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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花房（一）??吴然
天使的花房
苍山洱海哟，我少年的故乡。播撒过梦的种子，收割过爱的芬芳。
忘不了大理石板上揉的饵在，乳一样洁白。忘不了学校旁边那条河，那座榴花染红笑声的庭院......
此刻，晨光在洱海升起朝霞的旗帜，鹰的翅膀掠过苍山雪峰，黑色剪影描绘力的雄劲。我仿佛听见，春水在十八溪歌唱。
清碧溪流着杜鹃花的清香。三塔寺风铃丁当。
我仿佛看见，洱海边的桃花，一片片，追逐发甜的风；油菜花用生命的金黄，赞美春天的明亮。
太阳晒热沙滩了，太阳蒸发湖水的碧蓝。姑娘唱起调子了，姑娘唱圆小伙撒的渔网......
梦一样悠远呵，手掌纹路一样清晰。
苍山洱海哟，我少年的故乡!想起你，就想起带露的鲜花，想起乡情温柔的春歌!
绿叶小唱(三章)
你知道西双版纳为什么这样神奇，这样美丽吗?
知道，我知道。西双版纳是绿色的，到处是绿叶的闪光。你看，大象喜欢在大森林里散步，孔雀也爱在草滩上开屏；凤尾竹遮掩着金色的竹楼，清清的河水流着牧童的歌声......
因为有了绿叶，有了绿色，西双版纳才这2样神奇，这样美丽，你说是吗?
一座雕花的小亭子，站在村头的大青树下。这是舍水亭，它捧着一罐泉水，捧着傣家人好客的美德和热情，等候匆匆赶路的行人。来吧，过往的客人，来亭子里歇歇脚，揩揩汗，喝口水润润你干裂的嘴唇。这水，是姑娘们用竹筒背来的，用沙罐拎来的，它是那样的清凉，那样的甘甜!喝个够吧，它为你解渴，为你解乏，它是傣家人在为你祝福!
呵，看到舍水亭。就是到了傣族村寨，就是见到了傣家人。
泼水节是我们傣家人最快乐的节日。
一大早，就有人敲响锘锣和象脚鼓，哐咚哐咚的锣鼓声，响得寨子里喜气洋洋的。
老人们上寺院祷告去了。村头的大青树下，许多人在跳&嘎秧&和孔雀舞。阳光照耀着小伙子的红包头，照耀着姑娘们的花筒裙，还有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舞动的象脚鼓和旋转着的&金孔雀&。不知谁带头泼起水来， &水水水&的欢呼声里，水花飞，人欢笑，大家都在互相泼水祝福。
我最高兴的是，我们的汉族女老师也来泼水了!当我和依香，还有岩果，把清清的泉水泼给老师的时候，她笑得多开心，多美丽啊!
游人散尽了，夕阳的风吹拂石林。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被太阳晒烫的石头在慢慢冷却。
这些举世无双的石头，照相机和导游小姐最忙碌的风景!
无数的脚踩踏它们，攀登它们。无数的手抚摸它们，敲击它们。无数的眼睛注视它们，欣赏它们。许多惊诧的声音赞美它们，崇拜它们。白昼嘈杂的剑穿透它们青灰色的坚硬的外套。
此刻，一切都安静了，安静了，石头们呼吸着晚霞里闪烁的星光的气息，沉默如石雕的哲学家。月亮出来的时候，它们扬起的脸庞光芒四射。
据说月亮上有许多永远冰冷的石头。是月亮上的石头向地上的石头问好吗?月光冷凉， 落在一柱一柱的石头上，弹跳一下，碎了，溅成满地银花。
石林浸在月光里。
悠然想起一个小姑娘，想起小姑娘这样问妈妈：&夜里，石林睡觉吗?夜里，石林好玩吗?&
石林忍不住笑了，可爱的小姑娘哟!
这时候，虫们出来了。丁零，丁零，母蛐蛐叫，公蛐蛐叫。蜘蛛在月光下织网，蛛网一闪一晃地亮。一条蜈蚣从石缝里爬出来，又一条蜈蚣从石缝里爬出来，石头们痒酥酥地，想笑，月光颤颤如花瓣。鳞甲绿亮的称杆蛇游过来了。青蛙、癞蛤蟆、田鼠、竹鼠和松鼠，还有穿山甲、蛤蚧，还有一只灰兔跑了过去。噪鹃呜叫起来，山斑鸠拍着翅膀。打屁虫、大刀娘、蝎蛉、金龟子们复眼闪动，彼此用触须、长足和气味互致晚安。跳舞的跳舞，弹唱的弹唱，每一块石头每一茎草叶，都是虫们的婚床和乐池。月光的瀑布泻在石壁上。石头们身披新装，满怀喜悦地让浸透月光的木香花、紫藤、皂荚树、白蜡条、金竹、野玫瑰和洋槐的清香，从自己的缝隙和皱褶里流过。
呵，小姑娘!你说，夜里，石林睡觉吗?你说，夜里，石林好玩吗?
大理素描苍 山苍山是一个大家族，十九座山峰就是十九个弟兄，肩并肩雄赳赳站成一排。让我们由北向南，认认它们的名字：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记住十九个弟兄的名字很不容易，聪明的大理人把它们的名字写成一首诗，指山而读，熟记于心。其诗云：
斜阳辉映马耳边，佛顶还与圣应连。马龙玉局化龙泉，中和应乐观音现。雪人一侧是兰峰，三阳鹤云白云天。
莲花飘香上五台，沧浪云弄在北端。清晨，苍山醒来了。晨光在它的峰巅闪耀，轻轻地痒酥酥地拨弄，它眨眨眼睛灿然而笑。那些最高的峰峦，总喜欢戴顶白雪的绒帽，显得雍容华贵。这时候，晨光给它们的白帽子涂上了金红色，淡紫灰蓝的天空衬着，仙宫似的，晶莹剔透、金碧辉煌。一缕一缕发蓝的薄薄的雾气从山谷里升腾起来，轻柔地给苍山洗脸，洗掉晨光刚刚涂上的胭脂。于是，青葱与苍翠簇拥着一片银白，就成了苍山传统的迷人的色调。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它向鸡足山的白塔问好，一抬眼又看见丽江的玉龙雪山在向它微笑。它久久地注视着洱海，它从碧清的亮亮的水面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它欣赏自己的影子。在它看来，高高的三塔、蛇骨塔，以及那些在田畴绿树间闪闪发亮的房屋，都只是一些小巧玲珑的玩具。它显然有些高傲。不过它对这些玩具和造玩具的良好。它乐意当他们的保护神。它喜欢听人们讲它的故事，它听。它似乎想起了一个人。这位将近两百年前在大理做官的广东人叫宋湘，买了三石松子让老百姓种在苍山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廊，一枚松子一株松。何时再买三千石，、滕纛嬲罗云出现在玉局峰了，这是南诏主的化身啊!公主和苍山上的鬻童岁石骡打沉洱海，公主化朵云。每粤，一便有狂风相随，公主要吹开海水，寻找她的猎人......哟，咱们快走进苍山吧，不能像&望夫云&那样登上它的峰顶，也要在它的&玉带路&上走走，掬一捧&清碧溪&的水洗把脸，给你透身的清凉!
