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在门口停的被人用石头划了,一条街的车全车门被划怎么办了,怎么办?

贾越云的日志
贾越云诗书画文55——
《从地狱走出的女作家》(上中下),共和国元帅夫人曾为她泪流满面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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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越云诗书画文55——& & & & & & & &《从地狱走出的女作家》(中篇.上中下)
& & & & & 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为康素珍含泪题词:(此题词刊于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康素珍著作《青楼恨》一书首页)(康克清,朱德元帅夫人,老红军,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妇联主席)& & & & & & & & & && & & & & & && &从地狱走出的女作家
& & & & & & & & & & & & & & &&文/贾越云& & &&&&&&&&&&&&&&&&&&&&&
& & 康素珍女士生前曾给我写过许多信,向我坦言她过去做红妓女时的传奇经历和从良后的辛酸遭遇;她去世后,我又专程去河北采访,搜集到许多有关她的素材。愿读者读完这部纪实作品,能有所收获。
──作者& & & & & & & & & & & &上 & & & & & &&
&&&&&&& &13岁前,她捡过破烂,当过丫环,要过饭,
&&&&&&&& 进过戏班,做过童养媳…….
& &1997年1月1日,正当人们在欢度元旦佳节时,被世人称为“中国阿崎婆”的康素珍,在河北省辛集市的一个小村里悄然去世,终年66岁。
& 人们把康素珍叫为“中国的阿崎婆”,是因为她与日本的“阿崎婆”有过同样的经历:年轻时坠落风尘,当过令不少男人为她倾到的红妓女。
& 康素珍岁入暮年后,回首往事,忍不住泪水直流,她便坐下来写回忆,一写便写出了几本书:《我的妓女生涯》、《青楼恨》等,前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为她的书题词:“悲剧不可重演”。凭着这几本书的出版,康素珍被选为县政协委员,省作协会员,步入当代女作家的行列。
& 康素珍1949年从良后,共嫁过5个丈夫,由于初入妓院时喝过绝育药,没有生下一个儿女。她在那间低矮潮湿的房子里去世后,周围没有哭声,没有喧嚣,只有呼呼的北风,刮起地上片片枯黄的白杨树叶,相伴着稀稀拉拉为她操办丧事的人。
在村边大路旁的麦地里,人们挖下一个不太深的坑,将棺木放下去,盖上了土。人葬了,不留坟堆。没有立下墓碑,没有任何标志,只有默默无语的麦苗,一年又一年地与这位苦命女人相伴……
& 康素珍的父母都是四川省安岳县黄角村的农民。1930年,四川省许多县闹灾荒,安岳县的灾情最为严重,为了生存,这对夫妻打点行装,背着出生不久的男孩,几经周折逃到了成都市郊大阳沟边住下来。大杨沟流过的水又黑又臭,沟的两边原先本来没有房子,当地的保长潘某见涌进城的难民一时很多,想趁机赚一把难民的钱,便在大阳沟边搭建起许多矮小的草屋,租赁给逃荒的难民住。
& 住在大阳沟边的人,有挑葱卖蒜的,有说书卖唱的,有拉车挑担的,也有乞讨拐扒的。时间一久,大阳沟便成了贫民窟的代名词。
1931年夏天,康素珍在成都大阳沟出生。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的除了刺目的阳光和嗡嗡叫的蚊虫,还看到了母亲菜色的憔悴的脸庞。母亲为她取名“康小妹”。
病中的母亲没有奶水,发酸的米汤便是康素珍活下去的生命汤。不到5岁,康素珍便背着兜子,光着身子出外捡破烂了。成都街道旁的垃圾堆上苍蝇横飞,臭气熏眼,康素珍在一堆一堆的垃圾里翻碎铁捡破纸,拿去换些小仔钱或铜板钱补贴家用。到6、7岁,康素珍还常常露出屁股,身上从未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
她家住的草屋里放有一张用砖头搭起的床,床上只有半床破草席和一块烂被套。到了冬天,寒风从四处透风的墙上吹进来,冻得她一家人在床上直发颤。有一年过春节,家中没有一点吃的,她父亲用10个铜子去一家饭店买来一桶泔水,从中选出人家吃剩的米饭和霉变的鱼肉,一家人用家中仅有的一只破碗轮流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
不知从哪时开始,她的在市区拉车的父亲染上了鸦片。也许是心情苦闷,开始只是想抽几口解解闷,不想很快上瘾了。他拉车的钱供自己买鸦片都不够,从此不再管家了。善良的母亲便白天为别人洗衣服,晚上又坐下来为别人缝制衣服,累得双眼深陷下去。即使母亲日以继夜地劳作,还是无法按期交纳租住的房租钱。
康素珍9岁那年,有一天潘保长去她家催收房租,见家中没有别的人,便想强奸她已怀孕7个月的母亲。正当他抱住她母亲往床上走时,她母亲在他手上猛咬一口,潘保长恼羞成怒,抬起腿朝她母亲小腹猛踢,然后扬长而去。她母亲很快晕倒在地,腹中胎儿小产,母亲大出血而死。
康素珍和哥哥在大阳沟贫民窟挨家挨户跪拜乞讨,凑了一些钱将母亲安葬在成都杨柳店的乱草岗上。
鸦片烟瘾越来越大的父亲,很快将康素珍的哥哥送回了老家安岳县,又回头狠心地把康素珍以12块大洋的身价,卖给成都77岁的财主刘镇生为丫环,卖身契上这样写道:&
“卖主康延亭,因家穷,难以度日,自愿将女儿卖给刘镇生为奴,小奴一身俱属刘家,打骂处罚,婚丧嫁娶,老弱病死,康延亭概无权干涉,特立此据……”&
当时的成都分为8个区,刘镇生曾担任过第八区的区长,捞足了钱,在成都南虎街中路建起豪华的刘家公馆。康素珍在刘家当了两年多家奴,既要侍候刘镇生的孙女刘清翰,又要干许多家务,忙前忙后还挨打受骂。康素珍11岁这年,正逢刘镇生虚岁八十,刘家举行盛大的庆寿会。刘与当时的四川省长邓锡候是拜把子兄弟,又当过区长,庆寿会上宾客盈门,红道的黑道的各式人物挤满了刘家大院。
就在这次庆寿会上,刘镇生二媳妇的一件高级舞衣丢了。这件衣是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价值上千元。刘家无端怀疑是康素珍偷了,将她叫去,不由分说朝她脸上连打几个耳光,打得她小脸蛋红肿起来。康素珍脾气很倔,没偷就是没偷,再打也不低头。刘镇生便叫人将康素珍五花大绑,送进成都警察局,警察用绳索捆住康素珍的双手,把她吊在一间房子中,拿皮鞭狠狠抽打,追问她偷了舞衣藏在那里?康素珍痛得喊爹叫妈,就是不承认偷了舞衣。警察局没有办法,只好将她放了。
康素珍满身是伤,慢慢走回家中,正在用纸筒烤着烟膏抽着的父亲,听了康素珍的哭诉,不但不同情,反而将她再一次暴打,赶出家门。康素珍便沦为乞丐,在成都市沿街乞讨。
成都市丁字街有个戏院叫华迎大舞台,那是成都最大最讲究的戏院。看戏的人一走,地下便扔下不少碎糖块、饼干渣以及残剩的水果,康素珍经常趁散场的机会溜进去捡东西吃。去得多了,便在里面找到一个晚上栖身的地方。
原来,戏院靠近舞台的地方放有一个高大的茶橱,演戏时,剧院的人将许多茶杯放入其中,供坐在前排的有身份的观众喝茶用。戏一完,剧院的人便将茶杯收进保管室去了。康素珍发现,从每天的半夜到次日清晨,那个茶橱是空着的。于是,康素珍便将茶橱当成了她的睡房,每晚戏一散场,她便悄悄溜进茶橱呼呼大睡。
一天早晨,华迎川剧院的班主潘历生去开茶橱,看到里面睡了个满脸污黑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等到叫醒康素珍问明了原因,见她长得眉清目秀,便收她为徒了。
潘历生是个老色鬼,平时仗着戏班班主的身份,奸污过不少女戏子。康素珍进戏班后,潘历生以师傅之便,常借练功之机抚摸她的乳房和小腹,当时她尚不懂事,不知这是师傅在猥亵她。
