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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发文】《嫡谋》作者:北面南眉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宅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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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说什么,那边云文廷和吴依玉走了过来  任瑶期接着给他们见礼的机会悄悄旁边移了一步。  云文廷礼貌地微笑点头,吴依玉一改自己平日里刁蛮跋扈的作风,站在云文廷身边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脸上也红扑扑的带着些羞涩。  不过在看到任瑶期和云文放的时候,吴依玉还是百忙之中抽空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了几遍,只不过没有开口说话。  任瑶期正想着要怎么脱身的时候苹果站了出来,低着头面无表情道:“小姐姑奶奶还有急事找您呢。”  任瑶期忙顺着杆子道:“家中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又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不想云文放脚步一移,堪堪挡住了任瑶期的去路,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任瑶期皱了皱眉,也有些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后面却是响起了一人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说子睿和子舒了来了,王妃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便让我出来瞧瞧,原来你们在这里。”  任瑶期转头,便看见任瑶期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见她看了过去,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微微一顿,然后转开眼笑着对云文廷道:“王妃和靖琳都在九阳殿等着。”  云文廷上前来与萧靖西见礼,笑道:“正要进去呢,让姑母久等了,是我与子舒的不是。”  萧靖西与云文廷寒暄了几句,请云文廷进内殿。见云文放站在任瑶期面前不动,萧靖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子舒?”  云文放看向萧靖西正要说什么,却是被云文廷打断了:“子舒,你刚丹不是还说想念王妃小厨房里的糕点了?”看着云文放的目光却是含了几分警告和严厉。  云文放抿了抿唇,又看了任瑶期一眼,握了握拳,最后还是让出了路跟上了云文廷。  吴依玉走到任瑶期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好几眼,眼神中含着怀疑和审视,任瑶期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她们一行人都离开了任瑶期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帘子一放下来,任瑶期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任瑶华在别院里将养了几日,脚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任瑶期和任时佳之前去探望过她一次,这一日任瑶期趁着无事独自去别院看她的时候,任瑶华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见任瑶华走路的姿势已经与之前无异了,任瑶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还在想,若是等到千金宴你还不好可怎么办。”  任瑶期自己对千金宴没什么想法,却是希望任瑶华能顺利参加。任瑶华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任瑶期希望任瑶华能摆脱上一世的命运,找到合适的婆家。  “摔倒的时候芜普拉了我一把,所以伤势并不严重。离千金宴不是还有四五日吗?”任瑶华不在意地道,一边招呼任瑶期进屋去坐。  “你来的时候衣裳和首饰准备好了没有?”难得今日天气好,任瑶华的脸色看着也不错,任瑶期便与她拉起了家常。  任瑶华摇了摇头:“祖母正在找人赶制说等过几日将我们姐妹的衣裳头面送过来。”  任瑶期倒是多虑了,对于这次任家姑娘们能参加千金宴,任家也是极为重视的。老太太一回去就开始张罗着给几个孙女准备行头。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进了屋,禀报道:“小姐,五小姐,九小姐派人来问你们要不要与她一同出游。”  任瑶期不解地看向任瑶华。  任瑶华冷笑了一声,对任瑶期道:“之前也不见她这么热情,只是我这几日伤了脚,她来请我出游了。”转头对丫鬟道,“没空,不去!”  丫鬟闻言正要退下,任瑶华眼眸一转却是又改了主意:“等等,今儿天气不错,既然九妹妹诚心相邀,我和五妹妹就给个面子吧。”  丫鬟虽然不知道为何三小姐突然又改了注意,不过碍于三小姐平日里的威势,她在任瑶华话音丹落的时候就立即应了声,急忙出去回话了。  任瑶期惊讶道:“三姐,你真要跟她们出门吗?”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去啊,为何不去。不去不是糟蹋了她的心意了?”  任瑶期无奈地道:“三姐,你的脚才丹好,还是再养养的好,何必与她争这一时之气。”  任瑶华瞪了任瑶期一眼:“谁赌气了?我在别院了闷了这么些日子,就不能出去走走?等回了白鹤镇以后要出门就难了。”  任瑶期原本还想要劝劝她,可是听了这一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任瑶华毕竟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再沉稳要强也正好是爱玩的年纪。上一世她被设计在任家失了宠,常年被拘在院子里,很少能有机会出门。  于是任瑶期也不再劝了。  任瑶华换了一身银红色二色金绣百蝶穿花纹的短袄,配上一条银灰色褐裙。任瑶华容貌明艳,肤色白皙,无论什么红色穿在她身上都极好看。这身衣裙一上身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移不开眼。  任瑶期由衷地赞叹:“这身很配你。”而后忍不住促狭着打趣,“难怪你一定要出门了,这么好看,不穿出去与人比比实在是浪费了。”  任瑶华冷着脸走过来,然后趁着任瑶期不备伸手在她头上狠狠一敲,接着便绕过任瑶期径直往外走。  任瑶期捂着自己的头一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打了。  任瑶华走到门口才转过头来,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任瑶期回过神来,气道:“三姐你怎么又打我!我要告诉母亲!”  任瑶华满脸鄙视地看了任瑶期一眼:“瞧你这点出息。”然后不等任瑶期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香芹和芜昔两人一边回头看任瑶期,一边捂着嘴乐。  任瑶英见到任瑶华和任瑶期出来,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迎上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笑的。  “三姐姐脚终于好了,这下我也放心了。”  任瑶华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多谢挂心,不是要出游吗,走吧。”  方夫人已经坐上了马车,方曙舟候在马车旁,身边还跟着个牵马的小厮,瞧着似乎要骑马出行。见任家姐妹来了,便上前见礼。  因为任瑶华是临时准备要来的,之前并没有给她准备马车,临时再准备又显得任瑶英去请人虚伪。好在方夫人的马车很大,所以任瑶期和任瑶华与任瑶英一起上了方夫人的马车。  方夫人见两人上来,笑着与她们寒暄了几句。任瑶期察言观色,却是看出来方夫人有些心不在焉。  看来这次的燕北之行,并没有方夫人想的那么顺利,任瑶期不由得微微一笑。  任瑶期猜得并没有错,方夫人最近确实是不怎么顺利。  林三太太那边自上次的事情过后就不愿意见她,送礼过去也不收,还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收了让人误会。袁长史那边自然也搭不上线了。  再就是燕北王府那边,她之前在自己的手帕交的引见下见过燕北王妃一次,当时燕北王妃还与她说了几句话,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看得出燕北王妃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可是自那以后她就没有机会再见王妃的面了,让手帕交在王妃那里探了探口风,也没有探出来什么,上次好不容易燕北王府那边有消息来说王妃有可能愿意接见她一次,不想等了大半日还是没有见到人。  至于燕北其他的高门大户,平日里她上门拜访也是亲亲热热的,愿意与江南方家来往,但是人脉要经营起来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若是她相公最后不能来燕北,这些人情也就慢慢淡了。  眼见着她要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相公已经来了好几次信,她这里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稳重如方夫人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那边,任瑶英正在细声与任瑶期说话:“五姐姐来云阳城也有些日子了吧?有没有去过日月泉?”  任瑶期摇头:“听是听说过,倒是没有机会去。听说云阳城的人到了冬日很喜欢到那附近的庄子上避寒,可惜我们来的时候时候。”  日月泉是云阳城城外的一处温泉,有不少人家在日月泉周围建了别院,并将日月泉的泉水引入,冬日里那里也比较温暖。  任瑶英笑道:“我们今日就是去日月泉呢,周太太有一处陪嫁庄子正在那附近,所以特意邀了表婶。其实那里不止是冬日里的好去处,夏日去游玩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太太就是刘氏的手帕交,周太太的夫君在燕北王府当一名书记官,虽然只是一位没有品级的小官,却因为能在王爷的书房里露一露脸而有些体面。  日月泉附近寸土寸金,周太太的陪嫁庄子并不大,且离着日月泉已经有些远了,不过这庄子也是她娘家给她的难得的体面了。  马车在庄子前停了,早有婆子等在门口,见刘氏带着任家姐们下车便迎了上来,领着她们进去。
  这位周太太就是上次任瑶期在燕北王府看见的与刘氏一起去见燕北王妃的那位妇人,年纪与刘氏差不多,客貌却是比刘氏要秀美许多,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出生江南水乡的女子特有的温柔。  燕北的女子不太愿意远嫁江南,不过燕北的男子却是喜欢娶纳南边的女子。别的不说,温婉柔情这一项就比较讨男子的喜欢。  周太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恰好年纪与方曙舟和任瑶英接近,四个孩子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一见面就十分熟稔地聊到了一起。任瑶期和任瑶华上前去与周太太见了礼之后就坐在一旁插不进什么话了。  周太太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叫了丫鬟上前来伺候茶水,然后就找了个由头与刘氏去了旁边屋里说体己话。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招待她们。  周太太的儿子周汝是个健谈的少年,生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与方曙舟在一起都是他在说话,方曙舟听着。  这个年龄的少年正处于尴尬的年纪,见到同龄的女孩子,尤其是接触过几次的长相出色的同龄女孩子总会生出些朦朦胧胧的心思。  周汶一边与方曙舟说话,一边偷偷地往任瑶英脸上瞧,时而还会看任瑶期和任瑶华几眼。  平心而论,任家的几个女孩儿长相都很不错。  任瑶华明艳,任瑶英娇弱,任瑶期清丽,站在一起让人瞧着十分养眼。  任瑶华性子傲气,感觉到周汶的视线之后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是不屑。