玉带路，载雪萦云的苍山，南北骈列，绵延50多公
里。听说，每当夏秋之交，就有一条飘带似的白云横束在那苍翠的山腰，长达几十公里，终日不散，人称&玉带云&。我们是初春来的，没有看到美丽的玉带云，却在&玉带路&上走了一回。
玉带路显然是因玉带云而得名。只是远远看去，不像玉带云那样显眼，它忽隐忽现在苍山的腰间，若不是自己去走走，谁相信山腰会有一条路呢?穿过有名的&三月街&，沿一条新修的沥青路而上，不一会就到了索道站。一块巨石上刻着金庸题写的&大理苍山索道&几手个字。大理人喜欢金庸。金庸在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活灵活现地写到大理与苍山，写到大理的段氏人物。大理人敬重他，把象征大理市荣誉市民的金钥匙给了他。金庸被邀请到大理来，让他游览他曾经在笔下神游过的地方。金庸肯定走过玉带路了，他会写一部玉带路的武侠小说吗?此刻，我们正登上索道，去与玉带路会合。缆车兜时儿高悬时儿紧擦树梢而过。噫，在松叶上闪闪发光的是水珠吗?哦，不对，是松脂，是松树分泌出来的油脂!山风送来松脂的清香，清香浸透了鸟儿的歌唱。下了缆车，在中和寺玩玩，看看菩萨，读读寺庙里的对联，就可以上玉带路了。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一条路，能和玉带路相媲美?我走的路还不多。就在苍山的半山腰，依着山的褶皱和溪谷修凿的这条路径，北起应乐峰，南达圣应峰，全长18公里。从中和峰上去，向北往应乐峰，6公里；往南抵圣应峰，12公里。我们选择往南一线。一色的青石板和山石镶铺，平整净洁。走在这条路上，不叫散步，也不是随便走走，叫&云游&!呼吸着树木的气息，呼吸着山草、野花和长着青苔的岩石的气息，呼吸着被树叶摇碎的阳光和溪谷里泉水的清香，我们&云游&在玉带路上。有人居然把小狗也带来了，白绒绒的小家伙不知是嗅到了松鼠的跑跳还是嗅到了小乌的鸣唱，乐得在石板路上打滚，粘了一身金红的干松毛。一路都是沙松林，分泌着大量的松脂。透明的松脂像蛛丝一样在阳光里闪亮，并且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最为奇妙的是，松脂落在玉带路上，青石板刷了油漆似的，黝黑发亮；如果停下来看一朵小花，鞋子就会被粘住，提脚的时候．叽喳叽喳响。我们悠闲地走着，不时和背着大包袱挎着照相机的外国人打招呼，在仰望碧空中的云朵时，心中的惬意被一阵松涛难以言传地染绿了。
突然，从山谷对面的路上，飞来一串白族姑娘的歌声，高亢脆亮，在山谷间回响。我们呵呵呵大叫，抒发无与伦比的兴奋。一队马帮晶从下出舶翱{寸我们 骆在鸯卜确七孑玄解薯一束杜鹃花，炫耀她骑马&云游&的得意。看见有人骑马，我们的腿脚也隐隐地酸痛起来。在溪边卵石上坐一会，歇歇脚，洗一把脸，喝上一通来自雪峰的冰凉的山泉水，继续走吧。有些路段险得很。对苍山来说，玉带路不过是游丝一条，这游丝有时就凿在悬崖绝壁上，尽管有牢固的护栏，胆小的人还是贴着绝壁走，不敢伸头看一眼那百丈深渊。如果有人觉得这还不算惊险，还不过瘾，有&龙眼洞&、 &凤眼洞&等着你去冒险。此二洞都在龙泉峰上，因洞口像龙眼、凤眼而得名。龙眼洞突兀于悬崖一侧，入口处由两根长石条搭成栈桥，叫做&耗子路&，绝壁上凿有拉手，虽然有人豪壮地刻写了&从兹捷步登苍天&，你还是小心为妙，抓紧拉手，慢步而行，不要以&耗子&的敏捷自诩。上凤眼洞倒用不着怎么紧张，一条陡峭石径直通洞低着头往上爬就是了。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进了洞稍有不慎，朝前多跨一步，就有可能掉下悬崖，粉身碎骨。洞之一侧有&仙人床&，石壁上刻着&此处非，人间&几个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逞能去睡那&仙人床&!站在洞口，你只当自己就是一只&凤眼&吧。放眼看去，雪峰闪着银光，苍绿的树冠浸染了淡紫的云气，如同深海里的珊瑚蓬蓬松松；灰黑的老鹰，在山谷里斜翅飞翔，凛冽的山风扑打崖壁。是很豪壮吧，不过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春天薄薄的阳光，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山风的凛冽。此处不可久留，还是去拜访慕名已久的龙女池和清碧溪吧!苍山溪水。
苍山有十九峰十八溪，&一峰一泉相萦缠&，好山好水好玩。这十八溪也像十九峰一样，你很难记住每一溪水的名字，更不要说把每一条溪水都游过来了。不过，你还是尽可以听听这些溪水的名字：霞移溪、万花溪、锦溪、灵泉溪、白石溪、双鸳溪、梅溪、桃溪、绿玉溪、龙溪、清碧溪、莫残溪......你就从这些美丽的名字来想像溪水的美丽吧!
沿着玉带路，我们要经过的龙溪、清碧溪，是这些美丽溪水的代表，它们中间隔着苍山的最高峰马龙峰。龙溪有七潭，传说是龙王爷的七个宝贝女儿沐浴的清池。溪水--这溪水定然散落了苍山的雪花吧，它几乎是在一壁无比巨大的整块的溪石上流淌!溪石净洁滑润，布满云纹水纹的图案，有的被溪水冲刷出凹槽，有的被旋转成深潭。透明的溪水带着雪峰的冰凉与圣洁，融化了阳光影，融化了草树与花朵的清香，融化了鹰的飞翔与小鸟的歌唱，还融化了人们惊奇惊喜的目光。它对人们惊咋咋的叫喊和放肆的说笑还不习惯。它似乎想起了七龙女来沐浴的喜悦。那是月色清幽的夜晚，七龙女披一身月光飘然而至。她们一点也不怕冷，她们冰肌玉肤，她们嬉笑着，把水花泼溅成满天星光!它还想起老熊来喝水的情景，想起麂子、山狸、小刺猬来喝水的情景...... &这些家伙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它想，&它们怎么不来和这几个孩子玩呢?&龙女池说的&这几个孩子&是我们吗?我们的手脚冻得通红，我们在溪流里捡拾彩色的溪卵石．惊叫和笑声滴落在溪水里。我们坐在水潭边，静静地看着池水的笑靥，一朵杜鹃花在水面上打旋，在水面上流连。我们四仰八叉地躺在光洁的溪石上，微闭了眼睛，一任阳光和树影在眼皮上撩拔和闪烁，静静地聆听溪声，聆 听苍山的心跳。龙女池哟!
比较起来，清碧溪的名气要大得多。清碧溪早在一些古书典籍中就有记载了。明朝大旅行家徐霞客为了探访清碧溪，一脚踩滑，跌在溪中，最后终于享受到了清碧溪&漾光浮黛，照耀崖谷，午日射其中，金碧交荡，光怪得未曾有，'的美景。这美景成为万古流传的《徐霞客游记》美丽动人的一页。大理名人李元阳对清碧溪也有一番描写，说是&水出山石间，涌沸为潭，深丈许，明莹不可藏针。小石布底，累累如卵如珠，青绿白黑，丽于宝玉，错如霞绮&。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佳词丽句来献给清碧溪，我们想把它的美捧起来，就像我们想把龙女池的笑靥捧起来，你知道这恐怕不可能。但是，就在它晶莹地从我们的指间回到它的碧潭和清流时，它巧妙地用无与伦比的冰凉把它的美印染在我们的心头了。我们喝着泉水，吃了馒头，还有豌豆粉蘸油辣子。溪畔的一丛杜鹃花可以作证，这简单的吃食使我们满足。从此，走到天涯海角，我们的心里都有清碧溪的水香了。这时候，一只小黑狗不知是想喝水还是要捉水里的影子，竞一下子跳进水里，冷得它蹦到岸上就是一个&阿嚏&，呵呀，满山谷都是清碧溪的笑声了!
玉带路到清碧溪就完了，从清碧溪去感通寺，有一条碎石小路。小路被人们的脚板磨得光光滑滑，显现出种种印痕花纹。在这样的小路上走走，是一种福气。也许你的脚板又磨亮了某一块石头的花纹呢!
