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族待了一年了,今天家族结婚一周年说说,对它说点什么

  《家族》&&&  《家族》是著名作家继之后完成的另一部力作。这里,作者大胆地做了新的探索,显示了他的笔底之力。整个作品像是长篇散文诗,又宛若一幅幅彩画连成的画卷。这是写给那些关心民族的过去和未来的人看的,贯穿于全书的是一个大写的“爱”字。作者“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是淳厚的人性,这正是张炜永远也写不完的灵感泉源。 &&&&&内容简介  虽然《家族》是用优美的文笔叙述了一个历史与现实交叉的家族故事,但它却是一部战斗性很强的书。它用文学形象展示了具有两种精神传统的“家族”的战争:一类“家族”中的人永远不断地追求真理,不断经历着实验、失败、再实验的精神历程。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另一类“家族”中的人,只注重现实的功利事业、追逐财富与支配财富的权利,整日以玩弄权术、勾心斗角、结党营私为荣耀的事业。《家族》正是这样一部交织着两大“家族”战争结果的现代启示录,以及知识分子在这多层次的复杂战争中所经历的选择、失败、毁灭和再生。 作者简介  张炜,1956年11月生于省市,原籍山东县。现任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专业作家。发表作品一千余万字。  1975年开始发表诗,1980年开始发表小说。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一潭清水》《声音》《玉米》《冬景》,中篇小说 ,长篇小说《古船》《家族》,散文《融入野地》《夜思》,文论《精神的背景》《当代文学的精神走向》等。  作品在海内外多次获奖,被译成英、日、法、韩、德等多种文字。其中1999年《古船》被评为“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周刊》),《九月寓言》与作者分别被评为“九十年代最具影响力十作家十作品”,《九月寓言》《外省书》《能不忆蜀葵》《丑行或浪漫》分别获“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中国畅销书奖”、“最美的书奖”等。新作《刺猬歌》反响热烈。长篇小说《你在高原》获第八届。  目录  上卷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下卷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楔子 曲府与宁府  心中的交响  一九九一年三月至一九九五年四月与编者谈《家族》 二00四年十一月与责任编辑谈插图本增订完整版《家族》  精彩书摘  第一章  1  我们家从古至今就爱交往一些有趣的人。这些人今天看不仅是可爱,而且还可疑;大概是他们害了我们。  当一场场麻烦--包括战争--过去了,有些人升了,成了,走了,成为人们交口赞誉的英雄;而我们家既没有刻到碑上,也没有记到书上,反而经受了数不清的屈辱。这真不公平。  家里的老人在世时,天天盼着下一辈出一个有志气的人,比如说他能在多年磨难之后挺起来,出去找找公道,为全家讨回清白。这只是个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不是没人试过;而是多次试过,不行。我从很小起就知道:要实现这个愿望是非常非常难的。但我牢牢记住了,记住了要做什么。  后来我按照家里老人说的,走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人。这样一晃就是十几年。时间只是让我进一步明白了,要做成一件事到底有多么难。  由于总也做不到,最后反而不再焦思如焚了。我在想:我的愤恨和奔波到头来不过是求个结论,而那结论也许一张小纸就写完了。如果我把所知道的一切全记下来呢?那就远远不止一百张纸。  这样一想,我就放弃了那一张小纸。  为了那一张小纸我求了多少人。求人的滋味是难受的,老要忍着……现在行了,现在我只求自己了,只求自己记忆上不要出错,并尽可能地对往事有一个真实的理解。作家张炜  2  四十岁好像是人的一个坎。过了四十这条线,对好多事物的看法就要改变。比如我在这之前极其崇拜我的外祖父,而这之后主要是崇拜父亲。外祖父很早以前就死了,我没有见过;而父亲,我与他整整相处了五六年。父亲使我大失所望,一直到他死后很久都是这样。外祖父就不同了,没见过,只见过照片,只听外祖母反反复复地讲他;还有母亲,她总是深情地怀念自己的父亲。母亲常常叹息:啊,你要能长成你外祖父那样有本事的一个人就好了。  我知道,我如果长成了那样一个人,不仅完成全家的嘱托不成问题,而且会是仪表堂堂。他高高的身材,浓眉大眼,说话声音洪亮,而且总是打扮得那么得体。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衣着,外祖父在穿戴方面从来都没落伍。他是一个注意仪表、非常精细和在意的人。我渐渐知道,这同时也表明了他爱着很多东西,非常非常爱:爱所谓的生活,爱人--他曾深深地爱着外祖母和别的人。  到现在为止,我这一生有不少时间在探究着关于外祖父的秘密。因为对于我而言,这个人的魅力太大了,而且具有真正的神秘感。他的婚姻、爱情、来来去去好大一沓子事儿,最后还有死,都令我极为费解。  在那个海滨城市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曲府。那是文明和富有的代名词,最时新最光荣的一切总是与它连在一起。比如说,码头上通航了,白色的大轮船上下来的第一个人物是一个戴大檐帽子的人,他是船长--船长首先拜访的人家就是曲府。从黑色小轿车上下来的人、穿了长裙的美女、英国海关里搀着夫人走路的洋人,都少不了要到曲府去一趟。