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为毛黄金水平打黄铜局的水就这么深?!谁能把我拉出去啊!

我一个朋友玩LOL从黄铜四掉到了黄铜五,他为什么总是打不到黄铜二就一定会往下掉?他玩的时间挺久的啊_百度知道
色情、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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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朋友玩LOL从黄铜四掉到了黄铜五,他为什么总是打不到黄铜二就一定会往下掉?他玩的时间挺久的啊
我有更好的答案
玩的时间久不代表什么
除了可以代表是个菜逼以外
黄金的操作 黄铜的意识
一入青铜深似海,技术会被带差的
这问题在te5LOL专区里面讲得挺详细的,在攻略大全那块,
说明你朋友是刀妹!敢上!看我不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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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美丽的庄园啊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标题: 我美丽的庄园啊  A贫穷是首诗
  1喜相逢
  “这是桦木,可白了……你三姨家这边,可多了……”
  “我要下来跑爸爸。”我试图挣脱爸爸的怀抱,从他胸前滑下去。
  “你能不能把话说慢点儿?是你跑,不是跑爸爸。”姐姐温柔的纠正总是不大起作用,可是她还是经常提醒我。接着,她扭头仰视着爸爸,“爸爸,你说的也不对,那种树叫白桦,不叫桦木。”
  “哈哈姐姐也叫错了白桦是大名桦木是小名,”我已经抱住了小路边的一棵小白桦,把小脸贴在光滑的树皮上,“就像我有大名叫单追小名叫追追一样。”我忽然转头去看妈妈的脸,然后扔下白桦碎步跑到妈妈跟前,不顾她提着好几个包裹,开始嚷,“追追要抱妈妈——”
  妈妈个儿不高,顶多一米五,可是我只有妈妈的一半高,要想让妈妈抱就得仰望着妈妈说一些傻话。我怎么能抱得动妈妈呢?
  姐姐老大不高兴:“没看见妈妈那么累?还嚷,丢人。”她虽这么说,但是语调不重,我听着像歌儿一样。
  妈妈没说话,因为她气喘吁吁的,她只是朝我笑着,就好像要喂我奶的样子。她把两包东西放下,一下子就把我抱起来。我赶忙用左脸蹭她的右脸,又用另一半脸蹭她的左脸。
  “妈妈的脸跟白桦皮一样滑溜!”我好像发现了真理,觉得自己一下子了不起了。“好了,抱完妈妈了,我自己走。”
  妈妈紧搂着我,似乎不想放下我,可是她很瘦,抱着我就得向后仰着上半身,仿佛要找一个支点。
  我急忙往下挣,妈妈就弯下腰,结结实实的把我放到地面。她放心的一笑,嘴角浮起两个圆圆的酒窝,给我盛满了两杯奶。
  这是个春天。可是我饿,总想吃东西。我抬头远望,满眼是绿色的原野。
  “看不见我三姨爸爸,”我像是自言自语,“我要找我三姨要芋头吃我饿。”
  姐姐不批评我了,她抬头看妈妈又看爸爸,对我努着嘴说:“你快快跑,三姨就来接你了,你就吃得饱饱的。”
  我真的跳了起来,猛地一蹿就跟个瘦猴似的出去老远。我站住,没有转身,而是弯下腰,分开胯,从两条细细的大腿中间往后看。
  “啊妈妈爸爸很长很长啊,不对……姐姐你怎么比爸爸还长呢?”我双手掰着两个脚踝满肚子疑惑。
  爸爸妈妈在乐,姐姐不干了:“你胡说,我怎么能比爸爸高呢?”她扭头看爸爸。
  爸爸很聪明,他紧赶了几步和姐姐并排着走,还是笑,不说话。
  “哈哈姐姐比爸爸短多了——”我喊着并跳转身体面对着妈妈爸爸姐姐,嘟囔着,“怎么会呢?刚刚明明是姐姐长啊……”
  不愧是当过兵的爸爸——嘿嘿,还是我最羡慕的海军哪——他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一个一米多高的长袋子一下杵在地上,然后后退几步,下达指令:“你再那样看看?”
  我重操旧业,转过身弯下腰从两腿中间看去:咦?还真是的!明明一米多高的袋子竟然比爸爸还长哪!
  “爸爸耍赖,变魔术!”我凸起嘴巴。
  “这可不是魔术,追追,我告诉你,这是因为距离远近不同,还有视点高低造成的……”看着我有点愣,他从左侧内衣兜里掏出那支粗大的钢笔,“过来,我给你看。”
  我往爸爸那儿跑着,姐姐又给了我一炮:“变魔术的都是大骗子,爸爸可不是。”
  姐姐似乎永远也不会用感叹号,说话总是柔如面条,甚至都不大像个句号。所以她这一炮就像打出一个棉花团,嗬,如果能弹到天上,那不就成了一团团白云?
  “来,你平着瞅这支钢笔,是不是比我矮多了?”我照着爸爸的指示做,一边点着头。“你再往下低头,看这支笔的笔帽,是不是比我高了不少?”我好奇的抢过钢笔比划着,上上下下的移动着,小小的孩蓦然明白了一个大道理——你一动,这世界就变了!
  指点完了我,爸爸又开始指点姐姐:“你刚才说魔术师都是大骗子?谁告诉你的?对了,你也上了几天小学了,老师没告诉你?”
  姐姐摇着头,两根扎在头两侧的辫子甩成一个漂亮的圆。
  我奔到姐姐跟前,构思着如何对付爸爸对她的批评,可惜爸爸不说了。他走过来,把我俩圈在他面前,就像他往家赶小猪的样子。走了一会儿,他才低头瞅着我俩,徐徐的说:“你俩觉得爸爸是骗子?”
  姐姐的辫子又开始摇漂亮的圈了。我呢,突然往远处眺望,发现了在青岛没留下印象的雪。
  “妈妈爸爸雪!那边雪——”这一激动,我好歹停顿了一下。
  妈妈也很好奇,她放下包裹,顺着我指点的方向看。
  “真是雪。我的追追真会看,一看就看见雪了,不一般的……眼力……”妈妈说话像唱歌的降调,最后都听不见了。我正想笑,笑妈妈看见雪就唱歌,可是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一回头却看见妈妈倒下去了,一歪就倚在那两个包裹上。
  “妈妈——”我扑上去,一下子顶住了那个被妈妈快要倚倒的袋子上。爸爸姐姐都急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吆喝着聚过来。
  这里的春天还是那么冷,我的小手冰凉冰凉的,但我不觉得冷,只是在摸着妈妈的额头时,我才知道我的手凉。妈妈的头上全是汗,热得像刚给我煨熟的芋头。
  “怎么办怎么办爸爸怎么办?”我双手捂着妈妈的头,瞪着爸爸。
  “你妈又犯老毛病了,没有糖这可咋办?”爸爸偎着我们仨,踮起脚跟张望着。
  我听了,扔下妈妈就跑到最近的一棵白桦树下。我掏出总是偷偷装在裤袋里的小刀,猛的闭上眼睛,哧啦一声划破小白桦的皮。睁开眼一看,唉,只是揭下一张白纸而已。我又闭上眼,一划,我听到了白桦的呻吟,是那种钝钝的疼痛。我睁开眼再看,白净透亮的汁液已经慢慢渗出来。我的眼角也渗出了两滴泪。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眼前悬挂着一幅瀑布了,哗哗哗哗,是纯净的水。我猛扑上去,抱紧白桦,把嘴紧紧嘬在那条伤口上,仿佛吸血一样。
  “追追!你干啥!”爸爸在大喊。
  我已经吸吮了一小口白桦水,我知道我不能说话。爸爸姐姐应该明白了我的举动,他们不说话了,只是在那儿扶着妈妈。
  似乎是满口了,我鼓起了腮帮儿,双手用力一推离开了白桦,掉头冲向妈妈。
  路怎么那么长那么长?是我的步子小吗?我好像跑了很久才跑到妈妈跟前,将小嘴儿像亲妈妈那样亲在她的干燥的唇上。妈妈动了一下,我趁机嘬紧嘴唇把那一口白桦水喂进妈妈嘴里,太好了,一点也没浪费!
  “好小子,是我的!”爸爸好像感慨万千。
  我试出来妈妈往下咽了几下。于是我掉头又往那棵白桦跑,差点撞个满怀。——刚才不是挺远的吗?
  顾不上诧异,我又对准那个刀痕处。这回感觉不是伤口,而是妈妈的乳头了,那么柔软,那么甜蜜。我深吸着,应该比第一口多。
  你见过原野上奔跑的小鹿吗?他是跳跃着的,舞蹈着的。他就是我。
  姐姐仿佛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她应该不知道我有这个绝招吧?你看她那眼神儿,是学习,也是嫉妒。
  “这个……没有毒吗?”姐姐不大放心。
  喂完第二口,我咽了口唾液,满口的松香。
  “姐姐也来快点快——”我拉着姐姐站起来,朝那棵白桦跑去。“姐姐这是我在小人书上看的不信你也尝尝。”
  “嗯,真香,松香味儿。”姐姐还没吸就闻到了,陶醉在那儿。
  “你快点吸我还要喂妈妈!”我本想扒开姐姐,可是改口道,“姐姐你也吸一大口咱俩一起喂。”
  我想,这下效率高了,一个顶俩。
  姐姐似乎不大情愿,你想,让一个小姑娘用嘴对着一棵树,这算什么嘛。可是她突然下了决心,也是双眼一闭就吸起来。等她吸完了,我接着吸。她跑回去刚喂完妈妈,我又到了,就像接力。
  当我喂完妈妈时,转头要跑,妈妈竟然一把拉住了我:“追追,好追追……不用了,妈妈好了……”
  我扭头去看那棵白桦,在洁白的树干上,两行清亮的水痕是那么芳香……
  “再过3年追追也好上学了,那时你就更聪明了……妈妈的好追追……”妈妈站了起来,伸出两手就要抓包裹。我一屁股坐到一个袋子上面,不让妈妈拿。
  “我要背追追要背!”语气很坚定。
  “大姐——呜呜呜……大姐,哥哥,您来得这么早……呜呜呜……”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了一下。循声看去,一位女人裹着一根大围巾迎面过来,她前面是一个男人,那人矮墩墩的,方方的大脸通红通红的,吓得我也拽紧了袋子。
  “丽新……妹夫,你们来了……”妈妈定睛看着,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似的,片刻之后,她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我和姐姐,“追追,美美,快叫三姨三姨夫。”妈妈的语调大了起来。
  三姨一头拱进妈妈肩上,嚎啕大哭。三姨夫和爸爸点上一根卷好的旱烟,吧嗒吧嗒的吐着温暖的雾。
  妈妈都说我能哭,哪有她俩能哭呀?我一时不知干啥好,蒙在原地一动不动。
  “俺俩估计您差不多好来了,就早早往这儿赶,没想到您都快走到了。真是累坏大姐了……”三姨停止了哭泣,搂着妈妈在说话。
  “这一趟不容易吧,三天三夜的坐火车很累啊,我知道。”三姨夫说着就往肩上搭包裹,“这边冷吧?走,赶紧到家里暖和!”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这是什么年代啊,没有糖吗?真机灵聪明的追追,可爱。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我美丽的庄园啊,题目好,
贫穷是首诗,小标题更好。
小说更更好。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坚决拥护美女斑竹的领导,坚决赞同智慧斑竹的评价!O(∩_∩)O~献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2 我爱乌拉草
“追追,你去哪了?别捉迷藏了,快出来。”姐姐在那盘大炕上转着圈喊我,我明明听得清晰可就是不愿意出来。
那么我在哪儿呢?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里间的墙角堆放着一大堆黄褐色的草,细细的,长长的,俨然一根根小魔棒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跑过去研究,感觉总能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这是住进三姨家的第三天了,我总算从一只胆小的小鼠过渡成了袋鼠。
我摸着一丝丝柔软的草,好像是摸着妈妈的长头发,还能感觉到妈妈的体温呢,热乎乎的。我不由得脱下裤子,赤着屁股就坐进那堆草上。妈呀,我整个陷进去了,那一大堆草整个把我埋了!我明显试出这种我还不知道名儿的草的热度,越来越热,太暖和了!就像大冬天在街上玩够了回到家,猛的拱进妈妈热烘烘的怀里。
迷迷糊糊的,我渐渐听不到姐姐的叫喊了,——虽然她的叫喊本来就像催眠曲。我蜷缩在我一见钟情的草中,很快进入了甜梦……
“滚起来,都让你给糟蹋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的光屁股被谁踢了一脚,又听到一梭子骂声。
我一下子跳起来,趔趄着往后缩,又踩到了草堆上。
那个小男孩火气更大了,一边骂着一边冲上前,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活生生的揪提了起来,然后往下一戳把我杵在一边。我的脚跟生疼,但是不敢叫唤。
我打量着他:比我高不了多少,像是四五岁的样子,你看他那熊样儿,撅着的嘴老高,叫我妈妈说就是能拴住八头驴。他粗墩墩的,像那个打蜂蜜的粗桶!哼,熊样!
