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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倩女幽魂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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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秋一叶将手中的二柄黑木剑合二为一,“前辈不停的在说他,他是谁?还有,黑山老妖又是谁?”  燕赤霞看了看他,“黑山老妖?你从哪里听到的?”  知秋一叶脸上更难看了,“燕前辈,这是你刚刚说的,你忘了?”  燕赤霞以手抚额,“我有说过么?”他皱着眉,显得有些迷惘,隔了会儿,他才象是想起了什么,“哦,是的。黑山老妖,这只不过是我随便取的,一个代名,一个称呼而已。”  知秋一叶简直不可思议,“你为一个鬼取名?”  燕赤霞不耐烦了,“为什么不可以,方便我叫他罢了。”  知秋一叶刚要再说,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掉转头向着出声的方向看去。  宁采臣率先说道:“是在西北方。”  十方侧耳倾听,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好象是我师父的声音!”他说。  知秋一叶道:“你确定?”话音刚落,西北方又发出了一声人的嘶吼。这一次,十方不再犹豫,弹簧般跳了起来,“是我师父!”他叫着,“师父!师父!我来了!”一边叫一边跑,直冲了过去。  知秋一叶一把没有抓着,急道:“十方,别急,你等等!”却又怎能拦得住他,早跑了老远。  宁采臣拔腿便追,“别拦了,我们去看看!”心下也是又惊又喜,水镜大师若在,赵四便也有了下落,他怎能不过去瞧瞧。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燕赤霞说道:“一起走吧,总要去的。”说完,扛了大剑,展身形几个起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知秋一叶无奈,只得跟了他们,追了过去,边跑边道:“燕前辈,那边是什么地方?”  燕赤霞遥遥答道:“那边是兰若寺的剥皮鼓亭。”  知秋一叶听了一滞,“剥皮鼓亭!”他重复着这个地名,没来由的,心底起了股寒意。  在兰若寺的庭院中穿行了一阵后,宁采臣追着十方,到了一个亭子前。那是个很高的亭子,孤立在殿宇中,四周空了一圈,仿佛一处碰不得的地方。为什么会碰不得?宁采臣奇怪着他的感受,放慢了脚步。十方在他的前面,又大叫了一声:“师父!”伸着手,扑到了亭前一个伟岸的身影上。  宁采臣停了下来,仔细瞧了瞧,没错,这个人正是水镜大师。这么久不见,他越发枯瘦苍老了。“大师,我四姐姐呢?”他问着,四下寻找,却没有赵四的踪影。  水镜大师闭着眼睛,呼吸急促,“你们是谁?”他张嘴就问,并推开了十方的拥抱。  十方震惊了,“师父,是我啊,我是十方。你怎么了?你……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十方揪着水镜的衣袖,不敢相信的望着。  水镜低了低头,摸索着将十方揽入怀内,“你是十方!十方,你没事么?”他惊喜交加,用手乱摸着小徒弟的脸,“你真的来了?”  宁采臣瞧着水镜,暗暗吃惊,“水镜大师,你的眼睛?”  水镜抬起脸,向着宁采臣,那双眼睛还是紧闭着,“是宁公子么,也没什么,老纳的眼睛暂时瞎了。”  知秋一叶这时也赶到了,听了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才问了,那边十方已忍不住哭了,抱着水镜,只是叫:“师父!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瞎了?师父!”  水镜枯瘦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反安慰着十方,“十方别哭,我不要紧的,这双眼只是一时睁不开。”对着宁采臣和知秋一叶,说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宁采臣转头瞧了瞧,燕赤霞是早到了,这刻却远远站着,并不过来。于是说道:“那位是燕赤霞燕前辈。”  水镜哦了一声,侧了头,向上看了看,“你们过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知秋一叶怔了怔,“没有看到什么,大师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水镜大师闭着眼睛,又听了一听,方道:“不在了,看来是退了。嗯,知秋道长,你也知道这儿不干净么?”  宁采臣沉不气,又问:“大师,我四姐呢?”  水镜大师晃了晃头,拍了拍十方的肩背,“十方,不许哭了,给我站好了。”说着话,拉了十方起来,这才对着宁采臣说道:“宁公子,赵四小姐和我一起遇袭,此刻应当是追着敌人去了。我这里眼睛被鼓气封住,一时不能移动。”  宁采臣焦虑了,问:“我四姐追的,是哪个方向?”  水镜调息着,说:“宁公子,你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你四姐这会子,一定是跟在那个……后面,你不必急,她肯定会回来的。”  宁采臣抹了把脸,冷静下来,“大师,是我烦躁了,大师和我四姐,到底遇上了什么?”  水镜大师抬脸向上瞧了瞧,“那个亭子里,还有没有鼓?”  知秋一叶跟着往上看了下,“没有,亭子是空的。”  水镜舒了口气,“这么说来,是真的退了,我的眼睛,没有白费。”  宁采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你和我四姐,也遇到换鬼了?”  水镜微微叹息,“这么说来,你们也知道了。一定也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吧?”  知秋一叶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遇到了鬼,大师这边呢?”  “是啊,我们也撞到了。”水镜抚摸着十方的光头,神色淡然,“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等东西!嗯,离我上一次遇见,隔了好多年……这鬼也变得这么厉害了,真的是没想到。虫师和鬼结合,可以产生出这么可怕的东西。”  知秋一叶抬首又看了看,“这亭子内,藏着个鬼么?”  水镜大师淡淡说道:“这个已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鬼了,说他是怨魂,咒师,还差不多,竟比凶灵还要强。”  宁采臣听了,底下微微发冷,问:“大师,你们也看见了,那双在胡……胡西西眼内的……”没等说完,被水镜大师打断了,“宁公子,你有一段时间,是不是藏在了赵四小姐的体内?”  宁采臣微张了口,有些意外,“我进入四姐体内的梦境,你们是知道的么?”  水镜大师沉声说道:“怎么不知,你一进来,你四姐就感觉到了,赵四小姐的灵力,真是极强,从来没有人,可以主动拉人,进入自己的梦境。只是,宁公子,你的灵力受人摆布,已经出入过别人的梦,哪个人,是谁?是聂小倩么?”  
    宁采臣微微点首,“不错,是聂小倩。水镜大师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么?”  水镜皱了皱眉,“宁公子,这个女娃儿极危险,你最好还是不要找她了,况且,老纳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宁采臣想不到连水镜也这样反对,心下不悦,“大师何出此言,你也认为小倩是……咦,我四姐为什么要拉我入梦,她不知道会让我遇上凶灵么?”  水镜大师道:“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你四姐发现你在聂小倩的梦里,为了拉你出梦,只好将你拉到了她的体内,就算遇到凶灵,也比在那个女娃儿那里要好。”  知秋一叶看了看宁采臣,“大师,你原来也认为那个聂小倩不是常人,她可能是此次遇到的最厉害的虫师,本身已经转化了的。”言下之意,是说宁采臣,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  宁采臣脸色难看,“不管聂小倩是什么,但她可没有害人,到现在为止,你们那只眼睛看到她是个鬼了?”  知秋一叶大是诧异,“采臣,你到如今还痴迷不悟么!”一边说一边想了想,又对水镜说道:“大师,宁公子曾身中情比金坚,这种虫子,是不是还在他体内,影响着他?”  十方靠在水镜身上,这时说道:“我师父眼睛看不见了,公子身上有没有虫子,他看不到。”  知秋一叶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把这个忘了。”迟疑着又说,“不过,虫这种东西,是不用眼睛发现的。”  水镜闭着的眼睛对着了宁采臣,说:“他身上有虫么?”边问边侧首上下打量了番,就好象他还能看得见似的,“十方,为师眼睛看不到,灵力可没有弱,这位公子身上如果有虫子,我怎么感觉不到?”  知秋一叶怔了怔,“大师肯定么?虫子可以用灵力感觉么?”  水镜说道:“在这之前,虫子都是在进攻的时候,才现形的,隐藏起来就发现不了。不过,到了此地,此地暗黑之气太浓,已不能够遮盖它们的气味,灵力高的人,还是有办法感知的。知秋,你的灵力受损太重,所以感受不了。”  知秋一叶低首寻思了会儿,“不对,大师。我这伤是后来的,初进兰若寺时,可没有受损。却没有感觉到什么。”  水镜大师哦了一声,闭了眼道:“是这样么,这倒是奇怪了。”  十方道:“师父,有什么奇怪的,知秋灵力一定比师父低,这才发现不了。”  “十方,莫胡说,能学茅山道术,灵力怎会低了?一定是别有原因。”  知秋一叶脸现惭愧之色,“也许是我的灵力低了,十方说的不错。”  水镜大师微微皱眉,“老纳观道长的灵力,虽然受损,但还是不错的,想来末受损前,绝不会低于老纳,应当能够发现虫子的。”说着,他思索起来,没等他想多久,那边燕赤霞哈哈一笑,道:“水镜大师,不用想了,这小道士灵力虽高,经验不足,此地又充满了鬼味,他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只当是鬼,不会当虫。”指着宁采臣,又道:“要不然,这个书生灵力也不差的,为什么比这小和尚还不如?这书生怕是连鬼都分不出来,你这个小徒弟却是能辩鬼的。”这话说完,底下诸人一想,还真是这样的,这就象木匠遇上了磁器活,技术不对路,再怎么使劲,也是没用。  水镜大师点首道:“燕施主,你说得很对。”  燕赤霞扛了剑,走近几步,“水镜大师,你少林一派。佛道高超,对此地的物事,有什么高见?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水镜听了,叹息一声,“没料到老纳这辈子,还会遇上如此险情。进了这兰若寺后,我和赵四小姐便急着找人,却发现此地充满了虫子,尤其是一种叫梦魔的虫,引导着此地的人和鬼一起做梦,梦境和幻境齐飞,闹到后来,连我和赵四小姐都入了梦,这才知道宁公子和聂小倩在一起,四小姐为了拉他,冒险用梦来破梦,这才拉了宁公子入体,谁知那个凶灵在此时发动了梦境,拖了公子入梦。我和四小姐只得打碎幻境,出来追凶。一路上跟着这凶灵,一直追到了这个亭子,却撞上了一个更加厉害的鬼,被他施法,封了我的眼睛,唉,也是我大意了,明知这里凶险,却还顶硬强破对方鬼术,稍有闪失,便成了这副模样。”  燕赤霞迷着眼瞧了瞧水镜,“大师,你是不是想用金钢伏魔圈困住那只剥皮鬼,这才着了道吧?”  水镜紧闭的双眼移向了燕赤霞,对着他说道:“燕施主,果然不愧为世外高人,这也让你看出来了?”  燕赤霞斜了水镜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大师,你以为自己有金钢不坏体神功,便想以伏魔圈困鬼,想法是好的,可惜却没有算准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  水镜大师问:“是什么?”  “伏魔圈困的是魔,不是鬼,更不是虫,大师没有看出这只鬼已得到了虫,金钢不坏体便抵不了这老妖怪了。所以,大师,你的体内,怕是压制不住变化,要成佛了。”燕赤霞这话说完,知秋一叶和宁采臣都吃了一惊,才待反应,这边水镜大师扬眉一跳,喝道:“燕施主,此话何意?”一头说一头推开了十方,“十方,你站开些,此人有鬼!”  燕赤霞呵呵大笑,脸上竟有了些疯相,瞪着眼叫道:“水镜,你才有鬼!小道士,呆书生,都离他远些!”说着话,反腕横剑,直指水镜。顿时,二人相持对立起来。却让知秋一叶,宁采臣等人不知所措。十方更是惊惶,站在旁边,只是问:“师父,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水镜喝道:“十方,知秋,采臣,你们都站开了,这人身上有着怨气,一定是鬼!”  燕赤霞嘿嘿笑着,说:“老妖怪,还不知谁是鬼呢?水镜,把你的眼睛睁开,别装了,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水镜闻言大怒,霍地一下,张开了双眼,目光炯炯,却哪里瞎了?竟是好好的,怒视着燕赤霞,沉声道:“燕施主,贫僧有意闭目,仍是试你,果然闻到你身上一股凶味,你适才便在这剥皮鼓下,是也不是?”  宁采臣和知秋一叶见了这情况,又是一惊,望着这二个人,在夜色之下,各持己见,分化对抗。这一瞬间,只觉四下里诡异万分,再看着场内对立的二个人,竟是分不清,哪个是鬼,哪个是人?  
