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皇族战队成员平少那些略记斑斑的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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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介绍:《新天龙八部》是畅游(NASDAQ:CYOU)旗下的一款3D浪漫武侠网游巨作,游戏采用自主研发的CycloneⅣ引擎。在金庸先生的授权下展开对原著角色的新的解读。资料片“狂战天下”是端游业内首部完全由玩家定制而成的资料片。通过新天龙独创的“定制研发”体系,全球亿万玩家得以亲自主导资料片研发过程,共同描绘轻松、休闲、激情、PVE与PVP平衡的全新天外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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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同人)[天龙性转]破阵子
作者:鼓瑟希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23:10:44&文章状态:连载中
_分节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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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天龙性转]破阵子
作者:鼓瑟希
天龙性转文,性转人物是段正淳除了王语嫣之外的所有女儿,主cp是萧峰x阿朱,就萌阿朱公子这个善易容、武功不高但是狡黠灵动、温柔善良、深明大义的孩子!
其他cp。。。。待定,阿碧还是给慕容复的!青石桥之前按原著走,青石桥之后按作者脑洞走~
心血来潮就更新!
最后,阿紫粉勿入,作者不喜欢阿紫,不会让阿紫动萧峰的。跟萧峰恋爱的只有阿朱。
内容标签:武侠 性别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峰;阿朱 ┃ 配角:各种人物 ┃ 其它:天龙八部
  ☆、第1章
  【楔子】
  明月初升,照在如镜的湖面上,波光与月光辉映,天地之间一片澄澈。碧水似玉,波平如镜,正是人称“小镜湖”之地。一个五十岁多岁的老者负手穿行而至,身法飘逸,姿态潇洒。他在湖边停了片刻,转而走进了湖边的竹林之中。
  那竹林十分奇特,每一根竹子的竹竿都是方的,在林中行了数丈,便见三间竹子盖的小屋,构筑甚是精致。老者却对这精致的竹屋视而不见,径直闯入屋里。
  竹屋里东西东倒西歪,几处墙壁都有兵器的划痕。老者满屋子乱找了一圈,又走到了后院,屋子却空无一人。
  “唉唉!”老者气得连连顿足,“又叫那臭小子跑掉了!”
  老者顿足之后便想继续追踪,冲进方竹林中时恰好路过一个土包,土包前边立着半块方竹片,上边写着四个字:
  “阿朱之墓。”
  老者脚步一顿,失声道:“甚么?阿朱这臭小子死了?!”
  这老者正是江湖人称阎王敌的神医薛慕华,当日游家庄一战乔峰被黑衣人救走,留下了重伤垂危的少年阿朱。薛慕华一来念在乔峰虽然恶名在外,却始终对他敬重有礼,又得丐帮白世镜长老传了七招缠丝擒拿手,故而出手将阿朱的伤治好。哪知阿朱这臭小子恩将仇报,竟然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绑在床上,还刮了他半黑半白的胡子。薛慕华此生未曾受过如此侮辱,对手还是个武功低微的少年,他在江湖人人尊敬,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当即就往江湖上打探阿朱的消息了。
  过了许久,终于听说阿朱在小镜湖附近出现。薛慕华立刻前来寻找,没想到人未能找着,却看到了一座简陋无比的坟墓。
  “阿朱啊阿朱……”薛慕华口中喃喃,负手绕着坟墓转了一圈。阿朱的坟墓十分简陋,似是挖了个深坑再随意填土,土包尚且不明显。坟墓旁还有另一个大坑,坑边放着一块方竹片,显然是阿朱墓碑那块的另一半,上边写道:“契丹莽夫萧峰之墓”。
  萧峰却是何许人也?薛慕华心中一时不解,却也懒得去猜,他口中说:“阿朱你这臭小子竟敢辱我至斯,我薛慕华若不报此仇,往后再江湖上也不必混了。不过你既然死了,我也不能将你胡子头发剃掉,只好先将你的坟墓挖了。死者为大,挖了之后我会再埋好的,如此一来,你我便两清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似是等亡魂回答,一阵风自竹林中掠过,发出轻轻的响声。薛慕华便将这算作阿朱的回答。他绕到坟墓后边,运劲于掌后双掌拍出,内力打在土包之上泥土登时四处飞溅,隐隐露出一节淡红的衣角。薛慕华再打了几掌,掌风自土包上边掠过,将泥土吹拂开,露出了墓中人的样子。
  阿朱双手叠在胸前,脸色惨白地躺着,雪白的脸上还有几滴血迹,似是少年流下的血色泪珠。
  “咦?”薛慕华往坟墓中望了一眼,心中登时奇怪。他原 地转了转,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在江湖上人称神医阎王敌,实则更是个医痴,遇到疑难杂症最是兴奋不过。
  “奇怪!奇怪!”他心中道,“这小子明明被埋了一两个时辰,也该死了挺久,如何脸色不似死人的青白,却似重伤垂危之惨白呢?”
  薛慕华想了片刻,越想越按捺不住,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坟墓走去,心中道:“我只需瞧一瞧他是死是活,绝不出手相救。”
  薛慕华在坟墓边蹲下,伸手探了探阿朱的气息,确认阿朱是没了气息的。再探心跳,心跳也停止了。不仅心跳跟呼吸全无,阿朱的身子也是冰冷的,全然没了温度。但薛慕华捏了捏阿朱的手臂,却发现手臂未曾如死人般出现尸僵。
  “奇怪!奇怪!”薛慕华口中喃喃,精心沉气,伸手边去探阿朱的脉搏。这一探之下,薛慕华不禁大吃一惊:“一息尚存!他身中降龙十八掌,全身的内脏都移位了,肋骨尽断,如何还能一息尚存?”
  再细细探测,薛慕华便明白了。阿朱重伤之后有人将极强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本来受了内伤时若是旁人以内力疗伤,应该循序渐进,否则便容易引起伤者走火入魔,最不济也会因输入的内力过强而损伤经脉。但为阿朱疗伤之人显然方寸大乱,顾不得许多只管将自己雄厚的内力传入阿朱体内,这么一来虽然损伤了阿朱的经脉,却恰好也将他无法流转的血脉强行催动。只是这催动十分缓慢,除非是长年号脉的医者,否则便是少林方丈也察觉不出。更何况阿朱死前被暴雨淋湿,体温低得如同死人。既然中的是降龙十八掌,那伤他之人必定就是乔峰。阿朱离开之后竟然找的是乔峰,而非回到姑苏燕子坞,可见两人关系匪浅。乔峰不知出于何故打伤阿朱,想来是心神大乱,只以为阿朱死了,却不知阿朱仍有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可查的气息。
  “看来这小子对乔峰而言,着实重要得很。”薛慕华叹了一句,习惯性地伸出左手要捋胡须,捞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胡子已经被这少年给刮了。
  “这个混小子!”薛慕华怒瞪了阿朱一眼,“你这小子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小小年纪竟然两次生命垂危,一次比一次严重,中的掌法也一次比一次高深。上一次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这一次就到了降龙十八掌,以一个算作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能伤在这两种绝学之下,也是毕生之幸运。”
  他想着心中不禁一动:能遇到一个几乎不会武功却又两次伤在这两种武林绝学之下的病人,他岂不也甚是幸运?他号称阎王敌,若是连这一息尚存的少年都救不活,那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不行不行!”薛慕华摇摇头,“我不可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需将这臭小子救活。大不了治好他的伤之后再报仇,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发都剃了,剥光了衣服绑在院子里,叫他也尝尝丢脸的滋味!”
  总之他承认自己见了疑难杂症就心痒难耐。薛慕华将阿朱自土坑中提起,转身便往小镇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按照原著的情节慢慢歪的,但是转组之后编辑说同人作品不能出现太多原著的文字,于是只好从彻底歪了的剧情开始写了。这几天工作非常忙,所以修改版发得晚了,但是这文会继续下去的啦~
  后面锁住的是没有修改的章节,等我修稿写好了就会解锁的。
  最后求支持求同萌啦~
  ☆、第2章
  【01】
  阿朱只觉身子轻飘飘的,神思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一时仿佛回到了无锡城外的杏子林,乔峰先替慕容复申辩,再平定帮中叛乱,而后那封信被取出,种种变故突生,乔峰从一帮之主变成人人忌惮之人。当日对乔峰的种种情感此刻回首,敬佩者更加敬佩,怜惜者更加怜惜。
  眼前的乔峰离开杏子林,阿朱立刻追了上去,然而他身形一动,眼前的景象便是一变,又成了那日他去少林寺偷《易筋经》受重伤时,乔峰抱着他在夜色中穿行。夜色退去,他与乔峰站在了聚贤庄的院子里,乔峰正一碗接一碗地跟江湖上的人喝断义酒。
  接下来的恶斗阿朱不愿回想,不禁将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眼,眼前却变成了雁门关外。他靠在花树旁的岩石后,等了一天又一天,几乎绝望之时,眼前就出现了乔峰的身影。他看着乔峰狂乱地挥掌击打岩石,知晓他心中难过,有心逗他笑。
  “……”行走的马车里,昏迷了十数天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呓语,薛慕华仔细听,却是这么一句。
  “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
  薛慕华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伸手去替少年把脉,少年的心跳呼吸已经恢复,只是血脉时断时续,仍是身在鬼门关里。小镇药材不足,薛慕华无法,只能仗着一身银针神技冒险将阿朱带回柳宗镇薛家庄。
  阿朱对外界一概不知,仍停留在往事之中。眼前的情景已经变成了那一日在山崖前胡剖心思,他心中满是怜惜与爱慕,不顾同为男子的人伦,对萧峰说了心中的话。
  薛慕华便听到昏迷着的少年喃喃道:“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
  阿朱也不知为何身为男子的他竟会倾慕另一名男子,他对萧峰的情感,最初乃是敬佩与欣赏,只觉得萧峰是世间第一的大英雄。而后看到乔峰的种种遭遇,心中又对他充满了怜惜。这钦佩、欣赏与怜惜何时变成了至死不渝的倾慕,倾慕又何时变成了刻骨铭心的爱恋,阿朱着实不知。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小镜湖畔的青石桥,排山倒海的掌力打在身上,阿朱却只担心往后萧峰又要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萧峰是大英雄大豪杰,纵然情深,但必定能拿起得放得下,绝不会因他的死而颓丧度日。
  他正这般笃定着,却见萧峰抱着他的尸身在大雨中,撕开衣衫露出胸膛,对阿紫说:“我杀了你哥哥,你快快一刀杀了我替他报仇!”阿紫被他狰狞的面容吓到,尖叫一声逃开了。萧峰又抱着他在雨中狂奔,闯入竹林中大叫道:“段正淳!阮星竹!我杀了你们的儿子,快来杀我为他报仇!快快一刀傻了我!快杀了我!”
  他的母亲从竹屋内跑出,看到萧峰怀里的尸身,目光落在他肩头殷红如血的“段”字上,尖叫一声冲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子。萧峰不闪不避,只听“噗”的一声,刀子刺入萧峰的胸膛,鲜血一下子四溅飞出。
  “大哥……大哥……大哥!”阿朱惊慌失措,连声尖叫,忽然眼前一黑,萧峰、母亲阮星竹、竹屋……什么都不见了。一道光慢慢出现,眼前渐渐亮起,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老者的面容。
  阿朱脑中一片混乱,还未反应过来,那老者便哼了一声说道:“整整一个月,我的招牌都快被你砸了!”