可是我不敢动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刚来就不老实,欠揍,你?”他比我强多了,说话是铜锣大鼓似的叮当乱响,接着他指着那堆草瞪着我,“那是什么?说!”
我哪知道那是什么,不就是一堆破草?可是看他那架势,这草好像不一般。
“再不一般的草也是草有啥了不起……”我竟然反抗出声了。
“你叫唤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唉,还是从青岛来的呢。”他放肆的嘲笑着我。
“嗨你们破东北我还不稀罕哪!”我不想说,但是那股气流硬是冲破喉咙冒了出来。
他被激怒了,把木桩似的胳膊使劲一挥:“你拉倒吧,那你还来我家住?”接着他迅速手指那堆草,“告你吧,那是我们东北三宝——乌拉草,人参貂皮乌拉草,你们那儿一样都没有!”
我还真被他说蒙了,只有一样人参我知道,妈妈告诉我挖到人参必须赶快系上红线,要不它就跑了。
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中了邪似的走向那堆草:“你说这是什么草?”
“不告诉你,”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斜眼瞧着我这个俘虏,“反正是我们东北三宝唔唔唔~~~”
他得意的笑了,样子总算好看点了。
“你告诉我我给你青岛一宝——”我突然也得意起来,憋住笑说得一本正经。
“是什么?快给我!”
“你先说我就给!”
他铿锵的一字一顿说出来:“乌——拉——草——”
“乌拉草?”我咕哝了好几遍,完全背过了。
“快给我!”他逼近了一步。
“让我坐坐我就给。”没等他点头我就重新坐到了那被我弄成鸟窝状的乌拉草堆中,“真暖和真香……”
“揍你我,快给我!”
我本不想给他,可是手却乖乖的伸进口袋,掏出那把我心爱的小刀,“就是它我最爱的小刀刀。”
他好奇的接过去,反复转着看。那被我整天装在兜里磨亮了的铁皮刀就像不锈钢一样闪光。
“这是不锈钢?”他的目光盯着小刀,不想离开。
我一下子乐了:“就是不锈钢不锈钢的可好了!”
“你……真给我了?”他这回盯着我了,好像我不答应他就会跟我决斗似的。
我真是一万万个不愿意,因为那把可爱的小刀陪我该有一万万年了吧?可是可是,我仿佛听见乌拉草在唰啦唰啦的同我说话呀,是温暖的话呀。我一闭眼,用力摇着头说:“给你了行了吧?”
“啊——”宛如一下子飞上了天空,我被一扇强壮有力的翅膀裹挟着,晕乎乎的。一睁眼,竟然是那个要我小刀的可恶家伙把我抱着旋转。
“大军,你这个臭小子又欺负人啦!”三姨夫变魔法似的出现在我俩面前,“追追别怕,看我不揭糊他的屁股!”
他说着揽过大军就是一巴掌,疼得大军成败军了,哇哇哭起来。
“姨夫他不打我是转圈圈玩——”我赶紧拖着长音制止厮杀,拯救大军。
姨夫哪里肯信,他指着我的光溜溜的屁股说:“这臭小子就喜欢扒人裤子,你还护着他!”举起手来就像一棵树,唰的一声落下来。我往大军的屁股跟儿一挡,啪的一声疼死我了。
“哎哟哟追追,你这小子还真倔!”姨夫搓着我的屁股,“这回真揭糊了,疼吧?”
我的泪在眼眶里,可是我拼命摇着头。
“是他看好咱家的乌拉草,光着屁股在这儿暖和,你偏不信!”大军已经给我提着裤子了,“快,穿上,咱俩都不遭殃。”
我乖乖穿好裤子,拉着大军的手,和他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一天,大军和我在炕上玩够了,对我说:“走,我带你玩草甸子去!”
“草甸子是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给你说你也不懂。”
哼,以为我是小孩儿?我比你懂!我心里往外冒着泡泡。
“那妈妈爸爸呢知道了会以为追追丢了。”
“你连这个都不懂,他们都干活去了,管不着咱。”
大军拉着我,不,几乎是提着我就往外跑。出了屋子北边的木栅栏门,向东跑了不远,然后他提不动了,就慢下来,和我说话。
“你们家那儿没有这个吧?还青岛呢?”他把胳膊一挥,指向路北侧的一大片低洼地,“这就是大草甸子,好玩吧?”
我走向路边,歪着头弯着腰看:妈呀,真够大,一墩墩的草,一簇簇的花,真够美。
“你想死呀!往外站,掉下去就一点一点陷下去,死了!”大军举起手掌比划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咱不去玩了大军哥……”我扯着他的衣襟,往后拽。
“你真是胆小鬼!那些话都是大人吓唬咱们的,我进去玩了很多次了,也没掉下去。”
“那我看着你进去玩大军哥,”我盯紧了草甸子里的坑坑洼洼的水,“我在上边玩琉璃球。”
“那里面什么都有,蛤蟆,小鱼,大野百合……好多好多好玩的!”他比划着那些东西的样子馋我,“行啊,我抓到你可不许要啊。”
“那你拉着我我要去!”我来了勇气。
“这才是我弟弟,吃了熊胆的弟弟!”
“大军哥吃过熊胆?”
“当然了,可甜了!吃了,你看我胆多大!”
噌的一声,我觉得大军哥长高了许多,头四周还放着光。
“我也要吃熊胆!”
我的音高把大军哥吓了一大跳。
“大军哥你告诉我在哪里找到乌拉草我就跟着你。”我突然来了灵感。
大军哥得意一笑:“哈哈,你跟着我,大草甸子里有的是啊!”
“真的骗我是小狗。”
“骗你是小狗。”
我跟着他下到了草甸子里。妈呀,一蓬蓬草那个高劲儿啊,望不到顶。那些花们,摇动着身子商量着什么吧,不知道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看好啦,踩着这墩儿先,别动,再迈到这墩儿上。”大军真是个好教练,我一学就会了。“站不稳你就扶着那些花,她们可不会害你,结实着呢。”
走了好一阵草墩儿,我也适应了它软软的骨头,尤其是当我们俩一起踩到一墩儿上时,那墩草简直就要陷下去了,不停地往上冒泡,喷溅上来的水把鞋子都湿了,可是我俩都没有陷下去。有几次我都想踩到水里试试,可是一看那些乌黑的水泛着油光,我就做了逃兵。
“我摸到一条鱼,泥鳅!”大军哥惊喜的在草墩儿上摇摇欲坠。
“我的乌拉草呢大军哥?”我开始怀疑他给我的承诺。
“真笨,你踩着的都是啊!”大军把那条泥鳅装进一个小药瓶里。
“骗人是小狗!”我低头看那些被我踩扁了头的草:真的吔,模样跟墙角的那堆差不多,就是颜色两样。这些绿绿的生命攒足了劲,直挺挺的抖擞在春风里。
我慢慢蹲下,覆盖着一墩乌拉草,伸出手抚摸它们的头发,一个声音冒出来:
“追追,顶着你我真高兴,太幸福太幸福……”
“爸爸爸爸——”我忘情的叫了一声,骇得大军哥端着泥鳅回过头来,“我要爸爸顶着跑……”
春风里,我骑在爸爸的粗脖子上笑歪了身体,爸爸紧紧攥着我的小手,在无垠的旷野上做着飞机俯冲的S形,一遍又一遍……
大军哥和我都进入了境界,伸平双臂,摇着身体,成了鸟。
“追追,顶着你我真高兴,太幸福太幸福……”
怪,这声音还在响,就在我脚下。
我抚摸着乌拉草,小脚四周的草晃动着,依依呀呀的说。
“乌拉草你跟我说话还是跟风说话?”
“跟你呀,追追,顶着你我真高兴,太幸福太幸福……”
“你是我爸爸吗?我爸爸顶着我时,我真高兴,太幸福太幸福……”
“追追,你慢慢长大,会完整说话了,我真高兴真高兴……”
“我一直会说话呀,你这样我不跟你玩了!”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大家都能听明白了?因为你学会了停顿呀,”乌拉草在我眼里更婀娜了,“停顿,才能更好的看清每一朵花,不是吗,追追?”
我不说话了,只是静静抚摸着她,头慢慢低到触着她了。
心中升起一个强大的声音:乌拉草,我爱你——
作者: 墨林& & 时间:
学习并问好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多谢墨版栽培~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山心水目 发表于
坚决拥护美女斑竹的领导,坚决赞同智慧斑竹的评价!O(∩_∩)O~献
谢谢,你的小说语言真不错,读起来很有味道。
小说中的追追是举家搬迁还是探亲呢?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我哪知道那是什么,不就是一堆破草?可是看他那架势,这草好像不一般。
“再不一般的草也是草有啥了不起……”我竟然反抗出声了。
“你叫唤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唉,还是从青岛来的呢。”他放肆的嘲笑着我。
“嗨你们破东北我还不稀罕哪!”我不想说,但是那股气流硬是冲破喉咙冒了出来。
他被激怒了,把木桩似的胳膊使劲一挥:“你拉倒吧,那你还来我家住?”接着他迅速手指那堆草,“告你吧,那是我们东北三宝——乌拉草,人参貂皮乌拉草,你们那儿一样都没有!”
我还真被他说蒙了,只有一样人参我知道,妈妈告诉我挖到人参必须赶快系上红线,要不它就跑了。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中了邪似的走向那堆草:“你说这是什么草?”
“不告诉你,”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斜眼瞧着我这个俘虏,“反正是我们东北三宝唔唔唔~~~”
描写叙述太生动啦。鼓掌。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妈妈告诉我挖到人参必须赶快系上红线,要不它就跑了
哈哈,我妈也这么告诉过我。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3美丽的车前子
  “你真是胆小鬼,这么浅的江都不敢下,哈哈哈……”小泥鳅在水中央扎了一个猛子又露出头来,一边用手撸着头上的水一边嘲笑我。
  “再说遍你,欠揍了!”大军哥游到小泥鳅跟前举起了锤子般的手。
  小泥鳅连理都不理,只是转换了话题:“走喽,看谁先游到小岛。”说着,他一个猛子不见了踪影。
  我在岸边浅水里呆呆的盯着小泥鳅入水的水面,那个被他搅起的漩涡很快就被湍急的流水抚平了。仿佛过了一天,他还是不露头儿,我的心怦怦跳着,我都听见声儿了!
  “大军哥,你快去救他吧!小泥鳅淹死了——”我的男高音让整条江上的人都听见了,吓呆了。你看,岸边洗衣服的女人都挺直了上身,甚至连那举在半空的棒槌都僵了,还有一个挑水的汉子刚刚离开河岸,身子扭转着,把两桶白花花的水溅起了一个大圆弧。在我们上游背着大人偷偷洗澡的丫头们也忘了自己光着屁股,从浅水里腾的站起身,弄皱一条大江,洒落一江白银,还不等别人发现,她们自己害羞的又迅速蹲下身子,只露出圆溜溜的头向这边张望。
  大军哥他们并不着急,依然各自畅游着,只是偶尔瞥一眼小泥鳅的方向。
  “胆小鬼,你八辈子都游不过来是不是?”就在我要吓死的时候,小泥鳅竟然像条鱼似的一个腾跃蹿到了河中央的小岛上,然后潇洒的转过身冲我喊。
  我直勾勾的瞅着他,水面上浮现出一条笔直的大路,就像一大块磁铁似的将我猛的吸下去。我的双臂轮番轰炸河水,噼里啪啦的竟笔直的游了过去。还没等那小子转过神来,我已经笔直的站立在了他的面前!小泥鳅往后趔趄了好几步,骇得眼睛和嘴巴一样圆。
  江面上夜一般的寂静,哗哗淌的江水声格外喧闹。
  “好小子,你很能装啊!”小泥鳅一把抱起我,把我摔在白银似的软沙上。然后,我俩就这么并排躺着,任江北岸崔家沟山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嬉笑我俩的裸体。
  呼哧呼哧的,大军哥忽然出现在我俩面前,他身上的水滴答着打在软沙上,像是一阵雷阵雨。
  “你真行,追追!”他朝我竖起大拇指,接着一把拉起我,“来,咱们比一比!”
