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圣者直播间和孤星那个和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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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浩瀚的天地之中有着无限的生机。神、魔、仙、人、妖、冥六界。如果无法拥有一定的实力的话是没办法突破当前的领域到达别的领域!  神界可以说是六界之首,每一个神都有绝对的实力,人界是六界的本原,几乎另外五界的一切都是由人界形成。  然而,魔界却没有一个真正拥有实力的“魔”,只是拥有一些魔兽与植物之类的生物。其余五界则不同,神界人数虽少,但实力却是无法质疑的,妖界是兽类得到而存在的,仙是根据人的得道而飞升,冥是其余五界的人牺牲而组成。  神界初始有一个力量十分强大的神,一起出世的是两条龙和另外一个神,还有两块练器材料。神用其中一个带有无限生机的材料制作了命运杖,有着绝对的力量,甚至可以令所有的神屈服,并且收服了寰龙,打开了六界以外的一个界:虚空界!另外一个恰恰相反,他没有钻研力量,却拥有无比强大的毁灭性力量,他锻造的灭世剑,收服了傲世狂龙,又悟出了一套富有情感的魔功《御魂九剑》。但他怕自己的力量会威胁到另外一个神,就进入了六界之中,没有一起去虚空界,在人界发扬了了自己的剑法,可后来却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连跟他一起出世的那个神也无法找到他,在自己所在的第七界“虚空”。与三十六个侍卫共同守护六界!但也种下了不少邪恶之源!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人界上的一颗星球之上……  皓月当空之时,在一个平凡但又热闹的城市之中。一个景色不错的院子里,一个长相十分严肃而且表情带有一丝傲气的中年人在对月舞剑,他虽然年近四十,但傲气好像天生似的,可以说是个天生的王者。旁边的一个貌似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的十分清秀,坐在一个竹椅上悠闲的旁观。四周的风在随剑而动,在中年人眼中,仿佛没有了剑以外的事物存在,一套焚天剑法挥洒的如天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剑停,  风止。  “好。”  一个少年赞叹一声站了起来,道:“爹的焚天剑法使越来越顺手了,威力也非往日可比了。”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家传剑法练成?现在魔家只有你一脉单传,只要你能把此剑法练成,说不定就能超越那些以意御剑的剑客,但我看凭你的功力和耐性只怕是一事无成!”  少年连忙摆手道:“爹,你别那么悲观嘛,早晚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中年人无力的摆了摆手。  这时,天边突然出现一阵黑风,吹向这坐古老而又平凡的城市。中年人徒然一震,望着妖风的来源。  “岚儿,你快带你娘先走,记得别让剑法失传,你娘和我魔家的荣耀全靠你了!七天后我们在登云山会合。”青年人声若洪钟,少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就闯入一个房间,抓着一个中年妇女,御剑而飞。他只是认为中年人既然说能和他会合就一定不会出事。可世事难料,他的母亲在房间就被少年点了睡穴,而中年人望着他们母子飞走,心中犹如大石落地。迎向黑风。  此时刀光剑影,所有高手官差都在抵御黑风中的妖魔,好让家人有足够的时间逃走。风在呼啸,雷在怒号。天边下起了大雨。可终究是寡不敌众,高手们都是报着必死的决心才来到了这里,怎么可以放弃?  天下存亡,匹夫有则。  在这个时刻,没有门户之见,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杀敌的欲望。  浴血奋战!  慢慢的局势挽回了一些,妖风消失,无数黑衣人蜂拥而出。仿佛沉睡的豺狼突然觉醒,在寻觅自己的食物。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然而,那个中年人却心不在焉的想着妻子于儿子:他们应该安全了吧。我魔烈纵横一生看来就要葬身于此了。  在战斗打到*之时,一道黑光杀至,刹那间,无数高手都成了白骨,古老的城市成为了一片废墟。魔烈看得目瞪口呆,本能的把剑横在了胸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黑光向后弹去,化做一道人影,黑衣白发,长相虽然俊秀,却十分诡异!  “你就是魔门宗主洛长风?”魔烈把剑缓缓放下,剑尖斜指地面。  “哈哈……”黑衣男子狂笑了几声,道:“好眼力,本人正是洛长风,能接我一击不死,而且手持天魔剑,用的是焚天剑法。看来阁下就是天魔剑客魔烈了,当年阁下独拒六大高手,洛某人佩服,特来讨教几招。”  “哼,要打就打,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说完便冲向洛长风,“天火燎原!”魔烈怒吼一声,一剑从空劈下。洛长风知道厉害,没有空手抵挡,面前迅速化出一道黑雾。剑击雾中,“铛”的一声魔烈连退三步,天魔剑入地三分,支撑住受伤的身体。洛长风也不好受,他知道,焚天剑法一出就没法逃走,只能硬接,还不能用御剑之术,所以也受了点轻伤。旁边的属下看得目瞪口呆,由于洛长风没下命令,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洛长风冷笑一声,道:“不愧是焚天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你还有能力再战的话我就弃剑投降。”  没错,魔烈刚才全力一剑被挡了下来,自己也是无话可说。只是有些不甘心,如果让魔门复出定会天下大乱,想到这里,突然仰天长啸,周围的魔门子弟已经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谁也不敢乱动。  “你要干什么?住手,你会魂飞魄散的!”洛长风也来不及阻止魔烈,魔门子弟顿时清醒,他们从来没看到门主如此慌张过。  “天魔解体!”魔烈怒吼一声,自己的身体金光四射。这就是魔家的终极绝技,天魔解体术,没有焚天决九重的功力是无法使用的,使用后全身经脉会全数爆破,生命力也会化为乌有,而且还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除非功力到达神甚至超越神的境界,就是仙使用也要转世轮回,可以说是天下第一魔功。可爆破可以发挥出体内三倍的力量,除非对手能抵挡住自己的三倍功力,否则就没法生存。也可以说是同归于尽。洛长风现在可以说是仙界第一高手,虽然魔烈不弱,可也无法将其杀死。只能将他封印四年,然后就得等那些正道人士出手敌对了,自己只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其余的魔门中人没了洛长风也无法直接将正道至于死地,自己也可以安心的去了。此时,鲜血飞舞,产生了庞大的破坏力。万安城顿时火光冲天!  少年看见后面火光冲天,只当是战事激烈,并没有多想什么。  这时,中年妇女慢慢醒转。少年发觉,御剑而下,到了一个小河边上停了下来,回头道:“娘,你怎么样?”  中年妇女发现不在家中,又看到后面火光冲天。  “岚儿,你爹呢?”妇女焦急的问道,因为他有一中不祥的预感,十分不祥。  “哦,我爹在万安城中杀敌人呢,让我带你去登云山与他会合。”少年若无其事的说着。  敌人?怎么会有敌人?难道是……  “糟糕,快回去看看。”妇女脸色十分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回事?”少年不懂妇女的意思,挠了挠头。  “我让你走你就走,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现在不回去恐怕连你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中年妇女情绪激动。随念又想道:魔门复苏,看来不出十年就要天下大乱了。烈哥一定用了天魔解体,就算回去也不可能看到他了。顿时心如死灰,转念又想:那岚儿怎么办,他小小年纪怎么支撑的住魔门的打击?我死了不要紧,但是不能断掉魔家的血脉。之后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少年,中年妇女情绪激动,但思维一点也不落后。  “岚儿,先不回去了,我明白你爹的意思了,他不是让你上登云山,而是夕阳山。”中年妇女柔和的道。  “可是娘不是让我回去吗?”少年仍是一脸迷惑。  “刚才娘做了个噩梦,思路不够清晰,你爹你恐怕是见不到了……”  “什么?我爹怎么了”少年面色苍白,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  “你的性子和你爹一样,听我说完好不好。”中年妇女一脸无奈。  “娘教导的是。”少年洗耳恭听。  “你爹已经成仙了,传说中仙人是可以降世登云山。其实是不能的,那阵妖风其实就是天劫,如果城市火光冲天的话就代表你爹已经成功了。”中年妇女强做镇定,其实,她的心在破碎的边缘……  “原来如此。”少年听妇女的解释大概就明白了许多。又道:“娘,上来吧。我们去夕阳山。”  中年妇女点头答应。  可谁又会想到,他的家传宝剑竟是天下第一魔剑:“血魂”。只不过未开封前只是把不错的“宝剑”而已。没有人能够发觉其中奥妙。  之后,少年御剑破空而去……  中年妇女修书一封,本来自己是夕阳七绝之一,知道师父神通,便打算让少年拜入夕阳门!  少年把母亲安顿在山下后便自行上山,走后……  中年妇女在夕阳城中买了座房子,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盘缠,还好有自己价值连城的首饰。全数当了之后便有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做了点小买卖,少年走后又在后院立了个牌位,上面写着“魔家魔烈之位”。  “烈哥,你在黄泉走好,虽然瞒着岚儿不对,可是他现在未必能承受住这一切,等到他艺成之日,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会体谅我的,到那时他就可以为你报仇,也可以去面对一切,我也会帮他到底。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魔家就此除名……”房中中年妇女对着灵位发呆。她的声音只有自己才知道。  不知不觉中陷如了回忆之中……  在泰山顶上,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长剑挥洒,独据六大高手,扬名立万。