  阿朱这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聚贤庄为他治疗掌伤的神医薛慕华。但却是怎么一回事?他被萧峰的降龙十八掌击中,绝无生还之理,难道薛神医也不幸罹难,到了黄泉么?
  “你这小子,不识抬举!”薛慕华怒道,“我花费无数精力与奇珍药材将你救活,你竟敢咒我死?哼哼,果真应当救活之后再杀了!”
  阿朱脑中依旧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好叫道:“薛神医……”
  薛慕华没好气道:“你虽中了降龙十八掌,但萧峰以强大内力注入你的经脉,故而能保住你心脉一息尚存。只是他方寸大乱,未能察觉,以为你死了,将你埋了起来。”
  原来他没死?是薛慕华救了他?阿朱心中感激之情满溢,叫道:“多谢神医救……”
  “别动!”薛慕华按住他的肩头,微怒道:“你身上肋骨尽断,如今正在恢复中,决不可胡乱移动!”
  阿朱依言不动,也察觉浑身无力,但仍勉强道:“当日神医出手救我于垂危之中,小子不思报答,反而设计于神医,得罪之处,万言难辞。不想神医竟不计前嫌,再度出手相救。此恩此德,小子没齿难忘。”
  薛慕华闻言不禁有些老脸发烫,他救阿朱并是因医者对疑难杂症之痴,并非出于悬壶济世之慈悲之,生受了这一番重谢,到底有一丝愧疚。不过他转念一想,若不是他掘坟探尸,这小子再多埋一刻钟就真的命归黄泉,归根结底,这小子仍应该谢他。
  不过,这番话大可以等他将阿朱彻底治愈后再说,那也不迟。现在就说,未免太早。
_分节阅读_2
&   “薛神医?”阿朱弱声问道。
  薛慕华猛的回神道:“何事?”
  阿朱道:“敢问神医,江湖上……可有我大哥萧峰的消息?”
  “你倒是重情义得很,伤成这样还记挂着萧峰那恶贼。”薛慕华望着他欲言又止,站起道:“自小镜湖畔大理段王爷之后,一个月来江湖上再无萧峰的消息。”
  阿朱眼中浮现担心之色,薛慕华见了不禁冷笑:“小子,与其担心那恶贼,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这条小命,还捏在阎王爷手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的伤。。。唉~~~~
  ☆、第 3 章
  【03】
  阿朱受伤是在冬天,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已在薛家庄养了三个月的伤。他受伤颇重,被薛慕华救起时内脏全部移位,经脉全部受伤,肋骨也尽数折断,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薛慕华花了无数奇珍药材才将他救醒。醒来之后,阿朱又卧床躺了半个月多,终于将肋骨的伤养好,可以下床走动。
  他本性活泼,虽然经历了人生大悲大伤,却不改活泼精灵的天性,每日跟在薛慕华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当日在聚贤庄时薛慕华便有些喜欢他精灵调皮的个性,故而被他刮了胡子才有种被辜负的感觉,甚是气恼。这一次阿朱醒来就赔了罪道了谢,能下床走动就亲自下厨给薛慕华做了一桌好菜。他在姑苏燕子坞呆了十多年,江南风物本就雅致,而姑苏慕容氏更是风雅,做出的小菜色香味俱全,一下子就获得了薛慕华的原谅。
  “你这小子啊……”薛慕华感叹道,“当年老大收姑苏慕容氏的阿碧为徒,若是我也去了燕子坞,必定收你为徒,不选阿碧那斯斯文文的弱书生。”
  “不一样。”阿朱道,“阿碧斯文,当然适合跟康广陵先生学琴艺,我么,适合闯荡江湖,救死扶伤,锄强扶弱。”
  薛慕华道:“锄强扶弱?你那大哥萧峰就是江湖第一等的大恶人,你要除了他去?”
  “神医!”阿朱皱眉道,“我大哥并非如江湖所传,他是冤枉的,杀人的另有其人!”他说完就察觉自己语气太过,忙笑着赔罪道:“慕先生,我一时着急,冲撞了,请先生见谅,不跟我这臭小子一般计较。”
  薛慕华闻言不禁望了他一眼,自从能下床走动后,这一个月来阿朱无一日不是在讨好他。他性子伶俐,分寸拿捏得极好,叫人觉得舒适又不显得谄媚,然而其中又明明白白地透出一股有所求的意思。薛慕华跟他装了一个月的傻,终于问道:“小子,说吧,你想求我做什么?”
  阿朱立刻拜倒道:“求先生教我医术!”
  原来是这样。薛慕华摸了摸自己新长出的胡子道:“医术之道甚是艰难,我薛慕华门下不出无名之辈,你若是想学,就要学好,辱没了我阎王敌的名声,函谷八友一同不放过你!”
  “小子心中自然知晓。”阿朱恭敬道,“只要神医愿意传授医术,阿朱必定尽心修习,绝不辱没神医的名声。”
  “海口倒是夸得大。”薛慕华哼了一声,将一本医书扔给他。“现将这本书看透吧。”
  “多谢先生!”阿朱登时大喜过望,恭恭敬敬地捡起医书。
  阿朱本性就聪明伶俐,又擅长易容,本来就无师自通地懂得不少医理。现下得到了名师指点,竟然进步神速,不到一月已能为庄子里的仆佣治疗伤痛,平常的刀剑伤也不在话下。薛慕华既是江湖神医,每日上门求医之人自然络绎不绝,薛慕华每每处理之后就交给阿朱照顾,处理之时也让阿朱在一旁观摩。阿朱又十分勤奋好学,不耻求问,一个月多后竟然已经是个不错的大夫了,问的问题也渐渐从简单变得深奥。
  一日晚间,阿朱照例给薛慕华做了三菜一汤,两人正在用饭时,阿朱忽然问道:“先生,我今日看医术,有一处不明白。当日我只余一缕心脉,您是如何用那缕心脉牵引我全身经脉运行流动的?”
  薛慕华道:“哪处不明白?”
  阿朱道:“医术上说,心脉乃是催动全身血脉流动之根本,心脏翕张挤压血液在经脉中流动。当日先生救我之时,我的心跳已经停止……”
  “你昏迷得不知人事,又从哪知道心跳已停止?”薛慕华微怒道,“吃你的饭!”
  阿朱却未像往常一般止住话头,仍是答道:“当日大哥打伤我,若不是我心跳已停止,脉搏消失,以大哥对我的……”他想到萧峰与自己的刻骨爱恋,心中不禁一酸,但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便改口道:“大哥对我的情义,又如何会将我埋葬?”
  “我说你小子为何着急跟我学医术,原来是拐弯抹角问真相来的。”薛慕华冷笑一声,放下筷子道:“你怎么发现的?”
  阿朱道:“醒来不久我就发现,我呼吸时心头会发出轻微的闷痛,这是心脉受损的迹象。后来能下床走动,我的掌伤明明就慢慢好了,但却时常浑身无力,经脉似乎受了极大的损伤。”他说着面有愧色:“对不住,我心知先生瞒住这些乃是怕我多想,但我……我心中挂念甚多,故而想自己查清楚缘由。”
  薛慕华道:“你不必将文过饰非,直接将话说出来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作甚?你怀疑的不错,我确实拿你来试药。”
  阿朱闻言脸色一白,薛慕华继续道:“当日你的情形对于任何一个医者而言都是极其难得的挑战,内脏移位、肋骨尽断、全身经脉受损,呼吸与心跳都已停止,但体内却又有极强的内力在心脉间徘徊,所谓命悬一线,不过如此。我号称阎王敌,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我师门中有一种救助心脉的方法甚是偏激,乃是用世间至强毒药刺激心脏,让心脏骤然收缩,挤压出心头血,再以内力推动心头血带活全身血脉。想验证此法之心我久已有之,只是从未遇到任何人心脏停顿跳动时心间仍有一丝活血。”
  阿朱闻言便明白了。当日他身受重伤,萧峰以雄厚内力强行输入,虽然将他全身经脉十伤七八,却也护住了心脉,保住了一缕心血。正是这一缕心血引起了薛慕华的注意,想来他能醒过来,除了至毒之物对心脏的刺激之外,还因他体内尚存着萧峰输给的雄浑内力。当至毒之物逼出心头活血,薛慕华就以银针引气,牵引那些内力推动心头活血游动,带动全身血液在全身流动,他才能醒来。
  只是这么一来,至毒之物无法可解,必定深深侵染他的心脉。而他本身经脉就已受损,在经脉未曾痊愈之时又遭到极强内力游走,伤上加伤,他这一身经脉只怕是好不了了。他平时感觉出的心头闷痛,便是心头毒素发作引起的,而时常全身无力,便是因为,纵然血液再度流动,但经脉已严重损伤,血脉不时迟滞。
  薛慕华看阿朱坐在桌边,双手紧紧抓着碗筷,脸色越来越苍白,便知他已想清楚种种关窍。薛慕华心中涌上一丝愧疚与不忍,但事已至此,种种乃是他选择所致,此时他多说无益,只能道:“你既想明白了,那也不必将我视为救命恩人,我不过为了试药才出手,结果也不必让你再经历一次死亡而已。”
  阿朱摇摇头,道:“救一时之命也是救命,先生便是我救命恩人。只是……小子有一事想问先生,不知先生能否告知?”