正是山花茶、杜鹃花热闹的季节，花枝在风中乱摇，招惹你忍不住在花间徜徉流连，忍不住多看它们几眼。其实你也没有什么急事，不就是一路走一路玩，到感通寺去喝茶吗?不用急，好好看看这些花吧，你到什么地方去看这样美的花呢?苍山上有多少种花，怕是连花卉专家们也难说清吧?单是杜鹃花，有名有姓的就有一二百种。前几年发行的杜鹃花邮票，画面上的黄杯杜鹃、马缨杜鹃、棕背杜鹃、大王杜鹃、映山红、黄杜鹃、云绵杜鹃、大树杜鹃等等，苍山上都有。只是我们未必有这样好的机缘，能够拜访到这么多的杜鹃仙子，其实就是见到了，我们又认识它们吗?能兴奋地惊喜地叫出它们的名字吗?我们的知识不够，我们还体会不到这种一下子能叫出一朵花一棵草的幸福。这不，放眼望去，满山坡都是红的、粉的、黄的、紫的杜鹃花，开得野气、喜气，无拘无束，激情如火，把山茶花都挤到山箐里去了。我不知道就在同一片山坡上，一样的泥土，一样的山水，一样的阳光，怎么会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呢?是因为苍山上埋藏着大理石吗?是苍山上的溪水流淌着许许多多神奇美妙的传说吗?就说这蓬杜鹃，这蓬黄得亮极了的杜鹃花吧!我不知道它是乳黄杜鹃呢，是黄杯杜鹃呢，还是硫磺杜鹃?我就叫它黄杜鹃吧。可是我该怎样描写它可爱的黄色呢?是太阳彩绘的吗，没有这般娇嫩；是月亮赋予的吗，没有如此鲜亮。这是怎样的黄色哟，娇黄，明黄，水黄，嫩黄，乳黄，金黄，无与伦比，无可比拟，你不能把它捧在手上，你只能把它染在心里!世上怕是因了黄杜鹃，才多了一种色彩吧?你看它在风中的轻摇与颤动是那样的娇柔，云影的擦拭又给它怎样的喜悦与快乐。它招引来蜜蜂与蝴蝶。一只蜜蜂翘着屁股，令人羡慕地把头钻进花蕊；几只蝴蝶扇圆了翅膀，研究着该在哪朵花上停落。你说它的花瓣薄如蝉翼吧，它又嫩嫩地完满得要滴下水来。它的容光与美姿让人心跳，这苍山的黄杜鹃，苍山的名花哟!听说黄杜鹃在别处难得一见，它和种种颜色的杜鹃花，还有其它缤纷飞溅的野花，打扮了苍山，给苍山穿上一件春天的花衣彩衫。花儿们呢，都争着表现自己的色彩和芬磁魏篆兹，透渝他跑的锦鸡，又折断了多少花枝!不过苍山并不生气。我想它一定喜欢我们像它的野花飞鸟一样，任凭我们大声叫，欢声笑，奔?、跑，跳跃。猛然抬头间，只见它洁白耀和艮的峰峦，被花的彩波树的绿浪簇拥着雪光、花光、阳光和绿树与岩群
人知道中国云南的大理苍山，因为他们都种有美丽的大理苍山杜鹃花。&还听说一位牧羊人看见一个外国人面对杜鹃花抱头大哭，原来是胶卷照完了，他哭，哭他的国家为什么没有这样美丽的杜鹃花呀?我想这一定是真的。我们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花光和花香，来到了感通寺，明明不想喝茶，也嚷着要喝茶了。
苍山洱海之间有多少寺庙，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可是，没有人不知道感通寺的吧?这座相传建于唐代的禅寺，自古有名。在大理讲得最多的，是被朝廷贬谪的明代状元杨升庵，他曾在这里和大理文人写诗做学问，留下一座&写韵楼&。这是这座寺庙的一段佳话。这段佳话吸引了许多人，连我们都借故喝茶赶来拜访。对这座古寺，前人说它&树色溪声云气多&，说得真好。树是拔地参天的云杉，摇曳着阳光的枝叶间，跳跃的小松鼠鼓动着嘴巴向人眨眼睛。栎树、水冬瓜树、石楠、香樟、女贞、青皮这些树木正在抽枝发叶。嫩黄的、粉白的、暗红的，不同的新叶长在不同的树上。它们像刚刚出生的孩子，在暖暖的阳光和柔软的风中嬉笑，扬着小手比比划划，说了些彼此的喜悦和秘密，似乎还商量给春天唱一支歌。寺院不是很大很壮观。走进寺院，最惹眼的还是花。杜鹃花在这里退让给了山茶花。云南八大名花，山茶花排在第一位，而且号称&云南山茶甲天下&。我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种山茶花，但我知道单云南就有105种，珍贵名品有童子面、雪狮、紫袍、蝶翅、恨天高、早桃红等等。在云南，几百年的古茶花树多的是。明代徐霞客就亲眼看见，昆明城中一张姓所居楼前的两株茶花， &一株挺立三丈余，一株盘垂几及半亩&；城外西山太华寺，徐老先生说殿前台阶旁&皆山茶，南一株尤巨异&。这样的古茶大树，离昆明不远的白邑村今天还有一大片。至于丽江的&万朵茶&，花开万朵，一树如炬，闻名遐迩。现在只说的大理山荼，只说感通寺的茶花。有诗日&大理山茶甲于滇&，但我不敢说感通寺的茶花最好。传说600多年前，感通寺无极禅师到南京朝拜明太祖朱元璋，献白马一匹，山茶花一株，太祖接见时马嘶花放，太祖大喜，亲笔赋诗赠无极。看来，感通寺的茶花是有灵性的了。其实，草木都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的花容草貌陪伴你，给你的好处说不尽!感通寺的茶花不张扬，在肥厚油亮的绿叶枝头静静地开着。它用它的红光照亮了寺院。它微笑着。它看着人们烧香拜佛、抽签卜卦。许多人拿了签纸在它的花树下，破译那上面的签语禅机。它不说话，只是微笑。一位年轻和尚在它的花阴下摆开象棋，和游人大呼&将军&，它也只是微笑。 &写韵楼&是重建的，两株高高的茶花，把大红的花朵开在了窗口。它是想看看杨状元和文人学士们还在吟诗作画吗?它是不是听见状元公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吟咏赞美它们的诗篇--&绿叶红英斗雪开，黄蜂粉蝶不曾来。海边珠树无颜色，羞把琼枝照玉台。&我们在楼上看了状元的画像，抄下这首诗，到茶花树下来喝茶。
茶肯定是好茶，作为一个少年我还没有品茶的经验，对荼没有说话的资格。白底蓝花的茶碗，配上白净盖儿，真是让人喜欢。茶色清绿，胖嫩的叶片们，乖乖地躺在里面。端起茶碗，学着用盖子拨拔茶沫，喝了一口又一口，喝了一碗又一碗。慢慢回味，我还真喝出了我的感觉。这茶里似乎融化了山茶花和杜鹃花的香味，花影儿就在茶碗里呢!这茶里似乎还融化了苍山的雪，融化了&写韵楼&的墨香和杨状元们的笑声。不过，我把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游伴--大理一中的一位初中生，他只是友善地笑笑，像茶花一样不说话。
下关虽然已经改为大理市，在当地人眼里．下关还是下关，大理嘛，是那座高耸着崇圣三塔的古城。当然啦，大理的名气大，外抽人比如}：洛人 谁知道下关呢?然而．你到了下关，被下关风那么一吹，你还会忘记下关吗?
大理风光壮丽，&风花雪月&四景俱全，连成一句诗是：&下关风吹上关花，洱海月照苍山雪。&这花、这雪、这月作为自然之景，你是看得见欣赏得到的；可这&风&作为一景，你看什么，欣赏什么呢?不过，风光、风景不都是&风&字当头吗?试想，没有风的吹拂，你能闻到花草树木的清香吗?你能听见树木的歌唱，看到花草俯仰的笑容吗?一池平静的水，即使如镜子一般明亮光滑，是不是也太死板了?如果风儿来了， &吹皱一池春水&，涟漪的微笑变成波涛的朗笑和高歌，那又如何呢?非凡的气派不使你振奋吗?有个女孩妙语惊人，说浪花是鱼的衣裳，这是多么美的诗句!可是没有风哪有浪花呢?所谓&无风三尺浪&，那是浪欲静而风不止，风已经变成了浪，浪就是风了。还有，&风姿&、&风采&、&风浪&、&风华&、&风流&、&风气&、 &风俗&、&风帆&等等，没有&风&行吗?看来&下关风&居四景之首，实在是当之无愧，无论是&花&，是&雪&还是&月&， &风&都能与之相配成景，而没有风倒单调无味了。大理有三宝，其中一宝就叫&风吹进门把地扫&，这大概是大理人对&下关风&的幽默了。
当然啦，下关风可不是一般的风，不是微风，也不是通常说的大风，是&劲风&，一个劲地吹，吹!岁岁年年，风声不断。风从西来，你看下关的街树都是朝东边倾斜的。迎风的一面，树干龟裂如武士的铠甲，铁骨铮铮。它们怜爱地看着在风中摇摆的小树，飘下两片叶子，悄悄地对小树说， &坚持住，你是好样的!&哈，一阵风和卖塑料盆的小贩开了个玩笑，大盆、小盆、红盆、绿盆沿街乱滚，人们又笑又叫玩了一回追盆游戏。电线呜呜呜地叫，旗幡哗哗哗地响。你要往那边走，风硬拉着你往这边行，不听话吗?抓把砂子撒在你脸上，生疼。下关风就这样和你闹着玩，惹你生气，骂一声&讨厌!&下关风得意地嬉笑着追翠着一个破塑料袋玩去了。你揉揉眼睛也笑了，你发现下关的空气新鲜极了!有水泉的气息，有草树花朵云彩的香味，当然还有阳光的香味，阳光是吹不走的，下关风把阳光越吹越亮了!还有，姑娘们的脸总是被吹得红红的，好看呢!尽管窗帘布老被吹烂，你能说下关人不爱下关风吗?
据说下关风远从印度洋而来，仙人在这里打碎了风瓶，定风珠又被人盗走，它就这么吹呀吹呀不停地吹。它也许是用自己的风声在问： &就让我这么吹走吗?&肯定有人想挽留它，比如说建个风力发电站啦，只是还有个什么难题难住了科学家吧?