还在天上用剑气写出了一首诗:泰山绝顶傲气重,风云变幻誓凝龙。莫笑英雄无归路,但愁持剑无敌踪。雨后天雷应天醒,剑断天涯流星冲。万里江山红尘下,龙翔九天一曲终。  他傲气冲天,写下了那首自己做的《英雄颂》。  在那时便钟情于那个叫,魔烈的少年,自己的师兄是六大高手之一,自己才有幸见到他,他好象和自己很有默契,对自己也是一见钟情。便直接在泰山直接向师父求亲,可见他的豪爽。弄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师父说依自己的意思。自己便答应了他,他于当时的六大门派签定了协议,从此不问江湖事,要与自己浪迹天涯。虽然自己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成亲前却经历了无数磨难,先遭到父母反对,说自己的是东方家传人,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无名小子,而且还想把自己许配给表哥,说只有自己表哥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他听到后说要于表哥比试,剑都没用,三招便制服了表哥。父母看得目瞪口呆,只好同意她们。之后两人才能隐居万安城,本来想安渡此生,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回到了现实之中……  少年一裘黑衣打扮,脚踏飞剑,冲上云霄,刹那剑到达高耸入云的夕阳山顶。在空中飞翔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可能是灵气的原因吧。怪不得是天下第一山,可惜就是高手稀少,否则真可以成为天下第一门派。  不一会就出来了两个白衣打扮的少年和少女,背上都有一把宝剑,看来应该是门派中人!  白衣少年上前一步问道:“来者何人?来夕阳门有何贵干?”他长的可以说是非常英俊,举止间漏出种潇洒之气,而且神情中豪无傲慢之意。  黑衣少年作了个辑,道:“在下魔烈、东方心雨之子魔岚,奉家母之命前来拜访独孤剑前辈,还请通报一声。”  白衣少年看到了他手中的黑剑血魂,回了一礼,道:“在下云天仇,这位是师妹洛无雨。请魔兄随我来。”  魔岚见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宝剑便确定自己的身份,并且于自己称兄道弟,可见是个豪气冲天的少年,而且对自己莫名的信任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冒充的来取你们性命的吗?”  白衣少年知他所指,也随他笑了起来,道:“如果魔兄是歹人就只怪云某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而且夕阳门除了无雨以外没有什么好图的……了……。”  洛无雨本来没在意,可是听云天仇说自己立刻瞪了他一眼。让他没法说下去了。  魔岚这时才打量白衣少女,一张脸冷若冰霜,美艳不可方物,配合上她那原本冷艳无比的气质,可以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洛无雨感觉到了魔岚的目光,感觉浑身不自在,冷冷的道:“如果这位师兄看够了的话是否可以去拜见家师呢?”  魔岚知道自己失礼,顿时满脸通红,连忙点头称是。云天仇笑了下,与洛无雨转身向前走去,魔岚也随后跟上。  夕阳门在功夫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剑派,可是这里的人却去了一个掌门独孤剑、一个东方智、一个已经走了的东方心雨、还有一个潜力无限的云天仇以外就没人了!虽然云天仇的潜力很强,但是想要全数发挥起码得到十八岁以后!祖先独孤无惧一柄逍遥剑纵横天下,并找到了《御魂九剑》中的逍遥剑法,又自创内功心法与之相衬。可是为人独来独往,一意孤行,经常弄得天下大乱,最后在夕阳山隐居,创建夕阳门,可是其他门派都在山下创办,惟独夕阳门高耸入云,如果没有良好的御剑基础和单纯的心机的话决计上不来。当然,普通人想上来,除非心机单纯,毫无杂念,又有良好的仙缘和坚强的毅力,才能上来。如果心术不正的人想上来除非有人破了九天诛魔阵,或是修为决定,否则决计上不来。所以这里人丁才那么少,这也是云天仇不担心魔岚是恶人的原因。  现在的夕阳门则只剩下掌门独孤剑,夕阳“六”绝,可是由于一个新人天赋极高,可以和现在的六绝相提并论,虽然用的不是本门武功,可是掌门还是将其提为七绝之一,以及八百多个弟子。自从东方智与另外五大门派派出的五大高手败给魔烈后夕阳门的名声就越来越差。可知道原因的只有独孤剑一人,东方智为人骄傲,只怕会留下心魔。独孤剑不在乎名声,只希望自己的徒弟以后不会吃亏,所以才为世人所误解。一代魔神的故事也就是从夕阳门开始写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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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灵不能改相性、有图提示要1级
那血魂怎么就能改啊
发表于: 12:33:54
& && && && && && && && && && && & 我试了很多种方法了,怎么点都是不行的 ,坐骑也召唤出来试试了,人物也点了,就是不行啊。看看图吧 要求一级&&我都130级了 怎么办啊?
发表于: 12:55:20
直接用个电水吧。。。。。。又不贵
发表于: 12:56:55
这个情况工作人员已经在处理了哈,请耐心等待哦~
发表于: 12:57:19
这个官方故意的,就是为了钱
发表于: 13:00:21
当然不是啦
是有异常,目前已经在处理了哈,请耐心等待
发表于: 13:02:54
发表于: 10:08:46
今天都是第三天了 到底工作人员 处理没有啊& && &这等到那一年啊
发表于: 10:14:38
您可以留意下后续的更新噢~
斩断盗号黑手—防盗防骗专题
发表于: 10:18:05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恭喜╭(╯3╰)╮舞在回帖时获得了100金币!
奇异果是做么的
发表于: 10:34:35
直接用雷水变雷呗
发表于: 16:23:49
回复 &&游客851
可以变雷,但是如果要用奇异果变其他相性是不能的,
发表于: 16:41:15
回复 &&游客851
难道血魂可以用奇异果????说实话我没试过,楼主试过了?
发表于: 11:27:48
血魂可以用奇异果&&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相性。偏偏骨灵不能用了,今天是第四天,gm还在处理中........
发表于: 11:30:31
老区有电水&&新区可没有找遍整个区都没有,别人抽奖的早卖完了。&&总不能为了个相性去商店花8280魔石买个电水吧,,我整个号卖了不知道行不行呢
发表于: 11:34:41
问题转工作人员查看了,近期会进行修复更新的,请留意下哈~
斩断盗号黑手—防盗防骗专题
发表于: 11:39:57
好吧 ..我等待
发表于: 23:41:25
我喜欢玩法师,可是你能不能别高的太差劲呢?礼拜三打家 一个830的血族号&&加血我杀不死。我比他高一百站啊?50多点属性,一套神佑加4的 共计装。可是一百多站我是百加的么?执着的玩了5年法师了,反正是肯定不会去碰其他职业的。是不是非逼我们这些老法师迷都换游戏呢
发表于: 08:13:54
发表于: 23:41:25
我喜欢玩法师,可是你能不能别高的太差劲呢?礼拜三打家 一个830的血族号&&加血我杀不死。我比他高一百站啊?50多点属性,一套神佑加4的 共计装。可是一百多站我是百加的么?执着的玩了5年法师了,反正是肯定不会去碰其他职业的。是不是非逼我们这些老法师迷都换游戏呢& &&&俺两年前就快一千战的法了,为什么不再加战,就是法太烂了,现在过军团副本,比一个血四百多的跑的还慢,杀怪杀的也慢,还是高攻击装备,宝宝是法年,奇迹,孤星,垃圾法师不改改,俺是不想再冲的。
发表于: 15:30:26
哈哈............来看看结果..........还是没有...................
发表于: 15:59:51
已经转策划确认处理了,请再耐心等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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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金太宗完颜晟消灭了辽朝,便将战火漫延到北宋王朝,金国继大辽之后成为中原新的外患。宋徽宗、宋钦宗父子腐朽无能,一味的投降求和,半壁江山竟让金人夺了去,都城汴京也拱手让人。  公元1127年四月,宗翰、宗望和他们率领的金军,俘虏了宋徽宗、钦宗两个皇帝和皇族、官吏二三千人,满载着搜刮到的财物,回到北方去。同年五月,赵构在南京即位,改定都临安(今浙江杭州)。  金兵横行中原,但是宋高宗却没有丝毫抵抗的准备,在行都扬州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继续让江山任金人掠夺。且不顾韩世忠、岳飞等人反对,听信奸臣所言,一味向金朝屈辱求和。更向金朝称臣,每年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金国于是把陕西、河南一带土地“偿还”南宋。  公元1140年十月,金朝撕毁和约,发动全国精锐部队,以完颜兀术为统帅,分四路大举进攻。不到一个月,根据和议还给南宋的土地全被金军夺去。南宋王朝面临覆灭的危险,宋高宗这才不得不下诏书,要各路宋军抵抗。  宋军大将岳飞得到这个命令,立刻带领儿子岳云及手下将士分路出兵,并派人与河北义军首领联络,让义军在河东、河北包抄敌人后方。岳飞坐镇在郾城指挥。  岳家军军纪严明,士气旺盛,作战勇猛,每战必胜,从没打过败仗。金军将士见到岳家军,莫不闻风丧胆,金军中间流传一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岳家军节节胜利,一直打到距离汴京只有四十五里的朱仙镇,准备直捣黄龙府,夺回汴京。  眼见河山复还。而此时,宋高宗又听信奸臣秦桧之言,为求与金国议和,又恐岳飞功高盖主,竟在一日之内连下十二道金牌要求岳飞撤兵!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公元1141年十一月,金朝派使者到临安,谈判议和条件。谈判结果:宋、金之间,东面以淮河为界,西面以大散关为界。南宋向金朝称臣,每年向金朝进贡银绢各二十五万。历史上把这次屈辱投降的和约叫做“绍兴和议”。  次年一月,岳飞父子遭奸臣秦桧陷害冤死于大理寺的牢中,“风波亭事件”震惊中原,人们莫不为这名三十九岁的民族英雄痛惜流涕。  绍兴和议之后,金兵没有再来犯,中原大地有了表面短暂的平静,百姓们也暂时得到喘息。  