    宁采臣转着脸,看看燕赤霞,又看看水镜。燕赤霞满面怒意,目中喷火,咬牙切齿的,这股子疯狂恨意,竟似和水镜有极大的仇恨。只是,这二个人从来没见过面,根本不认识,哪来这么大的仇?而水镜大师枯瘦的脸上,铁青铁青的,在夜色之下极是阴沉,双目瞪着,盯着燕赤霞眨也不眨。  燕赤霞哼了一声,突地跃起,挥剑便砍,“老妖怪,把我的阿衡还给我!”剑风到处,如遇狂风,刮得草木零碎。只听得当的一下,大剑砍在了水镜的禅杖上,火星乱迸。少林第一高手,终于出手。二人你来我往,纠缠斗狠,场内剑气横飞,逼得知秋一叶等人远远退开。  十方扎洒着双手,拿来了三截棍,想要帮忙,却又插不了手,只得求助:“宁公子,知秋道长,这是干啥呢!快分开了我师父和燕前辈!”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这二人一动上了手,天下还有谁能分开?除非少林掌门在此,又或者陶神师到了,这才能阻止了他们。”  宁采臣观察着,忽道:“知秋,你说他二人,谁是对的?”  知秋一叶沉思了会儿,“不知道,但我总觉得燕赤霞有点儿奇怪,他的神经,是不是有问题?”  宁采臣道:“燕赤霞不过有些疯,可水镜大师太怪了,明明眼睛没事,为什么说瞎了?”  “采臣,你想说什么?”  “方才水镜大师睁开眼睛,我就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儿可疑,似乎有股子怨气,在他体内,难道说,他身子内受了损?”  十方说道:“我师父受了伤,所以会这样,身子损伤,那是当然的,又有什么可疑了?”  知秋一叶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十方不要急,“采臣,你的意思是,水镜大师可能被鬼占据了身体,是这意思么?”  宁采臣拧了拧眉,“知秋,你也感觉到了。燕赤霞说水镜大师用错了金铡伏魔圈,是不是说他想困魔,却没有成功,反而让鬼所困。”  知秋一叶瞧着拼搏的二大高手,迟疑道:“这话也不是不对。可是,燕赤霞自己就有些不可信,疯疯颠颠的,说他体内错乱,到是差不多。”  宁采臣刚要说话,场内的激战忽停,水镜大师弹跳高跃,一个身子飞上了亭顶,禅杖笔直插在身边,目光盯着鼓亭下诸人,立定了不动。而燕赤霞低首伏身,以背对敌,大剑横在肩后,保持着战斗姿态,却也僵住了。  宁采臣三个正在奇怪,四下里斗然阴冷异常,温度大降,冰得三个全身发凉,不竟都暗想:这又是怎么了?才寻思着,从亭子上,传出了一阵闷雷似的鼓声,敲打在各人的耳朵内。随着鼓点的节奏,各人的心都嘭嘭嘭的跳动起来。  宁采臣心上吃惊,这绝不是好事,很快的,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随着那鼓,一起一伏,竟是跟着了节奏。再看亭子上的水镜,一手持杖,一手捂着胸口,状甚痛苦,张着嘴微弯着腰,一口一口的透着气。而他的手下,那鼓声竟象是从他体内发出似的,带动着他的心,碰的闷响。  宁采臣伸手,一把捂住了胸口,“知秋……他……他……他体内有东西!”一边说一边试图挣扎,却发现全身竟动不了,如同被无形之绳缚住了。  知秋一叶瞪大了眼睛,也弯下了腰,困难的说:“……不好……是水镜……水镜大师身上……有鬼!……”知秋说着,颤着一只手,便掏怀内,想要用张符,怎奈力不从心,那心跳得似发了病,气都喘不过来。他抬手指着亭顶,抖做了片片树叶,“采臣,要打断他敲鼓!”  宁采臣抬头上看,水镜大师的身形好生陌生,这不是他么?他想。紧接着,瞧到水镜抚心的手,有力的做着一抓一握的动作,随着他这么做的同时,各人的心便如同被人捉着了,越跳越快!嘭嘭嘭,嘭嘭嘭……让人绝望。他想:这是怎么了?水镜大师的鼓,藏在哪里呢?  十方仰脸,卟的一下,一口鲜血,朝上喷出,“……师父!”他大叫了起来,抓紧了胸口,踉跄着走了几步,脚一软,跪倒在地。  燕赤霞握剑的手发颤了,“老妖怪……我不会让你……得胜的……破!”随着他的狂喝,他一剑挥下,直插入地,脱手放了剑柄,双手交握,做了个火焰的手势,嘭的一声,从十指间升起了一团火,那火呈蓝色,在静寂如死的鼓声中,忽大忽小,跳动不已。  催魂的鼓声在燕赤霞的作用下,得到了缓和。宁采臣狂跳的心,这才没有挣出了胸膛。他捂着心口,狼狈地仰脸,“……知秋……他的鼓……在哪里?”他寻找着它,想要击破它。但它找不到。鼓声还在响着,企图夺回心的控制。在静寂的黑夜下,鼓声如死亡的钟摆,一下一下,敲着死亡的旋律。真的是让人心慌慌的想不通呀,这样的彭响,为什么会产生安静的感觉?那种静寂如死,就好象那鼓一样,无影无踪。  心慌慌的鼓声倘若不停,燕赤霞的火焰还能支撑多久?  那鼓,到底藏在哪里?  宁采臣虽然不懂捉鬼,但在这生死关头,清楚的明白,如果找不到那面死亡的鼓,就无法击破它。打不破它,就止不了鼓声,挣不脱死亡的控制,燕赤霞再怎么疯狂,怎么强悍,他们始终都要为此付出代价,那是心跳停止的代价。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的,最坏的情况……十方已经晕迷,知秋一叶如风中树叶,而自己也已是全身发软,再过得片刻,只怕越发不行了。这是怎么了?他想不通。想不通空空的亭子为什么会叫剥皮鼓亭?更不明白,少林第一高手,达摩堂长老水镜大师,怎么会着了鬼道?他在那声吼叫之后,体内到底被种下了什么东西?等等,那鼓,那鼓,难道在,他的身体里?  宁采臣悚然而惊,思潮起伏,心几乎为之停顿。忽然冥冥之中,似有人在他的心内,冷冷的说。  要剥了他的皮么?书生。  
    这又是谁?宁采臣暗想。但是他并没有见人。莫非,这是自己的心声么?是另一个自我做出的决定么?如果是,那这个自我真是很陌生,完全和他是另一个人,相反的对立,邪恶的极端,他会剥皮么?为什么要剥皮呢?要击败一个人,打倒他就可以,这里只要打破一面鼓就可以,用得着剥一个人的皮么?  或者说,这还是一个鬼的话,不是他的内心。那么,在他的体内,是不是也藏着一个鬼?  宁采臣很想思考清楚,但却没有时间了。燕赤霞手上的火焰快要支撑不了,一旦他失去了控制,其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他要挣出这个困境,将危机解除。只是,现在的他没有一点的力量,要拿什么才能突破困境,向水镜袭击。  “想要人帮忙么?”有人在耳边这样说。随着这话音,从黑暗的背后,夜色之间,走出了一个黑衣的影子,纤长曼妙的身姿,衬着雪白的肌肤,一双细嫩的手中,慢慢将二截银白的短棒结合到了一起,成了一根长棍。这明显是一个女子,一个忽然出现的妖娆少女。  宁采臣不认识她,但这个少女的出现,却带来了一股灼热的光明,让人眼前一亮,便连黑暗也似乎退怯了。那少女的脸上蒙着条黑纱,挡住了容貌,频添了丝神秘气息,在她那双星灿的眼睛内。  那少女瞄了瞄宁采臣,转头看向亭顶的水镜,“真是麻烦啊,水镜大师,竟大意到如此,让鬼钻了空子。你的体内,那颗心就这么不坚定么?还是说,做为佛,也要有下地狱的准备?”她一面说一面双手一旋,嚓的一声长棍变成了长枪,再一旋,在一端伸出的枪尖上展开了一对弧形的翅膀,如凤凰之羽,美丽而又辉煌。这样做了之后,她一顿长枪,便没了她的身影,却在下一刻,出现在了剥皮亭的顶上,水镜的身前。  “大师,放手吧,这么多人的心,你是捉不住的。”她说,一指上挑,横枪转过,叮的一声,将静寂刺破。  水镜握胸的手一滞,鼓声竟然停了。这一瞬间,心脏狂跳的压抑消散,场内诸人同时松了口气,燕赤霞双手一合,吐了口气,缓缓坐倒,“来得真是及时啊,小姑娘。”  水镜站在亭顶,枯瘦的脸上并不动容,嘴角边露出丝微笑,“好身法,你难道是那个破梦之人?”笑容稍露即敛,后退了一步,突地身上裂开了一条缝,整个人分成了二半,向左右倒下,当中显出了个圆圆的东西,掉到地上,咚的一记响,弹起来按到了亭顶,却是一面大鼓,竖在了亭子上。  ‘哦,这就是剥皮鼓么?”那少女不理变成二半的水镜,纤指上扬,指着那面鼓问。  十方在下边,瞧得大惊,叫道:“师父!”  知秋一叶喘息着,说:“是云二侠,你总算到了!”  宁采臣瞪着眼睛,这才觉得那少女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很熟悉,原来这就是云颜云二,他曾在梦里听过她的声音。只是,云二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她何以会在半路上抛弃了他,让他在梦内摸索了这么久,差点儿丢了性命。从这点上来说,这个云二一点儿也不仗义。  云二目光流转,并不看下面,手上的兵器打了个旋,一对凤翅振了振,发出悠长的鸣音,“兰若寺,剥皮鼓亭主人,仍是只胆小鬼,藏头露尾的,害我好找。你也应该现形了,是不是呢?”  “哼,好一件上古神兵,你手上的可是凤翅流金镗?”夜色之中,那鼓内嗡嗡的说话,使人分不清,这个鬼是男是女。  十方在下面,痛哭道:“我师父死了,我师父死了!云二侠,你怎么不救他?”  云颜轻轻一笑,“小光头,哭什么?等你师父真死了,你再哭吧!”  宁采臣怔了怔,“水镜大师没有死?”  知秋一叶平息了呼吸,说道:“采臣,刚才那个是幻觉,水镜大师应当没有死。”  十方抽泣道:“我师父都分成二半了,你还说笑,那个明明是我师父!”  知秋一叶拍了拍十方的肩,“谁说不是你师父了,但你师父没有死。死的只是一张皮。”  “一张皮?”宁采臣和十方都不懂了。  燕赤霞呵呵笑道:“二个蠢才,刚才那小姑娘只是撕了张皮而已,又不是真将人劈成了二半。”说话间,亭上的云颜枪尖下垂,挑了挑,把二片东西扔了下来,“不错,我手上拿的正是凤翅,你可是怕了?”她回答。  十方低了头,仔细瞧了瞧,地上那二片东西薄薄的,软软的,果然是二张皮子,皮上画着人的脸面,套着件僧衣,看起来真象水镜的模样。  宁采臣心下骇然,这种画皮手段,闻所未闻,此间的鬼极不简单,好生厉害。只是,为什么皮内藏着的,是一面鼓?难道鬼是这种样子的么?  知秋一叶仰起脸,脸上满是佩服之色,“云二侠,刚才的瞬息步,凤灵手,使得真妙,只一下就破了对方的剥皮鼓,让小道大开眼界。”  天师门下,紫一云二苏三,其中以云二最强。更有一手闻名天下的轻功,称为瞬息步,可在眨眼之间,到达目的地。而适才便是牛刀小试,却已是神乎其神。别人还没有看清,她的人就已经到了亭子顶部,至于她是怎么上去的,谁都看不到,竟快到了这种程度,就好象她本来就站在那儿,没有动过似的。而她手上的兵器,也是有名,仍是隋唐年间,排名第二的神兵,凤翅流金镗。若不是当年输给了李玄霸的雷鼓瓮金锤,它就是排名第一。  宁采臣惊诧之后,记起一事,抢着问道:“云二侠,你可知道,我四姐姐和水镜大师的下落?还有那聂小倩,又在何处?”这话问过,边上知秋一叶心中便暗暗埋怨,到了这个时候,竟还不死心,要问那妖女的下落,这心心念念不忘,当真是情比金坚。  