  “你想知道自己中的是何种毒物?”薛慕华道,“是莽牯朱蛤。当年我师父费尽心思抓来一只莽牯朱蛤,将其研制成粉末后本想做出它的解药,但始终无法可解。”此话一出,就已是确定阿朱必死无疑,薛慕华顿了顿才说道:“但你中了莽牯朱蛤之毒后,世间再无其他毒物能伤你。”
  此话说得甚是苍白无力,就算再中其他剧毒,又如何?阿朱勉强笑了一下,道:“那道士因祸得福了,往后行走江湖,便不用受剧毒的折磨了。”
  话说至此,即便桌上的菜肴再精致美味也如同虚设,薛慕华僵着脸站起便走。阿朱吸了口气,忙叫道:“先生,小子还有一事相询。”
  薛慕华停下脚步,阿朱问道:“求先生给个明白,我……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多则五年,少则两年。”薛慕华道,说完便继续往屋外走,行至门槛时又停下道:“你若安安静静留在薛家庄,日后我若能有机缘回到师门,师门秘籍无数,必定能找到救治你的法子。”
  阿朱摇了摇头道:“机缘二字,小子是不敢奢求了。”
  薛慕华摇了摇头。
  次日一早,阿朱便向薛慕华辞行。薛慕华早已想到,明白他去意已决,便也不挽留,只是交给他一个药箱,里头有些伤药,还有一副银针,另有些银子衣物。薛慕华道:“你若是要外出找人,化装成江湖游医最为稳妥。”
  阿朱接过药箱与包袱,心中不禁感动,拜道:“多谢先生。”
  薛慕华心中对他也并非全无情感,毕竟师徒教授一场:“起来吧,待你夙愿一了,便回来找我。薛家庄或者河南擂鼓山,我总会在一处。说不定到时候我去求求老人家,老人家便有办法治疗你。”
  “是。”阿朱含泪应道,“先生,江湖人心险恶,您老人家也需保重,日后有缘,阿朱再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他说完跪下对薛慕华磕了三个头,再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庄。大门外仆佣将一匹瘦马交给阿朱,阿朱将药箱与包袱绑在马鞍上,翻身上马后又望了山庄片刻,随后轻喝一声“驾”,头也不回地纵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下一章终于要让他们见面了,萧大侠~你家阿朱来了~
  ☆、第 4 章
  【04】
  夕阳西下,哒哒的马蹄声从官道上传来,一匹瘦马驮着一个瘦弱的老者缓缓走来。老者一张尖脸,颔下有须,双眉稀少,双眼无神,一身灰色的布袍已经洗得发白,头上戴着一块旧方巾,显得十分落魄。那瘦马的马鞍上左边挂着个带补丁的包袱,右边绑着个木头箱子。看样子,像是个游历四方的游医。
  落魄游医骑着瘦马慢吞吞地停在茶寮边,颤巍巍地下了马,叫道:“小二哥,劳烦给我家瘦马一些水,再来一壶茶,一碗面。”随后解下木箱背着,手上提着包袱坐到了角落的桌上,从包袱里摸出十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小二看到那十几个铜板便动了起来,先麻利地上了茶与馒头,再给瘦马拎了桶水,笑道:“先生对这瘦马真好,一进来就先照顾它。”
  “没法子。”落魄游医苦笑道,“它若是伤着了,我可就出不了关了。”
  “你要出关?”小二立刻变了脸色,劝道:“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又老又瘦,还是不要去送命的好。雁门关外宋辽两国都在打草谷,不管汉人还是契丹人,见了就抢,每一个能活命的。”
  “多谢小二哥提醒。”落魄游医叹息道,“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还怕什么死不死的?只希望能在死前找到儿子,骨肉团聚。”
  小二道:“原来老丈出关是找儿子去了?你儿子是汉人吧?如何跑出关去了?”
  “唉唉,说来真是……”落魄游医连连叹气道,“我那儿子是个酒鬼,生平只爱美酒。他听说契丹族有什么马奶酒,就不听我的劝告独自跑了。我没办法,只能出来找他。关外太危险,我也别无所求,父子俩能埋在一起就好。对了,小二哥,这附近可有人一次买许多酒么?”
  小二道:“河东道倒是有许多好酒,只是买酒的都是客栈酒楼,没听说什么年轻汉子一次买多许酒。”
  “这样么?”落魄游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面。
  正在这时,茶寮又传来喧哗声,只见几个乞丐站在门口向小二买馒头。小二看了一眼那些乞丐手中的竹竿,又见他们背后背着麻袋,便恭恭敬敬地取出了馒头,分文也不收。几个乞丐谢过了,也不进茶寮,只在窗边一颗杏子树下坐着,就着清水吃白馒头。
  忽然一人道:“你们说,这半年来乔峰那恶贼到底去了何处?为何帮中兄弟到处打听也打听不出他的行踪?”
  落魄游医闻言吃面的动作不禁一顿,继续吃的时候不由得竖起耳朵听外边的话。只听另一人道:“唉,不知道。最近一次有乔峰那恶贼的消息,还是乔峰那恶贼杀害了马副帮主的夫人,但那也是半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乔峰那恶贼便从中原消失了。”
  落魄游医听他们一句一个“乔峰那恶贼”,心中不禁大怒,他正强忍着,却听另一个乞丐忽然轻笑道:“还能消失到哪里去?乔峰那厮忘恩负义、好色残忍,当□□迫马夫人不成愤而将马夫人杀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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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残忍,其心之恶毒,比之四大恶人犹有过之。契丹狗便是契丹狗,中原没了藏身处,自然往辽国契丹藏了。他不入雁门关便罢,一旦进入中原,打狗棒下第一个杀的就是契丹狗贼!”
  落魄游医闻言不禁大怒,屈指撮了个哨。绑在瘦马听到那哨声便甩了甩尾巴,扬起蹄子往后一踢。只听“哎哟”一声,霜蹄正好踢对那后来说话的乞丐,将他踢得翻了个跟斗。
  “你这畜生!”乞丐登时大怒,手中竹竿一震便要抽打瘦马。
  “哎哎!”落魄游医赶紧扑了出来,伏在瘦马身上大叫道:“手下留情!只有畜生才与畜生计较!”
  乞丐怒道:“你敢骂我等是畜生?”
  落魄老者慢吞吞地说:“老头子可什么都没说,倒是某些不干不净地说些甚么。”
  乞丐中一人立刻警觉地问道:“你为乔峰那契丹狗贼出头?你与那够贼是何关系?”
  落魄老者道:“老头子不知甚么桥疯路傻,老头子只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当人面说,定罪责也需拿出证据,捕风捉影便恶毒骂人,不是好汉所为!”
  “你……”
  “哎,算了,算了。”先前警觉的那乞丐阻拦道,“一个不会武功的游医,又怎么会跟乔峰那厮有关联?更不知江湖中事,与他计较什么?还是快些赶路要紧,走吧走吧。”
  这乞丐显然是领头人物,几个乞丐闻言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落魄游医轻轻抚摸着瘦马的脖子,忽然叫道:“小二哥,劳烦装二十个馒头与几斤羊肉干。”
  “哎!好!”小二应了一声,知道游医要出关找儿子,便将东西包裹得妥妥当当的,走出茶寮时,发现游医正望着旁边的杏树出神。此时已是春末夏初,烂漫的杏花早已凋落,倒是杏子青青的挂了满树。也不知那杏树勾起了甚么伤心事,游医的眼眶微红,愣愣地出神,小二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将钱付了。
  大约是想到了他的儿子。小二想到家中老母,不禁一阵同情,安慰道:“老丈你放心,你家儿子吉人天相,此刻必定在哪家酒窖喝得烂醉呢!”
  游医勉强一笑,道了声,翻身上马,在夕阳里慢慢地走了。
  这游医不是别人,正是阿朱假扮的。那一日离开薛家庄后,阿朱便将自己易容成又瘦又老的游医,一路往北打听萧峰的消息。阿朱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即便找到萧峰也不敢相认,一次死别已经够痛苦了,怎忍心让萧峰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
  故而阿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只是见他一见,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决不让他知道我还活着。见了之后我便找个地方住着,安安静静地等死。”
  抱着如此想法,阿朱走了一个多月,却始终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方才那几个乞丐分明是丐帮中人,阿朱见昔日最敬佩萧峰的丐帮帮众如今竟如此辱骂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不禁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顿。然而乞丐一走,阿朱看到那结满了杏子的杏树,想到那一日杏子林灼灼的杏花里,他第一次见到乔峰。那时的乔峰何等威风凛凛,而如今呢?如今萧峰又在哪里?
  阿朱知道萧峰再江湖上蒙受太多不白之冤,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找萧峰,故而想出了个折衷的法子,不问萧峰的容貌特性,只问附近有无汉子一次打许多酒。阿朱清楚萧峰无酒不欢且酒量极大,一次就是十斤以上地打。但即便如此,阿朱从柳宗镇到雁门关,却始终没能得到一点消息。
  雁门关外,那一日他等待时依靠的花树已经长高了不少,当日的种种犹在眼前。阿朱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策马往契丹族的地盘找去。他原本是一路向北,到达契丹部族时却折向东北,一个部族接一个部族地询问。他是汉人,又不会契丹语,最初时不停地被契丹人欺负,药箱被抢了,铜板也没有了,差点还被抓去当奴隶。幸亏他为人机灵,迅速学了简单的契丹语,又换了契丹人的衣服,从汉人老者变成了未长成的契丹少年。契丹人骨架高大,阿朱将袍子一穿,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契丹少年。为了尽量少说话,阿朱还假装成了哑巴,遇到纠缠就用迷药和点穴功夫脱身,一路上竟是有惊无险,只是随着方向越来越北,他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大。天地茫茫,要寻找一个人是何等不易,更何况萧峰只怕已经隐居,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转眼之间,已是夏去秋来,草原上一排排的大雁往南飞去,马上就要入冬了。阿朱坐在马车上望着南归雁,心中却难过得很,雁南飞,人不归,他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一年半而已。
  “宛哥啊,羡慕高飞的雁,是思念心中的情人,还是想念故乡?”赶车的是个契丹老者,名叫浑哥。阿朱路过他的帐篷时他的儿子正发了高烧昏迷,阿朱将他的儿子治好后,浑哥一家对阿朱万分感激,要留阿朱下来供奉。阿朱婉言谢绝了,只是向他们形容萧峰的样子,但浑哥一家都没见过。
  “你若是想打听消息,还是去上京去吧,那里人多,大家都到那里换东西。”浑哥道,“明天我要拿羊皮到上京,你做我的马车去吧。”
  阿朱没有拒绝,跟着浑哥往上京了。
  上京乃是辽国的都城,皇城所在,一如宋国之汴梁。阿朱入城之后与浑哥告别,在城中随意走着,入眼只见城中店铺甚是粗鄙简陋,比之中原却大有不同。找了许久,阿朱终于找到了一个卖烧饼的铺子,他坐下了要了吃食充饥,正吃着的时候,忽听旁边一人道:“哎,你可听说皇上平乱时那位英雄的事了么?”
  阿朱在契丹地界呆了三个月多,已能听懂契丹语,当下心中一动,侧耳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
  于是相遇是下一章。。。
  ☆、第 5 章
  【05】
  阿朱用余光悄悄打量,只见隔壁桌子坐着两个契丹人,衣着比牧民猎户富贵,但比之达官贵人又略有不足,应该是两个商贩。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半只烤羊与一大皮囊的酒,先说话的便是朝东那位。
  只听朝西那位应道:“你说的可是皇上新封的那位南院大王?”
  朝东那位道:“不错!正是那位英雄!”
  朝西那位道:“据说前几日楚王趁皇上外出围猎之时造反,抓了皇太后、皇后与王子公主以及后宫嫔妃,两军对战之时,以皇上及众将士的亲人威胁。皇太后与皇后已然视死如归,劝皇上勿要顾及亲人性命,先平叛乱。但那位英雄不知何故身在皇上身边,他只身冲入千军万马中,毫不费力便将楚王的首级取了,皇太后等人安然无恙。皇上大喜,与那英雄结为异姓兄弟,封了那英雄楚王与南院大王,今日就要回到上京。”
  “兄弟你说的不错,但有一处弄错了。”朝东那位道,“那英雄并非在平定叛乱之后才与皇上结拜,而是之前就与皇上结为兄弟的。据皇上身边的随从说,半年前皇上在长白山打猎时,在完颜女真族的领地遇到这位英雄,这英雄能赤手杀猛虎熊豹,皇上对他盖世神力甚是佩服,当时就与他结拜了,只是未曾表明身份。楚王叛乱之时,那英雄恰好带着他儿子在草原游玩,见兄长有难便出手相助,这才知晓原来结拜的确实我大辽国的皇上。”
  “赤手搏虎豹,果真英雄了得,为兄弟挺身而出,也当真重情重义。”朝西那位感叹道,“女真族不过是长白山下的一群莽夫猎户,竟然能出这样的英雄,当真难得。”
  两人喝了些酒,慢慢地切割烤羊,开始说那位英雄如何在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言语细致,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着一般,又像是中原说书人一样精彩,阿朱却越听越失望。他初听那人英勇无比,心中砰砰直跳,只以为就是萧峰。因萧氏历来是大辽皇后一族的姓氏,萧峰说不定回归大辽后发现自己是辽国贵族,等以封官加爵。何况于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这等英武之事除了萧峰当世只怕只有少林方丈等中原绝顶高手方能做到。
  阿朱侧耳倾听,只盼能从两名契丹人口中听到“萧峰”二字,心跳越来越剧烈,又有些害怕,不住地想:“若是大哥已成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身边自认不缺知己能人,我却还要去见他么?我还要为他担心么?”只是若就这么走了,他心中又着实不甘,数千里奔波寻找,所求也不过一面,难道这也吃奢想?
