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年在qq空间看到一个文。大概是讲一个家境平平的中国小伙娶俄罗斯姑娘,和一个很优秀的姑娘在一起了。但是后来那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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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芳菲:花草香美的样子。适用于女孩取名字。出自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一个人的名字折射出了不同家庭在文化素养、思想观念、情趣追求、社会层次上的差异。灌注了人生信念、理想追求的名字,将默默地规范、作用和影响着人的一生。如朱自清先生之名出自《楚辞卜居》中“宁廉洁正衷自清乎”的诗句,表明自己要做一个清白自尊的人,以廉洁正直自律。在这样的人生观念长期熏陶下,朱自清先生的确人如其名,一生正直清白,特别是晚年贫病交加,但宁肯饿也拒不食用美国兵从飞机上空投的面粉,保持了一个中国人的民族气节和铮铮傲骨。古人云:“艺由已立,名由人成。”给孩子取个意蕴深远的名字,赋予孩子一份美好的祝愿和期待,只是第一步,日后还要时常向他们讲述名字的含义及来源,耐心督促并激励他们勤学修身,立志成才,才能做到名符其实,不负初衷。.让孩子美好的人生,从一个诗意优雅的名字开始。追问: 吕lǚ7画 芳fāng10画 菲fēi14画 71 满分为100分,60分及格。 三才配置:【金金火】吉凶分析:【凶】命格简批:【虽有成功发展的运气,但因心身过岣而易生脑溢血,肺病。境遇不安定,离乱灾祸变动殊多。】虽得成功发展,但因心身过刚而易生变动等。境遇较不安定,易有背井别乡之苦。  (凶)1、总论:若有一时成功,仍生活在若闷中,而陷于身心过劳、内外不和、财务困难等种种困扰,且有不测之灾祸,而失去生命或财产宅一生劳碌不安。天运属木时,中年后可成功一时。2、性格:有坚强的忍耐力,能忍受一切困苦或打击。性格倾于主观好胜,不善交际,容易被众所弃,六亲无助而自力更生,心情多劳苦。有被双亲牵累而损财不安之兆。3、意志:意志不坚定,但为人努力不懈,也能够忍受艰苦及命运的折磨。4、事业:不可从事超过自己能力或财力的工作,否则会陷入劳而无功、入不敷出的困境。5、家庭:如为长子,则父母恐缺其一,夫妻不和,子女难靠,家庭不安宁。6、婚姻:男娶好胜顽固之妻,婚后家庭不圆满;女嫁性刚寡和之夫,婚后常争执。7、子女:女孩多于男孩,聪明又顽皮,长大后独立心很强烈,与父母意见不和。8、社交:为人性情过刚,性急而口齿伶俐,不善于交际,较喜欢安静,应从事人际关系较单纯工作。9、精神:表面坚忍,一生多挫折,内心很苦闷,精神不安定。10、财运:财运不佳,应多注重精神方面修养,培养愉快心情。11、健康:易患头痛症、呼吸系统、妇人病、脑疾等。12、老运:事多常遇困扰,晚景稍有改善,但精神及物质生活仍不佳。 对基础运的影响:严重不安定,易失去本性,思想变化无常;易患呼吸器官,脑部的疾病,到晚年更显凶兆。  (凶) 对成功运的影响:个性刚烈,心胸狭窄,内外不和,可能与朋友反目,或者夫妻离异。  (凶) 对人际关系的影响:做事有热心及勇气,性刚讲情义,仁义心强,大多易受迫害而无立足之地。易患心、肺疾病。  (凶) 对性格的影响:顽固如同矿石,刚毅木纳,富于耐久力,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对事爱打抱不平。若善加修养,必能光明磊落。有如黄钟,敲之则响。此数不适合女性,有强硬之嫌。 【吕芳菲】的姓名五格分析结果如下
繁体 拼音 五行 笔划 姓名学解释
一生清雅,上下敦睦,衣厚食丰,一生清闲享福。 (吉)
英敏雅气,多才温和,出外吉庆,荣贵隆昌,环境良好。 (吉)
(吉) 天格:8 人格:17 地格:24 外格:......余下全文>>
热心网友&2-26 23:23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他似阳光他是梦&2-26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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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几岁的普通姑娘,应该为生活中的哪些方面做出努力?
请尊重一个姑娘的努力
一个二十几岁的普通姑娘,应该为生活中的哪些方面做出努力?文杨熹文有一天在微博私信上收到这样的留言:“嗨老杨。我正在上孙老师的课,给你说个趣事儿。早上第一节课,我不想听课了刷微博,刷到了你的文章,就是你穷并不是因为父母那个,还评论了一句说,简直喜欢这篇鸡汤。第二节课,也就是这节孙老师的课。他上课说,先给我们分享一个故事,说他以前的学生,成绩并不是很出众,但是爱写东西,有梦想……等等。后来说,这个姑娘在新西兰。我突然想到你的文章里也说在新西兰,我问老师你叫啥,他说,杨熹文。”一个月前新书出版的时候,我托人给孙老师寄去了一本。这是我大学时代唯一保持联络的老师,因为年纪相差不多,他又十分博学多闻,所以读书时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可以分享与学习的榜样与朋友。我在毕业后决定出国的时候还给孙老师郑重地写了一封信,大概是说我要去追逐梦想了,已经准备好去面对前路艰险了,不管用多久的时间,我一定会实现的……看到微博留言,我笑这世界真小,也拿起手机准备“质问”孙老师,“怎么能戳穿我老底儿,说我成绩不出众呢?!”可是我记得在毕业之后我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老师,我上学那时候在你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他很努力地回想,然后说,“头发帘长长的,挡住眼睛,要不就是不来上课,要不就坐在角落里不说话,是个沉默又普通的学生。”他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没能说出口。想到这,我释然地放下手机。我根本没法为自己辩解,因为那时我确实就是个“不出众”的女同学啊。对于一个每年都要送走无数学生的老师,他每次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一定都能看到很多和我一样的普通女同学,在最好的年华里,迟到,早退,在课堂上最重要的那一刻钟打盹,也谎称自己生病而干脆就不出现。我们并不对明天有什么假设或是忧愁,看不到那些在未来要靠实力去在社会上厮杀的日子里,正是因为这四年的不努力,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当中,有至少八成的女孩子会在毕业之后成为业绩平凡的公司职员,其貌不扬的妻子和无法教会孩子更多的母亲,每天早晨和一群陌生人挤在一辆公交车上,在一个效益平平的公司里心不在焉地混上八个小时,下班后买菜做饭和老公孩子拌嘴,晚上准时收看八点档的肥皂剧,再抱着手机刷着朋友圈的新消息入眠,这样的生活既没有挫折却也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地方,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模式。我想,这大概就是孙老师犹豫了一下没能说出来的话。我在读大学之前一直是班级里顶尖的优秀学生,享尽同学的羡慕和老师的优待,从没想过在进入大学后,会变成一个“成绩并不是很出众”的自己。我那时在一所二本的语言大学读书,念全校数一数二的一本专业,班级里大多数同学并不是像我一样考取了“心仪的学校”,而是以几分之差从志愿里的“北京外国语”“上海外国语”不情愿地一路跌进了这个校园里。可想而知,处于这样一群刻苦又聪颖的同学中,我读高中时成绩优异的光环不见了,当我意识到老师在讲解一篇文章的时候不会把最难的问题留给我,同学们不会在下课后让我解释他们没听懂的知识点,在系里举办比赛的时候也没有负责人挠有兴致地跑来问我,“这比赛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从一个在舞台中间的光亮,突然间跌到台下成为一名观众,和身边的人一起为舞台上的新角色鼓掌喝彩,好像自己曾经作为焦点的事实,只是一种短暂的幻觉。