    云颜并不回答,把手摆了摆,只是盯着眼前的那面大鼓,“宁公子,你等一等,待我收拾了这只东西再来细说。”一边说话一边放开了手上的凤翅,将它直壁壁竖在亭上,腾空了双手,十指纤纤,变幻无方,在那面鼓前,打出了好几个手势,蓦地里右手一捏,凭空抓出了几条黑丝线般的虫子来,在她手上扭曲几下,便不动了。  云颜吸了口气,随手一扔,紧接着那面鼓卟的一声,便散了架,如同抽掉了气般垮了,各种零件掉了一地。而鼓散了之后,原来架鼓的亭顶,弹出了个黑影子,披散着长发,罩着了脸皮,只露出双眼睛,瞪着云二,幽幽的说:“云二侠,你真要跟老夫做对?”声音苍老有劲,竟是水镜的声音。  十方听得直了眼睛,“咦,我师父怎么长出了头发?”  知秋一叶摇了下头,“这绝不是你师父!”  云颜却道:“大师,你魂内藏鬼,还是不要强撑了。把体内的东西排出来吧。”这话说过,底下诸人又大是竟外,想不到这个披长发的人,竟是水镜。知秋一叶由不得喃喃说道:“体内藏鼓,鼓内藏人,这般迷惑,真是从末见过。”他说的不错,宁采臣在边上一想,还真是这样的,你以为他是水镜时,他又不是,你以为他是鼓,鼓又变成了水镜,如此复杂,循环往来的,又有几个人能猜想得到?另外,这个鬼会藏在鼓内,也是谁也料不到的,为什么是鼓呢?  云颜注视着那个人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云二这么说的时候,底下的宁采臣仔细注意着亭顶,那个再次复活的水镜。他面罩黑发,这头长长的青丝确实诡异,让他的眼睛格外显得明亮,阴暗。为什么是阴暗?宁采臣暗暗想,明亮和阴暗怎么可能放在一起?可是,这双眼睛给他的感觉,还就是这般矛盾。他看着看着,就象受到了吸引,沉入到了水镜的目光中。他心下一惊,这感觉很不好,似乎以前他曾见过。在哪里呢?啊,对了,在胡西西死亡的时候,这双眼睛内,难道跟胡西西一样,藏着那个凶灵么?才想到此,急开口说:“小心,他眼睛内有东西!”  云颜却不理会,还是一动不动,盯着水镜的眼睛。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四周的静寂再次浮现,死亡的阴影充满了整个空间,笼罩了亭子以外十几丈内的范围。刹那间,让宁采臣浑身冰冷,陷入了冻结的状态。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好象等同是在胡西西体内,那次他也是这样子,不能动弹。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在外面,却仍然动不了,这凶灵的厉害,可想而知。  知秋一叶伸手想掏道符,哪知自家的手指离那符只有几寸的距离,但却再也动不了分毫。他是个懂得鬼道的,晓得自家灵力受损,面对这等死之鬼术,便再也无法相抗。当下眼睁睁瞧着,心下焦急,云二侠为什么也不动,难道她的灵力,也不能抵抗么?正在忧虑,亭上又生变故,从水镜的眼睛内,忽地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小小细细的,不成模样,但它仍然是一只手,一只鬼手。一只惨白的鬼手慢慢从水镜的左眼伸出。而水镜的右眼,伸出了另一只手。这双手从一个人的眼内伸出来,缓缓的,缓缓的……就好象他体内有个人在爬出来。  宁采臣瞪大了眼睛,骇然失色,那个凶灵,竟是这么出来的么?从一个活人的眼睛里,慢慢爬出。他再看云二,她好象呆住了,一动不动。糟糕,天师弟子,如果出事,还有谁来压制凶灵?寻思到此,那边亭上,云二的对面,水镜的眼睛内,随着手伸出来的,果然是一个人的脑袋。只是,这个人的脑袋是分成了二半,一只眼睛一半,披散着一半的长发,颤动着爬出来,慢慢的爬出来……这情景无比诡异,那种恐怖,简直是让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一个恶梦,震憾着诸人。  宁采臣目瞪口呆,心为之停跳,屏住了呼吸,忽然想起谁说过的一句话:恶梦终于醒来了!  随着静静的夜色,四下里死气灰灰,分成二半的人头爬出,头后是分成二半的身子,蛇一样盘曲而下。到了地面,二半的头和身子慢慢合拢,一阵难听的扭曲声中,合成了一个鬼,一个面色惨白的,披散着长发的女鬼,睁着无眉的黑洞般眼睛,目光凶狠,布满了怨气,突然间她张大了嘴,黑黑的口内,发出了“呜……哇……”的声音,啸的人魂飞魄散。  宁采臣,知秋一叶,燕赤霞,十方都看到了,除了燕赤霞还是有些疯样,其他的人都唬住了,十方更是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  那女鬼爬着到了云颜脚前,抬头瞪着她,嘶嘶的发出了几下声音,在目露的凶光下,云二慢慢蹲了下来,和那女鬼面对着面,她星一般的明眸盯着那个女鬼,瞧了瞧,忽然问:“你这女人,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难嫁得出去?”此话一出,场内气氛大变,底下诸人,包括那个女鬼,都怔住了,谁也料不到,云二表面呆呆的,好象吓着了,哪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明明就是在打趣嘛。敢情人家再怎么可怖,在她面前全是白费。  “……小姑娘……瞧不出你小小年纪,竟不怕我!……”那女鬼嘶嘶的说。  云颜笑了,那双星眸一下弯成了二勾明月,“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你除了脸上不净些,嗓子坏些,脸皮差些,又有什么可怕了?”又道,“你可是没有吃饱,饿得成这样子,一副要抢人的凶样,要不要我给你个馒头?”她说着,手伸处,手中便多了一个雪白的馒头,递到了凶灵的眼前,“这是我前天省着吃剩下的,要不要?你放心,这馒头比你的脸干净,吃了绝不会坏肚子的!”  --------------------  因此书成绩极差,不得不做出割断决定,原定二卷的内容,要缩水成一卷。不能上架,版权就不能保证,只好尽快结束此书。还请看的几位读者谅解!恐怖灵异在女生中,确是没有销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请读者放心,这本书还是会有结局的。  
    那凶灵瞪着云颜,目中恶意不减,忽地张大了口,黑洞洞的老大一张,喉头“格格……”直响,似要吞吃了面前的云二。  云颜眉儿微扬,眼角仍然含笑,“不吃就不吃吧,做什么怪样!”蓦地里身形一弹,真是间不容发,差一些就被那鬼爪抓了个肠穿肚烂,就在这眨眼之间,已和那鬼交手,二个都穿黑衣,在夜色下看不清招式,只见身影错乱,二人合而复分,分别立于亭子二边。  云颜手按腰间,目注那鬼,“不错嘛,我以为鬼不会武功,只运灵力,却原来也懂拳脚。你这是唐门缠丝手,莫非你是唐门中人?”  那鬼嘶嘶的说道:“……什么唐门……你叫云……二?”说着话,伸出手指,十指尖尖,伸出有尺许长,在夜色中闪着黑色的光泽。  云颜瞧了瞧她,“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做鬼?鬼有什么好了?”  “……夜……衣……”那鬼说。  云颜哦了一声,“你叫夜衣?”  那鬼微微点首,突然身子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云颜身后,挥十指便抓了下来,却抓了个空。云颜的身子也消失了,下一刻现身在那鬼的左侧,抬手间拔了立在亭上的凤翅,横镗猛拍,狂风呼啸,天地为之一滞。只是这记打过,那鬼又变换了位置,自是击空。二个人移形换位,各凭本事,在顶上忽隐忽现的,斗成一团。交手也不过一会儿,云颜的凤翅之音越来越响,将场内的死亡气息扫得干净,底下诸人顿觉压力一松,精神大振。  知秋一叶暗暗佩服,说道:“云二侠果然厉害,灵力竟如此强劲,比之三年前,更是精进了。”话音刚落,云颜的身形一定,手持凤翅,翻转了一挑一顿,娇叱一声,“女鬼夜衣,还不消散,更待何时!”这一句说过,四下里如遇风暴,以凤翅为中心,气流狂卷,激荡整个空间。  凶灵夜衣的黑影在亭上遭到巨大的打击,被气流绞成碎片,一丝丝如黑烟般抽离化去,长长的尖叫声中,消失不见。只剩下夜空清风,一轮明月探出乌云,洒下了如水的月光。  知秋一叶大喜,叫道:“云二侠,恭喜你灭了厉鬼!”  云颜俏立亭上,眉宇间没了笑意,收了凤翅,一把抓了水镜,跳了下来。落地之后,刚将水镜的身子放下,十方便扑了上来,一叠声叫着师父。水镜不答,紧闭着双目,僵直了身子不动。自他眼内爬出了一个夜衣,他便是这样子了。  十方急了,问:“云二侠,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云颜抬手摸了摸十方的脑袋,“不要急,你师父只是一时不能恢复,过上一阵,就好了。”一面说一面纤指轻弹,便扫落了水镜头上的长发,那头长发一条一条的,竟是死掉的黑丝虫子。掉完了后,便重新露出水镜的模样来。  知秋一叶叹道:“原来这鬼掌握了雨虫术。”  云颜嗯了一声,眉尖微促,神色间却并不欢喜,“这个夜衣不是一个鬼,此地还另有凶灵,比夜衣厉害。竟从我手上抢了夜衣,逃开了我的灵力一击。”  知秋一叶闻言色变,“啊,那鬼没有消散,被人救走了。”  十方小心的扶着水镜身子,说:“知秋,不是被人救走,而是被鬼救走了。”  云颜侧过脸,若有所思,“小和尚,只怕知秋道长的话是对的,刚才的鬼,是被人救走的。”  诸人都吃了一惊,宁采臣叫道:“不是鬼,是人?”  知秋一叶道:“不可能,人怎么能驱使鬼?”  云颜目光流转,说道:“此地有了虫,不但鬼变了形态,连人也变了,这兰若寺,已成了人鬼交杂之地,再过得片刻,怕就会打开了地狱之门,到了那时,世间有难了。”又道:“那女鬼夜衣,身上的武功好杂,除了唐门,还有青衣帮,少林派,七宝斋的武功招术。”  知秋一叶啊了一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颜道:“我想,这鬼有一种吸收的能力,她每杀一人,这人生前的技能本领,便会归她所有。”  宁采臣脸色大变,说道:“唐七,程青衣,胡西西……这些人的武功是被鬼所用了,少林和七宝斋的功夫,她如何得知?水镜大师和我四姐,可还没有死。”  知秋一叶说道:“水镜大师为鬼所迷,身体内进过凶灵,恐怕这身武功,已被鬼得了去,赵四小姐么,到这时还没有消息,难保……”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是凶多吉少了。  宁采臣面上越发难看,“云二侠,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四姐在哪里?聂小倩又在哪里?”  知秋一叶大摇其首,“采臣,你到这时还记着那小姑娘,要不是聂小倩乱放虫子,我们怎么会被传到此处?”  宁采臣冷哼一下,“知秋,你对聂小倩有成见,所以这般疑她。可你不要忘记了,没有聂小倩,我们还是要到兰若寺寻人的。”说着,望着云颜,又道:“云二侠,我这儿还要问问,为什么你在梦中,会弃我而去?你既有捉鬼的本事,为什么不早些出手呢?”  云颜瞧了瞧宁采臣,说道:“哥哥这般生气,却也难怪。弃你而去,是妹妹不得已的,当时四处是梦,竟形成了梦之海。云二那时也为梦海所迷,又是初遇凶灵鬼怪,摸不清路数,只得暂且隐藏,先保了自身,然后才能慢慢了解,想办法灭鬼,这才能救人。实对你们说,末到这剥皮鼓亭之前,我也不是那鬼的对手。”  宁采臣神色疑惑,“如果是这样,你短时间内,就能领悟了灭鬼之道么?”  知秋一叶咳了咳,说道:“降鬼之法,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忽然悟了,也是有的。”  云颜微微摇头,“我还是没能全明白,要不然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了,方才我运足了灵力,才算制住了夜衣,一只鬼就这么吃力,若还有别的,怕是力不从心。”  知秋一叶听了,顿时又忧虑起来,“这么说来,云二侠你并不通鬼道?要不要我将道术说了给你,相信以二侠的悟性,定然很快就能上手。”  云颜眼内含笑,“多谢知秋道长。不过,我观你的道术,似乎作用并不大,只是用做补助,来弥补灵力的不足。真正降鬼的能力,还是要靠灵力。是不是这样的呢?”  知秋一叶抬手摇了摇,“云二侠,这话不对。我从前在茅山上,也曾以为是这样的,后来被师父骂了。我师父说,道术不精,灵力再强,也是不能得心应手,这可不是道家的精髓。”  谁知知秋一叶刚这样说了,那边久不出声的燕赤霞,这时大笑起来,指着知秋一叶,诉道:“你这个笨道士,白长了一张聪明脸,你茅山上的老师们全是误人子弟,撒几张道符,使几下木剑,又有什么用?这些都是增长你灵力的手段,你灵力不够,还不是被鬼吓得软了,差点完蛋,还吹什么道术万能!真要是这样,你二柄黑木剑就可以破除鬼神,称霸这座兰若寺,又何以会寸步难行呢?”