  但听到那英雄竟是女真人,阿朱的心又是一沉,无穷无尽的失望登时涌了上来,立刻就呆在那里,茫茫然不知作何想法。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契丹人早已走了,街边熙熙攘攘的都是人。阿朱深深地叹了口气,忍住心中的绝望,起身准备付账走人。
  就在这一刹那,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气势惊人地进城来。
  “南院大王!南院大王!”百姓中登时发出阵阵高呼,“多谢南院大王救命之恩!”
  阿朱被熙攘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走路也困难,他心中懊恼这南院大王叫他有了希望又再度失望,此刻又害得他寸步难行,不禁转头望街道上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这一眼望去,阿朱便身躯一震,登时就愣住了,周围百姓的欢呼刹那间离他远去,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那骑在骏马之上,被契丹武士与旌旗簇拥着往皇城走去的男人年纪约三十来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虽满是风霜之色,然而顾盼之时仍旧极有威势,正是阿朱千里寻找、魂牵梦萦的萧峰!
  “大哥……大哥!”
  阿朱口中低低地叫道,不由自主地拨开人群追着队伍。重逢之欢喜、久别之思念、阻隔之悲伤……种种滋味涌上阿朱心头,直教他浑然忘了身外事,双眼紧紧盯着萧峰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断地随着队伍前进。
  “原来契丹人口中的盖世英雄便是大哥,是了是了,世上除了大哥,还有谁能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怪道我遍寻不着他,原来他竟然到了东北女真族的地方,整个冬天都呆在长白山里。他去长白山做什么?为甚么不到雁门关外打猎放牧?不管如何,总之大哥好好的便是千万幸运。哎,我真是傻,大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为情所伤黯然落魄这等婆婆妈妈之事,他决计不会做的,梦里的情景也只是梦而已。啊……大哥换了契丹王族的衣服,当真英武非凡,着实好看……”
  阿朱心中一时疑惑一时欣慰一时欣喜,正千滋百味之时,萧峰忽然将头转了过来。阿朱如同被点穴了般浑身一僵,心头怦怦直跳:“他……他看见我了?他会如何?我该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不,我改了模样他认不出的。但……但若是他认出了,我该如何是好?我还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他心中如是想着,双目却如黏在萧峰身上一般,如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双脚只是跟着队伍往前走。
  然而萧峰只是往这头望了一眼,便转头向另一边,跟旁人说话。阿朱此刻才发现,有一匹马始终与萧峰并行,只是那人身材瘦小又被萧峰挡着,加之他的目光一直在萧峰身上,所以未曾察觉。那匹马上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虽然面容憔悴瘦弱无比,却仍旧俊美无比。那少年扯着萧峰的袖子,嘟着嘴不知在说什么,神色颇有些不高兴。萧峰见状便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那少年立刻开心了起来,放开了萧峰的衣袖不再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两旁,一双眼睛大而灵动,十分夺目。
  阿朱心中不知为何便是一沉,心想:“阿紫,原来阿紫一直跟着大哥么?他们……他们为何如此亲密?不不,是我亲口将阿紫托付给大哥的,大哥替我照顾弟弟,我该高兴不是么?却为何心中始终酸楚?”
  队伍渐渐接近辽国皇宫,阿朱再也无法往前一步,只能看着萧峰与阿紫在士兵的簇拥里消失在皇城门后。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去,太阳渐渐地西沉,街道上除了守卫的士兵就只剩下阿朱一个人。
  “喂!”士兵见这瘦弱老头始终呆呆地站在街边望着皇城大门,不吃不喝,不累不走,也不知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位……这位小哥。”阿朱做了个契丹礼,问道:“请问,大……南院大王进宫了,几时出来?”
  士兵道:“你也是敬仰南院大王的么?宫中大宴三天,大王第四日才出宫会楚王府,你想见南院大王,三天之后再来吧。”
  “原来如此么……”阿朱低声道,眼看太阳已落,便要开始宵禁,他只能离开,找个落脚的地方。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回身望着皇城的高墙,心中已做了决定:“我时日无多,与大哥相认是绝计不能了,但我亦不愿就这么离去,我要守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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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直到我的血脉停止、剧毒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问了一下编辑,编辑表示这本跟着原著剧情走,所以能上榜但是不能V,所以这文会一直是免费文。二瑟瑟是立下破天大愿,希望能在过年前挣钱,把这本400块的二手上网本,换成二手笔记本(我这出息)。所以……希望各位看了之后觉得这文还行的话,给打个赏,砸个雷。这个是完全自愿的,不是说没人看没人砸雷我就不写了,同人凭借的都是爱,不是么。。。
  话说看完这个有话说会不会瞬间就全部弃文了。。。
  ☆、第 6 章
  【06】
  楚王府在上京皇城之中,虽则上京风物比之中原大有不同,颇有些粗鄙简陋。但楚王府府第宏大,屋内陈设也异常富丽堂皇。
  “富丽堂皇不错,只是未免有些俗气。”紫衣的少年窝在层层貂裘之中,嘟着嘴唇说。“契丹人可真是不懂风雅,每日吃的不是羊肉就是鹿肉,难吃死了!”
  他靠在地毯上,前边放着一张矮桌,萧峰坐在矮桌旁边,将酒碗放下,望了一眼桌面道:“这不是做了些清淡小菜?怎么?还是不合胃口?”矮桌上摆着好些碗碟,其中好几样都是清淡精致的小菜。
  “回大王的话。”侍立一旁的侍女笑道:“这几日厨房请了个宋人来,专门给小公子做南方的菜色,小公子胃口好了不少。”
  “要你多嘴!”阿紫沉眉喝道,“立刻给我滚下去!”
  侍女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公子,立刻就跪下了,战栗道:“小……小公子……”
  阿紫大怒:“我叫你滚!没听到么?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重重责打!”
  侍女吓得身子一软,泪水涟涟:“小公子,奴婢……”
  阿紫还要说话,萧峰便皱眉道:“好了,阿紫,她又没说错什么,无端责打做什么?”阿紫哼了一声不说话,萧峰便对那侍女说:“你退下吧,以后不必在小公子身边了。”
  “谢……谢大王!”侍女这才恢复了点血色,赶紧退了下去。
  殿里一时无声,萧峰自顾自地喝着酒,忽然之间,阿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萧峰吓了一下,忙问道:“阿紫,怎么了?又是哪里痛么?”
  阿紫哭道:“大哥,我不爱这样!你一当上那甚么南苑大王便不陪我了,每日里除了吃饭,再见不到你的踪影。大哥,我们回完颜部去吧!”
  萧峰皱眉道:“说甚么孩子气的话?既承诺了皇上,如今皇上方才平乱,正是需要我帮忙之时,哪能如此就离去?”他不愿与阿紫多说,站起道:“府中还有事务,我先去处理,你好生养着,早日将身体养好。”
  语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楚王府本属前任叛乱的南苑大王兼楚王,先代楚王虽常年住在燕京,但楚王妃却在上京,王府众人被楚王妃教得规规矩矩。萧峰自后院走向书房,王府中到处静悄悄的,契丹人不如宋人讲究,王府里只有几棵高树,一株花木也无。时值初冬,满园只闻寒风拂过落木的萧瑟声,纵然萧峰是粗豪武夫,也不禁感到一丝寂寥悲伤之意。
  这几日在上京,每日里净是应酬,见着金银珠宝与谄媚之笑,听着歌功颂德与阿谀奉承,人心处处险恶虚伪。萧峰是江湖上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所交所游皆是磊落之辈,见此情形又如何不曾想过离开?只是顾念着耶律洪基正是用人之际,需有他信赖之人镇守南院,萧峰才勉强留下。他已做好了打算,再过几日便辞行往燕京去,离了上京与王族,大约日子便能自由些。
  萧峰负手而走,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弯月。新月似弓,明亮皎洁,忽然间,那弯月化作一双明亮的笑眼,里头尽是温柔的情谊。萧峰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忙别过头快步行走。正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声音比叹息更轻,仿佛只是呼吸一般,若有似无。萧峰神色一凛,转头望去时目光如电,喝道:“出来!”
  “啊……”一声苍老的声音惊慌地传来,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进入萧峰的视线便跪了下来,颤抖道:“小……小人……拜见……拜见……”
  他浑身颤抖不已,只是伏身在地,惊慌得说不出话来。
  萧峰仔细看去,只听这老头呼吸沉重,不是练舞之人,其中有些轻重断续,又似是身带病症。萧峰知晓自己身上威严颇重,从前执掌丐帮时,纵然是宁流血不低头的江湖豪客也会胆颤,何况这么个老头?他双眉皱起,语气却放温和了些,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的?”
  “小人……小人……”老头伏在地上抖得好似浑身要缩成一团似的。“小人……”
  “葛老头?葛老头?”忽然一道呼喊从侧门传来,老头动了动,立刻想转头看去,却又不敢。萧峰听出这声音是王府的管事帖木格,便叫道:“帖木格!”
  “大王!”帖木格听到萧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刻跑过来行礼道:“拜见大王!”
  萧峰问:“为何在王府中大呼小叫?”
  帖木格答道:“回大王,小公子忽然吩咐厨房要吃宋人的江南小菜,厨子葛老头却恰好给小公子送点心途中。故而小的前来寻找葛老头,令他将点心交给其他侍女,速速赶回厨房做菜。”
  萧峰望了一眼地上伏着的老头,问道在:“这边是葛老头?”
  “是。”帖木格答道,“皇后特意嘱咐过,大王与小公子曾在宋国久呆,加之小公子久病,身体虚弱,只怕吃不惯我大辽的食物,故而命小的寻找宋人厨子。葛老头是小的一个相熟的猎户推荐的,为人可靠,又曾在江南呆过,请大王放心。”
  萧峰点点头,问道:“你在江南呆过?为何流落到上京?抬起头回话!”
  他声音猛的一沉,吓得葛老头又是一抖,颤颤地抬起头来,月光下一张蜡黄的脸,瘦削苍老双眼深深凹陷下去,充满了风霜沧桑之色。他只看了萧峰一眼便不敢再接萧峰的目光,哆哆嗦嗦地答道:“小人名叫葛宛,有……小人有一儿子,经商时在……在雁门关附近失踪了,小人……小人挂念儿子,便……便一路寻来,至上京时没了盘缠,恰好浑哥道王府缺汉人厨子,小人便想……想挣些盘缠。”
  萧峰皱眉道:“你一个汉人,如何与契丹人相识?”
