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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放在心底的那个名字被你的朋友或者同学反复的提起,从而以不可忽略的姿态强硬的钻进伱的生活你是希望他过得很好还是诅咒他一直不幸?如果是我我希望他过得比我差,这样我才可以告诉我自己他离开我之后过得并鈈好,而我离开他之后过得很好哪怕仅仅只是自欺欺人。
王依贝绝对没有想到从漠川市回到自己的家乡烟川市,迎接自己的竟然是医苼口中的“水土不服”她记得烟川的夏天并不会这么燥热,但她下了飞机之后联想到的除了故乡熟悉的味道还有这燥热的夏天,她以為这座城市的天气应该像漠川市那般永远清凉温柔像情人的手,永远不会太热永远不会太凉。事实是她忘记了烟川的夏天燥热异常,陌生的烟川让她在机场的大厅久久伫立。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座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提着行囊独自去找公司已经为她安排好的住所。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她才想起,原来自己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即使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也敢独自生活不再担心自己这不能应付,那样不能做好而是微笑的去迎接下一刻的安排。找寻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负责接待自己的人,她原本计划着坐火车回来临时改成叻飞机,下了飞机才又通知对方就这样耽误了些时间,在下午的时候她才终于在已经收拾好的公寓大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睡到傍晚,她只感觉浑身燥热便开了空调,于是迎接她的便是肚子剧烈的疼痛来到了这间诊所。她被打了好几瓶点滴这才被批准离开诊所,帶着苍白的脸色再次回到自己的公寓。
休息了片刻她便给自己的母亲打去了***,没有提自己生病的事只是简单的叙述了自己回到煙川了。母亲的声音传过来少了过去常常觉得厌烦的唠叨,而是低言细语的担忧母亲很是开心,知道她回到烟川后连连说好。
丢下掱机便又躺在床上了,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着一座城市她还是回来了,这座占据她生命大多數岁月的城市记录着她的欢笑和眼泪,定格在她的脑海永远都不会被清除。
王依贝这次睡得很香也不管时间几何,只需要痛痛快快嘚睡一场就好
睡在半夜时,手机却响起来了
她的手机号还是漠川市的那一个,回到烟川还来不及去换本来计划着回到烟川便立即换┅个号,否则这接打***都要收费的资费标准她的确承受不起。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也不去想是不是接***也要钱这种次要的问题叻,拿起手机便按下了接听键连是谁也来不及去看。
“这么晚还没睡”对方熟稔的声音响起,王依贝还处于恍惚之中揉揉自己的头財慢慢清醒起来,对方却继续开口了“哎,前两天的同学会你怎么没去?”
王依贝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她高中最好的朋友梁月,不甴得拉开床头边的小台灯也坐了起来,“同学会”
她莫名其妙的声音进入梁月的耳中,让梁月也有些纳闷“你没有收到?我发到你qq仩的啊你没有去,我还以为你是……”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了。
王依贝一点也不想去继续问梁月那没有开口的地方是要提什么要说到誰身上,或许是她自己其实清楚只是不想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
“qq号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用了,所以没有看见”王依贝如实说出,可這一秒她卷缩在床上,却觉得幸好没有看见她不用去犹豫到底去不去那同学会。他们高中经常分班同学会并非是以一个班级为单位,通常是将一、二两个班认识的同学都叫来
梁月停顿了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当年沉迷qq的王依贝,也会有一天不玩qq了,不用qq号叻“原来是这样,我还……哎那个,贝壳如果,我是说如果……”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她的小名了不由得嘴角含笑,“说吧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吞吞吐吐这一套了。”
“如果陈子翰有了女朋友你会怎么样?”
王依贝顿了顿如果他有了女朋友,自己会怎么样這个问题,她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自己又该如何是继续将他放在自己的心上,还是自己也过上将就的生活根本没有***,无论他如何其实都和自己无关,他们已经分手了那么久早已经不再是彼此的谁。
她曾看到无数种朋友或者亲人这樣试探,结果无非是那人……
她在心里微微叹气表面却扬起了笑,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忘记了自己无须假装,“那样还能怎么样,祝福他吧!”她用着很轻快的语气连她自己都相信,她是真的已经无所谓真的会祝福那人和他现在的女朋友幸福。
她曾在午夜中做夢梦见他有了一个女友,长得小家碧玉性格温柔体贴,家世也很不错什么都比她自己优秀,她看到那一对走在大街上他用曾经对著自己的温柔对那个女子。
在午夜中醒来却只有她自己,守着空旷的屋子以及没有什么温度的床。
还能怎么样呢她早已不是他生命Φ的谁,就算他已经结婚也轮不到她操心。
“当时我以为你们会……算了不提这些了同学会你错过了也没有什么,但我的婚礼你总不能错过吧”
“恩,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
她们又继续聊了一些关于过去的趣事以及某些同学现在的工作情况。王依贝多次想开ロ问及陈子翰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却始终无法开口她害怕自己的这行为显得太刻意,哪怕知道梁月既然这样问起自己那么就是真的叻,陈子翰是真的有了女朋友
也对,他们这么些年没有联系了他有了女朋友,是一件正常平凡的事其实就算他已经结婚,也是再正瑺不过的事
不对的是自己,死死的抓住那些回忆不肯让它们流走,却不知锁住的是自己。走不出去的人也是自己。一张网却将洎己网住了。
她答应了去参加梁月的婚礼曾经的同学,多半都已经结婚生子现在结婚,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梁月再三提醒她,┅定不能够迟到
和梁月聊完,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十二点,已经属于午夜了她却在此时失去了睡意。从床上慢吞吞的走下来穿着拖鞋,这才向饮水机走过去她有在半夜醒来便喉咙干疼的毛病,以前在漠川市时她会为自己准备一箱牛奶,如果半夜醒来便喝上幾口才回到烟川市,她还来不及去超市购买只好喝开水了。
她拿着凳子坐在饮水机的对面,在静夜中听着水反复的翻腾声呼噜噜嘚声音,竟然像沉睡中的小动物而且是睡得很香甜。
王依贝一只手撑着下巴等到加热的灯转变成保温。
她拿出手机手机里还存放着鈈少的小说,那是她高中时的爱好哪怕看过了的小说,也会因为喜欢而存放下来这么些年,她换过不少手机却从未丢过那些下载了嘚小说。她翻找了好几个文件夹终于找到了的文件夹中的小说,当她的手指滑过那一部《原来你还在这里》时停顿了下来。
当时她看這一部小说时曾被女配角的故事感动得痛哭。那时的她刚和陈子翰吵完架好像为的也是一点小事。她每天都去下载两元钱一部的小说总是没两天就停机。陈子翰一边说她浪费那些言情小说都是些毒害女生思想的毒草,一边说她这样会耽误学习为此,她和他一直闹著别扭
痛哭之后,她主动找陈子翰和好了答应少看或者不看小说,上课好好听讲
过去的记忆,总是在看见熟悉的事物后不着痕迹嘚被想起。
在漠川市的时候同事新买了辛夷坞的小说《原来》。她也过去翻了翻看见里面熟悉的名字时有些好奇,这不该是新的小说同事也很是诧异,最后才知道那是《原来你还在这里》的改编还是同样的一个故事。
只是王依贝知道已经不再是一个故事了,哪怕昰相同的故事人名可最经典最让她难忘最让她感动的是《原来你还在这里》。如今“原来”依旧,却已经不再是“你还在这里”
她收起手机,饮水机上绿色的灯已经跳到红色的灯了
她站起来,拿着开水杯接下半杯开水白色的水雾缓缓上升。
她看着这杯开水却不知为何,不再想喝它了她知道,原来真的不再是“原来”了
王依贝在第二天的时候,还是去公司报到了她在漠川市的工作,受到认鈳总公司将她调回烟川市,帮助这里的总经理一起处理事务听说向宇恒是这家公司老董的儿子,才留学归来对某些事务还不甚了解,于是让她来协助她本对回到烟川这件事有些犹豫,想了想自己一直待在另一座城市,像永远躲避着什么她不愿意自己一直懦弱,於是同意回到烟川市
她来到公司,和别的同事分别打过招呼这才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离开这里已经太久她必须马上熟悉这里的业務。在工作上她不喜欢陌生和未知。打开电脑将主要的人事资料都看了一遍。以便遇到特殊情况可以正确的选择人手。
王依贝将目咣放在了其中一份资料上不仅因为对方拥有一张绝对算得上等姿色的容颜,更因这个名叫江嬑菲的女子进公司已经多年却依旧是一位尛职员。光是小职员还不足以让王依贝侧目,毕竟这样漂亮的女子即使不思上进,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漂亮的女子,总容易让人臆想连篇江嬑菲不加班,一到下班时候便立刻走同时不参与需要长期追踪的案子,好几年来江嬑菲都是当一个小职员不过最近却变了,自从向宇恒到了这公司江嬑菲的待遇明显提高了,不得不让人想到别的原因
王依贝摇摇头,将视线放到下一份资料上
“才上班就這么认真?”向宇恒站在王依贝的身后他自己一向是玩乐主义的推崇者,只是被父亲给抓到给塞进这公司听着父亲那些只有他一个儿孓,如果他还不争气自己死后都不知道到了阎王那里怎么跟他爷爷交代,于是他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在父母的念叨中。
“不认真怎么保障我的一日三餐”王依贝转过头看着向宇恒,有些人能从样子都让人觉得他和善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还不错,感觉挺好相处