宋高宗对于这个偏安的局面十分满意,在临安修筑起豪华的宫殿府第,继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把收复失地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一晃十年。  六月的扬州城,正是炎炎夏日,没有一丝风,正午的太阳底下几乎见不着人。  莫问客栈,在后堂经过的人们,都会注意到那个在一楼客房门前跪了三天的少年。住在客栈里的人心里都在纳闷,不知这个少年因何事在此下跪,也不知房中住的是何人,如此狠心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跪了三天,都没有打开房门现身。  少年皮肤黝黑,一双剑眉下的双眼黑亮有神,薄唇紧抿,看身形也是个习武之人,虽有些偏瘦但结实,包裹在一身紫衣之下的肌肉透着有力的气息,脚边放着一杆长铁枪。他跪了三天都未曾进食,也滴水未沾。  日正当午了,阳光如火,炽热灼人。少年的汗水雨一般流下,落到青石地板上,只消片刻便蒸发得了无痕迹。他的唇早已干裂,脸色也开始有点苍白,却仍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双眼神采奕奕的紧盯着房门,一脸的坚定。  来来往往的人们虽然都好奇不已,却无人询问。因为莫问客栈有个规矩,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付钱都能在莫问客栈打尖住宿,从不过问客人的来历身份,也不向客人打听江湖武林中事,谢绝客人在客栈中散播江湖上的恩怨是非,更谢绝客人在此解决恩怨情仇。你若要想知道些什么江湖消息,在莫问客栈是打听不出这些来的。  莫问客栈的大门就挂着这样一副对联,上联是“莫说莫想莫思莫忆”,下联书“不听不看不闻不问”,横批“天下无事”。  莫问客栈的布局也与其它客栈不同,整个一楼前堂除了一个收帐的柜面,别无它物,走进客栈会让人觉得空阔清冷。二楼才是酒家,且不设雅间。后堂有个院子,围着院子起了三面的双层客房,不分贵贱一样的房间。像这样的客栈似乎应该不受江湖人士喜爱,可事实恰恰相反,莫问客栈长期客满。中原并西域各国的江湖中人来到扬州都喜住到这,且居住在此的还多是些在武林中颇有身份来头的人,似乎代表了住在莫问客栈的客人,都是些不须打听便知其名声的人物。当然,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里也长期住着许多想退隐江湖,或暂避一时风雨之人。  莫问客栈从来都是客满且安宁,在中原也算是一大奇观了。谁也不知道莫问客栈有什么背景,可是来到这儿的人都很遵守它的规矩。且莫问客栈的老板莫须有也是个极其神秘之人,据说他也住在这间客栈之中,却从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身份。他的人仿佛就如他的名字一般,莫须有。  太阳又将西斜了,而少年依旧跪地不起,旁观者都有些于心不忍,必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房门终于打开了,走出一名七尺大汉,他手提丈余长枪,上下错落的双刃枪头犹如两轮左右弦月,在炎炎的阳光下闪着银寒的光芒,似乎可见一股寒气在枪头上散发。大汉魁梧的身形在紧身的黑铁劲装下显现出一身纠结的肌肉,蓬松的头发只是用一根黑皮绳由前额压在头上。大汉方脸上浓眉紧蹙,刚硬的面孔夹着一丝无奈。  “是天龙帮的枪王徐逆海!他手上那把枪应该就是八大名器之一的寒月冰魄。”二楼护栏旁的桌前坐着的一位客人小声的说与同伴听,此人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莫问客栈。因为更多的人只是暗暗的看在眼里,并不动声色。在这里,你就是要嚼牙根,也只能是细细的耳语,万不可过多声言。  一桌坐在最里间的红衣人,耳力都是极好,听了这话手中正举着的杯子都怔住,其中两人更是飞快的去摸腰间的刀。  “这里是莫问客栈。”中间戴着黑纱斗笠的人低声喝叱住同伴,那两人立即安静的坐下来,继续喝酒。  就在他们身旁的桌子上,一个头发灰白蓬乱的灰衣男子早已醉趴在桌上,旁边七零八落的散布着许多空酒壶。这个男子天天都在这张桌子上醉生梦死,从早上就坐在这儿喝酒,喝醉了就趴着睡,从不撒疯。常来莫问客栈的人都早已见怪不怪了,许多人都熟悉这个身影,却对他的面孔陌生,因为他不是面朝着墙壁喝酒,就是醉趴着。如若有一天此人不在这里了,可能才是奇怪了。  徐逆海走到少年面前,双目冷冷的看着他,而少年也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点也不畏惧,也不退缩。一大一小四目相交,久久对持。少年的目光,愈来愈坚定,而徐逆海的眉头则越蹙越深。  “你非要去不可吗?”徐逆海终于开口道。  “是的!请师父答应!”坚定不移的声音,少年的目光露出了期盼。  “小小年纪就会记挂儿女情长,将来何以成大器?”徐逆海语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师父……”少年的目光里又露出忧愁的神情。  “唉!”徐逆海叹道:“罢了罢了,为师的拗不过你,给你一天时间,你去吧。”  少年一闻此言,立时惊喜不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谢谢师父!”  他提起脚边的长枪起身,却因长时间的跪立腿脚气血不通差点又摔倒,用长枪支撑着踉跄转身就向大门奔去。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徐逆海说道:“明天日落之时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知道了师父!”  话音没落人已无踪,然后便听得一阵马蹄声远去。徐逆海咬着牙直摇头,他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弟。  
    半月前,金国派了使节团来到扬州,说是要为金国三公主的大婚置办物品,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就是要让宋国进贡。扬州府衙将使节团安排住在城东的皇家别苑里,好吃好住伺候着,还派了专人陪同金国使节选购物品。  三四天前,却有消息传来,一伙金人夜里偷袭了扬州三百里之外的杏花村,将整条村子都放火烧掉。当扬州府衙派人去金国使节那里质问,却遭到否认。金人道此次来宋只是为了三公主置办婚嫁用品,除了几名护卫并没带军队,何况我们为何要去偷袭那小小的村子?金人还道,宋人最会捏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莫不是又想挑起战事?金国可从未怕过这些。  扬州知府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几名村人说看到那些人像是金人的打扮,并没说是金兵,倒也不足以为证,只得作罢。  这件事在扬州城里迅速的传开,人们都对金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愤不平,却也无奈。两国好不容易休战多年,这座扬州城也是刚刚从战争的焦土中恢复过来,谁也不愿意再起争端。  马不停蹄,疾如风。  心焦。  疲惫、**,全然不顾。  杏花村杏花村杏花村杏花村……  为何会是杏花村?!  三百里疾行,赶在日落之前来到村口,夕阳之下的情景,是如此凄凉。  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和村人的哭泣声。  少年站在一座已被烈火化为废墟的房屋前,怔怔的看着,有点不可置信……  杏花村并不是一个大村,统共十来户人家不足百人,如今眼前只三两户劫后余生的房屋,满目疮痍。  “你……是阿星吗?”  遁着声音望去,一位沧桑的老妇站在他身后,千钉万补的灰衣束着白麻腰带,浑浊的老眼含着哀凄的泪水。  “田艾婆婆。”  “真的是阿星啊!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婆婆我快认不出来了。”老妇步伐蹒跚的跑上前抱着他的双臂,细细的看起他来。  “田艾婆婆,小舞她们母女……”想问的话,却一下子不敢说出口,他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老妇。  “唉……”老妇立即落下泪来,边抹泪边道:“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村里既遭了这种灾。金人突然袭来,杀了十几个人,房子也都烧了,现在幸存下来的人都集中在几间还算完好的屋子中。秋娘也被杀害了,而小舞……”  老妇停顿了一下,少年扶着她的双手不由得僵硬住。  “小舞她怎么了?婆婆你快说啊!”  “她被金兵追到断崖上,失足落了下去,我看是凶多吉少……”老妇话还没说完,少年早已离开她向断崖方向狂奔而去。  他心急如焚的赶到断崖边,焦急悲戚的嘶喊道:“小舞——!小舞——!小舞——!”  除了呜呜的风,无人应答。  他往崖下俯看,黄昏的晚色中,瞧见几块突出的岩石上挂有些许碎布条,他的心,徒然凉却。  断崖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扶着长枪滑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秋娘死了,小舞也死了吗……  金人!该死的金人!是他们杀了小舞母女!  双手紧握成拳颤抖,年少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恨!  就算死了,他也想找回小舞的尸骸好好安葬。可是他在断崖周围找寻了一夜,也寻不着下去的路。  于是他颓废的回到崖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断崖边吹了半晌的风,直到日上高头。  回到小舞母女生前住的房屋前,这里已成火后的断木残壁。他在废墟里翻了好一会,在破水缸里找到一个木头娃娃,那是他当年做给小舞的玩具。  因而落在水缸里,木头娃娃在火灾中幸免于难。他捧着这个娃娃看了好一会儿,抱在怀中,跪在地上开始唔唔的哭。好一会,才用袖子抹去眼泪,抬头走了出去。  村人已将秋娘的遗体安葬,在村旁的一座小山头上,一夜之间多了十几座新坟。  他来到秋娘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对着简易的墓碑说道:“干娘,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能找到小舞,我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我真是没用……”  不敢再说下去,他只得紧紧的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他在秋娘坟旁又挖了个洞,将木头娃娃埋在里面权充个衣冠冢,再寻个木牌写上‘夜孤星之妻萧舞之墓’竖在坟前。  他摸着木碑喃喃说道:“小舞,这是我承诺过你的,待我师成归来,一定娶你为妻。虽然你不在了,可你永远是我夜孤星的妻子。”  继而,他握着拳头坚定的说道:“小舞,干娘,你们放心,我夜孤星穷尽这一生,也定要寻出杀害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  正午已过,师命犹在耳边,他不得不带着失望与伤痛上马,神情恍惚任由马儿驼着他慢慢走在路上。待到他回过神来,发现马儿不知何时走进一片密林里。这里他从未来过,看样子,他迷路了。  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隐约可见太阳开始西斜,才想起师父的话,他开始急急找寻出路,在密林里团团转。  走着走着,林子越来越密,他却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林子里阴风阵阵,似有薄薄的凉雾之气在脚下流动,让人毛骨悚然,于是他调转马头想往回走。回身却赫然瞧见一灰衣黄发的高大老者站在自己面前,左脸颊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褐红色印记,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铁锤子,腰间挂着三个大小颜色都不一的小铁锤。  
