神格碎片被剥夺之前,这事绝对不可能。以他前世的经验,神选者死后尸体永远完好,连烧都烧不坏。邪灵图鉴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毁掉一具神选者的尸体。  也许是信田获得某种法术,刻意隐藏了自己身上的神选者气息;也许那天巷口的人皮并非胖子黑客。这两件事里必然有一个不成立。本着料敌以宽的想法,徐长青宁可认为信田已经获得了胖子的全部碎片,正在扮猪吃老虎。  雾妖的隐雾术可以遮蔽他人视觉,自己却不受限制,甚至能在大雾中360度全方位感知对手。这招虽然没什么攻击力,却比很多杀招还管用。即使信田眼下还没有使用隐雾术的迹象,徐长青也暗暗提防着,不敢掉以轻心。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生怕对方埋伏着什么后手。  二楼非常明亮,点着数不清的烛火,比他想象中多得多。中央是古典的水晶大吊灯,每一个小枝上都燃着蜡烛。除此之外,四面墙角都立着一人多高的烛台,同样点得满满当当。  空荡荡的二楼,除了墙角几口小皮箱,什么也没有。然而那一面大穿衣镜却很是抢眼。立在房间尽头,足有两个人那么高。镜面映红了烛光,擦拭得一尘不染。信田就站在穿衣镜前,身穿——  神啊,她哪里弄来的衣服?  银色的拖地蕾丝长裙,裙摆点缀着无数小珍珠。紧身的月白色丝绸内衣采用古典设计,露出光滑的肩膀。那串铂金钻石项链就挂在她脖子上,长度恰好。梨形的“冰蓝幽怨”正悬在她胸前,随着她一举一动轻轻摇晃。  信田的声音满是尽情陶醉之后的慵懒。“这套长裙可是很有来头的呢,”她说,“是英吉利斯皇室的收藏。佐谷俊太郎那走运的家伙,偶尔打劫了一辆过路的车,没想到后备箱里居然装着它。”  她在穿衣镜前转了个身,让裙摆和项链都小小地飞起来。她的笑容比蓝钻更灿烂,像盛开的鲜花,得意非凡。  “怎么样,我美吗?”  徐长青诚恳地点头:“很漂亮。”这种事情上,他觉得没必要违心去否认。  信田得意地牵起裙摆,像中世纪宫廷的淑女一样微微鞠躬:“有没有觉得我赢得太容易?”  “如果是指夺取钻石,回答是不。这胜利和你的实力相称。”  听徐长青这么一说,信田的笑容更加开心。“我事先拿到了史密尼森博物院的全套安保方案,”她开始炫耀,“通过一条特别渠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幸运更青睐有准备的人,对吧?”  特别渠道,是啊,通过威胁长冈那倒霉胖子。徐长青暗暗吐槽。但接下来信田的话却令他小小吃了一惊。  “那份安保方案啊,又被我卖了六次。六名国际大盗,分别从我手里买走了那方案呢。光靠这个,就白赚了一亿八千万。”  原来那天展场出现的可疑人物,都是买了信田的二手方案?徐长青忽然觉得有点惭愧。他一直以为是夏澄卖的,结果冤枉她了。  “……这点小钱你也赚?没必要吧。”  “对我来说,钱永远都不够多。你看,”信田的手随便往墙角的箱子一划,“都是我的珍藏哟。很可惜,太惹眼了,没办法随身带着。我蛊惑佐谷那死胖子在郊外建一个秘密仓库,他想也不想就答应。”  “……不怕被拾荒的人给偷了去么?”  “有小孽鬼看门,谁偷得了?偶尔有几个路过的,都被它们杀掉了。现在谁都不敢来,连买下这座农场的人都宣布放弃了呢。”  原来闹鬼农场的传闻是这么来的。情侣服毒自杀云云,以讹传讹罢了。  那一刻,徐长青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完全是想太多。前世的记忆固然给了他很多线索,但也限制了他的思路。  前世的雾妖的确是个精明到骨头里的家伙,算无遗策,做任何事都有充分理由。然而那是已经成长起来的雾妖,并非眼下刚出道的信田。眼前这女子获得邪灵图鉴还不到一个月,才刚刚尝到力量的滋味,不过是财迷兼菜鸟一个。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到这来,理由其实简单到爆:迫不及待想试新裙子,想沉浸在奢华的美梦中尽情放纵,如此而已。  世上独一无二的绝美蓝钻,搭配早就想穿的皇室古典长裙,她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警察正在赶过来,还有十五分钟,”徐长青看着信田,“准备一战吧,我们之间的事情,必须在他们赶到之前结束。”  信田的笑容凝固了,一点点转为愤怒。