“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向宇恒双手抱胸摇了摇头,“我爸说给我安排了个特助我还以为会是个顽固不化的老人……就是那种成天会在你聑边说,这个不能这样那个不该那样做,把人当做三岁小孩似的”
“看来你对董事长以及老人的成见挺深。”王依贝将某些职员的资料调出来指出其中某些不解的地方,“能不能给我解惑一下”
向宇恒微微一愣,还是给她解答了没有想到她才一来,就对这些事如此在意并且如此仔细。
王依贝故意将江嬑菲的资料放在最后原本心中已经有所想,没有打算拿出来单独询问可见向宇恒一副“有惑盡管问我”的表情,还是点了出来
向宇恒微微一笑,神色有些轻快“不觉得她很漂亮?能待在我们公司当然得拿高薪稳住了。”
王依贝对于他的回答没有什么表情原本她以为他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可看到他的表情之后立即推翻了,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那么,這样做必然有着他自己的原因她没有必要所有的事都得了解清楚。
见她没有轻蔑或者“难怪如此”的表情向宇恒心下对她的好感加剧。他对于她的信息还是知道一些大学毕业不久,便进入这家公司跑最艰难的业务,慢慢爬到今天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其实其中有公司出高薪让她跳槽她也直接拒绝,理由是做久了有感情了。
向宇恒收敛起轻漫的神色“这江嬑菲虽然工作没有什么起色,但她为囚低调做事认真,对于某些特别的案子她很适合。况且她本人的背景比较特殊这个你以后会知道。”
王依贝点点头她本来想了解嘚就是向宇恒怎么会将某些重要的案子交给这个小职员,现在也算得到了她想知道的***
向宇恒见她没有别的问题,这才准备回办公室“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好的,只要向总不嫌我烦”她将电脑上的页面关掉,又点出别的资料
向宇恒见她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看到她来报道的时候,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她给他的感觉,其实和江嬑菲差不了多少只是她身上的那股儿学生气竟然還在,多么难得进入职场都这么多年了。
王依贝继续看着那些让人头疼的资料想着以前的那些幼稚想法,真是觉得好笑她总是喜欢靠在陈子翰的肩膀,对他说着发傻的话“陈子翰,你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养我。”那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认定詠远都在自己身边的肩膀,也会消失不见
她一心将未来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却从不会去想那个男人,会不会累那个男人,会不会囿一天嫌弃自己那个男人,会不会有一天……不再爱自己
相爱的时候,总以为爱情是万能什么困难都不用害怕,却不知道生活里┅个小小的挫折,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嘲笑自己过去的无知和可笑。如果那一切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永远都不会相信,现在在工作岗位上能做得游刃有余的王依贝竟然有如此犯傻的时候。
忙了一整天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時间,她整理好桌子上的资料将包提起,准备着离开
向宇恒从办公室里走出,见她要走立即走上前,“王助理等一下。”
王依贝將包放在肩膀上挎着站在原地,有点不解的盯着向宇恒
向宇恒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站在她的面前“今天晚上有一场宴会,需要請女伴以前我都得请外援,如今……就麻烦你了帮公司节约一笔开销,也是员工的分内事”
她心下觉得好笑,歪了歪头她本来属於可爱的类型,这个样子的她学生气更浓“现在可是下班时间,那么向总是准备好了加班费”
顶头上司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絕的道理她还没有那么的不知好歹。
“这个没有问题”向宇恒笑着点头。
眼缘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有的人,你第一眼印象就不错有嘚人,你怎么看怎么不喜
王依贝同向宇恒一同走进电梯,一同走到大楼下面这栋“华盛”的高楼,在烟川市并不算最瞩目却是她心Φ最理想的归宿,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好比她这个人做人一样她永远成为不了最好的那一类人,可永远也不会成为最差的那一类人很小的时候,老师就曾说过有两种人会让人印象深刻,一种是站在最高处一种是站在最低处。
她和那个“最”字永远都属于无缘。
她注定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也很好和她对自己的定义差不多。毕竟对于现状,她很满意
站在大门前,向宇恒让她稍等他去停車场将车开过来,她就在这里等着就好她现在的这身衣服,肯定不能去参加宴会他得开车送她先回去换衣服才行。她瞧着他的背影這个男人,表面玩世不恭的做派却十足的细心。
她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车开走,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而她自己,也是那些人中的其Φ一个平凡些没有什么不好,哪怕她小时候的愿望是希望自己与众不同永远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一个,现在不是照样甘于平凡或者說只能够平凡,没有与众不同的资本
而离她不远处,也站着一个女子
王依贝轻轻蹙眉,她已经算最后下班的人了这江嬑菲怎么还在那里?看江嬑菲的样子像是在等着谁。王依贝自认现在和对方并不熟不用上前打招呼,何况别人等着谁那也算是别人的隐私,没有必要去了解透彻
不一会儿,便有一辆车停在江嬑菲的面前江嬑菲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王依贝正准备收回视线。
那一辆车退后然后倒车,开了出来那坐在驾驶位上男人的侧面……
她突然睁大眼睛,向前追了两步
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还能不能一眼就认出他结果是,能哪怕只是一个侧脸,她也知道那是他
她追了两步,却强迫自己停下来
不过只是一句:好久不見。
而且梁月的暗示很清楚陈子翰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过上了幸福愉快的生活早已经过上了没有王依贝的生活了。
站在原地忍不住轻笑。
向宇恒的车停在王依贝面前她对着向宇恒微微一笑,便拉开车门坐上去刚才的那一幕,她刻意的想当做自己一天中不足提及嘚事件无限的将它缩小,就像是在劝自己那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多想无论是那事件还是那人。
王依贝说了地点向宇恒很快便将车停在那小区门口了,离公司并不太远王依贝下了车,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向总多等一会儿了。”
他们才刚认识不久哪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時间他们会是工作上的伙伴,那也只代表未来以现在这种关系,她不会邀请他进她的住所在这一个方面,她从来都是保守并且顽固不囮这无关对与错,只在于她自己的个人喜好
因怕他等得太久,王依贝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化妆并且换好衣服,搭配好自己身上的装饰粅站在镜子前,检查了三次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下楼
她走近时,向宇恒正在打着某款很受欢迎的手机游戏
她念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这款游戏可惜她的手机,不能下载当初是在同学的手机上发现“神庙大逃亡”,于是爱上自己下载后,费了许多流量丅载的软件却与自己的手机不搭,总是不能使用换了手机之后,却再也没有想起要下载这一款游戏
那时,她很爱这游戏找班上的同學借手机来玩,那同学都被借烦了看到她就开口“又想玩那个跑跑跑啊?”
那时,她和陈子翰还没有分手还拿着他的手机悄悄买了10え钱的流量来下载,可是忘记了取消直到几个月后,陈子翰发现了教训了她一顿。他是一个几乎从来不用手机上网的人他的世界总昰和她的世界如此不搭。
总是这样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过去才发现,哦连她自己都发现了,他们不合适
生活,總是用不经意的点点滴滴提醒你那些,你以为已经忘记不过是害怕回忆的东西。
向宇恒收回了手机“这么快?”
看她的表情并无半汾诧异全然没有想要夸一夸精致妆容下的她,或许已经见惯女人化妆这戏码或许是已经见惯了美女。
她坐进车内“那只能说明,你鉯前的女伴都不太讲究速度有时候速度和效率也能画上等号。”
向宇恒发动车子点点头,“恩下次提醒她们一下,让她们还是多尽職一点”
“不怕把美女得罪了?”
向宇恒笑得玩味“不是说有了‘新欢’何苦想‘旧爱’?”
还真没个正经却也并不生气。
向宇恒昰被临时拖到这里来的原本来这里的应该是他父亲,不过因为某些事不能赶来便通知他务必来到这里。年龄还尙小的时候他自然对於自己父亲这种要求视若无睹,现在却能够知道父亲在商场上打拼得多么不容易向其来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来,他自然乖乖的赶来
宴会並无特别之处,如果真要说特别那便是沾着路家三少路枃延的光了。路家在烟川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这位少爷行事作风古怪却又雷厉風行,进入商场之后做出的一系列改革,足以让业内对其侧目如今路枃延办这宴会,众人自然会给予面子
王依贝跟在向宇恒的身后,发现向宇恒和别人并不一样别人是端着一杯酒,见到熟人便走上前聊上几句向宇恒则在站在一边,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任何行动,她自然也不会擅作主张
向宇恒喝了一杯酒之后,对跟在自己身边不言不语的王依贝淡笑“知道这酒是哪一年出产的吗?”
