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没落官家嫡女的奋斗日子,男主是商人,婚后先冷后来相爱

很久以前看的一篇小说记不起名字了,男主和女主是先结婚后相爱,男主_百度知道
很久以前看的一篇小说记不起名字了,男主和女主是先结婚后相爱,男主
很久以前看的一篇小说记不起名字了,男主和女主是先结婚后相爱,男主有一个领养的女儿,男二有病女主和男主结婚和男二结了婚,后来又分开了和男主在一起
是和男主离婚,男主女主忘记了在哪相遇,然后彼此觉得合适就结婚了,男主好像是军人
我有更好的答案
不开心了互相 : 两个人在一起要多好才是真的好呢?一快吃饭: 乱迷魂 简介,那或许是真爱,但是..,又有多少个男男女女能做到呢,一块拌嘴,一块就不让你爱上我 作者,如果两个人整天呆在一起呆多久两个人都不会感觉到太腻?无聊了拌嘴,一块看电影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盛世轻狂:绝色世子妃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隆冬的雪下得极大,地面堆积了厚厚的雪花,院子里那株桂花树吧嗒吧嗒往下滴着雪水,叫人在这寒风里无端发燥。  霍府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是辰时在主母房间发现了一名赤身裸体的男子。  主院门前站着许多下人,院子里头,挤挤攘攘的,坐的坐,站的站。有太夫人,侯爷,姨娘,还有一些原本在太夫人跟前请安的霍府小姐。  堂前正中央,跪着一男一女,同样衣衫不整。  女子约摸着三十有余,风韵犹存,出身大家的气质,是姨娘们比不得的。男子却还是白嫩的青年模样,怪道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要养在房里供自己享乐。  “纳兰氏!你可还有要辩解的?!”霍侯爷脸色铁青,一拍座茶的案几,厉声质问。那杯子里的茶尚还温热,洋洋洒出几滴落在侯爷的衣袖上。  “苓心未曾做过的事,绝不承认。”纳兰苓心不卑不亢,她其实早看透了这霍府里的勾心斗角。只是她舍不得她的安儿,她的安儿那么懦弱,少了她的庇护在霍府定是凄惨无比。  “好好好!人赃并获,你居然还不承认!我就打到你承认为止!”霍侯爷连说三个好字,夺过家丁手里的木棍。  怒火冲冲地来到纳兰苓心身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棍棒随即打在她的身上。  “噗!”霍侯爷是习武之人,又怒火攻心,一棍子下去,纳兰苓心喷出一口鲜血,却硬是咬牙不吭一声。  “你承不承认?!”霍侯爷一棍接着一棍地打,一遍又一遍地问。  而纳兰苓心始终重复那一个答案:“苓心……未做过的事,绝不承认!”  身上的棉服冒出棉絮,那被打的地方,片片殷红。  姨娘们以方巾掩嘴,作惊吓状,可是那微勾的眉梢眼角分明是在笑。  太夫人更是一脸漠然,不管做与没做,身为主母,败坏了夫家的名声,就是不守妇道!  外面站着的下人,有个穿着桃红广袖罗裙的小丫鬟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偷偷朝东边最不起眼的院落溜去。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丫鬟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约摸十三四的女子。霍府三小姐,主母所出。丹唇列素齿,翠彩生峨眉,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端得是个绝世美人儿。  “司言,你做什么这么慌里慌张?”霍宁安娇嗔道。  “小姐,方才奴婢去厨房要热水,看见主院里站着许多人,想着时辰还早,就凑过去看了一眼。谁知道……谁知道……”司言说到这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知道什么?”霍宁安催促她快说。  “说是主母房里有个男人,侯爷正家法伺候呢!”司言说完这句话,快速地低下头,不敢看自家小姐。  “胡闹!母亲出身大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你随我去主院看看!”霍宁安说着,就提起裙摆步步生莲,朝主母院子的方向走去。  司言没有办法,只好也提着裙摆跟上去,她方才是溜回来的,还是要偷偷回去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平常总是畏缩在人后,今日听到主母的事,反而要凑上前去看个究竟。
  霍宁安赶到主院门前的时候,正好与霍家大小姐霍诗琴撞上了。  “三妹妹,你这样着急做什么?”霍诗琴眉眼含笑,语似莺啼。  霍宁安站定身子,看了她一眼,语气嘲讽地说:“大姐姐前日不是染了风寒吗?祖母还特地免了你的请安,怎么今日精神气这么好?”  霍诗琴脸色微变,这个三妹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还是要维护她平时待人温和的形象,笑盈盈地说:“歇息了两日身体好些了,不敢失了孝道,想着今日能起早些去给祖母请安,却不想祖母来了主院,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这话说得,好似霍宁安不孝一般。祖母嫌弃她是不祥之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这在霍府里,是个笑话。  霍宁安心里惦记着母亲的事,懒得和她计较这些。绕过她身侧进了院里。  纳兰苓心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嘴里只管喃喃着她没有。而霍侯爷,并不打算停下棍棒。  “父亲!你这般会将母亲打死的!”霍宁安眼看这一棍棒又要落下,连忙出声喊道。  霍侯爷抬头看了她一眼,竟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看年纪穿着,应当是哪个姨娘的孩子。  屋子里其他人都因为这一声喊叫,将视线转向霍宁安。  一直瞌着眼睛养神的太夫人也抬起了眼皮,看着这个唯一的嫡系孙女,斥了一句:“没有规矩!”  “祖母息怒,三妹妹许是见母亲受罚,着急了些。祖母莫要气恼,气大伤身。”霍诗琴进来的倒真是时候,走到太夫人身边,给她斟了一杯茶。  把太夫人哄得见眉不见眼:“还是琴儿懂事,身体可好些了?怎么起得这样早?”  原本陪在太夫人身侧的几个小姐都往后退了退,只要有霍诗琴的地方,她们都得往后靠,谁让她是霍府里最长脸的小姐,是京城人人传颂的才貌双全的妙人儿。  霍宁安轻盖眼睑遮住了眼里的不屑,早吗?辰时都快过了,平时请安可是卯时刚到就要守在祖母院子里的。虽然她不用晨昏定省,但也是辰时未到就起身了。  “不过是风寒,好些了。母亲这是犯了什么错?惹得父亲这般生气?”霍诗琴坐在太夫人右侧的矮凳上,不动声色地又将话题带回了纳兰苓心身上。  霍侯爷看到她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也从霍诗琴口中得知,这个顶撞他的是他最不喜欢的嫡女。  “琴儿,你身体不适还是回房休息吧,你母亲的事不便女儿家知晓。”这种事,霍侯爷自然羞于开口,太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语气冷硬了几分。  “父亲,祖母。琴儿虽然不知道母亲犯了什么错,但是母亲向来都贤良端庄,即便父亲时常不去母亲房里,母亲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将府中上下打理得十分妥当。若是母亲有错,还请父亲和祖母看在母亲平日辛苦的份上从轻处理。”霍诗琴听了太夫人的话,起身跪在霍侯爷面前,声音哽咽地为纳兰苓心求情。  这番话,初听是在为纳兰苓心开脱,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句句提醒侯爷,他平日里不去主母院里,惹得主母空虚难耐的事实。  霍宁安心中冷笑,看来她这个大姐姐是得到消息特地赶过来火上浇油的!
  “扑通!”一声,霍宁安也跪了下来,只不过,她跪的不是霍侯爷,也不是太夫人,而是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纳兰苓心。  “母亲!是安儿不孝,没有时常到您房里和您聊天解闷,也甚少关心您的身体,才会让有心人寻了机会,往母亲房里塞男人,母亲日日劳累,夜里定是睡得极沉。也怪父亲对您从来不上心,若是在您院里多安排几个侍卫看护,又怎么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霍宁安一边哭哭啼啼地说,一边将霍侯爷骂了个底朝天。  字字句句咬死了是有心人栽赃陷害纳兰苓心。  “你这个不孝女!在父亲祖母面前如何说得出这番话!?平日里你母亲都是怎么教你的!?”霍侯爷气急败坏,抡起巴掌就要打霍宁安。  霍宁安猛地抬头,那双湿润的眼睛是那么锐利,仿佛有洞悉一切的能力,霍侯爷抬起的手就顿在半空:“父亲,安儿从小便被认定是不祥之人,你下令将我扔进东边的竹沁院,不得随意出入你都忘了吗?我和母亲十三年来,统共未见过几次,院里又无嬷嬷教导,就连祖母也不乐意见我,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如此,您希望安儿有多知书达理?”  “孽障!”随着这一声骂,那顿在半空的巴掌终究是落在了霍宁安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霍宁安被他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嘴角淌出血来,左边脸颊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眼里也氤氲着水汽。纳兰苓心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安儿不哭,不哭,母亲在这里……”每说一个字都从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可是那手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霍宁安的脸。  霍宁安一只手抓住母亲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小小的掌心,一只手去接住母亲不停从口中吐出的鲜血,拼命地摇着头,她不是因为这一巴掌而哭,而是为了纳兰苓心哭:“母亲,你不要说话,我不哭,不哭,安儿一点儿都不疼。”  纳兰苓心听到她这么说,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看到母亲的情绪稳定下来了,霍宁安重新转头看着霍侯爷,因为有泪水积在眼里,她看不清霍侯爷的表情,但她知道,一定是厌恶至极的。  所幸,她也不喜欢这个父亲:“父亲若是不信母亲是清白的,何不叫验身嬷嬷来,看看母亲是否有行房的痕迹。”她的语气冰冷,若说她之前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她的父亲有良知的话,那么这一巴掌就彻底打断了他们的父女情!  她知道验身对于纳兰苓心来说是一种羞辱,但是这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别的证据。  “不……我纳兰苓心一世清白,绝不……接受这莫……莫须有的罪名!安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母亲……母亲不能在陪护你了。呃……”纳兰苓心话落,便咬舌自尽了。嘴里的鲜血流得更急,染红了霍宁安的半边衣袖。  “母亲?母亲?你别吓安儿……母亲!母亲……!”霍宁安摇晃着纳兰苓心,可是任凭她怎么摇,纳兰苓心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贱妇!弄脏我霍府的主院!来人把她拖出去埋了!”霍侯爷一脸的嫌恶,喊来门外的家丁把纳兰苓心拖出去。  “住手!谁都不许碰我母亲!”霍宁安喝退家丁,即便不受宠,到底是嫡小姐,家丁们不敢强来。  霍宁安站起来,走到霍侯爷面前,语气冰冷,一字一句:“母亲是清白的!既然你不信,那就请父亲写一封和离书,还母亲自由身,安儿自会带母亲回纳兰家安葬。”