    燕赤霞说罢,知秋一叶脸上红了红,随既平复如初,虽受了嘲笑,但燕赤霞是前辈,名气又大,剑仙一般的人物,比他懂得多,原是应该的。当下老老实实,向他请教:“燕老,小子愚钝,还请指教,鬼之一道,就如此简单么?只要灵力够,便可稳操胜卷。”  燕赤霞眯起了眼睛,瞧了瞧他,“小道士挺谦虚么,好,我便再教你一教。不过在教你之前,我要问问,你认为鬼是什么?”  知秋一叶想了想,说:“鬼是一种没有身体的东西,它是一种虚无的存在,就象空气一样,可望不可及。但他最大的特点,是让人产生幻觉。”指了指脑袋,“他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和灵魂,所以又称鬼迷。”  燕赤霞点了点头,“茅山有这些认识,已算得不错,不亏为百年捉鬼的鼻祖。不过,这些话搁在以前,还可以算对,但到了这座兰若寺,却又稍有不同。”  知秋一叶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的道:“愿闻其详。”  燕赤霞却不不入正题,再问:“你茅山捉鬼百年,这许多岁月,可知捉了多少鬼?”  “这个,我却没有数过。不过,我派内的记载,并没有多少。燕老,不瞒您说,我虽学道术,出师以来,还没有捉过一次鬼,直到这里,才算遇上平生的第一次。嗯,我想,是不是这世上,鬼并不是很多呢?”  “着呀,你这小道士还不算笨。这世上能够成鬼的人,确是极少极少的。这却也合常理,你想,这世上要是人人可以成鬼,那么从盘古开天以来,上万年的光阴,这世间的鬼岂不是要挤爆了,又哪里来的地方站人。所以说,成仙不易,成神也不易,要成鬼就更难了。”  十方听到这,忍不住说:“为什么成鬼更难?神仙不是比鬼厉害么。”  宁采臣摇了摇头,“十方,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是选成仙还是成鬼?”这话问过,把十方问了个哑然,眨巴着眼说不出话来。宁采臣也不去管他,自顾又道:“正因为仙道要好,能成正果,又有谁会选择成鬼。自然都是选成仙的,这也是鬼少的原因。”  燕赤霞笑了笑,赞道:“呆书生并不呆,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成鬼的人,是极罕有的。而且,鬼之一道,太也可怖,且违反伦理,一味只是害人,也因此造成人人畏惧,人人喊打的世情。”  宁采臣摸了摸鼻子,插口问道:“既然存在的这么艰难,鬼为什么不放弃害人呢?”  云颜在旁,听到这儿,说道:“鬼若放弃害人,就不成鬼了。”  燕赤霞哼了哼,瞧了云二一眼,转过脸说道:“这话虽不全对,但大体上是没有错的。这要看鬼是怎么形成的,要知道,鬼这种东西,产生极难,天时,地利,人和……许多许多因果,方能成鬼。而大多数的鬼,基本上是靠仇恨和怨气产生的,他们的存在,就是要报复世人的薄情寡义,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完成复仇心愿之后,便自动消散了。这也是鬼少的原因之一。可是也有些个与众不同的鬼,会坚持下来。这部分鬼,就要靠道术仙法来消灭了。但是,在这少部分内,总有一二个鬼,是独树一帜的,或许无害,或许更恶,无害的且不去说,恶性的鬼,便是凶灵,这种极难被消灭。只因他们的灵力超过了道术仙法的范围。说到这,我又要问了,小道长,你认为灵力是什么?”  知秋一叶思索了番,说道:“灵力,是指一个人的精气神吧。俗语阳气,就是指灵力。”  燕赤霞嗯了一声,“说的不错。灵力便是一个人的精神,所以灵力是人人都有的,只是强弱不同。普通人都差不多,练过内息的人就比较高,阳气也足。这其中,男女之间,又有不同,女子的灵力虽高,但似乎阴气多了,这是体质的不同,是没有办法的事。”  十方听到这,又不懂了,“不是说阳气么,怎么又有阴气了?活人也有阴气的么?”  燕赤霞瞪了十方一眼,“小光头,脑袋看起来很亮,里面装的却是浆糊。世上万物,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反,有白天就有黑暗。活人自然也有阴阳,就算是鬼,他也有阴阳的。只不过一面弱一面强罢了。”  知秋一叶笑道,“燕老别理他,他还小呢。”  燕赤霞又瞪了十方一下,方又说道:“女子阴气要比男子要多,所以成鬼的人中,女鬼要比男鬼要多,也要比男鬼厉害,就象方才那个什么夜衣。”他说着,顿了一顿,昂首寻思了会儿,又接着说道:“我末到兰若寺之前,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会想变成鬼的,我这里指的是,不为报仇,不是冤死的人,他甚至什么都不缺,却一心研究,修练成鬼。这样的人,真的有么?”说到最后,他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色。  宁采臣这时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燕赤霞还没回答,云颜从旁说道:“怎么没有?二叔叔不是说过,总有人会别出心裁,想别人不敢想,走别人不敢走的路。这世上原本没有路,只要有人走了,便会形成一条路。您说是不是,二叔!”这话说过,在场诸人,又都呆了,云颜在叫谁为二叔?谁又是她的二叔?  燕赤霞怔了会儿,眯起了眼睛,指着自家的鼻子,问:“女娃儿,你叫我么?你怎么知道我排行老二?”  云颜如水的眼眸稍弯,“二叔先不要问我,你说我猜的也可以,假装认识你也可以,就象这个兰若寺,充满了末知的疑团。总有人会出其不意,做出任何人都不能想象的事来。而这座兰若寺的鬼,是有人故意练成的,却开了世人不敢想的先例,不做仙佛的选择,却选取了做鬼,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傻的人,二叔,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燕赤霞怔仲了会儿,看向云颜的目光有些疑惑,“嗯,女娃儿说的是,到了这座兰若寺,我才知道这世上确有这么个人,想要练成鬼魂……不过,若就以此说他傻,却不见得,这条路没人选,并不代表不可以做。也许,这可能是仙佛之外的另一条路……既然有人会成魔,为什么没有人会成鬼呢?”他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我说女娃儿,我认得你么?”