没有多少人议论它的发家史,因为在人们的记忆中,好像自从有了这座城市的那一天,它就富丽堂皇地坐落在这儿了。它的富裕以及某种权威性,是不必怀疑的一个老问题,是先于全城人的记忆而存在的一个事实。  曲府中真正的核心人物,当时人们都知道是老爷。老爷就是曲予的父亲--外祖父曲予那时候刚满十八岁,正真诚而热烈地参与曲府及小城中的很多事务,却从来不被人重视。人们遇到什么事情只说:老爷怎么看?顶多加一句:老太太怎么看?老太太就是我的老姥姥了。  曲予已经在省会读了六七年书,十八岁回到曲府,求学生涯正告一段落。要不要到更远的地方深造,他正犹豫。由于老爷的身体不太好,一年里招过二十余次名医,所以做儿子的也不宜远行。还有老太太,她在儿子离开后总是日夜思念,几次得病都是因为思念。曲予是一个独子,独子一走就带去了全部的母爱。“家里多么好,哪里还能比家里好?”她总是拉着儿子一双白皙的手这么说。  家里真的太好了。曲予也许是最后一次从省会归来才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古老的府第经过一代代人的翻修改建,如今不仅保留了外观上轩敞的气度,而且内里也越来越讲究舒适了。一些厅堂已经换掉了红硬木家具,而代之皮面沙发;有了连接内室的卫生间,有了抽水马桶。当时全城除了英国人的海关,大概惟有曲府大院里会找到这类东西。  曲予最喜欢的是府中那几棵白玉兰树。它们长得何等旺盛,开的花又大又早。当它们的香气弥漫在院子里时,曲予就有了深深的幸福感和某种莫名的冲动。他常在白玉兰下踱步。可惜围墙太高了,街道上的行人看不到一个英俊的少年在这儿走来走去--他背着手,脸色由于激动而微微发红。他穿了中山服,铜钮扣闪闪生辉。  老太太点燃了小手炉,瞥着窗外,心绪好极了。她的屋子每年总要使用很长时间的小手炉,从秋末一直到初夏。她说这是生儿子时沾了凉水,结果一双手和胳膊特别怕冷。烦人的疾病与最美好的果实有了牵连,也就不算什么了。其实儿子曲予才是她一生中最好的一只小手炉。她伸手到旁边去取茶--她这些年喜欢上了一种加添桂圆和梅子的香茶--手一下碰到了变凉的杯子,脸立刻沉下来。她沉沉的脸是很吓人的,旁边那个细小的、蚊虫似的声音响了一下:老太太。她闭了闭眼。注水之后,热热的杯子递过来。她呷了一口,咳了咳。  老太太旁边的姑娘叫闵葵,平常府里人只叫她葵子。葵子已经十九岁了,还大少爷一岁呢,可是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她长得又小又瘦,很像南方人;其实她是北方人,生在城北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是乡下。可能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小时候没有长起身个。刚才她和老太太一样,也因为多看了踱步的少爷一眼,就耽搁了沏茶。她的心怦怦跳,黑漆漆的大眼垂着,再也不敢抬头了。  葵子主要伺候老太太,余下的时间帮厨。她差不多一天到晚沉默寡言,走起路来都没有声息。她的全部都属于曲府,几乎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还会离开这个大院。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只把老太太当成母亲--她到了深夜就这样想,因为已经没有母亲了。人总不能没有母亲啊。可是她多么害怕老太太。老太太那双清澈的美目洞察一切,还有黑得不可思议的一头乌发、长长的鼻中沟、红润得与年龄大不相称的嘴唇……所有这些都让她暗暗胆怯。  她相信老太太吃过了传说中的仙桃,因而极有可能长命百岁。她记得十四五岁时,常常跑到城南的林子里玩,那里有看不完的有趣的东西,比如各种野果、动物。她有一种奇怪的本领,能轻而易举地与那些动物沟通。谁不怕狐狸?可是一只长尾红狐有一次跑到离她一两尺远的地方,她清楚地看到了它隐隐的眉毛、那一双永远汪着清水的眼睛。红狐深藏的悲哀她一眼就记住了,惊讶了半天。这在于她是一个谜,即便不是谜也无从讲起。她与谁说说她在林中看到的一切呢?草獾顽皮地笑着,长耳兔在四周徘徊,刺猬大白天咳嗽,一只短耳鹃就沉沉地落在她头顶的一个枝桠上。它们总是这么围拢着,瞅她,看她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野草莓、桑葚、酸枣和小沙果。它们一蹙一蹙的湿漉漉的鼻头闪闪发亮,很像深秋里成熟的坚果。她从春天开始到林子里来,一直玩到深秋。只有冬雪飘下来之后她才蜷在曲府老宅里,像一只冷暖自知的花猫。曲府里人人对她都好,特别是老爷,从来没有呵斥她一句。那个老太太啊,那个被全部的福分埋起来的女人哪,为什么那么令她害怕呢?  忘不了十五岁的那年初冬,乡下母亲死去了。从此她就失去了最后的亲人,除了要牵挂曲府的人,她再也不想别的人。那个冬天她默默地把炭备下,劈好了柴,一个人往南走出城去,寻找那片家乡才有的林子。刚下了一场雪,枝桠上的悬冰偶尔落到身上。她记起母亲领她到林子里去的情景,泪水潸潸流下。这天她的泪水再也没有断过。四周有悄悄跑动的声音,她知道又是那些小动物出来窥视她了。她呆住不走,盯着陷到雪中的双脚,那上面穿了一双紫色小花的高筒棉靴:这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穿过的,现在还有七成新呢。多么好的高筒靴。一只野鸽扑动了一下翅膀,接着哗啦啦跌落了一地碎冰,她惊得抬起头来。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几株碧绿的黑松间隙有一棵矮矮的桃树--树上结了一只桃子。  她差不多是一步扑了上去,惊喜得喊了一声。这桃子水灵灵红扑扑,上面一层绒毛都清晰可辨,香味把四周都环绕起来。它竟然一点也没有冻坏,而旁边的一切都被冰挂住了。她想到了什么,一颗心怦怦乱跳。如果早几个月,她会一刻不歇地赶回家,把它交给母亲……泪水哗哗地流,风一吹脸上刀割般疼。可是泪水再也不停歇了--哪里还有母亲呢?人的一生原来只有一个母亲啊。  就这样,天黑以前,她双手捧着那只鲜红的、野外采来的冬桃,踏着厚厚的雪粉回到了曲府。