我有过充满落差的时刻,但渐渐地发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安全感。我二十几岁,成绩既不顶尖也不落后,长相既不好看也不龇牙咧嘴,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和智慧,也算不上愚笨和迟钝,埋没在一群以各种模式优秀的人才中间,很是安全。普通是一种很好的掩护,你可以迟到,早退,逃课,编很多借口拖沓作业,考出十分不理想的成绩,写不好简历找不到工作,那都没有人会在乎你,因为你实在太普通,在哪里都显得不够重要。更可怕的是,当别人觉得我不重要,我也渐渐地不再觉得自己很重要,学业是不重要的,未来是不重要的,身材是不重要的。普通为我的生命拉上一层卷帘,没有人窥探进我的生活,我开始学会利用这样的保护色,在里面肆无忌惮地逃课,懒惰,发胖,享尽自认为青春该有的欢愉。那时的我应该是快乐的吧,看着别人都在辛苦上课减肥找工作的路上,而自己却在为人生松绑,多么自由洒脱。可是我渐渐发现,这种没有了若干限制的生活,也有某些特别让我难过的时刻。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和班里一个成绩很好的女同学讨论一次考试,她神情沮丧地说,“哎,我怎么才考八十二分呢?”我也郁闷地说,“是啊,试卷好难,我只有七十三分。”女同学淡淡地说,“哦,那不错了。”而另一次,当有学校戏剧社负责人走进我的班级问,“你们班有谁爱好写东西吗?”坐在我身旁的好友捅捅我,大声喊了我的名字,全班同学愣住,却哄堂大笑。谁都不相信我可以有这样的才能,而我也在这哄堂的笑声中红着脸尴尬地摆摆手,“我不会啊,我不会写的。”还有在毕业前夕我的朋友每天风雨无阻地去健身房健身,从寝室走的时候总是问上我一句,“要不要和我一起啊?”我把自己埋进肥皂剧和零食里,斩钉截铁地说,“不!”结果在一次出行的时候,朋友和别人分享健身的经验,这个别人突然指着我说,“看看你那肚子啊,你才是最应该健身的人!”那几个并不让人开心的时刻,就像是一股股刺骨的凉风,接连地吹进了我的生命里。我打量着自己这个没有任何闪光点的路人甲,再看看那些一路向上努力直到让平凡褪去的闪光女生,突然就有些难过。我们当初一齐入学如今一同毕业,从一样的平凡到有了各自的轨迹,她们渐渐地就有了我没有的好成绩好身材好男友以及更多的好运气。我缓缓地意识到,人和人之间不同的努力程度,是会造就一种时差的,这个时差往往就决定着我们人生的走向,于是有些人在生命里早早成就事业,有些人一直把自己耽搁在堕落的生活里。二十几岁一事无成的我叹气,自己错过了那么那么多能够变好的机会,我突然很想把这样的时差补回来。不知你是否读过老罗给新东方写的那封求职信,这是我至今为止觉得最让人振奋的励志故事。他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回答了新东方教职人员的应征标准,也借机讲述了自己三十岁之前的大半人生。他的青春并不是一帆风顺,高二退学,摆过旧书摊,代理过批发市场招商,走私过汽车,做过期货,还以短期旅游身份去韩国销售过中国壮阳药及其他补品,简直就是一个普通辍学年轻人的常态,没有谁指望他做出什么惊天的成就。而当他快要迎来三十岁的时候,在坐立不安中,为自己做出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减肥——每天只吃少量食物,用一个小时跑十公里,坚持了58天就减掉了48斤;学习英文——四年间看600部电影,在夜校念英文补习班,把能找到的关于新东方的材料都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遍。后来他靠这封写有普通人逆袭经历的求职信成为新东方的一名教师,而这之后就靠着自己的毅力和上进心,成为了新东方最优秀的教师之一。 没有什么比普通人的成就更有说服力,他的故事给了我巨大的能量,把深陷于失落中的我一点点拯救出来。我复制着他的模式,读书,看电影,运动,希望未来的自己能够和那些庸碌的普通人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同。有人说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但是当你完完全全地复制了一种成功模式,即使不能获得同样的成功,你的努力也绝不会白白浪费。你会发现,有些努力迅速使你变得更好,而另一些还没来得及显示出效果的努力,会成为改变你人生的长久力量。毕业后我开始独自在异国打拼,渐渐摸索出自己的努力方式。我的时间不多,总是繁忙,但无时不刻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的努力时差,我希望能够用效率弥补我错过的好时光。我利用零碎的时间,读书,写字,看电影,保持健身,鼓励自己去尝试一些从未经历过的事,而这些努力所带给我的回报是,我读过了两三百本书,从大量的阅读中窥见外面的世界,从别人的故事里得到向上的能量;我看过七百余部电影,英文能力得到很大的提升,也开始对电影的艺术着迷;我从八百米都跑不下来的状态,到如今能坚持跑完半程马拉松,体重维持在刚好的状态;我保持写字的爱好和习惯,用一年的时间出版了属于自己的一本书……如今的我,虽然还是个和你迎面走过却不会让你的目光停留一秒钟的姑娘,但我知道我不再是曾经那个不被别人在乎也不在乎自己的普通人。我不甘心成为一个默默无为的人,我坚信自己拥有特有的能量,而这种积极的能量让我能够在某些时刻和那些庸碌的人们区分开来,使我一直在这样充满苦难的人生里保持一份上进的心情。我每次在路上看见有三十几岁的女人,身材臃肿,头发乱抓一把,眉头紧锁地拉着年幼的孩子,或者看到有中年男人挺着发福的大肚子,明明一无所有却和人夸夸其谈,我就在心里暗暗地发誓,我坚决地不要成为这样的人。虽然我家境平凡,相貌一般,没有什么过人的智力和才能,可是既然这世界上还有老罗这样依靠努力而创造梦想的普通人,那我就相信自己也拥有改变人生的能力。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会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接连发生。我们会恋爱,结婚,生孩子,变成一个不再年轻的妇人,而在这十年间,我认为最需要去为之努力的一些事情是,用阅读和旅行扩展视野,培养让自己内心平和的乐趣,保持运动的好习惯,让身体维持在充满活力的状态,努力赚钱,让自己拥有不依靠别人也能够立足在这个世界上的本事。我的新书《请尊重一个姑娘的努力》刚刚上市的时候,我在网上看到和我一起上市的新书,点开作者简介,无一不是我心里神一样的人物,各位老师都是知名的作者和媒体人,只有我像是个半路闯出来的无名氏。于是每次看到读者写信留言支持我,我的心里就会生出很多感动。我一个普通的姑娘,能够得到这样的支持,是一种难得的福气。这对我是鼓励也是鞭策,我希望自己的文字,不只是别人口中的鸡汤文字,愿它也能够给大家带去一些实际的意义。《一个人的朝圣》中,主人公哈罗德决定穿着帆船鞋步行六百二十七英里,靠信念去拯救患癌症的老友奎妮。在路上遇见很多支持他也有很多不理解这种行为的人的时候,他真诚地说道,“我承认贝里克很远,我没有合适的装备,也没经过什么训练,但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做一件毫无逻辑可言的事。人们会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你可能就会想起我,然后坚持下去。”我想作为一个普通的姑娘,我不断努力下去也坚持把故事写下来和大家分享的原因,就是这样的。(欢迎非商业用途的一切转载,请标明作者与出处,感谢啦)作者简介:杨熹文,网上人称老杨,常住新西兰,热爱生活与写作,相信写作是门孤独的手艺,意义却在于分享。新书《请尊重一个姑娘的努力》火热销售中,欢迎关注。新书简介:这是一本独立女生的励志手册。讲述一个姑娘用努力去证明自己掌控人生的能力。
为什么别人轻松拥有的东西自己却要那么辛苦?.