    老者蹙着眉看了他半晌,突然说道:“就是你了!小子。”  大手一挥,他觉得浑身一轻,老者带着他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在丛林中穿跃,而他的穴位已不知何时被点去!  好快的手法!好高的轻功修为!  虽然惊异,却不曾惊慌,他没有声响,只是努力睁开被急驶的风迷蒙的眼睛,想要看清老者带他经过的地方。  约摸一刻钟,老者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甚是欣赏的说道:“小子,不错!小小年纪如此镇定,够胆识,将来肯定是块料!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入门拜师?”  “天龙帮夜孤星。”  老者解开他的穴道,又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跑不掉,我也不为难你,进去。”  夜孤星跟着老者走进洞内,发现这个山洞很奇特,里面氤气腾腾,四周居然都是褐红色的钟乳石。  越往里走,越狭小。夜孤星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火光,似有一人点着火把在此等待他们。  老者大喝道:“老不死,我把你要的童男子找来了!”  宏亮的声音在洞内回响,煞是惊人,震得夜孤星耳膜差点破裂。正想掏掏耳朵,却惊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向自己逼近,还没来得及打冷颤,右手就被人钳住。夜孤星定睛一看,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用浑浊布满血丝的大眼圆瞪着他,然后露出满口黄黑的烂牙嘿嘿的笑,很是可怕。  “老顽固,有了这童男血,这回我可赢定了!”  老不死一把将夜孤星拉到火把下,他发现一个褐红钟乳石形成的小水池池底,生长着一株拳头般大小的白色花蕾。而水池的上头,一支血红色的石棱,正一滴滴的落下红色的水滴,水滴落下池中,却顷刻间化为清澈。  “只要这血碧幽昙开花,我保证救得活!我就说,这天下没有我不死救不回的人!”  看着老不死胸有成竹的得意模样,被称为老顽固的老者冷冷哼道:“你也有救不回的。”  老不死阴霾的双眼狠狠的瞪过去,说道:“我不是救不回,是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说罢,他抽出一把短刀,抓过夜孤星的手,照着手腕干脆利落的划下,鲜血立即哗哗的流入水池内。流入池内的鲜血,并没有四散溢开,而是纷纷被血碧幽昙吸收而去,池水却不见因鲜血而浑浊反尔愈加清澈。  半刻之后,花蕾开始渐渐盛开,一层一层却有如一朵白玉雕琢而成的芙蓉花,带着微微的幽光,一股异香弥漫在洞中。  老不死见血碧幽昙开盛了,从左腰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绿色的粉糊在夜孤星的伤口上,这才放开他,伸手入水里小心翼翼的摘出血碧幽昙,爱不释手的捧着,像看着爱人般着迷。  “三百年才得一株的至上奇物啊!让我不死得到了,啊哈哈……”  夜孤星看看自己的手腕,居然已经止血了!看来这个面目可憎的老不死可是个了不得的神医。  “你再不赶紧,人死了你还救个屁。”  老顽固冷冷哼道,老不死这才想起正事,二话不说闪出了洞外。  夜孤星不解的问道:“请问前辈,这是何物?”  老顽固边往回走边说道:“这血碧幽昙是一种只生长在血溶洞之中的奇花,能续接断裂的心脉,使人起死回生。”  夜孤星大感惊奇:“这世上竟真还有能让人起死回生之物?”  老顽固哈哈大笑起来:“傻小子,这世上怎么会有真让人起死回生的之物。只不过心脉断裂之人若没有立时气绝身亡,如果有高人用强横的内力或是千年参芝暂时护住一口气,保他一时半刻不死,再用这血碧幽昙续接心脉,方能死里逃生,救回一条性命。”  跟着老顽固走出钟乳洞,夜孤星发现夕阳西下,开始着急了。  老顽固看看夜孤星的脖子,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毛,突然把一张老脸笑得皱成一团,凑近他的眼前。  “孤星小子,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得谢谢你,你再跟我走一趟吧。”  “不必了,前辈,太阳马上要下山了,我再不赶回扬州,师父就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真的不去?说不定你会后悔。”他将脸凑得更近,夜孤星不得不向后昂去。  “真的不去,如果前辈愿意,还请前辈为我指引回扬州的路。”  老顽固思索了一会,说道:“也好,总还是个未知数。”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又道:“骨格精奇,胆识过人。小子,你师父可是徐逆海?”  “正是,前辈认识我师父?”  “那杆寒月冰魄,如今可是在你师父手中。”  “正是。”  夜孤星再看看天色,终于着急道:“前辈若是家师的旧识,因知晓家师的脾气,还烦请前辈尽快为晚辈指引回扬州的方向。”  “好说。”  老顽固提起他飞奔而去,不消半个时辰,竟已来到扬州城门外!  放下夜孤星,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塞到夜孤星手中。  “这个你留着,日后必定有用!孤星小子,后会有期。”  夜孤星看看手中的书,正面印有一个天字,再抬头准备问问这是何书,老顽固已不见踪影。  时候己不早,他也不待细究这本书,揣进怀里就朝城里奔去。  回到莫问客栈,敲着师父的房门,却无人应答。他又在客栈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也没寻着徐逆海的身影。  他不得不走到前堂的柜台,向吴掌柜打听师父的去向。  吴掌柜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的看了夜孤星一眼,又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如没料错,徐逆海此时,应在城北门外与玄煌教的人决斗。”  夜孤星谢过吴掌柜,借了匹马向城北狂奔去。玄煌教与天龙帮是死对头,固然徐逆海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玄煌教却是阴险歹毒的宵小之流,爱在背后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夜孤星生怕师父吃了闷亏。  奔出城外三里,夜孤星便见到徐逆海与玄煌教众人的身影。徐逆海手持寒月冰魄站在草坡上,身前躺着五六具红衣人,为首一名戴着黑纱斗笠的男子带着另六七个人站在一丈开外。  只听为首的那人说道:“徐逆海,岳飞早死了,韩世忠也己辞世。你们大宋再无领军的将相,这中原山河,迟早是我们金国的囊中之物,你们这群残兵败将组成的天龙帮却能成得了什么气候?还是快快交出寒月冰魄,归顺我大金国。”  徐逆海长枪一指,沉声说道:“完颜乌木,谁不知道你们玄煌教就是金国朝廷的爪牙。我等岳帅旧部虽早已不屑为赵氏王朝卖命,可韩大人有遗命,绝不能让你们金国走狗染指中原武林!只要我徐逆海在的一日,你们金国的三教六派就休想进入中原。”  完颜乌木阴声说道:“我好意规劝于你,你如此不识抬举。”一挥手亮出一对弯刀,他身后那六七个红衣人也亮出一对弯刀在他身边摆出阵形。  夜孤星着急的大喊一声师父,徐逆海望过来一眼,只道:“你别过来,呆在那儿。”  说罢,长枪挽着五个枪花便直攻过去。红衣人迅速移动身形将徐逆海围在了中间,却被严密的枪法和寒月冰魄所发出的森森寒气逼得近不了身。阵内,只见完颜乌木一双弯刀直攻徐逆海下盘,招式刁钻毒辣,却似有生擒之意。  七八招过后,己有三四人被挑于枪下,玄煌教的阵形己溃不成形。完颜乌木看到这个情形,自知打不过徐逆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忽然猛的欺身逼近徐逆海后背,却见徐逆海一个回马枪,森寒之气已逼到门面。完颜乌木狼狈一闪,寒月冰魄的枪头刺进了他的左臂,瞬时,整个左手都被冻住,僵硬的无法动弹。完颜乌木狠狠一咬牙,用力喷出一口鲜血,便有一半喷在了徐逆海身上。  夜孤星见状,心中突而有一种不祥之感,大叫一声:“师父小心!”  徐逆海拔出枪头飞身后移两丈,紧紧的盯着完颜乌木。只见完颜乌木再一咬牙,狠狠将自己整只左手砍掉,只见那只左手掉在地上,如碎冰一样碎成几块,而左臂的切口却不见有血流出。  “好个兵不血刃的寒月冰魄,果然杀人不见血,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完颜乌木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阴阴的笑道:“不过,用我完颜乌木的一只手,能换你枪王徐逆海的一条命,也值了!”  夜孤星闻罢此言大惊,正准备冲过去,徐逆海却喝声道:“你别过来!”  完颜乌木带着手下已迅速退进旁边的林子里。徐逆海脱掉身上沾了血的外衣,又抹掉几滴喷在脸上的血渍,这才朝夜孤星走来。  “回莫问客栈。”  师徒两人刚进城门不久,听得身后传来许多的马蹄声。夜孤星回头一看,却是二十来个玄煌教的人追来,只不见完颜乌木。  徐逆海并不回头应战,快马加鞭向莫问客栈方向奔去。刚到客栈门口,夜孤星刚下马,却见徐逆海喷出一大口血,眼一黑翻了下马。他大惊,冲上前扶住徐逆海,眼光余角扫到玄煌教的人己追到眼前!  