她擦干眼泪,毫不犹豫地把它献给了老太太。  …… 张炜访谈 张炜:写《家族》是从我做起战胜遗忘的一种努力  著名作家张炜花费20年心血创作的450 万字的长篇小说 ,引起文坛关注。1月 31日、4月 13 日晚,张炜应约就小说《你在高原》的话题,与本报记者做了两次对话  真正的作家只会痴迷于写作  《家族》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在高原》 450万字,确实是个大块头,我担心有的读者会望而却步。  张炜(以下简称张):这部书分10个单元,每个单元都可独立成书,而这些单元加起来又是一个更完整的故事。由此来看,一般读者何必通读?    说到评价与市场之类,我只想简单地说:一般而言,真正的作家只会痴迷于写作。借用一句拙诗来说吧:“我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灵在回响。”  记:您最初萌发要写这样一部大书的想法,是在什么时候?  张:我起意的时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我动手写下第一笔的时候是八十年代末。它源于我的挚友(宁伽)及其朋友的一个真实故事,受他们的感召,我在当年多少也成为这一故事的参与者。当我起意回叙这一切的时候,我想沿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全部实勘一遍,并且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必要落实的、严密的计划:抵达那个广大区域内的每一个城镇与村庄,要无一遗漏,并同时记下它们的自然与人文,包括民间传说等等。当时的我正值盛年,并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豪志,又将遭遇怎样的艰难。后来果然因为一场难料的事故,我的这个实勘行走的计划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然后不得不停下来。这是一个难以补偿的大遗憾。因为更真实的追求才要沉湎和虚构,因为编织一部心史才要走进一段历史。”  吸引读者的理由  记:我注意到,《你在高原》主要部分还是一批五十年代生人的故事……  张:这一代人经历的是一段极为特殊的生命历程……时过境迁,今天它已经没有了,显而易见--我是指那种令人尊敬的疯狂的情感。每到了这时候,我又不得不重捡一些让人讨厌的大词了。因为离开它们我就无法表述,所以我请求朋友们能够原谅……时代需要伟大的记忆!这里我特别要提到五十年代出生的这一茬人,这可是了不起的、绝非可有可无的一代人啊……瞧瞧他们是怎样的一群、做过了什么!他们的个人英雄主义、理想和幻觉、自尊与自卑、表演的欲望和牺牲的勇气、自私自利和献身精神、精英主义和五分之一的无赖流氓气、自省力和综合力、文过饰非和突然的懊悔痛哭流涕、大言不惭和敢作敢为,甚至还要包括流动的血液、吃进的食物,统统都搅在了一块儿,都成为记忆的一部分……我们如今不需要美化他们一丝一毫,一点都不需要!因为他们已经走过来了,那些痕迹不可改变也不能消失……  记:作家的小说我很喜欢。他的创作谈,有这样一段话:“在我们背后有如此光彩夺目的文学,有如此一批高入云天的巨人,以至我们每个人要把读者从他们那里吸引开哪怕是一天或者一小时,也必须事先想一想究竟有什么理由和根据。”记得我在您的小说《能不忆蜀葵》刚出版时采访您,您说了“理由”和“根据”。我现在想继续问《你在高原》吸引读者的“理由”和“根据 ”  张:是这个时代的、当下的书。它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逼真的。它把一种生活的真相推近过来。这里涉及到一个文学的“当代性”问题:任何文学作品都包含了永恒性的因素,同时又携带了它所诞生的那个时代的密码。这二者当然又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  如果一本书写得不算成功的话,比如说,它比起已有的名着简直不值一提的话,那么它起码还有一点“当代性”的因素在支撑着。当然,这种要求是非常之低的。任何一部书,最终还是要有它自己难以替代的独有魅力,是这些,而非其它,才能获得长久不灭的生命。  《你在高原》与我以往的书全都不同,如果比作动物,它算是形体较大的那种。虽然不能说大的就一定是好的,但它实在是不同的生物品种。大动物和小动物的举止不同,活动空间不同。比如大动物都有一副平静的外表,却会在特别的时刻,表现出巨大的腾跃和冲决力:在远比过去阔大的空间里展示其截然不同的两极形态,是这一次的尝试。这涉及作品结构和美学品质等诸多问题。  记:很多人,包括我,想像力在萎缩,而我发现您却从容地超越了理念的束缚,您的想像力,可以使“平庸厌恶”的现实变为一种神奇的财富,能驱使一个人对于世界和人群产生无限的欲望,按自己的方式来表现它。您说过,关闭了所有的窗户,只听从心灵的诉说。我想听听您关于想像力的话题,因为想像力是创作的生命。  张:在现实生活中深深地沉浸,是获得和保持想像力的惟一途径。我不认为自己的想像力是一个优长,我同样恐惧于它的萎缩。我在塑造人物时,不敢超越生活提供的真实。这是我的朴实和局限所在。  或许,生活本身提供的生动性,远远超越了人的想像力。这些,已成为规律。所以,对生活本身的入迷程度,从根本上决定着一个人的想像能力。  战胜遗忘的一种努力  记:好多年前您说过,“冷静的思索,并且十分重视自己的思索”,《你在高原》应该是你重视思索所结的果实。  张:思索的能力和结果人人都有,区别是,有的人会把结果小心地积存起来,并等待未来的鉴别和升华。而有的人就不是这样,他们与其说重视自己的判断,还不如说更重视他人的意见。多年来,许多人已经养成了跟随大路货的习惯。他们已经失去了用自己的眼睛看的能力。  记:《你在高原》的“家族”卷,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只要不遗忘,就会获得永生。