康素珍先学“饮场”,即师傅登台演出,唱得口喝时,在堂上打坐,利用空暇将袖子一甩,遮住了脸,康素珍迅急猫着腰,将茶送过去,让师傅快速喝了,接了茶壶,钻出戏台。康素珍接着学靠墙“拿大顶”,一拿就是一两个时辰;再学翻跟斗,大劈叉,并学会了一些唱腔、板眼,为她日后成为红妓女打下一定基础。
半年后的一天,康素珍正在练窝腰,被潘历生借故叫进房中,潘将她抱住,按在床上,想奸污她。康素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拼命反抗,伸手朝潘历生脸上乱抓一气,潘的脸上立即现出道道血痕。潘历生大怒,取下墙上的皮鞭朝康素珍猛抽,扬言要将她打死。这时在戏班做饭的刘大姐跑来向潘求情,康素珍趁机逃出了戏院。&
康素珍躲进“刘大姐”家里。不久,这位“刘大姐”便以10石谷子的身价,将12岁的康素珍骗卖给四川渔江县一位中年瘫子当童养媳。康素珍在那里受尽了瘫子的百般欺凌。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她借机逃回了成都。无依无靠的她,只好再去找那位她以为是好心人的“刘大姐”。
“刘大姐”当着康素珍的面,大骂渔江县那位瘫子。骂完便挽了康素珍的手进屋,说是让康素珍先在她这住下,今后一定给她找个好的去处。“刘大姐”的母亲刘婆婆也是一脸的亲热,口口声声说要把康素珍当亲生女儿看待。刘家母女的态度,使康素珍十分感动。
其实,刘家母女是想将康素珍卖到妓院去,从她身上弄一笔钱。这时的所谓亲热,是为了将康素珍稳住。
&& &&被人骗入春熙妓院;学习飞眼吊膀打情骂俏;喝绝育
&&&& 药;被七十多岁糟老头“梳头”;供美国兵发泄;成为
&&&& 妓院二号红姑娘
康素珍在刘家住了两个多月后,脸蛋渐渐露出了红润,气色比原来好多了。这时是1944年的初冬,天气已开始变冷。
一天早晨,刘婆婆很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餐。用餐后,刘婆婆从身上翻出几块钱来,微笑着对康素珍说:
“闺女,天变冷了,你穿得薄,我心里难过呀。走,今天我领你上街去做一身新棉袄。”
康素珍心里感激不尽,跟着刘婆婆走出了家门。穿过几条街道,刘婆婆领着她来到当时成都十分热闹的春熙路。走过几家商店,刘婆婆站在一座砖砌的楼房前,对康素珍说:
“这里的衣服做得好,我们进去吧。”
康素珍抬头看那楼房,只见刷着黑漆的大门开着,门内有一个大花池,花池四周长着一圈茂密的青草。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横匾,康素珍一字不识,不知匾上的四个大字是:“春熙妓院”。
康素珍点点头,便跟刘婆婆进了春熙妓院。刚入门,一位四十来岁的胖女人便迎了上来,将康素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直夸她长得精巧伶俐,是棵好苗子。
刘婆婆朝那胖女人眨眨眼,说:
“听说你这里衣服做得好,我特领这闺女来做一身棉袄。”
胖女人忙说:
“我这里的布料多着呢,进来挑吧。”
说完,胖女人紧紧拉着康素珍的手,进了挂着粉红色门帘的前厅。康素珍回头看刘婆婆,那里还有刘婆婆的影子?再看那厅内,只见地上铺有红色地毯,墙边摆着仿古式的木沙发,根本不象做衣服的地方。康素珍感觉不对头,调头就想往外跑。胖女人一把拖着康素珍,咯咯笑起来,笑完说道:
“你不要走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妈妈。刘婆婆并不是为你做什么衣服,她拿走了我150块大洋,把你卖给我了。这里是春熙妓院,今后你就好好在这里做妓女吧。”
康素珍原来在戏班学戏时,听人说起过妓女,知道妓女是干什么的。这时听说自己今后要做妓女,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过后,康素珍大骂刘家母女假仁假义,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表示要离开这臭妓院,今生决不当妓女。
胖女人叫苏貌华,是春熙妓院的院主。她对待妓女自有一套办法。见康素珍野性十足,便喊人将她捆起来,绑在后院的专门用来吊打妓女的老桑树上,劈劈拍拍地一顿毒打。打完了,苏貌华又将康素珍抱在怀里,眼泪汪汪地说她好糊涂,叫人一时失手将你打成这样,她心里好痛。抹抹泪,让人送来一件崭新的大红缎子棉袄让她穿,还让人端来鸡蛋银耳汤、馒头让她吃。
在苏貌华的软硬兼施下,弱小的康素珍不得不屈从了。
妓院里有规矩,凡里面的妓女,自然成为老鸨的女儿,重新起妓名时,必须跟着老鸨姓。苏貌华给康素珍起名叫苏小妹,不久,又改名为苏秋芝。
苏貌华见康素珍原来学过川剧,对她格外看重,亲自教她飞眼吊膀、打情卖俏和唱歌跳舞,除川剧外,还教她京剧、民歌小调及戏曲小品。此外,苏貌华让康素珍重点练习“嗑花样籽”、“点花样烟”。
所谓嗑花样籽,就是妓女在接客时,当着客人的面,拿一颗瓜子放在左手掌心,用右手轻轻一拍,让瓜籽准确弹到右掌背上,又用左手轻轻一拍,让瓜籽飞进自己嘴里。上下牙轻轻一嗑,籽壳飞出嘴唇,籽仁叼在门牙上。趁着嫖客张嘴欢笑的时候,抬起舌尖,轻轻一吹,将籽仁吹入嫖客嘴里。
点花样烟,实则是嫖客变着法子耍弄妓女。妓女先用三支烟搭起一横两竖的烟架,再用嘴唇把横在上面的一支叼起,嘴对嘴让嫖客用嘴唇把烟叼过去。接着,妓女一边点烟,一边用脸紧挨着嫖客的脸吸烟,把烟吸燃。然后妓女嘴对嘴把烟用嘴唇叼过来,再由嫖客贴着妓女的脸把烟叼进嘴里。整个过程不能用手碰烟。
康素珍一学就会,技巧很快就超过了别的妓女。
一天,苏貌华将康素珍搂在怀时里,望着她的脸说:
“女儿,你的脸色发黄,我为你买了一剂补药,你喝下去补补身子。”
康素珍以为老鸨在关心自己,答应了。
药熬好了,倒在碗里,象是浓米汤,白白的,粘粘的。苏貌华在药里放了两勺红糖,端碗让康素珍喝。
喝完了“补药”,只过了一会,康素珍便浑身燥热,脸上渗满了汗珠,肚子疼痛难忍。苏貌华说:
“没事的,去床上躺一躺,很快就会好了。”
天黑后,春熙妓院的一号红妓女苏凤仙过来告诉康素珍,老鸨给她喝的是绝育药,喝了那药,一辈子别想生儿育女,只有当妓女一条路了。康素珍听了,全身心都麻木了,用被子捂着头哭到了天亮。&&&&
一年过去。昔日单瘦、邋遢的康小妹,已变成了俊俏、灵巧的苏秋芝,加上技艺娴熟,嫖客们见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里夸赞不已。许多嫖客开始打康素珍的主意,希望自己成为为她“梳头”的人。
老鸨苏貌华放出风去:
“妓院认钱不认人,谁出的价高,谁先得到苏秋芝。”
好几个嫖客向老鸨报了价,苏貌华都嫌报价太低,没有答应。她懂得嫖客的心理,要趁此机会狠赚一笔。
一天,&& 春熙妓院进来一位70多岁的老头,那人一头的白发,黑瘦的脸上布满了麻子。他见了康素珍,混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忙问老鸨苏貌华:
“啊呀呀,那个烫着头发的苗条姑娘是谁呀?你这里进了这样漂亮的小妹子,怎么不早通知我一声?”
苏貌华在那老头的肩上轻轻一拍,哈哈笑起来。笑完了,卖着关子说:
“她呀,你不用问是谁了。她还是真正的青倌(处女),不接客的。”
老头听说康素珍还是个青倌,越发来劲了,忙把老鸨拉到一旁,用手指与老鸨打起哑语来。老头用干瘦的指头报了几个价后,报出了一个特高价来,苏貌华点点头,答应让老头最先得到康素珍。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鸨让康素珍每天去洗一个澡,又领她去成都郊外的华西医院打了预防性病、肺病传染的预防针,然后便开始作康素珍的思想工作。
那天早晨,苏貌华凑近康素珍的耳朵亲切地说:
“女儿,你进春熙妓院已经一年了,平日听到的,看到的,都很多,你也开朗多了,成熟多了。今天,有位大贵客看中了你,要给你……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只要进了妓院,每个姑娘都有那么一天。今晚,你就让那位贵人给你‘梳头’吧。”
&&& 春熙妓院,妓女第一次上床接客,叫“梳头”。康素珍听了“梳头”二字,吓得腿都软了,连声说:
“我还小,我不梳头!”
苏貌华双眼一瞪,恶狠狠地说:
“你敢!不梳头就打死你!”