下关好玩的地方不少，将军洞值得一去。一棵大树，一座庙宇，就在苍山南端斜阳峰的山窝里。坐汽车没意思，坐马车倒是好玩，彩篷马车哐当哐当响着铃从大街上招摇过市，实在好玩得很，特别是连马都没有见过的那些从大都市来的人，更不该错过这个机会。至于我们,还是走路来得自在。跨过黑龙桥，爬上豆糠坡，穿过城门洞，就望那棵亮闪闪的大青树走去吧!一路上别的你可以不管，有块石头你千万要留意。这块褐红色的石头砌在一座魁阁的墙上，魁阁立在白族小村的村头。
嗬，到了，就是这块石头，砌在一个多高的石墙上的这块石头呀!原来石面上有一蓬松鼠尾巴呢。快摸一摸，摸摸这蓬松松滑溜溜的&松鼠尾巴&!于是，有人要给你讲故事了。故事有两个。一个说，小松鼠是因为偷油吃，被魁星一巴掌打在石头上的。另一个说，小松鼠偷听到有人高中了，急忙去报喜，魁星说它泄露天机，给了它一巴掌。小松鼠挣断尾巴，还是跑去报了喜。第一种说法，小松鼠太可怜；第二个故事，小松鼠成了小英雄。在摸松鼠尾巴的时候，人们恐怕都在想着让小松鼠给自己报喜吧?难怪一说去将军洞，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摸松鼠尾巴。这松鼠尾巴被人们千百万次的抚摸，有的地方石面已经凹了下去，尾巴的纹路已经模糊。但是摸了松鼠尾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走起路来也轻松了：
一片水声哗哗哗欢迎你，将军洞到了。繁茂的大青树，投下一大片浓阴。树旁的山箐里，泉水唱着歌。这棵大青树怕有几百年了吧?又粗又癞的树干，岩石一样，黑苍苍地壮实，岿然而立。树下尽是卖豌豆粉、卖米凉虾、卖凉米线的，还有卖香烛纸钱的摊摊一直摆到庙门口。门楣匾额上的&唐李公之庙&金粉大字，庄重有力。这&李公&，说是唐朝的一员大将，名曰李宓，曾带兵攻打南诏而全军覆灭，他自己也&沉江而死&村中的白族先民把这位败军之将奉为&本主&，建祠立庙，香火供奉，这其中该饱含着多少深意啊!进庙拜了拜李将军，转上一圈，我们就去爬猴子水了。说真的，这里才是最好玩的地方。你看，陡陡的岩石，顺山坡白花花铺了一大片，山泉水哗哗哗淌下来!这水谁知道淌了几千几万年了呢?岩石被冲刷出了一条条的凹痕，这些凹痕是水走出来的路，也是水长出来的根，它们深深地扎在岩石上!这水不知怎么被叫做&猴子水&，是很久以前，常常有猴子来玩水吗?一定是了，高高的石壁上不是有一个石坑被称为&石交椅&吗?那一定是猴王的宝座吧，猴王坐在那里，手捧仙桃，看着小的们爬上爬下在水里戏耍，岂不快哉?哦，这不成了孙悟空孙猴子了吗?哈哈，咱们也来当一回猴子，看谁能坐上猴王的宝座!据说人是从猴子变来的，可是哪里还有猴子攀援跳跃的本事呢?面前这石壁滑溜，把鞋子脱了，双脚双手也爬不上去。一个小伙子好不容易爬到半中腰，哗哗哗又叫又笑滑了下来。姑娘们更是只用尖叫和笑声来提虚劲，或者干脆把水花和笑声攉向小伙子们，也算抒发了自己的快乐。有经验的人，把身子转过来，把背贴在石壁上，用手用脚用屁股．一点一点往上&坐&，居然坐到了&石交椅&上!我试了多次没能爬上去，只好很没面子地从凿出的石窝上，手脚并用，攀登上去。玩够了爬累了吧，想吃东西了不是?那好成条放在碗里，布上酸醋、酱油、辣椒、碎核桃、花椒油，你就舔嘴砸舌地吃吧!几个本地的小姑娘，她们的吃法又不同。她们两角钱买一块油粉，用瓜叶或者树叶垫着捧在手上，挑一坨油辣子抹在上面，一边蘸一边吃。她们吃吃吃地笑着，辣得又吸嘴又伸舌头，小脸红扑扑地嫩，眼睛水灵灵地亮!我被逗得也买了一块油粉，很满足地把一份又辣又香的快乐，一份纯真的孩童的快乐捧在手上了......
洱海哟，洱海
洱海是一只大耳朵，一只大得不能再大的耳朵。恐怕要爬到苍山顶上，才能把这只大耳朵看完整。苍山太高了，很少有人爬得上去，也就是说很少有人能够完完整整地看过这只大耳朵。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倒是想，这么大的耳朵，一定听得见太阳的声音，听得见月亮和星星的声音，还听得见云彩的声音吧?这是肯定的，它肯定还能听到春天花朵开放的声音，听到夏天树阴里小鸟飞翔的声音，听到秋天果实成熟的声音，还有冬天苍山上飘雪的声音呢。不过，它听得最多的，恐怕还是它自己的声音吧?那是波飞浪翻的声音，是水草晃动的声音，是鱼儿说话的声音啊!今天，我们也能和洱海一齐听到很多声音吗?
早晨，从江风寺吹来的风带着水气，有些冷。停泊在太安桥码头的&杜鹃号&客轮，把它彩旗的欢笑倒映在水波里。我们上了船。一声汽笛， &杜鹃号&载着我们钻进了洱海这只大耳朵。阳光在水波上一晃一晃地，亮得刺眼，阳光在和洱海哗啦哗啦又说又笑，它们说什么笑什么呢?阳光说，你的水更清了；洱海说．你也更明亮了。它们互相赞美，你推我拽地哈哈哈笑起来。看着水波我想像着它们的赞美，禁不住也笑了。对了，想起来了，参观大理白族自治州民族博物馆的时候，我看到过一幅画：两条头相交尾相缠的巨蛇，组成洱海的形状，三个篆字写着《洱海图》。听说，这洱海和蛇，还真有故事呢，而最有名的就是蛇骨塔了。你看，就在斜阳峰下羊皮村的村头，蛇骨塔身披阳光，多像一柄闪闪发光的利剑!它讲述一个古老的英雄故事，一个流传千年的故事。那时候有一条恶蟒在洱海里兴风作浪，掀翻船只，冲毁田园，伤害人畜。大理城外绿桃村的年青石匠段赤城，挺身而出，为民除害。
他身缠七七四十九把钢刀，再提两把祖传双刃。利剑，纵身跳入洱海，与巨蟒搏斗。巨蟒把他吸入口中，他顺势进入蟒腹，翻滚腾挪，将大蟒杀死。可惜当人们剖开蟒腹的时候，段赤城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百姓们把段赤城安葬在羊皮村旁马耳峰下的山坡上，又用蟒蛇骨灰和泥烧砖，在他的墓前建了一座高高的纪念塔，这就是蛇骨塔。洱海对蛇骨塔的故事再熟悉不过了，它总是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讲给人们听，而且扬起浪花告诉你，&看，那就是蛇骨塔!&
游艇从金梭岛旁边缓缓驶过，一个白族姑娘在渔船上和我们招手。乌黑的发辫用红头绳缠绕盘在额头，紫红坎肩，绣花围腰，在一片船桅风帆中，花一样动人。风太大，我们不知道她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向她挥手。洱海呵呵呵笑着，它一定听到我们的心跳了!游艇拉响汽笛，和我们一齐向金梭岛的渔家姑娘告别。直到金梭岛真的成了一只梭子，像古人诗里说的在织着&银苍水上波&了，我和伙伴们还在说着渔家姑娘那身艳丽的衣装。除了金梭岛，洱海里还有两个小岛，其中一个好像水底巨人举起来的拳头，上面建了一座观音阁，小岛因此得名&小普陀&来到小普陀的时候，游艇特意停下来，让人们上岛去朝拜观音娘娘。我和伙伴们却被渔船上的水老鸹吸引住了。你看它们周身乌黑发亮，眼睛里波光晃动，整个是洱海的黑宝石!倏的一下，它钻进水里，刁着一朵阳光似的刁上一条鱼来，得意地甩着身上的水珠。我们想在小普陀渔村玩玩，通情达理的游艇船长同意了，答应第二天仍然让我们坐他的船完成我们的旅行。
站着水老鸹的渔船靠了过来，渔家大嫂把我们接上船，她说带我们出海打鱼，把我们高兴死了!这种单只的出海船，叫&夫妻船&。
一对夫妇，女人划桨，男人撒网。这船上的渔家大哥姓杨，三十来岁，是条精壮汉子。他手提渔网，船板上印着他湿漉漉的大脚印，呼的一下，渔网带着一团阳光落在水里，水面上银泡似的水花咝咝作响。杨大哥提网的动作很轻缓，水面反射上来的阳光，在他的手上脸上晃动，他眯着眼睛，慢慢地轻轻地收网。哇，网起了这么多的鱼，这么多活蹦乱跳的鱼，这么多的火焰，从洱海里跳跃出来的火焰!要不是渔家大嫂叫我们别．黝摇，我们真兴奋得要把船板跳通了。远远近近都是渔船，都是&夫妻船&。从船舱里偶尔有鱼蹦起来，想要回到洱海里，可是那银光一闪就熄灭了。远处有人在唱调子，我问大嫂唱什么?大嫂抬手抹抹额头，亮开嗓子也唱起来：&感谢了，感谢洱海鱼虾多，清清海水映蓝天哟哦，映蓝天......&啊，这是唱给洱海的歌呀!洱海啊，洱海，你听到你的儿女唱给你的歌了吗?
当我们的渔船载着鱼虾，载着晚霞归来的时候，小普陀渔村已经在炊烟的笼罩中弥漫着烹煮鲜鱼的香味。渔村不大，但是富足。许多新房子都喜欢镶上彩色瓷砖，山上的绿树和前面的海水衬着，很是鲜亮。杨大哥家的小院落虽说不是新建的，它的整洁与朴素却让我们喜欢。我们帮着杨大哥把渔具渔网抬进院子，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领着一条黑狗又叫又跳迎了出来。黑狗见了生人，跳到一旁&汪汪&两声，被大哥喝住了。大嫂向两位老人喊了声&爹、妈&，提着鱼进了厨房。我们忙向两位老人一阵&大爹大妈&乱叫，大爹大妈笑呵呵地招呼我们。大妈端来一盘葵花子，叫我们嗑着玩。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搬出他的&汽车&、坦克&、&冲锋枪&和&大&，要我和他玩&打仗&。晚饭摆在院心里的大理石圆桌上，一大盆豆腐酸菜煮鱼，那香味馋得我们直咽口水。大嫂说，这叫&海水煮海鱼&，水煮滚了才下鱼，不放油，就口乞它的鲜味。我们吃了很多鱼，叉喝了很多汤，在大嫂收捡碗筷的时候，天就黑了。我们呢，也正等着这一刻，等着&洱海月&的出现。
一到大理就听人说&洱海月&，说洱海的月色如何美，好像这云岭高原就是为了迎接月亮才有偌大一个洱海，月亮呢，也是为了照亮洱海才出现似的。从古至今，描写洱海月的诗文恐怕多得连洱海自己也说不清了。我们呢，既然来到了洱海边，也就只说我们看到的&洱海月&吧!