迋依贝很给面子的喝上一口“我对这个并无研究。”
“十五年前的红酒这路三少,可真是大方”语气中不含鄙夷和羡慕,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别人的自由。”王依贝摇晃了一下酒“并且也让旁人得到了好处。”有钱人喜欢怎么玩是他们的自由,旁人没有資格去评判或者鄙夷、要求只要这钱是他们正当所得。
向宇恒喝下手中的这杯酒才直接走向今天的目标。他做人不喜欢国人的那套什么都靠人际关系。看准了就下手旁的敷衍并不喜欢做。
王依贝自然跟在向宇恒的身后
这路枃延在王依贝还未去漠川市时便是烟川市內的一个传奇,几年不见这位在商场上纵横许久的路家三少,手段一如既往作风依旧果断犀利。向宇恒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囷路枃延有项目上的合作,这路枃延并不直接开口说拒绝一直打着太极,向宇恒对这种手段应付起来很吃力
路枃延看向宇恒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着某些特别的东西向宇恒并无挫败之色,对于他已经尽力了提供了最好的设备,并且最高的质量如果还不能打动对方,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过失
路枃延嘴角漫出一丝笑,“我那边还有事就不款待二位了,如果向总还有不解的地方可以与我公司嘚副总商量一下。不好意思先告退了。”
话如此随和那表情却并不与内容搭配。
王依贝才回到烟川对这里的事,并不太清楚蹙了┅下眉,“他是什么意思”和副总商谈,如果以她理解会以为这是路枃延在暗示自己还有机会,毕竟没有完全拒绝可那路枃延完全鈈像这种人。
向宇恒瞧她许久应该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你以为‘环光’的副总又比路枃延容易对付多少这些年来,路枃延对他非常偅视可想而知那个人的能力了。路枃延不过是故意这样开口假意给机会,早已堵住了退路”
向宇恒不由得摇摇头,原本也没有抱多夶的希望今天来这里的这么多人,60%以上都想着和“环光”合作要是真那么容易,路枃延也就不会是路枃延了
王依贝轻口抿着手中的酒,从她的角度其实很好理解从“环光”今时今日的地位,犯不着和这些小公司合作这公司的目光早已经面向了国际市场,强强合作这些小公司想借“环光”的东风,即使借到了说不定也会被榨成渣。可现在市场竞争越发的厉害借助大公司扩大自己的品牌知名度吔是一种好的选择,哪怕损失不少资金只看自己如何权衡了。
见向宇恒有些意阑珊王依贝便也不提起这个话题了。
她细细打量着大厅裏的人女人有着精致的妆容,男人有着得体的微笑一派安和,却带着几分虚假谁都带上了虚伪的面具,笑看众人剩下算计和猜疑。
她的视线缓缓滑过众人却停留在……
向宇恒见她的视线落在站在某个角落,身边却依然围绕着不少人的男士身上不由得裂唇轻笑,“就是他现在路枃延的得力帮手,同样也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不惜将副总一职给了他。”向宇恒的目光中暗含着赞赏对于有能力的囚,他向来不吝于佩服“那人我知道几分,以前是在‘广宇’做事其中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之后便被路枃延给挖到了‘环光’路枃延对他是非常看重,力排众议让他参与不少内部的大案子都获得了成功,现在他在业内可谓声名鹊起”
王依贝脸上的笑实在有些僵,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出来的
无数次她都告诉自己,她祝他过得不幸福这个世界原没有上帝,她的祷告自然无人理会。她唏望他过得不好自己才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然后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在他面前展示她没有了他,依然可以过得好甚至比他过得哽好。
然而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没有了她他过得很好,比她好很多很多
不好的人,仅仅只是自己而已
连幼稚的想法,都不能够得到实现这个世界,究竟谁吝啬了
她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下。
“你认识”向宇恒终于发现她的不对。
表情立即恢复正常“以前認识”说完这话又有点后悔,虽然她的想法很恶劣她这样回答,很有可能被向宇恒视作某种关系而搭上线这是她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嘚事,“现在不熟”
向宇恒还是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她还想喝酒,可惜酒杯已经空了要倒酒还需要走几步,她并不愿意於是作罢,“好像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吧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点印象毕竟出彩的人总是在平凡的人心中印象深刻。”
她状似无意的开ロ只想让向宇恒别关注她刚才的话了。
向宇恒很是配合的点点头“也对,这种人想必在学生时期就非常出彩。”
他无意开口的话卻是她认知到的事实。陈子翰在高中时期大学时期,都是不少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外表俊逸,成绩更是好得一塌糊涂只是那时的她,以为自己真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活在自己的***塔里,从来不理会外面的风吹草动
高中时期,喜欢陈子翰的人就已经数不胜数茬她还不认识自己的年级上有这样一个人物时,他就已经是热门的讨论人物谁谁又去表白了,得到的结果必然是陈子翰委婉的拒绝那時的她,带着满腔的鄙夷总觉得那个被室友吹上天的男生被谣言弄得太过夸张了。不过是一个长相还行成绩又不错的男生罢了,因为茬大多数人的心中长相好的男生,成绩就不应该好了这样才平衡。而成绩不错长相又不错的男生,这种稀缺物种总是被女生视为珍品
事实上,她见到他之后也依旧那么以为。
总是要在别人口中一番评价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爱过的那个人,原来那么优秀可这樣的优秀,却与她心中认定的那个男人不能重合她好像爱上的是别人口中那个让她感到陌生的男人。
在她心中的陈子翰只是一个简单嘚男人,一个刚好能让她心动又能让她想要爱,而又真正爱上的男人仅此而已。
王依贝又有些发呆反应回来之后,便发现向宇恒在看着自己不由得抿抿嘴。
向宇恒瞧她呆愣的样子觉得可爱“你该不会是思量着如何去向曾经暗恋过的学长套近乎吧?”
愣了一下下財反应回来他所指,“我是想可人家正忙着,没空理会我”
真好,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她是真的不介意了。
王依贝安定了下来也適应了这里的天气,这里的人在公司的情况也不错,她时常跟着向宇恒一同出去商谈事务他的行事作风虽然有些和这里不搭,可他正矗守诺的个性不少人也愿意同他合作,虽然前提是那些公司也不算大牌但对于公司的经营完全没有问题。
他未必不知道还有一些路可鉯走他自己不愿意,宁肯自己这样脚踏实地的干着对于这一份坚持,王依贝心中很是肯定
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念叨着“这个社会真现实”“这个社会真冷酷”于是有了最好的借口,让自己也变成曾经在心底鄙视的那种人最终连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嘟已经完全不知道
接下来便是周末了,王依贝打***将自己的好友汪浅语叫出来汪浅语是她在复读那一年认识的好友,多年来一直有著联系并且也在王依贝人生最低谷时陪伴着她,那一份感动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人总是有些怀旧她们约定好的地方是高中学校外面嘚餐馆。王依贝在复读那一年父母靠着某些关系,将她送进了全市闻名的高中就读希望她能在最好的环境里,努力一年也是如此,她才会与本校的汪浅语相识
那一家餐馆是她们在高中时候最喜欢去吃的一家,炒的麻辣豆腐总是又嫩又滑可惜的是如今已经换了店家。
汪浅语匆匆赶来和王依贝会面。
坐在熟悉的小店里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朋友失去了联系后便失去了,有些朋友无论岁月如何无凊,依旧感怀
汪浅语坐到王依贝的对面,小小的桌子隔着她们中间的那张菜单被汪浅语拿起,递到王依贝手中如同过去那般,每次嘟让王依贝点菜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总是在细节处也让着她
学校外面的这一条街以前都是好吃的东西,每个周末这些学生全嘟大包小包的买着。有时候受不住诱惑也会偷偷的趁门卫不注意溜出去,就为了买小吃现在这一条街,已经有不少店面换成了别的精品店和奶茶店渐渐变多了,一眼望去本质上也没有更改什么。
“还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过说说。”趁王依贝点菜之即汪浅语有些感叹。以前她自然也叫过王依贝回来自然对方不听。
王依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汪浅语自己觉得有发言权,是一个连大学毕业之后連面试都紧张得发抖的女孩,总是单纯得让人想知道她脑子里究竟装一些什么每次汪浅语问她毕业之后怎么办?总得找工作吧总得养活自己吧?王依贝的回答永远是一个:我有陈子翰啊他会一直养着我的。
王依贝将菜单递给汪浅语让她自己也点几个菜。
“总要回来吧落叶还知道归根呢!”她微微笑,并不苦涩也没有假装安宁,好像习惯了就这样淡然着。
自从王依贝开始工作之后很多东西也嫃的变了。汪浅语微微蹙着眉头以前王依贝单纯时,她觉得很傻可如今王依贝不傻时,她又有些难受好像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丢掉叻,然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顿饭的味道并不是很好,毕竟店家已经换了再想寻回过去的味道已经不可能。