    云颜右手抬起,将脸上的黑纱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蛋,却让诸人都吃了一惊,这张脸的美丽不去说了,因为美貌的女子有很多,如果只是凭外貌,云颜的美貌还不算怎么出奇,光是这点还不能算得是美人,一个真正美的女子,最重要的是气质。外貌是会老的,只有气质是跟着人一辈子的。云颜的气质无疑是独特的,吸引着人一探究竟,她的那份超凡脱俗的宁静和优雅,嘴角边自信的微笑,她好象总是保持着愉悦,让见到她的所有人,打心底产生股亲近与安宁。  “二叔,你还记得我么?”她揭了面纱,目光中有着强制的激动,微红了眼圈说。  燕赤霞愣了,眼光中显出了丝醒觉,可是转瞬又变得混乱,“哦,我好象见过吧……不记得了……我老了,忘性大,你以前遇到过我么?”  云颜神色稍变,有些失望,但立刻又丢掉了这丝阴影,含笑道:“二叔不记得了,那就算了,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燕赤霞晃了晃满是白发的脑袋,甩着脸上的迷茫,“嗯,女娃儿,你看我这记性,哎,真的是老了。”  宁采臣疑惑的瞧了瞧燕赤霞和云颜,说道:“燕前辈,请继续说下去,你认为这座兰若寺内的鬼是人为的,可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燕赤霞回过神,“书生,我差些忘了你是七宝斋的人,我来兰若寺之前,就与赵四小姐有过约定,你七宝斋借我这个人,来此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嗯,我来是来了,也找了,却不知道七宝斋到底要什么?证明了此地有鬼,又想怎么样?”  知秋一叶耳闻此言,心下暗想:果然如此,七宝斋对这座兰若寺早有图谋。只不知赵四和这书生使了什么手段,让虫师甘做诱铒,引了这许多人上勾,到这座寺院探险,打得却是什么主意?想起青衣门和少林,都是被元真与聂小倩之间的纠纷,才陷入鬼域……思来想去,总觉得似有一个圈套,在这其中,却又说不上来。这是因为,宁采臣给他的印象,太不象个阴险小人。  宁采臣这边,对燕赤霞露出了丝惊讶,“燕前辈虽跟我七宝斋有约,但我四姐姐并没有跟我说约定了什么,只是说欠了前辈一个人情债,是我七宝斋从来没有的。”又道:“难道前辈在此捉鬼,我四姐姐事先是知道的?”一面说一面心下有点别扭,他和赵四出发前,可是完全不知兰若寺的情形,如果燕赤霞所说属实,那么赵四便是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是知道这座寺内有鬼的。这等凶险的事情,为什么事先不跟他明说?  燕赤霞看出了宁采臣的讶异,也有些了然,“怎么,书生,你原来并不清楚嘛。”  宁采臣抚了额头,极是困扰,“我四姐向来不会这么隐晦一件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同我说,只是说要找到你。”  燕赤霞微微点首,“这也原怪不得她,我来之前,也不相信此事的,谁知竟真的遇上了,而且,随着你们把虫师引了进来,此地的鬼,更是如虎添翼,转化成了别的形态。”  知秋一叶道:“虫和鬼,有什么关系么?”  燕赤霞举了一根手指,摇晃着说:“怎么没有,我跟你们说,虫是这世上万物的起源,它的存在,是这世上不可或缺的。没有虫,就没有树,没有花,没有水,没有彩虹……虫是组成这个人间的基本,是生命的源泉,没有它,我们连灵魂都没有,又哪来的鬼?”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本来我在这儿,和那个老妖怪打了个棋鼓相当,但自从你们来了后,这个地方就变了,幻象万千,真真假假的,搞得我也有些头晕,还有,方才的女鬼夜衣,原本没这么厉害,现在却连我也差点压不过她,这等突变,岂是一时之间能够达到的,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是不是有虫师落到了他们手上?”  宁采臣点了下头,“有二个,一个叫元真,这个人肯定是被鬼吃了。还有一个是聂小倩,她是不是在鬼手里,我却不知。”  知秋一叶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个,元真的老婆崔莺莺,应当也在这里。”  十方反驳道:“那个崔婆婆不是在王保店么,她化成了茧,不能移动。”  宁采臣低了头,缓缓说道:“知秋不说,我却忘了。这个崔婆婆中了蝶化,只是不知她破茧之后,会变成什么?”又道:“十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她还在那里,没有破茧。”  燕赤霞哦了一声,“这么说来,有三个人,二个人下落不明,但总有一个人,是被鬼吞掉了。”  云颜说道:“还有一个人,你们也忘记了。”  宁采臣问:“是谁?”  “丁坚。”  宁采臣啊了一声,“他还活着么?”  云颜含笑道:“还活着,这个人虽然胆子小,本事也不大,武功又弱,运气却好,此地的鬼忙着对付你们,却将他忽略了,让他捡了一条命,我拉他救他时,他还好好的做着娶媳妇的梦。”一面说一面拍了拍手,一个身子忽隐忽现,刹那间,已将丁坚一个若大身子拎了出来,摆到了诸人眼前。  丁坚摇摇晃晃的,腿脚似有不便,见了大家,嘿嘿笑了笑,脸上却一副惊魂末定的样子,“知秋道长,宁公子,十方小长老,你们好!”  诸人都大是意外,想不到这么个小人物,总以为铁定没命了,竟然还活着,都大是意外。内中十方先笑道:“丁大镖客,你真了不起,咱们都拼死拼活的,吓了个半死,险些儿变鬼,你却好生逍遥,做着梦就过来了,丁大镖客,赶明儿我可要拜你为师了。”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又好奇,“对了,我说丁大镖客,你做的什么美梦,竟这么长?”  丁坚听了,由不得红了脸,抓着后脑,只是嘿嘿,“没什么,没什么,梦么,我醒了都忘记了。”说着,悄悄向边上一撇,向云颜扫了扫,迅即收回,那脸上更红了,原来他做的梦是记得的,且记忆犹新。在梦内,他确是娶了媳妇,云颜随口一个玩笑,竟还真说对了,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仍是这个家伙做梦娶的老婆,却是云颜自己。这等美梦,却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知秋一叶瞧着丁坚,不竟好笑,自家差些儿丢了性命,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镖客却做了场美梦,又见他对着云颜脸红,想起先前他冒充自己的缘故,这心内想的是谁,做的什么梦,呼之欲出,还用得着说么?只是这种家伙的梦,却污辱了人家,天师门庭,笑比神仙,岂是他这种人能想的。  宁采臣却不理会丁坚,朝他点了下头,便算招呼过了,看着云颜说:“云二侠,既然有时间救了丁兄,那么这一路上跟着我们,对此地的情况定是了解了不少,可有把握破除鬼怪,找到我四姐和小倩。”  知秋一叶听罢微微皱眉,“采臣,你先不要急着找人,现在我们首要的问题,是弄清此地的鬼,还有几个?救走夜衣的是什么人?另外,兰若寺引来虫师,目的是什么?”  宁采臣道:“兰若寺的鬼结合了虫子,其目的就是想变强,还用讨论么?”  知秋一叶盯着宁采臣,说:“宁公子,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鬼只是想要虫子,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他完全不必把我们也卷进来。要知道,他们这么做,不是增加了吞食虫师的难度么,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少林,七宝斋,天师门庭,有了你我三派在此,与他不利,他干吗要我们也来?”  宁采臣冷下脸,“知秋,你现在处处都在怀疑我,是不是?你们卷入此事,是因为七宝斋有事瞒了大家,是故意引着你们来此送死,是不是?哼,你也不想想,我和四姐也在此地,若要害你们,似乎不必也跟着进来的。”  “采臣,不是我怀疑你们,只是你们做事太让人起疑。兰若寺肯定有你们七宝斋要的东西,所以再危险,你们也不得不来。”  “知秋道长,你似乎忘了,我们都是怎么进入的?”  十方在旁,摇着手说道:“好了啦,二位大哥不要吵了,我们都是被虫子传过来的,又由不得我们做主,对吧。”  知秋一叶听这话是向着宁采臣的,在为他辩解。不由更锁紧了眉头,说:“好,就算是这样,但他七宝斋知情不报,总是有的。要是都这样,我们怎么走出这兰若寺?”  “走出兰若寺?没有找到我四姐和聂小倩,我不会走。”  知秋一叶心下生气,刚要指诉,燕赤霞冷笑道:“吵什么?还嫌死得不够快?我对你们说,如果我们这些人不好好团结合作,谁都跑不了。”转过头对着云颜,问:“女娃儿,你是个明白人,你到说说,这地方的鬼,和虫子结合了,会怎么样?”  云颜微微一笑,“我想,会更强吧。燕老师对此有何看法?”  燕赤霞抓了抓头,说道:“有了虫子的鬼,灵力明显变强,而且除了能控制幻境,也能控制梦了,鬼应当是不能控制梦的,但有了虫,却可以控制梦了。”  知秋一叶面带忧色,“燕老,你认为此地的鬼到底想做什么?”  燕赤霞沉吟着,还没说话,宁采臣忽道:“知秋,有一件事,我却想先问清楚,我记得你在王保店说起过,三年前,你遇到崔婆婆和云二侠,崔婆婆告诉过你旧时的恩怨,说她在五十年前,就曾遇到过云二侠,这个疑点,你还记得吧。”  知秋一叶怔了怔,“不错,这也是你们不相信我的原因。但这肯定是错的,崔婆婆一定是记错了。时间上不可能这么长。”  宁采臣道:“是对还是错,现在有云二侠在这里,一问便知。云二侠,你说呢?”  云颜眨了眨眼睛,“这还用我来证明么?我今年才不过一十七,五十年前,会有我么?”  知秋一叶咳了二下,“好了,别说笑了,这是个错误,不要纠缠了。”  云颜微微摇头,“我还没有说完呢,虽然那个不是我,但救助崔婆婆的,却是云二。”这话出口,众人又都愣了。  知秋一叶发了会儿呆,方道:“云二侠,你是作耍?”  “我没开玩笑,崔婆婆五十年前,是遇到了云二侠。”  十方口吃了,“可,可是……你,你……说,说过……不到十,十,八……”说得结结巴巴的,也不知想说什么。  云颜笑了笑,“是呀。我是没到十八,小长老没听错,不过,你们都没听清,我是说,崔婆婆遇到的是云二,但这个云二,却不是我。”  知秋一叶啊了一声,一拍大腿,“是了,我就说嘛,原来崔婆婆遇到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也叫云二。”又道,“这普天下姓云的人多着呢,排行第二的人更多了,更何况还有同名同姓的呢。”  宁采臣从愣神中醒过来,“叫云二的人虽多,但天师门下的弟子可不会多,这个云二为什么也出自天师门下?”  知秋一叶又怔了,“也许这个人不是天师门下的……”  宁采臣不理他,只盯着云颜看。却见依人还是含着笑,不紧不慢的道:“这个云二确也是我天师门弟子,他是我们的二师兄,也叫云二。所以,我天师门下,是有二个云二的。”说到这里,抬首望了望夜空,目中闪过丝迷茫,“也许,还存在着第三个,不然,为什么会是在五十年前?”  知秋一叶听得又明白又糊涂,“云二侠,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天师弟子,并不是只有三个,而是有四个么?却又为什么要说,有三个?这个云二,到底有几个?”  云颜底下头,掠着耳边青丝,又恢复了宁静,笑道:“是二个吧。且丢开了这话,我这边要问宁家哥儿几句话。”说着,含笑对着宁采臣,“哥哥,你七宝斋是怎么找到燕老师的?”  宁采臣摇了摇手,“你叫我哥哥,我却不敢当。你还是叫我采臣吧。燕前辈的行踪虽然隐秘,但我七宝斋要找总是找得到的,便算死了的人,也总有块墓吧。”  知秋一叶听他说得粗俗,生怕燕赤霞听了生气,忙道:“你们七宝斋追债厉害,要找一个人,想必那人便算是藏到天涯海角,只怕也寻得出。”  云颜暗暗叹息,“小道长,可能是我问得不清,这样吧,我再问过。”向着宁采臣,又问:“哥哥,你们这次,和燕老师约定的到底是什么?哥哥可知?燕老师一向无欲无求,这一次怎么会答应了你们,来此出力,为你们扫清道路呢。”