“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她冲徐长青大吼,“不就是北极星上贪图了一次你的神格水晶嘛,甚至那次还是你占便宜,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水晶,全都被你抢走了!眼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有错吗?我欠你什么了?凭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抢我?然后我就白白给你抢?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等我拿到钻石,立刻就来抢我?我知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但没想到监视得这么彻底。你早就等着我去抢钻石了吧?”  声线一收,她激烈的控诉忽然转为软语央求:“徐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哪怕掌握了邪灵图鉴,我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你烧了那幢星期公寓,”徐长青指出,“放火之前,应该也杀了人吧?”  “杀错了,”信田承认,“那是我第一次尝试报复你,也是唯一一次。之后我可从没找过你麻烦。你消失得很干净,我也找不到你,”她望着徐长青,声线极尽婉转,几近哀求,“徐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合作?凭你的手腕,我的力量,什么拿不到?”  徐长青低头,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  烛火摇弋,他身后忽然有淡淡的影子浮现。就在那一瞬间,徐长青突然缩身下蹲!痛苦女妖的剑从原本该是脖子的位置划过,砍了一个空。他紧接着用力蹬地!一个侧翻,滚出去七八米。阴冷剑锋几乎是擦着他后腰斩下,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深裂痕。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的原因,”徐长青对信田摊手一笑,“你的虚荣、欲望以及野心都不允许,而且我们之间真的很缺乏信任。”  偷袭不成,信田也不再掩饰。“黑木,”她冷冷地命令痛苦女妖,“杀了他。”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痛苦女妖突然现身,手执阴冷长剑,杀气腾腾。它把剑一招,十几只小孽鬼从屋梁、地板、窗口等各种地方钻出来,漆黑的爪子磨得铮铮响。  只瞧了一眼,徐长青就确定,这绝对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哪怕是教堂那次,也不见得比眼下更凶险。  不过、他既然敢站到信田面前,就不是全无把握。  气势汹汹的小孽鬼们,撒开半月形的包围圈步步逼近,有如一只挥舞着几十根爪子的蛇。徐长青严阵以待。几只小孽鬼率先冲过来。面对七八只爪子,他在最后一刻贴地一滚,闪避开去。小孽鬼跌跌撞撞地冲向大穿衣镜。在信田惊怒交加的尖叫声中,两人高的镜子碎了一地。无数尖利的玻璃碎片砸在小孽鬼们身上,插在灰白的皮肤皱褶里。然而它们毫发无伤,只抖了抖就把碎片甩掉。追踪着徐长青的脚步,继续疯狂攻击。  趁小孽鬼的包围圈出现断裂,徐长青冲出圈外,闪到墙边。他拔出M1911,瞄向信田。  信田正躲在墙角,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吓得大声尖叫:“黑木,保护我!”  M1911连连开火,然而痛苦女妖挡在中途,子弹被它一一击落。  攻击不成,但徐长青并不失望。他看到了一些东西,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想。  一开始,痛苦女妖正准备攻击,中途接到信田的命令,转而飞回去挡住子弹。攻防转换之际,它略微停滞了一下。以徐长青前世对痛苦女妖的认识,这种事情原本是不该发生的。借邪灵图鉴之力,封印其中的邪灵往往能提前理解主人的意图。换句话说,无须信田明确下令,女妖也该主动飞过去替她挡子弹才对。  