  “回……回大王。”葛老头道,“小人平日身体不好,久病成医,略懂些医理,路过时浑哥儿子发烧,小人……小人治好了他,便、便在浑哥家住了些日子。”
  说到此处,他一张蜡黄的脸已吓得煞白,犹似天边的弯月。萧峰心中略有些不忍,想来这老头也不是坏人,便点头道:“小公子近日进食颇多,想来是你做了江南菜的功劳,你往后需用心做菜。”
  他说着不禁想:“阿紫自小生长在关外星宿海,从未到过江南。她母亲与……与阿朱倒是江南人士,想来阿紫是受骨肉之缘故。”他脑中忽然想起从前阿朱隔几日便做的下酒小菜,心中又是一痛,转身离去道:“既是小公子有令,你们便去吧。”
  “是。”葛老头与帖木格应道。待萧峰离去,又有一侍女赶来道:“管事,小公子又不要吃了,你们别做了吧。”
  “知道了。”帖木格眉道:“小公子的脾气当真喜怒无常,太难伺候!”语罢也转身大步离去。
  葛老头颤颤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廊上,忽然扶着墙壁慢慢地瘫在地上,双眼一闭,眼角缓缓流下两串晶莹的眼泪来。
  “呀!”侍女忙过来搀扶,“葛老头,你……你怎么了?”
  葛老头摇了摇头,似乎艰难地抑制住什么,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我想起……我那……”
  “哦!”侍女望着他的眼充满了同情,扶起他道:“葛老头,等你挣够路费了,便快些离开吧,王府不是久留之地,小公子喜怒无常,你要千万小心。”
  葛老头被扶着慢慢地走,眼角一时落泪一时忍住,模样十分凄凉,令人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左右,他们会相认的、·
  ☆、第 7 章
  【07】
  这葛老头正是阿朱假扮的。
  阿朱从小在姑苏慕容家服侍慕容复,自然学了一手好厨艺,当日在听雨居,他做给段誉吃的
  樱桃火腿、梅花糟鸭两道菜让从小生长富贵的段誉赞不绝口,可见厨艺绝非泛泛。姑苏双侍中阿
  碧做菜清淡优雅,尤其擅长清淡素菜。而阿朱则擅长做口味清淡的肉类,这从樱桃火腿与梅花糟
  鸭两道菜也可以看出。只是从前与萧峰同吃同住时,萧峰更喜欢牛肉等熟食,阿朱展示厨艺的机
  会较少。现如今到了楚王府为自己的亲弟弟做菜,阿朱更是讲究荤素搭配,每一道都力求滋补身
  体的同时美味可口。
  阿朱沿着游廊慢慢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今日会遇到萧峰,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当时阿朱心中纷乱一片,只知道依照本性行动,并未
  多做思考,这一刻回想起来,当时心中却是害怕居多的。
  怕萧峰一眼认出自己,然后再经历一次伤心。所以他才怕得浑身颤抖。
  但他的易容术太高超,竟然连萧峰也没认出。阿朱心中又有些失望,终究人死灯灭,能放开
  过往深情未必不是件好事,从此各自安宁。他来到楚王府不过为了照顾萧峰与阿紫,如今心愿已
  经实现,还有什么不满?他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从这一日见过萧峰起,阿朱便不再担心被发现身份,但每日仍然小心翼翼。他不但为阿紫做
  菜,偶尔也为萧峰做些肉食。只是萧峰事务繁忙,五日立倒有三日是在皇宫里用食的,阿朱心中
  担忧他饮酒伤身,便着重做些解酒益肝的菜肴。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一天,管家到厨房叫道:“
  葛老头,大王召唤。”
  阿朱手上一抖,很快镇定下来,将锅里的菜装盘后交给侍女,叮嘱道:“这是小公子的晚餐
  ,你好声好气地劝小公子用下。”叮嘱完后忙将身上的旧衣服解下,颤颤巍巍地跟在管家帖木格
  后边。
  他心中忐忑得很,不知萧峰找他所为何事。但想来不该是发现身份,否则萧峰就算已经消淡
  了深情,也会亲自过来。阿朱一路思索着走到了大厅外,帖木格道:“大王,葛老头到了。”
  萧峰厚重洪亮的声音从厅中传出来:“快请。”
  帖木格对阿朱使了个眼神,阿朱便行动迟缓地走了进去,拜道:“小人拜见大王。”
  “不必多礼。”萧峰道,“请坐。”
  楚王府虽然如汉人般建起了楼阁房子,但屋里的装饰还是契丹风格,地上铺着地毯,一旁摆
  着矮桌。萧峰坐在主位上,身前的矮桌摆着几样小菜、一大袋酒、一个酒碗。阿朱告了罪在最末
  的位置坐下,心中轻松了几分,想来萧峰找他不过为了询问阿紫平时的饮食状况。
  萧峰道:“葛老爹,你的银子攒得如何了?”
  阿朱一愣,不知萧峰问这是为何,迟疑了一下答道:“回大王,府上待下人极为宽厚,小人
  已攒了不少银子。”
  萧峰又问道:“你可还要找你那儿子?”
  阿朱更加摸不清头脑,只能照常理答道:“自然是要找的。”
  萧峰点了点头,道:“如此,我有一事相询。”
  阿朱忙做了个揖道:“大王请说,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萧峰笑了笑,那样子英武得很,只看的阿朱心中一跳。只听萧峰道:“我身为南苑大王,如
  今留在上京已一月有余,着实不妥。皇上有旨,过几日我便要带着舍弟到燕京上任。王府中人我
  不便带走,但这些日子以来舍弟受你照料颇多,气色明显好转。虽然到了燕京自然能招到汉人厨
  子,但老爹手艺好又对舍弟了解。故而我冒昧问一句,葛老爹,你可愿随我到燕京去?”
  阿朱听得“舍弟”两个字,心中登时情绪起伏,不知萧峰是将阿紫当成段誉那般是结拜兄弟
  ,还是因为自己与阿紫的关系才这么称呼。其实他早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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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萧峰身为南苑大王,早晚有天将去燕
  京,阿朱心中已做了决定,等萧峰带着阿紫去燕京,他便回到薛家庄,静静等待死亡。等他死后
  ,再让薛慕华把他葬回小镜湖畔的坟墓,以便有朝一日萧峰与阿紫想起自己,能过来拜一拜。不
  曾想萧峰竟然提出让他跟着去燕京。自打相识以来,阿朱对萧峰的话从未有过不应允的。
  这一次,阿朱抬头望去,只见萧峰一双威武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心中不禁也是一软,点头道
  :“大王发话,小人自然照办,何况燕京是交通会集之地,小人正想攒够银子往燕京打听犬子的
  下落。”
  萧峰闻言也是不住地点头,心道:“这老头虽然饱经风霜、满身征尘,身上却带着一股斯文
  秀雅之气,举止有礼、进退有度,言语间更是文质彬彬,纵然是大宋也少见如此人物。对了,他
  还会些许医术,想来也曾断文识字,应是江南人士。江南、江南……”他不禁想起江南嘉兴城外
  的杏子林,那一身绛红色的衣衫,心中立刻一阵酸楚。
  “既然葛老爹应允了,那就请早作准备。”萧峰道,“我们三日后启程,不要落下了。”
  阿朱作揖应道:“小人省得。”
  萧峰点点头,不再说话,阿朱会意,起身告退了。
  三日后,楚王府的下人早早地忙了起来。时值初冬,上京已下了第一场雪,天寒地冻,萧峰
  要带阿紫南下自然要准备妥当。光是御寒之物就装了整整三车,食物也装了两车,里头有一马车
  是装酒的,还有一辆皇后特意送来的马车,里头装饰精致,是给阿紫专用的。
  早上辰时许,萧峰将阿紫抱上了马车,让四个侍女小厮照顾他。
  “大哥。”阿紫叫道,“你来陪我坐马车。”
  萧峰道:“我一个大男人,没病没伤的,坐马车干甚么?”
  阿紫道:“我不管,你不陪我坐,我也不要一个人坐,我也要骑马!”
  萧峰皱眉道:“你伤势未愈,如何能骑马?听话,在马车里呆着。”语罢大步走向队伍前边
  的高马,翻身而上后吩咐侍卫检查人数。契丹不缺马匹,何况是堂堂南苑大王府上。一行六架马
  车十二匹马,除了萧峰与阿朱各一匹之外,还有十个侍卫及车夫若干。以萧峰的伸手自然不需要
  侍卫,但耶律洪基道身份不可失,萧峰只好带上。
  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南赶去。上京距离燕京近千里,马车行路不如轻功,阿紫又不
  能着急赶路,故而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阿紫对困在马车里十分厌烦,动辄发脾气责打侍女小厮
  ,砸东西不吃饭。萧峰无奈,只能每日让他出来与自己共乘一骑,用狐裘兜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大王对小公子可真好。”负责赶装食物那马车的车夫感叹道,“若我儿子这般骄纵,我必
  定拿马鞭子狠狠揍一顿方才消气。”
  “你懂什么?”旁边的侍卫道:“正是大王如此丨宠丨爱,小公子才养得这般骄纵。不过也
  是,我大辽的南苑大王,丨宠丨自己弟弟又有何不可?”
  阿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禁望了一眼前边一眼,层层车马阻挡着,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一
  串串笑声却隐约传来。阿朱眼前浮现出一副场景,阿紫瘦小的身体裹在白色的狐裘里,只露出巴
  掌大的脸庞。他被萧峰坚实有力的手臂保护着,寒风也不能吹伤他。他仰头高兴地说着什么,口
  口声声都是清脆的“大哥”,虽然脸色因为伤病而苍白,那双眼眸却闪闪发亮,就像黑夜里璀璨
  的星星。而萧峰低头专注地听着,不时回答一句两句,然后仰头发出爽朗的笑声。
  想着想着,阿朱只觉得心中酸楚难当,不禁道:“自我与大哥相识以来,纵然是当初千里奔
  走,也始终相持以礼,甚少亲密如此。我总以为大哥是江湖豪爽汉子,不懂得儿女情长,却原来
  是没遇到对的人么?阿紫怎的如此幸运?若是我……”
  “啾——”胯1下的马匹发出一声鸣叫,猛的将阿朱的神思拉了回来。阿朱心中大震:“阿朱
  啊阿朱,你心中在想甚么?你是在嫉妒自己的亲弟弟么?自那日在上京见到大哥起,你便不断地
  想着阿紫与大哥相处场景,然后想着若是自己当如何如何。你已是将死之身,纵然大哥认出了你
  又能如何?再说了,大哥如今……如今已与阿紫如此,你就算表明身份,也不过是用旧情逼大哥
  选择自己而已,强求之情,有何欢喜可言?你当日发誓默默关心着大哥,却是虚伪么?”