谁也没想到这渔村的夜晚黑得这样厉害。杨大哥拿电筒照着，把我们送到停靠在一棵大柳树下的渔船上，留下电筒回去了。渔船摇晃着，水声哗啦哗啦响着，水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洱海这只看不见的大耳朵此刻听到了什么?远远的，海东那边有灯光闪烁，也是一个渔村吧?就在那灯光闪烁的上方，隐隐地出现了一道光晕，桔黄桔黄的。那是月亮要出现的地方吗?我们眼睁睁看着。桔黄色变幻着，变黄变白，从一条细线变成一片，银白的一片，但不刺眼。起风了，洱海像听到了什么，喧哗起来，偶尔看得见浪花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了。就在这时候，一朵云飘了过来，把那一片银白遮去了一大半，气得我们扯直嗓子叫它快让开。那晓得是我们错怪了这朵云，其实它是来迎接月亮的。只见云朵被镀了一道银边，接着起伏的山脊也有了清白的茸茸的光芒，洱海哗地扯开黑幕，月亮升起来了!这就是&洱海月&。洱海的月亮!嫩黄得有点羞涩的月亮，似乎在对自己的姗姗来迟表示歉意，浅浅一笑，融化了我们等待的急躁。
可是，我该怎样告诉你&洱海月&的美呢?如果可以比较，比如说和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都市的月亮比较，我觉得洱海月最可爱的是它的明亮，纯洁的、一尘不染的明亮，水汪汪的、刚刚沐浴过似的无比新鲜的明亮!是的，它刚刚沐浴过，刚刚在洱海里沐浴过，为了感谢洱海，它洒下明亮的喜悦与芬芳，它把月光一片一片洒下来，它给洱海披上月光的衣裳。洱海摇波鼓浪，容光焕发，从梦中惊醒的水鸟，飞呜着啄食月光的花瓣。月亮在水面上铺了一条月光的路，踏着这条路，这条路上都是月光的飞翔和歌唱；踏着这条路．你似乎就可以走进月宫了。这是一枚让人满怀喜悦幻想腾飞的月亮，让人嗅到圣洁芬芳的月亮。洱海和月亮，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现在它们在一起了。我们静坐在船上，不说话，把一颗少年的心都给了这洱海的月亮。月光下的洱海，似乎比白天还要丰满，它微微隆起的水面简直就是正在升起的月亮!我们坐在月亮上，坐在洱海这颗月亮上。不过，天上的月亮却在慢慢地升高。越升越高的月亮，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晶莹了。夜空宝石般地蓝，星星闪闪地亮。过了一会儿，风小了，浪也静了。月色渐清渐稀渐薄，洱海倒映了夜空，一种静静的蓝黑。于是，一颗洁白的大理石似的月亮就颤巍巍地晃动在我们的船头了。我们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我们的月亮。我小小心心地扑在船上，想把月亮捧起来， &扑哧&一声笑，我捧起了一捧碎银!回头一看，船家大哥大嫂正双双站在我们身后呢。
洱海啊，你这只亮汪汪的大耳朵!
大理是一座古城。完好地保存着我们通常只能在《三国演义》的小画书上才能看到的城墙、城门、城楼、城池。城门拱圆，古凉的风从黑森森的门洞里吹出来。这风吹了多少年了?问问斑斑驳驳的城门洞吧。用巨大的砖石镶砌的城门洞，阴湿阴湿的，绣着一朵一朵灰黑色的霉斑。墙壁上那些破损的凹痕，不知是剑矛刺的呢，还是车马冲撞的?走在城门洞里，一段小小的距离，却犹如走进了时光的隧道：你似乎看见古代守城的军士，威风凛凛，一声断喝&什么人?&吓你一跳；车辚辚，马啸啸，兵士奔跑，刀光剑影......吱的一声，城门开了!你抬起头，眼前豁然一亮，遍地阳光，你差点和一个&老外&撞了个满怀，你走出时光隧道，走进现实的大理古城了!
整座大理城安放在苍山龙泉峰和玉局峰脚下的平坝里，前面是洱海，绿玉溪与龙溪，一有如一个单筒望远镜，你会看见店主人家的幽静的庭院，粉白照壁下，一颗紫薇花开得正艳。如果你运气了，也许会看见一个鲜亮的白族姑娘，她无意中对你抬眼一笑，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听说以前街道上镶铺的都是青石板和溪卵石，人们的脚板、车马和时光岁月反反复复地把它们打磨得好看极了。后来把石头撬了铺上沥青，一座城的古味就给撬掉了不少。这两年呼唤保护&历史文化名城&，街上重新铺上青石板。新新的一股山石味，斧凿的痕迹还没有磨出花纹，那也不要紧，来大理的人多，要把石板路磨光滑，不难。
说到石头，大理恐怕是石头最多的一座古城了。有名的大理石就埋藏在苍山上。苍山上的树，那些古松巨柏牢牢地长在岩石上。大理石被加工打磨成各式各样的工艺品，摆满了古城细长的街道。大理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的花纹呢?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石头呢?美丽的石头会唱歌，你听见它们在唱什么歌吗?你看这架画屏上，一团一团的不就是水墨画的树吗?从树的水雾里流出一条因为太清澈而只有淡淡的一痕的溪流，溪流里是卵石在摇晃呢，还是鱼儿在游动?用手摸摸，光滑滑的，凉阴阴的，怪舒服。再看这个大花瓶，云山雾海的，峭壁上斜斜一棵苍松，铁干劲枝，一片郁绿浸染在花瓶上，水气弥漫，冰雕似的晶莹!传说大理石是玉姑娘留下的，玉姑娘谁也没有见过。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石头呢?不知道科学家们怎样解释。这整座古城就是一座大理石博物馆啊!还有一条街专门加工大理石，叫&础石街&，白族称大理石为&础石&。石头砌的厉子，石头铺的小巷，窄窄的。泉水哗哗哗地淌着，石头垒砌的小院落的围墙上，爬满金银花、叶子花，蜜蜂的嗡嗡，应和着打磨大理石的机器声。这里创造着美，美就是在工匠粗实的灵巧的手上创造出来的。
在础石街的旁边，耸立着大理古城的标志--三塔。这是苍洱之间的胜景之一，由三座塔组成。主塔叫千寻塔，曾印在邮票上，不论是塔本身还是这枚邮票，现在都是稀罕之物。
远远看，你不觉得三塔的壮观。走近前去，站在塔下，你就感到自己的渺小了。三塔与西安的大雁塔同为唐代之物，是一位历史老人。高达70米的主塔，与南北两座小塔(也各有40多米高)成鼎立之势，高标云际，据说洱海里都有它们的倒影呢。一千多年了，它们就这样凛然而立，风吹，日晒，雷电轰击，没有压垮它们的身骨，只增添了它们的雄姿。这是不可动摇的意志和伟力!书上记载说，明朝正德年间有过一次大地震，千寻塔&裂二尺许，形如破竹&，可是&寻日复合如初&，神奇得犹如神话!那塔基上的&永镇山川&四个大字，也只有这古塔担当得起。当年，说的是三百多年前，徐霞客曾在一个月夜， &徘徊塔下，踞桥而坐，松阴塔影，隐现于雪痕月色之间&，令他&神思悄然&。其情其景，邈远而动人。我把脸贴在被夏日的阳光晒烫的塔身上，多么想听听古塔对我说点什么。我听到呜呜的风声，但我翻译不出其中的意思。我得到了朋友为我拍的一张彩照，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见到夜幕下的三塔，是我从蝴蝶泉赶回下关那天夜里。小中巴在高速路上疾驰。洱海边的村落闪烁着灯光。苍山是黑的，黑得有点朦胧，只在与夜空相接的顶峰显出绒绒的灰白。对于急着赶路的我们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突然有人叫了起来：&三塔，三塔!&啊呀，就在我们的右前方，三塔明亮如三炷晶莹剔透的蜡烛，竖立在夜暮之下。车窗哗哗哗地打开了，三塔明亮的风扑面而来。我们兴奋地叫着喊着，向三塔致敬，向三塔问好。我知道，三塔明亮如晶莹剔透的蜡烛，实在是射灯的效果。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三塔就是三炷巨大的人间蜡烛，它在祝福，祝福人世的平扣，祝福山川，祝福大理，祝福永远!我突然觉得，当我把脸贴近它的塔身时，那呜呜的风声里萦绕的就是这两个字呀--&祝福&!
一潭碧清的泉水，一棵弯弯的大树覆盖在水面，一股甜丝丝凉阴阴的水泉的气息，还有想像中的翩跹飞舞的蝴蝶，这就是蝴蝶泉。早在数百年前， &蝴蝶泉边蝴蝶会&就很有名了。明朝大旅行家徐霞客说： &蛱蝶泉之异，余闻之久矣。&这样的名胜，他不能不游。游过之后，他有一段精彩的记叙写道：山麓&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冽可鉴......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游人俱从此月，群而观之，过五月乃已。&据说二三十年前，还看得见徐老先生笔下的奇景，现在是泉水依然，蝴蝶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人们还是要来游蝴蝶泉!