    夜孤星托扶着徐逆海急步走到客栈门槛前,抬头见着吴掌柜拢着袖子站在柜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夜孤星内心明了,也没说什么,咬着牙使劲托扶着徐逆海跨过门槛往客栈里走去。走过吴掌柜身边,玄煌教的人己策马急急冲至客栈门前,扬手便有十几把暗器朝他们疾射而去。  却只闻“当、当、当”几声,所有朝他们射去的暗器全都化成铁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十几个钉落在马蹄前的圆物惊得马匹扬起前蹄高高跃起,便有几人被惊得落下马来。待看仔细,那圆物竟是算珠!而此时正深深钉在客栈前的青石地砖上。再看向门里,吴掌柜仍然拢着袖子站在柜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缓缓说道:“这里是莫问客栈。”  为首的红衣人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声,只得领着众人离开。  在二楼饮酒闲憩的众人与跑堂的小厮,都只用冷眼淡定的扫了扫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安静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夜孤星带着徐逆海回到房中,把他安置在床上。正准备出门去找大夫,却见吴掌柜推开门,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中年男子便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吴掌柜淡淡说道:“崔嵬,就交给你了。”  唤做崔嵬的男人喂了一颗药丸给徐逆海,回道:“我尽力而为。”  吴掌柜扫了一眼徐逆海后离开。崔嵬从箱子里取了支白烛点上,扒开徐逆海的衣服,用银针取了点徐逆海的血放在火上烧。片刻,屋内散发出一股让人晕眩的香气,崔嵬的眉头皱了皱。  他点了徐逆海几个穴道,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夜孤星吩咐道:“我先去调配些药,他若醒了就先让他吃下这个。”  崔嵬离开后,夜孤星寸步不离的守着徐逆海,心里一直暗暗的思索,这莫问客栈,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那个吴掌柜武功内力竟深藏不露到这种地步!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见,夜孤星还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整天没睡醒的掌柜。  这个崔嵬,他也曾有一面之缘。那是三年前他刚拜入徐逆海门下的时候,随着师父第一次来莫问客栈,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醉鬼正躺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睡觉,却不曾想这个醉鬼可能是一名了不得的大夫。  他其实对这莫问客栈有许多好奇的地方,只是师父似乎总不愿多说,他也就不敢多问。  天已黑,夜孤星点上灯,瞧见徐逆海睁眼醒来,忙倒了杯水走过去,递上那瓶药,说道:“崔嵬先生请师父醒来先服下这个。”  徐逆海二话没说将茶服下,再屏息闭目调服了一下气息,方又睁开眼。  他看看夜孤星,第一句话却先问:“你,可寻到你想要的结果?”  夜孤星默默低下头,一语不发。徐逆海见状,忍不住轻叹一声,伸出厚实的大手摸摸他的头。  许久,夜孤星深吸一口气,将这两日之事缓缓道来。徐逆海听到他为小舞立的碑,眼神不由的闪过一丝惊讶。心道,这才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怎就生的如此情深意重,这三年自己究竟是怎么教养他的?  再听到关于血碧幽昙以及关于那两位奇诡的前辈,徐逆海不由的心头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夜孤星。待夜孤星从怀里掏出那本书递到他面前,他看到封面上那天字的图腾,更是一惊!  他力持镇定翻开那本书,果不其然,正同他心中暗自猜测的那样。  “你竟有这等奇缘,遇上天门的后人。”他笑笑看着夜孤星:“看来就算为师的不在了,也无须担忧你了。”  夜孤星先是一惑,再是一惊,瞪大双眼道:“师父你说什么?”  徐逆海扬扬手中的书,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  “徒儿不知。”  “这是枪谱。”徐逆海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寒月冰魄的枪谱。”  “寒月冰魄的枪谱?”  看到夜孤星不解的眼神,徐逆海笑笑道:“你可知,这寒月冰魄并非一般的神兵利器,它是八大名器之一。”  夜孤星点点头,答道:“弟子知道,师门中的夫子曾讲过。”  “它与别的神兵利器不同就在于这枪谱。”徐逆海把书递给夜孤星:“八大名器是天门所造,天门造出的神器,都有其与众不同的功能与妙法。所以,天门还对应兵器所专门研创了兵器谱,有了对应的兵器谱,名器就能发挥巨大无力的威力。就如你现在这般的功夫,有了这枪谱,你使着寒月冰魄却是连为师都打不过你了。”  换而言之,这枪谱就是寒月冰魄的使用说明书!  徐逆海轻叹道:“三十年前天门后人一夜之间消失,江湖上再无他们踪迹,除了传入世的五大名器,其它三件也都消失无踪,兵器谱更是无人见过。当年此枪在岳帅手中,威力何其巨大,他一人手持寒月冰魄单枪匹马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如过无人之境,气势何其威猛,金兵见之无不落荒而逃。机缘巧合此枪交到我手上,我却只能将它当作比一般兵器略称手的利器来使用,实在是愧对岳帅,愧对寒月冰魄。”  他甚是欣慰的看着夜孤星:“我原以为我有生之年,再无缘见到这本枪谱,没曾想我的徒弟会有此缘。”  夜孤星又把枪谱递到徐逆海眼前,说道:“现在有了寒月冰魄的枪谱,师父不会再愧对岳帅,也不用再吃金狗的闷亏了。”  徐逆海看看枪谱,摇摇头:“明枪难躲暗箭。如若不是这样,当年岳帅就不会枉死,大宋山河也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他将枪谱塞回夜孤星怀中,又拿过放在床边的寒月冰魄一并交到他手上,才道:“你是我的弟子,又机缘巧合得到这本枪谱,证明你与此枪有缘,从今往后,它们都是你的了。”  夜孤星大惊,正欲再说些什么,房门被人推开,崔嵬提着箱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吴掌柜,淡淡说道:“你后事交待完了?”  徐逆海却很豁达的问道:“什么毒?”  崔嵬不急不慢的打开箱子,拿出一包调制好的药丸,又拿出一包银针铺开,一根根在火上烧了一会。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来颇有兴味看了徐逆海半晌。  徐逆海被他看的火大,提高音量问道:“你倒是说呀!卖什么关子。”  “完颜乌木确是想得周到,将乌血毒藏于牙中,冒着自己也会中毒的风险也要算计到你。你中的乌血毒倒是能解,只是里面混了另一种毒。”崔嵬顿了顿,满意的看到徐逆海额头冒出的青筋:“是女萝香。”  徐逆海愣了愣。  崔嵬戏谑道:“这种能从肌肤渗透至骨髓的**奇毒,全天下只有两个人解得了。我师父那老不死的家伙已经循出江湖十年了,神龙的首尾都见不着。我学艺不精,没得丢了他老人家的脸,只能帮你克制两月,应该足够你在毒发前到秦岭雪峰见阎如玉了。”  徐逆海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会去见她。”  崔嵬同吴掌柜交换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眼神,又说道:“她如此煞费苦心的布下此局,就是为了逼你去见她,你何苦宁死不见呢,还是惜命些,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徐逆海却很平静:“我们这些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当初没能战死沙场,现如今这样活着,就算是苟且偷生了。多活一日又如何,少活一日又如何,终归我此生也没什么憾事。”  “你放得下天龙帮?”  “我与孟江河成立天龙帮,不过是不想我们八千背嵬军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此四分五散。承韩大人生前之意,带着余下的将士集合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暗地里抗金,保护中原的黎民百姓不受金祸之苦。从面上来说孟江河才是帮主,我相信即便没了我,他也能做的很好。我们背嵬军能人何其多,我无须担心。”  吴掌柜拢着袖子倚在门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想不想见她是你的事,你的命要不要救也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过两月,你自己好好看着办吧。”  “师父……”夜孤星在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要……”  徐逆海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崔嵬要给我解毒,你去门外守着。”说罢示意他带着寒月冰魄出去,夜孤星只得无奈的走到门外台阶上坐着。  星月之夜,月光如华。  夜孤星支着下巴望着星空,心中隐隐有一种酸楚,那种熟悉的离别之感堵在心头,闷得他连气都叹不出来。  他虽年岁不大,却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  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了,据说在他三岁那年就死在金兵的侵略烧杀中。他跟随着亲戚们一路逃难,颠沛流离的过了两年,因生活的困苦,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后他也不得不被舅舅遗弃。而后他被一个好心的老乞丐收留,跟着要了两年的饭,老乞丐却因误食毒蘑菇中毒身亡。一个几岁的孩子,又如何能在这乱世的流离中活下去,正当他饿的快要死的时候,遇见秋娘和小舞。  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收留了他,从此以后他无须再颠沛流离,他终能吃上虽然简单但却温热的饭,睡着虽然小但暖和的床,穿上虽然朴素但能遮体的衣服。  这样幸福的日子过了三年,直到他十岁那年,遇上徐逆海。  其实,他一直没想明白,当初师父为什么会要收他为徒。  那天,他带着小舞跟着秋娘在集市上卖绣品,秋娘给了他两个铜板,叫他同小舞去买糖饼吃。  小舞却不想吃糖饼,想要一根红头绳。  于是他买了一个糖饼给小舞,买了一对红头绳扎在小舞两个圆圆的小发髻上。  小舞扎着红头绳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满是喜悦的神采,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正是这个模样,引来了一伙人拐子,想要强行抢走小舞。他带着小舞逃跑,可他们总归是小孩子,对方是大人,没跑多远便被堵住。情急之下,他抽过旁边小贩搭货用的竹杆将小舞护在身后,决定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人打架,还是年龄与数量都十分悬殊的一场架,吃亏是肯定的,问题在于会吃多大的亏。  当他被人拐子鼻青脸肿的打趴在地上,那伙人抱着流血的头崴着脚准备带走小舞时,徐逆海才如英雄一样现身,绑了他们去见官府。  后来,徐逆海护送着他们找到焦急如焚的秋娘,便问秋娘可不可以收他为徒。  于是,他成了徐逆海的徒弟,离开小舞母女跟着师父练武修行,游历江湖。  原以为不过是生离,谁知却成了死别。  夜孤星底下头,看看放在脚边的寒月冰魄,师父的话,尤在耳边。他心中隐隐已有预感,他与徐逆海的师徒缘分,怕是要尽了。  