  “三妹妹!你莫要再惹父亲气恼了。”跪在一旁的霍诗琴连忙起身拉住霍宁安的手劝说道。  “你放开我!”霍宁安此刻就像一头易怒的狮子,一把甩开了霍诗琴。  “啊!”霍诗琴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些,两腿本来就发软,被霍宁安这么一推,直接撞在了一边的案几角上,磕破了额头晕过去。吓得其他小姐失声尖叫。  二姨娘更是紧张得不得了,连忙上前扶起霍诗琴:“琴儿?琴儿?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姨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府医!?要是耽搁了害得大小姐留下疤痕,我饶不了你们!”  几个丫鬟被二姨娘这么一吼,连忙跑了出去寻府医。  “你太放肆了!她是你大姐,好心规劝你,你怎么能出手伤她呢?!”霍侯爷一听可能留疤也着急得很,指着霍宁安的鼻子,厉声喝斥。  霍宁安虽然也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推就会让霍诗琴磕破额头,但是她对霍诗琴一点愧疚都升不起来,她只在乎她的母亲,能不能够风光下葬。  “父亲,我只是想要一封和离书而已。”霍宁安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在她看来,霍侯爷根本就不配得到母亲的一生!  “府医来了!府医来了!快让让!”这时,一个丫鬟领着年岁有些高的瘦削男子进来。  原本都围着霍诗琴的姨娘小姐们让开了一些,霍侯爷见府医来了,也凑过去,想看看究竟会不会留疤。  府医大略地看了一眼,语气有些焦急:“快快将小姐抬回房里躺下!”  听到府医这么说,二姨娘忙叫几个丫鬟抬来架子将霍诗琴往梅香院去。一行人都跟在后面急急忙忙而去,霍侯爷抬脚也要走,被霍宁安叫住:“父亲!和离书。”  霍侯爷心里着急霍诗琴的伤势,又厌烦霍宁安的纠缠,回身让下人端来笔墨,寥寥几言,最后按上自己的手印,将和离书丢在霍宁安身上:“败坏名声!”一甩衣袖而去。  父母和离,若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名声是会受损的,极难嫁到好人家。这对于毫不受宠的霍宁安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于霍家再无丝毫助力。  可是霍宁安一点儿都不后悔,因为她保住了母亲的名誉和清白。她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也才见过纳兰苓心一次,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可是她永远忘不了,纳兰苓心亲手拿着软尺给她量尺寸,说要亲手给她做过冬的衣裳。那么温柔又善良的女子,是不应该得到这种待遇的。  想着想着,只觉脸上冰凉一片,竟是又流泪了。随意抹了一把,捡起地上的和离书,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怀里。  走到纳兰苓心身边,努力将她扶起,门外一直看着的司言见状,忙跑了进来,也已经是哭得双眼通红:“小姐,主母她……”  “司言,把我把母亲扶到我背上来。”霍宁安一边将纳兰苓心的手拢在自己的肩上,一边对司言说。  “小姐,还是我来吧,您背不动的。”司言劝道。  霍宁安摇摇头:“我要亲自送母亲最后一程。”  司言无法,只好帮忙将纳兰苓心扶到霍宁安背上,十三岁的身体背着纳兰苓心太娇小了,几乎都看不到霍宁安的身子,纳兰苓心的脚尖还拖在地上。
  霍宁安就这样背着纳兰苓心走出主院,朝府门走去,外面的雪突然又下起来。  “司言,外祖父家你知道怎么走吗?”出了府门,望着一片白的街道,霍宁安问司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出霍府大门。其实,以前的霍三小姐,也没有出过门。  “知道的,以前我还没有卖身当丫鬟的时候,常常路过纳兰府,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纳兰老将军是大庆王朝的大功臣。”司言语气里带着自豪,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大将军。  霍宁安只觉舌苔发苦,恐怕正是因为功高盖主,纳兰家才会被镇压,逐渐没落。帝王多无情,一朝天子一朝臣。外祖父是随先帝打江山的,当今哪里容得下他。  雪越下越大,将一主一仆的脚印覆盖。身后不远处,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雪地上,带出深深的两条轱辘印,这马车的颜色在一片白里也分外扎眼。  “爷,雪越下越大了,您受不得凉,不如我们明日再来吧?”驾车的马夫偏头对马车里的人说,声音里满含担忧。  “前面两位姑娘都受得,我有何妨?”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润却又清凉的声音,和这纷飞的大雪倒是衬上,仔细听来,却是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啊!”霍宁安心里想着事,没有看清路,被一块大石头给绊倒了,膝盖磕在锋利的菱角上,钻心地疼儿。  “小姐!您没事吧?!”司言也是一惊忙蹲下身子查看,看见磕破了的裙子露出的棉裤,布满了血迹,隐隐还在往外渗血。  司言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都怪我!光顾着想将军的事,都忘了提醒小姐,这里有一块大石头。”  “不碍事,你扶我一把,咱们继续赶路。”霍宁安摇摇头表示没事,她以前比这重的伤不知受了多少回。  “小姐,你不要逞强,还是我来背主母吧。”司言心疼自家小姐,都还没有及笄,就要承受丧母之痛。  “我没事!扶我起来。”霍宁安摆摆手,示意司言扶她起来。  “啊!”可是霍宁安高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承受能力,如果是她以前的身体这点小伤当然不在话下。霍宁安才刚站起来,脚一软又跌了下去,这下比上次还要摔得重些。  马车已经驶到了近前,却因为霍宁安两人一尸挡住了路而不得不停下来。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伤了腿,不知可否顺路捎我家小姐一程?”司言看到停在面前的马车,心念一动,问马上的车夫。  “我家爷喜欢清净,从不与人同车,何况男女……”车夫深知自家爷的脾性正要把拒绝的话说得合情合理。  马车里却突然传来了声音:“可以。”依然清凉得如隆冬飞雪,却不让人觉得寒了。  “多谢公子。”霍宁安在一旁也听见了,对着马车里的人道谢。  车夫听见爷发话了,心中郁闷,也只得把话憋回去。下了马给霍宁安摆上马凳,又帮忙把纳兰苓心扶起来,看着纳兰苓心浑身的血,眉头一皱:“这尸体浑身是血,就放在前头让马驮着吧。”  “不行!”霍宁安被司言扶着,一只脚踏上了马凳,听到车夫这么说,又将脚放了下来:“若是公子嫌弃我母亲身上有血污,那还是不耽误公子赶路了。”
  “楚毅。”马车里的男子有些愠怒。  “知道了,爷。”那叫楚毅的马夫恭敬地应了一声。  车帘被掀开了,一只如玉削骨的手搭在车帘上。楚毅抱起纳兰苓心的尸体,往马车里放。  等楚毅放好再钻出来,胸前也是染了一片血迹:“姑娘,上车吧。”  霍宁安见母亲被抬放进了马车,虽然不知道马车里那位爱清净的爷为什么会同意载她,但还是诚心道谢:“多谢公子。”  由司言扶着上了马车,男人早已为她掀开了车帘。  霍宁安躬身进去,马车里暖烘烘地,让刚进来的霍宁安忍不住打了个颤。  “姑娘是要去哪?”男人伸手递给霍宁安一方手帕。  方才在外面待得太久,面上结了一层霜,进到马车里,暖意顿生,霜就化成了水汽,附在霍宁安的脸上。  霍宁安接过手帕,擦拭着脸颊:“谢谢!我想去纳兰府。”  “带你母亲回去安葬吗?”男人又道。  霍宁安惊讶地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男子的半边脸都被面具遮挡着,而露出的那半边,目若朗星,唇薄而润,轮廓英朗。明明是在你面前同你说话,你却觉得隔了千山万水。  这个男人好深的城府!霍宁安在心里下定结论,她前世遇到不少心机深沉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男子这般,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你,你却无法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任何信息。  “公子如何知道?”霍宁安回神,再和男子讲话,便多了一丝戒备。  “纳兰老将军在大庆的名声是极高的,他的子女自然不差。令堂还待字闺中时是京里有名的才女,我有幸见过一面。”男子好脾气的解释,丝毫不在意霍宁安对他的防备。  霍宁安不说话,面对这样一个人,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多说多错。  男子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撑着头,闭目养神。  “爷,姑娘,纳兰府到了。”楚毅在车外喊道,同时跳下了马车,司言也跟着一块儿跳下来。  霍宁安见男子依然闭着眼睛,也没有去叫醒他,掀开帘子下马车,然后是楚毅进去将纳兰苓心也给抱下了马车。  霍宁安重新背着纳兰苓心,膝盖处传来疼痛,咬牙忍着,背到朱红色的大门口。  司言上前去敲门,连敲了好几声,才有人应:“谁啊?”  大门随即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家丁露出脑袋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人和不远处通体黑色的马车,直接无视了霍宁安和司言,堆着满脸的笑跑到马车前,恭恭敬敬地说:“骆世子,老爷方才还惦记您呢!以为这天寒地冻的,您今日定是不来了。”  楚毅也不知从哪弄来一个轮椅,放在雪地里,进去将骆世子背了出来放在轮椅上。  司言瞪大了眼睛捂着嘴说:“小姐,原来这是骆世子的马车啊!早知道就不拦他了!”  “怎么了?”霍宁安不解,她方才在马车里看到好些贵重的东西,猜到男子身份不简单,却不想是个世子爷。  “大庆人人皆知,骆世子是惊才潋滟,曾有人赞他,四国之内,无人能出其右。少年得意,性格总是孤傲一些,可是六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半边脸,他的腿也是那场大火留下的隐疾。从此,就变得难以接近,连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司言看着越来越近的骆世子,小声地解释着,满含懊恼。  霍宁安同样惊讶,却是可惜这样一个美男子,居然被毁容了,而且还是个半身不遂。
  “你们是什么人?!来纳兰府做什么?纳兰府没有多余的钱财救济你们,快走开!”家丁并不认识霍宁安,以为是街边那些摆场子卖艺的,毕竟霍宁安的衣服也破了,还沾满了血迹。  “放肆!这可是表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司言气不过,纳兰家怎么能出这样的刁奴?  “表小姐?呵,姑娘莫要说笑,我们表小姐可是霍府的嫡小姐,怎么会是你们这副鬼样子!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可要让人轰你们走了!”家丁根本不相信司言说的话。  “她确实是霍家三小姐,背上背着的是霍家的主母。”骆世子已经进了门,听到门口的争执,一向不理闲事的他,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开口为霍宁安辩解。  有了骆世子的话,家丁自然不敢再怀疑,只是怎么也不信霍宁安背着的是纳兰苓心。  “谁在门口吵吵嚷嚷?”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纳兰老将军披着风衣,背手而来。  “老爷,这人说自己是表小姐。”家丁一见到老将军,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纳兰老将军顺着他的话往门口看来,待看到霍宁安的脸时,脸色惊变,急急上前接过她背上背着的纳兰苓心,冰凉地触感让老将军为之一振,常年在外征战,他太熟悉死亡的味道了:“这是怎么了?!安儿,你母亲怎么了!?”  霍宁安垂下眼眸:“外祖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母亲……已经去了。”  “关门!”老将军将纳兰苓心抱起,又转头对霍宁安说:“你随我进来,仔细说说你母亲的事。”  抱着纳兰苓心往正厅而去,路过骆世子,垂首行了个简礼:“老夫今日家中有事,慢待了世子爷,还望世子爷恕罪。”  “无妨,将军尽管去,我在偏厅喝杯茶坐坐也是不错的。”骆世子是有求而来,自然不会介意这等小事。  纳兰苓心在家中排行老幺,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位姐姐。大哥在京城开铺子做生意,二哥在礼部领了个闲职。姐姐十五年前入的宫,一直是个才人。  一听说小妹儿出事了,除了宫中的姐姐出不来,其余两位哥哥都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彼时,霍宁安已经将在霍府发生的一切详述了一遍,那封和离书还摊在老将军的手边。  “父亲,小妹好端端的,无病无灾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大哥在外经商多年,对朝堂之事早就淡忘了。  “当初就不应该将小妹嫁到霍府!那个霍翟升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小妹才刚进门不过半年,他就抬了两房妾室,后来小妹有了身孕他竟然以不便同房的缘由足足冷落了小妹一年。”二哥自然是知道,纳兰苓心的死不会这么简单。  “两位舅舅,如今说这些都已是无用,母亲已经去了,还是选个日子早日安葬。这个仇,安儿一定会报。”霍宁安不想让两位舅舅为难,他们早就没了实权,如何与一个一品侯爷斗下去。但是她不一样,她已经是孑然一身,无可失便无所惧。  “安儿,你还是不要回霍府了,你母亲在世时他们都待你不好,此番你母亲去了,你再回去,定是会受欺负。”大哥考虑到霍宁安不过是一个十三的孩子,还未及笄,以后的婚嫁之事还是要霍家的人做主,不如就此与霍家撇清关系,以免趁了小人之心。