  噗通噗通的一阵乱响,江中的好汉们都游到了江中央的这个小小沙洲上。软沙上挤满了,有几个干脆就躺倒在那些灌木上,小小的身体白净净的,卧在嫩绿的细长枝条间,那绝对是大自然开出的最新鲜的花朵。
  “就是嘛,大军说得对,咱们都得比试一下,懒蛋们起床了!”那个比我高一大截的“高粱秆”轰那几个躺着的家伙。
  “听高亮的,来,各就位——”大胖拖着长音发令了。
  高粱秆,就是高亮把几个懒蛋揪起来,大伙站成了一大排。高亮俨然排长,背着手在队伍前面踱着步发号施令:“都听好了,先扎猛子再水上漂再狗刨儿,游不过去是熊蛋,预备——扎!”
  随着他的喝令,江面上下起了饺子,噗通噗通的一阵喧响放了一挂爆仗。
  几个瘦猴被急水冲偏了,再一次扎下水捞起块大石头抱着游。多数人一个猛子就到了江心,再一个水上漂就快接近了对岸,然后一个翻转狗刨几下,双手抓住岸边的裸露的树根,一个空翻立到岸上开始傻笑。
  “你们快看啊,他那个玩意儿那么小,真好玩儿。”大胖指着我的小鸡儿哈哈大笑。
  大伙并不觉得稀奇,瞅了我一眼就低头端详起自己的。突然,比我高一头的小七子挺起了自己的小鸡儿,直对着滔滔大江,说:“来,大家都发动起来比比,看看谁的这家伙厉害。”
  我心里很纳闷:这东西还好意思比啊,多丢人!再说江上游还有那么多姑娘哪!可是又忍不住乜斜着小七子的小鸡儿,比我的长多了,还向下打着弯儿,就像一只弓着身体的蚕宝宝。他站在岸边的一个制高点上,趾高气扬,完全是一个国王的气派。他有点不屑一顾的拿眼神向右边横扫,然后开始发号施令了。
  “小弟们听好了,第二轮比赛马上开始——撒尿!”他又向我们扫了一眼,“预备——尿!”
  真邪乎!大伙儿几乎都喷成了喷泉,一条条闪亮的抛物线是那么爽心悦目,只是听不见一点声响,那滔滔江水声压倒一切,成了永远不败的冠军。小七子一边撒着,一边还用尿路扫射着大伙儿的抛物线,谁让他是国王,还掌握着制空权呢?
  只有小不点很尴尬,因为他尿不出来,急得憋红了脸,拼命往外鼓肚子。
  “你鼓肚子有屁用,你得往里吸肚子,把膀胱里的尿挤出来!”小七子颇有经验指挥着,见他不会收肚子,就走上前对准小不点的小肚子用力一按,还真灵,小不点噗哧一笑挤出了一条细细的抛物线。
  “好小子,你也出息了,以后要拼命尿,记住了?”小七子低头叮嘱。
  江水中晃动着小不点点头的影子,晃成了一幅斑驳的图画。崔家沟山上成片的白桦林树叶唰唰响,那不是为这帮小子鼓掌是什么?
  怪了,江边洗衣的那个阿姨怎么不批评我们这有点恶心人的恶作剧,反倒视而不见,甚至偶尔还抬头欣赏一番?
  江水不舍昼夜的流啊流,白桦林不分白天黑夜的长啊长,我们这帮小子也参差不齐的蹿着个儿,蹿成了江边的一排小白桦,一派躁动的风景……
  姐姐上学了,我总是扯着她斜背的军绿色书包赖着也去学校。
  进了教室,我紧挨着姐姐挤坐在一条板凳上,我很听话的时候,她也会把我揽在胸前,一只手从我左边按着书,一只手从我右边写着作业。那是我最幸福的一个时刻。
  小泥鳅很不老实,经常从后排桌子底下匍匐着爬过来,钻过我的裤裆,去偷袭第一排的焦丽丽。这么几次之后,我也学会了,趁姐姐不注意,我就猫下腰在密压压的桌子腿凳子腿之间穿梭。有时把偷藏在布袋里的蚂蚱悄悄塞进刘芳的后脖颈里,还不等她大叫出声,我早已溜回姐姐的身旁。有时把几粒苍耳放到被老师提问的同学的板凳上,等他一坐下就会扎得嗷的一叫,全班爆发出清澈的笑声。
  什么?你问我怎么不弄来几条毛毛虫?
  告诉你,我讨厌毛毛虫。
  万金油代老师不大管,还一直抱怨那些同学不机智。他这一教学模式直接导致了我的悲剧。
  课间,不大的教室总是充满爽朗无邪的笑声。笑声里又总是掩盖着小七子大胖之流镇压我的罪恶,甚至焦丽丽也参与其中,在旁边助阵。只有刘芳最好,她从不报复回来,而且还及时向我姐姐通风报信,揭露那些坑害我的人。
  我亲爱的姐姐忙不迭的从茅房跑回来救我时,我满头都是纠结的苍耳了,那样子一定很帅,因为我姐姐会细细的给我摘下来,生怕弄疼我,然后握着一大把走向那个作恶者。
  “来,你给我尝尝!”她不怕扎疼自己的手,用力将那把苍耳揉在大胖头顶,“瞧瞧,多帅啊你!”
  既然那么帅,姐姐为什么不让他们给我弄满头呀,反正我也不疼。姐姐真是的。
  那一天,姐姐照常带我去上课。出了三姨家往右一拐,我俩走上了那条笔直的东西路,——就是这条路通往那个美丽的校园。
  “啊,这是什么,姐姐?”我突然发现满路的草和花,指着那种四周是猫耳朵似的叶子、中间直挺着一根花穗子的花问。
  姐姐连头也不低,回答的有板有眼:“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多看看,这满马路都是这种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对,姐姐,我以前怎么没看见?”我盯着那些叶子和花穗,“这些花长得很高啊!”
  “这还高,你看那草甸子里的,那多高呀。”姐姐还是不看一眼地面,却左转头瞅着那片草甸子。
  “这到底是什么花?告诉我吧,好姐姐,以后我多看天天看行吧?”我央求道。
  姐姐这回低下头,指着马路中间的车痕说:“你说那是什么?”
  “马车压的沟沟儿!”我抢答。
  “这是车印,记住了?”她盯着我,不容许我记不住,“车前子,这就叫车前子。”
  “车前子?怪怪的名字……”我抬头问姐姐,“就是车轱辘前的孩子?它是车轱辘生的?”
  姐姐笑出声:“追追,你好可笑,那么你的追追就是追别人?”
  “当然喽,我追追就是要追上别人拿第一!”我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你这吹的毛病还是不改,怪不妈妈总说你。”姐姐埋怨着,忽然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像这些车前子一样本分点?”
  我更不服气了:“那你说是车跑得远还是车前子跑得远?”
  “那又有什么关系?”
  “有车的地方有车前子,没车的地方也有车前子,这不是车前子跑得远?”
  “又开始吹了,这挨着边儿吗?”
  “你不是说车前子本分吗?它都追到车轱辘前边去了,我不也是吗?你干嘛说我吹?不理你了!”
  “人家就是本本分分的长在路上路边,哪像你,满世界长,还说疯话。”
  “我才不稀罕满路上长呢,我就要满世界长,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怎么了,追追?不能这样跟姐姐说话哦……”从路北的草甸子上传过来一种低低的嗡嗡声。
  我还以为是姐姐这么温柔呢,没想到她早不理我了,丢下我一个独自向学校小跑而去。哼,我才不怕呢。我侧着耳朵,蹑着步子,远望着那一大片氤氲的草甸子。一墩墩的乌拉草泛黄了,一些大头的花儿也累得低下了头,整个草甸子刮过来一缕缕草香味儿。
  “是我呀,你忘了咱俩说过话?我还顶着你跑?……你还亲过我呢……”
  “嗯,是呀,乌拉草,还是你对我好,比我姐姐强多了!”我已经走到路边,立定,盯住一丛最近的乌拉草。是一阵风来了吧,它们向我摇了摇手臂,我一下子哭出声来。“他们为什么要捶你呀,还把你楦在鞋里踩你……你很疼对吧?”
  我盯着那墩黄褐色的乌拉草,猛的想起了三姨夫用力捶打乌拉草的情景,心里难受极了!
  “我很喜欢呆在鞋里呀,很暖和很暖和……你不喜欢吗……”
  一点也不像我,哪能喜欢呆在臭鞋子里嘛,真是的!我心里想着,嘀咕着:“你看人家车前子多有能耐,人家跑得远远的,车轱辘都追不上!”
  “追追,我也能跑呀,远远的,车轱辘也追不上呀!”
  “哎,乌拉草,你能听明白我说啥吧?……那我姐姐为什么说我说疯话呢?”
  “嘻嘻,我也听得懂呀。”从我身边飘过一种俏皮的声音。我听出那绝对不是乌拉草说的。右转头分辨着,惊喜着。
  “追追,车前子在跟你说话呢。”乌拉草嗡嗡的提醒我。
  “真的吗?车前子也会说话?”我惊喜莫名的左右转着头,“你们都能跟我说话?”
  “是的是的,我们都能和你说话,但不能和别人说话……”乌拉草朝着我的方向点着头。
  “咱俩都能跑得远远的,追追。”车前子齐刷刷的摆动着一揸长的穗子,在阳光下黄湛湛的格外好看。“不信?咱俩比比吧?”
  比就比,我就喜欢比!我心想着,就喊了个“预备跑”便疯跑起来。遍地的车前子花穗果然比我快,你看,它们早跑到我前面了!我不服气,交叉迈动的双腿鼓动着风,车前子唰唰作响,将我引向远方……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林下清风 发表于
妈妈告诉我挖到人参必须赶快系上红线,要不它就跑了
哈哈,我妈也这么告诉过我。 ...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谢谢啦!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4 仓房之恋
“你都多大了,追追,不跟着你姐上学还跑回来吃奶?”李姨质问我,“丢人不?”
没等我说话,妈妈抢过去:“追追饿,是不是?他李姨,你看追追长得多快,都撵上你家小七子了。”
我看出来妈妈笑得特甜,比她给我熬糖吃的甜菜还甜。
李姨无趣的乜斜了一眼,把手在半空中一招摇转身走了。
“我的追追饿咋办呢……”妈妈沉思着,“有了!我给追追做最好吃的苞米碴子,好不好?”妈妈急切的望着我。
我停止了吃奶,从妈妈的衣襟中露出头来,眨巴着眼睛问:“什么是最好吃的苞米碴子,妈妈?就是比我们家原先吃的好,对不对?”
“当然了!”妈妈一把抱起我来,做了个摇篮的摇摆姿势,“我要给追追做最好的饭饭喽——”
其实我从妈妈的乳房中几乎吸不出奶来,多数时候我从学校跑回家只是一种心理慰藉罢了,因为妈妈也没吃饱啊,她没有奶水。她的笑脸像甜菜疙瘩那么圆,可是她的乳房早被我姐姐吸瘪了。
“都怪你,姐姐!你把妈妈的奶都吃光了,我吃什么呢?你就是坏,大坏蛋!”以前每逢我和姐姐打架时我都会这样说来解恨。
现在我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妈妈也没吃饱,把一点点好吃的还都给了我呀。
妈妈放下我,赶紧从天井拿回一个大筐,那里面装着她刚刚从田里掰回来的新鲜苞米。我看着她先扒下几层苞米皮,然后放进大锅里。我也学会了,跟着她做。一会儿,一大锅苞米就摆好了,妈妈盖上锅盖儿。我帮她往锅灶里添柴火,那一块块木头柈子真好,火苗呼啦啦蹿老高,真带劲儿!