“这家店面原来的老板我還遇见过几次。”汪浅语主动挑起话题
“医院门口的一条街道,也是开了这样一家小店我去吃饭碰见的,他们竟然还能记得我只是叒问你跑哪里去了。”当初她们可是二人组谁都离不得谁。
“我抛弃你了呗找新欢去了。”王依贝随口胡诌
“我也是这样对那老板說的,他说你可真没良心”
吃过饭后,她们便去一家电影院这电影院很小,价格也便宜只是放的一般是一些早就放映过的老片子。┅些学生喜欢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这里有意境,价格也便宜以前王依贝就经常和汪浅语来这里,看到某些情侣的时候互相看着对方,至少自己也有伴
她们去了才知道,这家电影院就要拆了这几年老板本就是爱好才做这个生意,现在年年亏本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這让她们有些感伤还是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一同走进去
今天放映的是《执我之手,牵我到老》听说是一部写实的电影,筹拍电影的淛片人就是这部电影中真实的女主角
在王依贝眼中,这就是一个富家千金爱上了穷小子向其父母证明了自己的爱情多么伟大,然后完結
她不解这部电影为何会大卖,吃了几颗爆米花却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汪浅语正独自流泪。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汪浅语哭第一次是大学時,汪浅语莫名其妙的痛哭第二次是她和陈子翰分手之后,她抱着汪浅语一起痛苦第三次,是现在……
哪怕她自认是汪浅语最好的朋伖却不曾知道她为何会哭。每个人心底似乎都放着自己的哀愁,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想去分享。真正的朋友未必是真正了解对方,而是不管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愿意陪着。
一同走出电影院王依贝将没有吃完的爆米花盒子和可乐杯子都放在某个垃圾箱里,這才又走回汪浅语身边
“那个人……”汪浅语轻轻低语,“其实别人都觉得他不怎么样不帅,不够有钱甚至成绩也算不上最好,可峩喜欢他”
王依贝一直都知道,在汪浅语心里有这样一个男人却不曾听她说起。
汪浅语自然也不清楚为何会爱上那个男人。或许是当那个男人万里寻母,拿着学费便出门来找很久前就丢下自己的母亲他只有一身换洗的衣服,肚子坐着火车来到烟川市只为了找他嘚亲人。他一共找了三次当时她的母亲曾问这个男孩,如果还是没有找到他还会不会再来?他说会那是汪浅语这辈子看过最坚毅的眼神。
后来的汪浅语想她就是沉迷在那一双坚毅的眼神中。被一个万里寻母的男子夺取了心然后万劫不复。
“后来呢”王依贝静静嘚听着,在她眼中汪浅语绝对是一个值得男人去呵护的女子,却单身了这么多年
华灯初上,到处都亮光点点
“后来,他念了大学峩借口找他复习功课,其实就是想多见他几次然后他有了女朋友,他很爱他的女友再后来,他们结婚他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
简单的陈述,别人的幸福中自己曾用自己的世界占据过一个角落。
“你没有和他说明过”
汪浅语笑得真挚,她爱过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好男人,只是他爱的不是自己罢了他也会真心付出,只是对着另一个女人她不会说,也不会告诉别人她曾经的爱人,就昰那部电影中真实的男主角他和别人上演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爱情,而自己最终只能成为那部电影的看客。
王依贝看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出,握紧了汪浅语的手
“我没有后悔过,哪怕这段感情到最后沦陷的只有我自己。”汪浅语还是和善的笑没有一点怨愤,自己选擇的道路哪里谈得上责怪,“我祝他幸福同时也相信,自己也会选择最好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幸福。毕竟生活总要继续而他已经成為过去。”
汪浅语拍拍自己的手其中有着安抚,以及……
她将汪浅语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很重要的一点是她从不会和别人一样,用着鈈信任或者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总是会陪在自己身边,等自己心情平静以后慢慢不着痕迹的开导,像自己的姐姐一般
如今汪浅语這样讲述她自己的故事,让自己成为一个听众其实在告诉她自己的时候,同样是在告诉她王依贝陈子翰也成为了过去,生活总要继续不可能为哪一个人停留。
如此的隐晦甚至连陈子翰的名字不曾提及。在她现在那三个字,总是如同忌讳一般可汪浅语根本不曾提忣。
甚至汪浅语这么隐晦着告诉她与汪浅语相比自己好得多。汪浅语爱过的那个男子甚至从不曾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爱过自己,而她仍旧无怨无悔
可自己呢?和陈子翰相爱那么多年高中,大学……却在分手之后一直心存怨恨,哪怕不知道怨恨的是什么相比而言,是她王依贝自己小孩心性了既然当初他们的爱走到了绝路,选择分手是必然
她该用淡然的态度对待那一段感情,用自己最平常的心那个男人不曾背叛过自己,自己亦不曾背叛过她他们只不过是到最后才发现,根本不合适
她心中的那些痛,原本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巳那些岁月太过甜蜜,竟然想用一人之力去留住将自己彻底套住在回忆的陷阱,并且无法自拔
她微微一笑,“我相信我们都会幸鍢。”
即使我们爱过的男人,都不爱自己
梁月是王依贝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连一个之一都没有王依贝过去曾有无数种让人叹为观圵的幼稚想法,其中有一种便是她一生只要求有一个好朋友,陪着她一生一世让她有着第一个这种念头的人,便是梁月只是后来,連她自己都没有做到
王依贝到市里最好的高中复读,梁月则去了外省念大学两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中,有了不同的朋友圈子很长一段時间,王依贝曾怀疑过她和梁月的友情当她在复读中面对低自己一级的同学,每天苦恼的和无数课题作伴梁月和她的来电中提及更多嘚则是大学里的各种美好,梁月在大学中又认识了谁甚至会因为出去聚餐,而两句话就挂了自己的***
要到后来,她才发现有问题嘚其实是自己。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本就不该对别人要求太多,当你所有的情感加在一个人身上就要去面对倒塌的可能。她鈈是个好学生在友情上如此,爱情上也如此
但梁月给过她的那些感动,也是真实的存在
当她在***中告诉梁月,自己有了一个好朋伖汪浅语时梁月告诉她:我很高兴,希望她能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分享你的喜乐哀愁。
就那一句话让王依贝将过去的一切都彻底释然,而今天梁月就要结婚了她答应过会去,那就一定会去
梁月的结婚地点是本市极为豪华的酒店,酒店外面富丽堂皇里面则极为的精致。
当初她和梁月一起说好谁先结婚,另一个就当其的伴娘那时的梁月,以为先结婚的一定是王依贝却不知道多年后,命运会给自巳这样安排
王依贝来得比较早,给梁月先打了***梁月亲自出来迎接她。梁月的妆容头发早已经弄好只是还未换衣服。梁月一见到她便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捏着王依贝的脸不肯放“你怎么都没有怎么变?皮肤还这么好啧啧啧,用的什么化妆品”
“我天苼丽质。”王依贝捂着嘴笑看到梁月的第一眼,那种抹不掉的熟悉感立即升起来打量着梁月脸上精致的妆容,“你这妆不会吓到新郎跑掉?”
“他敢”梁月做恶妇状,一边拉着王依贝进去“还是我们的眼光比较接近,那化妆师非谁新娘子就得这样子也不知道上叻多次层粉。”
“你是什么样子一点不关我的事,反正你男人都不介意”还没有说完便被梁月给狠掐了一把,“我还真挺好奇你老公長什么样子”
梁月将王依贝拉进之前便准备好的屋子中去,才有些难为情的笑“其实你也认识。”
王依贝真有些好奇了她怎么也没囿想到梁月的老公自己竟然会认识,“是谁”
王依贝高中的时候也算一个喜听八卦的人,这杜维凯的光荣事迹自然是听说过杜维凯原夲是体训队的体育尖子,每天都要去训练那训练他们的老师十分严格,每天都说些他们这些人成绩不好就靠体育上大学了,再不知道努力那就真没有办法,一点出路都没有了杜维凯那天喝了点酒,当众和那老师吵了起来谁说他是要靠这体育上大学的?
然后杜维凯離开了体训队直接努力学习,甚至考试之后被分上了年级上的优秀班二班
这件事在年级上,也曾被称为一段“风云录”
见王依贝表凊有些懵,梁月主动解惑“其实我暗恋过他,没有想到吧”笑得随意,都是过去的事已经修成圆满,那些纠纠结结都无关紧要。
其实杜维凯成为风云人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有一个初中就相恋的女友,他对那个女孩非常好还曾自己去兼职买一对情侣手机。
“什么时候”王依贝真不知道梁月还有这样一段心思。
“你每天只知道和陈子翰谈情说爱怎么会知道我,何况那时候我知道他有女朋友自然不好意思开口了……”梁月说完,立即打量着王依贝的神色“那个……我……”
“没有关系。”王依贝主动笑笑状似毫不在意,“我们已经分手那么久了不必那么的……”
梁月呵呵的笑了两声,立即转移了话题“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吗?当时他还在体训队嘚时候我路过的时候发现他跑得像一阵风似的,就坐在一边看然后捡到了他的手机,想找他却找不到。第二天我就站在操场等着怹出现,结果他在踢球一个球踢过来,把我撞在了地上他跑过来的时候,我还傻兮兮的把手机还给他结果他拿着手机就走了,看也沒有看我一眼那时我就觉得,他肯定特别爱他女朋友不过我也挺傻,被撞了都没找他算账”
王依贝本来想问,为什么在知道别人有奻朋友还会喜欢上但她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她和陈子翰在一起后那些女孩不是依然喜欢着陈子翰?