天刚黑,苏貌华便喊人将康素珍关进了“洞房”。康素珍坐在床上,身子抖个不停。过了一会,那位“大贵人”推门而入,康素珍抬头一看,差点要呕吐起来,天啊,什么“大贵人”,分明是个丑老头,一脸的麻子,三角眼,背都有些驼了。康素珍站起来,拉开门就往外逃。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都是妓院里的打手,喊一声“站住”,便象老鹰叼小鸡一样抓住康素珍推进那房里,在外将门反锁了。
那老嫖客是个鸦片鬼,“梳头”前先坐在房内吸了几大口鸦片,让精神兴奋起来。那一夜,成为康素珍一生的痛,一生的耻辱。
事后,为了答谢老鸨,那老头请了几十个牌友,在春熙妓院的大厅里,整整开了一个月的宝局,让苏貌华又大赚了一笔钱。& &
到抗战胜利时,康素珍已成为成都有些名气的红妓女了。当时的成都,一两个月内突然聚集了许多美国军人。国民党当局为了安抚美国官兵,悄悄成立了一个临时性的“特等妓院”,在成都各妓院挑选一批“一等妓女”去“特等妓院”供美军玩乐。哪家妓院选中了妓女,当局便发给一笔可观的报酬。康素珍被选中了。
“特等妓院”设在春熙路前街的一家大旅馆里。康素珍有时一天被三、四十个美国兵轮奸。
在“特等妓院”,美国人根本不把中国妓女当人看,他们每天喝着白兰地酒,或者嚼着泡泡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上哪位中国妓女,便一哄而上,拖进房中轮番奸淫,直到妓女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才肯罢休。更有甚者,他们把中国妓女的生命当儿戏,任意扼杀。
康素珍亲眼看到,有一次几位美国人见一位才十三、四岁的妓女长得小巧玲珑,几人耳语一番后,围上去,其中一位美国兵抓起小妓女用手掌托起来,然后一扬手抛向空中,扔给另一位美国兵。他们象扔皮球一样,将小姑娘在空中扔来扔去,吓得小姑娘尖声叫喊。叫声立即引来许多中国妓女,大家睁着惊讶的眼睛站在旁边围观。这时,站在墙边的两个美国人互相用英语说了几句什么,当小妓女被扔过来时,两个美国人故意将身子闪开,小妓女叭的一声碰在墙上,小小脑袋象西瓜一样炸开了,脑浆四溅,当场死去。
围观的妓女愤怒了,叫嚷着一哄而上,要找美国人算账。突然,站在高墙上的国民党哨兵朝空中“砰砰”开了枪,喝令中国妓女不准走近美国兵。几个肇事的美国人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国民党的警卫人员,快速将小妓女的尸体拉出“特等妓院”去,便算了事。
一个月后,“特等妓院”结束,所有在那里熬过来的妓女都被美国兵折磨得腰酸腿软,脸颊发青。康素珍又回到春熙妓院。由于她作为“一等妓女”曾去“特等妓院”接待过美国兵,名气更大了。
许多嫖客将春熙妓院里的几十名妓女排座次,苏凤仙排名第一,康素珍排名第二。康由一位妓院新手一跃成为那里的二号红姑娘。& & & & & & & & & & & & & 中
逃离春熙妓院;山沟野店遭一群土匪强暴;女记者的
&&&& “政治任务”;与鸨父私通的妓女;侍侯西北王胡宗南
妓院也有兴有衰。到1946年夏天,春熙妓院开始衰落。初夏的时候,妓院的另两位红姑娘凤仙和仙鹤偷偷逃跑,被老鸨抓住,关在密封的屋子里,先后被折磨死了。一时间妓院内人心涣散,许多妓女要走人。
为了安抚人心,老鸨找妓女们挨个说好话,给每人做了新衣服,生活也有所改善。老鸨对康素珍就更好了,一有空,苏貌华便走到康身边,在她身上这里拍一下,那里拍一下,“女儿,女儿”地叫个不停,每晚还让人做了红烧狮子头、清炖鸡、肉香丸子等好吃的,送到康素珍房中给她吃,将她推到妓院的“顶梁柱”的红交椅上。
老鸨越是这样,康素珍越是感到心寒。她知道老鸨看重的不是妓女,而是金钱,对妓女好,无非是让她们多为她赚些嫖客的钱。
&&& 一个闷热的夜里,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春熙妓院嫖客很少。康素珍躺在床上,想起凤仙和仙鹤,老鸨需要时,对她们女儿长女儿短的,只因想逃离妓院,便被老鸨叫人打成重伤,也不请医生看病,眼看着活活死去,死后连狗都不如。她越想越觉得当妓女没有好结果,便咬咬牙,决计逃走。
趁着雨声,康素珍找来一截钢锯,把锁住大门的锁柄锯断了,快速地逃出了春熙妓院。
康素珍一路猛跑,跑了很远后,回头望望确信没有人追才停住脚步。看看街道两边的房子,知道已经跑到了成都的西城区。
又累又饿,摸摸湿漉漉的衣袋,身上没有分文。天已经亮了,她只好走到一座石桥下,躲进了桥孔里。很快,便睡着了。直到天黑,康素珍才走出桥孔,去街头饭馆里找残菜剩饭充饥。
这样过了几天,很快便被几个人贩子盯上。她正在街上游逛时,人贩子将她抓住,其中一人骗她说,要娶她做老婆。人贩子将她带到一个小院里强奸了,然后以700大洋的价,把她卖到位于成都市簸箕街的李家公馆。
李家的媳妇叫肖青,看起来又漂亮又善良,实际上是个大人贩子。
在李家住了几天后,肖青让康素珍洗梳打扮了一番,领着她去街上照了一张相。
“秋芝姑娘,你留在成都太危险了。一旦被春熙妓院的人看到,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想去陕西的宝鸡为你找一个婆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那个男人不错的,只是脚走路时有一点跛。”照相回家的路上,肖青对康素珍说。
肖青用信把康素珍的照片寄到宝鸡妓女一条街老鸨田长三那里。信中说康素珍是成都春熙妓院的红妓女,是棵摇钱树,没有1500块大洋不给人。田老鸨很快回信,一口答应了。
1946年10月中旬,肖青带着康素珍乘车去宝鸡。途中她们在绵阳的德胜旅馆走散了。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康素珍只好搭乘一台拉煤的车回成都去。
那是一辆以烧煤作动力的汽车,跑起来慢腾腾的,冒着浓浓的黑烟,发出刺耳的叫声。坐这种车比一般车便宜得多,从绵阳到成都只要两角钱的车费。
车在山丛里转来转去,一会儿要停车加水,一会儿又自动熄火要重新启动,跑了一大天还没跑多远。
天黑时,车在山沟里一家小旅店门口停下来,司机告诉搭车的人,这晚在小旅店过夜。
开店的是一对老夫妻。女店主见搭车的人只有康素珍一个女的,其他人都是男的,便将男的领到两间大房子里住下,将康素珍安排在店门边的一间小房子里。
太困了,康素珍倒在草铺上就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时,她听到吱呀一声重响,坐起来睁眼一看,房门开了,几个人影在房里闪动。康素珍吓得“啊——” 地喊了一声,便叫不出声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凶狠地低声说:
“不准你作声,作声就杀了你!”
接着,有人捂着她的嘴,有人拉着她的手,二十几个山上下来的土匪,像一群野兽似的,将康素珍粗暴地轮奸了。&&&&&&&&&&&&&&&&&&&&&&&&&&&&&&&&&&&&&&&&&&&&&&&&&&&&&&&&&&&&&&&&&&&&&&&&&&&&&&&&&&&&&&
&康素珍赶回成都时,双眼已经哭肿了。她又走进簸箕街的李家大院。肖青见了康素珍,惊喜不已。
1946年农历10月28日早晨,康素珍再次离开成都,跟着李家的媳妇肖青前往宝鸡。四天后,她们来到了宝鸡。
肖青拉着康素珍的手,从汽车站直奔东西大街北路的苏州大饭馆。饭馆的后面就是妓院,挂了个牌子,叫“中州照相馆”。饭馆和妓院都是田长山开办的。上了饭馆二楼,肖青拉着康素珍走进一间宽敞的住房,佯说去点饭菜,便关起门走了。康素珍饥肠辘辘,一门心思等肖青叫饭菜来,谁知等了半天,还不见肖青的人影。便去推门,发现门已从外面反锁了。
康素珍知道中计了,正要发作,门开了,走进一男一女。
“我叫田长三,今后就是你的爸爸了。”男的说。
女的将康素珍细细看了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称赞说:
“红姑娘就是红姑娘,跟一般女孩不一样,灵秀俊气多了!”
一看这两人,康素珍就知道是一对夫妻老鸨。想到自己逃离春熙妓院,受尽磨难来到宝鸡,却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她的心就寒了,眼泪叭叭往下掉。
看到康素珍这个样,田和三火了,大叫着说:
“你哭什么丧!肖青拿你的照片与我签了协议,从我手中拿走了1500块大洋,今后你给我好好赚钱,把那1500块大洋早点赚回来!”
宝鸡妓女一条街有两里多路长,田长三开的中州照相馆位于150号。
田长三为康素珍起了个妓名叫“田情弟”。在照相馆门口挂出她的大幅照片,照片下写明她原来是成都的红姑娘。
有了康素珍撑台,田长三家的妓院生意顿时火红起来。在宝鸡,嫖客留宿叫“喝稀饭”,登门找康素珍“喝稀饭”的人川流不息,有时排号要排到两个星期以后。
有天晚上,一位长相英俊,打扮入时的青年进妓院来,见到田长三后,指名要喝康素珍的稀饭。田长三告诉他,喝康素珍的稀饭要排队,等到两个星期后。那青年伸手从衣服袋里抽出一把钞票来,对田长三说:
“老板,我出双价钱!人家一晚20元金洋券,我一个晚上出40元金洋券,怎么样?”
田长三高兴地答应了,立即叫出康素珍来迎这位有钱的年轻人。
进房后,康素珍见这位青年头上戴着礼帽,眼上架着墨镜,口上捂着口罩,便笑着伸手去为他脱礼帽。那青年轻轻将康素珍的手推开,自已迅速脱下礼帽、墨镜和口罩,然后扑哧一笑。随着笑声,一头长黑的秀发散落在肩上,转眼现出一个漂亮女子的原身来。康素珍大吃一惊,一个女子来逛妓院,莫非这个女的有什么病?