    宁采臣低首想了,抬起脸来,“云二侠,你是陶神师的弟子,我绝不是有意要瞒你,但这事情只有我四姐跟燕前辈知道详细,他们有的约定,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兰若寺这里,我七宝斋已不止一次派人前来,但从来没有人全身而退。”一面说一面看向燕赤霞,“也许,燕前辈可以跟云二侠谈谈,他到此的本意。”  燕赤霞昂首向天,“书生,你家赵斋主与我,只不过想探求兰若寺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够被称做鬼域。”  云颜瞧了他一眼,“二叔,就这么简单?”  燕赤霞斜眼相视,“女娃儿,你不相信我么?”  “不敢,只是觉得,赵四姐姐,不会如此轻易便请出前辈,只为了一个末知的秘密。”  燕赤霞嘿嘿笑了,“女娃儿,年纪小小,不但武功桌绝,连脑子也不笨么。不错,赵四还有一个秘密,只关于七宝斋的。”  “哦,是什么?”  “就是七宝斋前代斋主,他们祖师爷在此失踪的秘密。”  宁采臣淡淡说道:“前辈说的,可是我家冥灵祖师。但这件事,我四姐姐早已说过,在座诸人,也都是知道的。”  知秋一叶听了,点了点头,“赵四小姐的确说过,但七宝斋大费周折,死了不知多少人,就为了一个秘密么?就找到了冥灵祖师的死因,哪又怎么样?死了的人又不能复生。”他才说到这儿,燕赤霞面色大变,横眉怒目,瞪了他说:“小娃儿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又懂个屁!”骂得知秋一叶莫明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燕赤霞。  燕赤霞骂完,便不去理会,仰着脸便走,“不与你们说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寻哪老妖怪去。”  云颜见了,忙跟了上去,“二叔,这么着急做什么,对了,二叔口内说的老妖怪,指的是谁?”  燕赤霞头也不回,说道:“老妖怪是这里最大的鬼,我同他交手几次,都占不到便宜,跟来的伙伴却全死光了,你们也要小心。”  知秋一叶说道:“燕老原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朋友。”  宁采臣道:“燕前辈这次出来,带了本斋十五个高手一起来的,后来收到寺内传出的消息,才知都已死于非命,只剩下燕老一个人。我四姐得了信,才忙赶了来的。”  十方在后面,叫道:“喂!你们都去了,我和师父怎么办?”一语提醒了诸人,水镜大师受到了凶灵的侵害,虽救了下来,受损甚重,方才他们只顾讨论,并没有注意他,这时才发现,水镜一直盘腿跌坐在地,竟似站不起来,也不说话,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不闻不问,恰如一段枯木。  云颜停步,回首说道:“你陪着师父在此休息吧,就不要跟去了,还有丁坚,你也不要跟过来了。”边说边伸手,又一次组合了凤翅,将这件兵器掷了过来,插在了十方旁边,“你们把我的凤翅拿去,等水镜大师能动了,你们就持了我的凤翅,寻路出了这座兰若寺吧。”  丁坚原本跟着走的,听了这话便停下了,惊道:“云二侠,不跟着你们,怎么出得去呢?”脸上大是恐慌,这些人要是去了,剩下一个小和尚,一个镖客,一个半死的老和尚,又有什么用?留了下来,不是找死么?  云颜还没有说话,知秋一叶瞧了瞧那凤翅,止光中露出崇敬之意,抢先说道:“丁施主,十方,不用害怕,有了云二侠这件兵器,要自保总是可以的,这可是上古神兵,上面有极强的灵力,可避怨魂恶鬼的,你们放心出去吧,绝不会被鬼所迷的。”  十方望着那凤翅,却是不敢相信,“这不过是一把枪,我又不会用……”  丁坚抹着汗,说:“是啊,我也不会用枪。这鬼要是来了,可怎么抵挡。”  云颜柔声说道:“十方,你水镜师父不方便行走,我们此去,一定会碰上凶险,那时却怎生照顾你们?你们留在这儿,虽然不能完全保证没事,但比跟着我们,肯定强多了。”见十方犹豫,又道:“你师父水镜需要你的照顾,你难道连你师父也不护着了?”  丁坚听到这儿,收住了脚步,“云二侠,你原来是要去寻鬼,不是要出寺么?”他胆子又小,武功又不高,听到有鬼,早吓着了,虽知天师门庭本事大,却也不敢跟着去,一头寻思:我又不捉鬼,跟去做啥?  十方瞧了瞧水镜,见师父还在打座,便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要让水镜一起走是不可能的,水镜这刻一定是还在调息,灵力遭到这种打击,常人不是疯了便是没了性命,他师父能活着,已算得幸运,再要让他马上行走,那是痴心妄想了。只得怛着颗心,委委屈屈的答应了,“好吧,云二侠,你们快点儿处理了妖怪,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一起走。”  云颜笑了笑,忽地收了笑容,冷下脸来,“小十方,不许你等我们,你师父一恢复,便立即退出此寺,听明白了么?”这话说过,唬着了十方,慌忙点头,再不敢违扭,底下想:我的姑奶奶,原来你不笑的时候,会这么威严呀,跟河东狮吼似的,谁敢不依?嘀咕中,伸手握坚了凤翅的枪杆,只是祈祷,上古神兵,可不要辜负了你主人的期望,负了我们三个!  云颜见十方依了,方展颜一笑,“这才乖嘛。”车转身便行。望前边的燕赤霞,在她说话的功夫,已走得远了,背影子大半入了夜色,快要没了踪影。由不得暗暗摇首:这前辈做的,真是不地道,竟不等人,先自去了。忙迈步便行,“二叔,且慢行走,等上一等嘛。”  知秋一叶和宁采臣原本跟着燕赤霞的,但看到云颜停下说话,便也停了。这刻见云颜动步,才又跟着,竟是跟定了天师门庭,却不跟从燕赤霞。想来这二人心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信任的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云二。  
    云颜跨出没几步,前面燕赤霞却已没入了一间殿宇,他身后倒拖着那把大剑,拖得地面铮铮的响,入殿之后,更是刺耳。知秋一叶在后边听了,说道:“燕老这是在赶鬼么?”  宁采臣问:“这种声音,可是对鬼有影响?”  “这叫声波,常人不过听着不舒服,但鬼魂听到了,是会烦躁的。”  云颜抬头瞧了瞧那座殿子,“嗯,道长说的不错,象这等声波,最是折磨灵魂,越是高强有力的鬼,越是受不了,他们会发狂的。”她说着,带了宁采臣和知秋一叶到了殿前,在夜晚的月光下,看得清楚,殿上挂着块牌匾,虽然尘埃遍布,还是可以看出上面写着四个字:修罗王殿。  宁采臣侧过耳朵,“没有声响了?”  云颜嗯了一声,抬腿便入了殿,“内里可能是兰若寺的中心,二叔既到了这儿,一定有事故,你二个要小心。”又道:“知秋,如果你抵受不了,待会儿便先行退出。”这是怕知秋一叶的灵力受损,遇敌会没有抗力。  知秋一叶道:“没事,方才云二侠以这么强的灵力扫荡,贫道已受益非浅,这会子自觉已恢复了。”宁采臣听了,这才知道云颜以灵力击溃夜衣,顺带医治了下知秋一叶,要不然不会让知秋也跟着来。  云颜微笑道:“苍促之间,也没补你多少灵力,你可要省着点用。”一头说一头扫视殿内,却见燕赤霞柱着大剑,发须横乱,在阵阵阴风下挺身而立,瞪着大殿内破落的神像,不错眼珠。  云颜,宁采臣和知秋一叶顺着其视线,朝上瞧去,那巨大的神像手掌上,立着个纤巧的女子,背对着他们,一色白衣,披散着长发,晃着身体,静静的左右摆动。  宁采臣睁大了眼睛,踏前几步,“你,你是小倩!”他叫着她的名字,再没有想到,聂小倩会在这儿。  知秋一叶也瞪大了眼,说:“你没认错?她可不是那小女孩!”那女子身材背影虽然纤瘦,但都不可能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形态。  宁采臣道:“不会错,这是她长大后的样子,我见过的。”  云颜暗暗摇首,“哥哥,真是好眼力,只见了个背面,就认定了是她。”底下想:真的是情根深种了,这还没看见脸呢。  宁采臣道:“她曾用这副样子,和我相处了好一段时光,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我又曾进入过她的身体,所以熟悉。”  说话中,燕赤霞吹了吹胡子,瞪着眼睛,叫道:“老妖怪,这次怎么这么乖,我们还没斗,你就把她给送出来了,是不是怕了我们,所以想要投降?”见没有回话,便向着那白衣女子,和风细雨的,说道:“阿衡,你出来了,快过来!”说得温柔,却让后边三人大吃一惊。  宁采臣指着白衣女,说道:“燕前辈,你叫她什么?”  燕赤霞皱了皱眉,喝道:“呆书生,你乱叫什么?这个怎么可能是聂小倩,这是我媳妇,她叫阿衡,不是小倩。”  知秋一叶又是一惊,脱口说道:“咦,这个是你夫人?你夫人怎么会在这儿?”  宁采臣叫道:“不可能,这明明是小倩,怎么可能是什么阿衡,燕前辈,你认错人了吧。”  燕赤霞怒目一横,“我怎么会错!书生,你走开!”伸手向上,神色又变,眼眉间满是痛惜,“阿衡,你下来吧,我来带你回家了。”  知秋一叶心下慌慌,“这,这是怎么回事?燕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颜目光中又是惊讶又是悲伤,说道:“二叔,你在此地,原来是在找你夫人的鬼魂么?”  宁采臣听了,越发迷茫,“什么意思?云二侠,燕前辈不是为了我七宝斋的约定而来么?”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明明就是聂小倩,怎么可能是燕前辈的夫人?”  知秋一叶心念电转,无数疑点在脑内盘旋:燕赤霞和七宝斋,到底有什么约定?他的夫人怎么会在这座寺内?聂小倩和哪个什么阿衡,难道彼此有什么联系?云颜为什么对燕赤霞这么熟悉?她叫他二叔,他们二人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秘密……思来想去,不能解疑,那边燕赤霞却见白衣女子不下来,脸上怛忧,只是伸着手劝,又听到了宁采臣的否定,越加恼怒,“书生!你再乱说,小心你项上人头!”横眉怒目,白发白须,都根根竖了起来,瞧来便就有了疯意。  云颜眉尖微促,旋又放开,高声道:“二叔,别生气,这个是不是你夫人阿衡呀?我记得二叔你当年在江湖上,好象并没有找到二婶,是不是这样啊?还是你找到了?要是你找到了,为什么不回故里,却到了这儿?”  燕赤霞转头瞪了一眼,“你谁家的女娃儿,我又不认得你。你到好象跟我很熟似的,我夫人早已找到了,就在这里,我们成的亲……”一头说一头又转了回来,对着巨掌上的依人,缓和了语调:“阿衡,你下来。别怕,我在下边接着你,你跳下来就是。你怎么不下来……”他唠唠叨叨的,极尽温柔,只管哄着那女子。而那女子却不理他,呆呆立在掌上,轻轻晃动,一左一右的摇摆,一个身影子在昏暗的月光下,映在地上,对影成三,缓缓移动,孤单而又寂寞,月色如冰森寒,越发凄凉无明。  知秋一叶瞧在眼内。暗暗称奇,悄悄问道:“云二侠,你这个二叔,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云颜看着燕赤霞,在越来越阴沉的夜色下,他的面容扭曲,目光痴迷,须发零乱,全身上下,污秽不堪,便象大街上讨饭的乞丐一样,落魄到底。由不得一阵心酸,低低说道:“我二叔不是脑子坏了,他只是太想念阿衡了,这才有点儿疯意,但我相信,他才是这场乱事的阻止者,只要找到他夫人为什么会留在寺院内的原因,我想,一切都会有个结果的。”  宁采臣却不管疯老头了,一心只想寻到聂小倩,开口道:“燕前辈,你不要乱猜了,过得一会儿,你就会知道,这儿的鬼是谁?是人还是妖。”最下面一句没有说,那就是,燕赤霞的夫人,是不是可能是那个鬼?  没有答案,有的只是燕赤霞又叫又笑又怒的,状若突然发疯的表现。这一来,给原本就乱的局面搅拌得更成了一团乱麻。