    天,是夕阳的红,血一般。  山坡上,一前一后两匹马在狂奔。  前者似乎想要摆脱后者,死命的策马狂奔,马儿的后臀让其鞭打出斑斑血痕。  后者越追越快,马上之人将自身气劲贯通到马儿身上,使之跑得更快。眼见追得两匹马相差只不过三丈不到的距离,马上之人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翻身飞过前者的马头,单手举起长枪回身向前者挥去,枪头在瞬间变化成钩镰,直取人头!  前者惊觉有黑影压下,抬头一看,尚来不及反应,头颅已叫人砍下,干脆利落!  他足点马头旋身向侧翻下,在人头落地之前抓在手中,举起看了看,嘴边一抹自若的笑。再看那落下马的尸身,脖子的切口却不见鲜血喷出,反尔似结了一层冰霜。  他将人头用布包好,骑上自己的马离去,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飞扬。  太阳,带着最后一抹残红落下……  凤翔府衙的捕快房内,几名捕快正围坐着吃酒闲聊,桌上一堆花生,满地撒着花生壳。  “你们说这白刹是不是也太过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驸马爷都敢杀!”  “杀手本就是为了钱卖命,如果有人要皇上的人头,只要出得起价,我看他也杀得。”  “你不要命了!说这甚么话,让别人听去你就人头不保了!”  刘捕头厉声止住手下的话。正说着,一包东西“砰”的砸在桌子上,包着东西的布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三颗人头,吓得众人四下弹开。  刘捕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高大健硕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口,披着黑色头篷,背上背着包有兵器的长包裹,皮肤黝黑,一头散乱的长发只是用布巾压着,明亮的双眼正看着他,神情自若的微笑着。  “我说是谁呢?吓我一跳。夜孤星,这种出场方式可不好啊,倒了大家伙的胃口了。”  夜孤星走进屋内,将另一包东西丢在另一张桌上,笑道:“这是失物,外面马车上还有三人,加之上一次的,正好十单。”  刘捕头让人对好榜单,确定没有差错,便道:“好,都没错。等一下我让账房给你结银子,先坐下陪咱们一块喝点酒。”  他大方的坐下,接过刘捕头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又笑道:“你们好自在啊,在这儿喝酒,没有案子要办吗?”  一旁的捕快道:“有你们这些能干的赏金猎人,贼人都让你们捉光了,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那你们可好,坐在这儿有吃有喝,俸禄照拿。”  “孤星大哥别笑话咱们了,就那点儿俸银,你随便一张榜银就是我们的好几十倍,我可是羡慕的紧。”  “又乱说话!”刘捕头瞪着手下道:“那也是用命换来的!你若有这个本事,便不用在这当捕快了,你也可以去当赏金猎人。”  神浪又饮下一杯酒,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边嚼边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的赏单。”  刘捕头拿出两大捆卷好的黄纸丢给他,意有所指道:“这里全是新的,死榜的榜首又创新高了。”  他解开红色绳子的那卷摊开来看,第一张便是榜首,他边看边道:“哦?是江湖头号杀手白刹。哧!万两黄金之多啊!原来他杀了驸马爷,难怪这张是皇榜呢。”  “怎样?有兴趣吗?”刘捕头打量着他。  他随意翻看了几张,便将它们又卷起捆好放在一旁,细细思索起来:“这个白刹,我对他所知不多。只知他是近两年才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听说身手十分了得,从未失手,只两年时间便坐上杀手榜的首席。白刹这个绰号是因其杀人不分白天黑夜,如鬼刹一样出没,且一般杀手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而他总是一身白衣而得来。其它便不清楚了。”  刘捕头告诉他道:“除了他要杀的人,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白刹杀一人收五千两纹银,不分对象身份,且不接杀妇孺的生意。有人说他是西夏人,因为想要找他杀人,须在天源号设在西夏的万金钱庄里以白刹的名义存入二千两作为定金,然后在自己的枕头下放上要杀之人的资料,白刹便会自己去取那资料。事成之后他又会将死者的人头挂在城门之上,以示完成任务,那么委托人便得在三日之内将那剩余的三千两存入万金钱庄。”  夜孤星笑问:“若是那委托人不肯付银子呢?”  “如果一人可以无声无息的自你枕下拿走杀人资料而不让你发觉,你会不给银子吗?”  夜孤星抬眼看看刘捕头,刘捕头又道:“你若有兴趣,可千万要小心,万两黄金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罗冲已经裁在他手上了。”  “喔?”  夜孤星挑起半边眉毛,看看手中的榜卷。这个白刹,果真如此厉害吗?  “天罗刀”罗冲,十大赏金猎人排名第八,是少林俗家弟子。习得一套出神入化的金刚刀,曾一人独闯狼山寨尽剿全寨百余匪盗,手刃寨主大力狼王,内功修为十分了得。  连夜孤星都觉得不能轻易胜得过的罗冲都栽在白刹手上,看来这个白刹真的不容小窥!  他又打开黄色绳子那卷来看看,生榜的榜首,依旧是千手观音,赏金八千黄金。  刘捕头扫了一眼榜首,摸着下巴的胡茬子皱眉道:“这千手观音也算是朵奇葩,什么都偷。”他看看四周,凑到夜孤星耳边悄悄说道:“据说上个月偷了贵妃娘娘的肚兜,气得娘娘病了半个来月,虽然没有报到临安知府那儿,但皇上下了旨,三个月内再捉不到这小子,就撤了王大人的职。”  夜孤星撇嘴一笑,把生榜也卷起来重捆好。刘捕头又道:“说话回来,这白刹和千手观音倒还有相同之处,都是神出鬼没,都没有人见过他们,至今无人知其相貌。想要找到他们,还真无从着手,无怪乎朝廷的赏金越来越高。”  再喝过几杯酒,刘捕头又悄悄说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要买兵部尚书骆明理的命,我估摸着,搞不好会请白刹下手。你跟着骆大人,许能找到白刹的踪迹。”  “再说吧,我得先去趟扬州。”接过账房点算好的银票,抽出其中一张给刘捕头让他带手下弟兄们去吃酒,夜孤星挟着新榜单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刘捕头悟道:“又是清明了。”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赏金猎人“追魂枪”夜孤星,每年清明,定会到扬州三百里的杏花村去祭拜亡妻。  到达扬州的时辰,已是黄昏。  夜孤星栓好马,走进莫问客栈,吴掌柜拢着袖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块房号牌。他笑着对吴掌柜说:“吴叔,一年不见,又多了几根白头发了。”吴掌柜冷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怒,不动声色的闭上眼睛。  走过中厅,经过后院,不意外的见着崔嵬躺在梨树下睡觉。  他将行李放在房中,只背着兵器包上到二楼去吃饭。上到二楼,习惯性的看一眼最里角的那张桌子,这似乎是每一位常到莫问客栈来的人都会有的举动,瞧见醉趴在那儿的身影后,才挑了一张靠着路边围栏的桌子坐下。  吃罢饭,他带着两壶酒走到梨树下,崔嵬睁开眼,他将一壶酒扔给崔嵬,席地坐下,两人就默默的喝起酒来。  从那天以后,他再没见过师父。  十年了……  那一夜,他不安的守在徐逆海的房前,不敢离开。  他在第二天的黄昏,与徐逆海分别。  他们站在莫问客栈的门前,徐逆海递给他一封信,交待他带回去交给孟帮主。  “师父要上哪儿?不能带着徒儿吗?”  徐逆海最后一次摸摸他的头,说道:“师父有个地方,一定要去一去,却不能再带上你了。你天生本就骨骼精奇,是块好料,这三年你勤学苦练,根基已十分不错,照着为师平日教你的那些方法修炼内功,再好好参详寒月冰魄的枪谱,他日定能有大成。你好好护着寒月冰魄与枪谱,切莫让它们落入歹人的手里。也切莫追求什么功名利禄封官进爵,那些是非之地太过黑暗。但能自由自在问心无愧活于世上,护得黎民百姓平安便可。”  最后,他留下自己的一本逆海枪法秘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孤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夕阳投射在徐逆海身上,拉出长长的寂寞身影,那身影旁,从此不会再有他了……  他带着师父的信独自回到天龙帮,将信交给孟江河。  孟江河看完信,只喃喃了一句:“这家伙,总是这么不负责任。”  看着夜孤星举着几乎高出他一倍的寒月冰魄,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徐逆海唯一的弟子,他即已将此枪传于你,你便好好留着,勤加修炼,别负了你师父枪王的名号。”  夜孤星便开始独自钻研寒月冰魄的枪谱并着师父留下来的逆海枪法苦苦修习,发见不少寒月冰魄的奥妙之处,大开眼界,受益非浅。  比如,这寒月冰魄枪杆中间看似可防手掌打滑的罗纹护套,其实可以将长枪一分为二变作双枪,这分出的一柄枪头,是个半尺长的棱型尖枪头。这一分为二还有一个好处,彼时夜孤星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这一丈长的枪带着出行十分不便,分成两截,包起来像把长剑般背在身上,就十分轻松了。  又比如,这枪尾还可变化出一枚暗藏在内的寒冰枪头,如有敌人从身后袭来,无需调转枪头,也可立时取人性命。夜孤星叹想,如果当年师父懂得这些妙用,哪会让完颜乌木诡计得逞,不待他近身便能取他性命了。  再比如,这主枪头能有十二种组合变化,无论是拦、拿、扎、刺、搭、缠、圈,还是扑、点、拨、砍、挑、劈、划,匀能配合不同的招式,针对不同的对手不同的兵器产生不同的威力。在交手时,这样的变化莫测,怎能不叫对手惊慌失措。  夜孤星不由的又叹,这天门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打造出这样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兵器呀。  师父留给他的逆海枪法,是一套马背上的枪法。据孟帮主说,徐逆海当年是背嵬军里马上枪使得最好的将士,这套枪法是他从军多年的马战心得。只因他们这些整天混在军营里的人直爽惯了,没得那些文人的邹邹,就直接用自己的名字来做称。  就这样勤学苦练了两年,夜孤星己能将寒月冰魄使得出神入化。  那日,他经过主堂前,无心听到孟帮主与几个堂主的对话。  不知是谁说道“这夜孤星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什么资格与资历拿着寒月冰魄?徐逆海失踪了两年,我们应该在帮中重新挑选有能之者继承枪王的称号,将寒月冰魄与枪谱交由此人,才能服众。”  孟江河沉声说道:“别说徐逆海生死未卜,就是死了,这帮中也没人能承得上枪王之名。寒月冰魄本就是他的枪,也是他亲自传于夜孤星,夜孤星自是有这个资格。”孟江河顿了顿,冷声问道:“再说,你又是如何得知枪谱的事?"  