  他心中如是反省着,目光却控制不住地落在萧峰身上。渐渐的暮色四起,夜风如啸,阿朱无
  论如何也睡不着,只好将厚厚的毯子披在身上。他起身走出帐篷,忽然身躯一震,呼啸的夜风里
  ,一蓬篝火摇曳着微弱的光亮明明灭灭。火堆旁坐着个高大的身影,正对着茫茫原野独自饮酒。
  察觉到他的动静,那人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阿朱咬了咬牙,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他旁
  边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懒了。。。= = 拼七个字什么的好费脑子,于是还是随便地来吧。
  不定期更新,今年的目标是把欠下的坑都填完,希望能实现。这本还是比较短的,大概八万到十万字左右,本来准备日更一个月完结的说,现在。。。过年之前吧。。。
  ☆、第 8 章
  【08】
  阿朱慢慢走了过去,他心中紧张不已,不需伪装脚步便已蹒跚跌撞。萧峰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阿朱将身上的毯子拢了拢,垫在身下,坐了下来。
  萧峰也未说什么,伸手递给阿朱一个酒囊,自己拿起一个,对着摇曳的篝火与旷野上无边的黑暗,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火光照亮下萧峰的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悲,阿朱却觉得心中一阵疼惜。他握紧了手中的酒囊,低声说道:“大王,天寒地冻,冷酒伤身。您……您少喝些罢。”
  萧峰笑了笑,道:“不碍事。”
  阿朱知道萧峰武功盖世,这一些冷酒对他身体绝无损伤,但万一呢?阿朱自己就是命不久之人,生怕自己牵挂之人过得不安宁幸福。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年轻人呐,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便不拿身体当一回事。喝酒助兴不错,但也需节制,若是将来病了可怎么好?”
  若旁人说这些话,萧峰必定当他看轻自己。他堂堂萧峰,酒量惊人,又怎会因饮酒损伤身体。但一来这是个瘦弱可怜的老头,萧峰懒得计较,二来,萧峰记得从前阿朱也这么劝过自己。只是那时阿朱不敢明说,怕他介意。
  想到阿朱,萧峰心中又是一片酸楚。他不愿在旁人面前露出难过的神色,更不愿多想阿朱,只怕自己受不住心中的伤痛,便转了话题问道:“葛老爹,到了燕京你便要找寻你那儿子了,不知你儿子是什么样?若是王府无事,也让兄弟们打听打听。”
  “我那儿子……”阿朱望着渐渐熄灭的篝火,伸手将树枝抛在里头。“他……他也爱喝酒。”
  “原来也是个好酒之人。”萧峰笑道,“倘若有天找到了他,可要叫他跟我喝上一顿,拼一拼酒。”
  阿朱勉强笑了一下:“大王酒量当世少有,小儿如何能与大王拼酒?”
  萧峰眉头一皱:“你如何知道我酒量当世少有?”
  糟了……说漏嘴了!阿朱心中一惊,脸色却很镇定。“大王忘了?我是宋人?”
  他不点破,不直接说自己听过萧峰的威名,毕竟萧峰与乔峰之别还少有人知。但也不排除丐帮已经知道。阿朱正是利用这微妙的可能。
  萧峰点头:“原来如此。只是……葛老爹,你有你儿子的画像没有?”
  阿朱摇头:“不需要画像,我只需问一问有没有一个……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一次买许多酒便可。唉,其实我也不抱甚么希望,找了这么多年,塞外差不多都走遍了,我也老了,不想再找了。等王府找到别的厨子,小人便回到江南的故乡,了此残生。”
  了此残生?萧峰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总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对,若是个老人,说得难道不该是终老之类的话?但终老与了此残生之间有何区别萧峰却说不出来,他本就是个粗莽汉子,这词与词之间微小区别如何……
  “若是阿朱在,他必定知晓,说不定还会将葛老爹说一顿,套出葛老爹的话来。”萧峰想,心中一阵闷痛,不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初冬的天空辽阔无边,夜幕山繁星闪烁,萧峰无意间瞥见,忽然就被呛了一口,不住地咳起来。
  “大……”阿朱给他吓了一跳,差点叫错,想帮他拍背,却刚起来就被萧峰止住了。
  “不碍事。”萧峰道,“想起了故人。”
  阿朱的心中一跳,身体整个都僵住了。萧峰望着远处沉沉的黑夜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夜色更深了,寒风呼啸,阿朱渐渐有些受不住,他心中着实盼望能陪萧峰坐久一点,就这么一直到他死的那刻。但他也知晓,现在正在赶路,若是他将自己弄生病了,为了照顾他不知要耽误多少行程,没得给萧峰添麻烦。
  阿朱犹豫再三,终是悄悄地站起,往帐篷走去。萧峰一直没做声,等阿朱走到帐篷门口时,却传来一声低低的话。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阿朱身躯一震,站在帐篷门口,手指紧紧地抓着帐篷垂下的布帘。黑夜的遮蔽下,泪落如珠。
  该如何是好?萧峰与阿紫在一块儿,他心中难过,萧峰还记着他,他更难过。阿朱前后两次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被降龙十八掌打中那刻浑身骨骼碎裂的剧痛他记得清楚。但再痛的伤,竟也比不上这一刻心中的疼痛。
  若是我能活得久一点,我说什么也要拼一次,但怎么就不能活得久一点呢?
  ※※※
  燕京乃是燕云繁华之地,又接近辽宋边界,汉人众多,因此比之上京更繁华,风物风俗都与宋人相似。萧峰到了燕京才觉得亲切些,恍惚如回到了中土一般。他与阿紫乘坐马车在燕京城中游玩了几天,之后才开始处理南院之事。
  时光匆匆,不觉已到燕京一月有余。经过王府大夫的精心调养,阿朱也精心做适合阿紫喜欢的菜,阿紫的身体大有好转,终于在初冬时候能走动了。
  这一日大雪初晴,萧峰自城外军营巡视回府,一走进大厅就看到阿紫笑盈盈地迎面走来。
  萧峰大喜过望,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欢喜地说:“阿紫,你好了?”
  “是呀,我能走动了。”阿紫抱着萧峰的手臂开心地问道:“大哥,你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萧峰大笑,“你总算是好了!”
  阿紫看他开心,趁机要求道:“大哥,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打猎?带我也去吧,我都好久没有出门了,整天呆在屋子里,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萧峰心情大好,当即应允了,让侍女取来貂裘狐帽,将阿紫裹成个圆圆的球,然后将他抱上马匹,自己翻身坐在后边。萧峰点齐了人马,一队人气势惊人地往城外驰去。
  之前连下了三四天大雪,天寒地冻,这一日大雪初晴,许多动物都跑出来觅食。阿紫看到远处一只梅花鹿奔跑着,立刻拉了萧峰的衣袖叫道:“大哥!大哥!”
  “好!”萧峰应道,将弓箭从马鞍上摘下放在阿紫手中。阿紫咬紧了牙用力,弓箭却纹丝不动,那梅花鹿受了惊吓,几下逃得没了影子。阿紫丧气地松开弓箭,哭道:“大哥,我……我成废人啦,连弓箭都拉不动。”
  “这有何难?”萧峰哄道,“你好好听大夫的话,用心调养,不用半年就能好。”他说完举起阿紫握着弓箭的手,双手环绕而过,握着阿紫的小手帮他拉开了弓箭,瞄准远处的一只野兔猛地松开。
  咻——箭似流星,一下子将野兔刺穿钉在原地。
  “大王好箭法!”随从的武士发出一阵欢呼,萧峰也十分高兴,大声道:“兄弟们,今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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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务须尽兴,打了好肉回去给葛老爹做好吃的!”
  武士们一声欢呼,纷纷纵马打猎起来。
  没想到这一场打猎走得远了,竟遇到打草谷归来的将士,其中有个汉人竟是当日游家庄的少主游坦之。游坦之出手暗算,那下三滥的粗劣手段自然不能伤了萧峰,却叫萧峰思量再三。
  “为什么大家都一样是人,却要分什么宋人、辽人、高丽人、西夏人?为甚么仅仅因为是宋人与辽人,就要相互残杀?若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岂不是跟他们一样将辽人当成恶狗一般,见辄打杀?”
  一时思绪如潮,萧峰信马慢走,正在出神之时,忽然被一声惊呼唤醒。
  “大……”
  就在回神的一刹那,萧峰只觉一阵劲风袭来。他想也不想地拍掌,呼的一下掌风拂过,十数枚细针被扫落在地。
  “大胆!拿下!”
  “大王,您没事吧?”
  “大哥!”
  众人纷纷围过来,萧峰却忽然往队伍里一扑,如雄鹰搏兔一般伸手抓向一人。那人反应齐快,竟像是知道萧峰要抓来一般转身就逃,只可惜萧峰是何等人物?岂能叫他轻易躲开?眨眼之间那人已被萧峰从后边抓住了右肩。
  “大哥!”阿紫不防萧峰突然离开马匹,这下才反应过来。他见有人用暗器射萧峰,萧峰又刹那出手抓人,便以为这被抓的便是暗算之人,当即心头一片愤怒,想也不想就举起马鞭狠狠地打下:“放肆!你不要命了?”
  哪知萧峰却将那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转身躲过了这落下的马鞭。阿紫已呆,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众武士也围了过来,有人认出萧峰怀里的人,惊讶道:“咦?这不是葛老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萧峰要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抱在怀里。一时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萧峰艰难地说道:“你……你再叫一声,你再说一句话!刚刚那声是你叫的对不对?你……你……”
  堂堂萧峰,竟然说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09】
  “大……大王……”葛老头苍老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小人……小人不知何处开罪了大王,望大王……”
  “不必说了!”萧峰喝道,他如何忘了?那人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刚刚那是他神游之时又遇到危险,他一时着急才露出了本音。饶是如此,他也只发出一个字便止住了,他难道以为自己竟会认不出?
  那个声音,他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如何会忘?!
  萧峰不说话,葛老头便更害怕,不住地挣扎道:“大王……”萧峰却没放开,反而伸手,唰的一声将葛老头左肩的衣服扯出个破洞。冬天众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袍,萧峰这一扯棉絮纷飞,周围的人被飘飞的棉絮阻挡视线,什么都看不见。萧峰却感觉到怀中人狠狠地颤抖了一回,开始死命挣扎起来。
  再清楚不过,葛老头的脸、脖子、双手都枯黄苍老,遍布了皱纹,但那露出的肩头上,皮肤却白皙光滑,宛若白玉。白皙的肩上赫然有一个殷红如血的字。
  “段。”
  “你……你……”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萧峰一时也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他将那人的肩头抓得紧紧的,双眼盯着那个段字,一眨不敢眨,只怕是一场梦,只怕是自己眼花了。过了好一会儿,萧峰才如梦初醒般说道:“你回来了……阿朱!”
  怀中人一颤,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咬紧了牙什么都不说。
  “阿朱……阿朱……”萧峰猛地将他的身躯转了过来,大手在葛老头脸上乱摸搓揉。葛老头拼命躲闪,却还是躲不过,脸上的东西纷纷落下,露出一张少年的脸来。那张脸比之阿紫犹苍白瘦削三分,唯有一双眼睛莹莹明亮,如同天边的星星。
  “你……”萧峰轻轻抚摸着阿朱的脸,心中又是欣喜若狂又是心痛难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阿朱的脸看。阿朱却始终躲着他的目光,嘴唇咬得死紧,什么都不说。
  “阿朱,你怎么了?”萧峰察觉不对劲,“你为甚么不说话?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萧峰,我是你大哥!”