因为你想获得真正的独立,而这需要足够的努力。 新浪微博@杨熹文微信公众号@请尊重一个姑娘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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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北京最热的一天,徐昂大汗淋漓地赶到单位,从主编口中得知了郑大海去世的消息,当即就被委派去中县做专题采访。这是他两年后第二次前往中县。中县因地处中原腹地得名,经济发展长期落后,最近几年才稍有好转。郑大海是中县名人,早年在南方承包工程,十二年前来到中县的镇,创办了一个病死禽畜无害化处理厂,同时捐资办学,将原本面临撤并的新野中学保留下来。不过郑大海最有名的事迹还是他领养了将近二十个孤儿,其中最大的两个孩子是从南方带来的,现在已经工作。郑大海为人低调,一般记者采访都是厂里的办公室主任出面接待,安排在食堂吃顿饭,参观一下厂子,然后直接送回车站。不过徐昂上次去时,由于他所在的杂志社名头很响,郑大海破例出面陪他吃了顿饭。郑大海说没必要专门采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吃饭时聊。那顿饭不算丰盛,但颇具特色,吃的是当地的散养鸡和黄牛肉。只是无论徐昂问什么问题,郑大海都会把话茬扯到厂子上,大谈如何将病死禽畜消毒处理,经过绞碎、杀菌、烘干、过滤等工序,生产出富含营养元素的有机肥料。徐昂听得食欲索然,他之前准备的关于收养孤儿、捐资助学的问题都被郑大海一语带过,最后只能凑出一篇盛赞无害化处理厂技术先进、管理创新的文章,怎么看都像是一则广告。徐昂到达镇时已是傍晚,厂办薛主任派人把他接到了镇招待所。此时镇上的记者数量已经能凑够两支足球队,徐昂的左右隔壁住的都是记者,一个是《时事周刊》的主笔肖儒敏,另一个则是《南方晨报》的记者葛辉。郑大海是在车间视察时突发心梗离世的。他两年前就做了,却一直没有随身携带急救药的习惯。车间的工人眼看着郑总捂着胸口躺倒在地,闻讯而来的医务室大夫居然只带了血压计,见状又差人回去拿急救箱。而等到赶来时,郑大海已经基本没有呼吸。追悼会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之后还有个简单的记者招待会。目前丧事和各种杂务都是薛主任负责,郑大海离世前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工厂现在群龙无首,两个副厂长互不买账。郑大海在南方时妻子就病故了,两人当时还没有子女。来到中县后,郑大海也一直没有组建新的家庭,除了工作就是照料他领养的孩子。郑大海不让记者去采访那些孩子,谁要是敢跟他纠缠这件事,他就立刻翻脸。晚上吃了饭,徐昂打算早点儿休息,却听有人轻轻敲门,打开一看,原来是隔壁的肖儒敏。“小徐吧?我是肖儒敏,听薛主任说你住在这间。”肖儒敏热情地跟徐昂握了握手,“要不要来我屋里坐会儿?《南方晨报》的小葛也在,我买了点儿啤酒,咱们一起聊聊。”肖儒敏是业内颇有名气的前辈,徐昂不好推辞,只得跟了过去。进了房间,徐昂才发现肖儒敏住的是个套房,比自己的要大出不少。肖儒敏看出徐昂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说:“我以前跟老郑有过接触,所以这次薛主任特意安排了一下。来的记者里面,就咱们三个是厂里接待的,其他记者想订镇招待所都订不到。”徐昂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肖儒敏是什么意思。不过肖儒敏没有就着话头继续说下去,只是招呼徐昂坐下。他们喝的是一种当地牌子的啤酒,度数不高,口感清爽。肖儒敏心情很好,讲了不少自己杂志的秘闻,葛辉和徐昂都听得格外入神。“小葛,你以前采访过郑大海吧?”肖儒敏突然话锋一转,“这人是不是不好接触?”葛辉放下酒杯,无奈地点头道:“对,三年前他刚被评为全国道德模范时我来过一次。他不太爱谈自己收养孤儿的事情,资助学校也只字不提,主要就讲他的生意经。”看到肖儒敏的目光飘过来,徐昂便直言自己也有过类似经历。他大概猜到了肖儒敏的用意,《时事周刊》、《南方晨报》和徐昂的杂志都是很有影响力的报刊,肖儒敏应该知道他和葛辉都来过,想从中打探消息。“肖老师,您是不是以前也见过郑大海?”葛辉问道。“是,我见他比你俩都早。”肖儒敏若有所思地说,“当时老郑还不太有名,不过就已经这个脾气了,铁板一块。”葛辉抿了口酒,笑道:“您真有意思,我就知道您是想跟我们谈谈郑大海。”“嗨,工作嘛。你们俩都是如今媒体界的青年才俊,我挺高兴有机会跟你们聊聊。按理说,郑大海收养孤儿、捐资助学的事迹非常突出,做企业也是把好手,他的无害化处理厂全省闻名。但这么个人物,多年来的新闻都是千篇一律,从来没有一篇有深度有影响的报道。”“有的人就这样,你越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什么,他就越不说,把嘴捂得比什么都严。”葛辉已经有点儿喝高了,话越来越多,“肖老师,我挺佩服您的,我现在对新闻没那么高追求了,大部分新闻还不是咱们这帮人添油加醋搞出来的。”肖儒敏听了哈哈大笑,徐昂跟着一起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之后葛辉的言行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搂着肖儒敏的脖子,对其称呼也从“肖老师”变成了“肖大哥”。眼看两个人已经喝得辈分大乱,徐昂便推辞头痛,回去休息了。
2徐昂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大雨瓢泼,天色格外阴沉。他匆匆在餐厅吃了早饭,碰见有些疲惫但头发梳得条分缕析的肖儒敏,据说昨天的酒喝到了半夜两点。“小葛还没起来吧?”徐昂问道,“要不我去叫他一下?”肖儒敏摇摇头:“我来餐厅前敲了敲门,没动静,估计已经去殡仪馆了。年轻人还是精力好,昨天我俩喝的量差不多,我到后来都站不稳了,他还一点儿事没有,照顾我躺下才走的。”参加郑大海追悼会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大批穿着新野中学的学生格外引人瞩目。该省分管农业和农村工作的副省长也出现在追悼会上,足以见得郑大海在当地的影响力。在家属向死者鞠躬告别的环节,郑大海收养的那些孩子终于露面了。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已经是成年人模样,应该就是郑大海从南方带来的养子。徐昂站在灵堂门口,远远地眺望着。他惊讶地发现这帮孩子里只有一个女孩,不由得心里有些别扭。不只是徐昂,站在灵堂外的所有记者都抻长脖子打量着郑大海收养的孩子。薛主任领孩子们冲着郑大海的棺木三鞠躬,然后就把他们带到了旁边。“留圆寸的那个男孩叫郑佩,是郑大海养子里面的老大,站他旁边的那个瘦高个叫郑瑶,是老二。”肖儒敏不知何时来到徐昂的身边,跟他说道。徐昂颇为惊讶:“您怎么知道的?”“他俩大学读的都是师范学院,老大在北京,老二在省城,现在一起在新野中学任教。老大刚毕业时去西藏支教了两年,通常他们学校只有保送研究生的学生干部才去支教,而且也就一年。郑佩是学工支教团里第一个放弃保研资格自愿支教的。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我手下一个记者去采访他支教的新闻,从学校那边得到了不少资料,但郑佩本人却拒绝采访,最后稿子也没写出来。”和郑大海一样呗,徐昂心想道。他又看了看笔直地站在灵柩旁边面色黯然的郑佩,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儿眼熟。追悼会进行得很快,郑大海不是本地人,所以中县那一套移灵、哭灵之类的规矩都省了。刚一结束,棺木便由较大的几个孩子抬到火化炉,等捡完骨灰就送到不远的北山公墓下葬。郑大海亡妻的墓地也在那里,前几年专程从南方移过来的,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相逢九泉。肖儒敏这时走进了灵堂,徐昂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见薛主任忽然闪了出来。“姓肖的,郑老板都走了,你差不多得了。一会儿吃了饭就赶紧回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薛主任的语气很严厉。昨天看到薛主任给肖儒敏安排的套房,徐昂还以为他俩关系不错,现在来看似乎不是。肖儒敏没说什么,讪讪地转身离开,徐昂和其他记者更不敢再往前一步。厂里给记者安排了巴士,不去墓地,直接回工厂食堂吃午饭,然后就是记者招待会。徐昂刚吃完,碰见了衣服被淋湿的葛辉,落汤鸡似的坐在食堂角落里抱着笔记本打字,徐昂隐约觉得一上午都没见过小葛。不过徐昂没在意,经历了昨晚的酒局,他对此人的印象一般。薛主任随着出殡车队去了墓地,记者招待会由一个副厂长主持。没有任何有新意的内容,副厂长对记者关于郑大海收养孤儿、捐资助学的回应仿佛早上领导致的悼词:郑大海先生心系国家,深信教育乃强国之本,长期以来捐资助学振兴地方教育事业……就在副厂长宣布招待会到此结束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满屋子的记者一片哗然,副厂长怎么招呼也无济于事,大家一起朝声音响起的方向寻了过去。疑惑不安的人们步出会场,摸索着来到冷藏库的门口。只见两扇厚重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女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指着一摞码得很整齐的死猪。率先走进冷藏库的几个人发出了恐怖的惊叫声,吓得徐昂倒吸了口冷气。他探头进去,看到肖儒敏背靠着那摞死猪坐在地上,头部左侧凹进去了一大块,顺着伤口流出来的血迹已经在地上凝固。最初的震惊过后,冷藏库里安静了十多秒钟。徐昂明白大家在想什么,无论郑大海多么讨厌媒体的打扰,新野无害化处理厂连同整个镇子,注定难逃一场波折。根据主编的指示,徐昂在新野镇多呆了三天,详细了解、记录肖儒敏死亡事件。那天发现尸体后,目瞪口呆的副厂长赶紧吩咐手下报警,所有在场人员都被叫到中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进行问讯。不过警方没有扣下任何人,包括发现尸体的女工。她当时是在例行检查、维护冷藏库,有排班表作为证明。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几名刑警来到了工厂,把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薛主任和保卫科龚科长带走了。薛主任在灵堂门口对肖儒敏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见了,徐昂在刑警队进行了如实的汇报。当时问讯他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可见其他人也是这样交待的。龚科长最初是以协查的名义被带走,但是马上就转为刑事拘留。警方拒绝在案件侦办阶段透露具体情况,但人们私下传说,龚科长没去出殡,理应在招待会现场执勤,然而当时却没人在现场见过他。直到发现肖儒敏的尸体时,龚科长才悄然出现在人群中。