许多人知道&蝴蝶泉&，是因为看了电影《五朵金花》。电影里的金花这样唱： &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姑娘梳妆为哪桩?&这个电影是描写爱情故事的。蝴蝶泉呢，也正和一个爱情故事联系着。说的是苍山云弄峰下的这潭清泉，原本叫无底潭，一户农家住在旁边。农家老汉有个美丽能干的姑娘雯姑，雯姑已经十八九岁。一个叫霞郎的小伙子爱上了雯姑，雯姑也喜欢霞郎。夜晚，他们坐在无底潭边谈情说爱，月亮怕他们害羞，躲了起来；星星却在潭里眨着眼睛偷看霞郎把一朵小花戴在雯姑的头上。雯姑的美丽传到了一个恶霸的耳朵里，他要雯姑嫁给他，姑娘不答应，他就叫一伙打手来抢，还把雯姑的爹爹打死了。雯姑死也不从，被关在一间黑房子里。霞郎劈开黑房子，救出雯姑。恶霸带着打手追赶而来，一直追到无底潭边，将他俩围住。他俩抱在一起，跳进深潭。恶霸和打手吓跑了，人们赶来的时候，只见潭水翻滚，从一个巨大的水泡里飞出一对美丽的蝴蝶，围着潭水嬉戏起舞。民间故事里说，不一会，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的蝴蝶，围绕着这一对蝴蝶在潭边树下翩翩飞翔。 &蝴蝶泉&因此而得名。这传说活脱脱就是白族化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蝴蝶泉也简直就是爱情泉了，连猎神杜朝选的爱情，都是发生在这里。猎神从蟒蛇精那里救了两个姑娘后，来到了蝴蝶泉边。两个姑娘唱起了情歌，向猎神表达爱慕之情，决意要嫁给他。猎神也喜欢两个姑娘，又觉得自己杀蟒救人为民除害是&正理&，不该有私情掺杂，婉言推辞；可是连蝴蝶都不让他走，把他和两个姑娘团团围在当中。于是，他们&蝴蝶泉边把誓盟&，结成美满夫妻。
传说是神奇美妙的，泉水也是清凉美丽的。我不知道来蝴蝶泉游玩的人，是因泉水蝴蝶而来，还是因传说而来?门票很贵。通向泉水的路笔直，镶铺的花岗石已经被人们的脚板磨出好看的花纹。高大的竹篷的影子，摇晃着。一路上都是卖民族工艺品的，大理石当然不少，更惹眼的色彩和风景是各式各样的扎染布。扎染作为白族民间传统的印染工艺，已经很古老了。蝴蝶泉附近的白族村寨周城，就以印制扎染而闻名。风水树、石板路、本主庙和顺石墙根哗哗流淌的山泉水，还有花一样的白族姑娘，一群一党嘻嘻哈哈地不时在村巷闪现。这一切把这个白族村寨的古朴鲜活与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一户农家庭院里，我看到了扎染的制作，工序很是复杂。一个脸圆圆的姑娘，蘸着蜂蜡在一大块纯棉的白布上画出种种图案：茶花啦，蜜蜂啦，蝴蝶啦，鱼啦，鹰啦......姑娘说，这叫&上稿&。我夸她画得真好，她抿嘴一笑，说是阿妈教的。她阿妈抬眼对我说&还不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她阿妈说这话的时候正细细地把女儿画的图稿&缝扎&成一朵一朵，一坨一坨的&布疙瘩&。正是这些&布疙瘩&显出了蜡染和扎染的不同，关键在一个&扎&字，这可需要长期劳作的经验了。接着丢在一个大染缸里&浸染&。染缸里的蓝靛黑乎乎的，说是用苍山采来的植物熬制，浓蓝醇厚。浸染后，拆线漂洗，一块蓝地白花的扎染艺术品就诞生了。因为染料的不同，扎染的颜色也不同，有火红的，绛紫的，明黄的，还有水绿的，墨蓝的，等等。不知为什么这样怪，图案的周围会有非常奇妙的被称为&晕纹&的&蛛丝马迹&，像花岗岩天然的纹路和筋络，又像阳光写下的一些不可思议的符号。这也就是与蜡染的区别。它是最现代派的无可比拟的图画!这些无与伦比的图画挂在周城每一户农家院里，也挂满了整个蝴蝶泉。难怪有人说，蝴蝶都飞到扎染布上了!
穿过被扎染浓墨重彩渲染装饰的石径，来到这潭有名的泉水边，在路上挤出来的一身燥热一下子就神秘地消失了，泉水赐给人们透身的凉爽。在人们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和泉水照相留影的时候，我绕着被大理石栏杆围住的泉水，细细地看着数着一串串一朵朵从泉底升起的水泡，它们快乐地追逐着，摇闪着，舞蹈着，在水面&噗哧&一声笑，融化在泉水里了。为了这一声笑，为了在阳光下灿烂的一笑，我不知道它们在黑暗的地下摸索着走了多少年月，每一个能看到这一笑的人都应该感到幸运，都应该细细体会这种在心里唤起微笑的幸福。许多人往泉源里丢硬币取乐，我不忍心把不干净的钱币投进圣洁的水泉，我听一位管理员说，每天游人散尽后，他们都要认真地打捞，很麻烦。在众多的游人中，我见到两位老人，我猜想他们是一对老夫妻，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女的瘦小，男的微胖，个头也不高。女的挽着男的，在说着什么；男的不住地点头，胸前的照相机也在点头。他们伫立在泉水边，抚着大理石栏杆，随后又走到泉边的大树旁，轻轻地抚摸那皱裂的树干。他们满头的白发像两朵硕大的蒲公英，在挤满游人的泉水边显得很突出。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回忆什么，但我看到他们含笑的眼睛映着清澈的泉水，那样柔和，那样满足，我的确感动了。他们一个给一个照相。我感到荣幸的是，我还帮了他一个小忙，为他们的合影按下了快门。
就在这时候，就在我带上一瓶泉水要离开蝴蝶泉的时候，我看见几位白族老太太走来了。她们在泉水旁的一个小石龛前点上香案，旁若无人地顶礼膜拜起来。她们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她们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神圣。一位当地人告诉我，老太太们是在为蝴蝶泉祈祷。她们祈求神灵保佑，保佑蝴蝶泉永远清澈，永远水流不断，保佑蝴蝶再飞回来，从蝴蝶树上一串一串挂下来!是这样吗，可敬可爱的老太太们?那么，让我也跪下来和你们一起祈祷，一起为蝴蝶泉祈祷吧!
弥勒县白龙洞风景区的人说，晚上有演出。后来知道，所谓演出，既不是专业演员，也非文艺团体，实乃周围彝家山寨的阿细青年的自娱自乐，当然也为游客增添游兴和乐趣。场地就在山洼里的一片空地上。白龙洞风景管理处要做的，是为烧篝火在场地中央准备一堆树枝干柴。新月弯弯，星光闪烁，周围的山幽幽地黑下来，山脊一线清光，起伏连绵。没有风，月光星光落在脸上，一丝丝地凉。白龙洞的夜，黑极，静极。我帮着几位管理员在空地上堆放干柴，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跳月&?他们也拿不准，只说快了。一个大姐姐模样的说，这几天农忙，可能会晚点。我问：&农忙还跳得动吗?&管理员们都笑了起来，觉得我的担心太傻气了。说话间，山坡上亮起了火光，隐隐地传来笛声和大三弦的轰响。来然写着&天天舞&! &跳月&最初也称&跳乐&，因多在夜晚踏着月光或围着篝火起舞，称&跳月&更贴切。 &阿细跳月&也许来自一个与火与月亮有关的民间传说，也许原是彝族求偶社交的一种形式，而最终成了男女老幼喜爱的集体舞蹈。
在阿细人看来，&做人不跳乐，白在世上活&，&三弦一响，脚板就瘁&。看，空地上的篝火燃起来了，阿细青年男女弹着大三弦，对明月而起舞，绕篝火而欢歌。他们，腰闪跃着扭摆着，手拍击着挥动着，脚踏弹着跺跳着；大三弦轰响着震撼着，篝火燃烧着喷涌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烈欢快而又野味十足的舞蹈场面。篝火和大三弦的红绸和阿细姑娘包头上的缨穗闪烁着抖跳着，一张张年轻的发光的脸，一双双灼亮的动人的眼!每个人都被感染了，激动了，我少年的热血沸腾了，燃烧了，我们一齐拥进场去，和着强烈的节奏，跳了起来，跳了起来，我闻到青年们身上的烟草味、汗味、泥味和勃发的青春气息，而和我对跳的阿细姑娘，则散发着青草嫩叶和野花的芬芳，眼睛像溪水一样亮洁!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来描述这个快乐的粗犷骠悍的夜晚，我只能说我看到了一个民族无限丰富的生命力怎样在篝火的燃烧和狂歌劲舞中得到最直接、最强烈、最实质、最单纯、最充足、最生动的表现!于是禁不住想，我能来到这彝家山乡，和阿细姑娘阿细小伙们围着篝火大跳特跳，释放自己青春年少的热力，火光映照着通红的滚满汗珠和放纵欢笑的脸，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豪壮美丽啊!我真为自己感到高兴而欲高歌一曲《难忘今霄》了!