“真香呀,妈妈!还是妈妈会煮!”我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
“比这还香的在后头。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儿!”妈妈拖着长音对我说。
“妈妈唱歌真好听!”我趴在灶台上使劲揪着鼻子闻香味。
“这不是唱歌,这是歇后语儿——”妈妈把最后一个音向上挑,动听极了!
“这是歇后语儿——”我也学着妈妈的调儿。
“好,我再教追追猜个谜语儿——”妈妈拨弄着柈子,脸上闪烁着金黄,“一个方方盒,里面住着个扑啦蛾儿。你猜猜是什么?”
妈妈期待的眼神被火光映亮,就像两颗星。我围着灶台转悠着,“是……洋火!”
妈妈摇摇头,“好好想,就长在追追身上的……”
“是……嘴!”
妈妈笑着把我搂紧,“追追最聪明啦,是个聪明宝宝。你能说说为什么是嘴?”
“你看,妈妈,”我指着自己的嘴巴,“这口就像一个方方盒,”我又伸出舌头上下翻动着,“它像不像一只扑啦蛾?”
妈妈啥也不说了,只是把我抱在怀里。你说是灶火暖和,还是妈妈的胸怀更暖和?
可能看我馋不住了,妈妈揭开了锅盖儿。满屋子是热腾腾的白气,我又开始吹了:“我和妈妈到半天空的云雾里了,妈妈是观音菩萨,我是哪吒!”
妈妈顾不得抚摸我的头,只是往外捡拾着一棒棒苞米。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扒开一棒儿,用指甲一掐,又换一棒儿,再一掐,露出迷人的酒窝儿。
“妈妈我要,我要吃啦!”
“好吧,追追就是急性子,能追嘛。”妈妈搓下几粒,烫得换了次手,又放到嘴边一吹,然后递给我,“来,追追先吃一点儿,一会儿就更好吃了。”
我塞进嘴里一粒,一嚼,那个甜呀,真的,我不吹了,八辈子都忘不掉。
妈妈呢,一粒都不吃,而是一粒粒的剥着苞米粒的皮儿。她的动作那么投入,像是在绣花——我脑中浮起她绣花的样子,洋油灯把她的影子投在糊满报纸和姐姐的奖状的墙上,那么大,都顶到屋梁上了!妈妈低着头,从来不看那个大影子,细细的一针针上下翻飞,那个动作就像姐姐写作业时的一样。
我捏着一粒,也学着妈妈那样剥掉皮儿,趁妈妈不注意,一下塞进她嘴里。妈妈是不舍得吃吧,她就双唇含着那粒苞米,努着嘴凑到我的唇边放进我嘴中。
“追追才是个好孩子,比他们好。”妈妈继续剥着,“不要听他们瞎说,追追是最亲妈妈的!”
我向来不大管大人们之间的事,相信他们比我们小孩会处理,不过这次听出好像有人欺负妈妈,说她的坏话,便嚷:“谁欺负妈妈我就揍死他!”
妈妈笑笑,“好孩子,咱也不去揍他们,你也别信他们瞎说八道的。”
“是不是那个李姨瞎说?肯定是她!”我万分肯定,把手心里的苞米粒都攥扁了。
有一次我往家走,看见她在街上和几个老婆儿叨叨什么,我走到近前了,她就闭嘴不说了。等我走过去,一回头看见她又说开了,那不是嘀咕我是干啥呢?
李姨这个大坏蛋,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几步跑到天井,抓起一块干牛粪扔进她家院子里,心里想:再让你欺负我妈妈!
“追追,快回来,你干嘛去了?”妈妈在正间喊我,“看我要给你熬最好吃的苞米碴子了——”
我跑回家,看见妈妈已经扒好了一碗金黄的苞米,那个黄呀,就像小七子他爹镶的那两颗金黄的门牙。
“妈妈和我一起吃。”我端着那个小瓷碗。
“追追,这还不是最好吃的苞米碴子,妈妈还要做哪,”妈妈捏着一个小纸袋,“这样再加上点糖精,熬一熬,就成了最好吃的苞米碴子了。”
我眨巴着单眼皮,像盼着过年下饺子,又能放爆仗似的。妈妈把那一小碗苞米碴子倒进一个带把儿的小锅,舀上一点水,伸进锅灶放到通红的柈子上,一会功夫热气就冒出来了。妈妈取出来搅了搅,又放进去。她的脸上都冒汗了,鬓角上的两道汗水亮亮的,就像两条小溪。她又端出来,揭开盖子,放进几粒糖精,快速搅拌着。最后,她倒满了一小碗,端到我面前。
“吃吧,追追,这可是最好吃的……”她咽了一下,“苞米碴子。嗯,慢点吃,别烫着。”
说完,她并没让我自己吃,而是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我嘴边。我一口咬住勺子,不动了,吓妈妈一跳。
“是不是烫着了?快点吐出来!”
我仍然紧咬着,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然后一手抓过勺子把儿抽出来。我一边嚼着一边舀起一勺递到妈妈嘴边,“真甜真香,妈妈也吃!”
妈妈没有拒绝,只是稍微舔了一点儿,还没嚼就说:“嗯嗯,真香,追追这回就吃饱了。”接着又把剩下的多半勺还到我嘴里。
软软的,糯糯的,金黄的,那是苞米碴子,那是妈妈的心。
小孩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长大的,一玩一蹿个儿,妈妈就惊呼“哎哟,半大小子了”,那意思很明显:你长大了,别贪玩了,好正经学习了。
是呀,我开始正经学习了。
我看好了一个新教室——就是三姨家的仓房。它高高的矗立在三姨家天井的西南边,说它高,它真的很高,因为它是由四根粗大的红松原木支撑着的,盛粮食的仓房悬在半空,我一直以为那是大人防备我们小孩子爬上去的,而不是为了防备老鼠。平日大人要上去的时候,就搭上梯子,要么往里收,要么就往外扛。
我偷偷观察研究了好久,总想着伺机占据这个碉堡。好运终于来了,这一天,我带着几个小玩伴从街上跑回家,嗨,家门竟然锁了。正想继续出去疯,向外跑时一眼瞥见那高大的仓房了,最让我窃喜的是——那梯子竟然还架在上边,仓门大开着。那不是冲我在笑吗?
我止住了乱跑的伙伴,用手向上一指,“探险怎么样?”
那几个小家伙岂不得意,不等我下令,腾腾腾爬上梯子,一骨碌就翻了进去。
“快上来呀,追追!”他们露着个头朝我招手。
我从来没上去过,因为三姨夫不让,他说那上面有大老鼠。
“里面没有老鼠?”我登上第一磴儿,双手抓住梯子架仰着脖子问。
“当然有了——”小泥鳅扮一张鬼脸。
他刚说完,吓得刘芳倒着迈出一条腿就要下来,焦丽丽也急得嚷嚷。
“你俩真是胆小鬼,哪有,哪有老鼠?有我就吃了它!”小泥鳅似乎也怕她俩掉下去马上改口了。
我受不了仓房大嘴的诱惑,颤巍巍的爬上去,把呆在门口的刘芳赶了回去。
等我滚进仓房,哇,我真是开了眼界:一垛垛苞米整齐的堆在仓房最里面,外面摞着几个大箩筐,里边盛着小山样的高粱,旁边还有几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四周墙上挂着几串辣椒,还有大蒜……只有靠门口这一小块地方空着,那就是瞭望的哨兵站岗的位置吧?
“噓——”我听到了脚步声,向大家示意不要暴露目标,“别出声——”
刘芳赶紧掩上门,静静地缩在门边一动不动。小泥鳅从仓房缝隙向外打探,猫一样的移动着。
待街上的人走过,我们又猖狂的疯玩起来。小泥鳅最皮,一个蹦跳上苞米垛,摘下辣椒串挂到脖子上冲我喊:“追追,你快点拿机关枪扫我,我正好这儿有的是血,你看,流得满身都是。”
我当然不能错失良机,抓起一棒苞米托在手上装机关枪,嘴里“嘟嘟嘟嘟”一梭子,小泥鳅应声倒下,辣椒血真的满身都是了——他把干辣椒都挤碎了沾了一身。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刘芳和焦丽丽都笑趴下了,“小泥鳅被你打死了!”
“再来再来!”小泥鳅突然跳起来,又挂上一串辣椒。
我看着那金黄苞米上的红辣椒碎片,突然后怕了,“这个不好玩,不玩了……”
“又胆小了吧?怕你三姨夫揭你的屁股对不对?”小泥鳅看问题就是入木三分。
“你才胆小呢,我就是觉得没意思。”我的牙也不软,“要不去你家仓房玩儿?”
“我家仓房真有大老鼠,不骗你。还是在这儿玩挺好的……要不咱玩骑大马吧?”小泥鳅瞅着焦丽丽转着鬼眼珠。
“这怎么能骑开?”我满腹狐疑,“也没有板凳呀……”
“真笨死了你!”小泥鳅还是盯着焦丽丽不放,“让她俩当板凳,”他又转向刘芳,“你俩喜欢玩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泥鳅就把刘芳推给我,“你俩一起玩,我们俩一起。”说着,他拉住了焦丽丽。
刘芳一过来就拉着我的手,回头问小泥鳅:“你说吧,咋玩,快点,大人都要回来了!”
小泥鳅指着那块小空地说:“你们俩是大马,躺下,我俩骑着你俩,赶着玩不就得了?”
刘芳焦丽丽真听话,乖乖的躺下来。我不知怎么办,虚心的盯着小泥鳅准备跟着学。小泥鳅横跨一步骑到焦丽丽肚子上,右手挥着那串辣椒叫道:“驾——驾——”
喊了一会儿,他忽然唱起了儿歌:“小赶车,你二姨,嘚驾喔吁花肚皮——”
我也赶紧骑到刘芳肚子上,空挥着胳膊,“驾驾”的喊着。骑了好一阵子,小泥鳅就是不停下来,我急着问:“啥时喂马呀?”
“真笨,你不喊‘吁’怎么停,不停怎么喂马?”小泥鳅得意的笑我,“吁——”他站起来移开腿,拿过一棒苞米放到焦丽丽嘴边,“大马,快吃草吧。”
“哼,你才笨,”我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那叫草?那叫精饲料,千里马才能吃得上!”
“嘿嘿,还精饲料,你喜欢你吃呀?”小泥鳅不服气。
“我爸说千里马都吃精饲料,吃苞米豆饼还有……”我脑中忽然冒出爸爸来,又忽然变成一匹大马在草原上撒欢奔跑。
“好好,你是千里马,你吃呀?”小泥鳅把那棒苞米擎向我。
我气急了,抓过大苞米棒就咔哧一口,顾不得牙疼,一边龇牙咧嘴的嚼着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囔:“我就是千里马,我就爱吃精饲料,怎么了?”
他们都笑了。我看一眼刘芳,觉得她笑得最美。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5 “就是用报纸封上吗”
“这天儿冷得也快,追追的棉裤缝好了?”爸爸用一根麻绳煞紧腰,提着大锯,抄起一把大砍刀边往外走边问妈妈。
妈妈答应着,停下缝被子的手,把针在头皮上磨了磨,“早点回家。”
“爸爸,我也要跟你去。”我从大炕上一骨碌爬起来。
“你爸去山里打核桃,还要砍木头,你能去?”妈妈迅速的缝着被子,就像爸爸犁地时的样子。
我蹦下土炕拉住爸爸的麻绳,“我要跟着爸爸去冒险!”
爸爸乐了,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好小子,走,快点穿上登山靴!”
我简直是趾高气扬了,从炕洞里拖出那双衬着乌拉草的登山靴,几下就蹬进去了。
“你俩小心……”妈妈一直看着我走出门,又转向爸爸,“看好追追,别让他累着……”
没等她说完,我和爸爸早冲进了初冬的风里。
出门向西走,爸爸突然低头问:“你进了仓房是不是?”