而在任瑶期眼中,周汶这样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倒是任瑶英,可能之前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周汉对自己有些心思,有些羞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脸上便带了些红晕,在与周家小姐周蓉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刻意的矜持。  周小姐周蓉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性子比较活泼开朗,拉着任瑶英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脸上笑出了一对深深的酒窝。不过相对与妯对任瑶英的热情,在面对任瑶期和任瑶华的时候就有些冷淡了,不过是在丹见面的时候当着周太太的面打了声招呼就不怎么搭理了。  任瑶华和任瑶期怎么会看不出来周蓉是想要给任瑶英出头,两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一边喝茶一边自己聊着。  虽然受了冷遇,不过任瑶华今日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可能是因为脚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几日,今日第一次出门游玩的缘故。  因为天热了,任瑶华早上没有胃口吃得少,来到日月泉又是一番车马折腾便有些饿了。她也不肯委屈自己,周家丫鬟端上来的一道点心松子百合酥很合她的胃口,便就着茶水吃了两块。  那边周蓉突然出声道:“瑶华姐姐喜欢吃松子百合酥?这道点心是我们云阳城如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福满楼里的招牌点心之一呢,瑶华姐姐如果喜欢等会儿我便让人给你收拾一匣子带回去如何。”  周蓉的语气虽然很柔和,却带着一股子优越感,就跟暗讽任瑶华没有见过世面一样。  不过任瑶华经过任瑶期几番明里暗里的调——教,虽然离着圆滑隐忍还差了一大截,却也不是以前让人一挑衅就暴躁的性子了。  加上她今日心情颇佳,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因此在面对周蓉的挑衅的时候忍了下来,闻言只是弯了弯嘴唇,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那多谢周小姐了。”  周蓉平日里应该也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见讨了个没趣也就继续与任瑶英说话,不搭理她们了。  倒是任瑶华趁着拿帕子擦手的机会,小声对任瑶期道:“看来平日里九妹妹没少在别人面前提我们啊。”而且多半没什么好话。  任瑶期闻言笑了笑,也刻意小声道:“那又如何?若是我的话就不会与那些背后道人不是的人深交。她能在我面前道别人是非,焉知不会在别人面前非议我?聪明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能结交到的不是心术不正的就是愚蠢无脑的。你还担心什么?”  任瑶华闻言微微倒是仔细琢磨了一下任瑶期的话,而后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你这话说的到还真的不错,看来我以后还不能在外面说她不好?”  任瑶期眨了眨眼:“这是自然,你是我们的长姐,在外人面前只能说我们的好话,处处护着。对九妹妹这个年纪最小的幼妹,更是要夸得天花乱坠才对。”  任瑶华斜睨了任瑶期一眼,眼中却是带着笑意,心领神会了。  一个逮着机会就说长姐不是的妹妹,和一个处处为妹妹说好话的姐姐,谁更有心胸,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根本就不需要任瑶华自己去为自己辩护。  那边周汶被任瑶华脸上突然绽放的的明艳笑颜亮瞎了眼,有些愣怔。  任瑶英不小心瞧见了,心下便有些不悦。  任瑶英也不是看上了周沃,只是周汉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好感的同龄少年,长得也不差。前几次见面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刻意表现,且愿意处处捧着她,很好的满足了任瑶英的虚荣心,这种感觉是任瑶英以往十几年都没有体会到的。  现在她见周汉的视线被任瑶华吸引了去,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抢走了一样,何况还是她处处喜欢与之攀比的嫡姐。  于是任瑶英破天荒地对周汉道:“周家哥哥,听蓉儿姐姐说这庄子附近的景色极好?”之前周蓉就与她说过,来庄子上可以让她哥哥带着她们四处走走,她这话是暗示自己想要出去瞧瞧。  周汶听任瑶英主动与他说话,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本就算得上是个机灵的少年,闻言眼睛一亮,立即道:“是啊,尤其是离着我们这庄子大概两里远的一处瀑布,日月泉因在燕北王府别院里头不能进去看,不过这处瀑布还是可以去瞧瞧的。瑶英妹妹若是想要去的话我这就去与母亲说去。”说着就有些期盼地盯着任瑶英,等着她回答。  任瑶英的虚萧心得到了满足,却是故意踟蹰了片刻,惹得周沃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看,唯恐她说出个不字来。  还是周蓉拉着任瑶英道:“瑶英妹妹,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就去那瀑布看看?那里不比日月泉的景致差呢。”  任瑶英架子端够了,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如果表婶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周沃喜笑颜开,忙道:“怎么不同意?我这就去与我娘以及刘姨妈说去。瑶英妹妹等着就是。”  任瑶英低头微笑,却在周沃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对任瑶期和任瑶英道:“呀,忘记问三姐姐和五姐姐意思了,若是姐姐们不愿意去,我也不去的。”  任瑶期哪里不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看着她轻声笑了笑。任瑶英被她这一笑笑出些心虚来,脸上有些红。  任瑶华似笑非笑:“九妹妹想去,做姐姐的怎么会扫兴?如果长辈们同意,那就去吧。”  周汉立即拉着方曙舟去隔壁求自己的母亲。  不多会儿,周汉就兴奋地回来了:“母亲和刘姨妈同意了,不过吩咐了让我们多带些人,我这就去安排,几位妹妹在这里等着。”说着就出去忙活了。  周汉有心在几位妹妹面前表现,不多会儿就将车马人都安排好了,亲自前来请任家姐妹出去。  这次用了周家的马车,因为路途不远所以任瑶期任瑶华和任瑶英周蓉同乘一辆,周汉与方曙舟骑马护在马车一侧,又安排了一些膀大腰圆的婆子随侍在一旁。临行前周夫人还过来交代了几句,见儿子安排的还算稳妥便也放了心。  这日的天气极好,不算太热,还有些微风。同龄的一行人出行,就算关系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和美,一路上也都是高高兴兴的,连任瑶期也觉得这日月泉附近的景致十分优美,从镂空的竹帘窗围里吹进来的风吹散了些沉重郁闷的心情。  周汉想要在几位妹妹面前表现,挺直着腰板骑在马上还要与方曙舟比着即兴赋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些墨水还是出来之前就做过准备,到真的吟了两首诗,比方曙舟作的一首要出彩一些。
  他们在外头声音不小,周汉又是刻意表现,坐在马车里的少女们自然都听见了,周蓉与有荣焉地道:“我哥哥在云阳书院读书,他的先生也经常夸他呢,去年还考了个秀才。”  任瑶英眼神一闪,面带惊讶道:“周家哥哥真厉害,年纪不大就考上了秀才。以后考举人不也是手到擒来?”  周蓉抿嘴一笑,眼中却是带了些骄傲:“他先生也是怎么说的,对他期望颇高呢。不过我爹怕他少年得志会性子轻浮,说让他缓一缓再考,静一静心。”  任瑶期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周沃还有些墨水。  周蓉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自己哥哥对任瑶英有意,一路上都在说周汉的事情。任瑶英面上虽然不显,暗地里到也听得认真。  马车行得很慢,不过因为路途短,不多会几就到了。  任瑶期坐在马车上也听到了水声,同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湿气。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周汉在外头扬声道:“妹妹,任家妹妹,到地方了,你们先在马车上坐坐,我让人将地方收拾一下你们再下马车。”  众人没有异议,周汉亲自带着一干仆妇走到不远处忙活。  周蓉让丫鬟揭开了车帘子,众人就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瀑布,如同白练一般从十几丈高的悬崖上坠落下来,溅落在下方引起一片嘈嘈水声,瀑布周围水汽弥漫。  瀑布下方是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深潭,被四周苍郁的绿景映出一片流光水翠。  周汉让周家的婆子在离着瀑布不远处铺上毡毯,并摆上小几锦杌,茶水点心,十分周到。  对比着性子老实木讷的方曙舟,周汉能干体贴了不少。  等到婆子们都准备好了,周汉亲自过来请她们下马车。马车上的少女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任家姐妹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看见瀑布,心中惊叹不已。  周汉一边殷切地请任家姐妹过去坐,一边与她们介绍这瀑布的景致。  之前他没有机会到任家姐妹面前说话,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周汉口才倒是真的不错,也有些学识,出口成章之外还能引经据典,就连性子高傲的任瑶华都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她之前觉得轻浮的登徒子少年改观了一些。  世人对于有才华或者容貌好的人总是更加容易宽容一些的,这一点就连任瑶华也不能免俗。  任瑶英瞧着周汶侃侃而谈的模样,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嘴角的笑意也一直不断。周泣见了,心中暗自欢喜,也越发殷勤体贴。  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不怎么说话,只是忙着欣赏瀑布美景。  “五妹妹,我们去潭边走走吧?”那边周沃正因为任瑶英一个问题侃侃而谈,任瑶华没有什么兴致听,便与任瑶期道。  周汉虽然在与任瑶英说笑,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对别的客人他也都时刻注意着,闻言话语一顿,看了看任瑶华和任瑶期又看向任瑶英:“要不我们一起去潭边走走?”  任瑶英垂了垂眸子,然后带着羞怯的微笑道:“丹下了马车,我还有些累……不过三姐姐要走走我们便走走吧,我也不打紧的。”  她气质本就偏柔弱,这么一笑起来,语气也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周汶见了便有些犹豫。  任瑶华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与方姨娘像足了十成十,心中便觉得十分厌恶,淡声道:“九妹妹还是在这里歇着吧,可别累出个好歹来。我与五妹妹去走走就是了。”  任瑶英欲言又止地看了任瑶华一眼,神色有些踌躇,又有些歉意。  周蓉立即道:“那我和哥哥以及方家哥哥陪瑶英妹妹,瑶华姐姐瑶期姐姐请便吧。”  瞧见任瑶英脸上的神色,周蓉就觉得任瑶英是受了委屈了,更觉得任瑶英这个庶女平日里肯定没有少受两位嫡姐的气,连累着了也不敢违拗她们的意思,心里越发为好友不平起来  周汶看了看任瑶华和任瑶期,觉得这样让两位姑娘自己去走走,他这个做主人的有些不太合格,不过这时候周蓉瞪了他一眼,而任瑶英又红着脸柔柔弱弱地往他那儿看去,周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任瑶华受不了他们粘粘糊糊的样子,拉着任瑶期起身,朝周蓉点了点头:“多谢周小姐照顾我九妹妹了,我们去走走就回来。”  说完不等周汶再说什么,就拉着任瑶期走了。  周汉心理过意不去,打发了周家的婆子跟着去伺候,任瑶华不领他的情,将人打发回来了,只带着自己和任瑶期的几个心腹丫鬟。  周蓉见了,冷笑一声对他哥哥道:“让你乱献殷情,人家可不领情!”  周汶脸上有些尴尬,任瑶英忙笑着打圆场:“周家哥哥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哪里有什么错。是我两位姐姐怕是有些体己话要说,所以不想让人跟着。我代她们给周哥哥和周姐姐赔礼了,还请两位莫怪。”  周蓉挽着任瑶英的手笑道:“你陪什么礼啊,又不是你不好相处,是有些人架子太大,心思太多。有什么话当着人面不能说的?非得要背着人。咱们自己玩自己的,不理她们就是。”  