  “不,我一定要回去,我不仅要回去,我还要那背后人血债血偿!”霍宁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仇恨。她前世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有个母亲,还没来得及感受母爱就平白让人陷害丢了性命,叫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纳兰老将军和两位舅舅见霍宁安心意已决,拿她无法。一起商量好了下葬的日子,便都回去准备了,霍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怎么也和纳兰苓心形容的性子对不上,不免疑惑:“安儿,你母亲时常说你性子懦弱胆小,平常同她都不敢多言语半句。可是今日,你……”  “外祖父,人总是会变的,我从前懦弱胆小,她们便欺我辱我,如今连母亲都丧了命,我失去庇护,还怎么能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霍宁安心里一惊,她在霍府伪装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可是这个霍老将军却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也罢也罢,我看你似乎也受了伤,给你请了大夫,你随丫鬟去后院看看,我去偏厅见骆世子。”霍老将军摆摆手,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示意一旁的司言扶着霍宁安去后院,有府里的丫鬟上前引路。他便佝偻着身子朝偏厅而去。  偏厅,骆世子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眸色深深,听到脚步声淡淡开口:“将军还是念旧之人。”  “世子爷,以往您来,我从不敢让您进偏厅,就是怕您瞧见了难过,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到底还是惊扰了。”纳兰老将军诚惶诚恐。  “你这些东西我瞧见了不算什么,还是收起来吧,莫叫有心人拿去做了把柄。”骆世子将轮椅转过来面对着霍老将军。  “世子爷说的是,我这就让人收起来。”纳兰老将军挥挥手让下人把偏厅一直摆放着的那些东西,包括那几个供奉的灵位一并收了起来。  “将军知道我所来何事?”骆世子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企图。  “知道,东西我可以交给世子爷,只求世子爷答应我一件事,倘若日后安儿有难,还望世子能施以援手。”纳兰老将军说着向骆世子行了个大礼。  “好。我答应你。”骆世子答应得爽快,在马车里,他给霍宁安看过了,命格富贵,命理极硬。  得到了骆世子的允诺,纳兰老将军才上前将一个锦缎方盒交到楚毅手中。  “多谢。”骆世子朝纳兰老将军点头以示谢意,由楚毅推着离开了霍府,临上马车前,又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也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骆世子干脆在马车前等着,好不容易那人拐到了近前,却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霍小姐何事如此着急?”骆世子含笑问道。  霍宁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前世她好歹是个二十七的大姑娘了,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怎么反而见了这个十五六的少年心慌意乱,略有些踌躇地说:“母亲下葬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六,还有些时日,我不能在外祖父家待得太久,你能不能顺路捎我回霍府?”  “嗯。”骆世子只是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由楚毅背着先进了马车里。  霍宁安随后上车,马车里依旧是暖烘烘的,只是血腥味还未散去。  霍宁安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弄脏了你的马车。”  “无妨。”骆世子淡淡地应声,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霍宁安:“外敷,一日一次,不会留疤。”  霍宁安接过玉瓶,顺着骆世子的视线看到自己刚刚才上过药的膝盖。
  “谢谢!”霍宁安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不客气,我是在为自己考虑。”骆世子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嗯?什么?”等霍宁安再问,骆世子又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去了。  回程没有下雪,比来的时候顺利多了,到了霍府,司言扶着霍宁安下车。霍宁安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进府。  霍府里静悄悄地,想来是都还在梅香院待着,霍宁安也懒得去管他们在哪,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竹沁院的人简单,只有一个扫地的徐嬷嬷和司言两个人。  嬷嬷因为腿脚不好,所以就被安排到了竹沁院,但也是个老实的人,天天卯时未到就起来,将竹沁院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霍翟升是凭自己本事封侯的,难免得意了些,府中共有六房妾室,三个通房,还有一个没名分的戏子。  大姨娘育有一子,也是霍府唯一的男丁。二姨娘育有一女,就是之前的霍诗琴,而后往下,三姨娘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儿养到四岁时跌进荷花池淹死了,女儿排行老二叫霍诗棋,霍宁安是老三,底下还有两个妹妹是五姨娘的女儿,叫诗画和诗曲。四姨娘和六姨娘未有子嗣。  所以霍家主母一死,府中唯一的男丁生母自然是要扶正的,庶子说出去太丢脸面了。  从人名上来看,都能知道霍宁安有多不受宠,这名字还是母亲给取的。  现在的霍宁安是二十一世纪的神偷苏禾穿过来的。她脑中保留着这些信息,还有一丝怨念,之前的霍宁安也不是完全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只不过性格使然,天生懦弱。  但是苏禾既然接替了她继续活下去,就一定会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夺回来,甚至还要让之前伤害过霍宁安的人统统都失去她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小姐,您回来了。”徐嬷嬷看到霍宁安回来,朝她行了个礼。  “嗯,徐嬷嬷,这段时间将院门关了,我要为母亲守孝。”霍宁安吩咐了一句,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竹沁院屋里和屋外一样冷,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陋,倒不是纳兰苓心不给她置办东西,而是府中的大权都在太夫人手里握着。当年纳兰苓心生下霍宁安的时候,京城连下了三日大雨未歇,城中许多地势低的地方都被淹了,霍宁安因此被按上了不祥之人的名声。  霍宁安换了一身素衣,司言提着一壶热水进来,气呼呼地说:“小姐,大厨房的厨娘也太气人了,主母这才刚过世,就开始转了风向。奴婢方才去要热水,她就推脱说大小姐受伤都得留着给大小姐用。以前主母在世的时候,虽然给的少,但也不至于这样。”  “司言,母亲与霍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是纳兰家的小姐。”霍宁安微微瞥起了眉头,既然已经和离,她就不希望母亲和霍家再有半点关系。  “是,奴婢失言了。”司言抿了抿嘴,低头认错。小姐,真的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霍宁安也不是要为难司言,只是讨厌再将母亲和霍翟升扯上关系。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待要喝下暖暖身子。  “开门!小贱人!你给我开门!开门!”院门口传来叫骂声和踹门的声音。
  徐嬷嬷拐着腿急忙忙地走进来:“小姐,二姨娘带了好些丫鬟家丁在外面拍门呢!”  “她乐意拍就让她拍好了,疯狗总是会乱咬人的。”霍宁安回了徐嬷嬷一句,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嘴边,只是还未喝下就听到“哐啷!”一声,二姨娘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她身边的大丫鬟一把上前将霍宁安手中的杯子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要不是因为霍宁安的手快,定会被烫伤。  司言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才回神,上前推开那个大丫鬟,把霍宁安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  “呵呵呵,真是要笑死人了!别说纳兰苓心死了,就是没死也已经被侯爷休了,你家小姐又算哪门子的嫡小姐?”二姨娘用帕子掩嘴,眉眼声音具是嘲讽。  “你!”司言被气得双眼发红,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什么你?!你一个卑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二姨娘说着抬手就要掌掴司言。  司言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是却没有传来任何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二姨娘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举在半空,被一只细嫩白皙的小手紧紧握住手腕,下不得一分。  “不管我是不是霍府的嫡小姐,你都不能在我竹沁院撒野。”霍宁安甩开她的手,淡淡开口,那种骨子里对霍府嫡小姐身份的不屑,让二姨娘有一瞬间怔愣。  “哼,一个没人要的野丫头!什么都不会,你也配做霍府的小姐?你看看京城有谁知道你霍宁安的名字?”只是一瞬间,二姨娘又恢复了她自以为是的样子。在她看来,除了她所出的霍诗琴,霍家的其他小姐都配不上这个身份。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女儿家未出阁,却成了全京城男子肖想的对象,与青楼花魁有何异?未来的夫君又作何想?可怜大姐姐还当这是好名声,真是可怜。”霍宁安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倒真像是一个为了自家姐姐感到可惜的好妹妹。  “你这个贱人!满嘴胡言!琴儿人人赞誉,如何能与风尘女子放在一起做比较!你就是个不详人!心思歹毒竟要诅咒自己的姐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二姨娘叫骂着就扑上去要打霍宁安。  霍宁安往左边一躲,顺势伸出自己的脚绊了她一跤,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就是二姨娘扑上去打三小姐,结果自己没扑准,摔了一跤。  这一跤不偏不倚,正好摔在桌上放茶壶的位置,整壶茶都打翻在二姨娘的脸上。  “哎呦!烫死我了!烫死我了!我的脸!啊!我的脸!我的脸!”二姨娘被烫得尖叫着往竹沁院外面跑,也顾不得再去管霍宁安。  跟着二姨娘一起来的家丁丫鬟们也连忙追出去。  司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您真厉害!”  霍宁安却是看着那打翻了的茶壶摇头叹息:“可惜了你辛辛苦苦给我要来的热水。”  要是二姨娘看到她这副样子,估计要气得吐血三升!她都被烫得整张脸起泡了,霍宁安不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还在心疼她的热水!  司言上前扶起茶壶也附和着:“可不是嘛,奴婢好不容易从厨娘手里要来的!全被二姨娘一个人糟蹋了,小姐一口都没喝上!”