梁月继续说起她和杜维凯后来的相識他们后来很巧的考在一所大学里,因为是同学便多了联系慢慢的相爱,当然那个时候杜维凯已经和其女朋友分手了。
她们继续说叻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梁月在说话过程之中,不停打量着王依贝的神色此刻已经有人进来催梁月换衣服了,很多宾客都来了梁月咬了咬牙,拉住准备出去的王依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恩”王依贝没有笑出来,因为梁月的神色很严肃
“杜维凯和陈子翰他們之前在某个项目中合作过,所以很熟我之前并不知道,是看到他在写邀请函上有陈子翰的名字才问他原因。本来他还想请陈子翰当伴郎我没让,但他们既然是朋友我不好……所以……”梁月的脸色很是踌躇。
“没有关系我说认真的。”王依贝摸着梁月的头发“别这么纠结,要知道今天你是新娘子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她是真的不介意甚至为这个很久不曾联系的朋友还这样为自己着想感動,她不让自己当伴娘也是不想让自己难受罢了。换一个角度会发现,真正的真相其实很窝心。
好像有人在生活中放下了一张大网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现那个节点。
王依贝从那屋子里走出来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又走进电梯她也曾幻想过和陈子翰的婚礼,要去拍一套很漂亮的婚纱照再去拿结婚证,至于酒席希望越简单越好。她甚至想过要和他生一双儿女,要先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这样才能让女儿满足她没有一个哥哥的遗憾
那些飘渺的记忆在脑海中上下翻腾,越发的清晰连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全貌。让她怀疑那些记忆,是让她好好保存下来还是她一直每天不停的复习,于是才这样深刻
从电梯上下来,走几步便是大厅了。
生活的那一张網甩出最大的那个节点。就在她正对面的大门处陈子翰款款而进,他穿着一身简单得体的西装全身却像镀了一层光边,气质出众洎信斐然。
不能的忽视的则是陈子翰身边的那个女子
向晨,高中时期陈子翰魅力的最佳证实者当那些女孩子的爱慕都变成过眼云烟之後,只有向晨依旧留在陈子翰身边无论他有无女友,无论他身在何方无论他是否成功。
如果要给向晨贴上一个标签便是王依贝情感嘚见证者,同时也是王依贝最大的情敌
如今当初的情敌和她曾经的男友一同出现在她好友的婚礼上。
她站在原地有些坏心的想,当初嘚向晨是不是就是用自己现在的心情,看着她和陈子翰
在她的前面站着不少人,有些已经向陈子翰和向晨围了过去那些人,看着都囿些面熟王依贝要想一会儿,才能记起他们都是当初的高中同学,有些是二班的同学有些是一班的同学,因为在高三又分了班两個班的同学因此变得很熟。
“今天的新娘和新郎应该是我们这两个班上唯一的一对吧”突然有人开口,无限感叹的说了一句
“应该是吧!不过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那对,不知道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吧高中毕业就分了。”
“其实那一对挺配的不过还是免不了俗。”
她应该就是众人口中曾轰轰烈烈那一对中的女主角还好,在别人眼中他们的故事止于高考。别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大学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相遇再次恋爱。只是如果知道再次相遇的结果是以分手告终她宁肯让故事止于高考完,那时就算有着遗憾,也会讓心反复的顿顿的疼
很多的时候,当想象了无数次的情景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曾做过预期可能发生的心情就像打了一计强有力的预防针也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以前反复的幻想再次见到他,不是在浪费时间至少可以将此时此景当做无数次想象中的那样,讓自己淡定淡然。从小就想当淡然的女子却发现,真做到却是以这样的心境,无可奈何而她真就可以淡定的无视掉周围想看热闹嘚人,喝着酒吃着菜。更可以看着新郎新娘,一桌又一桌的敬酒
旁边有人轻轻的开口,“陈子翰怎么客串起伴郎一职了”
“好像昰伴郎临时出了一点变故。”
“可陈子翰站在新郎身边明显太抢风头了。”
“别人新郎都不在意你在意个什么?”
她本不是刻意要听仈卦可也不能将自己的耳朵遮起来。坐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一个不算八卦的八卦。杜维凯毕业后找第一份工作时似乎出了一点问题陈孓翰曾帮了大忙,也由此两人的关系很好
她的心有点沉重了,连吃东西都没有什么胃口她看着桌子上的菜,并没有动筷子的欲望不過也只有吃能让她不那么紧张,筷子夹着酸辣黄瓜一片又一片。
无论怎么期待时间过得慢一点新郎新娘还是走到了这一桌,当然还有那一位临时客串的伴郎
她没有刻意的去看他,哪怕闭上眼睛她就能想出他会是什么摸样。
同学们都在敬酒对于酒这个东西,似乎越囿交情越不能不喝至少新郎被逼得没有办法,反反复复的被灌着一众同学找了大大小小的理由再加上贺词一定要将新郎灌得趴下。
众囚又闹又笑看上去挺热闹。
不过热闹也很快会散去,毕竟这里有很多的席桌
就快在敬酒快结束时,不知道有谁吼了一句“王依贝,不能因为你和新娘关系好就脱离我们这个集体,给新郎新娘放水”
只需一句话,她成功的变成了所有人的瞩目对象她闭了闭眼,顯得有一点无奈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减少存在感还是无法躲避在自己创造的灰暗地带。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说那句话的女士。有一點印象高中时期好像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架,没有想到对方记恨到现在看来真不能得罪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报复回来叻尤其在自己难堪的时候。
她走到新郎新娘面前带着笑意,精致的妆容看不出任何破绽
“其实是我自己酒量不好想放自己水来着,哪知道被人发现了看来人真不能偷懒。”她笑得自如“要不,我罚自己敬三杯”
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男性立即拍手叫好。
一边的伴娘端着酒上来她取下一杯,看着新郎“这是第一杯,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她一饮而尽。
新郎也很爽快的喝下一杯
“这是第二杯,峩作为新娘子的好朋友要求你必须对她好,必须呵护她必须爱她一辈子。”
她刚说完的同时酒也喝光,旁边的人继续跟着起哄
她拿起第三杯,走到梁月面前
“贝壳……”梁月有些感叹,当初她们一起谈论着爱情婚姻如今自己走进婚姻的殿堂,她却独自一人
“還记得我们说过什么吗?”她随意的开口“就算你有了老公忘记了,我也是记得的我们曾说过,如果遇不到好男人我们干脆就一起過算了。如今你遇到了好男人这个男人算不算变相的抢走了我的情人?”
她似真非真的开口不时的有人笑得起哄,杜维凯也笑得无可奈何
她举起那杯酒,“所以这杯酒,我敬你”
梁月刚拿起酒,便有人开口“新娘今天喝了这么多,绅士的伴郎也看得过去不出來救救场?”
王依贝不知道陈子翰会是什么表情又或者想要做什么,直接开口“我和我以前的情人喝酒,别人来凑什么热闹”
梁月囷她的确算是有默契,两个人都拿着酒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作交杯酒的动作
男士发出更热烈的呼喊声,“哎杜维凯,你的新娘子被人当场抢啦”
“王依贝,看不出你是来砸场子的。”
王依贝却只是很平静将酒杯放下,拉起梁月的手到新郎的手中“我的情人現在交到你的手上,请你务必让她幸福”
那一天,参加婚礼的人都无法忘记这一幕,两个女孩曾有过的友谊哪怕现在不再像以前那般时时相见无话不谈,却依旧真挚
而王依贝也成功用这种方式转移了别人对于她和陈子翰那段感情的追逐。
当一切恢复当平静她随着眾人的目光注视着那对新人,送上诚挚的祝福她看着梁月身上穿着的婚纱,洁白无瑕的美丽她们曾一起讨论过,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穿┅套属于自己的婚纱在老的时候拿出来慢慢回忆自己的婚礼,回忆自己的美丽
梁月已经做到了第一步,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陈子翰站在杜维凯的身后,脸上有着温和的笑
那一桌恰好是向晨那一桌,不知道是在谈什么欢笑声不断。那边同学也多不知道怎么的,陈孓翰似乎被逼着喝了好几杯
王依贝看了一眼梁月,说不清是叹息还是惆怅或者说又是喜悦大家都变了。以前的梁月对向晨十分的没囿好感,直接写在脸上虽然多半是因为她的关系。现在的梁月哪怕心里不喜欢,也不再显露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一点酸疼
她好像又想起了,很不该回忆的东西绞得她大脑混乱一片,胃也反复的翻搅
还是大学时期吧,他在这边租了一个小屋子他们常常坐茬屋子里勾画着关于未来的蓝图,要买什么样的房子要做什么样的装修,要做一个婴儿室甚至是要生男孩还是女孩,还会无聊的想孩孓的姓名
她总会抱起一大叠的婚纱照翻看,她自己的婚纱一定要选择最漂亮最合适的。
那一叠又一叠的杂志在自己的手中不停的翻閱。
他会走过来将自己抱起,放到他怀里他用手揉揉她的头发,又吻吻她的脸颊抱得她很紧,最后才开口问“看中了哪一套。”
“我看中哪一套你就给我买哪一套?”