周汉张口想要为任瑶期和任瑶华说几句话,一转眼看到任瑶英垂眸含笑的娇俏模样,不由得失了神,想要说什么也都忘记了。  任瑶英看着周汉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在任家的时候她的两位嫡姐,一位得了祖母的宠爱,一位得了父亲的欢心,她自认不比两位嫡姐差却因为庶出的原因处处低人一等,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如今到了云阳城,在周家兄妹面前,她比两位嫡姐有脸面。周汉在面对她和两位嫡姐的时候愿意看她的脸色行事,让她的优越感前所未有的增长。面对着周汉也由之前的应付变得多放了几分心思。  任瑶英心理也有着几分打算,周家自然是比不上云家苏家那样的人家,不过周家在云阳城也算是有些根底的。周波的父亲在燕北王府传书记官,比燕北有品级的地方官还多了几分脸面,算得上是体面的差事。而周汉自己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以后若是能进一步考上举人并且通过朝廷的春闹取得功名……那周汉也算的上是一位良人。  不过任瑶英也不打算就在周沃这一颗树上吊死,若是能遇上比周家更好的人家那最好不过,周汶这边不失为一条退路。  其实这也不能太怨任瑶英,不少年轻又有些姿色的女子,都难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想什么都觉得理所应当。  时间和岁月会慢慢教会她们一些真谛。  这边任瑶英已经是诸多思量,任瑶华和任瑶期缓步走到了潭边,氤氲的水汽迎面扑来,带来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凉风。  “这次到是出来对了。”任瑶华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不同于以往或嘲讽的或傲慢的或尖刻的笑,倒是带了一丝难得的孩子气般的满足。  只是接下来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没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就更好了。”  任瑶期不由得轻笑:“世上哪有事事顺心?而且这次若不是九妹妹,我们也看不到这里的美景。”  任瑶华回头看了那相谈甚欢的四人一眼,正好瞧见周汉对任瑶英说了一句什么,任瑶英脸上露出一个羞涩柔美的笑,而周汉眼睛亮亮地看着任瑶英。  任瑶华皱了皱眉,随即一晒:“确实是应该谢谢她。不过这位周少爷也太……我不信九妹妹感觉不到。怎么说她名义上也是母亲的女儿,到时候若是惹出什么事儿来,吃亏的还是母亲。”  说到这里任瑶华又勾起了几分火气,“方姨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烟行媚视那一套,真是丢了任家的脸。”  任瑶期见她刚丹还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又转阴云密布了,忙轻声劝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操那些心做什么?九妹妹虽然名义上是母亲的女儿,却是自幼由方姨娘亲自教导的,母亲想管也管不到她头上。”何况任瑶英并不像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冲动无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其实相比于任瑶华的疾言厉色,任瑶期要更加冷漠。  任瑶华至少还是将方姨娘和任瑶英当作了她们三房的人,任瑶期的“自己人”范围里却是没有包括这对母女的。  在她心理,方姨娘母女结局如何不在她的责任之内,以方姨娘通天的本事也轮不到她们这些自身难保的人瞎操心。  岁月和际遇教会了她不随意对任何人都发善心或者投入本来就有限的精力,她的冷漠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刻在了骨子里,掩盖在了沉静温婉的外表下。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却是突然看见她们之前的来路上来了一群人,来人是步行而来,并没有车马。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小女娃。  小女孩四五岁的年纪,穿了一身杏色素绸褂子,生的玉雪可爱,正努力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她身后一串丫鬟婆子跟着她跑,生怕她摔了伤了。一个奶娘模样的妇人刻意快步走在她前头,半蹲着身子张开双臂一边倒退一边面朝着她小心翼翼护着。  “小姐,慢一些慢一些,注意脚下。”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皆是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话头。等那一行人走近了便认了出来那走在前面的小女娃与她们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她似是对任瑶期和任瑶华也有些印象,偏偏又想不起来,纠结得眉毛眼睛挤成了一团,让人瞧着好笑得很。  香芹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接着几个丫鬟都笑了。小女娃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莫名的就有些委屈,不由得瘪了瘪嘴,却是忍着没有哭。  任瑶华转头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丫鬟们立即收了声。  任瑶期笑着弯下了身,对小女娃道:“你是雷盼儿对不对?”  小女娃闻言眼睛一亮,丹丹的委屈立马就不翼而飞了,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任瑶期的腿:“姐姐,你认得盼儿?”  小女娃虽然年纪小,长得却是肉嘟嘟的,这么一下子抱上来,任瑶期一时不妨被她扑得倒退了一步,好在苹果就站在主子身后,一把将任瑶期扶住了才没让她摔了。  任瑶期看着自来熟的小女娃哭笑不得,雷盼儿的奶娘立即上前来将雷盼儿拉开了,不住地给任瑶期道歉。  雷盼儿还在奶娘手中扑腾着要往这边来,一边还可怜兮兮地看着任瑶期和任瑶华小猫一样地叫唤:“姐姐,姐姐……”  任瑶华皱了皱眉对奶妈道:“让她过来吧,我们是任家的人,曾经在林家的满月宴上见过她。”  奶妈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林家的满月宴过去也没有多久,上一次雷盼儿也自动自发的爬到了人家身上扯都扯不走。  奶妈见雷盼儿挣扎得厉害怕伤了她,只能又将她放下了。  雷盼儿立即又跑到了任瑶期和任瑶华面前,不过这次她没有一上来就抱腿了。  “姐姐,姐姐,盼儿想起来了,你给盼儿剥过花生。”雷盼儿扯了扯任瑶华的裙摆,笑得见牙不见眼。  任瑶华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雷盼儿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就跟柔软温顺的小动物一般。  任瑶期上前拉住她的小手:“盼儿怎么在这里?”  雷盼儿扑闪着眼睛:“盼儿跟着爹爹一起来的,爹爹忙,盼儿就自己玩。”  在场之人想起雷家情形,听到雷盼儿这一句,都有些心酸。  “盼儿真乖。”任瑶期轻轻捏着她柔软的小手,笑着道。  雷盼儿有些羞涩地冲着她笑。  “盼儿要留下来与我们玩吗?”任瑶华见到雷盼儿如此,也不由得有些心软。  雷盼儿闻言,睁着一双大眼睛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盼儿要跟姐姐们玩。”  周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特地走过来问了几句,听说是雷家的小姐,逗弄了几句。  没说上几句话,周蓉就在那边叫了起来:“哥哥,你快来,蚂蚁爬到案几上来了,吓到瑶英妹妹了。”  周汶立即又跑了回去。  雷盼儿探头看了看不远处被蚂蚁吓到的两位千金小姐,皱着小眉头认真问道:“姐姐,蚂蚁也能吓到人吗?盼儿还敢用手捉呢,那位姐姐胆子真小。”  任瑶华原本还对任瑶英和周蓉的惺惺作态有些不快,听了雷盼儿这童言童语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里湿气重,小孩子怕受不住,我们去那边走走吧?”任瑶期提议道。  任瑶华正看着那几人不爽,闻言立即就同意了。至于雷盼儿,只要两位姐姐陪她玩,哪里她都去。  让婆子过去与周泣说了一声,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人牵着雷盼儿一只手,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雷家的丫鬟婆子看上去对这一带并不陌生,非但没有提出来意义,还有两个丫鬟主动走到前面带路。  “雷家的庄子在这附近?”任瑶期问一直跟在雷盼儿身边的奶娘道。  “是的,任小姐。沿着这条道再往前走,不到一里路就是我们庄子上了。燕北王府的别院也离着不远呢。”  原来这条路是去雷家别院的?难怪丫鬟婆子们都不着急。  “两位小姐要不要去庄子里歇会儿?”香芹将一个草草编成的花环戴在了雷盼儿头上,雷盼儿兴奋地咯咯直笑,奶娘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一边问她们道,  任瑶期摇了摇头:“我们等会儿就要回去了,今日就不叨扰了。”雷家庄子里这会儿也没个主子在,冒冒失失的去难免失了礼数,奶娘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任瑶期也没有当真。  果然,一行人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雷家的庄子。雷家的庄子也不大,不过比起周家的到要好上许多,雷盼儿说庄子里面有个会冒热气的池子,有一个屋子那么大。  从雷家的庄子前面绕了过去,任瑶期正在逗着雷盼儿说话,从雷家的庄子里头却是跑出来一个人。  众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往回看,正小跑着过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因跑得急了些等她到了众人面前的时候便有些香汗淋淋,却是衬得她的肌肤晶莹剔透,白里透红。这姑娘的长相仅仅是中等偏上,倒是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有些难得。  这女子穿着打扮比一般的丫鬟要体面许多,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强一些。不过任瑶期不记得雷家还有十几岁的女主子,难道是雷霆的通房?可是看她的头型却还是梳的姑娘头而不是妇人头。  任瑶期正猜测着来人的身份,那姑娘一边支着腰轻喘,一边皱着眉头对奶娘道:“我才走开一小会儿,你就带着小姐跑了。爷再过一会子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若是找不到小姐着急了怎么办?你是怎么当奶娘的!”  奶娘忙赔笑道:“月桂姑娘,小姐她闹着要出去玩,这不正好遇上了任家两位小姐……”  名为月桂的姑娘闻言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眼,速速行了一礼,笑着道:“奴婢替我们家主子多谢两位小姐了。我们小姐性子活泼好动,想必给两位小姐添麻烦了。等我家主子回来,定备礼相谢。”  原来是个丫鬟,听口气倒是个能主事的?  司为丫鬟的香芹上前来笑眯眯的答话:“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小姐与雷小姐很投缘呢,雷小姐非常讨人喜欢。”  月桂闻言又打量了一眼任瑶期和任瑶华,又寒暄了几句,然后蹲下身对雷盼儿柔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老爷就快回来了。”  雷盼儿撅了撅嘴,偏头对自己的奶妈道:“我不回去,不回去,我要与姐姐一起玩。”  月桂耐着性子温声哄道:“小姐听话,不然老爷回来没看到小姐会生气的。”  雷盼儿做了个鬼脸:“爹爹生气盼儿就不跟他玩了,盼儿以后就跟着二叔,二叔可好了,什么都会。”  说着她还掰着手指头细数道:“二叔会放风筝,二叔会做竹蜻蜓,二叔会讲故事……对了,二叔院子里的姐姐也比你好看!”  月桂面色一僵,顿了顿越发放柔了声音,一边还伸手来抱她:“小姐快别闹了,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雷盼儿连忙扑到奶妈怀里,不肯出来,一边耍赖:“不要不要,盼儿不回去。月桂姐姐最讨厌了!”  任瑶期忙打圆场:“盼儿,姐姐今日出来得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盼儿也早点回去好不好?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玩。”  雷盼儿这才偷偷抬头,撅着嘴想了许久,问道:“真的吗?下次你们会来找盼儿玩?”  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任瑶华点了点头:“嗯,你可以来找我们玩。”  ——”雷家连个正经的女眷都没有,她们是不好去雷家的。  雷盼儿不懂这些,只想着以后还能与两位姐姐一起玩,又高兴了起来。乖乖地让奶娘将她抱了起来。  月桂想要上前将她接过去,雷盼儿抱着自己的奶娘不肯撒手,一边还小大人似地皱着鼻子嫌弃道:“盼儿不要你抱,你身上的香味让盼儿打喷嚏。”  奶娘忙道:“还是我抱着吧,小姐沉了不少,月桂姑娘你抱不动她的。”  月桂看了奶娘一眼,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却只能对着雷盼儿柔声哄道:“那月桂下次不用熏香了好不好?”  “那好吧。”雷盼儿不情不愿地应道,一边与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挥手道别。  目送着雷家的人走远了,任瑶期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任瑶华道:“现在回去还是?”  任瑶华摇了摇头:“我们再四处走走,他们想必也不会急着回去。”  任瑶期倒是无所谓,便又陪着任瑶华在附近走了走。这里都是云阳城里有些名望的人家的别院庄子,寻常人不让进来,她们带的丫鬟婆子也不少,倒是不怕。  这样走走停傅的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任瑶华终于有些累了,任瑶期又陪她走回去。  不想走回到雷家的庄子前面的时候,却见雷盼儿的奶娘和那个叫月桂的丫鬟带了几个人了跑了出来。  “任小姐,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姐?”奶娘急急忙忙问道。