    云颜踏前一步,对着燕赤霞说道:“二叔,你不要急,这个女人,末必是婶婶。”一头说一头忆起往事,由不得红了眼眶,却还强笑着,不肯流泪。  燕赤霞怒目圆睁,本来不快的心思,被这话挑动的越发火了,再加上神像掌上那女子一直不肯下来,也不回头,焦燥之下,喝道:“你这女娃娃胡说什么,她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的,怎么可能不是她?”挥动手上大剑,呼的一声,向后拍了一记,将云颜等三人驱开了十几步,散到了殿旁。  宁采臣锁了双眉,忽地朝上叫道:“小倩,小倩!是你么?”  燕赤霞骂道:“书生,你乱叫什么!”突地插剑于地,向上跃起,便要拉那女子。谁知跃到一半,那神像的手掌咔的一下,断掉了,直砸了下来。燕赤霞吃了一惊,挥掌击过,才碰到那石像的手,立知不对,这手沉重异常,竟是块巨石所凿,急忙变换手势,将拍打改为按捺,借了点力道,一个身子由向上跃跳变为横弹,于半空中轻巧转折,才闪了开去,没有被石掌压到。  那断手落地之后,嘭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把地都砸出个深坑。云颜吃了一惊,这要是砸实了,燕赤霞身子跳在空中,绝计接不了这个力道,要不是他临危不慌,改变了方向,这一下准定是要受重伤的。  这时殿内灰尘浓厚,云颜怕迷了眼睛,用手挡在眼前,挥动着赶开尘灰,想来宁采臣等人也是这样的。由不得她底下警惕,提气运息,防范有鬼乘机来袭。才做了小心,身旁有人冷笑,微风轻拂,云颜脚下瞬移,抬手擒拿,施了记龙爪手,只觉指间冰冷滑腻,似是抓到了什么,连忙使力,手上一滑,到底没能扣紧,让那东西从容溜走,不由心下暗叫可惜,只差得一丝,险险就拿住了。一面想一面挥袖,将灰尘扇开,待得尘埃落定,目光环视,心下却是一沉,却见殿内大变了模样,那女子已落到了地上,只是这人落地之后,一个人身子竟化成了数十个,散站在四周,还是背对着他们,鬼数众多,隐隐形成了包围。  宁采臣和知秋一叶吃惊之下,二个人都不敢稍动,白衣女人就站在他们近处,伸手可及,但他们摸不清路数,怎么肯乱动。而燕赤霞立在神像左边,瞪着那些白衣女人,左右看顾,不能辩认,便道:“阿衡,别玩了,出来吧。”迈大步走到一个白衣女子背后,伸手就扳,想要看清了前面的容貌。  知秋一叶拔着腰间黑木剑,说:“燕老,不可大意。”出声提醒,让他不要冲动,哪有没搞清状况就伸手的道理。  云颜张开了口,刚要阻止,想了想又停住了,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边燕赤霞便将手搭到了那女子肩膀上,用力一扳,转过了她的身子。殿内几人都凝神望去,这白衣女子转过后,竟然没有脸面,转过来的,还是一头的长发,竟是无论正反,都是背面。  燕赤霞一呆,殿内诸人都是后背发寒,直吸冷气,果然不是常人,这般模样,哪里是什么小倩和阿衡了?便在几人愣怔之中,燕赤霞面前的白衣女人,长发突地四散飞扬,内中有人说话道:“……嘶……嘶……老鬼!……负心的人……不要碰我……”话音刚落,一声尖啸,啸的人魂飞魄散,那白衣女突地伸出十几只手来,叉叉亚亚的,缠到了燕赤霞身上,把他抱了个死紧。  这一下出奇不意,知秋一叶和宁采臣都啊的一声大叫,怛心的瞧着燕赤霞,“前辈,怎么样了?快推开她!”边说边靠向燕赤霞,打算相帮。没等走近,燕赤霞狂喝道:“不要过来!”喝完了,把白发白须的一棵脑袋贴在了那女人的第二个后脑上,放低了声音又道:“阿衡,你别再骗我了,我不信你是鬼!”一边说一边伸手,揭开了那女子浓密的青丝。  他看见了什么?  在那头青丝遮盖之下,露出的却是一张无面目的脸来,上面的五官都不见了,只剩了一片空白,供人参观。这一下更是恐怖,殿内几人都吓了一跳,还好这一路来吓惯了,不然只怕是要得心脏病了。  那许多长出来的手,拥抱着燕赤霞,跟八爪鱼似的抓紧了他高大的身躯。燕赤霞是不怕的,只大是意外,身前身后,几条惨淡雪白的手臂拥围着他不放,却成什么样子?忙将身躯大力晃了晃,“老妖怪,快放开了我!”边喝叱边左掐右挣的,哪里就能挣开,七八条玉臂缠定了他,抱着了不让他动。  纠缠中,云颜冷下脸,手按腰间,在那里还挂着一柄弯刀,“不论你是男是女,马上把我二叔放开了!”那刀受她一握,还末出鞘,立时有一股比鬼气还森冷的杀意浸透了过来。  那女鬼似对云颜有惮忌,忽幽幽一叹,“可怜见的,我抱着我丈夫,管你什么事?”说话的声音忽前忽后的,也不知是哪个发出的。总之这女子化身太多,错落有止,又仿佛化身无数,因此说话之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尽在殿内乱窜,似乎是这个的,却又似乎是另一个的……只是这些女鬼极难分辩,象知秋一叶这等久学道术的人,这片刻也分不出来了。  云颜盯着白衣女人,并不慌张。要吓也吓过了,这个时候自是镇定了下来,目光在殿内游走,这些鬼前后一样,当中定然有真有假,化身虽多,大部分肯定都是假的,可能只有一个是真的。又想,但如果不只一个鬼呢?这许多身躯,说话的声音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她将话音在化身内兜转,便是叫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心念思索,出声笑道:“你这等藏头露尾的,有什么好了,要冒充人家老婆,缠着我二叔,莫非是想男人了?”嘲讽着那鬼,看她如何应对?  那鬼呜咽饮泣,似有百般的怨意,在夜色黑暗下,显得极其阴森,“……嘤……呜……呀……他负人……他负人……这么许多的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你看他先还哄着我……说要抱我……却又不抱……奴奴只有负人……从无人负我……”
    云颜沉下脸,伸手拔刀,又止住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装疯卖傻,你到底是谁?若无冤仇,为什么要缠着我二叔不放?”  那白衣女子才待说话,燕赤霞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把阿衡藏在哪儿了,老妖怪,你瞒不了我!”迈步便行,硬是拖着那鬼的肢体,走向了边上另一个白衣女人。  云颜微微皱眉,“二叔,你不要再乱来了,此地并没有婶婶。你醒醒吧!”横身拦住了他,不让他再靠近另外的鬼影。  燕赤霞哼了一声,带着满身的臂膀,背后的女鬼,那情景真是诡异万分,他却满不在乎,冲着云颜瞪了瞪眼,“让开,你这女娃子,你以为叫我二叔,我就不会打你了。”  云颜微微叹息,脸上重又含了笑意,“二叔,你真是不记得了。好吧,我便提醒你一下,我是宇文四的女儿,陶老师的弟子,你记得么?”  燕赤霞听了,眼内掠过丝迷惑,“宇文四?陶老师?”  云颜微笑着,说:“对呀。十三年前,二叔曾到过一个西域小镇,做过金满楼的皮条客,还杀过沙漠上的马贼,救了一个小女孩子,后来还带了她回师门,让她跟了你师父学艺,你记得么?”  燕赤霞锁着眉头,缓缓说道:“你,你是我师父的弟子,我师父是谁?你到说说看。”  云颜说道:“你的老师姓陶,人称陶神师,你其实不姓燕,燕赤霞是你的化名,你真名叫云二!你是我师父的第二个弟子,云二。”这话说过,石破天惊,把知秋一叶,宁采臣二个都听怔了。再看燕赤霞,也是吃了一惊,瞪着云颜,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不说话,身后缠着他的女鬼却尖声笑了,尖叫道:“……好笑,好笑,他是云二,那你又是谁?”  燕赤霞发着呆,重复道:“是啊,你是谁?”  云颜不去理会那背后的白衣女子,柔声对燕赤霞说道:“二叔,我姓宇文,用了二叔的名字,只是为了方便寻找二叔,没想到二叔连自家是谁都忘了,怪不得我找遍天下,总也寻不到你。却原来云二成了燕赤霞,在到处捉妖。”  那白衣女子这时又抢过话头,“当家的,你以前认得她么?”  燕赤霞回过神,问道:“你叫谁当家的?”  “当家的是叫你呢?赤霞,你连我是阿衡都不认得了?”那白衣女子说着,将头一甩,遮面的长发甩到了脑后,显出了一张脸来,这一次却有了精致的五官,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美人,只是这张脸瞧在宁采臣眼内,又引得他叫了出来,“小倩!”  燕赤霞转过头,想要看清,“你是阿衡!你这老妖怪,你别骗我!”等看清了脸面,又惊又喜,“阿衡,果然是你么?”  那白衣女掩嘴轻笑,“赤霞,你跟我住了这么多年,还没认出我么?”说话中,四周散站着的数十个女子一齐甩发,个个露出了一张相似的脸来,围了他们,团团转着,叫道:“赤霞,赤霞!你忘了我么?你这负心人!”  云颜瞧了这情形,扭脸对着知秋一叶,“知秋道长,这些是幻像还是人偶?”  知秋一叶握着黑木双剑,脸上吃重,说道:“云二侠,我瞧不清楚,此殿怨气好重,小道平生末曾遇过,这些是幻像还是人偶,却是分不清了。”他边说边露出了苦笑,若不是如此,他手上的黑木剑早已出手,准备斩鬼除妖了。  宁采臣抬手想擦额上冷汗,哪知这肩膀竟举不起来,整个身子转动不灵,如入深水,陷住了四肢,只勉强站着,想要移动,却是十分辛苦。不由暗暗叫苦:这是怎么了?自家的灵力不差啊,为什么会被压住了。  燕赤霞此刻神色激动,反手按着了那白衣女的肩,大声说道:“阿衡,你不要这样,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时时都记得你的!”  那白衣女子数十张嘴齐动,重叠着嗓音:“赤霞,你骗我!你骗我!你这负心汉,是你杀了我的!你不记得了么?”  燕赤霞脸色大变,“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他大叫起来,脸上肌肉都扭曲了。  云颜心下吃惊,这么说来,燕赤霞所患的失心疯,其发病的原因,就是这个么?云二若不遭变故,绝不会变成失忆之人。竟对了她的面不也认得,师父的名字也忘却,这等脑病,在她看来,就是失心疯的一种表现。先前她不敢确认,这才没有揭穿,直到这时,再不能沉默,被逼讲了出来。这要是换了她大师姐紫一,必不会如此被动。紫一的医术,向来比她好上十倍,她不能确诊的毛病,到了紫一手上,必然迎刃而解。  “二叔,你休信她!婶婶怎么会是你害了的!”云颜一面说一面又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情势之不利,已到了不得不出刀的局势。只是,她腰间的这柄刀,出鞘容易,归鞘难,一个不好,伤不了鬼,反伤了自身。这把刀血腥味太重,万不得已,决不轻出,总要有九分把握才行。  问题是,她现在连五分成算都没有,怎么出刀?  那白衣女这时惨笑起来,震荡着整个大殿,而殿内的白衣之鬼也越来越多,不知何时,殿门已被合起,大殿内阴森暗淡,若不是白衣上有反光,怕是看都看不清了。  “燕赤霞!你负了我,你说过要对我好的,却负了我!你连我肚内的小孩都不放过!你这没良心的,你还想怎么样?”白衣女再次尖叫着,声音凄厉,钻得人脑袋都痛了。  燕赤霞双手捂着头,猛烈摇晃,摇的白发白须零乱,“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阿衡,我怎么会伤害你!我死也不会!我说过的,我绝不负你!若要是负你,天地不容!”忽地抬头,又叫道:“你有小孩了,是谁的?是谁的?是我的么?”  那白衣女悠悠说道:“若不是你的,你便怎么样?”说着,从她身上又伸出一只手来,攀上了他的躯体。在他和她的对话中,她不断招唤着化身,不断伸出细细的手腕,缠到他的身上,到这时横七竖八的,也不知有多少,瞧起来却如蜘蛛,盘丝般纠缠着他。这重重叠叠的手结,却教人怎么解开?