永生只是个记忆,而不是别的什么。”拒绝遗忘,应该是您写这部书的初衷。  张:我们对这句话很熟悉: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可是各种不同程度的“忘记”依然充斥着我们的生活。令人心痛的是,人们往往对自己曾经付出过的代价很健忘。写《家族》算是从我做起,是战胜遗忘的一种努力。我在写《古船》时,就有了写《家族》的构思,当时觉得没有能力驾驭这个故事。因为它远远不是靠激情就能完成的,同时我也无意于创作一个关于家族的传奇故事。后来,这部分内容纳入《你在高原》中,我对《家族》等又进行了重新写作。 文学评论 解读张炜长篇小说 《家族》 的精神内涵  杨军  荐书理由:《家族》是张炜继《古船》之后完成的另一部力作,是一部战斗性很强的书,它用文学形象展示了具有两种精神传统的“家张炜族”的战争 ,通篇都是交织着两大“家族”战争结果的现代启示录,以及知识分子在这种多层次的复杂战争中所经历的选择、失败、毁灭和再生,非常具有可读性、文学性。 精神的接力者 --解读张炜长篇小说《家族》的精神内涵 杨军 作家张炜的长篇小说《家族》不仅让人感受到文笔的优美以及这种优美所带给人的美的享受,在娓娓动听的故事节奏当中叙述了一个历史与现实交叉的家族故事&, 同时也让读者发现这更是一部战斗性很强的书,它用文学形象展示了具有两种精神传统的“家族”的战争:一类"家族"中的人永远不断地追求真理,不断地经历着实验、失败、再实验的精神历程-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另一类“家族”中的人,只注重现实的功利事业,追求获取财富与支配财富的权利,整日以玩弄权术、勾心斗角、结党营私为荣耀。《家族》通篇都是这样一部交织着两大“家族”战争结果的现代启示录,以及知识分子在这种多层次的复杂战争中所经历的选择、失败、毁灭和再生。尽管《家族》是以小说文体写成的,但它本质上更接近于诗。小说中真正雕造的“家族”并非是随着历史一道沉浮淹灭的宁府和曲府,而是那个绵延着同时也超越着历史时光的“精神家族”的勇者、圣才、殉道者的“家族”。它们活在不同的年代,彼此也未必有实际的联系,但你能够看到其中具有一种“精神的接力者”的特殊血缘,一个比建立在肉体生命联系上的家族更牢固、更永恒的“家族”。《家族》是张炜继《古船》之后完成的另一部力作。已到知天命年龄的张炜于1956年11月在山东省龙口市出生,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专业作家。1975年开始发表诗歌,1980年开始发表小说,且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主要作品有《古船》、《九月寓言》、《柏慧》、《家族》、、《外省书》、《能不忆蜀葵》、《丑行或浪漫》及中篇小说《蘑菇七种》、《秋天的愤怒》等,诗歌《皈依之路》、《松林》等作品曾多次获奖,其长篇小说《古船》还分别被评为“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和“中国文学百年百优”,《九月寓言》被评为“九十年代最具影响力图书”等。在《家族》这本书中,作者大胆地作了新的探索,显示了他的笔底功力。整部作品读来像是一首长篇散文诗,又宛若一幅幅彩画连成的画卷。这是写给那些关心民族的过去和未来的人看的,而贯穿全书的则是一个大写的“爱”字。作者“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是淳厚的人性,这也正是作家张炜永远也写不完的灵感源泉。 而《家族》与作者的其他作品所不同的是整部作品所反馈给读者的是声音和故事、历史和现实的回声。《家族》写了历史和现象的“故事”,而现象和历史都期待回答的声音,那才是时代对心灵的拷问与检验。书中所谓的“现实”部分只占很少比重,却是重要组成部分。在那长达一个世纪的时光中,人与故事无论怎么组合,仍有自己的轨迹和历史。这是血脉的连接。而今天与昨天是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同一类人,同一个“家族”的人在不同的时代里有什么行为,值得注视和记录?有人就用“精神的接力者”去概括几代人,简明扼要。家族史是史诗,已非现代主义艺术衷情之物,但是今天,雄心勃勃的作家往往又不愿意舍弃。《家族》是作者断断续续写了十多年的书,它华美而不悬浮,丰腴而不臃冗,包含最多的人性隐秘却不晦涩。真正的文学瑰宝不是某种真实的再现。史诗也不是一般的文学化了的家族史。现代作家摒弃史诗式的写法,是一种意味深长的举动,家族和史诗,更容易埋没“个人”。但是伟大的“个性”要有勇气面对伟大的现实。个性不是完全等同于日常的萎屑和阴蔽、卑琐。作家可以在一部波澜壮阔的家族史中发出刺耳的尖音,还有痛楚的沉吟。在谈到这部作品时,张炜说:“中国人讲耕读、耕战作家,曲、宁两府作为两个旧式大家族,很好地体现了这个传统。作品呈现了家族衰亡的心灵史。家族的历史对个人而言比国家的历史更切近、更动人……”《家族》有一个合乎常规的外在意识形态,即写历史,写一两个大家族的消亡,其实它的内在部分极不安分,就如同历史本身,它的一些关节不是最令人兴奋的点,而是夹在褶缝中的欲望,是生命顽强却又顽皮的舞蹈,一些奇怪的追思和怀念,一些儿女情长的记录。  神圣家族——从《家族》看张炜的道德乌托邦理想  王春林/贾捷  《家族》的价值主要显示为张炜通过对家族故事的陈述所深入思考着的作为类的存在的整体性的“人”的本质问题、作家对人性深刻的触摸、剖析和表现以及作家在作品中对人的存在命题所进行的深层勘探,虽然,我们也并不因此否定张炜的《家族》在叙事形式上的成功。小说中“历史”与“现实”部分的巧妙对应,叙述者“倾诉”部分的恰当穿插,都是《家族》中值得充分肯定的叙事艺术与表现方法。但是,与作品叙事艺术上的成功相比较,《家族》中更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的却是张炜通过对家族故事的描摹转述所建构起的道德乌托邦理想,以及这种理想是否能成为可能,能否最终真正地凭此理想而完成人类自我救赎使命的重大问题。