  司言收拾桌面茶水的时候,露出了手腕,眼尖的霍宁安看见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眯着眼睛问:“司言,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来的?”  司言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自己晚上睡觉不小心磕的。”  “胡说!那分明是被掐出来的新伤!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大厨房里的人欺负你了?”霍宁安前世是神偷,还未出师的时候,那手不知道要受多少伤,才能达到师父的要求。所以对伤痕非常敏感,司言手臂上的伤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添的。  “没事的小姐,不过是争执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们没有欺负奴婢。”司言连忙摆手否认,小姐在霍府本来就过得够苦了,她不想再给小姐添麻烦。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徐嬷嬷,你带着司言将院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吧,我们自己开灶,不受她们那份气。”霍宁安知道司言的心思,左右她才刚来对这个世界还不完全了解,而且她现在没有自己的势力,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否则会引来祸端。  “小姐,这收拾灶台容易,可是咱们没有银两,怎么自己开火?”徐嬷嬷有些担忧地说,小姐大病之后是不太一样了,可是却总是说一些大胆的话,让她听得心惊肉跳。  “这个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霍宁安一脸的自信。  徐嬷嬷虽然还有疑虑,但还是领着司言去收拾小厨房了。  霍宁安则是进屋鼓捣一些她待会要用的东西。  快午时的时候,徐嬷嬷和司言把小厨房清理干净了,霍宁安丢给司言一套男装:“换上,咱们去街上逛逛。”  “小姐,您这是哪来的啊?”司言看着手上男人的外袍,有点惊讶,她们院里一般是不会有人愿意来的,小姐这是从哪弄来的衣服?  “哪那么多话,赶紧换上。”霍宁安睨了她一眼,催促道。  一刻钟过去了,霍宁安和司言都换好了衣服,连头发也束成了男人的发式。  “小姐,您换上男人的衣服也太俊了!”司言看着自家小姐风度翩翩的模样,忍不住感叹。  “那是,小姐我天生丽质!等会我们翻墙出去,徐嬷嬷,要是有人来你就说我要为母亲守孝,不见客。”霍宁安吩咐着徐嬷嬷,带着司言从后院翻墙出去了,霍府的地势好,就坐落在长安街,翻出去再走几步就到了集市上。  “小姐,我们身无分文,出来干什么啊?”司言自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我现在是男儿身,你要叫我公子!听明白了吗?”霍宁安纠正她。  “嗯,明白了,小……公子。”司言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长安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卖什么的都有,甚至还能看到西域人士,在一个面具摊前,站着一个披着雪白狐狸毛大衣的公子,白面玉冠,唇红齿白,气度不凡。  霍宁安看着他身后的随从别在腰间鼓鼓的荷包,唇角微勾,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  看到那公子买了面具转身往这边走来,霍宁安把头偏向一边装作在看街边贩卖的东西,等公子走到近前,脚步轻移靠近一些,顺手扯下了随从身上的荷包,藏进自己的大衣里,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身后的叫骂声:“哎!我说公子,你穿得倒是像个王孙贵族,怎么连一个烧饼的钱也不给!”
  “店家,我真的是掉了钱袋,否则怎么会不给你钱呢!你看这样行吗?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钱过来。”那随从急得面红耳赤,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行!最近要到年关了,混子都出来骗吃骗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混子啊!?大伙说是不是?”卖烧饼的年轻人不依不饶,非要人现在就给钱,还煽动着围观的人一起评理。  霍宁安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想到这个公子的衣着气度,应该是身份不凡,那么让他欠下一个人情似乎也不错。  如此想着,霍宁安从刚才顺来的荷包里拿出一两碎银子,转身向卖烧饼的摊子走去。  司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银两,看她往回走,也就跟着往回走。  “店家,你这烧饼怎么卖?”霍宁安粗着嗓子问。  卖烧饼的一回头,看见又是个玉面小公子,怕又是来骗吃的,没好气地说:“三文钱一个。”  “这里是一两银子,刚才这位公子的烧饼钱我替他付了。”霍宁安把那一两碎银子递给卖烧饼的,指了指站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白衣公子。  “唉呦,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卖烧饼的店家高兴坏了,把碎银放在嘴里一咬,确定是真的,又拿出来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收进了怀里。  白衣公子的随从看着霍宁安的目光却不是意料之中的感激,反而有一丝愤怒:“原来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衣公子抬手打断,白衣公子手里拿着一张包好的烧饼,唇边扬起温润的笑意:“多谢公子慷慨解囊,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是京城哪户人家的少爷?”  “不谢不谢,小弟姓安单名一个宁字,不是京城人士。”霍宁安对着白衣公子施了一礼,既然是女扮男装,那本名是不可能用的,又怕公子去查她的家世背景,只好说不是京城人。  “哦?不是京城的?我看小公子不过十二、三的模样,若不是本地人,那是来游玩的?可是这寒冬腊月的,也不是游玩的时节啊!”白衣公子似乎对霍宁安的身份更感兴趣一些,字字句句都在套她的话。  “家父在外经商,居所不定,今年三月行至京城,我原本在乡里私塾念书,奈何家母思念成疾,所以才将我接了过来。”霍宁安的胡话是张嘴就来,听得司言都一愣一愣的。  “原来如此,安弟在京城哪间书院蒙学?”白衣公子又问,墨发上结了一层霜,衬得整个人更加俊俏。  “还未找到合适的书院。”霍宁安一句话搪塞了过去,突然有些后悔,这个白衣公子好难缠,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他追着问出了这许多。  “哦?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介绍给安弟。”白衣公子许是提累了,将手中烧饼递给身后的随从。  “愿闻其详。”霍宁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早知道就不回头了,拿着银子去吃顿饱饭,再给母亲定做一套好首饰做陪葬品,比什么都强。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和他磨磨唧唧。  “东边朝南的位置有一家崇文书院,里面的先生可都是国子监分出来的。”白衣公子似乎对这个崇文书院很是推崇。  “多谢仁兄提点,我会与父亲商量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霍宁安察觉了这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欲多言,领着司言匆匆离去。
  “殿下,您为什么不让属下抓他?”等霍宁安走远,随从有些不解地问。刚才的银子上面,分明就印着一个孟字,普天之下,除了皇家的人,还有谁敢用印着孟字的银两?  “这人着实有趣,我整日里都是看些治国之论,为君之道,天天与那些先生在一起,我都快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人,怎么能抓起来呢?”白衣公子的眉眼弯起来,眼神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可是这人来路不明,又偷了官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随从对霍宁安有点偏见,都是因为她,今天才会让主子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要是让其他殿下知道,太子在外面连三文钱都拿不出来,岂不是成了整个皇室的笑话,到时候皇后怪罪下来,他万死难辞其咎。  “来路不明就去查,他不是说他叫安宁吗?你就查今年有哪些新来的商人姓安,都谁家有公子。”白衣公子一点都不满意这个母后给他安排的新随从,又不机灵又呆板。  “是,殿下,属下这就让人去查。”随从答应着。  “你别让人去查,就你自己去,我等着你给我好消息呢。”白衣公子背手朝东边而去,今天的课业不多,他才逃了出来,马上就是太傅来检查功课的时候了,他得马上赶回去。  另一边霍宁安可是郁闷死了:“司言,刚才那人你知道是谁吗?”  司言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奴婢也不常出来,京里的富家公子又多,哪能个个都见过。”  “也是,先不管他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去吃饭。”霍宁安惦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高兴得很。  一路寻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天然居。看这名字就够气派!  霍宁安正要抬脚进去,被司言拉住,压低声音小声地说:“小姐,您现在还在守孝,是不能碰荤腥的。”  “嗯?还有这个说法?”霍宁安疑惑,她在现代的时候没有亲人,也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是她看电视里演的也没有说不让吃荤啊。  “大庆有规定,家中至亲去了,守孝期间忌荤腥,忌嫁娶,忌乔迁。”司言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大庆的每个人从小都要背的,小姐也是背过的人,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那我们进去吃素的也行!”霍宁安是不管司言说什么,铁了心的要进天然居,之前那几天,天天吃没油水的小青菜,吃得她脸色蜡黄蜡黄的,再不给自己补补,她恐怕又得死一次。  “小二!把你们这儿的素菜都给我上一遍,再来八两酱牛肉!”霍宁安一坐下,就开嗓子吆喝。  “来嘞!客官您稍等!”小二提了壶茶,摆上两个杯子,就下去报菜去了。  司言听到前半句还好,听到后半句眼皮子一跳,急急地说:“小……公子!不能吃荤!不能吃荤!”  “你刚才叫我什么?”霍宁安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问。  “公……公子啊。”司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如实回答道。  “对啊!我是公子,我叫安宁,我为什么不能吃荤?”霍宁安一杯茶下肚又倒了一杯茶。  “这……这……”司言哑口无言,虽然换了名字,也换了衣服,可不还是那一个人吗?怎么到小姐嘴里,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好了。司言,你就安心坐下吧,没人知道我是霍宁安,也没人知道我母亲死了,我那个好父亲还不打算现在就把母亲的死讯说出来。等到母亲下葬那一天,他还会哭着说,他与母亲早就和离,不曾想母亲会如此红颜薄命。”霍宁安嚼着嘴里的一根茶叶芯,苦得让人作呕。  “公子,你不要这么说,侯爷虽然平时不怎么关心夫人,但总是有情意在的。”自从上次霍宁安强调过纳兰苓心已经和霍府没有关系后,司言就把主母改成了夫人。  “他要是有情意,也不至于自己的女儿死了都不知道。”霍宁安喃喃自语。  “公子,您说什么?”司言沉浸在自己的说辞里,没有注意听,再问了一遍。  “没什么。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霍宁安摇摇头,点了点司言的脑门儿。  恰逢此时小二端了菜过来,十二样素菜,加一碟酱牛肉,两个人吃有些浪费。  霍宁安招呼着司言动筷子:“快坐下一起吃,吃完了咱们去定首饰。”  司言畏缩着坐下,有点拘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酒楼吃饭,更别说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了。  两人正吃着,楼上有两道身影将霍宁安的视线吸引过去。  楚毅背着骆世子拾阶而下,手里还提着那座轮椅。  “骆世子?他怎么在这儿?自从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他几乎是闭府不出的,怎么近日叫咱们碰见了两次?”司言顺着霍宁安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戴着玄色面具的男子,露出的半边脸是无人能及的风华。  “别看,专心吃饭。”司言的感慨将霍宁安的思绪拉回,她们现在是男儿身,绝不能叫人认出来。  虽然不看,但却是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偶尔用眼角余光打探一眼,活像个做贼的。  楚毅背着骆世子下楼来,摆好轮椅,轻轻将骆世子放下,给他腿上盖好羊绒毯。旁边吃饭的人都不敢将目光投放在他身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骆世子的脾气不好。  骆世子转动着轮椅,朝霍宁安这边而来,霍宁安听着那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颗心跳得飞快,扒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不容易将碗里的饭扒完了,抬腿就要跑,骆世子出声喊住她:“公子留步。”  霍宁安原本可以当作听不见继续往外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骆世子那温凉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骆世子转动轮椅,来到霍宁安面前,抬头仰视霍宁安,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唇角却纹丝未动。  看了良久,从广袖里掏出一把折扇,递到霍宁安手中:“公子生得好俊俏,我年少时得了一把好扇,如今这副残躯已经配不上这把好扇,不若送给公子。”  霍宁安看着他羊绒毯覆盖住的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公子也是好气度,虽然未睹公子全貌,却已是惊为天人。”  “过奖。”骆世子只回了这两个字,就由楚毅推着离开了天然居。  霍宁安拿着折扇站在原地,对骆世子更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怀,这样的男子,曾经是多么骄傲地站在众人之上。  霍宁安心中有事,定首饰的时候接连走神,原本一盏茶的事,却硬是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照样是翻墙进去,徐嬷嬷就守在院子里,看见两人回来,对着向西的方向拜了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看得霍宁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嬷嬷,您还信这个呢?”  “小姐,可不能乱说话,菩萨会不高兴的!”徐嬷嬷严肃起来,脸上的皱纹就更深了。  “好好好,我不说,嬷嬷,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看!”霍宁安从司言手上接过包好的酥饼递给徐嬷嬷。  嬷嬷接过酥饼,老眼浑浊,流下泪来:“小姐,您不知道,我以前最爱的就是这酥油饼,只是后来我那口子去了,我又腿脚不便,无儿无女的,入了霍府为奴,十五年了,再也没吃过这酥饼。”  “嬷嬷,你看你,怎么吃个酥饼还哭上了,你要是想吃,我下回还给你买!”霍宁安最见不得老人哭,忙哄着徐嬷嬷快吃酥饼。  嬷嬷嘴里答应着,捧着酥饼回了自己房间,霍宁安也赶紧回了屋子,外面逛了久,都快给她冻坏了。  关上门,点上蜡烛,又把今天新买来的碳给烧上,屋子里立马暖和起来。  “司言,一会儿你把剩余的碳拿到你和嬷嬷的屋子里去,我这有一盆就够了,赶明儿让那卖碳的给咱送些过来。”霍宁安搓搓手,声音有点打抖地说。在现代习惯了暖气片,这个碳火对霍宁安来说,还真不管啥用。  “知道了小姐,我给您屋子里多烧几盆。”司言一边又端了个盆装上碳,一边说。  霍宁安嗯了一声,将那把折扇打开,扇面写着锦尘二字。字迹刚劲有力,一看就是个男人写的,难道骆世子叫锦尘?  “司言,你知道骆世子叫什么吗?”霍宁安又喊司言,在她眼里,司言就是她的百科书,虽然这本百科书有很多盲区,但总比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强。  “骆世子?奴婢不清楚,从奴婢记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称呼他为骆世子。”司言搜寻她脑海中所有关于骆世子的事,也不过就是那些个世人传颂的惊世奇才、绝色容貌、气度不凡等夸赞之词。在往后一些,就是残忍暴躁,容貌被毁,半身不遂等词。两相对比,难免叫人咋舌。  霍宁安失落地关上折扇,却在扇柄处看到一排小字,如果不是霍宁安这个位置正好对着烛光,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将扇柄移到离烛光更近的地方,仔细查看,只见上面写着:赠与吾兄明华,明光潋滟,灼灼其华。  吾兄明华?这么说,骆世子应当是叫骆明华?可是这扇面书的锦尘二字又是何意?  “小姐,床给您铺好了,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退下了。”司言给屋子的四角都生上碳火,又给霍宁安铺好棉被,出声说道。  “去吧,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我这里不用你守着。”霍宁安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把手中的扇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再也找不到一点儿别的信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中毒了,怎么能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的男人,就这么魂不守舍呢?!  将扇子收起来放好,又将荷包掏出来,倒出里面的碎银子,数了数,也没剩下多少了。  正当她准备收起来的时候,看到那银子底下印着的孟字,一瞬间傻眼了。这钱上还真写名儿了?以前在现代,经常说你凭什么说这钱是你的?写你名了?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也不对!是她再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写名的钱!这样一来,她今日回身去给那位公子买烧饼,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想通这一点,霍宁安只觉一阵晕眩,她出师这么多年,这绝对是最有辱师门的一次!太丢脸了!  暗自发誓,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倒是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偷盗的行为感到可耻。  带着这样的恼意,霍宁安终是抵不住疲累,倒在床上睡去。  次日,还未到卯时,司言就在门口一个劲儿地拍门,语气焦急:“小姐!小姐!您开门呐!今日老夫人院子里差了人来请您过去,可不能耽误了!”  霍宁安前世是神偷,随时随地都保持着三分警醒,要不是这几天折腾得太累。也不至于让司言在门外大吼大叫才略带睡意的去开门。  “一大早扰人清梦可是要折寿的!司言你这么急干什么?”霍宁安的眼睛都还是眯着的。  司言却管不了那么多,推着霍宁安进屋,一边给霍宁安穿衣服,一边说:“老夫人今日也不知抽得什么风,竟然要您去请安,您就快点的,别再惹老夫人不快了。”  霍宁安一听是老太太要见她,睡意顿时去了一半,配合着司言,里三层外三层套了个严严实实,徐嬷嬷端着盆水进来:“小姐快洗漱,我刚烧热的水!”  净了脸,由着司言给她绾发,不出半刻,霍宁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百合髻将她的脸型衬得极好,忍不住赞叹司言的手巧,她恐怕一生都学不会这古代人的绾发。  因着还在守孝,省去了那些头饰,只别了一根木兰花簪固定头发,胭脂水粉霍宁安是不用的,太伤脸了。  临出门,司言取了唯一的大衣给霍宁安披上,雪白的毛领子已经蒙了些许灰色,衣摆处也开始脱线,总之她这个嫡女,是要多惨有多惨。  霍宁安一开始没想明白,走在半道上,脑子吹了风也就清醒了,她昨天才将二姨娘收拾了,今天就被老夫人召见,要知道之前老夫人对她可是极厌恶的,肯定是那二姨娘与霍诗琴在捣鬼。  果然,还没有进老夫人的青霞院,就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三小姐,只你一人进去。”正待霍宁安要带着司言进去,却被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秀桃给拦下了。  司言担忧地看着霍宁安,可是又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秀桃亲自守在这门口,肯定是老夫人授意的。  “既如此,司言你便在这里等我。”从头到尾,霍宁安都没给秀桃一个正眼。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又怎么样?还能贵得过她这个嫡小姐的身份?  秀桃倒是个沉稳的,一声不吭,只领着霍宁安进了里屋,便退到了一边。  打眼儿一瞧,这后院的姨娘小姐们可都到齐了。就连霍诗琴都包着脑袋坐在老夫人身边,一副羸弱的模样。  二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张脸上全是烫伤的水泡,见到霍宁安进来,哭得更卖力些:“老夫人,您可要替我和大小姐做主啊!前日将大小姐的头磕破了,妾身心疼,去找三小姐要个说法,可没想到……没想到三小姐竟是个不讲理的……将我的脸烫成这样……呜呜呜……”  霍宁安的眉头皱起来,好一个恶人先告状,知道老夫人不会为她兴师动众,还把霍诗琴拉出来。  但却是强压下心头的不喜,盈盈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宁安见过祖母。”  她此话一出,便惹来几道嫉恨的目光。在霍府,她是最不受宠的,可是那又如何?只有她能光明正大地叫一声祖母!