  他怀疑过又摇了摇头,阿朱若是不记得他,方才他遇到危险阿朱就不会惊吓得连伪装都忘了。但现在阿朱躲避之意再明显不过,竟像再也不想跟萧峰相认一般。萧峰心中因重逢而生的狂喜渐渐消散,他紧紧抱着阿朱,问道:“阿朱,你为甚么不认我?你回来了,这两个多月都在我身边,为何不与我相认?为何不声不响?你……”
  萧峰一生中少有如此惊慌的时刻,心中千思万想竟理不出头绪,只好乱猜:“阿朱,你还记着大恶人是不是?那都是马夫人骗我们的,她是你父亲段正淳的旧情人之一,认出了那日的白世镜是你假扮的,故意让我们去杀段正淳。那都是误会,阿朱,你父亲不是杀我父母的带头大哥!”
  当日正是因为受马夫人的误导,两人才误以为段正淳是带头大哥,阿朱才会代父赴约,被萧峰的降龙十八掌打中。如今两人之间最大的误会解开,萧峰只等着阿朱叫他一声大哥,握着他的手。哪知阿朱却还是不发一语,目光躲闪之间,竟像是在找机会逃走。
  阿朱怎么了?为什么不认他?难道……难道阿朱不再喜欢他了?萧峰没得心头一沉,更加不肯放手,慌乱道:“阿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你生气了?你……你气我恨我对么?你恨我那日在青石桥将你打伤?那你打我几拳,捅我几刀……”
  他说着一手牢牢抱住阿朱防止他逃走,另一手就近抽了一个侍卫腰间的弯刀,想也不想就往自己腿上砍去。
  “大哥!”阿朱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刀刃。
  “你干什么!”萧峰吓得赶紧住手,辽人的弯刀锋利无比,这么贸贸然去抓,结果必定手掌被削断。但阿朱这一举动却叫萧峰明白,阿朱对他仍旧是爱慕的,关心的,只是不知为什么,阿朱始终不肯认他。
  萧峰盯着阿朱的脸,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闪电般扣住了阿朱的脉门。阿朱身躯一震,萧峰却是瞬间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朱的眼。阿朱咬紧了牙闭上眼不去看他,眼角却终是落下眼泪来。
  这脉象……竟是全身经脉受损,气血凝滞,回天乏力之相!萧峰呆了呆,问道:“还有多久?”
  阿朱终于低哑地答道:“两年。”
  萧峰闻言一呆,阿朱却趁机身子一挣,萧峰想也不想就将他抱住,咬牙道:“只有两年,你竟敢逃?阿朱,那日在天台山你许下的诺言,竟不算数了?”
  “大哥!”阿朱不知如何是好,心头一片慌乱,全没了主意。萧峰道:“别说是两年,就只是两个月、两天、两个时辰,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你必须留在我身边,日后……”日后如何,他着实不知道。阿紫当日受伤乃是以人参续命,阿朱如今经脉尽数受损,将如何是好?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对阿朱说道:“你留下来,我们总有办法,你若是不声不响地走了,那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阿朱呜咽了一声,转身伏在萧峰怀里,咬紧了牙。男子汉大丈夫,当着这么多人哭出来日后也不必见人了。但他心中的情绪实在太多,千山万水的寻找,死而复生却又注定死亡的经历,与心爱之人相见不能相认的悲伤,种种都在心中翻滚纠缠。
  “别怕。”萧峰心中也难受地很,但他自来性格刚强,紧紧地抱着阿朱,安慰他。阿朱将心中的酸涩之意忍下,举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轻轻地推了推萧峰。萧峰会意,将他放开,握着他的手向随行武士大声道:“众位兄弟,这位是我心爱之人,也是阿紫的亲哥哥……”
  “大哥!”阿朱大窘。
  “大丈夫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萧峰便是喜欢一个男子又如何?”萧峰搂住阿朱的腰,笑道:“阿朱,怕甚么?”
  阿朱脸色微红,眼神却是笑盈盈的,不惧不怕,朗声道:“众兄弟好,我叫阮阿朱,诸位唤我阮先生便可。”
  他这样子落落大方,颇有大家之范,瞬间将众武士折服,众武士一齐弯腰行礼道:“见过阮先生!”
  萧峰微微颔首,低头望了阿朱一眼,阿朱笑了笑,目光却转往远处。萧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阿紫还骑在那高大的马上,一张小脸被狐帽遮挡了大半,看不清什么表情。
  萧峰道:“阿紫,你哥哥回来了。”
  阿紫却动也没动,身下的马却受了他的情绪感染,不住地打着响鼻,马蹄不断刨着地面的积雪。
  “阿紫?”萧峰目光微沉,又叫了一声。“怎么不过来叫哥哥?”
  阿朱也叫道:“阿紫,你不记得我了吗?小镜湖畔青石桥,我们见过的,我是阿朱。”
  “我知道你是阿朱!”阿紫蓦地尖声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从坟墓里爬出来干什么?你……”
  “阿紫!”萧峰猛喝道,“你怎么对兄长说话的?你哥哥回来了,你该高兴才对!”
  “只有他一个人高兴而已,我高兴什么?我不过是个被抛弃的!”阿紫大声道,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他狠狠地抽了一记马鞭,转身驰马走开。
  “阿紫!”阿朱大为着急,转身就要找马匹追上去。
  “慢着。”萧峰拉住阿朱,对一旁的侍卫示意,四个侍卫一起点头,翻身上马立刻追了上去。不多时远处响起一声响亮的鹰哨,萧峰按住阿朱的肩头说:“别急,侍卫已经找到阿紫了,刚刚那声鹰哨是信号。阿紫最爱使小性子,不必理会。天寒地冻……”萧峰这才想起阿朱假扮的葛老头只穿着一身薄薄的棉袍,肩头还被他撕烂了,忙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他裹住,抱歉地说:“阿朱,对不住,我性子粗莽,你受苦了。”
  阿朱笑着摇了摇头,眼中的温柔眷恋一如往昔,宽容体贴也从未减少。萧峰心中感动不已,恰时侍卫牵了另一匹马过来,萧峰将阿朱横抱起来飞身上马,稳稳地将人放在身前,双手环过阿朱的腰,说道:“走,我们先回去。”
  阿朱点了点头,萧峰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飞驰。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寒冷刺骨,萧峰却觉得生平未曾有如此畅快高兴之时,便是当年在泰山大会上接任丐帮帮主,也未能如此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iiian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 13:57:24
  么么哒~
  ☆、第 10 章
  【10】
  王府狩猎,带出去的自然是武士,管家与小厮侍女是在家看家的。铁木格坐在耳房里正生红了炭火烤肉烫酒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忽然派人来报告:“管家,大王回来了!”
  这么快?难道不不尽兴?铁木格放下酒碗就往外走。刚走到前院的时候,就看到萧峰从门口纵马而来,马上还坐着个人。铁木格看那人身上披着萧峰的披风,萧峰翻身下马,又伸手小心地将那人抱下马来,吩咐道:“准备热茶。”语罢拥着那人走进了大厅。
  铁木格随着进去,直觉将那人当成了阿紫,笑道:“大王与小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外头的猎物不多么?”
  萧峰摇了摇头,那人一进门还没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就伸手帮萧峰解打猎用的护腕与挂着弓刀的腰带。铁木格疑惑,怎么出去一趟阿紫就变得懂事了?竟然知道体贴人了?
  “哎!”萧峰说了一声,止住了那人弯腰要帮他解护膝的动作,一手按住那人的肩头,将披风解了下来。披风落下,露出一个瘦削的人形来。铁木格一愣,这人身材修长瘦削,不是阿紫!而且那身上的灰旧棉袍十分熟悉,似乎正是府中发给下人的御寒过冬之物。
  似乎是察觉到他疑惑而打量的目光,那人转身过来,面容俊美,只是脸色与唇色皆是苍白,遍布病容之色。唯有一双眼睛灵动之极,仿佛随时随地闪着调皮的神色一般。
  “这位是……”铁木格迟疑地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双眼更显灵动,与天边星辰一般闪烁。只听他开口道:“管家,小公子的晚饭做好了,请小叶姑娘过来端好么?”
  声音沙哑苍老,完全不像一个少年人所有。铁木格吃了一惊,这人的声音怎的如此熟悉?仔细一想,他不禁失声道:“你……葛老头?!”
  那人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萧峰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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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阿朱,又胡闹,还不跟管家说明?”
  “是,大哥。”那人收敛了笑容,上前一步拱手对铁木格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口中道:“总管大人,在下阮阿朱,乃是你家大王的……的……你家小公子阿紫的亲哥哥,假扮葛老头混入府中乃是另有苦衷,并非有意欺瞒,请总管见谅。”
  “没事、没事!”铁木格也是个粗人,哪里见过这文绉绉的阵仗,忙弯腰回了个契丹人的礼节。他看阿朱满眼调皮,与阿紫极其相似,但仔细一看,却见阿朱眼中的灵动乃是精灵之气,是童心未泯的调皮,与阿紫眼中的精明诡谲决然不同。又见阿朱彬彬有礼的样子,心中便道:“就这一双眼睛,任谁也不会认错他们是亲兄弟,只是这虽然是一母同胞,这位阿朱公子的品性却比小公子好太多!”
  萧峰走过来握住阿朱的手道:“好了,铁木格你也不必多礼,称他阮先生就好,不要叫什么阿朱公子。你去跟下人们说明情况,将阮先生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是,属下立刻去做。”铁木格问道,“阮先生,您的院子是靠近小公子呢,还是靠近大王?”
  阿朱刚想回答,萧峰便道:“不必另准备房间了,他跟我住一个房间,东西都搬到我房间里。”
  铁木格与阿朱都是一愣,铁木格不敢多问,应了声是退下了,阿朱却红了脸,小声道:“大哥,你我怎能住一个房间?”
  “有何不可?”萧峰皱眉道,“从前我们千里迢迢追查我的身世与大恶人行踪,多少日夜不也是同吃同宿过来的?阿朱,你现在经脉受损,我更要时时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那是从前。”阿朱道,“从前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现在你是堂堂大辽南院大王,与一名少年同吃同宿,成……成什么样子?”
  “阿朱,你就是想太多。”萧峰笑了,握着他的手说:“阿朱,与之相许的人,你愿他做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大辽的南院大王、大宋赫赫威名的英雄,还是嫌弃他是个契丹人,因他是契丹贱种而离他远去?”
  “大哥!”阿朱不知他怎么提起这事了,他认真地说:“你是我大哥,不管你是乔峰还是萧峰,大宋的丐帮帮主还是大辽的南院大王,在我心中,都只是我大哥而已。”
  “我也是如此。”萧峰双手紧紧握住阿朱的双手,望着他的眼睛道:“阿朱,我从前能对段王爷等人毫不避讳,现在也能坦荡荡地对世间所有人说,我萧峰喜欢的是个男子。若我因为自己的名声、因世人毁谤之语而隐瞒你我的关系,又怎么配得上你全心全意的喜欢爱慕?”