  任瑶期和任瑶华闻言皆是一惊。  “盼儿刚刚不是回去了吗?”任瑶期皱眉道。  奶娘急的脸都白了:“小姐让我们给她抓蛛蛛儿,我一个没留神她就跑了出来……”  月桂冷声打断她道:“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还不快去找小姐!平日里仗着小姐让你这个奶娘伺候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不让别人插手,现在好了!连个孩子也看不住!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好歹,你就别想要你这条命了!”  奶娘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忍不住为自己分辨:“若不是姑娘你正好把画眉和黄鹏几个丫鬟给叫走了,我们也不至于分不出人手来看着小姐……”  月桂冷笑:“好啊,还攀扯到我头上来了?你平日里不是不乐意让丫鬟们接近小姐,嫌弃她们笨手笨脚,万事都要亲力亲为吗?现在又怪丫鬟们看不住人……”  任瑶华在一边听了这么会儿,见她们不急着去找人反而互相指责推卸起责任来,心理不由得有些为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心疼,当即沉下了脸色:“都闭嘴!”  任瑶华自幼就能替她母亲当任家三房的主,紫薇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不怕她的,自然是有一番当主子的威严,这会儿脸色冷下来疾言厉色的样子,让知道她脾气和手段的任家丫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些噤若寒蝉。  雷家的奶娘和月桂也不由得受了周围气氛的影响,不敢再说话了。  任瑶华还记得她们是雷家的人,因此见她们不吵了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吩咐自己的丫鬟道:“芜普,你带几个人在这附近四处去找一找,她一个小孩子应该走不了太远。”  月桂总算是想起来是自己家小姐丢了,也忙吩咐雷家的丫鬟婆子去找人,然后才对着任瑶华勉强笑了笑:“多谢任小姐了,等我们主子回来……”  任瑶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叫住了正要自己去找人的奶娘:“你们庄子上没有能主事的主子了?”  奶娘看了月桂一眼,然后摇头:“今日只有老爷带着小姐过来,老爷临时有事情要忙,还没有回来。”  月桂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对任瑶华发火,握了握拳忍住了气,脸色都白了。  任瑶期看了看四周问道:“庄子里有没有派人去找?”  奶娘正急的四处张望,闻言一愣:“小姐定是跑出来了,怎么会在庄子里?”雷盼儿顽皮,之前巴经试着要偷偷遛出来好几回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带她出来玩耍,所以当她们发现雷盼儿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偷偷跑了出来。  任瑶期却是觉得雷盼儿虽然顽皮却也很聪明,她还是个孩子,这庄子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她跑出来自己一个人也玩不成。  而且这附近视野开阔,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自己跑远又怎么可能?除非是有人带走了她,或者将人藏了起来。  任瑶期本就喜欢比寻常人思虑更多一些,她看出来雷家因为没有个能主事的女主人,这些丫鬟婆子们都有些各自的小心思。  比如这个叫月桂的丫鬟看上去似乎在主子面前有些体面,一副自己能做内宅的主的模样,却总是在言辞中对雷盼儿亲近奶娘不亲近她颇有不满。  而雷盼儿的奶娘对雷盼儿的感情到不像有假,却也不太乐意别的丫鬟婆子接近雷盼儿,因为雷盼儿对她的亲近和信任是她在雷家内宅立足的根本。  说白了就是,她觉得雷家的丫鬟婆子们不怎么靠得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些幺蛾子再正常不过的。毕竟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要在一群丫鬟婆子们眼前消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又看了那个叫月桂的丫鬟一眼,总感觉这丫鬟对于雷盼儿的失踪其实并不怎么着急。  任瑶期在人前的时候向来是温和的,她身上没有任瑶华那种动不动就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她的敌人也不会在她身上感觉到攻击性。  但是月桂在感觉到她的视线的时候却是不知怎么的有些心头发麻,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偷偷做了什么事情,却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始终在盯着自己。  她有些心惊胆战地看向传瑶期,却发现任瑶期早已经转头去与奶娘说话:“你带些人去庄子里头找找看吧,我们的人帮着在庄子外头找就是了。”  月桂闻言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想也不想就拒绝:“怎么好意思麻烦任小姐,奶娘还是走远些找找看,我们小姐向来顽皮,说不定跑到瀑布那里玩去了,奶娘最是知道小姐的习性,找起来也容易一些。庄子里头还是我去找吧。”  奶娘被她这么一说急的不行,小姐若是真的去了瀑布那里,万一不小心掉进了潭里可怎么办,可是又不好反驳任瑶期的话。  任瑶华与任瑶期姐妹连心,见任瑶期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由得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怕什么麻烦?等找到了人自有你们主子来谢我们。”任瑶华压根儿没把这个动不动就要代替自己的主子道谢的丫鬟放在眼里。  “奶娘若是担心就去瀑布那边看看吧,我们带着人去庄子里找。”任瑶华不想再跟她们废话,直接做主。  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虽说她们这么插手雷家内院的事情有些不合适,不过雷盼儿还没有找到,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若是就这么牺牲在下人们的争权夺利中就太可惜了,所以她没有说话反驳。  奶娘闻言立即应声走了,跑得又急又快。  月桂却是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拦着这多管闲事的人,却又有些怵任瑶华。  任瑶华扫了一眼奶娘留下来的一个小丫鬟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小丫鬟看了看月桂,终究还是抵不住任瑶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忙往前带路去了。  月桂看着她们的背影,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心里却是有些又怒又急。  不得不说,任瑶期的洞察力是极好的,普通人想要当着她的面装神弄鬼,基本上没戏。  月桂不满雷盼儿的奶娘久矣。  自从雷太夫人去世以后,雷家内宅就没有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她作为雷霆妻子乔氏的陪嫁丫鬟,雷霆院子里的事情向来是她说了算,雷家内院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以她马首是瞻。  原本她想要趁机接过雷盼儿的照料权,再找籍口将雷盼儿的奶娘打发出去,只要将雷家唯一的大小姐控制在手中,她再想办法让大爷将她收房,以后就算是大爷娶了新妇进门,她也在内院里的地位也是无法被撼动的。  月桂也没有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原本雷太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有打算让大爷纳了她,她是雷盼儿生母的丫鬟,这样等以后大爷娶了继室,她便能照应雷盼儿。  只是大爷坚持要为妻守孝,所以雷太夫人便将这事情暂时缓了下来。却不想她还没有如愿,雷太夫人突然就去世了。  雷太夫人虽然不在了,月桂却没有忘记自己是有当姨娘的命的。  可是之后的事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雷盼儿的奶娘表面上看着憨厚忠心,却是个极有心计的。她在雷老太太去世第二日,她就利用雷盼儿与她亲爹并不太亲厚的原因,撺掇着雷盼儿住进了二爷的院子,不肯回主院。  雷盼儿与她亲生父亲不太亲厚,却是与她叔叔雷震感情极好。  月桂原本以为雷盼儿在二爷那里住一阵子就能回去了,可是她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她们都没有搬回去住的意思,连大爷也没有提让女儿回来的样子。  这下月桂就不能不急了。  雷大爷的院子她可以做主,却也没有嫂子的陪嫁丫鬟去管小叔子的院子的道理,所以她也管不到跟着雷盼儿住到二爷院子里的奶娘头上。  奶娘便趁着这段时间,让雷盼儿只习惯她一个人伺候,不怎肯让别人插手。甚至还有可能暗中再雷盼儿面前说她的坏话,以至于雷盼儿现在每次看到她都躲,不肯与她亲近。  月桂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次她好不容易想办法让大爷单独带了小姐来庄子上小住,让大爷和她自己有机会和小姐相处,培养一下感情,等回府之后就能让小姐搬回主院去。