尽管缺乏足够的资料,不少记者还是写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报道,暗示薛主任出于一定目的要灭肖儒敏的口,而龚科长则承担了杀手的职责。3三天后,徐昂坐上了回京的火车。当初杂志社派他去中县,为了赶时间买的是动车票,回程却只允许他买需要过夜的特快列车。徐昂向来在火车上睡不着,加上身心疲惫,只能随着车轮“咣当当”的声响辗转反侧。他下铺的东北哥们儿也不老实,一边磨牙一边说着梦话。徐昂这几天一直觉得心里好像有个解不开的疙瘩,说不清是什么,但足以让本来就无法入眠的他更为煎熬。在上铺翻来覆去几百个来回后,徐昂突然浑身过电般地一激灵,差点儿直接滚了下去。“天啊,难怪看着眼熟。”他情不自禁地大声说道。整个后半夜,徐昂都没再躺下,晃晃悠悠地坐在上铺用无线网卡查资料。早晨到站后,徐昂直接坐地铁赶到了国家图书馆。在期刊阅览室,他找到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杂志,那是2000年11月号的《时事周刊》。杂志封面的头条位置赫然是一行黑体字标题:《途江县6·24少年弑师案调查》。徐昂用颤抖的手指翻开杂志。那时保护未成年人的意识尚待提高,文章中直接配有凶手的照片:两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靠墙站着,身体僵直,神色黯然。一个傍晚,他们在途江县实验小学门口,堵住了刚刚放学的二年级学生阮木楠,试图进行抢劫。下班的小学教师徐佩瑶恰好路过,在上前制止时遭到了两个初中生的袭击。岁数较大的男孩用一把三棱军刺对准老师腹部连捅四刀,另一个男孩抓住了老师的肩膀让她无法挣扎。整个行凶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秒钟,随后两个男孩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小学生已经不见踪影。惊慌失措之下,他们跑到了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几个小时后就在那里被抓获。由于不满十四周岁,两个初中生不用承担刑事责任,只是被送到了。文章中写道,徐老师的丈夫,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壮实汉子面对记者失声痛哭,说那两个孩子以前也在实验小学念书,曾是妻子的学生。他愤怒而绝望地质问道:“把犯下如此冷血罪行的孩子,集中到一个师资、生源、软硬件条件都一塌糊涂的学校,究竟是惩罚、放纵,抑或是抛弃?”徐昂闭上眼睛,回忆起追悼会时的场景。郑佩笔直地站在灵柩旁边,神色黯然,眉宇间的神态与十三年前的样子别无二致。而郑瑶的变化比较大,那张照片里面他是个小胖子,现在却身形瘦高,皮肤黝黑。记者肖儒敏采用了一个颇具纪录片色彩的描写作为那篇文章的结尾:听见一声“住手”的怒喝后,两个初中生毫不犹豫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黑暗中冲向他们曾经的老师。4离开还不到24小时,徐昂便再次回到中县。他从市区的火车站雇了一辆面包车连夜赶赴县城,就近找了个小旅社住下。这样的往返奔波不免给徐昂的行动赋予了某种哲学上的意义,他仿佛接受了神明的启示,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目标而奋力求索,踏上一条条前途未卜却又命中注定的征途。徐昂彻夜未眠,坐在房间里思考过去一周所经历的事情,他确信自己正在度过人生中最诡异的一段时光。早晨七点多,徐昂站在县公安局门口,拦住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警官:“程教导员?”这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刑侦大队指导员吃了一惊,随后对着递过来的记者证露出无奈的表情:“又是肖儒敏的案子?不是之前跟你们媒体讲过嘛,现在关于案情我们无可奉告。”“您误会了,我是有一些情况想反映。”坐在程指导员的办公桌前,徐昂把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昨天他在图书馆不仅查到了肖儒敏写的那篇少年弑师案的报道,还查出来了《时事周刊》六年前做的一期关于某省学生连续失踪的专题,作者同样是肖儒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肖儒敏上一次来中县就是做关于的新闻,他循着各种线索来到了新野镇,见到了郑大海。但那不是他俩第一次见面,很多年前他们就在途江县认识了。只不过当时郑大海还叫做褚建民,他的妻子徐佩瑶被两个初中生杀死了。”徐昂冷静地说道,“凶手的年龄太小不用承担刑事责任,被退学送到工读学校。褚建民不相信这种措施能让这两个孩子改邪归正,他认为妻子的宝贵生命不应该只换来两个年轻人的加速坠落。我不知道褚建民用什么方式把那两个孩子从工读学校弄出来了,带着他们背井离乡,来到新野镇。褚建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再普通不过的郑大海,然后以亡妻徐佩瑶的名字,给那两个孩子分别取名郑佩和郑瑶,其寓意不言自明。之后几年的事情想必您也有耳闻,那两个孩子渐渐步入正轨,而郑大海收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程指导员面色凝重地翻看着徐昂递过去的两本《时事周刊》,缓缓说道:“如果是这样,老郑这么多年真是……”
徐昂接着说道:“薛主任是郑大海的心腹,可能知道个中情况,因此对知晓郑大海底细的肖儒敏百般提防。不仅如此,他把包括我在内的三个曾经采访过郑大海的记者都安排到镇招待所,也是为了避免其他记者和我们过多接触。只是我无法相信,薛主任为了帮郑大海保守秘密居然不惜派龚科长灭口。”“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不妨告诉你,”程指导员终于把目光从杂志上移开,说道,“龚大陆,就是龚科长的嫌疑已经排除了,他有不在场证明。”程指导员给徐昂看了一份追悼会当天中午镇招待所门口的监控录像。中午11点25分,龚大陆来到招待所,跟前台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向楼梯走去,差不多半小时后,龚大陆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消失在监控画面里。“他去招待所干嘛?”“是这样,龚大陆的妻子在招待所上班,据说那天中午不舒服,让龚大陆给她送点儿阿司匹林过去。”程指导员解释道,“工厂那边呢,肖儒敏的尸体是12点45被发现的,当时他已经死亡至少有半个小时。从招待所走到工厂最快也要二十分钟,两个沿途店铺的人都作证他们当时看到龚大陆往工厂的方向走,还打了招呼。因此,龚大陆最早12点15分才能赶到工厂,而那时肖儒敏应该已经被杀害了。”就像刚才程指导员紧盯着那两本杂志一样,徐昂此刻也眉头紧锁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播放的监控录像:“能麻烦您再放一遍监控录像吗?我想看一下龚大陆走进招待所那一刻的画面。”“有什么问题吗?”程指导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播放了视频。“就是这里,停一下!”徐昂激动地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人影,说道,“您看这个正在往外走的人,如果他当时是去工厂的话,有时间杀死肖儒敏吗?”程指导员吃了一惊:“时间上倒是成立。不过这人是谁?他干嘛要杀肖儒敏?”徐昂依旧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镜头,半晌才开口道:“程指导员,警方清点过肖儒敏在招待所的遗物吗?”5当天下午,几名刑警对肖儒敏生前所住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尽管房间已被清扫过,但是警方依旧从房门把手、抽屉以及床头柜上提取到了多个龚科长的指纹。在此之前,程指导员给赶来新野镇处理后事的肖太太打了电话。据肖太太说,老肖的钱包、证件都好好的,唯一奇怪之处是他出差时必带的黑色笔记本电脑却不见了。面对再次上门的警察,龚科长承认了他在案发当天中午其实是去了肖儒敏的房间,他的妻子拿备用钥匙帮他打开了房门。薛主任让他把肖儒敏的笔记本电脑偷出来,但是他在房间找了半小时也没发现电脑在哪里,最后只得空手而归。有了龚大陆的证词,以及徐昂提供的关于郑大海的情况,在看守所里沉默了一周的薛主任终于松了口。他说自己是为了保护郑大海和那些孩子的名誉,才派龚科长去偷肖儒敏的采访资料,准备拿回来销毁。“看来郑总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实说吧,那些孩子都是郑总买通工读学校的教工,偷偷领出来的。这帮小子来之前一个个都是混世魔王,经过郑总没日没夜的管教,起码知道好好读书,不再惹是生非了。郑总为了这些孩子,一直没有再婚,就这样又当爹又当妈地过了十多年。”薛主任说到最后,老泪纵横,“这么多年,总有记者想来挖新闻,但是他们想过把事情曝光后,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吗?!确实我对那些记者恨之入骨,但是关于肖儒敏的死,我真的一无所知。”肖太太回家后,在家中的台式电脑里找到了郑大海资料的备份文件。其中大量尚未曝光的内容与最近《南方晨报》发表的一篇郑大海专题新闻如出一辙,甚至连具体行文都毫厘不差。被捕后,葛辉供认肖儒敏喝醉时向他讲述了郑大海的秘密,还给他看了一点笔记本里的资料。于是葛辉趁追悼会时潜入肖儒敏的房间偷走了电脑,然后心急火燎地往工厂赶,在走出招待所时与刚刚进来的龚科长正好擦肩而过。“不过肖老师遇害的事情真跟我没关系啊,警察同志,你们要讲证据,可别乱怀疑啊!”葛辉冲着审讯他的警官哭喊道。警官厉声呵斥:“没人说你跟肖儒敏的死有关系,交待你自己的问题,少打岔!”徐昂在回北京的火车上依旧辗转反侧。他已经基本写好一篇关于郑大海和那些孩子们的长文,但是经历了新野镇这漫长的一周后,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作为记者的意义。徐昂自觉他不愿像葛辉那样为了爆炸性新闻而沦为鸡鸣狗盗之徒,同时也因为薛主任的话而感到深深的困惑:当一切血淋淋的真相都被无情揭开时,是否有人能像郑大海一样,默默地医治那些令人不忍直视的陈创旧伤?终于,随着车轮的滚滚颠簸,徐昂渐渐放下了脑海中的各种挣扎,第一次向潮水般袭来的困意缴械投降。62013年立秋当天,XX市中县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7·27新野冷藏库命案”的侦破工作取得了重大成果。犯罪嫌疑人郑佩在林芝市巴益区落网,现已押赴中县。警方介绍道,在案件侦办过程中,新野镇无害化处理厂办公室主任薛力扬与新野中学老师郑瑶有窝藏、包庇犯罪分子的嫌疑,目前两人已被刑事拘留。
那天下午,一直顶着主编催促而迟迟没有交稿的徐昂,终于用一个具有纪录片色彩的描写结束了那篇文章:面对突然出现在工厂表示愿意接受采访的郑佩,肖儒敏欣喜若狂。虽然对于郑佩提出去冷藏库进行简单访谈略感费解,但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记者,肖儒敏还是毫不犹豫地随着郑佩走进了冷藏库。正当肖儒敏面对一摞摞整齐堆列的家畜尸体露出惊讶之色时,郑佩掏出了事先藏在腰间的扳手,对准肖儒敏的头部实施了致命的一击。2014年元旦,全省环保龙头企业新野无害化处理厂由于资不抵债,正式宣告破产。齐鸣宇,青年作者。@齐鸣宇(责任编辑:卫天成)