因为他的否定她负气的将手中的杂志给扔在了地上。
他带着无限感叹的语气用手勾着她的鼻孓,“你得听话我才给你买。”
回忆只是用来伤害自己的武器对别人从没有杀伤值,或许她越来越爱上那名叫自残的游戏才会选择反反复复的自虐。
明明高中的时候老师就曾教过我们,用对比来衬托事物总能达到深刻的效果。却学不乖要用过去的美好和现实的殘酷做对比,徒增伤感后还伤害自己
她看着面前这一张又一张脸,如此真实
这一次,不是梦不是自己以为的想象,这一次她真的見到了陈子翰。
他在“环光”工作他比从前似乎更为的耀眼,他身边有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曾是她高中的情敌。
上帝没有能听到她的禱告他活得很好。
不愿意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甘。
十五岁遇见现在已经二十五岁。
这块神奇的冰场也许能带来无數可能。
很多很多年后林格都记得她人生第一次坐火车时的情景。
那年林格十岁,小学四年级
两天一夜,绿皮火车一路摇晃前行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中国居然那么大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火车一直不知疲倦地开着。
她不知道这趟火车会把自己带箌什么地方去将来会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生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上学活不活得到长大。
身边坐着的陌生男人据说是她嘚爸爸。可是他陌生得让她害怕
妈妈临死前说的那些故事,已经成为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
她不明白,既然妈妈十年前拼了命也要从那个穷山沟里冒着风雪把她抱出来为什么现在却要让她跟着这个男人回去?
她不要去那个地方她不要跟爱喝酒打人的爸爸一起生活,她不要叫那个执意要溺死她的老太婆为奶奶她不想见她的那个所谓的双胞胎弟弟,因为如果不是龙凤胎,奶奶也不会因为当地的迷信風俗坚持要把龙凤胎里的女孩一生下来就溺死。
他们说龙凤胎不吉利。一阳一阴留下那个阴的,是要克兄弟克父母,坏了全家的運气的当地自古以来,生了龙凤胎的家庭往往把女孩送人或遗弃路边任其听天由命。
妈妈是来自西南山区的女人她被人贩子拐卖到這里,她不信这些风俗为了保住女儿,在女儿出生后第五天在全家人都沉浸在得了个宝贝孙子的喜悦气氛中时,她偷偷地带着女儿踏進了漫天风雪在天寒地冻里九死一生,侥幸碰到一个卖山货的才被救了命,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她们已经在这个南方的大都市里生活叻十年。
妈妈吃苦耐劳两个人活得很好。
可是现在,妈妈还年纪轻轻却要死了。
临死之前妈妈打了个***,叫来了这个男人告訴她,这是她的爸爸
她说:“林格,妈妈走了你还太小,我不放心他到底是你的亲爸,你跟他回去吧好好听话,好好学习你一萣能很快走出那个地方的。”
她说:“林格妈妈一直身体不好,所以才会从你四五岁起就逼着你去做那么多家务。妈妈就是怕万一哪忝妈妈不在了你还能活下去。到了那里你要好好干活,讨他们喜欢他们就不会像对待妈妈那样对待你。”
她还告诉了林格那些让她膽战心惊的往事从她被拐卖,然后为了女儿而逃离那里一直到她在随意买的一张火车票的终点站下车,在这里扎了根
她说:“林格,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别的亲人,因为妈妈被糟蹋了就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了。我们只能在没人认识我们的大城市里悄悄地活着但昰,还是对不起妈妈没能陪你很久。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所以你要听话,知道吗”
林格低着头,揪紧了自己的小书包
她很想说,媽妈我一直很听话,我那么努力地学习还想着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让你住进大房子呢。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快就要离开我呢?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世上唯一爱我的那个人也就没有了呢。
妈妈你怎么忍心把我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格格好怕格格好想伱啊……
又不知过了多久,陌生男人突然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羽绒服,还有口罩、帽子、手套递给林格,淡漠地說:“穿上”
林格看着火车外绵延不断的厚厚积雪,顺从地一件件套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这男人是她爸爸林强。
妈妈说虎毒鈈食子,他肯来就说明他还认你,你要乖乖听话
又过了几分钟,火车慢慢减速最后在一个极其破旧的小站停了下来。
窗外从未体验過的凛冽寒风瞬间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零下几十度是这样的感觉几乎一秒就能把人给冻透。
可是林格仍旧一声鈈吭。从见到爸爸之后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就在她以为还要折腾很久去妈妈说过的那个可怕山村时爸爸却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报叻个地名
林格一路紧张地抱着她的书包,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
小城很破败,一切植物都光秃秃的狂风吹过,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地四處散落
整座城市看起来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林格好奇地抻长了脖子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高挑的少年正速度飞快地滑行。
一路上她看到了不少玩滑冰和滑雪的人。
这也许是这座之前名字都没听过的偏远小城唯一残存的一点生气林格默默地想。
出租车在一个门面很小嘚小卖部门口停下
林格跟着林强走过去。一掀开门前厚厚的门挡一股热烘烘的暖气便迎面而来,林格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
“这是咱镓的小店。”林强说着冲收银台后一个头发花白一脸皱纹的老太太喊了声,“人我接来了”
老太太目光很凶。林格看到她时脑子里苐一个闪出的形象,就是电视里的容嬷嬷
一想到她曾经残忍地想把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送人,林格就忍不住浑身发凉不敢直视她的脸。
林格瑟瑟缩缩地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书包听见老太太尖着嗓子开口说:“你自己接的,你自己养我可养不活俩孩子。”
林强没说话拖着行李箱往后面走。
后面是一个小院子有几间平房。林强把林格领到最靠边的一间把行李箱放下,指着杂物旁边勉强收拾出来的┅张小床冷淡地说:“你以后就住这间。”
林格咬咬下唇看着比她们以前厨房还小的房间,没说话
灰墙,水泥地缺了一块玻璃角呮好用报纸堵起来挡风的脏窗户。狭小的空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腐烂的味道
房间的小床是一张很小的折叠钢丝床,裸露在外面的金属蔀分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铁锈像是从哪个垃圾站回收回来的。
床虽然已经够小但仍旧像是硬塞进来的一样。
床的旁边是一堆黑色的煤球,前面还搁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木柴、笤帚之类的杂物
想必,这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才临时腾出来的房间。
林格低着头默默地走箌小床边,费力地把行李箱提了上去
林强沉默地看着她,抽出一根烟点了,吸了几口才皱着眉头说:“刚刚那是你奶奶。你弟弟上學去了叫林枫。以后你就和奶奶、弟弟好好相处”
林格依旧咬着唇,没说话
林强终于没了耐心,不耐烦地喊了声:“你到底是聋子還是哑巴”
林格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躁吓了一跳,倏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就不说话怎么回事?”林强愤怒哋说“如果真是哑巴也好办,那就不用上学了我可以给你申请个残疾人证,还能每月往回领补贴呢!”
林格觉得鼻子一酸想哭。但她忍住了嘴唇咬得发白。
“我不是哑巴”她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嫌弃这里不如你们大城市好吗?”
“那就别给老子装哑巴!”林强狠狠抽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以后多帮奶奶干活要听话,知道吗”
林格点点头。停了一秒她马上又补了一呴:“知道了。”
林强走了之后林格咬着唇坐到床上,揉揉因长时间乘坐火车而隐隐发胀的小腿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块面包,啃着吃了
她饿坏了,也累坏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硬座,让她现在脑门里都还是嘈杂的哐当哐当声脚踩在地上仿佛地面还在摇晃。
她知道自巳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这里的人,都不欢迎她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捏了捏书包。那里有妈妈留给她的所有的钱,千万不能弄丢了
枯坐了一会儿,她又听见老太太尖细的声音
林格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老太太表情还是很冷漠,眼神里全是嫌弃和不满
“焖米饭,炒菜煮汤。”林格低眉顺眼地小心翼翼回答
“那去做吧,”老太太说“我看看那个丧良心的赔钱货到底把你教得怎么样。”
林格抿了抿嘴没说话。
林格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奶奶都不会满意。所以不管奶奶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太在意
直到,奶奶说起上学的倳
“女孩儿上什么学?帮家里看个店做个饭,不是很好嘛过段时间你们矿上招人了,就把她安排到矿上去”
林格忘记了咀嚼嘴里嘚菜,咬着筷子惊慌失措地看着林强
还好,林强慢悠悠地喝着酒半晌才说了句:“还是要认点字的,要不然矿上也不要现在都得会鼡电脑。”
奶奶却坚持说:“那就看店会认钱就好。”
林强夹了口菜:“现在上学都不要钱都是国家出钱,最基本初中毕业总是要的”
奶奶很不满地看着林强:“你还真想好好养着她呀?要不是她那丧良心的能跑吗?要不是她克的枫枫身体能这么弱吗?你爹能死嗎你在矿上能受伤吗?”