我心中一惊,迅速镇定道:“没有啊。谁家的仓房?”
“你姨夫说谁把他的仓房弄得一塌糊涂,辣椒都压碎了。”爸爸平视着远方。
“不是我干的!……我怎么敢上去呀?再说我也上不去……”我的心咚咚响着,声音太大了,怕爸爸听见,我就抬高嗓门喊,“肯定是小七子他们干的……”
“我想追追也没那么皮,胆儿就像兔子一样小。”爸爸热烘烘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好小子,我喜欢。”
“你不是喜欢追追大胆吗,爸爸?”我心很虚,唯恐爸爸察觉什么,“像爸爸一样,穿着大皮靴,戴着大盖帽儿!”
“是啊,爸爸那时可神气了!海军,你想想有多威武!”爸爸扛着大砍刀收腹挺了挺胸,“要不是你爷爷非让我回来种地养活一大家子,我也能带兵打仗了!”
我看见路左边的一棵大白桦树,灵机一动说:“爸爸就像大白桦一样高一样壮!”
爸爸的笑就像那朵朝我笑的喇叭花,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好小子,那叫威风,记住了?”
“威风!威风!爸爸威风!”我一蹦一句。
爸爸经不住我过多的阿谀奉承了,再一次低下头说:“好小子,你更威风!你看,你才6岁就能跟爸爸一起上山打核桃了!爸爸这么小的时候,还是个皮孩子。”
这时我们已经拐上了向西北的山路,沿着大江听着哗哗的水声,我的步子格外大,都撵上爸爸了。
“爸爸,这条江为啥叫喊天江?它会说话吗?”我望着江面一些漩涡觉得好笑。
“停——”爸爸突然叫停,刹住脚步,“你听听,它在干啥?”
可能是江北的崔家沟山的回声吧,喊天江还真的在哇哇的喊着天呢。“可是,它整天喊天干啥?”
“这意思嘛,是说它动静大,能叫唤。”
“我和小七子他们洗澡时问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还吹牛说它会说话,我当时就不信……”
“不过你也别不信,听听它像不像跟山跟草说话?说不定还能跟你说话哪!”
“跟我说话?”我猛然想起乌拉草和车前子跟我说话的事儿——难道爸爸早知道了?“那它就该叫喊追追江了。”
“好小子,挺会起名的!”爸爸从山坡上收回目光,像打量一棵树那样打量我。
我得意的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
“快看,那是蛤蟆湾——”我看见了左前方的一片沼泽地,记得那是爸爸带我来捉蛤蟆的地方。
“好小子,记忆力真好!”爸爸也扭头看着,“明年我还带你去捉蛤蟆,好不好?”
“就是那些蛤蟆好可怜,那两根大针太可怕了!”我又回忆起夏天的那些晚上,爸爸带着我拿着手电筒,举着前端钉着两根大针梃子的木棍,蹑手蹑脚捕捉蛤蟆的惊险刺激的镜头。
“我也觉得可怜,不然咱们吃啥?”爸爸若有所思,“到了,追追,你敢不敢自己过?”
路右边,一根分叉的枯树横卧在江面上,下面是滚滚江水。我一下子想起了爸爸常常讲起的强渡大渡河的情景,那棵枯木似乎变成了两根铁索。我瞬间来了勇气,“敢!”
“真不用我背?”爸爸笑着,似乎不大担心我掉下去淹死。“那你先走。”
我一大步跨上树根,这头儿都快被人们磨平了,光亮亮湿漉漉的。“小心滑倒,不要急,也不要慢,不要往下看。”爸爸提醒着。
我谨慎的迈着步子,一只山喜鹊嘎嘎飞来,哼,我才不会分心呢。很快我就走到了江心,爸爸紧跟在我身后,他的重量晃动了独木桥,我全身的毛孔嗖的一声,略微一停,还没等爸爸伸手抓住我,我竟然左右一晃跳到了对岸!
“好小子,真行哪!”爸爸竖起大拇指,一刀砍断一棵树上的软藤,扯下一嘟噜软枣来。“来,赏你的!”
我最馋这种经霜打过的软枣了!那个甜糯啊,能灌满整根肠子!
赶忙塞进嘴里,猛嚼猛咽,挥霍得满嘴蜜饴,满世界香甜!
“走吧,好小子,”爸爸自己吃了几颗小的催促我,“还有一段路,还得打核桃哪。”
我劈给爸爸一半,爸爸摆摆手,“你吃吧,吃得饱饱的好帮我扛木头。”
有了软枣的甜美吧,我看山山美,看树树笑,一会儿就来到了要淹没我的草窠子里。
“到了,就这儿。”爸爸把砍刀掖进腰里,搂着一棵核桃树就爬了上去。
我哪甘落后?也学着往上爬,我用脚扒着那些裂痕,双手搂抱着树身,刚动了一下就滑落下来。这时,爸爸已经坐在一个大树杈上了,他挥舞着砍刀,看准一根结满核桃的枝子就是一刀。
“追追,往外站站,看好了——”他把那一枝扔下来。
我跑过去捡起来,“嗬,好多啊,一颗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儿!”我往下掰着,装进袋子。
“先不用装,等我下去砸掉皮再说。”爸爸在空中指挥着。
我捡起一块石头砸扁了核桃的绿脑袋,露出了它满是皱纹的脸。
“好小子,不过你小心点儿,别弄到嘴里,有毒——”爸爸的喊声很响亮。
爸爸这一嗓子让我想起了夏天的喊天江……
“江里漂下鱼来了,快去捞啊——”这消息传得快,整个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大伙一会儿就聚到了江边。
孩子们脱光腚就跳下去,大人们只脱剩一条大裤衩也一个猛子扎到深水区。起先,三五条鱼翻着白肚皮顺水漂着,不大一会工夫,密匝匝的鱼就涌了过来。
“肯定是被人在上游撒了核桃皮了,这样毒死的鱼可以吃。”
“说不定是用毒药毒死的,谁知道呢,这人也太坏了……”
“有可能是炸死的,你没听说前几天有人在上边拿炸药炸?卖了不少钱……”
“这不像炸的,炸的起码会有碎的漂下来,这不都是整条的?”
听着大家的议论,我守株待兔的在没脖子的水里捞着。一条大的过来了,刚漂到我面前忽的就卷到了深水区,我扎个猛过去,狠狠抓住,然后踩着水往岸边划。
爸爸也赶来了,“你看人家小七子早跑到上边去了,全捞大的,你就知道在这儿傻等着!”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怎么能守株待兔呢?那是自古以来的笑柄呀!
“走,跟我到上边!”爸爸拉着我跑。
刚往那边走,小七子已经抱着好几条大鱼往这边跑了,那大鱼的白鳞闪着光,像他沾着水珠的肚皮。有一条的嘴还动了一下,好像在喊“救命”。
爸爸把裤腿高挽到大腿根儿下了水,瞅准一条一把捞去,然后往岸上一扔,冲我喊:“看,这条有那两条大!”
我也等不及了,跳下去捞到一条就往岸上扔,结果力气不够又扔到了水里,爸爸趁机一抓重新扔到岸上。短短一小会儿,我俩就捞了五六条。
“拿不动了,爸爸。”我提着一条大的都压弯了腰,“回家吧。”
其实我是想快快回家煮着吃,但是爸爸不管这一套,一个劲的捞着,我就坐在岸边数着:“11,12……16,17条!真拿不动了!”
“有我们哪——”围观的几个小家伙早馋红了眼。
“追追,你给他们每人分两条,”爸爸发号施令,“我这就上去了,够吃一天的了。”
这些家伙倒很自觉,还不等我分,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个人扒拉了两条,一手提溜一条尾巴,也不说声“谢谢”就嘻嘻哈哈的跑了……
好像是回忆起当时吃鱼的幸福刺激了我的食欲,砸完核桃皮我又一下砸碎了一只核桃,露出了比爸爸牙齿还白的核桃肉。我不敢用手抠着吃,只能用牙咬,可是只能咬着一点点,真是不过瘾!
“好小子,吃上了!”爸爸乐呵呵的往下扔着,一边提示我,“你兜里不是有小刀嘛。”
可不是嘛,我还真是贪吃无智,竟把我最心爱的小刀给忘了。
核桃树周围堆满了核桃枝,我估计得有半袋子了,爸爸不知何时又爬到另一棵上去了,又砍了许多。
太阳暖暖的在头顶。核桃树上圆溜溜的小脑袋在晃动。爸爸爽朗的笑声在回响。
我一下子有了沧桑感,停下贪婪的吃相,静静地望着天,静静地望着爸爸,依稀听见一阵阵窃窃私语……
“爸爸多辛苦多忙碌呀……冬天快要到了……他们没有太多东西吃……只好来砍核桃……”
我有了一些经验,悄悄竖起耳朵,贴近最近的一棵白桦。它的白袍子还卷着花边,厚厚的格外好看。
“是啊,爸爸好辛苦好辛苦,我不是不帮他,是我帮不上,我爬不上去……”我压着嗓子,几乎把嘴唇碰在花边上了,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
“你已经帮忙了……不过你还可以帮更多……”那声音仿佛来自白桦的树心,有一股松脂的清香,“不信你就试试……抱住我往上爬……你行的……”
我欣喜若狂又迷迷糊糊,伸出双手抱住白桦,两条腿夹住树干向下一蹬,嘿,真上去了!我低头往下看,离地也有一米多高了,接着又往上一拱,不费力气的就快撵上爸爸的高度了!
“好小子,追追,你行啊!撵上老子了!”爸爸发现了,也不怕吓掉我狂喊着。“你就是神,当年小泥鳅一激你你就学会游泳了,这回谁也没激你你咋就上去了?”
我紧紧依偎着白桦树,印上了一个完整的吻,就像每次跑回家给妈妈额上一个吻一模一样。
“下来上这棵核桃树。”爸爸指着他那棵旁边的一棵,“咱爷俩平起平坐了!”
“快去吧,追追!”我听得更清晰了,“爸爸叫你你就去吧,摘核桃去吧,那是你的粮食!”
我滑下去,速度太快使我一屁股跌在树根儿上。没事儿,我拍拍屁股跑到爸爸指定的那棵下面。朝手心吐了两小口唾沫,我一跳抱紧了树干,两腿一夹一蹬,猴子似的噌噌窜了上去。抓住一根树杈,我跨了上去,像骑着大马一样。
“爸爸,我没有刀咋办?”看着眼前的丰硕果实,我有点无从下口的猴急。
“你就锻炼锻炼玩玩行了,不用摘了,别掉下去——”爸爸隔着密压压的枝叶就像跟我玩捉迷藏似的。
“我不玩——我要摘——”我有意拖着长音说,因为你听,那山谷的回声多好听!
我使劲扭着枝头的核桃,一个个扔下去。
“追追,你真会做无用功哪!”爸爸到了我的树下仰望着我,“你下来看看,你的全跑了,长腿了它们。”
“怎么回事儿?”我扒拉开那些羽状的美丽树叶向下看,草窠子那么高真是一点也看不见,“那爸爸的怎么不跑呀?”
“来,跳下来,我接着你。”爸爸张开了老宽的怀抱。
我哪敢跳,抱紧树哧溜滑下,到半路被爸爸一把揪到怀中。
我急着下去找我的核桃,挣脱到地上,果然一颗也没找到。
“这草太可恶了,这山也太陡了,兔崽子!”我狠狠地啐了一口。
爸爸找了块大石头拍砸着核桃,一会儿就把皮拍掉了。我往袋子里捡着,乐呵呵的消了气。
“别学脏话才好,是不是?”爸爸让我撑着袋口,他往里捧着教育我,“来,跟我学‘顺山倒喽——’”
顺山倒喽——顺山倒喽——我学的声儿还压不住山谷的回声。
“爸爸一会儿就要伐木了!”我拍着手,“我也要和爸爸一起拉锯!”