见康素珍疑惑不解,那女子便对她说:
“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央社的记者。你的名气好大,传到了一位当官的那里,是他让我来专门为你拍照,他要欣赏欣赏你的照片。”
“既然是当官的要看照片,派人来拍几张就是了。为什么让你女扮男装,晚上偷偷来拍?”
女记者见康素珍依然很疑惑,便进一步向她说明:
“当官的有当官的考虑,为了保护他的名声,表面上他当然不愿意与妓院、妓女沾上边。可是内心里却很喜欢你,想随时看到……看到你的不穿衣服的照片。”
康素珍这时才知,那当官的是让女记者来拍她的裸照的。她很不愿意别人拿她光着身子的照片去看,可是这女记者花了双倍的钱,拒绝肯定是不行的,只好勉强答应。
女记者让康素珍脱光衣服,摆出各种姿势,咔嚓咔嚓拍了几十张康的裸照。康素珍被折腾了大半夜,累得一身汗淋淋的。
临走,女记者再三对康素珍说:
“这是首长特别交待,暗中由我执行的一项‘政治任务’,不许你对任何人说!说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康素珍一边穿衣,一边点头答应。
&& 妓院里怪事多,在女记者扮男装拍照后不久,妓院一条街又出了一桩怪事。
&& 按妓院的规矩,老鸨是妓女的父母,妓女是老鸨的女儿,男老鸨是不能与自己妓院的妓女私通的,违反了便算是乱伦。相邻的石家妓院却发生一桩“父女”通奸的事。
石家妓院的男老鸨叫石美生,30多岁,嘴里配了一对金牙,平时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有模有样的。可是一离开他那长得很丑的老婆,他就胡作非为,经常到别的妓院去嫖妓。
与石美生私通的妓女姓名不详,康素珍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她自称叫“石弟弟”。
石弟弟老家在湖南,个子不高,长得还算漂亮。她是老鸨石美生花了一千多元钱从别人手上弄来的。
石美生见石弟弟有几分姿色,早就想占有她,碍于“父女”关系,一时找不到机会。石美生经过冥思苦想,决计从专找她的岔子入手,让她乖乖就范。
于是,石美生一见了石弟弟,就将她指责一顿,说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她与中州照相馆的康素珍相比,可以讲人家是凤凰,她是乌鸦。
石弟弟总是低着头,任老鸨骂,眼睛含着泪,不啃一声。
指责过多次后,有一天,石美生将石弟弟叫进房中,黑着脸说: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接不到很多客?我把你从湖南弄过来,花了一千多块钱,你对得起我吗?今天我要看一看,你是否有什么毛病?你把衣服给我脱了,我要看一看!”
石弟弟慢慢将外衣脱了。石美生又命她将内衣、短裤也脱掉。石弟弟知道这样做在妓院是犯规的,一下跪在老鸨面前,声称自己没有什么毛病,求他饶了自己。
石美生却弯下腰,一把将石弟弟抱到了床上……。
有过一次乱伦后,石美生色胆更大了,后来又多次将石弟弟拉到床上去。
时间一长,石弟弟也开始喜欢上了石美生。石美生对石弟弟说,他老婆长得太难看了,他一点也不喜欢她,今后有了机会,他要正式娶石弟弟,让石弟弟名正言顺地作二夫人。
在石美生的甜言蜜语哄骗下,石弟弟整日眉开眼笑,心甘情愿让老鸨呼来唤去。
风言风语终于传到了鸨婆鲁秀珍耳中,她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她拿丈夫也没有办法,丈夫处处都比她强。她把恨压在心里,算计着有朝一日拿石弟弟消恨。
鲁秀珍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盛夏过后,丈夫石美生要出远门去买姑娘。
在石美生走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夜深了,石弟弟正斜靠在房中的窗边想念石美生,盼望他早日回来,鲁秀珍提酒和菜看她来了。
鲁秀珍将酒和菜摆在桌上,便用手绢捂着眼睛哭起来,边哭边说:
“女儿啊,你爸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我真担心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好挂念他呀!我知道,你也很挂念他。今晚上,特意让人做了几样菜,买了白兰地酒,我们一起喝几杯,解解闷,说说心里话。”
听鸨母这样说,石弟弟很感动。便坐下去与鲁秀珍一起喝起酒来。鲁秀珍左劝一杯,右劝一杯,让石弟弟喝下一瓶白兰地后,把石弟弟醉得像一滩泥。
鲁秀珍连叫石弟弟几声,见她没有一点反应,便将门窗关紧,露出了凶相。她将石弟弟抱到床上,脱光她全身的衣服,然后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地朝石弟弟的小腹扎进去。……石弟弟死后,鲁秀珍花重金让手下的两个人抬着石弟弟的尸体扔进了郊外的山沟里。
石美生回来后,四处找不到石弟弟,便去问老婆鲁秀珍。鲁秀珍冷冷地说:
“是个骚货!你走后,耐不住寂寞,跟着一个野男人跑了。”
石美生将信将疑。过了一段时间,便将石弟弟忘了。
石弟弟被杀的事,是石家妓院的一位妓女悄悄告诉康素珍的。康听后,吓出一身汗来。她过去已发现,老鸨田长三几次用火辣辣的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他对作“女儿”的她也不怀好意。自从知道石弟弟惨死的事后,康素珍在许多场合有意避开了田长三。有什么要事,她总是去问鸨母高步华。她很害怕有一天,高步华突然怀疑她与田长三有“乱伦”的事,也不声不响将她杀了。
&&& 1946年农历12月3日,国民党陆军上将、人称“西北王”的胡宗南,带领几十名部下来到宝鸡一条街。胡和部下都化装成商人,走进街上的5号院内坐下,传出话去,要求那街上所有妓女都去那里让他们挑选。宝鸡妓女一条街共有300多名妓女,听说有人出高价喝稀饭,一哄响跑到5号院门口。胡宗南带着手下人在那黑压压的妓女群里挑来挑去,没看中一个。许多妓女都失望地走了。
这时,胡宗南一眼看到了站在后排的康素珍,双眼一亮,忙将她叫到跟前说:
“今晚,就喝你的稀饭了。”
康素珍细看这位商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小眼睛,大嘴巴,嘴上没有一根胡须。年龄在50岁左右,身材矮小,说话嫩声嫩气,有些象太监的声音。看模样,是位南方人。
胡宗南一把将康素珍抱在膝上,然后对身边的人说:
“去通知宝鸡的宪兵队和警察局,让他们把这条街上所有的客人给我赶走,今晚上,我们要把这条街上的300个妓女全包下来!”
康素珍回忆,那个夜晚,宝鸡妓女一条街的妓女,凡是被喝了稀饭的,胡宗南一律付30块大洋。没有陪宿的,一律付20块大洋。胡宗南挥金如土,拿着人民的血泪钱去嫖娼,花起来竟心安理得,趾高气扬!
胡宗南进到150号康素珍的房间后,脱下礼帽,迅速从衣服里掏出手枪藏在枕头下面。然后,一会儿搂过康素珍,又亲又摸,说不尽的甜言蜜语;一会儿又拍桌子,摔东西,小眼睛露出凶光,大发雷霆。
上床后,康素珍才发现,胡宗南因以前患过梅毒病,阳物被割去了半截,行房十分困难。从半夜到凌晨,胡宗南一直在气喘吁吁地用手和嘴折磨康素珍在她身上又是狠抓,又是猛咬,将她的身子抓咬得青一块,紫一块。
康素珍痛得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下惹恼了胡宗南,他爬起来,照准康素珍腰上就是一脚,将她踢下床去,差点掉在木炭火盆里。
康素珍知道这位嫖客不好惹,连忙向他陪不是,撒着娇求他原谅。胡宗南息了怒,将康素珍拉上床,继续折磨她,直到天亮。
第二天,当老鸨告诉康素珍,昨晚她陪宿的是拥兵五十万的国民党将军、杀人不眨眼的胡宗南时,她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 &&&逃跑不成被老鸨卖到兰州;装富翁耍无赖的嫖客;
&&&&&& 挪用巨额军费嫖妓的军需官;甘肃省长马步芳
&&&&&& “一马五跨”
&过去,在康素珍的心目中,国民党的那些大官员们都是想大事,办大事,高高在上的正人君子;经历了前次女记者拍裸照的事,她对高官们的看法,已有所改变。这次亲身遇到赫赫有名的胡宗南狂窑子的事,她便进一步明白,原来那些人模人样、拿腔拿调的大官员里,有许多是披着官皮的伪君子,与下层的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自从接待了胡宗南,康素珍的心情变得十分低沉。胡宗南那晚上变着法子折磨她的情景时时在脑子里闪现,使她意识到这世道是那么不公平。有权有钱的人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妓女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人。
康素珍心想,再也不能呆在妓院了,得想个办法逃离宝鸡。
由于有胡宗南喝了稀饭,康素珍在妓女一条街更加红了,成了田长三夫妻俩的摇钱树。平时,田家对康素珍看得很严,唯恐康素珍突然逃走了,断了妓院的财路。
在等待逃走的机会中,又过了快一年。转眼到了1947年的冬天。一天深夜,外面刮起了大北风,寒气刺骨,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康素珍便与同院的另一名妓女密谋,决定一起逃走。当她们爬上屋顶准备沿绳索下滑时,被人发现了。
另一位妓女逃走了,康素珍被田家抓住。田长三将康素珍用力绑起来,抓起皮鞭想打她个半死。
这时,田长三老婆来了,对田长三轻声说:
“这个田情弟人小心眼多,名气又大,留着也控制不了。不如将她卖到兰州去,卖个好价钱。不要打了,打伤了,就不好卖了。”
田长三放下皮鞭,悻悻而去。
1947年农历11月5日,田长三领着康素珍上了汽车,前往兰州。六天后,到了兰州,一下车,田长三就紧攥着康素珍的手腕,走进了兰州一等妓院民悦里。
民悦里妓院的老板叫马大安,他将康素珍前前后后细看一遍,又让她唱歌跳舞,点花样烟,嗑花样籽,然后满意地付给田长三一根金条。
民悦里妓院只有20来个妓女,长相、技巧都不如康素珍。康素珍一到,自然成了民悦里的一枝花。老鸨给她起个妓名叫马香玉。
回忆在兰州民悦里的经历,康素珍的故事一个接一个。比如:装富翁耍无赖的嫖客,“睡干铺”的魏先生,挪用军费嫖娼的军需官……
耍无赖的那位嫖客自称姓鱼,一副有钱人的打扮。一进妓院,便点名要康素珍陪宿。老鸨让他先付钱,他说钱不成问题,明天一大早就有人送来。
第二天大清早,鱼先生爬起床,在康素珍房里到处找东西。康素珍问他找什么?他立即两眼露出凶光,说他的白金手表不见了,诬赖是康素珍偷了。
鱼先生在房中大叫大嚷,康素珍急了,对他发誓,绝对没有偷他的表。
鱼先生装着没听见,指着康素珍骂道:
“别人还说你是成都来的红妓女,原来是个小偷!”