vol 1200夜行列车作者/优午
1多年后,春枝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冰冷的傍晚,高梨透隔着审讯室空空的桌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残留的冷漠夕阳穿过小小的窗口,打在他依然年轻英俊的脸上。“不是我啊,怎么会是我呢。”他斜着眼睛,左边嘴角微微上翘,“就算是记者也不可以乱讲话的哦。”“我们在说的是一条人命,人命啊,这对你来说,难道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春枝死死盯着他。他又笑了,无可奈何般地低下头。“又如何?他们已经没办法了,不是吗?”他摇摇头,满不在乎地长出一口气,“你们没有证据,不是吗?”春枝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她从警局走出来,青坂已经进入雨季,每天傍晚都会下一场短暂的暴雨,她呼吸着山雨欲来的潮湿空气,疲惫地走向地铁站。三个月前,一段拿手机拍的简陋视频突然变成网络热门话题。视频中,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在围殴一个瘦弱苍白的男生,被围殴的男生一开始还能勉强站立,但很快就在几个人连番的拳打脚踢下,倒了下去,他抱着头缩在墙角,任由那几个男生殴打,再没有站起来过。几个男生边打边讲脏话咒骂被打男生,听得出无非是青春期男孩为女生争风吃醋的鸡毛小事,拍视频的男孩在一旁兴奋地煽风点火,镜头都在微微颤抖。为首的男孩站在包围圈中间,冷冷地看着脚下的男孩,勾起左边嘴角笑笑,然后狠狠一脚踹下去。视频一经上传,便立刻引起网民关注。从一开始的“人肉他们”到后来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被打的男孩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种种议论,热闹非常。很快,打人男孩的身份被查明,是青坂一中今年的毕业生,刚刚参加完高考,正在度过无所事事的暑假,为首的就是高梨透。被打男生是他们隔壁班的永岛。永岛学习中等,来自单亲家庭,高梨透不学无术,父母高官厚禄。永岛温和内敛,高梨透一贯嚣张。有他们共同的同学出面爆料,说事情不过就是高梨透喜欢永岛班里一个女孩,而那女孩却喜欢着永岛,高梨透追求女孩不成,恼羞成怒,迁怒永岛,遂导致视频中打人事件发生。一时间网络再次沸腾。竟因为这种事便对同学下如此狠手,网民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要求严惩打人者,警方也迅疾逮捕了几个打人男孩。几个男孩众口一词地宣称是高梨透强迫他们做的,他们是迫于高梨透的压力,才不得不配合他一起打人,他们是冤枉的。至此,这还只是一起校园暴力事件,但后续发展远出乎人们预料。春枝当时接到采访双方家长的任务,高梨透的父母拒绝接受采访,永岛的母亲早年已去世,父亲大泽接受了春枝的采访。大泽是高中老师,面对镜头,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得脸部肌肉变形,看起来绝望又狰狞。“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最重要的儿子竟被他人这样折磨,如果他们没有被严惩,我是不会罢休的。”大泽激动地盯着镜头,几乎流下泪来。春枝也点点头,表示理解父亲的心情。永岛始终在自己房间,没有出现,春枝也没有再争取。一个月后,舆论渐渐平息,打人男孩也都结束拘留,回到家中。春枝也一早就料到事件会是这样的结果。网民的热情终究会消退,虽打人者都已经年满十八岁,但若是警方未把这案件定性为霸凌、故意伤人,而是定性为打架斗殴,那几个人也根本不会受到多严厉的惩处,我国从人到法,向来都不认为小孩打架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况且永岛又没有重伤。况且高梨透还有个这样的家庭背景。时过境迁,息事宁人。网络时代的热点一天一换,没人会记得那个被打的男孩后来怎么了。一个小的报道而已,春枝本已经不打算关注。而就在高梨透等人恢复自由的当天,永岛失踪了,他最后被看到是被几个人劫上了高梨透的车。就此消失。2五年前,小午应征做列车员,被分配到青坂去仙临镇的火车上,每天只有一辆来回,乘客不太多,日子清闲规律,没事时,小午就偷偷找个座位坐下来,拿出素描本,画遇到的乘客。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见到那位老人,永远在5车厢7A号座。据换岗而去的前辈说,他们也不知道老人是从哪一年开始出现的。那位老人总会在每个周日准时出现,早晨八点去仙临,下午三点回青坂,从不迟到缺席,比小午还要准时,偶尔小午有事请假,还会特意问问代班的同事,老人是否有按时往返,答案都是肯定的。真妙啊。五年了,老人已经老到时光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他的皱纹没有再变得更深,眼神也没有再变得更浑浊,他每周悄然过来,又悄然离去,不带行李,也没有亲朋陪伴。小午忍不住猜测他的身份,猜测他的人生,猜测他每周去仙临做什么。去私会情人吗?去黑帮交易吗?老人虽已年老,但气度魅力依然还在,若说器宇轩昂,也是不过分的。小午忍不住在脑袋里构想了种种可能,每一个都传奇无比。有一天车上事务很快处理完,小午走出车站时,正好看到老人也出了站,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午便远远地跟在老人身后不远处,想看看他每周这样一身轻松地来到仙临究竟做了什么。
可老人比他想象中无聊得多。老人一天的活动范围都没有远离仙临车站。仙临是小镇,车站本就很小,老人下车后,先是在候车室门口坐了一会儿,又去车站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午饭是自己带的便当,午后,又悠闲地绕着仙临车站走了一圈,不时蹲下来看路边野花野草,逗流浪猫狗,一派轻松度假的样子。就这样而已?他每周坐两个小时火车,就为了在仙临散个步?小午忍不住觉得失望极了。下午快到上班时间,小午回到车上,边做准备工作,边暗暗思忖,这太奇怪了。仙临虽为小镇,却离风景如画环境秀丽差得远,青坂随意一条街道都比它清丽俊俏百倍,这老人每周过来,散五个小时的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闲情逸致而已?疑惑像雪球越滚越大,小午始终想不通。他转身看向车窗外面,老人正慢慢向火车走来,他注视着老人上车,找到座位,坐下来。要不要去问问呢。小午犹豫。他边巡视车厢、行李架,边想着。老人所在的5号车厢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小午从车厢走过,走进下一节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隐忍但剧烈的哭声。转过身来,看到老人竭尽全力也没能忍住的眼泪掉了下来。3永岛失踪了。他的父亲大泽很快报了警。目击证人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有人看到高梨透带着一群人在校门口把他劫上车,有人看到他们的车子向着青坂郊外驶去,有人看到他们几个都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人看到永岛害怕颤抖的样子……但永岛被他们带去了哪里?那辆劫走永岛的车子属于高梨透,他当时也在车上,警方在车上找到一根头发,检测过后,发现是永岛的头发,车上还有被清理过的血迹,以及挣扎的痕迹。“是高梨透干的!一定是他干的!是他杀了我儿子!我最重要的儿子!我已经没有妻子了!现在连儿子都没有了!”大泽站在警局门口接受记者采访,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叫喊起来,记者们忍不住都皱起眉头。“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大泽失去控制一般大喊。春枝站在记者群中,看着哭到脸变了形的大泽,心生不忍。舆论再次发酵,网络和现实都一片沸腾。警方加大警力,地毯式地搜寻永岛,却始终没有找到,活着或死掉的,都没有。永岛彻底消失了。警方一筹莫展,一方面他们顶着上头“尽快破案平息舆论”的压力,一方面又要面对各方媒体的轮番攻击,更重要的是,高梨透始终不承认自己做了任何伤害永岛的事情。他态度嚣张,对警方的审讯不屑一顾。“当然不是我啊,我可是刚刚才恢复自由呢。”“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诬陷好人呀。”“我带他去做什么?当然是赔礼道歉啊,毕竟之前是我带人打了他嘛,正式的道歉总还是要的呀,这是有教养的人应该做的,你们怎么会不懂呢。”“车上的头发?当然是他的啊,这很正常呀,每个人每天都会掉几十根啊。”“警察有本事的话,就应该找到他的尸体啊,找到是我杀了他的证据啊,没找到的话,请不要乱讲,好吗?”他脸上总是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蔑视神情,仿佛他根本就瞧不起眼前的一切,一条人命的消失对他来讲,也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审讯视频不知通过什么管道,被发布到网上,人们被他嚣张的态度彻底激怒,纷纷呼吁应该重判他。可关键是,永岛依然没有被找到。永岛最后出现是上了高梨透的车,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但没有证据能证明高梨透杀了他,甚至没有证据能证明高梨透绑架了他。只要永岛的尸体没有被找到,那这个案子就始终不能立案,不立案,那不要提重判高梨透,根本连提起公诉,都是做不到的。春枝的丈夫便在警局工作,负责案子的外勤工作。他们派出了大量警员,一条街一条街地走访,一平米一平米地翻找,一个区一个区地搜索,青坂以及青坂周围的城镇,全都搜索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永岛的尸体。若是再找不到永岛的尸体,那便只能释放被暂时扣押的高梨透。“现在警局已经焦头烂额,他们希望永岛的尸体赶紧被发现,这样就能顺利交差,对上头,对公众。可永岛就真的这样彻底蒸发了,高梨透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即便是碎尸,即便是冲进下水道,也不可能没有痕迹啊,太奇怪了。”丈夫一筹莫展地和春枝说。春枝拍拍他的肩膀:“突破口还是得放在高梨透身上吧。”丈夫嗤笑一声:“提到那个小混蛋,我就生气,从没见过他这么冷静的罪犯,摆明了就是他干的,可就是死活不说,无论我们怎么施加压力,他都不为所动,在拘留所里,每天看书读报做运动,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种种审讯,真想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教的他。”“那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吗?”“不然呢,永岛的父亲大泽最近一直在媒体出现,到处哭诉自己失去儿子的悲痛,指责警方的不作为,一个高中老师,跟个新闻明星似的,可媒体也有倦怠,你不能总拿一样的东西去搪塞他们,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媒体愿意接待大泽,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人是高梨透杀的。上头也不再施加压力,案情始终没有进展,这案子从一个高关注度的热门案件,已经越来越变成烫手山芋,没什么人愿意接触。”“真是……太可怜了……”