    燕赤霞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会生下别人的小孩。”说着扭头,瞪着那白衣女,“老妖怪,你休来骗我!”蓦地里猛吸了口气,双肩一摇,一个身子向外涨了几涨,就如吹气的球,只听嘭的一记,将身上七七八八的玉臂都震了开来,连带着那白衣女也被弹出。  燕赤霞甩开了那些纠缠,迈步之间,便到了插剑的地方,伸手拔剑,狂喝一声,挥剑斩杀,剑气四溢,将四下的鬼影砍得乱飞。耳边一声声的,尽是女鬼的尖厉嘶呼:“燕赤霞!你又杀我!……你又负我!……”喊叫中,燕赤霞红了眼睛,喝道:“你不是阿衡,你不是她!你是黑山老妖!”  云颜在旁,见燕赤霞发狂,有心阻止,但强敌林立,鬼影无数,满殿内怨气冲天,再加上燕赤霞神志有些迷失,这要是搞不好,反会被这个疯了的剑仙所伤,又怎敢冒昧上前?知秋一叶和宁采臣又为灵力压制,不能移动,也不能帮手,这时全靠自己,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燕赤霞手上的大剑舞了一阵,殿内鬼影不见少,似乎精妙的剑法全不起作用,到最后鬼越发多了,那把剑也越来越慢,灵力还没化尽,力气先要消耗完了。  云颜见不是路,睁大了眼睛,运足了灵力,凝神瞧去,慢慢地发现,殿内鬼影虽多,但大部分只是个虚无,并没有实体,只有一个白衣女最是清楚,浑身带着股死者怨气,当下心中一动,叫道:“二叔,左边柱子边上。”这一下叫出了方位,燕赤霞摸准了势道,却扑了个空,十分失望,于是一边舞剑,一边听着云颜的指点,追着那白衣女,以剑乱斩,匆忙中看着云颜,忽然说道:“多谢!”  云颜笑了笑,才待说话,那白衣女嘶嚎一声,宛若地狱之鸣。这一记啸完,一头撞上了殿内的石像,刹那间踪影全无。而随着白衣女的离去,满殿内的鬼影收走,退了个干净。  燕赤霞失了目标,身形如箭,冲到神像前刹住了脚,抬首一望,听到云颜说道:“小心,她入了神像!”便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她提醒,他也知那鬼撞入了神像。正要有所动作,这尊神像竟动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抬起了脚,呼的一下,踩了过来。燕赤霞咦的一声,“老妖怪竟能控制这么大的石像……”话还末完,那神像一脚踩下,风声巨响,咚的一记踩到了底,将地面直砸出另一个深坑。若不是燕赤霞躲得快,这一下准定成了烂泥。神像一脚踩空,紧接着又是一拳,瞄得准准的,又奔向燕赤霞。与此同时,殿内诸人耳边听了鬼的呼号:“燕赤霞,把孩子的命还来!”  燕赤霞弹跳而起,间不容发躲了过去,身形再一弹,已跳到了另一边,然后满殿里开始乱窜,躲着神像的拳脚。云颜在边上瞧着,却是眉尖紧锁。自家还好,可用瞬息步闪开,知秋一叶和宁采臣却惨了。这二个受怨气所累,一个身子比铁还重,那神像的拳脚一展开,立刻波及了他们。神像的手脚长大,每回出手,没有一下不是连带着打到了他们的,带的他们不住逃避,身形之拖泥带水,事情之危机四伏,无以复加。  燕赤霞自是知道宁采臣等人的困境,别无办法,只能借力打力,挥舞重剑,在石像拳脚狂风到达前,推动他们的身形,让他们好躲开。但纵然是如此处于下风,燕赤霞也没断了攻击,只要一有空隙,就横剑切入神像,慢慢跟她消耗着,窥准了时机,高高跃起,喝道:“老妖怪,还不给我出来,躲在石头里,算什么好汉么?”  神像嘴不动,也没法动,声音却从嘴部发了出来,“燕赤霞,你害了我和孩子,现在又想害一次么?”嗡嗡作响中,笨拙的身子转动着,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燕赤霞哼了一声,他这时已是第十三次跳过了神像头顶了,这座神像虽又大又重,力道又巨,却也反映了动作速度不快。那鬼要是操作的再灵巧些,肯定能有些不俗的战绩。不会打到现在,一顿饭的时间内,毫无胜算,非但收拾不了燕赤霞,连宁采臣和知秋一叶都打不到。这一来,便让燕赤霞瞧出了便宜,那就是,这座神像实在是太过招摇,身躯巨大,便不容易闪过燕赤霞的大剑,被他的剑切入切出的,周身满是剑痕了。等到纵横交错的剑痕遍布了前后左右,整座石像行动越发缓慢,终于在燕赤霞的吆喝中,再一次将大剑切进神像身躯,并沿着顶部一直下切到底部,刹那间神像崩塌了。由头至足,碎成了许多块,轰轰烈烈的,垮了下来。  云颜展袖替宁采臣和知秋一叶挥开了落下的石块,在纷乱中问:“哥哥,知秋,你们还好吧?”  宁采臣咳嗽着,伸袖捂鼻,闷闷地道:“多谢照顾了……”话没说完,吃灰太多,也说不下去了。边上知秋一叶也大声咳着,呸呸的吐着唾沫,身上脸上尽是灰尘土,有够狼狈。  燕赤霞毁了神像,立在原来摆神像的位置,看着尘埃落定,方说道:“女娃儿,你方才说得,可真?”  云颜低了头沉思,隔了会儿才道:“二叔,那个女鬼说的话,是真的?”竟是答非所问。  燕赤霞哼了哼,“你认为呢?”  云颜抬起了脸,脸上并无飞灰,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二叔,她为什么要撞入神像体内,难道这一座死像,比之现世中的肉身,来得要好么?”话内含意,便是说这举动无疑等于自杀。要知这座神像这么庞大,力道是巨了,可是它奇重的体格,却是操控的弊端。那鬼明知放弃化身,侵入神像的蠢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么做与她有什么好处?除非找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原因,否则这其中的阴谋,便会在下一片刻,要了他们的性命。
    宁采臣拍着衣袍上的灰,抬起脸来,“云二侠,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白衣女人呢?”随着神像的崩塌,白衣女子也不见了,是以他有此一问。  云颜偶过头,想了一想,“她一定还在殿内,二叔,你认为呢?”  燕赤霞眼睛内血丝遍布,说道:“我怎么知道。这老妖怪十分狡猾,恐怕是逃走了。”瞪着云颜的脸,又道:“我觉得你真是很熟,你刚才说的话,说我是天师门下,这些可是真的?”  云颜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到是二叔,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变成了燕赤霞?二婶婶又怎么死的?那个鬼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燕赤霞沉下脸,“你若是我熟人,你相信那个老妖说的话么?”  知秋一叶在旁边,插嘴道:“燕前辈,你先叫那个女鬼为阿衡,这会子又变成了老妖怪,这个白衣女,到底是谁?”  宁采臣不等燕赤霞说话,抢着道:“可是这个白衣女人,明明是聂小倩的模样,我再不看错的。”  燕赤霞瞪着宁采臣,道:“呆书生,你眼花了,这个老妖怪扮得是阿衡的样子,要不是她说话不象,我也上当了。”  云颜抬手止住了二人的争吵,“都别吵,让我想想。”低了头沉思,过了会儿,她走到碎石堆前,蹲下来仔细翻看。宁采臣和知秋一叶跟着过来,立在旁边也看了起来,宁采臣看了没多久,没瞧出什么花样,忍不住问:“云二侠,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云颜停了手,说:“这堆石头内,没有了一丝的灵力,收得这么干净,很显然这石像并不是白衣女子想要的器具,她选择了这么庞大的东西,只是做为一个临时的虫偶,她的目标是其他。”  知秋一叶暗暗惊心,说道:“虫偶,这具神像是具虫偶!”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里除了鬼的灵力,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虫子。而知秋一叶才吃过虫师的亏,到了这儿竟没有瞧出来,此地的虫子,只怕又跟楼兰的虫是有区别的。  云颜放下手上的石块,立起了身,“不错,这具神像是靠虫来控制的,鬼灵并没有花费多少力量。她竟能做到了这一步,看来与虫子融合的很好,适才这殿内的化身,应当也和虫有关,我们方才都没有发觉,这才着了她的道。”  宁采臣听着,脸上白了白,“此殿内有虫,那她定是聂小倩了?总不见得那个什么阿衡会是虫师吧。”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采臣,你真是执迷不悟,此殿内的女子可不一定就是……”他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却是燕赤霞走近了道:“呆书生,闭上你的嘴。那女子身上有胎,你的那个女人,难道也怀上了?”一席话说得宁采臣怔了怔,然后回味过来,便有些着恼,“燕前辈,那女子什么地方让人看出来有孕了?不过说说而已,你自己都说她是老妖怪了,不是那个阿衡,这会子怎么又反口了?”  燕赤霞冷冷瞧了瞧宁采臣,说:“就算是老妖怪,也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女娃娃,楼兰的虫师,怎么可能操控这么巨大的东西?这种力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  知秋一叶撇了眼燕赤霞,见他冷森的目光横扫着宁采臣,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样子,到是心下惴惴:这人是有些失心疯的,别要是发作起来,还真可能乱砍人的。当下忙笑着,用话岔开,“燕前辈说的不错,就算没有虫子,这满殿内的怨气,也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做到的。云二侠,你说呢?”  云颜耳边听着,瞧了瞧燕赤霞,暗自叹息,才要劝一句,忽然省起了什么,说道:“知秋道长,你刚才说什么?”  知秋一叶诧异,“我刚才说,那个女人不象……”  “不是这句,是你下面的那句,怨气什么的。”她截断了他的话。  知秋一叶哦了一声,“我说这儿满殿的怨气,不是聂小倩能做到的。”  云颜轻拍了记小手,说道:“对了,就是这话。知秋,现在呢?”  知秋一叶有些茫然,“现在?”  “现在殿内,还有怨气么?”  知秋一叶恍然,“啊,这到是没有了。”  云颜眨了眨水盈盈的眼睛,说道:“没了怨气,说明她确是退了,离开了此地……”她说到这儿,又滞了滞,“不过,却又有一点不合。”  知秋一叶松了松双肩,好似这才感受到了全身的舒畅,再没有了负重的感觉,一头说道:“怎么不合了,云二侠,我看这女鬼一定不在此地了。”  云颜思索着,说:“如果她要放弃这儿,刚才为什么没有打破此殿?那神像这么巨大,动起手脚来,极难不碰到柱子什么的,但她却浪费了力量,没有打破打碎此殿内的屋顶墙壁,这是为什么?”她这话说过,让知秋一叶发起了呆,连宁采臣也疑惑了,按这个路子,很明显,那个凶灵保存了这座殿宇,费了这么大力气,又运用了虫子,难道就是为撤离此地么?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多此一举,并且白白便宜了他们,难道那白衣女子会如此蠢笨?还是说,做了鬼以后,黑暗的一切,已不能被活人猜透。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云颜脑中盘旋着,渐渐的觉悟出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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