老鸨闻声赶来,问明情况,觉得事情蹊跷。便对鱼先生说:
“马香玉没有出门,若真拿了你的表,一定藏在房里,你可以仔细搜查。”
鱼先生装模作样搜了半天,哪有表的影子!老鸨来气了,一把拖住他说:
“走,到法院评理去,你血口喷人,想白睡我们的姑娘!”
鱼先生顿时软下来,陪着笑脸,说他是在开玩笑。
马大安立即喊人来剥鱼先生的衣服,剥得只剩下了一条短裤,然后将他打出门去。
用军费嫖娼的军需官叫崔寿春。他原本喜欢民悦里另一个妓女,后来见到康素珍,便缠着康素珍不放手了。
崔寿春长着一张白净的长圆脸,梳着对开分边头,头发油光可鉴,笑眯眯的双眼戴一副白边眼镜,经常穿一身进口黑西服。康素珍见他着装不俗,一表人材,又出手阔绰,很快也喜欢上他。
一夜,康素珍为崔寿春唱了一段《石头人招亲》:
“你不该去到荒郊外/菜篮子套住我的脑袋/我为你就把相思病来害/咱们二人/拜了天地入洞房/一个枕头两个脑袋/一床被子两个人盖/你不该抱着我的脖子/咬个乖乖/……”
康素珍唱得有板有眼,情深气足;崔先生听了,动了感情,拿眼睛定定地盯着康素珍,提出要与她长久好下去,花钱长期包下她。
康素珍将信将疑。第二天,崔寿春便去找老鸨马大安,提出要独家包下康素珍。马大安开价每年得付9600块钱的包身费,崔寿春二话没说,为马老板开了一张一万元的支票,让他到交通银行去取钱。
康素珍见崔先生花钱那么大方,问他是做什么的,崔寿春笑笑,不肯回答。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崔寿春每天总是守着康素珍。有时出去办事,也是匆匆去,匆匆赶回,一日三餐都与康素珍同吃,两人如漆如胶。有一次在马大安的陪同下,崔寿春还领康素珍去黄河边的鹰滩风景区玩了一圈。在鹰滩,他们又是唱歌,又是猜谜,还在黄河里坐了羊皮筏子。康素珍到老还记得这个具体日子:1948年农历6月5日。
夏去秋来,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崔寿春共在康素珍身上花了25000多元钱,这些钱,半数落入了马大安的腰包了。秋天的一个上午,崔寿春从外进房来,神色慌张地对康素珍说,他有急事,需要出一趟远门。
崔寿春那一走,便永远没有回来。直到这年冬天,有两位军人拿了崔的相片来民悦里妓院找康素珍,她才知道崔的下落。原来他是国民党部队的军需官,手上掌管着大笔的军费,他在妓院花的钱,都是公款。因为他挪用公款数额大,已被判了死刑。
如同五雷轰顶,康素珍顿时嚎啕大哭。
不久,康素珍从民悦里妓院逃走,没有成功,马大安便把她卖到兰州云升里妓院去了。
云升里妓院在兰州南城壕西头,离民悦里妓院不远。老鸨叫仇永植,是南城壕的保长。仇永植将康素珍领进妓院,当即为她起了个妓名叫仇香玉,并为她办理了新的妓女证。妓女证上贴有康素珍的半身照片,照片上刻印了翻白的“仇香玉”三字,照片边盖了圆形水红印章,“教育程度”一栏填写了“不识字”,“行业”一栏填写了“无”,“职业”一栏填写了“妓女”,妓女证中央盖有兰州市政府部门的方形朱文大印。仇永植将“妓女证”交给康素珍,要她好好接客。
&一天,仇永植眉飞色舞地来找康素珍,告诉她,有人把她推荐给了甘肃省长马步芳, 马省长刚从青海调过来,没带家眷,这晚特点她去出条子。康素珍听了十分紧张。仇永植拍拍康素珍的肩头说:
“怕什么,这样好的美差,别的妓女想去也轮不上,快打扮吧!”
康素珍化了妆,换上一身粉红色新衣。傍晚,一辆黑色小车开进了云升里,几个穿西服的人把她接走了。
马步芳,字了香,回族人,国民党陆军上将,人称“青海王”,这时刚担任最后一任西北军政长官。
那晚,马步芳从兰州各妓院挑来了5位长相姣好的妓女。妓女们一进马步芳的公馆,里面的老妈便让她们先去洗澡。洗澡后,换上那里的丝绸长褂。
马步芳很快传话来,让妓女们去北屋的客厅跳舞。进了厅门,康素珍见坐在正中的那个人气势不一般,猜想一定是马步芳。他长着个大脑袋,耳大眉浓,一脸的络腮胡,中等个子,又黑又胖。
见妓女到了,厅里的人马上搬出一块地方,让妓女们跳舞。先跳四步舞,再跳交际舞,最后光着身子跳扭屁股舞。厅堂里不断发出淫荡的笑声。
跳完舞,马步芳便命妓女们去“洗肠子”。所谓“洗肠子”,就是喝下肥皂水,将肚子里的东西呕吐干净。马步芳是回族人,依照伊斯兰的教规,外族人第一次与回族人行房,必须先洗肠子。
马步芳先进卧室吸足了大烟,然后命5个洗过肠子的妓女进去,一一把衣服脱光,横躺在他那张宽敞的床上,供他“一马五跨”式地淫乐。
& &&在魏瘦鹏的帮助下,她永远走出了妓院;她参加了扫盲
&&& 班,学习认字,写字,打算把过去辛酸的经历写成一本
&&& 书;夫妻俩在兰州呆不下去了&&&&&&& &&&&
1949年,康素珍18岁了。对于普通女孩来说,18岁正是焕发着青春光泽的时候,可是对于一个妓女,这个年龄已经是够大的了。当时的妓女,14岁到17岁是最佳年龄段,过了18岁,便是“高龄”妓女了。过了20岁,光顾的嫖客便日见稀少。所以,做妓女的到18、19岁时,便要考虑自己的退路。
康素珍早就想离开妓院,到了18岁时,这种愿望更加强烈了。她知道老鸨是不会让妓女轻易离开妓院的。每个妓女进来,老鸨都花了“本金”,妓女不为他赚足钱,他是不会放手的。即使妓女为他赚回“本金”的10倍、100倍,他也不会痛快答应让你走,他会提出要赔偿“本金”,吃住费,穿戴费等等,要给他一大笔赎身金。
正当康素珍在考虑自己的退路时,在一次接客时,她发现有一个人值得她信赖。他叫魏瘦鹏。后来,魏瘦鹏主动提出要赎康素珍出去。
&1949年6月16日,对于康素珍来说,这是个永远值得怀念的日子。这一天,一个叫魏瘦鹏的男人,带着50块银元,走进兰州云升里妓院,将康素珍赎出了苦海。
魏是河北人,早年在家乡担任高中语文教师,抗战中投奔冯玉祥将军的抗日同盟军。冯玉祥将军见他有文化,颇为器重,留他在身边当国文老师,稍后又任他为随身秘书。魏常给冯玉祥谈诗论词,拟写公文。冯玉祥曾以写“丘八诗”出名,“朝起看日真正乐,红润如盘光闪烁。懒人此时睡正浓,不见日出见日落。吁嗟乎,举国尽将朝气提,国家何至见衰弱。”便是冯玉祥的一首典型“丘八诗”。这类诗的写成自然有魏瘦鹏的一份功劳。1946年蒋介石解除冯玉祥的军职,魏瘦鹏随冯玉祥去美国“考察水利”。1948年9月,冯玉祥在归国途中因轮船在黑海失火遇难身亡,魏瘦鹏侥幸跳上了救生圈得以逃生。此后便只身来到兰州。
1949年正月初一,魏瘦鹏去兰州云升里妓院,第一次见到康素珍,两人便有了好感。这一天,老板见有客人来了,强迫正在发高烧的康素珍接客。魏瘦鹏进房一摸康素珍烫手的额头,吓了一大跳,急忙上街去为她买药。深夜1点,魏瘦鹏买回药,坐在床前,凉好开水,将药丸碾碎,轻轻叫醒康素珍,扶起她,用小勺将药汤细心地送入她口中,使她的高烧慢慢消退。
第二天一早,康素珍醒来见到床前坐着的这位男子,身材瘦高,方脸,头上秃顶,戴一副金丝眼色,显得和善亲切。得知他昨晚花二十元金洋券,没有脱衣服在自己身边“干睡”了一夜,康素珍十分感动。18岁的康素珍眨着满含忧郁仍不失天真的双眼,把自身的遭遇一一说给魏听,魏边听边掉下串串眼泪。以后经过多次接触,两人便有了很深的感情。
赎康素珍这天,魏瘦鹏与妓院老板有约在先,只要交了50块大洋,康素珍(当时叫仇香玉)就可以走人。所以当魏瘦鹏将50块大洋递给妓院老板后,看也不看便在一份合同书上签了字。老板即刻冷笑起来,要魏瘦鹏细看合同。合同上写着:
“魏瘦鹏已交教养费五十元,自订合同之日起,至民国卅九年正月底期满之后,再付三十元,在期限之内,仇香玉仍照常营业。”
魏瘦鹏火了,声称要去找兰州省长马步芳。仇老板一听找马省长,便恐惧起来,只好同意魏瘦鹏带康走。
当着仇老板的面,康素珍将身上的首饰一样一样地取下,将穿着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直到只剩下一条短裤。她披一块纱布,挽了高高大大的魏瘦鹏的手,大步走出了妓院。
妓院外的阳光真好,翠绿的白杨树在微风中欢快地摇晃。康素珍用手理一理齐肩的头发,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空气,立即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舒畅。自己18岁,魏瘦鹏56岁,中间相隔38岁,但是她愿意跟着他。她深爱着眼前这个有血性有善心的男人。