尽管《家族》的故事由“历史”和“现实”两个层面同时展开,尽管张炜认为“书中所谓的‘现实部分’只占很少的比重,却是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我们对张炜的看法也十分赞同,但一个显在的事实却是,构成《家族》故事主干的乃是“历史”部分中围绕曲、宁两家在平原地区解放前夕展开的种种恩怨纠葛。同时,《家族》中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具体承担者也主要是曲、宁两个家族的三代传人。因此,我们对《家族》厚重的主题含蕴的解读剖析,我们对作家道德乌托邦理想的理解分析,将主要依托于对小说中“历史”部分的充分关注,依托于对曲、宁两个家族的细致解剖。  在张炜看来,作为群体的人类可以依据其恶/善、污浊/纯洁、物欲性/精神性等二元对立的语码明显地划分为两种不同的生存状态,《家族》中寄寓了作家道德理想的曲、宁两个家族的三代人就属于后者,他们所保持的乃是一种善良的、纯洁的、精神性的生存状态。解读《家族》,我们注意到小说中宁周义对宁珂所说的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语:“中国的问题可不是哪些党派的问题,它远没有那么简单……”“可惜献身的热情总会慢慢消失--这对任何一个党派都是一样。重要的是找到消失的原因,而不是机灵转向--不找到那个原因,任何党派都是毫无希望的。颓败只是时间问题……”很显然,这段话语所透露的正是张炜在《家族》中所要刻意探究的一个核心问题。在《家族》之前出现的表现同类“革命历史”题材的作品中,几乎全都是以国共两党界限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以这两个敌对阵营的尖锐矛盾为故事的中心冲突,进而凭此而结构全篇的。这一点,在、那批五六十年代出现的小说名作,直到在近期出现的中,都表现得十分突出。作为必须对生活现实作真实描摹和传达的小说艺术的操作者,张炜首先必须尊重历史事实的实在性,因此,当他的《家族》意欲重审并重现本世纪初叶那段纷纭复杂的历史过程时,他同样无以回避地写到了作为基本矛盾存在着的国共两大敌对阵营。但国共两个敌对阵营之间的尖锐矛盾却并未构成《家族》的中心冲突,构成《家族》中心冲突的乃是张炜依据自身的道德乌托邦理想为标准而划分出来的呈现为两种不同生存状态的人类群体,这两类“人”之间的矛盾对立从总体上支撑起了《家族》的基本叙事结构,并形成了推动小说故事运行的基本叙事动力。这样,依照国共两党模式本来可以划分为两个群体的革命者宁珂、曲予、殷弓、许予明、“飞脚”等与反革命者宁周义、战聪、金志、“小河狸”等,却在新的标准的衡量下组合成为两个不同的新的群体,即体现了作家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宁珂、曲予、许予明、宁周义,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包括“小河狸”,与作为作家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反动者的殷弓、“飞脚”等人。如果说,小说的题目“家族”在其表面意义上是指曲、宁两个家族,那么在其深层的隐喻层面上,“家族”所喻指的却是一种超越于血缘传承关系之上的内在的精神维系。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宁珂、曲予,把许予明、“小河狸”,把出现于小说“现实”部分中的陶明、朱亚,都统统地归为一类“人”,归为一个“家族”。这个“家族”就是我们所谓的“神圣家族”,这个“家族”的共同印记即是对精神纯洁的坚决维护,是对作家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坚持与实践。很显然,对这个“神圣家族”的设计所体现出的正是张炜意欲重新阐释二十世纪中国历史发展的一种冲动与努力。在张炜看来,以往的仅仅以革命/反革命、进步/倒退为价值标准来解释历史发展的教科书模式的普遍流行,乃是文学受控于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影响的必然产物,它所透露出的信息正是文学对社会政治的极端依附,正是文学的某种绝不应当丢弃的独立品格的丧失。然而,这种教科书式的阐释模式却长期以来一直在文学界处于绝对权威地位,一直潜在地控制著作家阐释历史对象的基本思维方式,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排斥异己的一元独断型阐释格局。但是,文学之所以存在的真正价值之一,则在于作家可以对人生现实、社会历史作出自己的、具有个性色彩的艺术性阐释。张炜无疑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家族》的出现,也正充分地显示了作家试图重构历史图景,对在既往文学作品中已基本定型化了的历史作出自己的阐释,力图在自我个性真实的意义上还原他所理解的“历史”原貌的愿望。在《家族》中,张炜设立的重新阐释历史的价值标准乃是“道德--人性”这一基本维度。在张炜看来,构成了二十世纪中国历史基本冲突的核心内容其实正是这种潜藏在革命与反革命冲突的表象之后的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冲突。这种道德冲突不仅存在于战火纷飞的革命战争年代,而且存在于充满平和气象的和平建设时期,《家族》中“现实”部分所描写的陶明、朱亚以及叙述者“我”与裴济、黄湘之间冲突的本质内涵即属一种道德冲突。