  雷霆虽然带着女儿来到了庄子上,但是他毕竟是雷家的家主,每日里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不少,所以能与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而月桂依然没有机会能接近雷盼儿。  月桂知道自己机会不多了,等回到了云阳城里,雷盼儿又去了二爷院子里住,她再要做出什么动作想要不惊动二爷院子里的人几乎不可能,雷震院子里也有两个精明厉害的大丫鬟,是雷太夫人当初赏给雷二爷的,脸面不比她小。  思虑再三之后,月桂决定一定要在回云阳城之前将雷盼儿身边的奶娘解决了。  奶娘在雷盼儿身边伺候了好几年,要让她走人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非她失职不适合再在雷盼儿身边伺候了。  今日雷盼儿和任瑶期任瑶华分别后回了庄子上,月桂以奶娘之前说雷盼儿不喜欢太多人跟在身后的由头,将几个丫鬟调走了。之后又趁着奶娘带着几个小丫鬟蹲在地上给雷盼儿抓蛛蛛儿的当口,用一只断了翅的小八哥鸟将雷盼儿引诱走并偷偷藏了起来。  月桂并没有想要吧雷盼儿怎么样,毕竟她以后还有需要用到这位小姐的地方,所以她将人弄晕了之后也没有将人藏太远,就藏在了庄子里,想要等到雷霆回来之后发落了失职的奶娘再将“不下心”落到了后院枯井里摔晕了的雷盼儿找出来立功。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雷盼儿会在那么丁点儿大的庄子里失踪,所以等发现雷盼儿不见了之后,雷家的丫鬟婆子们都以为小姐是顽皮跑出去玩了。  月桂的算计原本也没有出错,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们一出来就遇上了正好要返回的任瑶期和任瑶华。  任瑶期和任瑶华已经跟着小丫鬟进了门,雷家的庄子是个小三进的院落,不算太大,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上却是极为体面的。  “把你们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们都叫过来。”任瑶华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找,这里是别人家的庄子,不是她自己的地盘。  小丫鬟昏了头,也忘了任瑶华根本就不是她雷家的主子,二话不说就去找人了。之前奶娘已经将雷盼儿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带走了,还留在庄子上都是一些做粗活的。  月桂见这情形就知道事情要闹大了,毕竟庄子上的这些做粗活的下人原本就是庄子里的,对这里熟悉的很,让她们去找的话说不定不用太久就会发现晕倒在枯井里的雷盼儿。  可是雷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不让他经历女儿失踪的焦急和怒火的话,他对失职的奶娘的处罚也不会太重,这样的话月桂的心机就白费了。  今日的事情,月桂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筹划了许久,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奶娘必定会更加注意雷盼儿的安全,以奶娘的圆滑她想要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月桂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抬手拦住了任瑶华和任瑶期:“任小姐,你们能帮我们找我们小姐,我们雷家很感激你们。但是这里是雷家的别庄,我们雷家现在也没有办法招呼两位,而且现在住在庄子上的是我们老爷,奴婢为两位小姐着想,两位还是避着些嫌的好。”  雷家的庄子上没有女眷,只有一个男主子,因此确实是不好招待女客人。月桂这话直接拿礼数和女子的闺誉说事,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月桂这话若是当着别的小姐的面说出来,定会让人红着脸落荒而逃。可惜今日站在她面前的是任瑶期和任瑶华。  任瑶期历经世事,心性坚定,那里会被小丫鬟一句话给说得乱了阵脚?她平日里懂礼守礼是因为她知礼,这并不能成为别人威胁她的把柄。  而任瑶华压根儿就没把一个丫鬟放在眼里,且月桂的反应如此怪异已经令她心下生疑,越发不搭理月桂,一心想要把雷盼儿找到。  任家两姐妹不把月桂当回事,月桂气得浑身发抖。  这会儿那个小丫鬟已经将七八个粗使婆子给叫了过来,等着任瑶华吩咐。  月桂立即将火气发到了那几个婆子身上:“谁让你们出来的,还不给我混回去!”  那几个粗使婆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找了她们来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平日里也不敢得罪月桂,这会儿便讷讷地看着任瑶华,一脸的尴尬。  任瑶华这才将目光看向月桂,居高临下道:“你是雷老爷院子里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任瑶华平日里以这种语气问任家的丫鬟名字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丫鬟犯了错,她让人去管事面前领罚。  月桂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奴才,听了这话心虚了一下后又有些难堪,不由得有些恼恨自己又被个莫名其妙的外人给压住了气势。  倒是一旁的小丫鬟立即回道:“这是我们大老爷院子里的大丫鬟月桂。”  月桂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正要骂人,任瑶华冷声道:“不过是个奴才,谱儿倒是摆得比主子还大!我今日站在这里是因为跟你们家小姐投缘,我是你们小姐的客人!轮得到你个丫鬟来送客?至于身为丫鬟的你……小主子不见了,你非但不急着去找人,反而将前来帮忙找人的客人往外赶,我倒要问问看你是什么居心!”  周围不明所以的人闻言都不由得看向月桂。  月桂脸色一白,差点晕过去,指着任瑶华道:“你,你血口喷人!”  任瑶华看都不想看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来冤枉你?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等着你们主子回来给你们治罪么?每两人一拨,从第一进院子开始找。”后面的话是对那几个婆子说的。  雷家的婆子被她的气势所压,唯唯诺诺地应了。  月桂脑子有些发懵,眼睛也发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上前就要来拉扯任瑶华。  任瑶华不妨她会动手,躲避不及差点摔了,还好被任瑶期扶了一把。  任瑶华正要发火,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了她们后面。  “这是做什么?”  在场之人闻言双双回头,便看见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站在她们后面,这名男子长相俊朗,气质沉稳,皱着眉头的模样很有几分上位之人的威势。  他的目光在月桂身上扫过,然后停在了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身上,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任瑶期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就立即认出了他是雷家家主雷霆,雷盼儿的父亲。  任瑶期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任瑶华的手臂,拉着她一起给雷霆见礼。  月桂看了看雷霆,又看了看任瑶华,然后突然半捂着脸哭得雨带梨花,跑到了雷霆面前:“老爷您可回来了,小姐她刚丹跟着奶娘出去与任家小姐玩耍,回来之后就又不见了。奴婢正要安排人去找小姐,她们,她们就上门来了,奴婢说了今日不好待客,她们却是不肯听劝拦都拦不住……这要是耽误了找小姐,可怎么好?”  任瑶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当众就敢颠倒黑白的奴才,当即气得冷下了脸来。  月桂哭了一会儿不见雷霆说话,不由得偷偷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雷霆连看也不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突,哭声都顿住了。  任瑶期开口道:“雷老爷,是我们姐妹唐突了。因令嫒与我们很投缘,所以听说她突然不见了,你们别院里人手又不够,一时心急就自作主张来帮忙找人了。是我们考虑不周,冒犯了你家的丫鬟,还请你不要怪罪。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令媛,奶娘带着人加上我们的几个丫鬟已经去了庄子外头找,我想着盼儿年纪小,一时肯定走不远,有可能还在庄子哪个角落里故意躲着,所以我姐姐让你们院子里的婆子们在庄子里四处找找。”
  任瑶期说话很和气,任瑶华就没那么客气了,冷着脸道:“你的丫鬟觉得盼儿不可能在庄子里,怪我们多管闲事。因关系到孩子的安危,我们就厚着脸皮多管闲事一次了。”  “我没说小姐她不可能在庄子里,我只是……”月桂忙着辩解,她可是比谁都清楚雷盼儿在不在庄子里。  雷霆朝着任瑶期和任瑶华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几个婆子道:“你们听这位任小姐的,去这院子里四处找一找。”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女儿不见了。  他这话一出口,月桂脸上连一点血色都褪净了。  老爷在她们吵架的时候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雷霆年纪虽然不大,也是经过事的。在外面遇到奶娘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情况,也猜测女儿不会走得太远,因此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等婆子们去离开去找人之后他才对任瑶期和任瑶华歉意地道:“今日多谢两位小姐了,家中下人无状,还请不要见怪。”  任瑶华见他是个明白事理的,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当时你们府上没有个能做主的,我们便自作主张了,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任瑶期道:“既然雷老爷回来了,我们就还是去外面帮忙找吧。”雷霆回来了,她们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了,有雷霆在,也不怕有人再捣鬼。  雷霆又再三向她们道了谢,然后叫了他身后的管事刘贵亲自送任瑶期和任瑶华出去。  任瑶华在离开之前却是在雷霆面前停住了脚步,她看了月桂一眼,想了想道:“雷老爷,盼儿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却也不该成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们的踏脚石。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吗?”  说着不等雷霆说话,她就抬步走了。  雷霆闻言一愣,看着任瑶华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任瑶期无奈地看了任瑶华一眼,对敢于当面教训雷家家主不懂事的姐姐当真是无语了。  等出了庄子,雷家的管家一离开,任瑶期就对任瑶华道:“三姐,你……”  任瑶华不等她说完就忙打断道:“行了,别教训我了,我知道今日有些过分了。只是我一想到盼儿那么小就……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说到这里,任瑶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们自己家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实在不应该去管别人的家务事,我答应你下不为例就是了。”  任瑶毕这么干脆的服软,还主动认错让任瑶期惊讶了一把。  “算了,我也不是怪你多管闲事。雷盼儿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能帮就帮吧。”任瑶期并不觉得心善心软是缺点,只要不用错地方就行。  “我们去奶娘那边看看。”任瑶华也不习惯认错,所以见任瑶期不教训她,立即就走。  任瑶期跟上去,问道:“三姐看出来那个叫月桂的丫鬟有问题?”  任瑶华闻言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你觉得她有问题吗?我瞧你看你对她怀疑了,才注意她的,之后她又百般阻扰我们进庄子里找人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至于她哪里有鬼……”任瑶期斜睨了任瑶期一眼,“我怎么会知道?不如你与我说说?”  任瑶期:“……”  她该感动于她们的姐妹心有灵犀吗?  “我就是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而且对盼儿的失踪并不着急所以才会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你半点证据也没有就与雷老爷说她别有用心,万一冤枉了好人可怎么办?”任瑶期叹气道。  任瑶华其实是相信任瑶期的眼力,不过她没有直说,只是淡声道:“冤枉了就冤枉了,这丫鬟我瞧着就是个心术不正的,留下也是给雷家内宅添乱。而且我只是提了一下意见罢了,怎么做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任瑶期便不再说什么了。  奶娘带着人将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雷盼儿,任瑶期和任瑶华又让剩下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分散着去找人。  等她们回到潭边的时候,等在那里的就只有周汶一个人了。  见任瑶期和任瑶华回来,周汉急忙迎了上来:“听说雷家小姐失踪了,你们没事吧?”  任瑶华皱眉:“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帮着找人罢了。周小姐和我九妹妹呢?”  