“我今天看到永岛高考后填报的志愿表,全都是以他的成绩无法考上的超级名校,这孩子也是太可怜,还心存着那么多理想,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春枝想了想:“不然让我试试?”“你?”丈夫疑惑地看着她。春枝第二天就得到了与高梨透对话的机会,但她却败下阵来,不论是从审讯角度,还是从采访角度,都失败得格外彻底。很快,随着案件进展的停滞,网络叫嚣重判的那些人都尴尬地不再发声,警方一筹莫展,媒体有了其他新的热点。高梨透终于被释放。但又是在他被释放的当天,永岛的父亲大泽死了。4仙临返回青坂的火车上,老人突然望着车窗外大声痛哭。小午回身过来,坐到老人对面。“您还好吗?”小午轻声问。老人不知所措地擦掉眼泪,深深呼吸,头慢慢地转过来:“没事没事……”“常常看到您周末过来啊。”“嗯。”“来祭拜亲人吗。”老人沉默。小午感觉到了自己的僭越,果然还是没能掩饰住自己已经燃烧了一天的八卦之魂,于是站起身来:“如果需要帮助,请一定告诉我。”说完想离开尴尬的现场。“那个……”老人突然出声,小午站住,“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五年多了吧。”小午回答。“还要工作多久呢?”“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二十五年,直到退休。”“二十五年啊……”老人暗自盘算似的,“那能请您帮我个忙吗,虽然有点过分。”小午重新坐下来,看着老人:“您发生什么事了吗?”老人突然露出一个寂寞的笑容:“要是有人找我,能不能请你把这个交给他。”老人递过来一个信封。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您不能自己给吗?”“我怕我以后都不能再来了,我的身体已经……算了……”“那我怎么知道会是谁来找您呢,或者怎么知道找的是您呢。”“会知道的……会知道的……他会坐在我对面的位置等我……一定会的……”老人轻声念叨着。5大泽死了,明确无误是高梨透所为。有大量目击证人证实了这一点,有确凿无误的监控录像证实了这一点。但依然无法因此就定高梨透的罪。那天他被释放,一出警局便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围住,春枝自然也在其中。“我始终相信法律会还给我公道和自由,从没担心过呢。”高梨透依然风度翩翩,说完这句话,就在随行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了警局。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外围,有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春枝后来回想,为何高梨透会那么嚣张,那么不屑一顾,那么自信满满。她始终想不通。因为他有一对了不起的手眼通天的父母吗?因为他聪明过人想出了躲过警方侦查的高明杀人手法吗?这样就可以罔顾人命吗?那是春枝第一次对自己所处世界、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对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产生怀疑。如果生命和正义都可以这样被权力、金钱践踏,那我们坚持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春枝想不通,更糟糕的是,不像曾经的每一次困惑,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想通了。当晚他就接到了大泽被高梨透刺死的消息。那晚高梨透的车开进停车场,那是个很大的私人停车场,光亮如白昼。高梨透仍旧带着满脸的不在乎,走出车子,他的父母走在他身旁,保镖的车子还没停稳。大泽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高梨透自己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大泽刺过来的第一刀。保镖正在冲过来,大泽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再次冲过来。“还我儿子啊!”大泽喊叫着,面目凶狠狰狞地又刺过来一刀。刀子被高梨透劈头夺下,反手刺进了大泽胸口。大泽当场死亡。目击证人、监控录像全都证明高梨透是毫无疑义的正当防卫,这一次,他都没有被拘留,干脆利落地结束案件调查,走出了警局。警局门口,他再次被记者包围。“他们一家当然很不幸,但我也是受害者,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打扰到这种程度,多亏我们有这么好的警察,才没有酿成冤案,我也希望永岛的案子能早日侦破。”依然微笑,依然得体。春枝站在人群中看着这样的高梨透,觉得他太可怕了。十八岁的他像个成熟的政客一样,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她不敢想象他再长大一些、再更懂得人间残酷一些、再更成熟狡诈一些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春枝转身离开人群。案件至此已经没有回转余地,永岛失踪了,大泽被杀了,高梨透被无罪释放了。这个贫穷的单亲家庭就此覆灭,高梨透一家却仍旧安然无恙,生活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地继续下去。就这样了吗?春枝想不通,春枝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法律是这样的,为什么人类是这样的,为什么世界是这样的。人生三十年,她头一次发觉她曾经坚守过的一切都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春枝抬头看看青坂雨季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到家时,看到丈夫正坐在一片黑暗的客厅里抽烟。“你怎么了?”“会不会是我们都错了。”“你说什么?”“会不会从一开始高梨透就是想要帮助永岛,而非伤害永岛,会不会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永岛的父亲大泽。”春枝更加听不懂他的话。
“我今天去了一趟青坂一中,发现永岛的高考志愿是被篡改过的,从原本适合他成绩的大学,改成了那些他绝对不会被录取的超级名校,有老师能证明,是大泽去改的。”“这能说明什么?”“这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不自然,但小小的异常往往能带出更大的异常,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大泽去篡改永岛的志愿表,说明他不想让儿子离开他,这种‘不想’已经病态到以毁灭儿子前途为代价也要达成的地步,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春枝说不出话来。“大家的调查目标一直都集中在寻找高梨透的犯罪证据,却始终没人去细细追查永岛这边的情况,我是到了今天才从永岛的邻居家得知,他们家时不时就会传出隐约的哭喊声,不过只是隐隐约约,所以邻居们也不敢肯定,而自从永岛的母亲去世后,永岛就像变了一个人,不敢和人对视,不敢与人有肢体接触,不敢和人多讲话,甚至不敢出门又不敢回家。”丈夫注视着春枝,“这些全部都是青少年被猥亵后的典型表现。”春枝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说,永岛被大泽……”春枝不敢继续说下去。“还有,大泽的妻子也是在某天突然就在家里吞安眠药自尽,死后尸检说她身上有许多不致命的外伤,我怀疑她长期遭受着大泽的暴力对待。”“暴力……”春枝越听越害怕。“我们一直以来都调查错了方向,犯罪的并不是高梨透,而是大泽。”“永岛和高梨透他们两个先是设计网络视频事件,然后当众让永岛上了高梨透的车子,就此消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怀恨在心的高梨透杀害了永岛,并完美地处理了他的尸体。但其实是永岛在高梨透的帮助下远远逃走了,要知道,寻找尸体容易,因为不管他藏在哪里,反正尸体是不会动的,总有找到的一天,但寻找活人难,你不知道他今天去哪里,明天到哪里,如果永岛是主动逃走的,那即便是警方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毕竟天大地大。只要永岛不被找到,高梨透就不会被立案侦查,提起公诉。”“高梨透嚣张地应对媒体,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永岛就是他使用了某种高明的不会被人发现的手段杀掉了,这样大泽自然也会认为是高梨透杀害了他的儿子,毕竟目击者那么多,有那么明显的倾向性,他一直把儿子当做他的私有财产,生杀大权全都由他决定,即便志愿表他也可以因为不想儿子离开他而擅自更改,现在高梨透夺去了他的权利,他自然无法容忍,这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便是一个心碎到狰狞的父亲,四处周旋,制造舆论压力,想要定高梨透的罪,直到高梨透被无罪释放,他也没能成功,因为永岛根本就没被找到,永岛根本就没死,他只是逃了。”“无法使高梨透定罪,于是大泽便决定自己下手,永岛和高梨透料定他一定会找高梨透报复,他并不是个正常人,他从一开始便是丧心病狂的,那么狰狞凶狠地四处上节目,去哭诉,去喊叫,直到所有节目都不再接待他,已经绝望到暴走的他决定自己去杀掉高梨透,然后被比他高大强壮的高梨透夺下凶器,当场杀死。”春枝惊呼出声:“你的意思是说,这所有都是永岛和高梨透预谋好的,包括正当防卫?”“没错。”丈夫说,“每个案子都是从小小的异常开始的,这个案子的异常就在于,大泽擅自更改了永岛的志愿表,让他没有大学可上,让他无法离开他的掌控。”“然后呢?”“然后他们两个应该会约好在哪个隐蔽的地方见面,然后一起逃走。”“可这都只是你的猜测。”“没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即便有证据,也没有意义。”春枝愣愣地在客厅坐下,疑惑、不解、悲凉像一棵大树在她心底破土而出,再也没有死去。6从老人失声痛哭后,已经过去一年多,老人再没有出现过。小午的日子重又回到规律清闲,直到有一天5车厢8A号座位又出现了一位清瘦苍白的老人,他每个周日都会坐在那里,也就是曾经那位老人的对面位置,那是个苍老异常的老人,这样持续了两个月,小午终于忍不住。那天小午走过去,坐下来。“您是在等人吗?”清瘦老人有点吃惊地看着他,点点头。小午从随身包里取出另一位老人留给他的信:“是他吗?”清瘦老人接过信,打开来,边读边流眼泪,打湿了火车小小的桌板。清瘦老人终于读完,低头掩卷,深呼吸许久,终于平静下来。“您知道这个地址在哪里吗?”清瘦老人指着信纸上的一行字问小午。小午低头看过,发现那是青坂的公墓。“嗯,知道的。”“可以麻烦您带我过去么?拜托了,我自己已经腿脚不灵便。”清瘦老人诚然恳求。小午点点头。车行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公墓。清瘦老人找到一个墓碑,小午看过去,发现上面的照片就是曾经每周过来报到的那位老人。清瘦老人在墓碑前蹲下来。“是我失约了,对不起啊。”他轻轻说。小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心酸得讲不出话。