很显然,张炜的这种阐释是具有新意的,他所操持的“道德--人性”维度,事实上为我们对二十世纪中国历史的解读提供了一种新的立场和新的价值尺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道德--人性”维度更体现了作为文学家的张炜最为根本的人文情怀,体现了他独立于流行的政治话语体系之外的对历史的一种全新的描述与评价。 《家族》  其实,道德乌托邦理想的构建,对张炜而言,并不是在《家族》中起始的。早在其《古船》对隋抱朴捧读这一细节的一再重复与渲染中,一种朦胧模糊的对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向往之情就已有明显的表露。同时我们也不难发现,在《九月寓言》对小村人所体现出的民间社会的生命欢乐的描写与表现中,已不再倾向于对现实社会进行激烈批判的张炜,在其内心深处所深藏着的构筑一个自我的理想世界的浪漫冲动。只不过一直到此时为止,这种自我的理想世界还仍然是模糊不清的,作家对之仍然缺乏一种清醒的理性洞见,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柏慧》与《家族》的联袂出场之前。在张炜最新创作的和《家族》中,作家终于亮出了自己道德重建的最后的底牌。因而,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柏慧》还是《家族》,其中寄寓着张炜理想的人物形象都以其道德的高尚与人格的纯洁为显着的性格标记,这一点,不管是在“历史”部分中的宁珂、曲予,还是在“现实”部分中的陶明、朱亚身上,都表现得十分明显。正是以“道德--人性”这一价值维度为基本出发点,张炜才对殷弓、“飞脚”、裴济、黄湘之流作了愤怒的指斥与批判。我们当然不能否认殷弓、“飞脚”们曾经为革命作出过的贡献,然而,当他们以牺牲道德的纯洁为代价而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去进行所谓的“革命”时(比如殷弓背着宁珂把阿萍奶奶骗到姑妈家楼上软禁起来;比如殷弓背着许予明把为情而来的“小河狸”处死;或者如殷弓本人在被曲予救命后的忘恩负义,等等),他们事实上已经背离了革命所要达到的根本目的。其根本的原因当然在于殷弓们为了所谓的理想而违背了基本人性的要求,而在张炜看来,真正的理想是绝不能以违背人性的方式来实现的,它只能构筑于人类最起码的基本人性之上,只有以道德的纯洁为前提的理想才是人类渴盼实现的真正福祉之所在。  为了更充分地说明张炜“道德--人性”这一维度提出的必要性,我们不妨简略地审视一下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我们知道,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上,各种面目的革命者曾经层出不穷,各式各样的理论口号也曾充斥于每一个不同的历史时期,正是他们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冲突结构成了一部嘈杂喧哗的历史。在这段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酝酿出种种不同性质的人生悲剧,这些悲剧的成因当然是复杂多样的,但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却是,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上,确实充斥了过多的如殷弓这样不择手段的道德不洁者。在某种意义上,正是殷弓们极端功利的人生态度,才导致了这一幕幕人生悲剧的最后发生。从这个意义上说,张炜的“道德——人性”维度的提出,的确是很有必要的,它的提出,事实上为我们对“历史”的观照把握提供了一个新的立足点,提供了一种新的价值立场。至此,我们就可以对张炜通过宁周义之口提出来的那个“重要的是找到消失的原因”的问题作出回答了,这个回答当然更是作家张炜的回答。那就是“道德”的缺失,是“道德”的不在场,是守护“道德”者如宁珂、曲予、陶明、朱亚等人在现实中难以回避的失败(当然,这种失败的原因仍然在于他们的对手殷弓之流的不择手段,而对殷弓之流来说,“道德”却依然是缺失,是不在场的)。在张炜看来,只有有了诸如宁珂、曲予们对“道德”的坚定守护,只有殷弓们反躬自省,能够自觉地以“道德--人性”的价值维度为自我思想与行动的真正动机,那么种种因“道德”冲突而造成的人生悲剧方有可能得以幸免。然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却是,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上,在当前的时代境遇中,殷弓之流不仅仍然存在,而且还呈现出不断增长的趋势。面对这种情形,则无论是“历史”部分中的宁珂、曲予,还是“现实”部分中的陶明、朱亚,都只能以不断退守的失败者的形象出现,而《柏慧》中的叙述者,宁府的后代传人“我”,也只能以退居葡萄园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道德精神。因而,张炜所一心构筑的道德理想便只能以乌托邦的形式出现,最多也只是一位浪漫的抒情诗人(我认为张炜在本质上更接近于一个抒情诗人,这一点在《家族》中的“倾诉”部分表现得尤为明显突出)对世界所进行的一种充满了主观色彩的幻想式的处理与表达。  张炜对道德乌托邦理想近乎固执的留恋与表现,迫使我们不得不把他在更大的思想文化背景上划归二十世纪在世界范围内曾经产生过很大影响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思潮是随着现代化进程的逐步推进而产生出来的一种普遍性的文化思潮。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人们逐渐地发现了价值关怀(“价值理性”、“冲动”等)的消退、丧失、耗尽,人们在与物(“工具理性”、“商品”、“理性机器”等)的关系中,在生产物质财富的活动中已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性。