  “跪下!”  霍宁安行了礼,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老夫人一声厉喝。  “咚。”地一声,霍宁安老老实实跪下了,形势比人强,作为神偷,能屈能伸的本事没有人比她更炉火纯青。  “掌嘴!”老夫人看她跪了,即刻又对身边的孙嬷嬷吩咐道。  霍宁安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泪光闪闪,声音更是哀转:“祖母,宁安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您要掌宁安的嘴?”  “你今日第一次来给我请安,居然就让我等着你这么长时间,却是一句体己话都不说,难道不应该掌嘴吗?”老夫人端坐在上位,根本连看都不看霍宁安。  霍宁安一脸惊诧:“祖母!宁安真真是冤枉。自幼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又不像大姐姐一般见过世面,今日突然得祖母召见,自然慌了手脚。想着不能碍了祖母的眼,特地收拾了一番。不想祖母还是嫌恶宁安……”  说着,以袖掩面,委屈地低泣。跪在旁边的二姨娘看得真真切切,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个从不在人前出现的三小姐,居然是个硬石头!  老夫人被她说得老脸一红,这话里里外外都在说她们霍府苛待嫡小姐,不如一个庶女见多识广,还明着指责老夫人心胸狭隘,和一个小辈斤斤计较。  霍诗琴在一边更是气得将手帕缴出了褶子,眼若秋波:“三妹妹,府中上下可都是疼你得紧,知道你从小身体就弱,不舍得让你受苦,才没有用那些条条例例来约束你,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你这么说,可是伤了老夫人的心。”  霍宁安心中冷笑,还真能装,不过演戏嘛,谁不会呢!  酝酿了一下,让自己的双眼湿润起来,抬头看着老夫人,格外小心翼翼地问:“祖母,是这样吗?大姐姐说得都是真的吗?”  “当然,你是我霍府唯一的嫡女,怎么能不疼爱你?”老夫人看霍诗琴给她递了梯子,自然顺梯下,什么都不如面子重要。  “原来是这样。”霍宁安掩去眼中的算计,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昨日二姨娘带了好些人来竹沁院,有个丫鬟可凶了,宁安胆小,就往边上躲了一下。谁知道二姨娘正准备来抱我,直接就趴在了桌上打翻了茶壶。二姨娘,对不起!下次你抱我,我就不会害怕了。”  说着还转了个方向,对着二姨娘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从霍宁安开始说话,二姨娘就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看她向她鞠躬赔礼道歉,还没反应过来。  “既然是个误会,这件事就算了吧!安丫头也给你道歉了,左右是个长辈,大度一些!没什么事,就都回去!人老了,精气神比不上你们。”老夫人看这情况,知道是不能替霍诗琴讨什么公道了,直接起身丢下众人,去了里屋。  老夫人是个老人精,她可以对霍宁安受到的不平等待遇视而不见,也可以暗中收紧竹沁院的用度,但她不能在明面上,落了霍家嫡女的身份。  “是。”众人也都是有眼色的,答应一声,纷纷离去。  霍诗琴起身来到霍宁安身边,她此时已经站起来了。  “三妹妹,一时得意不算什么。我在这霍府受宠十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破的。”霍诗琴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她根本不把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尤其是没有任何依靠的霍宁安。
  “不劳大姐操心,你受宠十多年也该够了。趁着这些日子我没空理会你,多享受一下大小姐的风光,因为,很快它就不属于你了。”霍宁安说话的语气平平,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你这个小贱人!想要抢我们诗琴的威风,你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点比得上我们诗琴!”二姨娘吃了哑巴亏,一听霍宁安这话就炸了。  霍宁安睨了她一眼,从头闪到脚,贵气不见多少,都是俗气:“野山鸡就是野山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毫不客气地讽刺二姨娘的穿衣品味。  再不理会她们母女二人,抬步出去。有句话说得好,你有多优秀端看你的对手就知道,霍诗琴母女还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二姨娘骂骂咧咧地出了院子,就连霍诗琴眼里都闪过一丝厌恶,她这个母亲,真是有够市井的!  等她们一走,霍宁安小小的身影又从墙角现出来,朝着老夫人的里屋而去。  “老夫人,三小姐在外面说要见您。”八角的圆形架子床边,秀桃立在那,对床上侧身躺着的老夫人禀报。  “她一个人?”老夫人诧异,这个她从来都不待见的孙女,好像有什么地方和其他小姐都不一样。  “是,只有三小姐一个人。老夫人若是不想见,奴婢去回了她。”秀桃如实回答。  “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说着话,老夫人已经坐起了身子,秀桃差了一边的小丫鬟去通传,自己则是伺候着老夫人起来。  “见过祖母。”霍宁安这次行的礼,比之前略调皮一些,不等老夫人发话就自己站了起来。  自发地坐到老夫人身边,捏着她小小的拳头给老夫人捶背:“祖母,宁安之前不知道祖母一片苦心,顶撞了祖母,还望祖母恕罪。”  老夫人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但当霍宁安小小的拳头捶在她身上时,她又释然了:“明白就好。”  “祖母,宁安现在长大了,再有一年就及笄了。可是宁安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徐嬷嬷一个司言,实在不够用,您看……”霍宁安见老夫人上钩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她怎么就那么温和地承认了是疼爱霍宁安的事?这明明只是在霍家上下面前做的样子而已。  可是已经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好答应道:“明日让孙嬷嬷给你挑些人过去,你看着中意的就留下。”  “谢过祖母!宁安还有一事,这才刚入腊月,冬天还长着,竹沁院的碳火也没有了。宁安往年的衣服也穿不上了,还得麻烦祖母请绣娘来一趟。”霍宁安根本不给老夫人拒绝的机会,顺杆子往上爬。  一旁低着头的秀桃眼角抽了抽,这三小姐,还当真是厉害,将老夫人堵得只能顺着她给的路走。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许久不犯的头疼病又开始隐隐作痛,可是心下又有些欢喜,她这个嫡长孙女如果不是太天真,就是城府太深。若是前者,霍宁安还是那个霍宁安。若是后者,或许可以扶正她嫡女的身份。  这么一瞬间,老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看霍宁安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至于十三年前的天降洪灾,未必是祸。
  不得不说老夫人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第二天孙嬷嬷就带着十来个丫鬟婆子来到了竹沁院。  “三小姐,这些都是牙婆子新送来的丫鬟,嬷嬷们都是霍家的家生子。”孙嬷嬷对霍宁安谈不上怠慢,但也绝对不恭敬。  “劳烦孙嬷嬷了。”霍宁安嘴上客气着,视线已经在那些丫鬟婆子身上了。孙嬷嬷这番话是告诉她不用担心有人在她竹沁院安插棋子,可是霍宁安不这么想,有心人什么事做不成?  此时,霍宁安无比庆幸她前世是个神偷,眼光相当毒辣,只消一眼,便知道哪些人适合留下来。  “第一排左数第二个,第六个。第二排左数第三个,第三排右数第一个。其他的还劳孙嬷嬷再领回去。”霍宁安这么一张嘴,别说孙嬷嬷,就连司言都惊呆了。  小姐连问都不问一句,只是看就选好去谁留谁了么?  “三小姐只留这么四个人吗?老夫人的赏赐可不会有第二次。”孙嬷嬷好心提醒道,毕竟这里面还有老夫人的棋,其他院里收买的人孙嬷嬷多少也知道一些。可是这个三小姐,跳过了所有的棋子。  “竹沁院小,容不下太多,加上司言和徐嬷嬷六个人足够了。替我谢过祖母的好意,孙嬷嬷,我就不送了。”霍宁安话说至此,孙嬷嬷自然不会再讨没趣,一脸愤然地带着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送炭的小厮来了,霍宁安让司言给了点散银打发走,绣娘也紧接着来了,量了霍宁安的尺寸,又给了图纸挑好花样,同样给了银子做礼。  等竹沁院安静下来,霍宁安才有机会和几个新人说上话。  “你,出来。”霍宁安指着中间长得最标致的一个姑娘。  那丫鬟上前一步,盈盈行了一礼:“见过小姐。”落落大方,沉稳通透。  “叫什么名字?”霍宁安满意地点点头,问道。  “回小姐,奴婢叫喜鹊。”喜鹊略一低头,恭敬地道。  “这名字太聒噪,以后你就叫司语,跟着司言一起在内房当差。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在霍府不受宠,跟在我身边当差少不了比外间的丫鬟多吃苦头,你可愿意?”霍宁安直截了当地说,她虽然知道留下的四人不是各院安排的,但也不敢保证各个都忠心,霍宁安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司语既然是小姐的人,自然全凭小姐安排。”这就改口称自己为司语了,也是另一种表忠心的方式。  霍宁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是个懂分寸有眼力的人。  “好!以后你就在内房当差,其余两个,分别叫司清司水,在外间干活,可要将竹沁院打理仔细了。”安排了几个丫鬟的事,霍宁安又问唯一留下来的嬷嬷:“嬷嬷姓甚?”  “老妇姓李,小姐可以唤我一声李嬷嬷,此前也曾在纳兰府伺候过夫人。”李嬷嬷见问到了自己,忙不迭地回答道。  “李嬷嬷,以后院里这些丫头还劳你多管教。”霍宁安点点头,原来是伺候过母亲的旧人,难怪她刚才从李嬷嬷眼里看到了一丝慈爱。  “多谢小姐信任。”李嬷嬷差点流出泪来,她原本是要随嫁进来的,可是纳兰苓心不让,并且交代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事,让她务必要等到小姐及笄以后再告诉小姐。她算着日子差不多不到一年时间了,这才随着这批人一起进了霍府。
  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只剩下司言司语在跟前,司言不解地问:“小姐,为什么孙嬷嬷来,咱们不给银子?”  霍宁安不语,将视线转向司语,司语会意解释道:“孙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要是小姐给得礼轻那是打老夫人的脸。要是给重了,老夫人怕是要恼小姐。”  “给重了也要恼?”司言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想啊,小姐要是给重了,那下次老夫人赏孙嬷嬷,不是得更重吗?”司语又说得明白些,司言哦了一声,羞愧得不再说话,一个刚来的都能明白,她在这霍府呆了这么多年却没看透。  竹沁院这边欢声笑语,可是梅香院就没那么好的光景了。  “哼!凭什么!凭什么!我都没有自己挑过丫鬟!”霍诗琴砸碎了好些瓷器,还是消不了心头之火。院子里丫鬟嬷嬷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吭声。  “唉呦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二姨娘才刚进院,看着这副样子,连忙哄道:“别生气别生气,对皮肤不好。”  霍诗琴一听对皮肤不好,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哭诉着:“娘,那个贱人凭什么!霸着嫡女的身份不肯放也就罢了,还要和我抢老夫人的宠爱!”  “乖,别生气,娘有一个好办法,不仅可以让老夫人厌恶她,还能让她成为整个京城人人骂之的蟑螂!”二姨娘凑近了霍诗琴耳边,说出自己的计谋。  霍诗琴听完,微瞥眉头:“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自古以来,最忌讳的就是巫术,更何况是用巫术来害自己的长辈,这是天理不容的事。到时候,肯定全京城的人都指着霍宁安的鼻子骂。”二姨娘神气地说,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脸,疼得尖叫,这疼痛叫她更恨不得立马掐死霍宁安。  “可是这样一来,霍家女儿的名声也就坏了,到时候女儿还怎么嫁给好人家?”霍诗琴犹豫地说。  “诗琴,你忘了纳兰苓心那个贱人才刚死不久,到时候就说是霍宁安怀恨在心,你呀,照样做你的好大姐,他们不舍得对你说重话。”二姨娘呵呵笑起来,这些她早就盘算好了。  入夜,一个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竹沁院,四下望望没有人,在院里的小竹林里埋下什么,又鬼鬼祟祟地离去。  而这一切,正好被起来上夜的司语瞧见了。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走到刚才那个身影埋东西的地方,折了根竹枝在地上挖着,好半天才挖出那红红的木盒子。  司语伸手拍干净面上的泥土,将它抱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赶紧盖上了,这到底是谁?也太大胆了!  连忙用袖子遮住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走前,还特地把挖过的坑填上,踩严实了。  司言和司语睡在一个屋子里,听见司语关门的动静,半眯着眼睛问:“你干啥呢?”  “嘘!小点声儿……”司语抱着红盒子,来到司言面前,声若蚊蝇:“司言,要出大事了!”  “啊?什么事啊?你怀里抱着的是啥?”