“好,今天没带双人锯,咱爷俩一人拉一阵儿,行吧?”爸爸从锯盒子抽出锃亮的钢锯,选中了一棵碗口粗的柞树,“我先来锯,你还省力。”
爸爸锯了一会儿,锯末飞扬。“来吧,你试试,挺沉的。”
我握紧锯把儿,只锯了两个来回就气喘吁吁了。爸爸见状,接过去说:“这条锯我刚掰过牙,生疏,你拉不大动。”
爸爸拉了几十下,招呼我到山坡上方,“跟我喊——顺山倒喽——”
“顺山倒喽——”爷俩的浑厚与稚嫩被山谷混音成一支欢乐颂,反反复复响着,久久不散。
柞树倒下去的姿势让我的心一痛,它搅起的风声就是一句悲鸣。它的巨大的头栽倒,砸在那些高高的草窠子上。
“都怪你离开了你的根儿,要不你才不会倒呀!”我看着爸爸又去锯掉那些枝枝叶叶,开始抱怨起来。
“过来吧,好小子,和爸爸抬起来。”爸爸扛着最粗的那一头儿。
我蹲下身,两手抓着细细的一头儿想抬到肩上,可是没有成功。爸爸放下那头儿,走到树干中间抱起来说:“来,扛上。”
他把那个小头儿放到我肩上,然后试着往后撤,“能扛得动?”
我点着头,步子却有点踉跄,嘴里却说:“没事儿,你再往后,撤到最后。”
爸爸说:“到最后了,能扛动吧?那就往山下走。”
“那袋子核桃咋办呢?”
“我提着了。”
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趔趄到山下,我感到肩膀火辣辣的。爸爸看出我的窘态,问:“是不是磨破皮了?”
我伸左手一试,可不是,那块皮肉煞得更疼了。可是我摇头说:“没有,就是重了点儿。”
“好了吧,你就是个好小子,别逞能了。”爸爸把柞木竖了起来,“其实我自己能扛得动,还更得劲!”说着,他解下腰中的麻绳系在麻袋口上,然后又绑在柞木上,把柞木大头放在后边,一猫腰钻到柞木下面扛了起来,掂了两下,平衡了,大步向前走去。
走到那根独木桥时,爸爸还是让我走在前头,说:“再过几天,大雪就封江了,那时就能运更多木头了。”
“封江?就是用报纸封上吗?”我忘了疼痛,支楞起耳朵来。
“报纸那么薄能行吗?水是多少度结冰哪?”爸爸试图循循善诱。
“零度,零度就结冰了!”我抢答。
“大雪都下了,那可是零下几十度,大江就冻上几米厚了,你还能看见江水吗?”
“噢,看不见就是封江了……那咱家用报纸封墙,土石用白桦封山,爸爸用衣服封人都是封江喽……”
在喜鹊的笑声中,一群大雁排着“一”字形的队伍进入了单居单追的视野……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6 神奇的冰灯
“小牛,你瞧瞧,这崔家沟才几户人家,不过风水倒是挺那个啥的……”这人指着喊天江和北岸的大山吆喝着,“哎哟哎哟你快看——那里扑棱起一只野鸡!”
这个叫小牛的小伙子倒不像小牛,而更像壮实的老牛,他没有回话,一丝不苟的在冰天雪地里支着鲜黄色的勘测仪。架好之后,他猫着腰弓着头从那个“望远镜”向远处看,一边摆着手势,示意站在几十米外的那个人挪动位置。
“右——右——”见那人没反应,小牛直起上身大嚷,“孙子潇——你听见没!靠右!”他显然是愠怒了,低语着,“这个龟孙子!以为这是旅游哪……”
“你就知道干干干,有个破义屁用!”孙子潇和他顶起来了,“还不是整天在荒野里瞎跑,就是个牛拉犁的命!关心你那个啥,不知道关心你!”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把标杆竖好,小牛就认真的测着记着。
“我说你整天看的都是山山水水,还没看够?不都是一样的嘛,真是。”小牛埋怨着孙子潇。
孙子潇笑了笑,“你就是牛命,光知道那个啥……低头干活儿,不知道抬头看景,这景多美哪!”
“我不知道抬头?我哪天不是这样往前看?”小牛捧着手哈了一口热气,虽然这热气不起什么作用,“再说了,明年这儿就要开路了,还要在这儿喊天江上架一座石拱桥,你不快点完成任务能行吗?你有没有点觉悟?”
“行了行了,你牛我孙行不?”孙子潇露出不屑争辩的神态。
他俩在室外对话的这个功夫,室内别有一番暖意。
爸爸在大火炉上烤着烟叶,小蒲扇似的烟叶一会儿就变成了黄金,满屋便飘满了有点呛人的浓香。还没全烤完,他就急着搓下一些碎末,从兜里掏出一个窄窄的小本子,哧啦撕下一张,捏住那些碎末,轻巧的就卷成了一个小喇叭,然后将粗壮的头部撮起来,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捻,一支旱烟就加工完毕了。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另一头含到嘴里一压,然后咬住一撕,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吐掉,烟嘴儿就整整齐齐的了。他含在嘴中,像是舍不得抽的样子,只是一个劲的翻动着烟叶。
我一看,立即抽一根草放炉火上点着,递到爸爸卷烟头上,爸爸猛吸两口,吐出幸福的烟圈儿。
“好小子,有眼神儿,是块好料!”
爸爸又开始表演吐圆圆的烟圈儿特技了,而且还会表演“环环相扣”,逗得我总是开怀大笑。可是笑了一阵,我就笑不下去了。
爸爸为什么要抽烟呢?可能是他总吃不饱吧?要不,那东西又哭又辣,他干嘛非要吃呢?
爸爸吐烟圈的时候,我常常会出现幻觉,一个个圆滚滚的小饺子在空中飞,多舒服啊!——那可是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几个的奢侈品呢。爸爸是不是也想象着就吃饱了呢?
我倚在爸爸怀中的时候经常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他就马上干咳几声,那是怕我听见吧?爸爸不知道我早已听清了,而且那种声音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了。
“小子,傻愣着干啥?快去看看,冻梨是不是好了?”
我撒腿往正间跑,与妈妈撞了个满怀。“哎哟,追追,没磕着?”妈妈正端着那一小盆冻梨进来,后面是三姨和姐姐。
我急得不行,伸手去盆里抓,呵呵,那几个冻梨粘到了一起!每一个都露着晶亮的小脑袋,每一颗小脑袋都相互粘在一块儿,舍不得分开。
“它们在亲嘴儿!”我嚷了一声。
“打嘴,再胡说!”妈妈佯装举起了手。
三姨笑着,姐姐用食指点着腮帮子丢我。
“就是嘛,妈妈,我也要永远亲妈妈。”我举着冻梨抱紧了妈妈。
“来,追追,你明年就好正式上学了,你来解释一下为啥冻梨要用凉水冰?”三姨夫不知何时进了门,一把抓过冻梨考我。
“因为冻梨冻成了冰坨子,所以需要凉水把里面的冰反出来!”我自鸣得意,跳个高要抢。
“为啥不用热水,那不是更快解冻?”三姨夫把手一抬,我扑了个空。
“热的就烫坏了……这就叫‘欲速则不达’!”
三姨夫惊呆了,忘记了手里的冻梨,直勾勾的盯着我。
“好个小崽子,贼聪明啊!”三姨夫的大手都快到我胸前了,我一把抢过来,“来,你说说你跟谁学的这句子?”
“我自己知道,没人教我!”我嘴硬着,心底很清楚这句子是姐姐的老师代老师的口头语。
“了不得了,要命啊,这小子将来不是一般的人物哪!”三姨夫不大像是说着玩的,因为你看,他从兜里掏出了五分钢镚儿!
天!那是我的最爱!大大的,圆圆的,闪射着银光!还有那一圈均匀的刻痕,打手一摸,那个美呀……我的脑海中有了一幅幅立体浮雕,那是我平时把难得的一分或是二分的钢镚儿垫在本子底下,用削得很长的铅笔印出那壹分贰分还有背面国徽的图案,印满了一页,像是挂满了勋章!
“来,了不得的小子,这个,奖给你!”三姨夫举起了奖章。
——真是个大奖章哎!这么简单就得到了伍分钢镚儿!那个恣呀,扩散成漫天雪花啦……
“好了,快吃冻梨吧!”妈妈招呼着,“追追,把冻梨敲破。”
我把盆里的水泼掉,把冻梨往盆里一扔,噼里啪啦冰壳都裂开了,露出了油黑乌亮的冻梨!
我挑了个最大的递给三姨夫,三姨夫乐了:“这小子,长大一定有出息,知恩必报!”接着,他转头叫大军哥,“你小子学着点儿,看看,榜样在这儿!”他边说边指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大军哥不吃这一套,拉着我说:“走,堆雪人去喽——”
门外,大雪无声。地上有一尺多厚了,漫天还是飞舞着蝴蝶样的精灵。那就堆吧!
我从门口向外卷着,卷到一半就卷不动了;大军哥跑到大门口向里卷,差不多也卷了一半就累停了。我俩干脆就二合一吧,将那两卷雪团滚到一起,很快就拍打成一个比我俩矮不了多少的大雪人。大军哥跑到墙根儿一蹦,摘下几个辣椒,分给我几个,我俩二十根手指忙不迭了,雪人就拥有了眼睛鼻子嘴。
“神,兵贵神速!”爸爸总结。
三姨夫没有点评,只是忙着细细的刷洗一个大白铁桶。
“嘻嘻,还是双面美雪人呀!”姐姐转了一圈有了新发现。
妈妈三姨忙自个儿的去了,懒得管我们小孩子的玩意儿。
“噢噢,大军追追,你看,还有更大的雪人哩!”姐姐指着三姨的房子顶,又环视着周围别人家的屋顶。
好家伙,真的,家家户户的草屋顶积满了雪,活像一个个胖娃娃!
木板围成的篱墙内堆满了柴火垛,一方方木头柈子穿上了华丽的婚纱,她们静静地不说话,顶多羞涩的使个眼色。
“忘吃冻梨了,大军哥!”
我俩飞回家,一人捧起一个啃起来。手不冷,可是那个牙真是凉透了!
“他们都说透心凉,应该是透牙凉,对不对大军哥?”
“嗯嗯”,大军哥点着头不知是冻得哆嗦还是美得哆嗦。
孩子的冬夜是温暖的。日短夜长,是为了让我们做一个长长的美梦吧?
这一夜,我和大军哥睡在一个被窝里,老老实实的。没有打拳,也没有偷偷跑到乌拉草堆里。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啊下啊,一直下满了喊天江,下满了崔家沟山。江已经冻透了,山已经成了冰库。满山的白桦成了水晶树,遍野的松树成了翡翠枝。三姨家院子的篱笆也变得透明了,苫蔽着茅草的房子也透明了,就连我和大军哥也成了透明人了!
“再也没有鬼花招了!”
“心是透明的了!”
小孩子雀跃着,麻雀一样,精灵一样。
“怪不那个皇帝不穿衣裳,都是透明的,穿着就多余了……”
“我妈妈生我妹妹的时候就不穿衣裳,肚子鼓鼓的,摸着可舒服了……”
小孩子炫耀着,皇帝一样,上帝一样。
“追追,起来,换个地方睡。”我懂得妈妈的话,——我又尿床了。看着妈妈给我收拾褥子,我的心皱了一下。
朦朦胧胧的,透过窗纸我还是看清了院子里有啥东西在闪亮跳跃。我打个激灵,醒了。
“我要尿尿。”没等妈妈照顾我,我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篱笆墙门口两边,两只方形杌子上两盏冰灯正在闪着迷人魂的光芒。圆柱状的冰壳里,红蜡烛在熠熠跳动,就像水晶心里生的血液在流动。风来了,扑不灭她;雪来了,浇不死她。
天老爷赐的吧?过年时妈妈总让我少说话,说千万别得罪了天老爷,看来他很有能耐,那一定是他赏赐的了。而且只有过年时才能点上冰灯,照亮屋前屋后的角落,照亮了我们的瞳孔……
“冻僵了,追追!”妈妈把我扯回家。
这次躺下,我睡的很香,没有再做梦。
“懒虫,起来看冰灯!”大军哥就像一只蚂蚁发现了一根骨头来报信儿。
“奇了,这是谁做的?现在俩,过年不得做四个?”见我没反应,他自言自语。
我的脑中放着一部黑白片:
爸爸装满了一桶水,平放在天井里。
“半个晚上就差不多了,千万别冻过头儿,成了实心就做不成了。”
把冰壳轻轻扣过来取出,翻转一下让大头儿朝上。
在中间凿一个圆孔,把剩下的水倒净。
放上蜡烛,点亮。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然后笑脸就印刷上了……”
我笑了,大军哥不懂是为什么。
作者: 林下清风& & 时间:
多么美的童年啊。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林下清风 发表于
多么美的童年啊。
童年贫穷——这是后来知道的——但,是诗~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7 海军靴盛满了烂漫
弯弯的月亮像小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船上坐着俩神仙,
划着船儿到台湾。
拉着姥爷往家赶,
一气儿跑到仰口湾……
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妈妈又哼起这小调儿了,——她又在想姥爷了。
“你姥爷那时年轻,长得吧就像列宁,”仿佛妈妈又在油灯下做着针黹,絮絮叨叨的给我说那些往事,“可是有一次他出去,不明不白的就被抓走了……”
我爬起来,只听见轰鸣的炉火,只看见窗外蓝蓝的夜空。炉火照亮了炕旮旯,我被一团乌亮的光吸引了。跳下炕,嘿,是爸爸的那双海军靴!