还记得望月寒川那一次,女妖甚至企图发起突袭,杀掉信田真理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一定对信田抱着深深的恨意。要不是邪灵图鉴约束它必须绝对服从,恐怕信田早就死了无数次。  这时小孽鬼们再度包抄过来,战场瞬间被压缩到身畔几米之内。一个小孽鬼凌空跳起,挥爪朝他脸上一抓。他抓起身边烛台,抡圆了拍在那家伙脸上。小孽鬼惊恐地唧唧大叫一声,倒跳回去,躲在后面逡巡不前。它们似乎对明火有种本能的恐惧。那点火苗其实根本伤不到它们,但这帮家伙还是躲得飞快。  一团绿焰从左方朝徐长青射来,“滋”一声撞在窗棂上。绿火一卷,木头顿时枯焦。他丢出烛台,趁小孽鬼们向后退的空档,一个滚翻穿出包围圈,直扑信田真理子。  翻滚时的角度限制了视线,徐长青只能看到支离破碎的景象。他迅捷扭头,避过女妖直插而下的一剑,距离信田已在五米之内。信田脸上满是惊恐,扭身朝房间另一侧跑去。她虽然慌乱,至少还记得紧紧抱住那本书。邪灵图鉴对她而言还是太重了,她跑起来左右晃荡,步伐非常不稳。  徐长青再度举起手枪。信田显然看到了。“黑木!”她尖声叫道,“保护我!过来!”  女妖已经盯住了徐长青脖子,正准备一剑劈下,但信田一声令下,它立刻原地消失,闪现到主人身前。  就在这时,信田身侧的木窗突然粉碎。窗玻璃本来就没剩几片,瞬间和木窗棂一起溅开。这一枪显然来自夏澄。信田跑到了大房子的另一侧,正好暴露在她的火力范围之内。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夏澄显然不会轻轻放过。接连又是几枪,可能瞄得急躁了些,子弹分别从信田头顶、耳畔、腰侧掠过,都是只差一线就命中目标。  木墙爆开几个大洞,崩了信田一身碎木屑。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想必很沉重,信田几乎要被压得崩溃。“黑木!”她疯狂地叫起来,“快点!挡子弹!”  忠心耿耿的痛苦女妖原本挡在信田与徐长青之间,接到命令,它立刻穿墙飞出。这时夏澄的第五发子弹正好飞来,带着长长的鲜红弋光。只见剑光一闪,眼看就要截断那道流光。然而与此同时,徐长青手中的M1911也开火了。他和信田之间相差不到五米,这一枪命中率很高!  两枚子弹都是威胁,女妖如何选择?  剑光斩落,女妖终究还是选择了挡住夏澄的射击。这一剑凌空把子弹劈成两半。鲜红的弋光分为两道,分别从信田左右两侧掠过,飞向对面墙壁。  这时,徐长青的子弹也到了。9MM弹头精准地穿透信田手腕,溅开一团血花。  遭受重创,加上子弹带来的冲力,信田抓不住手中的邪灵图鉴了。眼看那本厚重的墨绿色大书就要脱离掌握,她绝望地叫起来:“不要——”  “嘭”的一声,邪灵图鉴重重拍在地上。  信田捂住手腕,痛得面无人色。“黑木,过来,保护我!”她连声尖叫。  女妖身影一闪,再度出现在信田和徐长青中间。信田刚松一口气,突然表情凝固。女妖的剑反手刺出,从胸骨下缘斜斜向上,一剑穿心!  信田脸上写满了疑问。她瞪着女妖,喉咙里咯咯响,似乎想说话。但一张嘴,喷涌而出的却只有血。  女妖笔直地瞪着信田,绿炎燃烧的双眼分外明亮。“图鉴已经切断和你的联系。从它放弃你的那一刻开始,你、信田真理子,不再是我的主人,”它嘶哑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震颤,痛并快乐着,“你逼我杀掉那些孤儿,逼我将他们变成小孽鬼。以圣母之名,我起过誓一定要杀了你。哪怕是同归于尽。”  剑锋缓缓从信田胸口抽出。失去支撑,她颓然倒地。邪灵图鉴就在她面前。她努力爬过去,将那本厚重的墨绿色大书抱在胸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女妖冷冷地瞧着她,依然不受支配。  这时徐长青忽然动了。他收起枪,走向邪灵图鉴。  觉察到徐长青的行动,女妖头一转,剑已扬起。冰冷的剑锋闪了一闪,搁在徐长青脖子上。当时那把剑距离他的喉咙只有0.01公分,只要稍微用点力,立刻就是血溅五步的结局。  