战争的硝烟在飘拂,局势在急剧地动荡,大批国民党官员正逃向台湾。冯玉祥的妻弟李忠义这时已为魏瘦鹏买好了去台湾的飞机票。魏先生跑来找康素珍商量,想带她一起走。康素珍害怕过那种动荡奔波的日子,对魏先生说:
“不走了,我们一起留在兰州,过普通人那种平平安安的夫妻生活,好吗?”
魏瘦鹏考虑了很久,最终答应了康素珍,两人都留在兰州。他们很快结为夫妻。几个月后,魏瘦鹏在甘肃省地质局的一所学校找到了一份工作,担任该校教务科长。康素珍在家操持家务。
尽管是老夫少妻,两人能心心相应,日子倒也过得很甜。一天晚上,魏瘦鹏凝视着康素珍,很认真地问:
“素珍,你的人生经历那么多辛酸,今后你想将你的遭遇写成书告诉世人吗?”
康素珍回答说:
“当然想,可是,我不识一个字,怎么写?”
“不识字,可以学,一个字一个字学,从头开始。”魏瘦鹏拿来出一本识字课本,指着对康素珍说,“我每天教你学3个字,一年时间,这本书的字你就基本认识了。”
康素珍亲呢地靠在丈夫的胸前,兴奋地点了点头。
在丈夫的辅导下,康素珍开始学习识字、写字。从一个字的读音,到笔划次序,到含意,魏瘦鹏都细心讲解。康素珍最先学会的三个字是“天、地、人”,一个“天”字,康素珍反反复复地读,反反复复地写,当她能默写出时,竟兴奋得彻夜难眠。在做妓女的日子里,遇到伤心的事,她不知多少次对着天空呼喊:
“老天呀,开开眼!”
“苍天啊,救救我!”
今天,她终于能写“天”字了,怎能不感慨万千?
魏瘦鹏得知兰州市工业试验所职校开办了扫盲班,便送康素珍去那里系统学习。在那里,康素珍结识了张慧卿老师。在慈祥、善教的张女士的指导下,康素珍进步很快,不久就能在家中给丈夫留字条了。康素珍后来称魏瘦鹏为她的第一恩师,张慧卿为她的第二恩师。从这时天始,康素珍与张慧卿老师建立的友谊,一直保持到康素珍临终的时候。
识字越多,康素珍写书的欲望越强。可每次提起笔,却不知从何写起。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急得她汗与泪流了满面。
张慧卿劝她不要急于写书,先要提高文化,积累知识,充实材料,到时便水到渠成。在张女士的鼓励下,1954年秋天,她与丈夫还专门去了一趟成都、宝鸡,寻访她生活过的妓院旧址,拜访一些从良后的旧相识,为日后的写书作准备。
&转眼到了1958年,中国的形势在跳跃式地变化。一天回家,康素珍推开家门,在地板上看到一张小纸,上面写着:
“伪军人魏瘦鹏,臭妓女康素珍从兰州滚出去!”
康素珍呆立在门口,拿纸片的手抖了很久。
夫妻俩一夜未能入眠。那以后,康素珍感到周围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有关部门开始对她和魏瘦鹏的历史进行盘查。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步步逼近,令这对夫妻紧张不已。
兰州呆不下去了,原本产生的那种写书的强烈愿望只好暂时搁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 匆匆迁居河北省束鹿县农村;为了生存,康素珍学会
&&& 了干各种各样的农活;文革中,丈夫魏瘦鹏投井自杀
& 打点好行装,康素珍要跟着丈夫远远地离开兰州。
& 白雪纷飞的一天晚上,康素珍随丈夫匆匆迁到魏瘦鹏的故乡:河北省束鹿县(现改为辛集市)本店村。北风吹过,村里低矮的房子在雪光中忽隐忽现。魏瘦鹏立在村口,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起落着,瘦削的脸上挂满了泪花。康素珍这时忽然发现,丈夫已经老了。
那是1958年冬天,正值中国推行大跃进运动的日子。深更半夜窗外传来铜锣声,村里人敲着窗户催促这对刚回故里的夫妻上工。康素珍手头有张慧卿老师赠送的人民日报,知道大跃进是一场政治运动,违抗不得的。
夫妻俩抖抖嗦嗦爬起来,摸着黑随着村里人去地里挖土方。
夏天到来的时候,康素珍已经适应了木店村的生活。抬石头,挖泥沙,挑水,浇地,没有一样不会干。活很重,生活很苦,好在没有人对丈夫和自己的历史盘根究底,精神上没有了重负。
教书出身的魏瘦鹏经不住诸多苦力活的折腾,不久便患了一身病,日见衰老。
那天下午,魏瘦鹏被安排去浇菜,康素珍随大伙去挑石头。魏瘦鹏挑了木桶,提着竹勺,蹒跚着走出去。望着丈夫那摇摇晃晃的背影,康素珍很是为他担心。
天黑下来,外面下起了小雨,刮起了寒风。康素珍赶回家,“老魏——,老魏——”地叫着,却不见丈夫的身影,一种不祥之兆涌向心头,康素珍没命似的朝菜地跑去。
到菜地边,康素珍听到丈夫正“素珍——,素珍——”地喊着自己,声音很小。康素珍细看,只见丈夫下半身滑落在一口臭水凼里,双手紧抓着一棵小树,挣扎着想爬出肥料凼,却又爬不出,正处在痛苦不堪中。康素珍顿时心如针刺,赶忙将丈夫拉出肥料凼,哭着将丈夫搀扶着回了家。
那以后,康素珍便不再让丈夫独自出去干活了,她让丈夫在家里歇着。为了报答丈夫的赎身之恩,她宁愿一人用柔嫩的双肩承担起小家庭的全部生活重压。她相信凭自己的勤劳苦干,是能够养活丈夫的。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来了。魏瘦鹏原来穿的一身棉衣已破烂不堪,康素珍想为丈夫添置一身新棉衣,却又没有钱,心里十分着急。
一次在外干活时康素珍叹息着说起这件事,有人说,束鹿县是产棉的地方,许多人都自己纺纱,自己织布,自己动手缝制棉衣。一句话提醒了康素珍。她借来手摇纺机,在几天里便学会了纺棉纱,又学会了织布,染布。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忙碌,康素珍终于为丈夫缝制出了棉衣棉裤。
穿上妻子赶制的新棉衣,魏瘦鹏激动得老泪纵横。事实上,呆在家里的他,心里无时不在惦着妻子,疼着妻子。妻子出工去了,他便不停地做家务。一有空,便坐下来写呀写,把妻子对他说起的妓院往事一件件记下来。他相信妻子终究有一天能将自己辛酸的妓女生涯写成书,告诸世人。
从1958年冬到1966年春,康素珍和魏瘦鹏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十分恩爱的日子。
文革开始了,厄运很快便降到这对老夫少妻身上。造反派组织从城里延伸到了农村,木店村很快便有了造反派。许多年轻人手捧“红宝书”,戴着红袖章,举着用铁皮卷成的简陋的喊话筒,情绪激昂地宣读各种上级指示。村里许多缀着青苔的土墙上,被人胡乱地贴出花花绿绿的字幅: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
一天,魏瘦鹏的一位堂侄子无意中对别人说出,魏瘦鹏曾在冯玉祥身边当过秘书,康素珍是魏瘦鹏从妓院赎出来的。村里的造反派得知后,立即向魏瘦鹏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一群人涌至康素珍家里,翻箱倒柜,将所有留有文字的东西——包括魏瘦鹏为康素珍记下的许多写书素材——统统没收,然后不由分说,用绳索将魏瘦鹏捆起来,拉的拉,推的推,将他押出了小屋。康素珍知道丈夫这一去,必然是凶多吉少,立即赶上去向造反派们求情。那些人谁也不理她,无奈之中她双腿一弯跪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造反派上去猛踢她一脚,扔下一句“臭妓女休想庇护伪军官!”将魏瘦鹏推走了。
在一间看守严密的屋子里,魏瘦鹏被造反派用拳头和棍棒狠打了一顿。头皮破了,鼻梁肿了,牙齿脱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殷红的血一滴一滴从嘴角流出来。造反派打累了,便勒令魏瘦鹏交待罪行。魏瘦鹏始终不吱一声,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天黑下来,造反派感到一时难以从魏瘦鹏嘴里问出些什么来,便将他放了,让他第二天再去那屋里交待罪行。
整整一夜,康素珍在家里等着魏瘦鹏。她深知丈夫是位有骨性的人,受不的别人侮辱的,她为丈夫的安危担心。在微弱的灯光下,她双手合十,祈祷丈夫平安无事。那一夜很长很长。
第二天天刚亮,康素珍便听到屋外人声嘈杂,一个人在喊:
“有人投井自杀了!”