  阿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那目光里的温柔依恋之情已似说了千言万语。萧峰心中一动,又忙收敛心神,拉着阿朱在座位上坐下。恰时侍女送上热茶与热酒、熟肉等物,阿朱斟了酒,萧峰便用匕首将熟羊肉切成细细小小的条状,装在一旁的碟子上。
  两人一边进食,一边说着分离以来各自的经历。阿朱叹道:“原来是为了阿紫的伤。我一进上京城就听说了南院大王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的事,还听说南院大王是后金女真族的,身边有个弟弟。还想这人不该是你,却如此英武过人,当世少有。幸好看了你们进城,见你坐在马上……”
  他一时漏嘴,忙住了口,望了萧峰一眼,担心萧峰生气他不愿相认之事。萧峰却笑了笑,将羊肉烤好了粘上调料递给他,问道:“阿朱,你让我好好照顾阿紫,我却失手将他打伤,你生我的气么?”
  阿朱摇了摇头:“你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阿紫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体弱只是因为病久了,等春天来了,他就该恢复了。”
  萧峰道:“等南院的局势平静下来,我就向皇上辞官,陪你去薛家庄找薛神医。对了,阿朱,大辽人参甚多,你也吃一些。”
  阿朱笑道:“我是筋脉受损,又不是气血亏虚,吃人参做甚么?没得浪费了。”
  两人又慢慢地说了许久,侍女撤下酒肉,阿朱问道:“小公子可回来了?”
  整个王府都得到了铁木格的指令,知道这位是跟大王极好的阮先生,忙应道:“回阮先生,小公子早就回来了,身体无恙,正关在屋子里发脾气砸东西呢。”
  阿朱又问:“他吃了东西么?”
  侍女摇头道:“未曾,送进去的东西都被小公子扔出来了。”还有好几个侍女被他砸伤了。
  阿朱与萧峰看侍女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萧峰皱眉道:“阿紫的性子当真是越来越坏了,待会儿我去说说他。”
  阿朱道:“大哥,让我去吧。”
  萧峰想想他们兄弟许久不见,应该有许多事要说,便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受伤了。”
  “我是他哥哥,怎么会受伤呢?”阿朱站起道,“大哥,你还有公务,先去处理吧。我、我绝不会走了,你放心吧,生生死死我都不会走的。”
  说完赶紧走了,萧峰站起来望着,直到阿朱的身影消失才往书房走去。
  阿朱对王府的道路熟悉得很,不多时就走到了阿紫的小院子。一走进去,只见冰冷的天气里十几个侍女站在院子里,冷得瑟瑟发抖,屋子里乒呤乓啷响成一片。阿朱一走进院子,众侍女就慌忙行礼:“见过阮先生。”
  “不必多礼。”阿朱摆手道,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更大声地砸打声响起。侍女们你望我我望你,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阿朱便道:“你们先下去吧,喝一点姜汤,当心受了风寒。”
  侍女们受宠若惊,忙行礼道:“是,多谢阮先生。”一个侍女提醒道:“阮先生,您……您小心,小公子……”
  阿朱笑着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那屋子,二话不说进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呼的一道鞭子就打过来。阿朱将身一避,沉声道:“阿紫,住手!是我。”
  “打的就是你!”阿紫尖声道,“我杀了你!”语罢甩手又是一鞭子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11】
  阿朱将鞭子抓住,阿紫用力扯了扯,鞭子却纹丝不动。
  阿朱笑了一下,他虽然身受重伤,但这数千里的跋涉,又在厨房做苦力,力气,阿紫身在病中又娇生惯养,自然不如他力气大。阿朱手上用力,阿紫一声轻呼,手上的鞭子已被扯走,人也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你……阿紫愤恨盯着阿朱,眼神怨毒无比,仿佛恨不得将阿朱挫骨扬灰。忽然,他爆出一声大笑。“哈哈哈——”
  “你笑什么?”阿朱走过去,弯腰小心地将他抱起来。阿紫如今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因为受伤,身体比常人瘦弱,阿朱虽有些吃力,却还是将他稳稳地抱起,走向火炉边。只是刚走了一步,后腰上便是一阵刺痛。
  阿朱脚步微微停滞,但随机继续走,轻手轻脚地将阿紫放在厚厚的毯子上,扯过一张给他盖上。屋子里点着灯,与白天的日光一起将屋子照得明亮。阿紫盯着他的脸,不敢置信地说:“你……你怎么……”
  “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阿朱反手在身后摸索了几下,皱眉将三根毒针拔出了,神色不动地扔进火炉里。“你的鞭子上有剧毒,针上有剧毒,我知道。但是我本身就中了莽牯朱蛤的剧毒,世间已没什么毒药能弄死我,你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收起来吧。若是想用匕首将我刺死,你倒是想想大哥知道了有什么后果。”
  “你……”阿紫想到萧峰对阿朱用情至深,当日错手打伤阿朱、以为阿朱已死,差点就自杀了。若是给萧峰知道自己杀了阿朱……阿紫不禁打了个冷战,眼中的怨毒更甚,望着阿朱的样子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将阿朱咬死。
  阿朱笑了笑,在毯子旁坐下,说道:“阿紫,我那日在上京见到你与大哥,便知道你也喜欢大哥。你想杀了我,将大哥抢过去,对不对?”
  阿紫面不改色地应道:“不错!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一种将杀了你的毒药!你若是害怕了,就快快杀了我,否则的话总有天你会死在我手里!只是你若是杀了我,大哥心中温柔慈悲的阿朱,可就……哈哈!”
  他仰头肆意地大笑,笑着笑着却忽然停了下来,怒道:“你为甚么不说话?你怕了?你为甚么不生气?你快动手打我!”
  阿朱道:“我打你做什么?我本就是命不长久的人,你杀不杀我,又有什么区别?只怕你还没找到那绝世的毒药,我已经死了。”
  “甚么?”阿紫惊喜道,“你要死了?真的?”他说着又皱眉道:“你不是又来一场假死罢?假惺惺的,你有什么计谋?我不上你的当!”
  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听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竟然如此开心。阿朱心中微微一酸,脸上却镇定自若:“我骗你做什么?我若不是中了莽牯朱蛤的毒,以你方才的毒鞭、毒针,我早就死了。”
  “对!”阿紫点头,绝色的脸上露出开心地神色,他爬过来期待地问道:“阿朱,你什么时候死?”
  阿朱道:“早则两年,晚则五年。”
  “两年?那么久?”阿紫失望道,随机又撇撇嘴道:“算了,正好我也要长大。原来你就要死了啊,难怪你要跟大哥相认,哼,趁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霸占大哥,阿朱,你当真不要脸得很。”
  “这孩子当真是给星宿派教坏了,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若我不是他亲哥哥,这刻早已一掌打过去了!”阿朱心中不禁愤怒,忙吸了口气平静道:“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多时就会死的,但若想得到大哥的喜欢,你现在还不配!”
  “你说什么?!”阿紫尖叫道,扬手抓起一个暖手炉就打了过去。“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阿朱头一侧躲开,那熟铜制作的暖手炉砸在地砖上,登时凹陷了一大块。阿朱冷冷道:“就凭你现在这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的脾气,动不动就想杀人的样子,怎么配得上大哥?”
  “哪里配不上?”阿紫大声道,“大哥就算是辽国的南院大王又怎样?下次我见到皇上时刺皇上一针,他就犯了弑君大罪,就再也不是甚么达官贵人了,就只能跟我躲到星宿海去,就是我一个人的!”
  你这么做岂不是将大哥陷入不仁不义中?若是整个大辽的兵力与大哥为难,你要大哥如何保住安危?阿朱心知与他说甚么仁义道德都是空话,只能搬出萧峰:“大哥最讨厌滥杀无辜,你想让大哥彻底地讨厌你,再也不理你么?”
  阿紫一愣,这却是说到他心坎上了,回想起来,每一次他动手,萧峰都十分厌恶。若不是他搬出阿朱,萧峰只怕早就抛下他不管了。从前他能仗着阿朱的嘱托,但现在他对阿朱又打又骂,阿朱只怕死了也会顶叮嘱萧峰小心自己,又如何还会将他嘱托给萧峰?他心中登时慌乱起来,望着阿朱,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也可以像从前一样,在临死之前将你托付给大哥。”阿朱道,“大哥情深意重,纵然我与他只是兄弟之情,他也绝不会抛下你不管。你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在临死时要他答应一辈子照料你爱护你,好好地喜欢你。”
  阿紫眼睛一亮,知道有阿朱的叮嘱萧峰就一定会喜欢自己。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甚么事?”
  阿朱道:“我要你从此收心养性,每日读书写字,好好地学习做人的道理。不再滥杀无辜,不再乱发脾气,更不能动不动就用毒害人。”
  阿紫心道:“原来是这样,我便是答应你又如何?你总活不过两年,等你死了,对大哥嘱托了,我便能想做甚么就做甚么,你还能变成鬼来杀了我不成?”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说到做到,你若是反悔,就别怪我跟大哥告状,让大哥将你这个虚伪小人亲手杀死!”
  阿朱点了点头:“那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体,按照你的状况,等春天天气回暖便该恢复成原来的状况了。”
  阿紫哼了一声,神色不驯,却终究没有口出恶言。阿朱转身出门,远远的院门处站着几个侍女,一脸担心。看到阿朱走出来,几人都松了口气。阿朱心中感动,走过去道:“小公子已消了气,去将房间打扫一下。往后若是小公子再随意发脾气,你们边说:小公子再闹,我们可要告诉阮先生了。”
  就一句话便能制住那暴虐的小公子?侍女们将信将疑,应了声是便去收拾房间了。另一个侍女从外边走来,行礼道:“阮先生,总管让婢子来报,您的东西都已放到大王房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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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事出突然,衣物都是集市上新买的,不知合不合身,请您过去试一试。”
  阿朱点点头,随侍女而去。
  萧峰的房间在书房附近,无论在楚王府或是南苑王府,阿朱都未曾靠近过。现在一走进,只见那屋子与阿紫屋子的富丽精致完全不同,里头除了必要的桌椅之外,所有的装饰之物都被搬走了,简朴无华。
  “阮先生。”铁木格见状道,“大王本该住正房的,但大王说那里太华丽,只看了一眼便转来这里了。”
  “无妨,我清楚大哥的个性,不曾责怪于你。”阿朱道,“铁木格总管,你不必拘礼,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大哥了。”
  “不敢不敢。”帖木格忙应道,使了个眼色,众侍女便上前给阿朱试衣服。阿朱不愿让女子触碰自己的身体,只是比了一下,衣服没有太大出入便罢了。一个侍女进来报道:“阮先生,总管,热水备好了。”
  阿朱一听便知道帖木格体谅他衣衫破旧、满身尘土,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便对帖木格笑了笑,挥手道:“多谢你们了,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铁木格带着侍女退下。
  阿朱拿了衣物走进卧房旁边的浴室,看到那热水不禁松了口气。北方天气寒冷,沐浴十分不便,阿朱是江南人,生性喜爱洁净,纵然是从前跟着萧峰连日奔走也会找小溪洗澡。哪知到了王府却没多少机会洗澡,只叫他浑身难受。他脱下衣服走进浴桶,擦洗了一下。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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