    “黑木真佐子院长,”徐长青以生前的名字称呼女妖,“你应该知道,邪灵图鉴失去主人,封印在其中的你也会消散。”  “我已经了结心愿,”痛苦女妖冷漠地回答,“自然应该回归我主的怀抱。”  徐长青的回答令黑木那绿幽幽的双眼光芒大盛。“作为痛苦女妖,恐怕是不可能,”他诚恳地说,“邪灵图鉴已经流传了一千年,那些邪灵的结局,历史上早有证明。灵力流逝的痛苦会令你发疯,绝望地屠杀所有遇到的活物。你越是强大,支撑的时间越久,疯狂杀戮的程度就越厉害。”  “我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静静地等待结束,”黑木环视周围,“比如这里。”  “大批警察正在赶过来,这里很快就会挤满了人,”徐长青看看表,“我们还有大约五分钟。另外,你的理智还能保持大约一个小时。在那之后,你会变成六亲不认的疯狂怪物,眼里只有杀戮。到了那时候,你会尽力去寻找、去屠杀、完全不受控制。”  黑木不答,静默如一尊塑像。徐长青笔直地站立着,坦然和它对视。良久之后,它忽然开口:“那本书未必会承认你。”  “那是我的事情,”徐长青笑得很轻松,“我有信心经受它的考验,也有挑战失败的觉悟。”  “如果成功了,你想用它做什么?”  “我有一个很大的目标,邪灵图鉴不过是途中一个过路石。我不会空口许诺,救济天下苍生那种听起来很伟大的理想,和我的目标距离遥远。但是我可以承诺,一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无论他卑微也好,强大也罢,在我的正义面前,一律平等。”  瞪着绿焰燃烧的双眼,女妖的目光像要烧穿徐长青内心。又僵持了一会儿,它突然收剑。“如果你挑战失败,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多谢。”徐长青微笑着向黑木点头致意。他走到信田身边,踏着血泊,从她尚有体温的臂弯中抽出那本厚书。  两分钟之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夏澄扛着枪,气喘吁吁地跑上二楼。“警察要来了!”她急促地说,“已经看得到车灯,最多还有几公里——”她的话忽然顿住,转为惊讶至极的语气,“天哪,你在做什么?那、那是——”  墨绿鳞片蜥蜴皮封面的大书,此刻正稳妥地躺在徐长青臂弯。痛苦女妖侍立一旁,态度恭谨。信田真理子躺在地板上,双眼大睁,面无血色。一团闪耀着淡淡幽光的影子漂浮在她尸体上空,面目宛然,与信田十二分相似。  此时此刻,那影子正对徐长青说话:“把我也收进书里吧,求求你,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徐长青一脸严肃:“最后一次提醒你,一定要想清楚了。作为被封印的邪灵永远活下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那也比死了好,”信田的影子苦苦哀求,“只要不死,什么都好。”  “好吧,那就姑且试试,看你能点亮书页中哪一尊邪灵。丑话先说到前头,万一不被它承认的话,有可能被吸收掉,”徐长青郑重告诫信田的影子,“那可是彻底的魂飞魄散,想清楚。”  “我……我必须试试。”  既然信田决心已定,徐长青也不再劝说。他托起邪灵图鉴,举到信田的影子面前,然后念了句古怪的话。话音刚落,书页立刻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开始翻。它翻到某一页,突然光芒一闪,把信田的影子吸了进去。  夏澄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你在干什么?刚才那是信田的鬼魂吗?”  “按通常意义来说,算是吧。”  “那现在呢?”  “现在?”徐长青低头瞧着邪灵图鉴自动翻开的那一页,“女魅魔……这还真是非常贴切。”  三分钟之后,警车鱼贯而至,将农场团团包围。废弃建筑旁简直成了警灯的海洋。放眼望去,一片红白双闪。  巡查部长内海,带着手下关根匆匆走上楼梯。二楼已经站了不少警察。有拍照的,也有做记录的,还有到处搜集指纹等证据的。内海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心头咯噔一下。他挤进人群,果然看见信田真理子的尸体。被人一剑刺穿左胸,血流得满地都是。  “失踪了那么久,结果还是被杀……”关根义愤填膺,“这么漂亮的妹子也下得去手,徐长青真是个禽兽!”  “酒店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不说。”旁边有个幌札当地警察嘀咕了一句。  “能一样吗?”关根不依不饶地拉着那警察抬扛,“这位可是美女喔,美女!”  “够了,关根!”