我们的村子叫&大树村&。
你知道村里有多少大树吗?不知道?就给你说说最大最古老的一棵吧!这是一棵大青树，又粗又壮地站在祠堂后面。它的一个枝丫被炸雷劈掉了一半，伤疤长成磨盘大的树瘤，这树瘤有点怕人，像一只怪眼睛木愣愣地瞪着你。真的，要是一个人，我是不敢在树下玩的。守祠堂的树春大伯，笑话我的胆子比斑鸠还小，原来一窝斑鸠把窠筑在树瘤里了，这狡猾的家伙!铁蛋逞能要爬上去掏斑鸠，树春大伯跺着脚用烟锅指着吼起来：&小兔崽子，大树有眼!&铁蛋被唬住了，挠着脑袋看斑鸠飞出飞进，树春大伯哈哈笑得胡子乱抖。其实大青树是喜欢我们在它的树阴下玩耍的，就像树春大伯喜欢我们围着他听他&摆古&，摆完了就叫我们到山箐里给他提水来煨茶。大青树不要我蠡们给它提水，它见我们玩得满头大汗，反倒用它的大叶子哗啦哗啦给我们扇凉风。这时候我觉得它的眼睛一点也不怪了，成了一个笑歪了的嘴巴。
最有趣的是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我们在大青树下&玩月亮&。
夏天的傍晚，潮湿的凉气从山林里吹来，从竹蓬里吹来，从青蛙们咕呱咕呱吵闹的水田里吹来，还从大青树里散发出来。大人们三三两两来到祠堂的大门tzr，坐在光滑的凉阴阴的石台阶上，悠闲地咂烟讲笑话。一条黄狗和黑狗在追逐打架。依沙大婶&儿弄儿弄&的叫唤着，追赶一只不想进圈的小花猪......这时候，月亮出来了!月亮，水灵灵嫩汪汪的月亮，它的光波笑咪咪地四处荡漾。我嗅到一股从天而降的气息，凉丝丝的，好像还有一种甜甜的润润的香味，是山林的香味?庄稼地的香味?还是河水的香味?大青树的香味?只觉得这香味在我的周围弥漫着，弥漫着，简直可以捧在手上!细细听，还有一种声音，不是虫呜，不是风声，不是树叶摇晃发出的轻响，是什么声音呢?落在草棵上，落在一团一团的树冠上和竹蓬上，落在瓦沟上，落在从牛圈里散发出来的可爱的气味上，难道是月光的声音吗?我惊奇得想大声叫喊。我的叫喊慢了一步，让依香抢了个先。依香一声&玩月亮哆!&把大树村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伙伴们又吼又叫跑了出来，跑到大青树前的场院上，围着圈儿&玩月亮&。依香领头唱了起来--
月亮出来了，大家出来玩，拉起手站成排，月亮地下转圆圈。手儿拉得紧，
脚儿齐又快。脚儿齐又快，圆圈转得圆。转得圆，
多好玩呀多好玩......
我们的圆圈转得像月亮一样圆，月亮看着我们玩，高兴得颤抖起来，把温柔的光芒洒在我们汗湿的脸上和头发上。月亮也和我们一起玩．一起跳，和我们一起哈哈笑了。月亮的笑声把树洞里的斑鸠惊飞起来，它咕咕咕地叫着，说：&我也要玩月亮，我也要玩月亮!&可是它不敢飞下来，这憨斑鸠啊!大树有眼，月亮作证，我们绝不会捉你了!
沿着怒江的激流
如果说从西双版纳到瑞丽，是张叔叔的巧意安排；那么从瑞丽去怒江，则是我自己决定的。怒江对我来说太陌生，也太有吸引力了。一路经过章凤、盈江、腾冲，越过高黎贡山，颠颠簸簸，我来到怒江傈僳族自治州首府六库；接着又马不停蹄，直奔贡山，赶去参加怒族鲜花节。
六库到贡山，弯多路窄，坐客车，稳稳妥妥，得走两天。我搭的是返回贡山的&北京&越野，轻车熟路，一天即到。
一大早就离开六库，沿谷底逆怒江北上。开车的是位傈僳族小伙子，姓何，瘦瘦的，鼻梁直直的，眼睛细长。开始，我不敢和他讲话。路很窄，紧贴崖壁，紧靠怒江；怒江怎么弯，它就怎么弯。两岸大山--东边的碧罗雪山，西边的高黎贡山，靠得那么近，那么近，逼夹得一江碧水发怒狂跳；银白的浪花，仿佛要溅到车里来，真溅到车里的，是从崖壁上飞泻而下的泉水，冰凉冰凉的。西岸，陡峻的高黎贡山，在阳光的微笑中，灿烂生辉。雪峰银白，薄雾漫卷。雪峰以下，松树、云杉、冷杉、楠木、香樟、红椿，以及竹丛、大树杜鹃、木玉兰、紫果等等林木花草，因种类的不同，阳光照射幅度、强度的不同，长势和沟谷山脊的不同，以及视线角度的不同，而呈浅绿、嫩绿、青绿、粉绿、紫绿、墨绿、金绿等等色调。细线似的，藤条似的小路，盘在山上。竞有人住在上面，竞有人在上面种庄稼!庄稼地和傈僳族同胞的千脚落地篱笆房，是镶嵌在还是紧贴在陡坡上的吧?数百公里长的大峡谷，一线天光，一江流水。是天光投影在深谷，还是江流反射在天幕?多么雄奇而壮美!我老伸头，看不够峡谷的景色，显然引起了小何师傅的注意&是第一次到怒江?&他问，却不看我&是，是第一次，太壮观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啊，&小何师傅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真动人。&世界第二大峡谷嘛!&小何师傅说着，突然猛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大叫&江对面!江对面!&嘣然水响，水牛般大的岩石从山上飞滚弹跳，落入江中，一柱水花冲天而起......急刹停车，我和小何师傅跳出来，回身看着纷纷散落的水花。我跑过去，水花落尽的江面，泡沫如同雪花絮白，而如牛巨石，早已沉入江底，不见踪迹。真不知道这怒江到底有多深，江面离石壁山崖上那最高的水纹线，还有七八米呢!发大水的时候，它将是怎样的狂怒啊，这野性的江，男子汉的江!
坐上车，小何师傅也和我一样兴奋起来。我对他的灵敏反应极为赞许，他只是笑笑，说在这条路上跑眼睛要尖，耳朵要灵，动作要麻利。他告诉我，过一会我们还将看到一个上百吨的&飞来石&，看到&石月亮&，看到&江中松&。他给我讲了许多这条路上的趣轶闻事。他是一个热情快乐而且好客的青年，一如他的许多同胞一样。我不能不感谢小何师傅，每到稀奇处，他总是停车让我流连观赏。奇异的景色沿途皆是。我们停车眺望高耸入云的城堡山：在由苍黑色岩石自然形成的古老城堡上，城堞蜿蜒，岗楼隐隐，旌旗猎猎，云移雾飞中，仿佛有手持刀矛的古代兵士在游动站岗。更为奇妙的是月亮山。那五千米的高峰之巅，雪峰白得耀眼。在淡紫色的、云雾轻飘的峰峦间，豁然有个圆洞，恍若天上的一轮明月，人称&石月亮&。&石月亮&有多大，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云飞雾绕的雪峰，鹰都飞不到。透过&石月亮&，可以看见天光，看见云团飞渡。最动人的是，圆洞中间，明显的有一棵树，不知是长在圆洞里，还是长在圆洞外；是长在圆洞这一面，还是长在圆洞对面的山峰上，看上去简直就是传说中月宫里的桂花树了!据小何师傅说，爬上山去，还可以看见一条银练般的瀑布，从&石月亮&里飞流直下呢!真是绝了。
要不是因为赶时间，从六库到贡山，我真想沿江步行，饱览怒江风光呢。应该说，这个愿望，在从贡山去闪打的路上，是部分地达到了；甚至，比风光更为丰富，更为珍贵，更令人感动的，我也得到了。
贡山是一座马帮城，昼夜不停的，是怒江的轰鸣和马帮的铃声。公路只修到这里，汽车从内地运来的物资：盐巴、布匹、肥皂、电池、胶鞋、半导体收音机、书、报、杂志等等，都得靠马帮转送到丙中洛，到独龙江......因此，在贡山，马店多于旅店。大理石铺垫的路面、台阶、天井，也都被马蹄和人们的脚板磨得光滑明亮，色彩绚丽。当然也有遍地的马粪和嗡嗡乱飞的蚊子。
小住一宿，天放亮，就跟着马帮上路，赶去闪打参加怒族一年一度的鲜花节。怒族有这样一句谚语： &山坡上没有鲜花，说不上美丽；寨子里没有歌声，说不上快乐&作为一个快乐的民族，怒族爱鲜花，也爱美酒，每年立春后，他们都要过传统的鲜花节。这一天，人们互赠鲜花，互相祝福；夜里饮酒跳舞，欢歌达旦。赶马人一路给我讲着，说得我恨不得一下子就赶到闪打，和怒族同胞共享节日之乐。
去闪打有三十来公里路。顺着怒江边的这
收录机，音量被他开得很大，一会儿是蒋大为的《牡丹之歌》，一会儿是郑绪岚的《太阳岛上》，苏小明，刘欢，李谷一阵阵歌声，时时盖过怒江的轰响。赶马老人叭叭叭地吐着唾沫，叫开小点、开小点。小伙子总是朝我眨眨眼睛，充耳不闻。