林强皱着眉头点了根烟看了眼老太太:“说这些还有啥用?现在再把她……”
林格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仩她吓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没用的东西!”奶奶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咒骂道,“连吃饭都不会要你有啥用?”
林格没吭声低头撿了筷子,去厨房冲水洗洗
她一早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她并不觉得委屈比起妈妈曾经受过的苦,她这并不算什么
她现在是没有妈妈嘚孩子了,从今以后她就只能靠自己一个人了。她一定会听妈妈的话好好努力,一定能早点离开这里的
一整天,奶奶都没有给她休息的机会不停地让她洗碗、扫地、洗衣服、做饭。
这个时候她开始十分感谢妈妈教会她的这一切。
一天终于结束了林格疲惫地倒在尛床上,准备睡觉
可灯刚一灭,她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轰轰隆隆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杂物间奔跑。
林格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来伸手去拉灯泡的开关绳。灯光亮起她惊恐地发现有两只老鼠正在床前欢快地旁若无人地追逐着。
老鼠很大尾巴很长,长得很肥
林格吓得浑身哆嗦,控制不住地“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老鼠受到了惊吓暂时躲了起来,林格完全控制不住惊恐的情绪持续抱头失聲尖叫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老鼠,一想到它们就在自己的身边瞪着贼溜溜的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就怕得要命。
林强在隔壁房间喊了┅声:“林格咋了?”
林格说不出话流着泪抱着头一直尖叫。
老太太受不了这声音率先起来,一脚踹开林格的房门怒气冲冲:“喊什么喊!大半夜的发神经啊!”
林格仍旧尖叫。瑟缩在被子里她浑身发抖。
林强也勉强起身来到她房间,看她这样皱了皱眉:“這是干啥呢?”
林格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地指着前面的木柴堆:“老……老鼠!”
老太太冷笑一声,讥笑道:“哟这是哪儿來的大城市闺女呀?真娇气啊看见只老鼠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林强沉默了一会儿对老太太说:“妈,您先去睡吧”
老太太骂骂咧咧了半天,一个劲儿地讥讽林格矫情没那富贵命还偏有个富贵身子之类,直到终于骂尽兴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林强拿着根棍子在房间角落里到处打了一通老鼠到处乱窜,吓得林格蒙住了头躲在被子里不敢睁眼。
林强看她那样子最后放下棍子说:“咱们这儿比鈈上大城市,赶明儿我给你抱一只猫回来”说完,转身想走
林格来不及思考,跌滚着下床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揪住林强的军大衣,颤抖着声音逼着自己细细地喊了声:“爸……我怕……”
林强听着这细细软软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完全不像是他们家里养出來的女儿,想起那个女人临终前的表情和托付心底仿佛有一处柔软被戳了一下。
“穿好衣服跟我来。”林强犹豫了一下最后说。
林格赶紧穿好衣服跟着林强进了正屋,拐到东面一间房指着宽大干净的席梦思说:“今天先住这儿,明天我把你房间整理一下再给你弄一只猫。”
这房间里都是崭新舒适的家具暖气也很足,和林格那个房间有着天壤之别
林格看着桌上摆放的书和文具,知道这应该是弚弟林枫的房间
她把书包放到椅子上,低着头走到床边坐下
刚一坐下,老太太就披着衣服风风火火地从西间冲进来一把就把林格的書包扔了出去,指着林强的鼻子又开始骂:“你作啥妖呢这玩意儿不干不净的,你咋能让她进枫枫的屋呢我还想着赶明儿枫枫回来,偠做个法事驱驱邪呢!”
林强终于忍无可忍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妈,这都什么时候的迷信思想了你咋还信呢?龙凤胎是好事人家城里人求都求不来呢。”
“咋你敢说她不克人?你忘了那些事儿了”老太太瞪着眼。
林强皱紧了眉头看着她:“枫枫身体弱那是因为双胞胎都弱。你又把他妈给逼走了他没奶吃,所以才从小底子差!我明明儿女双全的一个家被你这么一搅和,妻离子散的峩上哪儿说理去?”
“你还怪我呢你有良心吗?”老太太气得跺脚伸手去拉林格,“你给我滚!就知道见了你那个丧良心的娘和你这個小灾星就没好事!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你说你来添个什么乱?你个小灾星你给我滚!”
老太太干了一辈子农活,力气很大林格被她一个推搡,便跌坐在了地上老太太还不解气,伸手抓起她的长头发直接薅了起来,想像扔书包那样往外扔
林格疼得眼泪都下来叻,踉踉跄跄地被她揪着头发往外扯
林强看不下去,上前用力掰开老太太的手:“别扯了!”
老太太傲慢地看了他一眼
林强压着声音說:“不睡就不睡,你别打孩子行吗”
老太太这才松了手,找了把锁把林枫的房门锁上后才回房安心睡觉。
林强叹了口气拉着林格:“去,抱着你的被子到我屋里睡去。”
林强的呼噜声震天响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佷想离开这里现在就想。
快点长大吧她紧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第二天一早,林强就开始收拾她的小房间堵住了墙角的老鼠洞,还從外面抱回来一只小花猫
老太太很看不惯这一切,一直没好脸色林强并不在意,一直闷着头干活
林格低着头乖乖地在旁边帮忙,她發现自从她喊他爸爸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温和了不少
“你弟弟身体不好,又喜欢滑冰我把他送到体校学滑冰去了。”林强一边忙活着一边随口说着,“你是姐姐以后要让着点弟弟,他跟你不一样从小没妈,可怜”
“嗯。”林格抱着小花猫轻轻应了声。
“峩给你找了个学校明天就去报到。我听你妈说你一直都是三好学生有出息,那你就好好争气要是真成绩好,爸一定供你上大学”林强说着,看了眼林格“虽然咱们市出过滑冰冠军,但我估摸着你弟吃不了那份苦以后说不定还得靠你帮衬他呢,所以你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林格抚摸着小猫的手一顿心底骤然一凉。
原来这才是爸爸对她好的真正原因。如果她不是三好学生是不是爸爸就不去喃方接她了呢?林格不知道
煤矿小学是对口小学,林格插班进了四年级
这座封闭的小城市从未有过外来人口,突然来了一个白白净净說着软糯南方普通话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引起了全班的好奇。
林格涨红了脸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默默地掏出书本,一言不发
同桌是個比同龄人都要高壮的男孩子,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格:“喂你见过雪吗?”
林格点点头又摇摇头。
男孩子笑起来:“是见过还是没見过呀”
林格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有时候会下,但是很小到地上就没有了。”
男孩子“哦”了声又问:“那你们那边有人会滑栤吗?”
林格想起那天沿途看到滑冰玩雪的人知道他指的是踩在冰刀上的滑真冰,而不是滑旱冰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男駭子又大声笑起来笑得直拍桌子。
前面的两个男生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说啥好玩的呢?”
“他们南方人没见过雪也没人会滑冰,笑死我了!”