司言也怕吵到隔壁的霍宁安睡觉,小声地问。  “就是这个红盒子要出大事,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埋在咱们院子里的。”司语一边说,一边缓缓打开红盒子。  “我的妈……唔……”司言吓得瞪大了眼睛,一句话还没感叹完,就被司语捂住了嘴。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嚷嚷!”司语捂着司言的嘴,恨铁不成钢地说。  司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司语才敢放开她。  “这个怎么办?”司言指着红盒子手还有些抖。  “咱们先睡,等明日小姐醒了,再告诉小姐,一切听小姐的。”司语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  司言虽然心里担忧,但现在深更半夜的,也只能听司语的先睡。  次日,是司语伺候霍宁安起床。自从二姨娘闹过,霍宁安就开始和别的小姐一样,每日都去老夫人房里请安。  “小姐,昨日奴婢在竹林看到一个人影,埋下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司语在给霍宁安绾好头发时,才开口说起昨晚的事。  “嗯?埋了什么?”霍宁安表情不变,依然对着镜子给自己描眉。  司语给司言使了个眼色,司言连忙去将房门关上,司语才敢从袖中拿出昨晚挖出来的红木盒。  霍宁安描到眉角,收尾。才放下眉笔去接盒子,玉指轻扣锁扣,叭地一声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布娃娃,胸前用针扎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写的是生辰八字。布娃娃的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针,盒子里还有一个稻草人,缺个脑袋。  霍宁安差点笑出声来,扎小人这种事,也就只有古人会信,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女人,自然是不信的。  “小姐!您怎么不着急啊!?这上面扎着的可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司言见霍宁安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出声提醒道。  “是吗?那这可有意思了。一定是我那大姐姐见不得我如今得到了老夫人的关注。这件事你们不要对外说,咱们先去请安。”霍宁安将布娃娃放回盒子里,锁进了柜子。  司言司语知道这事不是她们能左右的,只好跟着霍宁安一起去请安。  青霞院。  “宁安给祖母请安。”霍宁安换上了新的衣服,整个人都越发精神,眼里的俏皮掩都掩不住,老夫人是越看越顺眼。  “嗯,好。换上一身新衣裳也还是个俊的姑娘。”老夫人轻瞌双眼,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  “宁安是随了祖母,才有这一张俊的脸。”霍宁安极尽可能地拍着马屁。  霍诗琴今天倒是安静,一个早上,光听霍宁安在和老夫人聊天,四小姐五小姐偶有搭腔,把老夫人哄得开开心心。  辰时的时候,老夫人乏了,遣了众人回去,一人赏了个小红包。  霍宁安一路急急地走回竹沁院,刚才她看老夫人的气色比前两天差了一些。而霍诗琴一反常态地不说话,想到电视里演的那些情节,略微一想,就知道这霍诗琴憋得什么招数。  “司言,你去外面给我买些做娃娃的材料回来,司语,你去给我买香炉,香,再买地藏经和药师经。要快!”一回到院子,霍宁安就吩咐着二人赶紧去办事。  司言司语答应一声,飞快地出去。不出一刻,全都拿着东西回来,而此时,李嬷嬷也端着早饭上来了。  “李嬷嬷,你的绣工如何?”霍宁安一边喝着小粥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虽然比不上绣娘,但是普通的针线活还是做的来的。”李嬷嬷如实回答。  “我今日在祖母那里瞧见一个菩萨像,觉得特别有缘,想着做一个菩萨的人偶,嬷嬷可能做出来?”霍宁安接着问,古代人迷信,打小人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菩萨的人偶不难,小姐什么时候要?”李嬷嬷问道。  “越快越好。嬷嬷尽力就行,人偶做出来不要封死,留一道口子。”霍宁安笑着说,让司言把针线都收拾好拿给李嬷嬷。  “司语,你将香都点燃烧成灰装进香炉里。”等李嬷嬷走了,霍宁安又吩咐司语燃香。  自己则是坐在案前,将地藏经翻开,又扑了宣纸抄写。  司言站在一边看着,啧啧道:“小姐,您的字真好看!”  “是吗?你想学吗?得了空我教你。”霍宁安的字娟秀却有力,写得最好的是行书,只不过抄经文,为了显得诚心,霍宁安还是选了正楷。  司言在一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主仆二人就这样一坐一站,一写一看,一连好几日霍宁安都没动过地方,第三日的时候,李嬷嬷就将人偶送了过来。  霍宁安写了张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塞进去,将口子封死,就放在香炉后边供上。  京城的雪自入冬就没化过,屋子里烧了碳火霍宁安的手还是冻伤了。抄写经文,那裂开的地方就有些血水滴到纸上。  司言司语看得心疼,霍宁安却说这样才更加得菩萨庇佑。其实都是宽慰她们,晚上裂开的地方发痒,她一抓就疼,整夜整夜睡不好。眼下投了一片青影,原本就不怎么红润的脸色,显得更加青白。  这天夜里,她收拾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那天藏着的红盒子,用面巾蒙住脸,穿上自己改良的夜行衣,悄悄地往梅香院而去。  梅香院里的人早就都歇下了。霍宁安小心翼翼的来到霍诗琴的房间,把那个红盒子放在了她的床底下。  刚准备要出来,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谁推开了,霍宁安连忙又缩回了床底。  一双黑色的描云长靴出现在霍宁安眼前,鞋边勾着金丝,应该是个富贵人。  偷偷地探出一点儿头,倒是长得白白净净,富贵不凡,只是眼窝凹陷,明显纵欲过度。  霍宁安心里偷着乐,她来放个东西,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幕,赚到了!  男人正在一步步走向床边,霍宁安怕被发现,又往里躲了躲,却碰到个什么硬邦邦又有弹性的东西。回头一看,吓得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前世的职业习惯,她早就尖叫出声了。  床底下居然还藏着个男人,刚才霍宁安居然没发现!这个男人比外面那个长得妖娆多了,一双眼睛清澈澄明。只是桃花眼,生来勾人。  男人看着受到惊吓的霍宁安,无辜地眨着眼睛,一道声音传入霍宁安耳中:“你能不能把手拿开?”声音带着一丝别扭,又有一丝说不出的隐忍。  手?霍宁安动了动自己的手,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有点烫,有点粗,嗯……还有点肉肉的……肉肉的?!  霍宁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咻地一下收回手,脸色尴尬。幸好有面巾蒙脸,要不然可是太丢人了!  耳中又传来那道声音:“呼!小妹妹,你半夜里来一个女人的闺房做什么?”  霍宁安想说话,可是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她没有男人那种功力可以不发出声音就让对方听到想说的话。  只好伸手指了指她刚才放在床底下的红盒子,用嘴型说道:“来放个东西,你呢?”  “我?当然是来一睹京城第一美人的姿容。”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顺手打开了霍宁安放进来的盒子。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诬陷这个女人用巫术?”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些质问。
  霍宁安暗暗地想,长得好看就是吃香哈!看来现代的看脸社会是旧时代遗传下来的传统美德啊!半夜还有人给霍诗琴守着。  不等霍宁安说话,就听见外面那男人笑呵呵地说:“霍大小姐,过了年关你就是本王的王妃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霍诗琴也醒了,她对这个自称本王的人好像很是厌恶:“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配得上我吗?赶紧给我离开!否则你付不起那个代价!”  “走!”霍宁安本还想再听,却被他拉着从床底的暗道离开了。  暗道不宽,只能容纳一人,霍宁安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出口是在竹沁院的墙外。  霍宁安顾不上别的,揪住男人的衣领:“你是谁?为什么要在霍诗琴的房里挖这样一条暗道?!”  男人眯起了桃花眼,不屑地说:“我是风流但不下流,挖暗道这样低俗的事我才不会做!”  “我凭什么信你?”霍宁安紧紧盯着他,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妖娆,说话也油腔滑调的,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霍诗琴的姿色不过尔尔,你们大庆夸大其词,把她捧上了天我可不稀罕!”男人孤傲地扬起了下巴。  “你不是大庆人。”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霍宁安放开了手,转身准备离去。  男人却喊住她:“喂!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是永亲王,他原本应该是要娶霍三小姐的,不知道霍诗琴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他。”  霍宁安顿住脚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阿嚏!”男人打了一个喷嚏,慢悠悠地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霍三小姐。”  “无聊!”霍宁安嗤了一句,翻墙进了竹沁院,这个男人实在可恶,明明把她认出来了,却还要戏弄她,只是她从未出过府门,这个男人是如何认出她的?  回到竹沁院,轻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夜行衣,将绑着的头发解开,倒在床上睡去。  次日,老夫人又差了人早早地过来叫她,霍宁安知道,这是要开始作妖了,也不含糊,招来司言司语,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了。  “不知祖母今日差人将宁安这么早叫过来有何事?”霍宁安一进门,就看到霍诗琴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她坐在老夫人身边又是倒茶又是捶背。再看其他几位小姐,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各家姨娘身边。  老夫人不说话,二姨娘便自发地站了出来,这几日脸上的伤也好全了,皮肤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光滑细嫩:“三小姐,你每日来请安,难道都看不出来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吗?”  霍宁安听了这话,抬起头仔细地看了老夫人许久才回答:“是差了些,祖母近日可是睡眠不好?”  “唉呦,三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霍府上下样样都好,老夫人怎么会睡不着呢?”二姨娘捏着手帕,声音尖锐。  “那可有请府医看过了?”霍宁安眼含担忧,就像是一个孝顺的孙女,丝毫看不出异样。  “三小姐,老夫人自然是要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的。大夫说了,这是被冲撞了,心神不稳导致的,这病可是自从你来请安才有的。”二姨娘总算将话拐到了正题上。  霍宁安余光略过老夫人,发现她眼里也有一丝怀疑,心下失望,原来大户人家真的毫无亲情可言。她自问请安的这些日子,真心实意地对老夫人好,哪怕真的有私心,也从来不曾把老太太想差了。