一种不祥的的预兆涌向康素珍的心头,莫非老魏他……,她不敢往下想,披上衣服便跑出家门。
康素珍赶到井边时,死者的尸体已被打捞上来,一看便知,投井自杀的正是魏瘦鹏。康素珍猛扑过去,看到魏瘦鹏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她绝望地大叫一声“天啊!”便晕倒在丈夫的尸体上。
&&&& 她也想一死了之,心头那个写书的愿望让她强忍痛苦
&&&& 活了下去;她改嫁到刑家庄,被那里的造反派赶了出
&&& 来;她再次改嫁,丈夫要与她划清“阶级界线”,喊她
&&& 滚蛋;她又一次改嫁,五年后,丈夫将她“扫地出门”
&草草安葬了丈夫,康素珍每天总是以泪洗面。她关起门来,偷偷地哭啊哭,直哭到精疲力竭昏睡过去。
与自已生活了17年的丈夫就那么含恨而去,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夜深了,康素珍走出门去,来到丈夫自杀的井边,绕着井边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几回,她咬咬呀,想朝黑乎乎的井口纵身一跳,一了百了。可是,她控制了自己,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伤悲不已的她,大脑里乱糟糟的,想了又想,总想不起还有什么事情等她去完成,值得她苟延已35岁的生命。直到几天后的一天夜里,她梦见了丈夫,在兰州那间小屋里,她倚偎在丈夫的怀里,丈夫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
“素珍,你的人生经历那么辛酸,你一定要写成书,告诉世人啊!”
梦醒后,康素珍突然有了要生存下去的强烈愿望和勇气。她终于明白,今后等着她去做的一件最重要的事,便是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留给世人。这件事,是17年前丈夫再三嘱咐的,也是自己一口答应了的。
可是,什么时候方能动手写书?写出了书什么时候方能出版呢?她不敢想。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会实现这一愿望。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必须学会等待,艰难地等待。
每一天都显得那么漫长。一个35岁的寡妇,一个伪军官的老婆,一个妓女出身的人,一个生活在举目无亲的他乡的女人,要在那种特别的年代里生存下去,心里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她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寡言少语地一天又一天跟着村里的社员们一起劳动。
一天夜里,康素珍睡在冷冰冰的坑上,突然有人从窗外将一桶脏水倒在她身上,冻得她浑身直哆嗦,她不敢吭声。
过了不久,一位邻居告诉她,村里的造反派正在准备,要召开一次批斗康素珍的群众大会,会上让她坦白以前当妓女的丑行。康素珍听了,又急又怕,不知怎么办。那位邻居为她出主意:你还年轻,改嫁算了,嫁到别的地方去,也许就没有事了。
康素珍想了许久,觉得只有改嫁一条路可走了。过了几天,便去问那位邻居,是否知道哪里有合适的男人?邻居说,不远的刑家庄,有个叫黄天申的,人很本份,以前也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军官,与你算配得来。康素珍便去打听那黄天申,觉得正象邻居所说的;就托人去与黄天申联系人,黄天申一口答应愿意娶康素珍为妻。
康素珍梳洗打扮一番,提了简单的行李到刑家庄去了。
谁知,她人刚嫁到刑家庄,木店村的造反派主就写信给刑家庄的造反派,把康素珍当过妓女的老底给揭了出来,刑家庄的造反派怒不可遏,纷纷跑到黄天申家门口勒令康素珍立即滚出刑家庄,否则就召开批斗她的大会。
康素珍只和黄天申生活了一个月,便不得不与他分手。她含了泪,复又背了来时的简单行李,一步一叹地走出了刑家庄。抬头望望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她不知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原来租借木店村他人的房子已经退了,这回康素珍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大队干部说情,住进了关过牲口的一间矮棚里。麦秆盖的棚顶上满是蜘蛛网,泥巴筑起的墙壁上沾满了牛羊的粪便,一股牲口的尿臊味直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老魏,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彻夜难眠的康素珍,望着黑漆漆的棚顶,一次又一次这样喃喃自语,仿佛魏瘦鹏就躺在她身边。
不断地有人来找她的岔子,让她代为交待魏瘦鹏的历史问题,交待自已与哪些国民党高官有过勾结的罪过,她的头时时刻刻都象针扎一样在痛。
为了逃避别人的盘问和指控,她决计再一次改嫁。风声一放出去便有人来作媒。媒人一口气报出五、六个老光棍,康素珍选了选,挑中了郭西村的李大马。李大马是位出身贫苦的老单身。康素珍选中他,一是因为李出身贫苦,成份好,政治上可以保护自己;二是李一直娶不到媳妇,如今年纪大了,娶了自己应该会珍惜的。媒人去对李大马说,李立即同意了。
康素珍又提了那几样简单的行李,走到那郭西村,与李大马结成夫妻。生活一段时间后,康素珍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了。那李大马仗着出身好,嫌康素珍是妓女出身,对她处处报以白眼,生活中常与她划清阶级界线,稍有争执,便喊康素珍滚蛋。她忍无可忍,与李大马只生活了3个月,便哭着离婚而走。这一年,康素珍39岁。
郭西村另一位老光棍苏保珍,听说康素珍离婚了,便连夜赶去找她。康素珍正在气头上,对苏保珍理也不理。苏便对康说:
“其实,我和李大马完全不一样。我理解你。我不会计较你的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还计较它干什么?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和你过日子。我保证……”
苏保珍说着说着,就要向康素珍跪下,康素珍连忙将苏拉起,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就让我考虑考虑。”
“我说的句句是真话!”苏保珍拍着胸口说。
康素珍感到苏保珍很诚恳,便动了心,决定改嫁给他。初进苏家,两人相处得的确和睦。苏保珍自知自己是老光棍,娶了康素珍,便有个伴,打心里愿意与她好好过日了。可是时间一长久,苏对康的态度便开始改变了。主要是苏的亲戚和熟人嘲笑苏,说他娶了个挺不起肚子(不能怀孕)的老妓女。慢慢地,苏保珍便忘了当初对康的承诺,开始嫌弃康“出身低贱”,动辄骂她为“婊子”、“妓女”,在一次两人吵架后,苏保珍将康素珍打了一顿,随即将她“扫地出门”。康素珍与苏保珍一起生活了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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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上了“牲口司令”,把牲口当成了亲人;中
&&&&& 局势发生大变化,她含泪开始了艰难的写作;她
&&&&& 的书出版了,康克清为她题词:悲剧不可重演
&夏天的阳光照射着康素珍泪汪汪的红肿的双眼,她背了那几样破烂的行李,无望地坐在路旁一堆麦秆上。热烘烘的风吹拂着,扬起黄色的泥尘和细碎的麦叶,朝她劈头盖脑地扫过去。
康素珍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经历了四次不幸的婚姻后,她心头的伤口已是血迹斑斑。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将她推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要不是心里埋藏着要写书的强烈愿望,她想搓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树上一死了之。
队时里的一位老头路过那里,看到龟缩在路旁的康素珍,即刻动了恻隐之心,对她说:
“素珍啊,你也别难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的命苦啊!我去同队里的领导说说,让你去伺侯 队里的牲口吧,就住在牲口棚里。”
康素珍从一个屡次被男人抛弃的“贱妇”,转眼变成了“牲口司令”。她无儿无女,没有亲人,便将所有的爱心全部给了牲口。拌饲料,喂水,清扫牲口粪便,干得一丝不一苟。有天晚上,有人去偷那里的喂牲口的红薯,康素珍立即爬起来,抓起一把铲子,与小偷对打起来,最后把小偷打走了。
康素珍的表现,得到了大队领导的好评。有人将她与小偷搏斗的事迹写成广播稿,在县里广播站播了出来。康素珍脸上露出了多年未有的微笑。
转眼到了1978年的春天,过去曾经给过康素珍许多关照的兰州的那位老师张慧卿老人,给她寄来了一封长信,还寄来了许多报纸。张老师告诉她,中国的形势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可以准备写书了!