正如弗洛姆所说,现代人“努力地工作,不停地奋斗,但他朦胧地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全是无用的。……人创造了种种新的、更好的方法征服自然,但却陷于这些方法的罗网中,并最终失去了赋予这些方法的意义的人自己。人征服了自然,却成了自己所创造的机器的奴隶”。面对这种情形,富有智慧的学者们不得不严肃认真地思考人的主体性与人的价值失落的问题,不得不设法重构人的主体性,试图重新找回人类自身的尊严。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当前中国文坛普遍展开的关于人文精神的讨论,也可以划入这种重建人文价值关怀世界性的总体思潮中来。按照青年学者郁建兴、王小章的看法,关于人文精神的重建,存在着两种相对的取向,“一种是要到既往的传统中去寻找这种价值,也即寄希望于传统价值的复归;另一种则主张非理性的自然本能的勃发,希望借此来建立被现代化工业文明中之理性机器所扼杀了的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很自然,张炜所归属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属于这两种取向中的第一种,也即“认为传统是人文价值唯一可能的源泉,要重建现代人文精神,要为现代人重新找到一种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唯有到传统中去才可能找到”。我们之所以把张炜划归文化保守主义思潮,根本的原因在于作家所固守的道德乌托邦理想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所在。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文化最主要的核心乃是儒家文化,而对以为杰出代表的儒家文化而言,道德问题又始终居于核心的地位。海外学人林毓生对此有精辟的见解:“思想认为社会秩序是远古圣君与圣人有意建构的,而维持社会秩序主要靠社会中领袖人物道德之实践。反过来说,社会的不安与混乱也因此多半要诉诸于领袖人物道德之败坏。”倘将林毓生的观点稍作引申,则可以说社会秩序的维持,或者进而说社会现实中种种人生悲剧的避免,都依赖于不仅仅是领袖,而且是作为类的“人”的整体素质的提高,依赖于“人”的道德情操的具备。儒家思想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在中国尤其是中原地区有着极其深广的影响,而张炜所在的山东则正是春秋战国时期齐鲁两国的所在地,正是对儒家思想的产生与发展有着重大影响的孔子、的出生地。所以在,儒家思想的影响自然是更为根深蒂固的。在笔者看来,张炜的道德乌托邦理想的产生,与他生于山东、身处山东,与他的饱受已经渗透了儒家思想影响的地域文化的薰陶浸染有着极为直接、紧密的联系。其实,儒家思想并不仅仅影响了张炜,同时还影响了诸如、等一批山东作家。在他们的思想中,都表现了一种明显的趋向于道德化的倾向。只不过,这些作家都未能把自身的道德化思想如同张炜一样推向极端,最后在作品中构筑为道德乌托邦理想而已。对传统的深深留恋,对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固守,使得张炜逐渐走上了一条反技术的道路,并且由对技术的反对逐渐转化成为对现代化趋势的拒斥(这一点通过张炜对乡村文明的依恋和对城市文明的诅咒表现得十分明显)。而许多文化保守主义者也都往往自觉不自觉地采取一种反现代化的立场。从这一点来看,张炜的确可以算作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化保守主义者。然而,从社会现实发展的层面来看,现代化却是一个具有客观必然性的历史进程,它绝不会如文化保守主义者所希望的那样改变自身的行进方向。正如海耶克在谈到文化保守主义问题时所指出的:“就保守主义的性质而言,除了保守主义所示的唯一道路外,它不能提供我们别的方向。……所以它并不能防止时流趋向的继续发展,于是保守主义总是不由自主地受时代的拖曳而行。保守主义与进步主义的拉锯战,只能影响现代社会发展的速度,而不能影响它的方向。”在这个意义上,作为文化保守主义者的张炜的道德乌托邦理想在现实社会中的失败也是难以避免的。作家所奏响的只能是一曲日益远去的传统的挽歌,只能被看作是对一种文化乡愁的抒发与表达。  但是,以上的分析论述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张炜的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全然否定。虽然这种道德理想在社会现实中难以阻止现代化的必然发展趋势,但在人的精神建构上,在人类文化的传承上,张炜的思想其实是非常深刻并极具现实意义的。作为一名以笔来抒写人生现实、思索人生命运、探索存在之谜的作家,张炜能够站在“道德——人性”的立场上,对现实社会作一种毫不容情的批判性的审视与反思,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在张炜笔下出现的最具神采,最能吸引读者注意力的,乃是如宁珂、曲予这样一些寄寓了作家高度理想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对自身道德理想的坚决维护,以及他们因为对理想的维护而在现实社会中遭到惨败的悲剧性人生,的确可以给读者的心灵以强烈的震撼作用。既可以促使他们对这悲剧产生的原因作深入的思考,也可以启迪他们自身在现实生活中尽可能地追求一种道德的自律与精神的纯洁。但这却仅仅是《家族》价值的一个方面。在笔者看来,张炜《家族》更重要的价值体现于如下两个方面。首先,《家族》所表现的那个时代是极富文学意味的。