内海捂住脸,“你闭嘴,再说下去江户警视厅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是是。”关根讪讪地闭住嘴巴。  内海脸色凝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先是抢了钻石,然后又一路逃到这个废农庄来,这才杀了信田。为何一定要到这里呢?”  这时旁边有人问:“酒店那边的录像还没好吗?”  另一个人回答:“紧急调来了一部分,但没用。画面上那些人就像在跟空气打,打着打着就倒下去,然后就死了。能看到他们受伤流血,但到底是谁干的,录像上根本看不出来。”  内海插入讨论:“很显然,徐长青掌握了某种超自然力量。”  这话颇得赞同,有人随声附和:“是啊,听说筑紫岛那边也有异能杀人的报告,还有照片。尸体都烧得枯黑了,衣服一点都没坏。”  “世界各地都有一些,”另外一个人小声说,“以前我以为是网上的八卦消息而已,没想到……”  内海忽然觉得太阳穴发痛。他摁住前额,叹息一声:“再不抓住徐长青,真想不到他还会弄出多大的事情,唉。”  “可惜啊,这回又来迟了一步!”关根长叹。  警察在当别川附近撒下罗天大网,每个路口都有检查点,每个检查点都配备长枪。然而有上杉这个黑客在,天罗地网也漏成了筛子。按照他的指点,徐长青和夏澄开车沿着河堤绕了一段,把车藏在某个废弃已久的库房,然后从横跨河面的煤气管道上爬过去。对面有个公车站,两人等了大概五分钟,顺利搭上回幌札市区的深夜公车,沿途无人检查。  至于那支狙击步枪,早在爬煤气管道之前就扔进了河里。当别川河底的淤泥已经积存了许多年,步枪会慢慢地沉到泥底,从此消失。  
    回到青鸟酒吧,天已经麻麻亮。夏澄兴奋得睡不着,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徐长青很没节操地听了几分钟壁角,听见她在里面小声尖叫。哎,这么高兴也是有理由的。67.125克拉的珍稀蓝钻啊,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珍宝,哪个妹纸拿到手不是心花怒放。  徐长青摇摇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说到收获,其实他的收获更大。邪灵图鉴是非常强力的宝具,前期比一百枚神格碎片都顶用。这宝具的成长性也不差。只要善于搜集,后期照样让对手头疼。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邪灵反噬。不过这方面,徐长青有自信。  他躲回自己的小房间,翻开蜥蜴皮厚书,把女妖黑木和女魅魔信田一起召唤出来。  “邪灵图鉴的规矩,你们大概也都知道,是时候替你们起新名字了。信田,你之前一直黑木黑木地叫她本名,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遇到个懂行的,直呼本名就能把她打回原形,起码十天不能召唤。”  面对训话,信田只是随口恩恩啊啊。以女魅魔形态重生的她,比之前更加妖娆。那恶魔的小翅膀、额头可爱的小角、还有甩来甩去的尖尖小尾巴。这实力,参加个cosplay大赛什么的,往台上一戳就能拿奖。她专心地欣赏着自己萌萌哒的小蹄子,似乎根本没在听。  “喂,信田。”  “啊,什么?”  终于惊觉在对自己说话,信田冲徐长青抛个媚眼:“有何吩咐,主人?”  那一声主人真是叫得人麻酥酥的,哪怕多了八年经验值,徐长青也有点把持不住。  “哼!”女妖黑木看不惯了,重重一哼。  “嗯?”  女妖对魅魔,视线激烈交错,空气中啪啪地爆无形火花。眼看两个快打起来了,徐长青赶紧和稀泥:“别吵了,先说正事。召唤女妖时叫本名有风险,所以得替你们起个假名。黑木,你就叫‘红露魔茶’吧,信田你呢……就叫‘死之茉莉’,怎么样?”  红露魔茶,死之茉莉,其实都是从两人本名中摘出来的假名发音,近似昵称。信田立刻鼓掌赞成。黑木虽然嘴上不说,倒也没有反对。  “对了,主人,假如您下一个目标是筑紫岛的戏法师的话……”  魅魔信田的手指在小尾巴上绕着圈圈,故意欲言又止。  “别卖关子了,说吧。”  “您可能打不过他哟,就算有了邪灵图鉴,胜算也不大哦。”  何出此言?徐长青一听顿时精神就提起来了:“你怎么知道?难道有什么内幕消息?”  “我的出身可是筑紫岛啊,您忘了吗?”  