周汉忙道:“我见雷家四处寻人,怕这附近不安全就让方兄弟护着任九小姐和妹妹先走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对了,雷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任瑶期摇头道:“可能是孩子顽皮躲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候,雷家之前带她们进庄子的那个小丫鬟跑了过来,说雷盼儿找到了雷老爷怕她们担心便派了她来告知一声,好让她们放心。  与此同时帮忙去找人的芜青等丫鬟们也都陆续回来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找到的?人没事吧?”  那丫鬟闻言面色有些古怪:“是在后院的一口废弃的枯井里找到的,小姐头上磕破了些皮,身上还有些擦伤。”  老爷给小姐检查了一下,好在骨头没有伤到。”  任瑶华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掉到枯井里?”  丫鬟也有些奇怪:“奴婢也不知道,那后院平日里都没有人去,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就钻出去了。也幸亏那几个婆子对庄子十分熟悉,才能这么快就把小姐找到。我们老爷说今日实在多亏了有两位小姐,只是现在正当我们太夫人孝期,不好大张旗鼓的上府上道谢,等有机会定要谢谢两位。”  任瑶期笑道:“人找到就好了,道谢倒是不用。我们与盼儿本就投缘,今日也不是看在雷家的面子才帮的忙,若是要谢,也该是等盼儿伤好了她来谢我们。”  丫鬟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才告辞离开。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周波惊奇道:“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掉到自家的井里去?亏得雷家的丫鬟婆子们还出来四处找。”  任瑶华和任瑶期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雷盼儿既然已经没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也都将心放下了,便跟着周汉回周家的庄子。  虽然任瑶英和方曙舟不在,周汉也不改他健谈的性子,一只护在马车旁与任瑶华和任瑶期说话,尽管得到的回应并不多也不在意。  说起来,周汶年纪虽小性子却是极为体贴,能说会道还能说得让你对他讨厌不起来。任瑶期觉得再过个几年,这位必定也是云阳城里受人追捧的风流公子。  回到周家的时候,刘氏和周夫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听说雷家小姐失踪的事情,也过问了几句,听说最后在井里找到了,都有些唏嘘。  周蓉撇嘴道:“我说你们怎么一走就不见了人影,害我们等了那么些时候,原来是去当好人了。”  任瑶英柔声道:“原来三姐姐和五姐姐还认识雷家的人啊?”  任瑶华懒得与她们周旋,随便应付了几句。任瑶期坐在一边作木讷不善言辞状喝茶,不参与。  在周家的庄子上用过午膳后,刘氏才带着她们回城。
任瑶期回城之后,托任时佳的管事嬷嬷帮她找了些上好的药材和补药,打算以自己和任瑶华的名义送到雷家的庄子上给雷盼儿。  雷盼儿还是个孩子,还用不上那些滋补的药材,不过是礼节罢了。任瑶期便又借了任时佳小厨房的厨娘,让她做了几样点心,还特别交代了要做得好看一些。  任时佳平日里喜欢用点心,温嫂子走了之后林琨又托人从江南找了一个擅长做各式点心的厨娘。  最后任瑶期让大丫鬟桑棋带着药材和两匝子点心以及两坛子蜜线去雷家的别院替她和任瑶华探望雷盼儿。  桑棋探病回来了之后告诉任瑶期,雷盼儿已经醒过来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掉进了井里去,只记得自己在追一只不会飞的八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在她再次醒过来之后,人已经在自己床上了,因此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听说桑棋是两位任家姐姐谴去看她的,还让桑棋进房去说话。见了桑棋带过去的点心和蜜线高兴得不得了,说等自己伤好了以后就要来探望两位姐姐。  任瑶期听到雷盼儿依旧是那副活泼灵动古灵精怪的样乎,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那个叫月桂的丫鬟如何了?”任瑶期想了想,问道。  “奴婢没有看到月桂,出来的时候问了奶娘,奶娘只道月桂被管家送回云阳城了,别的她也不知道。”桑棋回道。  任瑶期想着雷霆年纪虽然轻,又不管内院的事情,不过也不是个愚笨的人。这次雷盼儿出了事情,应该会让他对女儿的情况有了警觉。  第二日,任瑶华那边派了香芹过来,说雷家的管事一大早就往别院送了一些贵重的尺头和燕窝老参等物作为回礼。雷家的回礼比任瑶期送过去的要贵重很多。  因为任瑶期是住在林家,雷家便将东西送到了任家的别院去。任瑶华让香芹将东西都给任瑶期送了来。  任瑶期让丫鬟挑了些尺头和燕窝给任时佳送了去,其余的都让香芹收好了。  离着千金宴还有三日,云阳城里多了不少其他州县赶来燕州的贵族小姐。  萧靖琳送信来说,明日王妃要让她在客人面前抚琴,验收一下她这些日子以来练琴的结果,所以第二日上午会让人早些过来接她去燕北王府。  任瑶期收到信的时候还想着要回信去取笑一下萧郡主竟然会怯场,不过在看到燕北王妃所请来的那位客人的名讳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云阳书院山长徐万里之妻,欧阳氏。  云阳书院作为燕北的最高学府,院长徐万里在燕北的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是清流的领军人物。  徐万里出身江南徐家的嫡枝,徐家和裴家并为江南仕林之首。曾经有人掰着手指算过,近三百年间,出过宰相和阁臣的世家里,裴家居首,而徐家第二。  徐家的根底在江南,这位徐山长却是在先帝朝庆隆三十五年中了状元之后拒绝入朝为官,开始四处游历。最后徐万里来了燕北,也不知怎么的就成为了燕北云阳书院的山长。  燕北与朝廷关系微妙,而徐家子弟在朝廷为官的不少,当今内阁首辅徐渊就是徐万里的堂兄。徐万里来了燕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南,徐家对徐万里的态度也很冷淡,对外闭口不提这位在燕北享有极高声誉的徐家嫡子。  任瑶期却是知道,在徐万里成为云阳书院的山长后不久,徐家就已经将徐万里从族谱上除名,只是徐家和徐万里都没有将此事声张,所以外面的人虽然对徐万里和徐家的关系诸般猜测,却极少有人知道真相。  任瑶期还知道,徐万里之所以会离开江南来燕北是为了他的妻子欧阳氏。这位欧阳氏是再嫁之妇,她原本是徐万里兄长之妻,是徐万里的嫂子。  欧阳氏嫁入徐家后不久丈夫就去世了,原本在徐家这样注重名声的世家里,欧阳氏是不能再嫁的,偏偏她最后还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  江南徐家容不下徐万里这样的不孝子孙,徐万里只能带着欧阳氏来到燕北。相比于江南,燕北这个地方对礼教要宽容许多,加上徐万里来燕北之后得到了当时的燕北王萧岐山的赏识,加上徐万里本身才华横溢,学术素养级高,很快就在燕北学子们当中站稳了脚跟。  任瑶期之所以知道徐家的这一段隐秘,是因为徐万里和她的先生裴之砚是连襟。裴先生的妻子也姓欧阳,是欧阳氏最小的妹妹。  徐万里与徐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却是与妻妹夫裴之砚很是投缘,两人是多年好友,莫逆之交,平日里常有书信往来。  第二日,萧靖琳果然很早就派了人来接任瑶期去燕北王府。  任瑶期去的时候,萧靖琳依旧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枪法。  站在檐下看了会儿,等萧靖琳收了势任瑶期才走过去笑着打趣道:“郡主可是在紧张?”  萧靖琳一本正经:“怎么会?”  任瑶期眨了眨眼,凑过去小声道:“郡主骗别人容易,骗我却是难。我可是知道郡主一个秘密。”  萧靖琳觑了她一眼:“什么秘密?”  “郡主一紧张就喜欢耍棍子。”  萧靖琳沉默半响:“这是枪,不是棍子!”  任瑶期笑:“郡主知道我不会武,自然分不出棍子和枪的区别,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靖琳看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道:“那我教你习武如何?”  任瑶期一愣,忙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是习武的料。”  萧靖琳闻言挑剔地打量了任瑶期几眼,甚至还围着她转了几圈,然后慢吞吞道:“虽然没什么资质,不过也不是不能学。”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着讨饶:“郡主还是饶了我吧,我认错还不行?我就不该不知道天高地厚打趣郡主。”  萧靖琳静静的弯起了嘴角:“不行!你就得学!”  “你的棍……你的枪我拿都拿不动,怎么学?”任瑶期看着她得瑟的笑容,欲哭无泪地抗议。  萧靖琳见任瑶期如此却是得意得很,任瑶期陪着她练了这么久的琴,她英明神武的形象也差不多全都掉光了。  任瑶期平日里打趣她她也都忍了,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不过萧郡主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的师父一早就教给她一个道理:一时输了不要紧,在努力提升自己武力的同时也要伺机找出敌方的破绽,然后从别处将场子找回来,这就是所谓的能屈也能伸。  萧靖琳作势想了想,大发慈悲道:“枪你拿不动,那就练剑吧。”  然后不等任瑶期抗议她就愉快地对红缨吩咐道,“去把那一柄‘雪衣’拿过来。”  不多会儿,红缨就捧着一个锦盒出来了,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通体雪白长约八九寸的短剑。  萧靖琳朝着红缨手中的短剑扬了扬下颌:“你拿起来试试。”  任瑶期虽然不习武也不懂武器,但是也有着作为女子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这柄剑看上去就很精致,所以她当真从红缨手中接了过来。  “咦?这么轻?”任瑶期将剑拿到手中才发现,其重量也就相当于一把竹剑的重量,不由得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武器都是很沉的,他爹爹当初练得那把她就舞不动。这把剑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这是南边一个小岛国进献给朝廷的贡品,说是用他们岛上的一种特殊的石头炼制的,皇帝把剑赏给了世子,世子又给了我。我试了试,还挺锋利的,你若是肯跟着我练剑,我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萧靖琳见任瑶期喜欢这把在她看来花里胡哨的不怎么实用的剑,开始利诱。  任瑶期忙道:“既是世子赠与你的,又是贡品,我怎么能要。”  萧靖琳不在意道:“朝廷每年都要赏一大堆的贡品以示恩厚,总不能都供起来吧?世子就是喜欢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精致玩意儿,放我这里却是用不上。”其语气极其鄙视。  萧靖琳对于自己那个远在京城手无缚鸡之力的兄长,向来是不怎么看得上。嫌弃人家娘们兮兮的,还比不上病秧子的二哥。  任瑶期不好接话了。  萧靖琳将枪交给红缨,又从任瑶期手中接过了短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想了想又难掩鄙夷地看了任瑶期几眼:“我知道你定是怕练武粗鲁了,打打杀杀的不好看。这样吧,我教你一段舞起来好看的。”  说着,萧靖琳手腕一抖便在庭院中舞了起来  不同于她耍枪时候的凌厉和肃杀,萧靖琳似是为了让任瑶期看得更为清楚,动作极慢,却又流畅灵敏,将剑术与女子的柔美很和谐地结合在了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随着她的动作,庭院中的落叶也被她的剑风扬了起来,给这一场剑舞增添了几分华丽与神秘。  任瑶期不由得看得入神了,直到萧靖琳收了动作才抚手称赞道:“这就是剑舞么?舞得真好看。”  萧靖琳闻言却是不领情:“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又不实用的花把式。不过这是剑术不是剑舞,只不过我稍微改了一下,又放慢了动作。”  虽然对敌的时候没什么大用,强身健体却也够了。你生的柔弱,气血也虚,平日里练一练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  萧靖琳还要说什么,王妃身边的丫鬟大素锦进来了,说徐夫人已经来了,王妃让萧靖琳过去。  萧靖琳只有打住话头,对任瑶期道:“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日跟着我练半个时辰剑,这把雪衣剑先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你学会了就拿回去。”  任瑶期知道萧靖琳让她练剑虽然存了捉弄之心,不过更多的也是为了她好。