  “祖母,宁安知道我出生之时天降异象,众人都说我霍宁安是个不详人。可是宁安今年十三,霍府这十三年来可有遭难?非但没有遭难,父亲还节节高升,深得当今信任,难道这些还不够打破当年的谣言吗?”霍宁安没有一丝情绪地诉说着这个事实。  眼看老夫人有些动摇,二姨娘连忙又说:“老夫人,这十三年来,霍府虽然没有大灾但也是小灾不断,您别忘了二少爷是怎么死的,还有大少爷可是身体一直都不大好,这肯定是有人的命太硬,克着男丁呢!”  一提起霍家那个年幼溺水的二少爷,不仅老夫人变了脸色,其他人也纷纷黑了脸,脸色最差的要数二少爷生母三姨娘。  二姨娘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用帕子掩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好像刚刚不过是她一时口误顺嘴说了出来。  “咚。”地一声,霍宁安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祖母,宁安早前就觉得您气色不大好,天天在竹沁院为您抄经祈福,若是这也算冲撞,那么宁安认罚!”霍宁安声音三分隐忍,三分委屈,还有四分是自责。  拼命地挤出眼泪,泪眼汪汪地看着老夫人。额头因为刚才磕得用力,红了一片,更显得狼狈。  “老夫人,二弟的事不能怪三妹妹。三妹妹自幼沉默寡言,待在竹沁院无人问津,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每每和诗棋提起三妹妹都眼眶发红。霍府是大庆的名门世家,不应该轻信谣言,这十三年,确实亏欠三妹妹太多。”霍家二小姐,霍诗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站出来替霍宁安说话,只是她提起纳兰苓心让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和我说话!?霍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老夫人更是气愤,如果说她对霍宁安只是三分不满,那么她对纳兰苓心就有十分的厌恶!  “诗棋知道这些话会惹老夫人生气,但是诗棋还是要说,三妹妹她是无辜的。”霍诗棋无畏老夫人的愤怒,掷地有声。  “反了你!”老夫人一生气,抬手就将泡着热茶的杯子朝霍诗棋扔去。  霍宁安眼明手快,伸手接住,裂伤的地方被茶水烫着,下意识地收回手。  “叭!”地一声杯子落地摔了个粉碎,霍宁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砸在霍诗棋身上。她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一报还一报。霍诗棋替她说话,她替霍诗棋挡茶杯,从此两清。  缩在袖子里的手不停颤抖,要是杯子里的水再烫些,她的手恐怕就废了,那些刚愈合的裂缝又重新裂开,滴滴鲜血浸透了衣袖,泛出点点鲜红。  “老夫人,莫要动气。既然三妹妹说在为您抄经祈福,那我们何不移步竹沁院去看一看,要真是如三妹妹所说,我们再从长计议。”霍诗琴见机出来和稀泥,说话的本事也是高的,从长计议不就变成不了了之?  偏偏在座的还寻不出错来,总不能大刺刺地说要是如霍宁安说的那样,就让老夫人给霍宁安赔罪吧?她们还没傻到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得罪霍府最有话语权的人。  “嗯,琴儿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么宁安,我们就一同去你院里看看。”老夫人也自觉刚才失态了,平复情绪,顺着霍诗琴给的台阶下。
  “宁安求之不得,只是竹沁院破落,还望祖母不要嫌弃。”霍宁安起身想去扶老夫人,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霍宁安也乐得自在,收回手跟在老夫人身边一起往竹沁院走。  还没走出青霞院,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从前院跑过来。  “老夫人!老夫人!等一等!”丫鬟边跑边喊住老夫人。  一行人只好停下脚步,丫鬟跑到跟前,喘着粗气说:“老夫人,门口来了个疯和尚,非说咱们府上要有血光之灾。我寻思他是想化缘,给了他点碎银子,可是他不收,就一直念叨着冤孽啊!冤孽!他还说自己是云隐寺的。”  老夫人听了丫鬟的话,眼皮子一条,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些,瞥了一眼霍宁安,对那丫鬟说:“快把人请进来。”  这竹沁院一时半会儿是去不成了,众人又转身回了青霞院。二姨娘和霍诗琴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得意。  霍宁安将一切尽收眼底,这母女二人为了对付她可真舍得花心思,大庆的和尚是相当吃香的行业。云隐寺的和尚更是受京城百姓的爱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把云隐寺和尚的话,看得比圣旨重要。可想而知,要请动那里的和尚下山替她们做戏,得花多少钱。  前院离青霞院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和尚就被带到了。  身上的袈裟是破的,僧衣也缝了好些补丁,胡子花白,鞋子都露出了脚趾,一副破败样,眼睛却亮得出奇。  “你是云隐寺的和尚?”老夫人看着和尚,明显不相信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和尚是云隐寺的。  “阿弥陀福!施主莫要以貌取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皆由心生,一切都是虚幻表象而已。贫僧法号悟空,阿弥陀佛!”老和尚掐着佛印打着佛偈。  霍宁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悟空?我的乖乖,你怎么不叫金蝉子?多威风霸气上档次。  老和尚似有所感,转头看向霍宁安,那一眼饱含深意。  不知怎的,霍宁安就一阵心慌,这老和尚莫非真有点道行看出了她不是本体?  “大师所言极是,是老身狭隘了,方才听丫鬟说大师断言我府上有血光之灾,不知这灾从何而来?”老夫人一听到老和尚的法号,突然转变了态度,那样子,好像见到了活神仙。  姨娘们似乎也有些激动,二姨娘的脸色却是不大好。  “霍侯爷是大庆的功臣,原本应该是人丁兴旺,世代荣华,只是这其中却是出了一变数,改变了侯爷原本的命途。”老和尚徐徐说道,却又不把话说完。  “什么变数?”老夫人心急道,事关霍府的存亡,老夫人自然是不敢大意。  “家中近日可有人逝世?”老和尚不答反问。  老夫人刚要摇头,蓦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尽的纳兰苓心,犹豫着开口:“是有一个。”  “那就是了,变数就出在此。如果贫僧没猜错,这个人可是霍府的主母,死于大雪天,含冤而去?”老和尚又问。  老夫人有点儿坐不住了,走下主位,来到和尚跟前,定定地看着他:“她是罪有应得!莫非是她来寻仇?”  老和尚摇头:“非也非也,她的命格极贵,不是你霍府能享用得起的,早些离去对你们有益无害。只不过……”
  “不过什么?”老夫人很是紧张,手中的帕子都揉皱了。  站在一边的霍宁安也很是紧张,她生怕和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母亲的话来。  “不过这霍府有丧门女,没了主母的命格压着,不出两年,霍府必然血光冲天。善哉!善哉!”老和尚似乎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打了一句佛偈。  “大师,这个人是谁?烦请您告知,我绝对不允许霍府有任何差池!”老夫人一听,也顾不上许多,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和尚并不伸手去扶,只是双手合十,闭眼朝着西边一拜,再睁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碧绿的龙纹玉,里面竟然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和尚将这玉递给老夫人,脸色沉重地说:“我向佛祖与你们霍家求了个生机,若是两年内,这玉里的种子没有开花,霍府从此以后风调雨顺。”  “那若是两年之内开花了呢?”老夫人急急地问。  “若是开花,那便是天意!”老和尚叹息一声,大步离去。  临走前,在霍宁安跟前停了一瞬:“三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好自为之。”  霍宁安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害什么人?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只要别人不害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当然,别人要害她,她是不可能任人宰割的。等等!别人害她?所以老和尚的重点是在前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霍宁安在想的同时,其他人也在想。只不过霍宁安想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想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  刚才原本就在说霍宁安对老夫人不利的事,此刻有了老和尚的一番话,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更加讳莫如深。  “去竹沁院!”老夫人将玉用荷包收着挂在身上。一声令下,领着众人往竹沁院而去。  正如霍宁安所说,竹沁院是个破落的小院子,要不是徐嬷嬷每日坚持打扫,恐怕是不能见人。  霍宁安将人迎进屋,让司言上茶,没有什么好的茶叶,幸好夏天时,司言晒了一些桂花,因此泡了一壶花茶端上来。  霍宁安亲手给老夫人斟了一杯,递给老夫人。  “放下吧。”老夫人对霍宁安的态度还算满意,语气软下来一些,余光瞥到她冻裂的手,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二姨娘从老夫人说要来竹沁院就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没想到那个老和尚非但没坏事,倒还帮了她一把。  原本她只是花钱找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让他来诬陷霍宁安的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好让老夫人来竹沁院搜查,而她前些日子派人埋在小竹林里的东西,就会让霍宁安彻底地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来的不是野和尚,而是云隐寺那个不轻易出世的悟空大师。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给人看过祸福了,是以霍宁安这一辈的人都不知道悟空这个法号代表着什么。  当时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幸好,幸好没有坏了她的事,又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大师,否则还能请他给诗琴算上一卦。  想到大师的话,眼光不自觉的瞄向老夫人腰间的荷包,一块玉包着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真的会开花吗?  众人都被那颗种子弄得人心惶惶,却没有人注意到那玉上盘旋的龙,龙嘴正好是含着那颗种子的。
  彼时,老和尚没有回云隐寺,而是足下生风从屋檐处飞过,来到了骆王府。  骆世子坐在轮椅上,头也未回,就知来者是谁,轻轻一拍桌子,桌上的一杯茶稳稳地飞向老和尚。抬手接住,滴水未洒,咕咚咕咚一口喝下。把杯子甩回桌上,一抹嘴。  没好气地说:“哼,霍家的人真不懂事,站在那说了半天,连口水都不给喝!我要是告诉她怎么救霍家我就不叫悟空!我改名叫无能!”  “你身为佛门弟子,本应将渡人为己任,哪来这么大的怨气。”骆世子温凉的声音一如往常,说出的话也清冷得很。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不是这么个事。我不求财利,不求权势的,难道给口水都不应该?世人求佛祖办事还要上供呢!”老和尚颇有点流气,一点儿没有刚才在霍家的那份世外高人的气度。  骆世子沉默不语,他总是这样,好像世间所有事都挑不起他的情绪。就连听到他父亲死于战场,也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哎,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去这一趟霍家?还要让我把龙玉送出去。”老和尚很是不解,在他的认识中,这个少年,就像云巅之上的神,淡漠地看着世人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不会流泪不会难过。就算是他在你眼前,你也会觉得远不可及。  骆世子的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个在雪地中艰难行走的身影,那个一瘸一拐来到他马车前,忐忑地希望他载她一程的小人儿。  唇角几不可微地动了一下:“佛曰不可说。”  说着就转动轮椅往外而去,示意楚毅送客。  老和尚跟着楚毅来到门口,凑近楚毅小声地问:“你家爷是不是看上霍家那大小姐了?”  楚毅想了一下霍家大小姐是何人物,嘴角抽抽两下:“大师莫要妄言。那般庸脂俗粉,怎么能入得我们爷的眼。”  “也是,也是,那大小姐我今日见了,心术不正,不如那个三小姐通透。”老和尚神神叨叨地往云隐寺的方向而去。  楚毅听了他的叨叨,这下连眼角都跟着抽抽了,一个和尚,怎么还看人家姑娘漂不漂亮!不正经!  霍府,老夫人带来的人在竹沁院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什么所谓不好的东西,倒是一个老嬷嬷将霍宁安先前准备的菩萨人偶、香炉、抄写的心经等东西都翻了出来。  “老夫人,只找到这些东西。”嬷嬷将那些东西一一摆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伸手拿起心经,翻了翻,正好看到那有血迹的纸张,联想到霍宁安冻裂的手。  眼里闪过一丝不喜:“字是好字,只可惜沾了污秽之物,这种东西怎么传愿给菩萨?等天气暖些了,你再重新抄一份。”  “是宁安唐突了菩萨,多谢祖母提点。”霍宁安态度谦逊,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正欲带着人离开,霍宁安出声阻止她:“祖母,宁安觉得今日既然查了,不妨将各院都查一遍。也省得日后传出去,说霍府对嫡女不公,您说是不是?”  霍宁安算是抓住了老夫人的死穴,只要是和霍府挂上勾的事,都会仔细斟酌。  说这话时,霍宁安眼光状似无意地划过二姨娘和霍诗琴。她精心布置那么久,还冻伤了一双手,怎么可能让老夫人就这么回去。
  二姨娘心里有鬼,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正准备出声。却听到霍诗琴咳嗽一声,二姨娘向她看去,霍诗琴眼里满含警告,示意二姨娘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嘴。  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官家嫡女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