如上所述,《家族》由“历史”与“现实”以及“倾诉”三部分组成,虽然从作家所欲传达的精神血脉传承的意义上说,“现实”部分的存在是十分必要的。但一方面因了“历史”部分所占篇幅的重大,另一方面更因为已经有了专门表现“现实”部分的《柏慧》的存在,所以,在笔者看来,《家族》的主要表现对象其实是“历史”部分,亦即中国解放前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那块平原上的故事。那是积聚了二十世纪中国各种复杂矛盾冲突的半个世纪,各种政治势力的崛起及其冲突,各种思想潮流的出现及其交锋,人性的善与恶的真实坦露,全都因了当时的战乱频繁,因了当时整一的社会秩序的混乱与瓦解而有了它们各自充分的表现机会。更为至关重要的是,曾经深刻地影响了二十世纪中国社会基本走向的种种政治与思想观念,种种内在的深层冲突,在这个时间段内也都全部登场亮相。因而,对于欲深入探究本世纪中国历史发展的奥秘,并进而探索国人性格的种种特征,力图达到“国民性批判”高度的作家而言,那一段历史确实充满了诱惑力,确实诱发了他们强烈的表现欲望。于是,便有了五、六十年代的《红旗谱》与《青春之歌》,也便有了近一个时期的《白鹿原》、,当然也就有了张炜的《家族》。我认为,《家族》突出的成就之一,就在于作家以冷静理性的目光,认真细致地梳理了本世纪前半叶中国历史发展的基本脉络,真实客观地对当时丰富复杂的社会面貌进行了极其逼真的再现与还原。小说中宁周义与战聪明明已经认识到己方力量大势已去,却仍然以一种达观深邃的理性意识作出了固守自己政治立场的悲怆选择时内心世界的无奈和凄凉;宁珂与曲予作出了背叛自己家族的选择,走上了埋葬自己家族的道路时内心深处的痛苦不安与执拗坚决,以及他们被自己所倾身相投的事业叛卖(其实是殷弓、“飞脚”们对他们的叛卖)时那种难言的愤懑与不解等等,都表现得十分成功,读后令人顿生荡气回肠之感。而这一切正是《家族》得以成功地还原本世纪前半叶中国历史复杂面貌的最重要的依凭所在。其次,《家族》的成功还依赖于作家张炜对人性所进行的深入体察与剖析,依赖于作家对人性的全部复杂性的认识与表现。关于这一点,我们只需以许予明与“小河狸”之间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为例,即可得到强有力的证明。许予明本来是我方一位革命意志异常坚定的革命者,几番出生入死,再残酷的严刑逼供都未能改变他的革命精神。但他却很讨女性喜欢,又很喜欢女性,于是到处遗情,到处都有艳遇。不管是宁周义的女儿宁缬,还是曾经为他治病的鹰眼女医生,都被许予明疯狂地迷住了。然而,最具神奇色彩的却是土匪头子麻脸三婶的女儿“小河狸”对他的那种完全置生死于度外的奇特爱情。“小河狸”本来是张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惯匪,她的双手也的确沾满了革命战士的鲜血。但她却全身心地爱上了自己的政治对头许予明,为了爱情,她不仅私自释放已经死到临头的许予明,而且不管不顾地单枪匹马跑到对方阵营来寻找许予明,以至于最后在许予明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于殷弓之手。在写到“小河狸”惨死的故事时,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叙述:“宁珂的脑海里又闪过一幅可怕的图像,他不得不用尽全力驱赶,但总也不能如愿。一个年轻姑娘,披头散发,五花大绑被押解过来;为了阻止她的尖厉长喊,嘴里塞满了布绺;只有一对眼睛在呼喊,这一对逼落太阳的女性的眼睛……”好一对“逼落太阳的女性的眼睛”!读至此处,笔者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我认为,“小河狸”曾有的残忍与她对许予明真诚热烈的爱恋以及她最后为爱而勇敢赴死这样一些似乎不无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的完美组合,恰好显示了人性本身真正的复杂性,而张炜对这个爱情故事的表现也正显现了作家对人性的悉心、细腻的触摸与表现。而也正是因为在《家族》中,张炜能够如同对待“小河狸”、许予明一样,体察、表现小说中其他人物的复杂人性,所以《家族》才有可能取得真正的成功。  总之,在当前的长篇小说创作热潮中,《家族》实在是一部难得的具备了独立品格的佳作。虽然我们对张炜所构筑的道德理想的乌托邦性质作了一番冷静的理性分析,但在当前以物欲的喧哗与骚动为显着表征的世俗社会中,道德理想的提出,有着鲜明的时代意义与现实意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对张炜对自身的道德乌托邦理想的坚持理应表示充分的敬意。
词条分类[]
按学科分类:
按行业分类:
按地域分类:
开放式分类:
注释信息[]
扩展阅读[]
1.万松浦书院:
2.华龙网:
3.卓越网:
4.京东图书:
相关词条[]
申明:1.中文百科在线的词条资料来自网友(一些人是某学科领域的专家)贡献,供您查阅参考。一些和您切身相关的具体问题(特别是健康、经济、法律相关问题),出于审慎起见,建议咨询专业人士以获得更有针对性的答案。2.中文百科的词条(含所附图片)系由网友上传,如果涉嫌侵权,请与客服联系,我们将及时给予删除。3.如需转载本页面内容,请注明来源于www.zwbk.org
词条保护申请
* 如果用户不希望该词条被修改,可以申请词条保护
* 管理员审核通过后,该词条会被设为不能修改
注意:只有该词条的创建者才能申请词条保护
本条目由以下用户参与贡献
评论评论内容为网友展开的讨论,与本站观点立场无关[]
112.247.168.*在
16:23:56 发表
《家簇》很早读过,很喜欢。多少年已过去,现在时不时会想起曲予,丫鬟。曲家。宁家。感谢张炜先生的好作品。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一周年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