她的体质差,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秋冬天冷的时候却是很容易着凉,且一病就不容易好。  所以萧靖琳这么说,任瑶期也就没有拒绝。  任瑶期跟着萧靖琳一起去九阳殿的时候,王妃正陪着一位看上去年纪大概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说话。  任瑶期知道那名妇人应该就是徐夫人了,不由得有些惊讶。徐夫人欧阳氏应该已经年过五十了,不想看上去却是面嫩得很。  欧阳氏的长相也算不得太出色,仅仅是清秀而已。而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的颜色却有些暗沉,一看就是身体不怎么好。  不过欧阳氏身上有一种出身江南书香门第优雅温润的气质。  欧阳氏的这种气质与方姨娘,方夫人等等江南女子又有所不同,她身上多了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采,让她原本只有六分容貌增色了两三分,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气韵愈加沉淀。  任瑶期前世的时候经常听到裴先生提及亡妻,她也曾好奇如裴先生那般风雅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令他发出“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叹,并在妻子去世后没有再娶。  现在她见到了徐夫人,徐夫人的形象与她脑海中关于对裴夫人的想象重合了起来。  徐夫人与裴夫人虽然年纪相差了二十来岁,也并非是一母同胞,不过应当是有相似之处的。可惜这个时候,裴夫人已经去世了近两年了,她无缘再见裴夫人的风采。  因见过礼之后,任瑶期在欧阳氏身上投注的时间久了些,欧阳氏便朝她看了过来。任瑶期反应过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欧阳氏却是朝她露出了一个宽和安抚的笑,主动道:“这位是任家五姑娘?丹刚还听王妃提起你,说是琴弹得极好。”  欧阳氏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语气却是极为柔软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奈。  “只是在家的时候多学过些时日,是王妃谬赞了。”任瑶期道。  萧靖琳在一旁道:“我觉得你弹得很好。”  萧郡主虽然偶尔不满自己在任瑶期面前失了高手风范,不过在别人面前她还是很给任瑶期这个密友面子的。  不想欧阳氏却是笑着打趣她:“在郡主眼里,怕是比你弹得好的都算好吧?你不夸还好,你这么一夸我倒是想要听任五姑娘了弹一首了。”  萧靖琳闻言也不恼怒反而笑了,还朝任瑶期眨了眨眼,难得的带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的活泼与灵动。  欧阳氏见了有些讶异,不由得又看了任瑶期几眼。  任瑶期却也从萧靖琳的态度中看出来,她对这位欧阳氏与对别的后宅夫人们态度不同。  若是别的夫人太太在场,萧靖琳只会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面孔使人觉得萧郡主不好接近,让想要靠上来套近乎的人知难而退。  王妃在一旁笑道:“先生听她们弹了再说,不过我可先将话说在前头,琳儿今日若是过不得先生这一关,接下来的这两日每日都得给我练上四个时辰。”  萧靖琳脸色一僵。  欧阳氏笑看了萧靖琳一眼,对王妃道:“王妃今日是特意让我来当这个恶人的吧?这可不好。”  任瑶期在听到王妃对欧阳氏的称呼时却有些惊讶,女子只有对对自己有教导之恩的师长才会尊称一声先生。  欧阳氏与王妃难道还有师徒之宜?  在众人一起移步去给任瑶华做琴房的侧殿的时候,萧靖琳在任瑶期耳边小声提点道:“我母妃年少时曾拜在徐夫人门下,她的琴棋书画都是跟着徐夫人学的。徐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先皇曾夸她有状元之才。”  任瑶期这才了然。  今日欧阳氏是特意被王妃请来的云家的千金宴每年都会让众家千金表演才艺最后还会评出几名才艺出众的闺秀。  而欧阳氏则是给众位闺秀的才艺作评比的人之一,且由于她的地位和学识,她的意见是其他参加评比的大人们的依据。  别的人家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欧阳氏进府,不过燕北王府是不用讲究这个规矩的。  除去燕北王妃与欧阳氏的私交,千金宴与上一次苏家端阳节的龙舟赛一样,只要燕北王府有人参加这个冠首就会出自燕北王府,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惯例。  而王妃请欧阳氏来听萧靖琳弹琴不过是不想让萧靖琳的水平离着那个冠首的位置太缥缈而被人背地里取笑。  毕竟虚名是给别人看的,真本事才是自己的。  萧靖琳最近这些日子苦练一首“月满关山”,弹得已经是十分熟练。她一开始挑弦,欧阳氏看见她抬手抚琴的姿势就不由得点了点头。  萧靖琳之前的琴艺是在什么水平上,欧阳氏是清楚的,看她今日这般模样就知道她这些日子里没有少下过苦工。  当然,萧靖琳的水平与真正的高手是不能比的,不过至少她不会在千金宴上丢脸了。  萧靖琳一曲闭,欧阳氏就笑着道:“看来今日我这坏人是当不成了,郡主琴艺大有进步。”  萧靖琳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任瑶期却是看出来萧郡主这会儿已经在默默地得意了,因为萧郡主特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欧阳氏似乎看出来了萧靖琳心中所想,却是话锋一转温声道:“只是郡主须得明白,弹琴与这世上许多事情一样,不是一蹴而就一夕可成的。权宜之计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踏实稳健才是长存之道。万不可想着有捷径可走而荒废了基本功。否则一旦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要吃大亏了。”  萧靖琳闻言忙收拾了自己的那点自得,颌首听教:“是的,夫人,靖琳谨遵教诲。”  王妃对女儿今日的表现也很满意,心想只要女儿静下心来肯学也并非是朽木不可雕。  作为一个母亲,王妃还是希望萧靖琳能像普通女子那样,能学一些琴棋书画,懂一些内宅的生存之道的,因为女儿再强势再巾帼不让须眉,最终也还是要嫁为人妇,她的下半生还是要在内宅里度过。  燕北王妃明白近朱者赤的道理,知道萧靖琳能静下心来弹琴很大部分是任瑶期的功劳。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冷眼旁观,王妃觉得这位任家三小姐虽然只是出生商贾,不过可能因为有一部分皇家血统的关系,身上并没有普通商户人家出身的小家子气,反而待人接物十分有分寸,个性沉稳温和,难得的还多才多艺的,琴棋书画样样能拿得出手。  燕北王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以才女自居,不怎么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所以对聪慧的女孩子比较有好感。  但凡是个当母亲的,都不会讨厌女儿与任瑶期这样的孩子接触。所以燕北王妃这些日子来,对任瑶期很亲切。  王妃有心要抬举任瑶期,便笑着道:“琳儿过了先生这一关了,瑶期也来弹一曲。只要得了先生一声夸赞,千金宴上能不能得个好名声倒是其次了。”  徐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又鼓励地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抿嘴一笑,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才在琴案上坐下。  她也不挑太难太晦涩的曲子,只弹了一首平常的的“流水”。她往琴案上一坐,身上那种优雅静宜的气质越发明显,看着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  任瑶期的指法也熟练,泛音轻灵清越,散音沉着浑厚,按音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凝重。  欧阳氏微微偏着头听得认真,还无声地动着手指打着拍子。  等任瑶期一曲完毕,欧阳氏便笑着抬头看向她。  任瑶期站起身来低头听教。  “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二了。”任瑶期五月丹过完十一岁生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不过生日,怕折了福气,所以任瑶期没有声张。不过按燕北的规矩,问年龄一般都是回答虚岁,就是生下来就算一岁,每过一个年加一岁。
  “十二岁啊……”欧阳氏看着任瑶期若有所思。  “我若是闭着眼睛听你弹琴,还真是听不出来。孩子,你的琴艺平日里想必是花了不少时间刻苦练过吧?琴艺能靠熟能生巧,琴意却是不能,我却是觉得你的琴意比琴艺更能打动人。”  王妃在一旁听了笑着对任瑶期道:“还不快谢谢徐夫人?能得她这么一句称赞的人可不多。”  任瑶期忙谢过了欧阳氏。  萧靖琳见任瑶期受到了表扬,对自己之前被教训也并不以为意,朝着任瑶期眨了眨眼。  欧阳氏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端起了手中的茶碗,抿了一口。  欧阳氏又与王妃说了会儿话,在燕北王府待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告辞。燕北王妃见她神色间有些疲倦,也不留客。不过欧阳氏才出了九阳殿就被老王妃请了过去。  辛嬷嬷回来报给王妃知道,王妃想了想便明白老王妃应该也是为了千金宴的事情请徐夫人过去。今年燕北王府有萧靖琳,萧靖媛和吴依玉三位姑娘参加千金宴。按理应当是郡主萧靖琳夺魁的,不过老王妃怕是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独占鳌头。  王妃到不想与老王妃去争这个长短,萧靖琳的成绩只要是能在前面几名,就不算给燕北王府丢人。萧靖琳自己则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所以燕北王妃也就由着老王妃去了,只是交代辛嬷嬷去库房里取药材,等徐夫人从老王妃那里出来后让她跟着徐夫人的马车亲自走一趟徐家,把徐夫人送回去。  任瑶期在一旁和萧靖褂说话,正好听到辛嬷嬷小声与王妃道:“……早收拾好了……三七、海藻、灵芝、葛根,麝香、牛黄、肉桂、冰片这些府里都有上好的……就是蟾酥的分量不够,另外原本您特意让人收回来的那几根年头刚好适合配药的人参,吴夫人拿了两根去赏人,奴婢已经另外让人去寻了,等过几日再给徐夫人送去不迟。”  王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了。  任瑶期却是从这一溜药名中听出了一点门道来,这些药材合到一起让她想到了“保心丸”,这种药是宫里用来治疗心疾的。  辛嬷嬷提到的这些药材并不都是名贵难寻的,王妃却是准备得这么齐全,可见不是寻常的人情往来,而是徐家当真需要这些。  任瑶期想到徐夫人的脸色和唇色,应该是徐夫人有心疾的毛病。  想到这里,任瑶期又不由得想起了裴大人,裴之砚的夫人当初也是因为得了心疾去世的,徐夫人和裴夫人是姐妹,不知道两人得的病症是不是一样,这么猜测着任瑶期不由得若有所思。  见辛嬷嬷下去了,任瑶期略坐了会儿也起身告辞。  萧靖琳亲自送任瑶期出门。  自从上次任瑶期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云家兄弟,萧靖琳后来知道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每次任瑶期来府上都是她亲自送出去的。萧郡主虽说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很少有女孩子的模样,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  不想两人才从九阳殿里出来,迎面就遇见了萧靖西。  萧靖琳看了她哥哥一眼,皱眉:“什么时候来的?”  萧靖西也不计较她的态度:“本来要去见母妃,后来听到你们在弹琴就没有进去。”  说着萧靖西轻声笑道:“弹得还不错。”  萧靖琳挑了挑眉:“谁弹得不错?”  萧靖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任瑶期,皱着眉头想了想,正色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客套话?”  萧靖琳:“……”  沉默半响,萧靖琳正要回击一句,萧靖西却是突然收敛了脸上打趣的神色:“我有事情要与你说。”这么以来,萧靖西身上的气势就变了,就连萧靖琳也不得不住了口,正色看向他。  任瑶期见状,正想要回避,不想她还没开口,萧靖西就巴经道:“苏家的马场出事了,一队党项人深入大周腹地袭击了苏家的马场,大部分战马被抢,苏家损失惨重。”  萧靖琳一惊:“苏家的马场并不在边境上,守军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就让党项人进来了……”想到这里萧靖琳觉得有些不对,这种事情就算萧靖西想要与她商议,也不会等在这里与她说。  