“我那个时候只想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再也不用面对旧日痛苦,而你……你也是我的旧日啊,一想到你,就会想起他曾对我做过的事,你曾为我做过的事,那都是我再也不想记得的事情,再也不想记得的事情啊……对不起……对不起啊……你被释放那天,我就该在去仙临的车上等你了,可我真的太想要彻底摆脱过往的一切,包括你……对不起啊……让你等了那么久……那列车你坐了多少次啊,最后也没能让你等到我,真的是……对不起啊……”“遇到你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黑夜里,妈妈已经被她害死了,我早晚也会被他害死的,我多想离开这片好像没有尽头的黑夜,可我走不掉,我怎么也走不掉,我所有机会都被他毁掉了。我原以为你能救我出黑夜,却不知道原来是我将你也扯进了黑夜中……都是我的错啊……”“我也遭了报应啊……我那么想逃走,以至于连你也一并舍弃,结果我真的这一生都在逃亡,明明已经没有人追我迫我,没有人害我恨我,我却再也没办法停下脚步,没办法好好去爱别人,没办法拥有家庭,总是想要逃开温暖、逃开羁绊、逃开所有的爱,我这一生啊,原本就是逃亡的……”“我真的曾经自私地觉得我可以离开他,离开你,离开青坂,离开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可我的过去是我,我的罪恶是我,我的痛苦是我,我的煎熬是我,那全都是我,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呢。”“我终于想通了啊,我终于想见你了啊……对不起……”“我好想你……”清瘦老人终于低下头暗自垂泪。许久后,小午送老人去了宾馆,自己也回了家。奶奶还没睡,等他回家,帮他热菜热饭。小午把今天的奇遇告诉奶奶,告诉她,自己帮助两个老人久别重逢,他们一个在车上等了一辈子,一个在外面逃了一辈子,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有过什么样的人生,但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悲凉的两个老人。奶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你说你带他去了公墓?”“是啊。”“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清瘦的那个不知道,但墓地里埋葬的那个老人的墓碑上有写名字。”“是什么?”“是个怪怪的名字……叫高梨透,怎么,是奶奶认识的人?”那就是永岛回来了吧。春枝放下热好的饭菜,回身走进厨房,对着青坂深深的夜,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受尽苦难,无力挣脱。一个蔑视一切,无法无天。他们在这个旷达寂静的人世间相遇、同行、并肩作战。他们在无望的、透心彻骨的挣扎里四散逃亡,再没相逢。他像逃避不堪的前生前世,逃避着他的保护和眷恋。他像等不到爱的小王子,执着地守望着青坂到仙临的日出日落。春枝突然间明白了他第一次见高梨透时,他那个无可奈何的微笑。他们都是孩子啊,懂得有情有义,懂得肝胆相照,只是他们太早看清人间荒芜的本质,又太晚明白彼此相依为命的难能可贵。人类生命,荒唐渺小,如草如木,转瞬一生。窗外的夜依然沉默如旧,一生两世,便就这样过去了。优午,小说家。@优午考(责任编辑:好谢翔)
vol 1201美丽丧家犬作者/曹畅洲我不知道该如何表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种和陌生女子做完爱后,两个人躺在床上相顾无言时的巨大空虚感和失落感,这种感觉太过沉重、悲凉,像是自己变成了一座荒芜的孤岛,死气沉沉,沉到海底。很多次以后我开始渐渐明白,其实对每个人来说,心灵的空虚比肉体的空虚更难以忍受。但即使如此,当肉体变得空虚时,人们还是会忍不住去重复同样的过程,再去重复同样的失落。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肉体空虚的解决办法,而心灵的空虚,却没有速效药。但好在和艾琳在一起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她从不和我过夜,该做的事做完以后,她就会穿上衣服,借着一点点月光,径直离开,只留下一声拜拜,连房灯都不开一盏。
“那些人我都没再睡过第二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刚刚喝醉,她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我也第一次愿意听一个不熟知的女人说那么多话。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得意又自满。我这时忽然发现我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对这样的女人充满好奇,又夹带着一些莫名的崇拜,再加上她姣好的外表,我一下子觉得怀里的这个女人变得珍贵起来。大概我的内心深处渴望被征服。可是我不能爱上她,这显而易见,我怎么能爱上一个这样的人。况且我没有爱上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我这样告诉自己,同时把她抱得更紧。然后问她,“那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么?”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住了,迟疑了一下以后,拼命地摇头。“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问。“我喜欢。”她下意识地说,说完才发现和刚才自相矛盾,于是别过头去,沉默了几秒,一改刚才的神气,说:“说这个干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吻她的脖子,我不知道这个动作会不会也让她想起某个男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和别人过夜,做完就走吗?”她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想每天醒来看到身边躺着的,是不同的男人。”“不开灯也是一样的原因吗?你不想看到陌生人的样子。”我问。她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埋在我的怀里。我心里忽然变得很难过,但我所能做的只有抱紧她,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抚摸她那及腰的长发,拍拍她的背。我们之间就是如此,有时我依偎着她,有时她依赖着我,我们在生活里都很体面,但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比想象中更脆弱。“可是你明天早上就会在我身边醒来了。”我说。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你运气好。”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暗自在心里下决心,要让她变得好起来。我不是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我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和担当,这一切只是出于我对她的怜惜,我见不得她如此悲伤的样子,我会心疼,这是我的天性。我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美丽的,每一个喝醉过的女人都应当变得更好。但话是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变得更好。我似乎一向只会糟蹋女人,却从没想过怎样才能帮助她们,而我也无意做她们的男朋友。第二天上午我送她回去,一路上她双手环抱,好像在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不要和我太过亲密。大概对她来说,我们的关系也只能到此为止,她也无意做我的女朋友。你回去以后干吗?我问。休息一会,下午去工作。我陪你。我说。她惊讶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好啊。汽车一路飞驰,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答着,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各自有些害羞。车停到了她寝室楼下,她要上去换一下衣服,换好就下来,我说别急,我在这里等你。看着她上了楼以后,我便在车里点了支烟,构思起我的小说来。责任编辑说我这部小说很出色,提了一些修改意见,要我再润色完善一下,很快就能出版。他说根据他的经验,这本书写好了一定很受欢迎。我笑着向他道谢,但事实上我不太愿意相信未来。没过一会,她就下楼来了,披着一件黑色棉袄,里面穿着活动要穿的制服,黑上衣白裙子,以及一双撩人的肉色丝袜。我们来到她做活动的商场,各自插着口袋,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然后吃了顿午饭,便道了别。这场活动是为某电视机品牌的展示做礼仪,她工作的具体内容,就是站在某台高清电视旁朝着顾客微笑,然后回答他们关于诸如分辨率和价格相关的问题。在那个位置,和她搭班的还有一个姑娘,她们俩每一小时轮换一次。艾琳休息的时候总会在微信上找我聊天,而我回家以后也清闲得很,陪着她说说笑笑。这个活动持续了六天,这六天里的生活,几乎每天都是如此。其实和她聊天谈不上多么愉快,只是当她开始换班工作而无法和我聊天时,我就会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为了弥补这种缺失感,我每天晚上都会提早到商场去,来到她站的那台电视机旁,装作多管闲事的顾客和她说话。为了避嫌,说了没多久我就会去别处逛逛,过一会又来找她,直到她十点下班,我等她披好衣服,便送她回寝室。这时我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和她搭班的姑娘说我们很配,我莫名地有些高兴。但我并不想和她成为什么,我说不清我的骨子里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厌恶她,我觉得喜欢一个人需要很多条件,比如外貌看得上眼、性格善良温和、聊天聊得来、学历不能差太多、家庭圆满门当户对等等等等,而她不符合的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外界附加的东西已经为我戴上了镣铐,我因这些而看不到自己的内心,或者即使看到,也不愿意承认那就是真相。