小黑儿熟睡在海军靴旁边,可能是太热的缘故,它舒坦的伸张着四肢。我悄悄拖过一只大皮靴,把一只脚丫轻轻伸进去。嗨,这不就是大船嘛,我的脚就停在鞋口那儿,可以上下进出,多么宽松自由!正要拖第二只,小黑竟然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瞅着我,那意思是抱怨我打搅了它的好梦,还是羡慕我能穿爸爸的靴子?才不管呢,我拖过来就穿上,然后拖着在地上走,妈呀,太沉了!怪不大船跑得慢,那是因为太沉呀。小黑一翻站起来,摇着尾巴用舌头舔着我的靴子。
嗯?脚底下有啥东西硌我。我提起右脚,几乎把头都埋进靴子里了,还是看不清。我只好提起来,把它歪倒在炉火边,噢,原来是一个红爆仗!
这一下让我想起了我的另一个爱物——电光枪。所谓枪,其实是我无师自通的用破旧自行车链条做的——把一节节链条拼起来,用铁丝固定住,做好枪托儿和扳机,打磨好撞针,扣上强力胶皮筋——这就完工了。使用时,将那些捡回来的哑巴爆仗掰断,把电光火药小心翼翼的倒入链条的眼儿里,用通条捅结实,再扣上枪筒,拉开撞针,只等你扣扳机了!
嘭——响亮而振奋人心,亮蓝的火光辉映着少年激动的笑声……
得赶紧找呀!
我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炕洞里找到了!磨得乌亮的枪把儿与那海军靴的半圆的大头儿遥相呼应,我左手掐腰,右手举起电光枪,“弟兄们,冲啊——”
这一声把妈妈吓得猛的直起上身,我赶紧捂住嘴巴,猫在炕沿下边。
“追追,鸡还没叫,上来睡。”妈妈见怪不怪了,说完就躺下了。
小黑却欢得要命,扑着我,像要抢枪似的。
“想夺取武装?告你,没门儿!”我把枪口对准了它。它竟然真怕了,扭头变老实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哼,懂吗?”我骄傲的朝它迈了一步。
小黑不理我了也好没意思,我爬上炕,重新钻进被窝儿。
“追追……追追……单追!”刘芳一呐喊吓得我一睁眼马上又闭上了。
“天也太亮了!”我咕哝着,试着又睁开一条缝儿,看见刘芳擎着几张窗花向我炫耀。
“漂亮吧?馋死你!”她晃动着那片红。
“过年了吗?”我睡眼惺忪的问。
“美吧你,还有一个礼拜呢。”
“那……你贴窗花干嘛……”
“这是我剪的,你会吗?”
“你们姑娘家有啥出息,就知道剪窗花!”
“这么简单的窗花你还不会呢,你们男人家真有出息!”
“刘芳,你咋变了呢?”我翻过身趴在炕上盯着她。
“你起来,我就好了。”
“那去哪儿玩?”
“今天不玩了,不是不是,是更好的玩。”刘芳还是晃动着那片红,“你起来,快点儿,咱俩盖房子!”
刘芳的瞳仁里跳动着那些窗花的影子,我来了劲儿,一下蹦起来。
“快说,咋盖?”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木头柈子盖的房子,觉得很没意思,就失了兴致,“是不是还是盖木头柈子?”
“不是不是,这次……咱一起盖白桦屋!”
“白桦屋?”我真没想到,白桦整天在我眼前晃,我咋就没想到呢?我真是大笨蛋!要不,给刘芳盖一栋白桦屋有多好!“好好好,太……太好啦!”
我有点结巴,想讨好几句刘芳又不知咋办好。
白桦皮就在篱墙边放着,长短不齐的原木也堆放的到处是。我们说干就干,选中了东南角一块儿干净的雪地,把几根原木拖到那儿,把白桦皮运到那儿。那几根原木不粗不细,正好可以做撑子。我拿起一根插到雪地里,嘿,还挺稳当。可是刚要插第二根,第一根向我倒来,刘芳一看,冲上去死死抱住,避免了我的头上再鼓一个包的严重后果。
“单追,这样不行,得找锤子钉一钉。”
我先把刘芳抱住的原木放倒,然后跑回家找来锤子。
“你扶着,我上去钉。”我站到杌子上看着刘芳的大马尾。
刘芳扶正了木柱,我看准平整的圆面嗨嗨两声钉下去。“你晃晃试试动不动。”
“行了,纹风不动。”刘芳扬起笑脸。
“是纹丝不动,不是纹风不动,刘芳。”我学起了姐姐代课时的样子。
“你真厉害,又能钉木头又能订成语。”刘芳的笑脸照着阳光更好看了。
四根原木很快钉好了,地上圈起了一块儿一平米的雪地——纯洁的映着两个影子的雪地。
“咱俩快点给它穿上衣服吧,别冻坏它。”刘芳提起了一大块白桦皮,我急忙扯住另一边,绕着四根柱子转了一圈。
“正好啊,来,你过来拉着,我去找针。”
我走到篱墙边的垛子上折断一根细树枝,一想不对,于是又拖着一大根跑回来。
“这就是你的针?你真聪明!”刘芳从不说假话。
“刘芳,告你吧,你往那看——”我得意极了,举手指向东边遥远的帽儿山,“你看清那山坡上的土包了吧?那里面是个大宫殿,比皇宫大多了,啥东西都有!我和小七子去过,可是他是胆小鬼,不敢进去,只有我自己进去了。”
“单追哥,你真厉害!”刘芳都开始崇拜我了,你看那眼神儿,还叫我哥了呢。
“我去了好多次呢,你看我这个琉璃球就是从那儿拿回来的。”我真不知道我的口才和想象力这么好。
我说着就把那根树枝插入两层白桦皮,像别针那样再穿回来别住了。接着,我俩又开始转着圈围上面,再用树枝别住,直到围到最顶端。
“上面露天多好,不用盖了。”刘芳仰着头,转着圈,“那样就可以看星星了……”
“不光看星星,还可以看月亮呀。那还不得把人冻死!”
刘芳听了,抄起手哆嗦起来:“真的,是冷呀。那……就盖上吧。”
我抱起一卷宽大的白桦皮,选好一个位置,扯着白桦皮的一边向上猛一扔,唰,白桦皮似一道瀑布泼向空中,旋即又向下倾斜银色珠玑,把这座白桦小屋覆盖的天衣无缝。
“单追哥真厉害,真厉害,大力士,力气大,一人能顶八匹马!”刘芳唱起赞美诗了,吹得比我都邪乎!
“不对呀,单追哥,可是这白桦屋咋进呢?”刘芳围着小屋转悠,提出了质疑。
该我大显身手了!我掉头跑向家里,握着一把大剪刀冲了出来。
“看我的!”我对准白桦屋的南边中间位置就是一剪子,先剪竖,再剪两道横,剪出了一扇门的形状。
我一拉一关,畅快无比。“刘芳,进白桦屋吧。”我拉开白桦门,做着邀请的手势。
刘芳一步跨进去,“真暖和!好了,关门吧。”
关门?我还没进去呢。我一低头钻进去,感觉像是钻进了棉絮堆——阳光映照着洁白的白桦皮,衬着地面的白雪,小小白桦屋内柔和透亮,诗一般迷人。
“咱们今晚就睡在这儿好不好?”我拉着刘芳的手,感觉很美。
“睡不开,你能站着睡觉吗?嘻嘻。”刘芳看着那一平米的雪地面嘻嘻的笑。
“我爸说马都是站着睡的,咱也学它行不行?”我突然想起马厩里一大排马在马槽子前吃草料的情景。
“到晚上就冻死了,零下几十度呢。”刘芳的嘴巴惊成了“O”。
“我爸说一个人就冻死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很温暖,永远冻不死!”这一会儿不知咋的我总是想起爸爸的至理名言。
“嘻嘻,你爸真能吹!”刘芳掩口而笑,“你咋就不会吹呢?真奇怪。”
有其父必有其子,刘芳你太笨了,连这句话都没听说?我觉得刘芳又好笑又可爱。
“咦?这白桦皮里是啥玩意儿?”听声音我猜就是多事多嘴的李姨!你听她那嘭嘭嘭的脚步声,不是她才怪!
“唰——”的一声,白桦皮门被她掀开了,白桦屋成了一方水晶柱,同时也露出了她那让人讨厌的小眼。
“哟哟哟哟,俩小孩子不学好哟,大白天的就猫在这儿凑成对儿!”她的小眼眨巴着,不知想啥鬼主意呢。“婶子,你咋就不管管他俩,这还了得——”
刘芳吓得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想逃又逃不得,李姨堵在那儿正像一堵墙。我不怕,由着她咋呼。
妈妈出了门,连看都没看就说:“你俩的房子盖得真好,等我倒出空来就参观参观。还愣着干啥,叫你李姨进去参观啊。”
李姨听出没趣,吆喝着“婶子,我来借根扁担”就抄起扁担出去了。
“你脚疼不疼,单追哥?”刘芳跺着脚问。
“是不是冻坏了?”我边问边冲出了白桦屋,“你等着……”
我跑回家,抱着爸爸的海军靴就往外跑,把两只大靴子扔在白桦屋里。
“快,把脚给我!”
“你干吗?”刘芳说着却把脚抽出来。
“伸进去暖和呀?”我握住她的脚就往海军靴里塞。其实不用塞,这大靴子就是大船,刘芳的脚丫子就是一名小小的乘客,在船上打秋千都绰绰有余。
“你家的乌拉草真暖和真软和,”刘芳的脚丫子在鞋里拱着,像夏天树叶上的小尺蠖。“还不拉脚,比我爸爸捶的强多了。”
见我愣着,她又说:“你也穿上试试。”她把另一只搬到我的脚跟儿。
我伸进去一只脚,感觉暖烘烘的。刘芳来了灵感:“咱俩穿一只鞋更暖和,对不对?”
我盯着靴子,看着刘芳细细的脚脖子:谁说不对呢?不说两只脚,就是三只脚也能装得下!
我把左脚伸进刘芳的右脚靴子里,两只小脚丫一点也不拥挤,另一只鞋子穿在我的右脚上。
“那你的左脚咋办?冷吧?”我急忙脱下右脚的靴子递给刘芳,“脱下来,快穿上!”
她很乖,没有反抗,迅速把左脚拱进海军靴的乌拉草中。她一定是冻麻木了,要不咋会没反应?
好半天,她才说:“那你的右脚咋办呀?有了——”说完,她抽出脚,靸着鞋,跑了出去。
她搬来两个小杌子,一个放我屁股底下,“坐下!”又拖过来一只靴子,“穿上,两只脚!”
我并起双腿,把两只脚伸进靴子里,真带劲儿!
她也这样做了,然后我俩相视大笑。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多可爱!