    夜孤星闻言,也是暗暗吃惊。这枪谱事关重大,以是孟帮主曾交待莫对他人提及,参习寒月冰魄时,他也是独自一人在师父的小院里练枪,更不曾与帮中其他人切磋过。他拥有枪谱的事,除了失踪的师父,便只有孟帮主了。  孟帮主说,这寒月冰魄与枪谱若是分开,不足以成大器。因枪谱是针对寒月冰魄而设计,上面的招式威力,也只有寒月冰魄才能使得出来。所以,单有枪谱而没有枪,那枪谱就同等于一叠废纸。单有枪而没有枪谱,那最多就同徐逆海那般以高超的枪技耍得称手罢了。  这枪谱的事,也就瞒着帮中其他人,他平时里更照着孟帮主的交待,从不将枪与枪谱放在同一处。  接着,又听到有人说道:“寒月冰魄是八大名器之一,本来是岳帅的遗物,因徐逆海承着咱背嵬军里枪王的名号,才将此枪交托于他。要算起来,是属于咱们天龙帮的帮中圣物,而非他徐逆海的私人物品,怎可他说给谁,就给谁。”  又有人说道:“孟帮主,这枪谱的事,你能瞒得多久。夜孤星今年也不过十五,年纪尚轻又学艺未精,寒月冰魄与枪谱在他手中终归不妥。万一他护不周全,让有心之人或是金狗夺了去,那就成了咱们天龙帮的大罪人了。”  孟江河道:“我看他使着寒月冰魄使得甚好,尽得徐逆海真传,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几位堂主无须担心。”  又听得几个堂主七嘴八舌说道:“徐逆海本就是个自由随性的人,当初承了这枪,却没有承岳帅之志。咱们天龙帮成立之后,他这个副帮主有名却无实事,整日里外出游历,并不怎么过问帮中之事。他这徒弟我看着也如同他这般性子,就有再高的武艺也实在成不了什么大事。”  “当年岳帅留下枪,却没有枪谱,以致寒月冰魄发挥不出威力。现在我们终于有了枪谱,正是可以在天下群英大会上大展神威,提升天龙帮江湖地位的时候。只要有机会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就可以号令群雄,以抗金贼!”  孟江河拍案喝道:“什么时候你们也成了在乎这些世俗虚名的虚伪之辈?!在座的各位都曾是有过不少军功之人,也一同经历了那些是是非非风风雨雨,却还看不破吗?为了一把枪为难一个小儿,帮中将枪传给夜孤星都两年了,两年前你们不来反对,现在知道有了枪谱就跳出来嚷嚷,难道要沦为张俊那样的无耻之徒吗?”  夜孤星无心再听下去,悄悄的离开回到师父的小院里,抱着寒月冰魄坐着发呆,直到孟江河来找他。  孟江河在他身边坐了一会,突然问道:“可曾喝过酒。”  夜孤星迷茫的看看他,摇摇头。  “走,跟我喝酒去。”  那是夜孤星第一次喝酒,他皱着眉头忍住满口的辛辣,感觉心头像烧着一把火。  孟江河却意外的发现,这小子酒量不错。  三大壶喝完之后,孟江河问道:“你枪练得如何了。”  夜孤星吞下一口酒,答道:“枪谱都记熟了,寒月冰魄的变化也能使得顺手了。”  “那便好。”孟江河安慰的笑道:“我相信你定不会让你师父失望。”  接着又说道:“下月是三年一期的天下群英大会,帮中想派你与薜堂主的儿子薜肖去参加。”他顿了顿,沉声说道:“你们谁能在群英新秀赛上获胜,谁就成为寒月冰魄的继承人。”  夜孤星闻言,望了望天,说道:“我不会输的。”  “有这自信就好,只是比赛不能使寒月冰魄,要用普通的兵器。”  夜孤星嗒一声放下酒碗,镇定道:“没问题。”沉默了一会,他又道:“帮主,大会结束后,无论输赢,我想出去游历江湖,也找找师父的下落,也许他还活着。”  孟江河叹道:“你果然同你师父一样,不喜这些世故的是非,但能活得逍遥自在就好。也许就是这样,没领那些功名利禄,当年才逃过一劫吧。他倒是真逍遥了,把天龙帮这么个大摊子留给我一人苦苦支撑。”  接着又道:“也好,枪谱的事会泄露,帮中定有些问题了。你带着寒月冰魄离开一阵也好。”  三天后,夜孤星带着寒月冰魄跟着孟江河与众位堂主前往泰山,再也没有回去过天龙帮。  ******  夜孤星与崔嵬喝完手中的酒,便起身回房。房中有些闷热,他又出来飞身上客栈房顶吹风看星。  离开天龙帮已经八年了。  这八年,他带着幸存的心理四处打听,也没找着师父的半点音信。  当年泰山的天下群英大会的新秀赛,他苦战了三天,终于获胜,帮中的堂主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拥有寒月冰魄的资格。  薜肖十分不甘,夜孤星在他愤愤不平的怒视下淡然转身,将枪谱留给了孟江河,带着寒月冰魄离开。  这些年他独自一人浪迹江湖,并成为一名流浪的赏金猎人,靠追杀捉拿朝廷发出的生死榜犯人为生,倒真是逍遥自在。  只是孤单。  但也习惯了。  三年前遇上一位算命先生,号称隐梦仙,非死皮白赖的要给他占天命。  占出来的结果,说他孤星照命,是个福薄缘浅之人。三十岁以前,与任何人的缘分均不会超过三年,不是生离便是死别。他这一生,只有二十五岁前可得桃花一朵,握得住,三十岁以后他便可有亲缘相伴终老,握不住,只能孤独一生。  虽不太信这些湖江术士,细想来,仍有点玄乎。  他的亲缘早己绝了,他曾经重视的人,都不在了。一人在外这么些年下来,在江湖上没有深交什么朋友,也无什么结拜的义兄义弟,更无什么红颜知己。  他已二十三,别说桃花,桃树苗子也不曾见过。  用崔嵬的话说,这正茂的好年华,没有姑娘喜欢也没有喜欢的姑娘,真是可惜了他那俊朗的好皮相。  孤独一生吗?  他躺在房顶上,淡然的笑笑。  那又如何,他是有妇之夫。  ******  星夜下,大地漆黑如墨。  夜色的竹林里,一名约摸四十来岁,身着武官服的男子施展上乘轻功如风一般的狂掠,神情甚是慌乱。就在他闯闯跌跌穿越竹林到达一块草地上之时,还没来得及喘气,一名白衣人飘然落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长发零乱的飞扬在风中,双目无神的盯着他,形如鬼魅。  男子惊恐的看着白衣人,全身竟然颤抖不已,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说道:“求求你……放……放过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都可以给你……”  他的话在白衣人弥漫出沉重的死亡气息下倏然止住。白衣人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男子面如死灰,咬牙喝道:“好!既然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我跟你拼了!”  他抽出长剑直指白衣人,力道速度都极为猛烈,刹时来到白衣人面前,剑尖直取心口而去!  白衣人双手伸展,如白鹤亮翅掠起,全身衣袂飘飞,向后轻轻移去。无论男子如何使出全力,他的剑尖都无法触碰到白衣人的心口。  只见白衣人随风轻轻向空中后跃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微微一顿,却只一瞬间,他全身仿佛弥漫出层层黑色烟霞,带着诡异的气息,将他环绕在其中。  男子惊异的看,警惕抽剑回防。只一眨眼的工夫,那些黑色的烟霞已漫到他眼前!男子抽剑去砍,长剑却断成两半!他被一股强劲的气劲逼得向后退开十几步。  未待男子喘息,又惊觉另一股阴寒气劲,抬眼一看,一道银光不知何时从黑烟中穿过,向他迎面飞射而来。他急速向后退开,斜掠起身,躲过银光,回身却见白衣人近在眼前,扬起左手,另一道银光非常优美的划出一道弧线。在飞扬的衣袂安定下来之时,男子的身子也安定的倒下……  那飞出去的一轮银光在远处旋回,如在空中进行了一个完满的轮回,回到白衣人的手中。  白衣人将手中的兵刃收回在腰间,走到男子身边,抽出一把短刀割下他的头颅,用布包着转身离去。  黑色的星夜,只有一点点的新月芽儿。微弱的月光照在白衣人的脸上,隐隐可见其盖住脸的零乱灰白长发在微风的吹动下,露出一道由额中划过右眼睑直至右耳下的长疤……  ******  夜孤星收拾好行囊,走出房间,别过崔嵬。到了前堂,柜台上放着两壶桂花酿,还有一个食盒。吴掌柜拢着袖子抬起半闭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  他淡然的笑笑,拿起柜台上的东西,道了声谢,离开莫问客栈,策马离去。  他先去了天龙帮在扬州的分舵,放下几张银票。  天龙帮成立的时间不过短短十数年,在江湖中只算得是个新帮派,没有那些世家大派的庞大产业和生意经营得来收入支持帮派的运作。帮中之人大多都是当年岳家军中的背嵬军将士,个个都是粗人,基本没几个懂做生意的。帮会的经费,全靠一些乡绅爱国之士的捐助,及帮中众人解决江湖上一些悬赏的事物得来的赏金支持。  幸好还有纪长生这个当年的军中文书来管管账务,否则天龙帮的日常事务可能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当年徐逆海带着他游历江湖时,也时常捉些小偷盗贼赚取赏金补充路费,有多的就交回帮中给孟江河。  分舵的林越登记好银票,对他说道:“孟帮主让我见着你就转告你,有空也回一下帮里,别总是放下银子就跑了。”  “知道了。”话音没落,他人己经离去。  “清明节时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十年了……  杏花村的人,早已重建了家园,恢复了以往安定的生活。田艾婆婆也去世多年,这个村子里,还让他记挂的人,不多了。  夜孤星骑着马慢慢走进村子里,村里的人看到他,并不惊讶,也不迎接,仿佛他的到来是那样的自然。  他也不与任何人招呼,必竟,他熟悉的人,都不在了……  他站在一座废墟前,凝视了好久,又向村子的南边走去。出了村子向南一里多,有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有几十个小土包,其中两个小土包前长着一棵杏树。  这棵杏树是他五年前种下的,从来不结果子,只开花。现在,它开着满树的杏花。  他除掉那些坟头草,打开食盒摆在坟前,里面有几块杏仁饼,几块莲子糕,还有几块糖饼。然后往树下一坐,大背靠在树干上,震下无数花瓣飘飞。撕去酒坛上的封布,昂颈就是半坛下肚,放下酒坛,抬头看着飘飞的花瓣,他的眼神开始迷离……  
    回到村中,他向最东边一座民房走去。正在门口喂鸡的大嫂抬头见到他,立即笑道:“孤星你来了,我今天还跟他爹说你该来了呢。他爹!他爹,孤星来了。”  大嫂冲着屋内叫唤,走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庄稼汉,个儿不高,很结实。一看到夜孤星就上前去拍他的胸膛,大笑道:“好小子,一年不见又扎实了不少,这学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啊。走,进屋去喝酒,他娘,杀只鸡!”  夜孤星浅笑道:“财哥财嫂莫用客气,我看看你们便走了。”  “这哪成,一年才见你这么一回,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财哥不分由说将他拉进屋,将他按在桌前坐下,从灶上的酒缸里打出自家酿的黄酒,盛了两碗到桌前。  “来,跟哥说说你这一年的所见所闻。这村子里不比外面,安生的很,我跟你财嫂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听你说些新鲜事。”  夜孤星小啜一口酒,环顾简单的屋子一圈,道:“这样好,江湖是是非之地,我倒喜欢杏花村这样。”  自从十年前的血灾过后,杏花村一直都是平静、祥和的,虽然并不富裕,但很舒适。  财嫂做好了菜端进来,也坐到桌前,问道:“你去看过小舞了?”  他拿起酒碗点点头,又啜下一口。  “唉……”财嫂叹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挂着她。小舞如果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什么,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放在桌上。  “你怎么又给我们银子?不是说了不用吗?快拿回去!”财哥见状有点不高兴,拿起钱袋欲塞回他手中。  夜孤星笑道:“你们就收下吧,拿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还可以送孩子去学堂。”说罢将钱袋又放回桌上。  