在那次活动的最后一天,她因为这份苦差事终于可以结束而感到十分高兴,要去我家过夜,第二天又不用早起,还可享受早上的曼妙时光。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但是那天晚上,当我和她做完以后,那种一无所有的空虚感又照例袭来,尽管这次已经比曾经的几次好很多,但依然让我感到悲哀难过。我这时忽然想到,之前所想到的使她变得更好,或许只要和她做一些上床以外的事就可以。比如可以一起听演唱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戏机房,或者,一起去跨年倒计时。虽然她应该也知道,但我仍希望她明白,其实生活并不是只有酒精和床,并不是只有黑夜和眼泪。这个世界总是有更多美好的事可做的,我想。第二天一早,我们睡了个大懒觉,醒来缠绵一番,神清气爽,起床穿衣。从出门的一刹那起,她又开始双手环抱,并很少看我,只是盯着手机不断地和别人发微信。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很清楚我是谁,她是谁。我送她的时候,问她下午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她说明天可以,今天可能没空。我开玩笑地问,怎么,下午要去见下一个床伴吗?没想到她很认真地说,嗯。然后又对我露出那天晚上那种得意的神情。我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和她继续开玩笑,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我应该感谢她这种水性杨花的秉性,毕竟我也因此得到了好处。但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在难过些什么,我又不爱她,我想,我也根本不想爱她。既然不爱,那就她怎样都无所谓,但总有一股失落在心底隐隐徘徊。送走她以后,我回家把修改后的小说交给了责任编辑,他看了看,表示十分满意,并告诉我会立刻拿去下厂付印,同时打算为我在12月31日这天去S城办一场跨年签售会。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不能跟艾琳一起跨年倒计时了。虽然这个打算我从没和她提起过,但还是不免觉得遗憾。接着我想到此刻她应该正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欢愉。这本是无妨的事,但我一想起她那天使劲摇头的情形,我似乎就能隔着时空看见她现在心里流的眼泪,哪怕事实上她根本无暇想那么多。于是我打开了电脑浏览器,开始挑选和预订明天的电影票。似乎只有做这些和她有关的事,我的心才能得到片刻安宁,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出于某种情感。如果是的话,这是怎样的情感呢?那天晚上我所想到的活动,除了跨年倒计时那一项,其余的我在元旦前的这一个多月里,都和她一一经历了。我们一同去唱歌,一同去看电影,一同看了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一同去游戏机房里吊娃娃,我们把这座城市所有的娱乐项目都玩遍,就像一对真实的情侣——只是我们很少牵手,她依然习惯性地环抱自己,而我也手插口袋。只有到夜里,街上人烟稀少,霓虹闪烁的时候,她才会勾住我的手臂。我有时觉得黑夜和酒精一样,都是使一个人去伪存真的方法。但我不确定她内心深处是否就是希望勾住我,可能她仅仅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做这样的动作会比较自然,就好比上了床就必须做爱。对她来说,这是一种生活的惯性。生活到了一定的阶段,人们就只会按照惯性来继续,这是生活的可怕之处。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也做爱。我曾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和我保持这么久的关系。她说因为她尚未失去兴趣。而当她失去兴趣的一刻,毫无疑问就是我们该说再见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什么时候会来,但它总会来。离别往往比重逢更可期。所以每一次她来我家前,我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喷上香氛,准备美酒和鲜花,因为每一次都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所以每一次我都力图把它变成最愉快的体验。事实上,当我现在回忆过去所有的大小事件时,好像也就只有每次当我这样精心准备的时候,我感到的才是最纯粹的满足与幸福。但我这一切情感的波动,在她面前都几乎从未表露过。我深深地明白,当我们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温暖,一个吻,一场缠绵的时候,我们未必需要爱。当某种默契形成的时候,爱的闯入会破坏一切。有时我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为了保持默契,我终于是没有说。我告诉她跨年这天我要去另一座城市签售,她说那天有个夜店要找她做充场,不然她和我一起去。我想,对她这样一个人来说,愿意陪一个人去远方,大概是一件很勇敢的事吧。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的一个借口。一个“惯性借口”。不过我忽然想起在她喝醉酒找我聊微信的那天晚上,曾经出现过这样鬼使神差的对话。她说,这样的我再也不会有人要了。我说,瞎讲,我就要啊。她说,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我说,那我还为何陪你聊天。她说,谁知道,难道你会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哈哈。我纳闷怎么会不知不觉聊到了这么棘手的问题上,还在想该如何回答,她就紧接着发了一句。“怎么可能。”她说。
跨年这天的气氛比想象中热烈很多。出版公司为我做足了宣传,读者们排着一眼见不到底的队伍。大堂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真是一派迎接新年的欢乐景象。我原打算在零点时抽空发一条微信给艾琳,祝她新年快乐,但是当我们一同倒计时结束后,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出版社的朋友们纷纷聚拢起来互相贺喜欢庆,接着我又得把剩下的一些队伍再赶紧签完,一时间就忘了要发艾琳微信的事。签售结束以后我的双手酸麻,握笔的手指都快一夜成茧。第一本书就如此大卖,这自然是好事,可有那么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难道就是我所需要的吗,它就如此无声无息地到来了吗。我忽然仿佛置身于那种再熟悉不过的空虚感中,那种完成夙愿的巨大满足感后,紧跟着是更巨大的空虚感,倍感人生虚无,薄得像纸。我为这种熟悉感到害怕,像是在被什么追杀似的,阴魂不散。但忙碌的签售很快就打消了我这些感受,机械地签完所有读者后,出版社的朋友们提议去吃夜宵,因此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两点多。我鞋子都没脱就扑通一下趴到床上,满身的疲惫,大脑和情绪都停止运转。忽然我想起了艾琳,又想起了那条来不及发的新年祝福。零点时没有发成功,现在应该也不算太迟。我于是拿出手机,连上宾馆的无线,许多祝福微信蜂拥而至,其中她发了三条,我下意识最先点开她的,可能这也是一种可怕的惯性吧。但那三条的内容,却出乎意料的刺眼:22:43:“新的一年,我把所有床伴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我现在在犹豫要不要删你。”00:02:“新年快乐,祝你新书大卖。”01:25:“谢谢你。”我马上回了句“新年快乐”,立即点了发送。界面却显示“需要对方验证”。我一下子鼻子有些酸。其实我多希望这些眼泪可以统统涌出,但是并没有。可能她对我没那么重要。但我确实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习惯失去她的生活,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是空的。我后来常常想,她在发那些微信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她是不是又将自己灌醉,是不是又把头埋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她最后下了这样的决心,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这一切都已无从得知。我反复揣摩那三条微信,每个字都快看得不认识,只为找到她当时情绪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我想,这离别的一天终于到来,而我们的默契,似乎也不该再由谁打破,因此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我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再去想念她,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并好奇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这世界上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我想,即使人性当真充满了恶,但它始终向善,这才是人们真正的本能。我想当艾琳要做一个好人的时候,她一定能做到,因为当她祝我新书大卖时,我真的新书大卖了。而我根据编辑的意见和市场的反响,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下一本新书的创作中。声名渐渐鹊起,我也越来越忙碌。但总是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袭来。它袭来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使我变成一个悲伤的死人。我慢慢发现,大概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本质上,都只是一条美丽的丧家犬而已。曹畅洲,青年写作者。@曹畅洲_Nevermind(责任编辑:金子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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