萧靖琳不由得狐疑地看了萧靖西一眼,却正好看到萧靖西看向任瑶期。  萧郡主虽然平日里冷冰冰的,但是不代表她就是个愚笨的人,相反她很聪明。所以,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明白了,恐怕萧靖西真正想要说事情的人不是她。  想明白了的萧靖琳不由得似笑非笑地看着萧靖西,难得学着她最为不屑的那些内宅女人们说话的样子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次数多的,我也是会不高兴的。”  萧靖西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懂萧靖琳的话。  不过萧二公子面上披着的滴仙皮囊虽厚,也还尚未练到真正的刀枪不入的地步。虽然很细微,但是萧二公子耳根处的红很能说明点什么。虽然他表面上依旧是一脸的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萧靖琳心中越发鄙视了。  任瑶期没有注意到兄妹两人的官司,她一开始听到萧靖西说苏家被袭的时候很是震惊了一把。  难道她的判断是错的?苏家与党项人并无牵扯?  不过再仔细想了想,她就觉得不对了。  党项族不比辽人,他们是好些分散的部落组成,且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首领。大周开国以来虽然也与党项人有过战争,不过大都是小打小闹,西北军对党项族的震慑作用十分明显。即便是当初辽人占领燕北之时,党项人趁火打劫占据了西北大片马场,后来萧岐山收复北地与宁夏吴家交相呼应,党项族立即就败退了。  党项族为何要小队人马深入宁夏?只是为了袭击苏家的马场?  想了想,任瑶期开口:“萧公子……”  只是在看向萧靖西的那一刹那,任瑶期突然福至心灵般的想到了什么,声音穆然低了下来:“苏家的马场……真的是党项人?”  萧靖西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任瑶期,笑叹:“果然瞒不过你。”  原来苏家的马场被袭,真的与燕北王府有关。  只是,燕北王府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她前几日才与萧靖西提到苏家和吴家以及党项人之间可能有牵扯。而且现在雷家或者韩家都没有办法与苏家抗衡,这个时候撕破脸好么?  似是明白任瑶期心中的想法,萧靖西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吩咐人去做的。”  既然不是萧靖西做的,那就是燕北王?若是如此,燕北王府之前未必就没有察觉到苏家的异动,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苏家一记警告。  萧靖琳接口问道:“我猜是闵将军手下那名叫做杨鹏的副将做的吧?”  萧靖西挑眉:“哦?这么猜到的?”  说起军事上的事情,萧靖琳丝毫不露怯,扯了扯嘴角:“父王手下那几个将军,除了闵文清和夏百川以外,大都数都是祖父留下来的人,那些老将军才不会自降身价去做这种事情。夏百川早前被你叫了回来人还在燕州,不会是他。而闵文清这人自诩是儒将,平日里吃个烤羊腿都要用刀片下来摆盘子里才肯入口,喝酒也娘们兮兮的不干脆。”  萧靖西失笑:“那你还猜是闵文清?强盗这种粗鄙的活儿他就会去做?”  萧靖琳慢悠悠地用眼皮撩了萧靖西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别看闵文清平日里人模狗样装得跟圣人似的,其实就是一个外光内黑的芝麻包子,里头黑透了!面子他要,好处他也要。所以这事他不会亲自干,而是会派他的副将杨鹏去。对了……闵文清上次还与我师父说,他这辈子要学荆珂,为知己者死。他的知己你们知道是谁吧?”  任瑶期在一旁好奇地眨眼:“是谁?”  萧靖琳别有用心地看了萧靖西一眼,暗示意味极浓。  萧靖西:“……”  任瑶期忍住了笑,知道这两人又在进行兄妹式的“耍花枪”了。未免被波及,她很理智地明哲保身不开口了。  “要说这杨鹏啊,命可真不怎么好。”萧郡主摇了摇头,接着道。  “你若是问燕北军里的人,谁是最冷血无情无赖无耻的人,十个有八个告诉你是杨鹏。可是杨鹏何错之有?他唯一的错误就是投入了闵文清麾下。他家将军要当谦谦君子,卑鄙小人做的事情就只有他去代劳了。”  萧靖琳难得说这么多话,还全是损人的话。  萧靖西不由得好奇道:“闵将军得罪过你?”  “没有。”  萧靖琳很干脆地否定了,觑了萧靖西一眼,慢吞吞道,“不过我见不得这种明明一肚子坏偏偏还喜欢装圣人的人,所以见一回骂一回。”  事实证明,萧郡主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惹她不痛快了,她也是会反击的,不但会反击,人家郡主还会指桑骂槐。
萧靖西自然是听明白了萧靖琳明着是在拿闵文清开刷,暗地里却是在骂他,不由得哭笑不得。  萧靖琳骂爽了,心情无比愉悦了起来。尽管她面上依旧是那么一副冷淡的模样,眼中却是含了笑。  “时候不早了,我送瑶期出门,二哥你自便。”  萧靖西点了点头,然后对任瑶期道:“不必担心。”  萧靖西说的是让任瑶期不要担心苏家的事情,虽然抢夺马匹的事情是闵文清私下里做下的,不过现阶段苏家还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任瑶期心思灵敏,自然是听明白了,朝着萧靖西颌首微微一笑。  萧靖西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任瑶期和萧靖琳离开才转身往九阳殿去了。  任瑶期与萧靖琳在内外殿相隔的广元门分别,任瑶期乘马车出府。  马车行驶进燕北王府外不远的一条小街的时候,突然减了速。  任瑶期原本没有在意,不想却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车外面有嘈杂声,然后一个高亢的妇人声音焦急道:“快,快去王府找王妃请大夫来,夫人……夫人快醒醒……”  任瑶期眉头一皱,叫了一声“停车,”然后立即拉开了马车帘子。  这条小街并不宽敞,堪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丹刚马车突然减速的原因任瑶期已经知道了,旁边差不多与她的马车并排的另外一边的街道停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还是燕北王府的。  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从第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来,朝着一个随车侍卫道:“你快马回去,禀报王妃徐夫人突然发了病,我们随后就到。”  任瑶期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嬷嬷正是王妃身边的辛嬷嬷。  任瑶期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立即起身下车。  “小姐,您这是……”桑棋惊了一跳,苹果已经二话不说跟着任瑶期后面下车,还敏捷地扶了任瑶期一把,桑棋也忙跟了上去。  任瑶期快步走到徐夫人的马车旁,徐家的人徐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里徐夫人蜷着身子主在了车里,一个嬷嬷抱住了她的头急得一边掉眼泪一边唤“夫人”。  辛嬷嬷在旁边一边满头大汗的掐徐夫人的人中,一边急急道:“夫人这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了马车的颠簸,要不要移到王府的马车里回燕北王府?在这里等着又怕……”  这么说着辛嬷嬷抬头看见了任瑶期,不由得一愣。  “你是任……”  任瑶期让苹果扶着自己上了马车,匆匆朝着辛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半跪在徐夫人身边检查她的情形,徐夫人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已经人事不醒。任瑶期却是越看越心惊。  徐夫人的症状竟与裴之砚的夫人如出!撤。  裴先生曾经给自己的夫人写过一本起居注,上面细细写了裴夫人发病之时的症状。  “任小姐,您这是……”因任瑶期的动作愣住了的辛嬷嬷已经回过神来。  任瑶期知道必须要让徐夫人醒过来,否则等到大夫来了就晚了。她抬手拔下了自己头上一根缠丝嵌珠凤尾银簪,握住了徐夫人的左手,往她手上的少冲、内关、合谷三个穴道狠狠刺了进去。  抱着徐夫人的嬷嬷惊呼了一声:“你,你干什么……”  任瑶期又握住了徐夫人的右手,一边继续刺右手上的那三个穴位,一边轻声道:“别担心,我曾经见到别人这么救过患心疾晕厥的人。”  任瑶期的声音温和平静她的手也很稳,没有一丝颤抖,让两位嬷嬷不由得住了口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任瑶期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虚岁十二的少女,她身上有一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  让别人忽视她的年龄。  当年裴先生的那本起居注写的很详细。  裴夫人是在裴之砚离家的时候突然发病去世的,他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这是裴之砚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是他这一生的遗憾。  在他夫人去世之后,裴之砚潜心研读医书,想要找出能够医治自己夫人的心疾的方法。  那几年裴先生正主持朝廷的修书翰林院收集了不少的医书孤本和历代太医们行医的手札。最后虽然依旧没有找到能让裴夫人的病症根治的法子,不过倒是找到了一些缓解之法。  裴先生将这些都写在了起居注中,最后烧给了她夫人,希望她夫人在九泉之下不要再受被病症折磨的痛苦。  任瑶期也是在那一段时间给裴之砚打下手的时候看了不少的医术,对用药和穴位知道了些皮毛。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真的能用得上。  任瑶期的话音才落下不久,又用簪子刺了徐夫人的人中穴。  晕厥过去的徐夫人突然轻哼了一声眼睫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夫人!您醒了!“抱着徐夫人的那位嬷嬷大喜。”  徐夫人才醒过来还说不出话来。  任瑶期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不过她将簪子插回了自己的鬓间,用手指掐揉徐夫人手腕上的内关穴,一边抬头对辛嬷嬷道:“嬷嬷,麻烦您帮我像这样按揉一下徐夫人的另外一只手的穴道。”  辛嬷嬷眼见着任瑶期将徐夫人弄醒了,知道她这么吩咐定是有用处,因此二话不说握住了徐夫人的左手,一边看着任瑶期的动作,一边在徐夫人的穴道处按揉。  “是这样吗?”  任瑶期见她动作熟练,知道是平日里习惯伺候人的,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处是手厥阴心包经弃,通阴维脉,平日里经常揉按可以保心脏,稳心脉。”  听她这么说,扶着徐夫人的嬷嬷也认真看了过来。  “你还会医术?”徐夫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一边看着任瑶期给自己揉按穴道,一边问道。  任瑶期专注着手中的动作没有抬头:“因自幼身体不好,看过一些医书,只粗陋地懂得一些医理和药理,治病是不会的。今日也恰好是我与夫人的缘分,夫人这种病症我曾经在外祖父家中一本前朝太医的手札中见过,因那位太医写得一手极好的柳体,我便多看了几眼,还临摹了几遍。”  这也太过巧合了徐夫人有些惊讶。  不过想着任瑶期的外祖父是废献王,献王的生母宛贵妃曾经宠冠后宫,他来到燕北的时候手里有几本不外传的医书也很正常。  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忙道:“任小姐,那不知那本医术还在不在?能不能……能不能……”  “高嬷嬷。”徐夫人打断道,轻轻摇了摇头。  徐夫人自然是知道高嬷嬷想要借那本太医手札,不过她知道这种医书一般都是不外传的,不然人家献王也不会千里迢迢带来燕北。  她虽是个女子,却也是明事理的,不想让一个孩子为难,任瑶期姓任又不姓李如何做得了李家的主?就算要借也是跟献王府借。  高嬷嬷闻言眼睛一暗,不敢再说话,眼眶却是红了。  任瑶期见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歉意地道:“那本书……怕是找不到了。”  任瑶期说到这里脸上还带了些羞愧,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外祖父带来的书每年都要少上几本,这些年下来基本上……基本上不剩什么了。”  徐夫人立即就明白了,想着献王父子平日里的作风若是手上真有什么书画孤本,定是卖了。  徐夫人见任瑶期的样子不由得起了几分怜惜,温声安慰道:“没有关系,万事都要讲究一个缘法,强求不来。若是我今日倒在了这里起不来了,那也是缘法,是因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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