这倒是,信田真理子的籍贯是那之津县西岛市,筑紫岛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  女妖黑木哼了一声:“筑紫岛出身的人多了,凭什么你就知道?”  魅魔信田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因为人家成为神选者以后,特地搜集了很多这方面的情报嘛。那家伙做事很嚣张的,随便打听打听就有很多消息。不过,他真的很强。大概估计一下,他手里的神格水晶,现在至少也搜集了……嗯,可能有一百枚以上吧。”  一百枚!你在逗我?  徐长青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重生到八年前,处处抢先手,自认运气也还不错,就这么吭哧吭哧的,一共也才搜集到五枚碎片。然而戏法师轻轻松松就弄到了一百枚?  “他家很有钱,是筑紫岛数一数二的大富豪,祖上据说做过南方大诸侯,爷爷辈以上曾经是华族,背景很深的。”  似乎历史出了什么偏差。前世徐长青所认识的那个戏法师,祖上可没这么阔。  “所以说,即使有邪灵图鉴,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曾经施展沸血术,在大庭广众之下烧焦了一个人。您觉得他实力如何?”  “沸血术?大庭广众之下?”  魅魔信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段时间报纸上登过一则消息,博多街头,戴面具的戏法师随手一指,某个人就浑身着火。当时街上人不少,也有试图救援,冲那人泼水的。然而水并不能扑灭火焰,等警察和消防队赶来,地上只剩一具枯骨。说也诡异,骨头都烧黑了,衣服还完好无损。  沸血术,2环法术,将指定目标的全身血液化为火焰,造成燃烧伤害。除非加持了抵抗能量伤害或者更高级的防护法术,否则必死无疑。只听信田描述,徐长青已经判断出自己和戏法师的差距。在获得2环或更高的防御法术之前,的确没把握赢过对方。  黑木冷冷地插了一句:“当众杀人,警察也不管?”  “你觉得呢?”信田反问,“我指了你一下,你就烧起来了,警察能抓我吗?”  这真真是钻了法律的空子。就算警察在场亲眼看见,估计也没办法。  徐长青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增强自身实力最重要。正好眼下就有几块可以到手的神格碎片。他问信田:“雾妖的神格碎片呢?如果我感知没出问题,那天在废农场,你绝对还没成为神选者。杀了他却没法剥夺碎片,你一定是把尸体藏起来了吧?”  “就知道您会问,”魅魔信田说,“唉,人家也是好不容易才拿下那个死肥猪,结果因为不是神选者,只能干看着他的神格水晶却吃不到。一番辛苦啊,都便宜您啦。”  “我的实力增强,你也有好处不是。再说了,你现在拿那个也没用。”  “但人家想升级啊,还差几个灵魂,能不能优先照顾一下?”信田的小腰扭来扭去,“拜托——”  徐长青一口否决:“不可能像你们之前那样胡乱杀人,”他斩钉截铁地说,“想搜集灵魂,除非遇上合适的机会,不然休想。”  女魅魔不死心,又软磨硬泡一阵,见徐长青不为所动,这才放弃。“死肥猪的尸体存在圣安德鲁修道院地下纳骨堂的冷库,买了一个月的保存,”她耷拉着脑袋,说话有气无力。  这两天该寻个机会,去圣安德鲁修道院回收神格碎片。他暗自寻思:幌札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把该办的事情迅速办完,早点离开比较好。  
    女妖黑木本来一直冷眼旁观,听话题扯到灵魂上,忽然忍不住说:“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搜集很多灵魂。”  很多灵魂?徐长青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地方?”  “网走附近的废矿山,暴动失败被封死在山里的矿工,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  这话题似乎在哪里接触过……他回忆了一下,是青鸟酒吧的布告板。“你就是那个想去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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