下过一点小雨，驿路湿湿的，但不粘鞋，正好走路。有时驿路下到谷底，细软的沙滩，闪着金子的光。口渴的马匹，跑到江边喝水，我们也可以捧水来洗把脸。但像这种江面比较开阔，江水比较平缓的地段，非常少。更多的是陡峻的岩壁、险坡，驿路像凿出来的，又窄，又险，走在上面，叫人提心吊胆，头晕目眩，根本不敢看脚下的江流，就是看看对面的悬崖，我也得停下来，站稳脚跟。江水深不可测，回旋沸沸，傲慢地流着。有时我觉得那千仞绝壁，仿佛是放置在江面上似的，江水似乎有力量托举它。有时候，我又觉得，江流有如一柄光闪闪的宝刀，在切割着岩壁，而且已经深深地切割进去了。由此，也才有那绝壁是放置在江面上的感觉。只看一会，就感到眼花，身不由己，似乎和江流成相反方向移动着，赶快把视线移离江水，回过头，只看前面的路，追马帮去。年轻的赶马人总等着我。赶马老人则以教训的口吻说： &在这种路上，要少停快走。&老人的意思是，怕崖壁上突然滚落石头。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刚走出一个叫达拉底的小村寨，一伙男女青年就嘻嘻哈哈赶上了我们。他们都穿起了节日服装，尤其是姑娘们，头上和胸前的珠子、贝壳等饰物，一闪一闪的，裙袂飘曳，艳艳的，很美。有个脸红红的姑娘，光着脚板，却把一双小巧的高跟鞋挎在肩膀上，她挤在同伴中，只顾低着头走路。我盯着看，年轻的赶马人扯了我一下，故意说： &别看了，人家都害羞了!&那伙人又是笑又是叫，几乎是小跑着超过了我们。赶马人告诉我，那高跟鞋一定是一个时髦小伙送给姑娘的。是啊，姑娘本想在节日里穿上，可在只有马帮路的怒江边，怎么穿得成呢?何况还要难为她那宽大厚实的脚板呢!说话间，只听得&咝咝咝&一阵响，一个挎着弩弓的小伙子从横跨江流的溜索上，鹰一般&飞&了过来。我惊奇得喝叫起来，赶马人却习以为常，不屑一顾。小伙子卸下溜梆，给赶马人递烟，说他要赶去参加弩弓射击比赛，似乎因不能陪我们走路而心怀歉意，麂子般轻捷地走上前去了。看着在江风中咝咝呜响，晃晃荡荡的溜索，想着小伙子怎么会如此神奇地&飞&了过来，我愣愣地，像做梦一样。
迎面来了一队马帮。两队马帮的铃声丁当哐啷，共鸣欢响。狗咬了起来。小伙子&得嘞&一声，使我们的马帮靠山壁停了下来。我呆站着，欣赏对面马帮中那一匹马鲜艳华美的装饰，额头的小圆镜一闪一闪的，映着树影和花光。马走得很快，得得得，小跑一样。我朝边上让了让，它略略一停；我又让又让，它突然昂起头冲了过来。小伙子大吼一声，抢步上前，伸手一拖，把我扯过来，衣服挂在马驮子上，划了个大口子。小伙子喘得厉害，大声大气地责怪我： &让路都不会，想找死!&赶马老人也跑过来，拉起我划破的衣服，叹了口气说：&也怪我没有给你讲，让路要靠山壁。那马有灵性，晓得你让错了，停下来，见你不动，才来撞你，是要教训你。&看看笔立悬崖，滔滔江水，我如梦初醒，在两位赶马人面前，嘴唇抖颤，却说不出话来......
一阵狗咬鸡叫，我们又通过了一个小村寨。我和两个赶马人，特别是和年轻的赶马人已经混熟。他是怒族，叫桑谷，再过三个月才满二十岁，从民族中学毕业后，在贸易公司已经当了三年多&赶马哥&。我知道干这行不轻松，单是尾着马帮走走，就够受的，何况晴天太阳曝晒，雨天雨水浇淋，夜里烧堆火，睡在连风都挡不住的帐篷里。我有点惋惜，但又不好直说，就问他： &当'赶马哥'，你喜欢吗?& &不喜欢怎么办?&他甩着竹竿刷了一下草棵，有点忧郁地说， &我喜欢开汽车。可眼下你看见了，这一截公路才在竖测量杆呢!再说，也轮不到我。&带头马可能饿了，一边走，一边伸嘴去揽路边的草。赶马老人&吁--吁&地叫着，扔石头去赶它。桑谷突然朝我笑笑，淡淡的忧郁变成了明朗的快乐， &其实，当'赶马哥'也好，有马帮总得有'赶马哥'呀!&他说着露出很白的牙齿，他是不咂烟的。&是啊，&我赞成他的说法。&再说，&他拍了一下身边的紫红马说，&这些马也着实好，驮孑压在身上，哐啷哐啷就往前赶，毛磨掉了，皮磨烂了，脚走瘸了，有的倒在路边就起不来，有的跌进怒江......可是，这些马，什么话也不会说。&说话间，桑谷扯了把山茶花，随手插在马驮孑上，看着桑谷很动情的样子，我惭然地笑着说：&是也倒是......&
马帮不停地走，怒江不停地流，一只苍鹰平展着翅膀在淡紫色的山谷盘旋，黑黑的影孑落在被阳光照亮的江面。时近中午了。带头马像是看见了什么，或者是嗅着了什么，加快了脚步。桑谷和赶马老人脸上也明朗起来，光亮起来。桑谷说： &茶独泉到了。&远远望去，山坡上一片白花花的，绿绒绒的，一个缓坡一到江边，走近方知，白花花的是山泉水，分威若干小股，漫山遍坡的流；绿绒绒的是嫩草，一直连齐江边的草滩。水清得不能再清了，捧在手上，看得见手心的纹路，看不见水。桑谷招呼我和他卸驮子，赶马老人把铜锣锅洗得刷刷响。我们要在这里吃午饭了。马在吃草，吹着响鼻，碰着铃铛。绿绿草滩，悠悠江水，两岸雪峰闪闪的紫色大山，天光蓝而亮，云朵白而轻。先在泉水里漱了口，洗了脸，洗了脚，斜靠在驮子上，我想写点什么，拿出本子又不想写了，桑谷先是放收录机，好像不过瘾，干脆关了收录机吹笛子。一杆黄亮的金竹笛，飞出好听的曲调。我不知道是什么曲调，好像是泉水在卵石间流淌，好像小鸟跳跃枝头啾啾呜叫。我想爬在嫩草上睡上一觉，我真有些舒服得累了。可是，赶马老人叫我们去喝茶。他的烤茶罐是随时带着的。喝着&茶独泉&煨的烤茶，老人看着我笑，等我说一个&好&。我忘了说，却连连喝了三盅，老人满意了。真是&茶独泉&啊，有了茶，还要有这独一无二的泉水来煨啊!午饭吃得更香了，一锣锅白亮亮的米饭，一碗胡辣子酸菜，一碟油卤腐，一大碗麂子干巴，还有一捧烤小干鱼。我吃得满头满脸是汗，吃得舔嘴咂舌，说了多少遍&好吃好吃&都不知道了。真的，不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的这顿饭，使得我再上路的时候，明显地感到脚板有劲了。
过了玛石当，离闪打就近了。看看表，已是下午四点。江对岸的山坡上，连走带跑，下来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有的吹唢呐，有的弹月琴，还有的咚咚打鼓，又说又笑，和我们隔江而行。我以为是讨新媳妇，桑谷说，怕是哪个寨子的宣传队，到闪打去过鲜花节。桑谷把竹竿丢了，甩着一根树枝，突然高昂地唱起小调来，清亮浑厚的歌声在峡谷中回荡。他刚唱完，江那边有个姑娘也唱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我听不懂，桑谷却笑了。接着桑谷唱，接着江对岸的姑娘唱。赶马老人含着烟锅，细细地听。这样一唱一应，走了好大一段。有时江面窄得要合拢来似的，看得见对面对调子的姑娘的样子；有时太宽，看不清人，也听不清声音。当我惊喜地看着桑谷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姑娘用汉语唱的调子--
阿哥背着照相机哟，阿妹请你照张相......我怕是听错了，看着桑谷，桑谷说：&快回答，
要请你照相呢!&说着呵呵呵笑个不停。我急了，说不会唱。桑谷说：&怕什么，怎么想怎么唱!&
我舔了舔嘴皮，想了想，放开喉咙，不成腔不成调地唱起来--
隔着大江照不成哟，你要照相过江来......江对面青年男女们&呵呵呵&又是喊又是
笑，把鼓擂得震山响。桑谷说，是在夸我呢!赶马老人跺着脚，用烟锅指着吼起来：&不要敲了，不要敲了，山石要震下来罗!&回答他老人家的，却是一阵更响的笑声和鼓声。
&阿妹&终于没有过来，这一带既没有吊桥也没有溜索。过了一阵，连那山路也绕开了江边，远得只能看见他们点点红艳，听见他们隐隐鼓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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