康素珍兴奋得象个孩子,她找来一支笔,从牲口棚的窗户上撕下一张小纸,抖着手写出一行字:
&&& 一个妓女的自述
康素珍望着自写的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呜呜地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我终于能写书了!
在张慧卿老师的指导下,康素珍开始阅读文学著作,开始记日记。
她不懂什么是人物塑造,什么是情节安排,什么是布局谋篇。她的文学创作,是写自己亲历的悲伤往事,从捡破烂写起,一年一年,一件事一件事写过来,边哭边写,写写停停。许多字她不会写,便画出一个记号,待日后补上。为了写作,她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学会了查阅新华字典。
她不敢声张,写作在偷偷的进行。她仍然心有余悸。
到1986年,康素珍已写出了200万字的手稿。计有《梅毒女》、《妓院》、《丫环》、《乞丐》、《学戏》、《解放后在兰州》、《梨园》等。
这一年,康素珍已55岁,根据政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的康素珍可享受“五保户”的待遇,每月由大队发给少量的粮食和几块钱的生活费。从这时起,她从牲口棚移到了一间低矮的土屋里居住。
生活上有了一点点保障,康素珍的创作欲望更为强烈。每天吃过早餐,便戴上那副宽黑边的老花眼镜,坐在那张小学生课桌式的简陋的小桌上,开始写呀写。
饥饿,寒冷,生病,失眠,在种种困难面前,康素珍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每每忆起昔日做妓女时那一幕一幕可怖的经历,她便忍不住叹息,顿足,执笔的手剧烈地发抖。
苍天不负苦心人。1988年,康素珍创作的第一本自传体长篇纪实文学《我的妓女生涯》,经另两位作者修改润色,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她在书中坦然写道:“我的童年时代和妓女生涯,仅是千百个青楼姐妹中的一个代表。……我不但要把我的童年让世人知道,还要把我的妓女生涯传晓后人.让广大读者同志看一看,在灯红洒绿、求欢卖笑的背后,那些善良的姐妹们的彷徨、呐喊、低吟、忏悔、柔弱、堕落和反抗……”
新书到手,康素珍立即捧了一本书跑到魏瘦鹏的坟前,将书一页一页撕下,点燃,哭泣着说:
“老魏,素珍没有辜负你的嘱托,书写出来了,出版了。我现在把书烧给你,你一页一页看吧……”
烧完书,康素珍伏在魏瘦鹏坟上,放声哭了一个下午。
一年后,康素珍与人合著的上百万字的《青楼恨》三部曲分别在黑龙江、吉林出版,印数达数百万册。
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为该书题词:“悲剧不可重演”。
《青楼恨》的出版,使康素珍一夜间名扬天下。民国妓女成了畅销书作家,康素珍身上太富有传奇色彩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多家电视台、报刊,迅速对康素珍及其作品进行了各式各样的报道。
当时一部反映日本妓女生活的日本电影《望乡》正在中国放映,新闻媒体称康素珍的《青楼恨》是“中国的《望乡》”,把康素珍比为“中国的阿琦婆(《望乡》中的女主人公)”。
读者的信件,成捆成捆地涌向康素珍,向她寄来安慰、同情和惦记。不少人为康素珍的晚年生活担忧,表示愿意接纳她去自己家中生活。
许多上年纪的单身男人给她寄来火辣辣的求婚信,情真意切地希望与康素珍共度晚年。
河南某厂老干科王先生以《爱》为题,给康素珍写来求婚长诗,诗中写道:“茫茫人海觅知音,书中品出意中人。人生真缔勇加爱,冒托鸿雁传痴心。晚霞彩虹映两河,同命之鸟应鸣和。凡人不才自作媒,当否请谅细斟酌。……”
捧着读者各种来信,康素珍百感交集。
&&&& &村民们以为她得了不少稿费,纷纷上门向她借钱;
&&&&& 她的“五保户”待遇被取消了;她去北京办事,有
&&&&& 人放火烧了她的房子;为了老有相伴,她又改嫁了;
&&&&& 带着遗憾离去,留下大批遗稿。
就在许多读者给康素珍写信的同时,一连串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康素珍出的书,按国家正规标准,稿费都很低,又被算作是三人合著,所以她分得的稿酬十分可怜,一共才几千元。
不知村里谁是始作俑者,放出话去硬是造谣说她得了八万元稿费。谣言传开,一时间康素珍那小屋的门坎差点被人踩破,向她借钱的人来了一起又一起。有人说儿子读书缺钱,有人说老人生病缺钱。都希望她高抬贵手,能借几千或一两万。
康素珍哭笑不得。
村领导也找上门来,将一纸红头文件递给她看。文件上说:凡生活能自理的人,不能再享受“五保户”待遇……。康素珍告诉村领导,她只得了几千元稿费,除了路费和给兰州的张慧卿老师寄去一些外,已所剩无几。如果取消“五保户”待遇,今后年老了,孤身一人怎么过?不管她怎么分辩,村领导也不信。不久,有人通知她,她的“五保户”待遇被撤销了。
为此,康素珍十分伤心,在日记中反复提起这件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她的“五保户”待遇被撤销后不久,有人趁她去北京办事去了,竟丧尽天良地在一天晚上去她那赖以生存的小土屋里放了一把火。她在北京得到小屋被烧的消息,气得在旅馆里晕了过去。
在一封给笔者的来信里,康素珍愤愤然写道:“《青楼恨》的出版,给我带来了光荣,也带了挫折,有人因为我出书得了一些稿费,心生嫉恨,放火烧我的屋,一把火把我烧的丢盔弃甲,只剩下身上的衣服。”
康素珍怎么也想不通,仅仅因为她出了书,就会惹来这么多痛苦,会有这么多的人突然与自己过不去。
旧的伤痛,新的伤痛,终于令她招架不住,她被折腾得头发胀,心发紧,整日神思恍惚,茶饭不思。
突然间,她得了严重的脑溢血。一夜之间苍老、憔悴了许多。清明节这一天,她拄着拐棍去魏瘦鹏坟上扫墓,哭哭啼啼地在坟上说:
“老魏啊,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真心对我好,我也只爱你一个人。现在我的日子好难熬呀……”
哭诉完了,踉踉跄跄地往回走,途中眼一花,跌了一跤,右边的锁骨摔断了。
房子及生活用品被人烧了,“五保户”所能享受的那一点点待遇被取消了,人又病了,伤了,孤苦伶仃,贫病交加,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为了老有所依,康素珍不得不含泪再次改嫁。郭西村的贾怀起成为她第五任丈夫。贾怀起早年在沈阳某厂工作过,丧偶多年,有6个子女。
在贾怀起身边,康素珍的病日见加重,到1996年12月下旬,她突然一病不起。1997年1月1日下午3点30分,带着太多的悲伤和遗憾,康素珍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屋子里悄然逝去。她的一大批遗向散落在别人的手上,尚未来得及出版。
康素珍去世前几天,曾轻轻哼起她当年经常自弹自唱的一支歌《妓女悲愁》:
“花木凋零,冷风飕飕;妓女自叹,误入岐途;皱起眉头,两眼泪交流。……”
她一边哼,一边用手紧捂着胸口,这支歌使她想起了过去。往事不堪回首。想起自己辛酸的妓女生涯以及从良后的悲惨遭遇,她的心便像刀绞一般痛。
应了这句话:原本是孤苦的,死时还是孤苦的。康素珍去世10天后的1997年1月11日,远在兰州的一家不起眼的报纸《甘肃质量服务报》,发表了一篇题为《康素珍辞世,遗稿留人间》的消息,说康素珍“永远地告别了这个曾经对她压榨而又不公平的世界。”
1998年夏天,笔者去河北采访,对康素珍非常了解的河北省出版局牛素琴老师,在电话中对笔者说的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说:
“在我所认识的女人中,康素珍是受苦最多的,也是最能忍耐的。”
在康素珍贫病交加的晚年,她依然在挂念着别人,这也许正是她最难能可贵之处。在给笔者的一封信中,康素珍写道:
&&& “据我所知,现在河北有许多女孩子为了钱居然做起了妓女,想必你们湖南也有这种现象。我当年沦为妓女是被骗了。我的命运已足以说明问题:妓女的结局是最最不幸的。我希望今天那些走入妓女误区的小姐妹们立即悬崖勒马,去做光明正大的职业吧,悲剧不能再发生了!……我真希望世界越来越美好。”
&&& 康素珍,可怜亦可敬。(本中篇纪实1999年曾以另一题目在报纸连载并选入贾越云纪实文学集《真相》)
& & &&附:
康素珍寄给贾越云(笔名贾月云)的信及照片:康素珍手迹:康素珍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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