财嫂叹叹气,将钱袋拿在手中,叹道:“你总对我们这么好,叫我们怎么……”  “财嫂莫要说这样的话。”神浪打断她笑道:“当年你跟田艾婆婆也没少照顾我,而且你是小舞在这村子里唯一认识的人了,如果小舞还活着,她也许有一天会回来找你。”  财哥财嫂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当年金人进村杀了十几个人,烧了七八间屋舍。夜孤星这十年细细的打探和研究,虽没有发现什么大的线索,也瞧出些蹊跷。小舞家在火灾的最中心点,而被害的人,也是居住在小舞家周围的邻居。唯有财嫂,田艾婆婆的孙女,因为到镇上集市里卖绣品没有赶回来,与田艾婆婆躲过此劫。  他一直觉得当年的凶手,似乎是冲着小舞母女来的。那些一起被害的村人和烧掉的房舍,有些掩人耳目的意思。可他怎么也想不出,在小小村落里生活的秋娘与小舞,能与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  虽然,秋娘不太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女。  她不太会做农活,她的手,也没有一般农妇的粗糙。她的绣活尤其好,她绣出的绣品,不似一般农家女的绣品那般不是大红大绿的俗味就是姹紫嫣红的热闹。她的绣品,总是透着清清的秀逸,如一幅工笔着墨的画儿。秋娘的绣巾,是集市上卖得价钱最好的,也最抢手的。小镇上体面点的人家,都曾来请她做衣裳的花样子和绣面。  只是,她从不绣嫁衣。  无论坐着还是站着,她都十分的端庄。她的笑,是那种微抿着嘴的浅笑。布衣木钗,总是整洁干净的。更不同的是,她还识字。  而且,夜孤星从来没有听秋娘说起过小舞的爹。  田艾婆婆临死前曾告诉他,小舞母女原来并不是村里人。许多年前的一个清晨,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来到她家,打听村中可有人卖房子。田艾婆婆刚给儿子起了新房娶媳妇,于是便把自家的旧舍卖了给她。这个女人,就是秋娘。  ******  四月十二,夜孤星离开杏花村往临安方向出发,己经走了七天了。  他一个流浪的赏金猎人,除了清明要回杏花村扫墓,平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除了有什么生死榜的线索,便是听得哪里有些什么热闹新奇事物,有兴趣便去瞧瞧。  眼下的线索,是白刹。  他并不是对那万两黄金的悬赏多么的心动,只是有兴趣,想要看看,这个白刹究竟是何许人。  他在一片林子里休憩,把马儿放出去自己找草吃,生了一簇篝火,烤热两块干馍当晚餐,正准备倚着树干躺下。从西面刮来破碎的风中夹着血腥味,他警惕的立起身来细细探听,还有细微的吵杂。  提起轻功悄然循去,进到林子深处约有两里,便见远处点点火光,约莫有三十来人举着火把在暗黑的树林间窜动,十分混乱。  夜孤星一路轻轻靠近,已见许多兵士的尸体。他在距离他们三十米外停下,飞身上到一棵大树上眺望。二十来个火把形成一个大圈,另十来个火把则围成一个小圈,大小圈中都有一个中心人物。  火光下,可见小圈之中,有一个身着官服之人,瞧那官帽便是三品以上的大官。他右手哆哆嗦嗦握着一把长刀,左手拿着一个小包裹,似是拼命也要保护之物。  大圈之中,是一个白衣人。夜孤星仔细的瞧,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细细回味一下,正是那天在杏花村遇见的白衣人!此时,倒是没有戴纱笠,只是背对着夜孤星,他只能看到隐隐的火光下,那随风飘动的灰白长发。  “你……你到底是何人?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兵部尚书骆明理吗?”  白衣人不说话,一步步向他靠近,骆明理只得一步步后退,两个圈子也跟着一步步移动。走着走着,白衣人右足轻点地面,展开双手,幽幽向他飘飞而来!  夜孤星心中突然一震!  白刹!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么快,他就遇上了。他暗自思索着要不要下去救人,想来他并不了解白刹的底细与武功路数,这骆明理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官,还是先观察一番再说。  眼见骆明理一咬牙,举刀大喝:“上啊!给我上!杀了他!”  大圈迅速缩小,官兵们举刀向白衣人砍去,白刹向半空中飞旋,全身突然弥漫出黑色的烟雾,一层层将他环绕其中,一道银光冲出黑烟三百六十度划过空中,在他落地时回到他的右手中,第一批冲上来的人,已经倒地。其余官兵还没反应过来,那黑色的烟雾已化作几道黑影缠绕上他们的颈脖,他们的身子就被一股劲道拉扯着飞向远方,跌落在地,再也不能起来。  只不过一招,白刹的包围圈,己经消失!  而他,正如一股幽魂般,带着那致命的黑色烟雾轻轻飞向骆明理,几道银光,穿过层层黑烟在夜空中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骆明理大吃一惊,刚刚明明还在三米外空中的白刹,一眨眼工夫,却在他眼前了!  夜孤星也暗暗惊异。  移形换影?!  真有这种功夫?他只听师父提过,就连师父跟帮主也没见过的绝技,中原武林,从没听说有谁练成过。能有这种绝技,那该有多么深厚的修为和内力。  可是从头到尾,杀了这么多人,夜孤星都没有感受到白刹身上的杀气,和施放雄厚内力应有的气旋与猎风。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夜孤星虽然觉得这样比喻似乎不对,可是,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形容了。  白刹像一只嗜血的蝴蝶……  他的杀招华丽而绝美,似柔似钢,时轻时重。时而像一幅静止的画,时而又像鬼魅般移形换影,一招一式并不见多余,招招收入人命!翻飞的衣袂盛开如夜空中翩飞的白色蝴蝶,扬起死亡的黑色烟霞。尤如死神的舞蹈,阴冷,幽深,绝望的美。  当他停下时,那于空中旋回的银光停在他扬起的右手中,被修长削瘦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挟住,那是几片掌心大的月形飞镰。那些黑雾沉静在他身边,一条透着夜色的黑色绫纱飘落在他伸出的左臂上。那身白色的衣衫,一滴血也不曾沾上。他轻轻转过身来,夜孤星终于看到,月光透过树隙照在他脸上,微风吹起额前凌乱的灰白长发,那样苍白的一张脸,无神的眼,由中额划过右眼睑直至右耳下的长疤……  这就是白刹。  夜孤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愣。  他看着白刹将那条长长的黑绫缠在腰间,用匕首割下驼明理的脑袋,拿起他死前紧紧抱着的小包裹,站起身来,朝他所在的方向轻轻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他发现他了吗?  当夜孤星醒过神来,白刹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夜色中。他连忙飞身追去,寻了半座林子,也没寻着白刹的身影。不由得苦笑,那样一个如幽魂般无声无息的人,又如何能让他轻易追踪得到。他回到事发现场,把那些死去的官兵细细察看了一番,果然没有一个活口。这些尸体身上不是有薄如蝉翼的致命伤口,便是颈骨破碎而死。  只是,为什么留下他这个活口?  他想,他会不会是目前唯一目击到白刹真面目的人。  ******  三天后,夜孤星到达临安城下,果然听见有人说,兵部尚书骆明理大人的人头,前日被人被悬挂在城墙上,朝廷震惊,龙颜大怒。  行都临安,大宋最繁华的城市,政治与经济的中心。这里有皇胄贵族的纸贵金迷,达官贵人的侯服玉食,世家子弟的声色犬马,还有对黎民百姓的羊贪狼狠。表面五光十色,内里暗潮汹涌。  他来到一家名为东来客栈的地方投宿,刚从掌柜那里拿到房牌,却闻身有人说道:“兄台的枪,好别致呀。”  他疑惑的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位翩翩公子哥。  白锦缎的里袍,淡青色的长袍,襟口与袖口均绣着暗绿色的云纹。高高束起的发,玉质的发冠与护额。手上一柄折扇配着玛瑙的扇坠。白净的肌肤,俊俏的面容,不知是哪里的世家子弟。  “在下司马烟。”他掬起手,“失礼了。”便伸手要去摸夜孤星背上包裹里的枪头。  夜孤星警惕的转过身避开他的手,背过手去握住寒月冰魄。  司马烟收回手,打开扇子轻摇,眼中透着了然的神情,肯定的说道:“结构精妙,变化多端,枪头冰寒,杀人不见血。”收起扇子,他再一掬手,“兄台应是天龙帮弟子,赏金猎人首位,‘追魂枪’夜孤星。”  夜孤星微皱眉,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而他却能一眼认出裹在布里的旅行版寒月冰魄。  “在下,世书阁司马烟。”他重又打开扇子,微昂着头再做自我介绍。  世书阁!夜孤星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竟遇上了全天下最八卦的人!  
    世书阁司马家族是这个天下江湖古老而又另类的存在,他们收集记录各国皇族野史秘辛,江湖中的各种事迹,各大门派的荣辱兴衰及民间传奇。以出版《世说江湖》月报,编写小说和买卖消息为生,兼帮人纂写祖谱。  他们的由来,得从他们那老祖宗,汉武帝的太史令,《史记》的编纂者司马迁说起。话说司马迁因说错话得罪了汉武帝被腌掉之后,深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坚忍与屈辱中完成自己的使命,临死前留下遗命,后人切不可入朝为官。  可司马家祖祖辈辈都是皇帝家的史官,除了做记录这个职业,再不会别的行当营生了。虽然靠着出版史记吃了三代,随着盗版的出现,家道十分的中落。  于是他们重操旧业,开始在江湖上游走,于各国之间流窜,收集各类消息,记录民间大事,向各门各派提供江湖资讯,发现十分的受欢迎。  世书阁,便这么的成立了。  历经了上千年的改朝换代,江湖人事的日新月异。唯有世书阁,站在中立面,即不择主效忠,也无民族地域之别,旁观着天下形形色色的风云迭起,潮起潮落,生存至今。  以不入世的姿态,做着三姑六婆最爱的事,这就是世书阁司马家。  各门各派的人即讨厌他们,又怕得罪他们。这天下,越是大派世家,越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史,一个不小心,次月的《世说江湖》,就是头条了。  江湖传说,世书阁司马家,永远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祖宗八辈。  世书阁的人,对事实的真相和秘密,都有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求。一但被他们盯上,十分难缠。  眼下这个难缠的人,就站在夜孤星面前。  夜孤星不自觉的向后轻挪一步,略一拱手,“久仰。”说罢,就想离开。  司马烟飞快的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房号牌,面露和善,“夜兄住的玄字号房呀,小弟住地字号房,正在夜兄隔壁。相请不如偶遇,今晚小弟做东,一块用个晚饭吧。”  “……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有机会认识赏金猎人‘追魂枪’,是小弟的荣幸,还请夜兄一定要赏脸。今晚小弟就在此略备薄酒恭候夜兄。”  夜孤星最不会应对这种自来熟的人,有些招架不住司马烟笑盈盈的热情,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酉时刚到,店小二来敲门,说司马公子己在楼下恭候多时了。夜孤星下到大堂,果见司马烟在高台雅座前候着,桌上摆着四道小菜及两壶酒。见他到来,彬彬有礼的拱手。  “夜兄,请上座。”  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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