我俩背得越来越快,不自觉的就拖着大靴子蹦起来……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B 那份美呀,铺天盖地
1 通向幸福的电话线
有一株白桦,
  立在我窗旁,
  覆盖着积雪,
  像披着银霜。
  毛茸茸的枝上
  冰凌儿挂满。
  像雪做的衣边,
  流苏闪闪。
  白桦笼罩着
  梦似的寂静,
  金色的火星
  在雪花上跃动。
  朝霞懒懒地
  照在它四周,
  将更多的银屑
  洒遍枝头。
“姐姐,你读得真好听,真的!”我趴在炕沿上谛听着,实在忍不住了要夸姐姐几句。“这是谁写的,这么好听?”
“你猜。”
“姐姐写的!”
“胡说,姐姐哪能写出这么好的诗。”
“不是姐姐的话,那……再也不会有人写了……”
“你记住哦,是叶赛宁写的,记住了?”
“什么宁?”
“叶赛宁。他是苏联诗人,生于1895年,死于1925年……”
“30岁就死了?怎么死的?”
“你就是个神脑子,就会算术,就会钻牛角……”
没让姐姐说出“尖儿”我就打断了她:“这不叫钻牛角尖儿,这叫打破沙锅问到底!”
“诗人死得早,我不喜欢他!”
“刚刚还说好听,一会儿就变卦了?”
“好听,是因为姐姐读得好;不喜欢,是因为死得早。”
“行了行了,咱不说这个了,行了吧?”
“姐姐再读一遍,我要听。”
“这才是我的乖弟弟,听着——有一株白桦,立在我窗旁……”
这么好听的诗,这么早死的人……我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他是怎么死的?”我打断姐姐的深情朗诵。
“书上没写呀?”
“等我问爸爸,不听了,我要起床了。”我学着爸爸那样来了个鲤鱼打挺,可是没挺起来,只好用双手撑着炕坐了起来。
“我也不读了,咱去看爸爸盖大屋好不好?”
我应着“好啊好啊”就跑到姐姐前面去了。姐姐喊:“慢点儿,我拉着你——”
姐姐小跑两步要拉着我,我一甩手,如冲出门的小狗儿一样撒欢儿。
从三姨家出门右转,那条宽敞的车前子路又铺展在我们面前,虽然早春的寒气还锁着它们的胳膊腿儿,但是它们油绿的小脑袋已经开始探头探脑的张望这个世界了。虽然近前还看不太分明,可是抬头远望,一片鲜绿已经氤氲了这条大道,就像初春的山涧萌生出一片拳头菜似的。走在这样的路上,我不知咋搞的,一下子想起了妈妈温暖的胸膛,甚至想到了跑回家吃奶的镜头。
爸爸和邻居们就在这条大道东北边尽头上忙活着,我能想象的出来那种春天里干活的情景。我跑在最前面,姐姐紧追不放,这就加速了我的脚步,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我的新家。
路北,我的家已经打好地基了,一个矩形方框俨然一张大口,吞吐着人们的汗水。我打眼扫视一番,嗬,多大的一个空间哟——从路北到喊天江南岸约有100多米吧,除了岸边疯长着一些沙柳灌木之类的占据了一小段之外,别无他物。东西大约有30多米,已经用柞木桩夹着木板圈了起来。
“我的庄园多大哇!”我伸展开双臂,做了个虚抱的姿势。
“就你的?我的,爸爸妈妈的呢?”
我不回答姐姐,径直跑向院子里,端详了一会儿干活的大人之后,就一拐弯进入了后院。那个敞亮劲儿呀,满世界的阳光明媚,满院子的幸福滋味儿!
我向东方眺望,帽儿山还戴着一顶白纱帽呢,它就像个绅士远远站着,注视着我家的庄园。我向南方眺望,几排稀疏的茅草屋静静伫立着,好像是不敢觊觎我家的庄园似的,一律背着身。我向西方眺望,车前子路的鲜绿又哗啦一声扑过来,像我家小黑一样扑我一个满怀。我向北方眺望,崔家沟山笼罩着春美人儿的莹绿,像妈妈发了的面似的蓬勃生长,那条大江就是它胸前的丝带,飘啊飘啊……
我又转了一圈,又看了一遍。
我怎么就看不够呢?
“你转圈圈干啥?”
“噓——”我示意小七子跟着我转,别出声。
他果然转起来,速度还和我一致。
“转晕了。”
“你看就不晕了。”
“看啥?”
“风景。”
“啥?!”小七子有点儿惊诧。
“东南西北的风景,不,应该叫——美景!”
“你真能搞,瞎折腾啥嘛!”小七子扭头要走。
“你看,神奇的帽子,不说话的大力士,变魔术的绿精灵,发面大馒头,都在这儿!”我东西南北的边转边说边指点。
他显然是产生兴趣了,跟着我转着圈看着:“你别说,还真像!”
我俩拉着手重新转起圈来,还把我现编的“神奇的帽子,不说话的大力士,变魔术的绿精灵,发面大馒头”不停地说着,都成顺口溜了。
“你俩臭小子玩啥呀?追追,你看你姐就知道帮忙。”盖房子的大人都感兴趣了,一边和着黄泥一边添加着草料一边回头看我们两眼,“谁教你们的顺口溜,咋挺好听的呢?”
哼,还挺好听?是很好听!我看着姐姐拿铁锹的笨拙样子,又开始沾沾自喜了。
“单追瞎……现……编的,好听吧?”小七子嘻哈着。
“不过不太上口,我给改改,‘神奇的帽子高又高,不说话的大力士往哪儿跑,变魔术的绿精灵长高了,发面大馒头吃个饱’,咋样?”那人和一下说一句,很像那么回事儿。
我听着很押韵,更顺口了,就说:“王叔改得好,改得妙,改得蛤蟆呱呱叫!”
大伙儿都灿烂的笑了。
小七子在我耳边嘀咕:“他以前当过老师,我当过老师我也会编。”
“那你也是蛤蟆呱呱叫,行了吧?”我嘲笑着,算是报复他。
不大一会工夫,那墙就长高了不少,快到我肚脐眼儿了。
“明天木工就好做窗户了,刨子啥的都弄好了?”三姨夫问爸爸。
“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是差……”爸爸不说了,招呼大家伙儿坐下歇息抽烟。
“还差点啥?”三姨夫追问。“木板不够?”
“板材倒是都够了,你别担心了。”爸爸递上旱烟,“你不用管了,都够了。”
“是不是檩条还不够?”三姨夫说着走到院子南边去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四三,差七根,没事儿,我那儿有,足够了。不过还早,今天做窗安窗,明后天才能上梁钉檩条。”
爸爸憨憨的笑着,似乎瞬时年轻了许多。
“总是麻烦你,唉……以后多还你……”
“这说哪里话!谁叫咱俩是连襟哪!”
“就是,连襟连襟,扯着领子连着襟。”王叔嘴皮子就是快。
“小单,你们青岛那边是不都是大瓦房哪?”柳大爷吧嗒着长长的旱烟袋,裤腿上溅满了黄泥点。
“他能?都一样啊,也是这么些草屋子土屋子。”爸爸望着南方,叹着气。
“啥时咱也能住上大楼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多洋气!”柳大爷瞳孔里闪烁着星光。
“干吧,多干就有了,面包会有的!”王叔乐呵呵的,啥也不愁。
掺和着长草的黄泥墙在生长,还很茁壮呢,已经到我胸膛啦!木工们开始用长长的大推子刨木板做窗框了,那一条条厚实的白松木板,刨下洁白而光滑的一片片刨花,如花如云。
我很好奇,那么多松软的棉絮云怎么能从大叔的手上飞出来呢?人家瀑布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些刨花怎么是飞流直上三千尺?
我疾步上前探究,才发现这些刨花是从刨子的刀片槽中飞出的。
“一根根多像宽心面呀!”我惊叹。
“到晌午我就给你下着吃,不急。”大叔笑笑。
“你能下,我就能吃。”我又赌起来了。
“歇工了,到晌儿了,吃饭吧。”爸爸催着大伙儿。
大伙儿很听话,纷纷停下手边的活儿。可是他们没有去三姨家吃饭,而是各自往家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吃饭再走嘛,”爸爸拦不住大伙儿,急得直跺脚,“不就一顿饭嘛……”
“起屋的时候一块儿吧,到时好好放挂鞭!”大伙儿乐滋滋的走散了。
我和姐姐跟着爸爸走向三姨家。我赶紧扒拉了点儿饭,心里惦记着那个庄园。
神不知鬼不觉的,我自己一个人悄悄回到了我的正在长高的家。那堆木花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下向我微笑,我必须靠近它,亲着它。
我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挑选了一根匀称美丽的刨花,闻着那清新的松香,把衣服脱个精光,然后把刨花缠满整个身体,将一端踩在脚底,一端贴近耳朵,像模像样的拨了号,开始低语。
“喂?妈妈吗?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家有电话啦!”我扯了扯电话线,听见了电话那头妈妈的笑声,“妈妈笑得真好听,像电话铃声……嗯,爸爸在这儿盖房子,都盖到我的胸脯了!安上窗马上就要起屋了!”我学会了一些新词儿,跟妈妈炫耀着。
不好,爸爸怎么来得这么早?他正向我走过来,而我满身还缠着刨花呀,甚至连屁股沟里还夹着一根呢,多丢人!
我赶紧往下扯,越扯越乱,爸爸已经到了我的身边!
“追追,这是干嘛?是不是要和爸爸通电话?”
爸爸真是善解人意,我的大救星啊!他非但不笑话我,还鼓励我通电话呢。
“嗯嗯。”我激动得说不出什么了。
“你刚才打通爸爸也收不到,现在能了,你打吧。”
“啊,为什么?”
“爸爸刚才在路上,现在到站了,所以能接到了。”
“那爸爸这一站叫什么?”
“叫——幸福啊!”爸爸一把揽过我,向空中一抛。
“哇,电话线开成一朵花啦!”我惊喜的喊叫着跌进爸爸温暖的臂弯。
作者: 山心水目& & 时间:
2 锦鸡锦鸡我爱你
“白桦,告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爸爸盖了新房子啦!”
“谢谢你又来跟我玩,其实哪……我早知道了!”
“你是消息 灵通 人士?怎么知道的?快说!”
“嗯……你说咱俩谁个儿高哪?”
“当然你高了,”我抱着白桦仰头看上去,“比我高100倍!不过……这有啥关系?”
“高瞻远瞩,你听说过吧?”白桦低头看着我,“我长在这村口,啥事儿不知道哪!你爸爸和一大帮子人第一天到那儿挖地基我就发现了,还高兴地摆了一下手,可是他们不知道哪。哪像你,一看就明白了。后来,我看着你家的大屋子几天就长高了,我那个高兴哪,就甭提啦!……唔,盖到你的胸脯那么高的时候,我还看见一个小秘密哪……”
白桦突然停住了,我的心咚咚咚擂起鼓来,是不是那天我和刘芳在矮墙里面玩那个骑马的游戏被他看到了?唰——我的脸红到了耳根儿。万不该那天让刘芳还脱 了 裤子,我学着小伙伴们的架势骑 着她,想入非非的吆喝着“驾——”……
忽然大门口大胖和高粱秆嚷着要进来,我端起自制小木枪对着他们喝令:“不许进,谁进来我就毙了他!”
我的咆哮让他们吃惊,他们乖乖离开了,嘴里嚷着“单追这臭小子,今天犯病了”!
“高粱秆和大胖被你赶走了,你咋就没想到我哪?”白桦还在那儿乐呢。
我抱紧了白桦,依偎着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没人知,对不?”
“呵呵,小机灵鬼,就知道捣蛋,都快上学了,还做这种事儿,丢——”白桦拖着长音,像个铁面无私的包公。
“包公铁面无私,可他黑呀,你多白,咱不学他,行不?”我有点央求了,晃着它粗大的身躯。
“一言为定,就咱四个知道,保守百年秘密,为你!”我看见白桦伸下一根细细的手臂,我忙伸出手和它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有效!”
不知是为什么,我的眼睛湿了,朦胧中的白桦更加洁白。
“你就是地上的一棵云,对吧?”
“云能论棵吗?是朵,一朵云。”
“不,我偏不!你就是一棵云,圆圆的,高高的,一棵云!”
我听见白桦的笑了,哗啦哗啦的。
“对不起,一棵云,我要去我的庄园了,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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