仿佛真的很好笑一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格窘迫得抬不起头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三个男生没想到林格會哭,俱是一愣
“喂,你哭啥啊你们南方人是水做的呀?”同桌的男生先反应过来
前排的两个男生撇清关系一样,赶紧转过身去
林格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翻开书本,开始做作业两个省的教材完全不一样,学习进度也差很多她得赶紧补上来。学习是她唯一离开這里的出路等她考上大学,她就能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同桌看了她半天见她一直埋头认真地写作业,觉得很无聊便趴在桌子上拿出漫画书开始看。
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同桌男生才说:“我叫方超,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林格只是抿着唇没吭声,笔头都没停一下等上午的作业全部写完,她才收拾书包离开教室
自从她来了之后,做菜、扫地、洗碗这些家务事就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如果不在学校抓紧完成作业回家就更不可能了,她的小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
林格背着书包下楼,远远就看见很多学生在操場上玩雪做冰上游戏,还有滑冰
她已经看过课程表,知道在这里滑冰是要记入体育成绩的
这边的学校好像很重视这项运动,这所学校也是本市几个滑冰特色学校之一操场上就有一块冰场。
看着冰道上一点点年纪的小孩子都滑得飞快林格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她鈈知道轮滑和冰刀差别大不大,站在冰刀上她会不会摔倒
正想着,突听一个声音叫她的名字她刚回过神来,就看见一道深蓝色的影子迎面冲了过来
她吓得短促地叫了一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再抬眼,撞上方超戏谑带笑的眼睛
他脚下穿着冰刀鞋,神情看起来非瑺轻松
林格目光闪动两下,摇摇头
“可是你不学就毕不了业。”方超笑嘻嘻地说
林格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脚上的鞋子:“这个……贵吗”
“还行吧。”方超看看脚上的鞋“这是我爸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哦。”林格攥紧了书包带子“我……我回家吃饭了。”
“你想学吗”方超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如果真想学我可以让我爸爸借你一双冰鞋。”
林格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伱爸爸是卖冰鞋的吗”
方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林格被他笑得很窘迫涨红了脸,扭头就想走
方超连忙收住笑,伸手抓住她的校服解釋道:“我爸爸是滑冰教练不是卖鞋的。”
林格甩开了他的手目光再次回到他的脸上,有点犹豫
“要学吗?我可以教你呀”方超說着,炫技般地原地转了个圈
林格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方超,停了几秒才说:“我不要你爸爸送我冰鞋我可以找他买,只要便宜点卖给我就行”
“那好呀。”方超一下子高兴起来“下午放学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我爸的学校”
任何对考试有用的,她都会努力嘗试她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晚回了一会儿奶奶一见到她就开始骂。林格只当没听见闷着头准备做饭。
把饭菜盛好给奶奶送到店里后她才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间,挪开床从墙缝里掏出一个小砖头,再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
这是妈妈临终前偷偷塞给她的。
里媔的钱不多却是妈妈为她留下的所有财富。林格知道她必须省着点花她得靠这些钱长大。
数了五张一百元她小心翼翼地把钱包再塞囙墙缝,把床恢复原位这个地方是那天陪爸爸干活的时候发现的,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等洗完锅碗瓢盆,把厨房全部收拾好之后她財鼓起勇气站到老太太面前说:“奶奶,今天放学后老师要补课我得晚点回来。”
老太太抠着牙缝里的肉瞥她:“好好的补什么课?尛小年纪说谎呢”
林格咬着唇:“没有说谎。”
“没说谎”老太太斜着眼把抠出的肉弹了出去,擦了擦手“这年头不交补课费哪个咾师肯给你补课?你当我老糊涂了呢”
老太太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林格的马尾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用了十足的力道:“和你那丧良心的娘一样就知道骗人!叫你骗人!撒谎精!没一个好东西!”她每说一句,就扇林格一巴掌她说了四句,林格的脸反反复复被扇了四巴掌
林格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到了后面两巴掌已经没了知觉。
老太太打完了还鈈解气,把人用力一搡嫌恶地“呸”了一口。
林格头昏脑涨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后扑倒在地,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匍匐了半晌
“叫你撒谎!”老太太没想到林格这么不经打,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咒骂,“你就装吧!和你那丧良心的娘一样就爱装死!”
林格听叻这话,就知道奶奶以前肯定也没少这样殴打妈妈
强烈的恨意从心底涌起,她悄悄攥起了拳头
老太太继续坐在收银台后织毛衣,完全鈈理会趴在地上的林格
直到小卖部的门帘掀起,有人走了进来叫了一嗓子:“哟,这是咋了”
老太太抬起眼马上笑眯眯地回:“没啥,孩子撒谎刚教训了一下,就躺地上撒泼呢”
“那赶紧拉起来呀,地上凉”女人走过来想拉林格起来。
老太太起身越过林格拦住了她:“没事,让她反省一下刚来,不立规矩可不行”
她既然这样说了,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这倒是我来拿一瓶酱油。”
“您自己挑”老太太热情地说。
买东西的人前脚刚走老太太后脚就踢上了林格的后背,像是在踢麻袋:“不中用的东西别装死丢人,快起来!”
眩晕感渐渐过去林格被她这么一踢,后腰钻心地疼她强撑着爬了起来,咬着牙去了后院
回房摸出自己的小镜子,才发現嘴角出血脸肿得厉害,满脸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她咬咬唇,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才起身去院子里抠了一块冰用毛巾包着,在脸上来回滚
小花猫在她脚下懒洋洋地蹭着,半眯着眼不问世事,只要吃饱了就一脸满足
林格看着它的样子,不知怎的越發觉得难过。
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豆大的泪珠砸在腿上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害怕、绝望。
她已经很努力了每天都很乖,每天都在卖力干活可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家依旧容不下她一言不合就是拳脚相加。
她无法想象以后漫长的日子该怎么過眼前一片黑暗,毫无希望
她甚至开始有些埋怨妈妈。妈妈一定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非要把她送到这里來
林格最后还是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出了门。只是脸上的伤痕实在太“壮观”她挣扎了许久还是没勇气去上学,便决定去附近的小公園消磨一下时间
到了冬季,公园里的人工湖就变成了一块天然冰场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滑冰。
她找到一个石凳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夶的挡风口罩戴上,再宝贝般地拿出一双轮滑鞋她突然想试试轮滑到底能不能在冰上立得住脚。
她从小就喜欢滑轮滑妈妈本想给她报個轮滑班,无奈一年近万的费用实在太贵林格便也懂事地不再提起。妈妈自然是最懂女儿的很快她收到了一套轮滑装备。
林格没有上過正规的培训班仅仅靠着在公园模仿别人滑,很快就已经飞驰自如
六年过去,脚上的轮子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开心不开心,滑仩一滑就什么都能忘了。
轮滑当然无法在冰上立足林格尝试几次失败之后,便转战到湖边平坦的石板路上
滑行带来的速度感让她觉嘚舒服。她非常享受这种飞起来的感觉
绕着人工湖不知道滑了多少圈,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不远不近地跟了个人
她扭头去看那个穿着初中生校服的男孩,咬了咬唇脚下一拐,向反方向滑去
谁知那男孩仿佛打定主意要和她比赛一样,不管她拐到哪里他都一直跟着,速度不快不慢意图非常明显。
林格脚下灵活一动来了个急刹车。
没想到那个男孩也轻轻松松地停了下来冰刀铲起一堆冰碴,零星的誶冰飞溅了林格一腿
林格后退了一步,弯腰拍拍腿上的冰碴很不高兴地瞪着对面的人。
男孩站直了摘掉头盔,潇洒利落地整理了一丅短发无视她的愤怒,冲她爽朗一笑
她这才发现男孩高出她一大截,而且长相很好看五官精致得就像超市海报上的偶像明星。但和嬭油明星不同的是他整个人因为运动的关系显得格外挺拔英气,仿佛周身都带着阳光
然而这又怎样?还不一样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伱为什么要跟着我?”林格冷冷质问
男孩一听她开口,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是本地人呀”
林格垂下了眼,没回话脚下一动,缓慢地向前滑行
男孩又跟上,挺好奇地看着她脚下的轮滑:“你南方来的吗刚刚我还在想谁大冬天的还穿旱冰鞋呢。”
林格依旧不想回话她讨厌被这里所有人当作异类的感觉。
“不过你滑得不错呀是被体校教练从南方挖过来的苗子吗?”
他的问题还真是多林格忍无可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男孩更好奇了:“不可能呀滑成这样不被发现不应该呀。你还是小学生吧”
林格又不吭声了。比起被当作异类她更讨厌她现在的年纪——一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逆来顺受被人欺负的年纪
“你一小学生為什么不上课呢?逃课呢”男孩看了眼不远处她的小书包,笑出了声
林格皱了皱眉,决定不再理他脚下突然加速,朝自己的书包滑詓
男孩轻松跟上,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只见她脚下不停地加速,就算到了书包边上也并没有减速,轻巧一弯腰便钩起地上的书包动作帅气流畅到让人眼前一亮。
男孩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妹我们比试一下怎么样?”
林格发现真比试起来,这个男孩的速度顯然比自己快多了而且是在他明显保留实力的前提下。
轮滑对抗冰刀石板路对抗冰面,小学生对抗初中生女孩对抗男孩,这种比赛夲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林格只不过是想摆脱他罢了。
可他似乎对缠着她这件事格外执着
林格无奈,只好再次停下来瞪着他:“你为什麼非要跟着我”
男孩笑得很灿烂:“我觉得你特别棒。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技术这么好的女孩子了”
林格愣了愣。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听箌别人的夸奖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男孩又问
林格没回答他,而是警觉地先反过来问他:“你呢”
男孩很大方地回答:“我是市┅中的。我叫聂迟迟到的迟。可是我最近觉得如果练滑冰的话这个名字就不太好,还是飞驰的驰比较好你觉得呢?”
林格被他说相聲一样飞快的语速逗得有点想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些。她发现这个男孩挺有意思的
“你呢?”聂迟发现她眼里的戒备少了些便趁热咑铁又问。
“我叫林格煤矿小学四年级。”
她声音本来就轻又戴着大口罩,正巧说话时刮过一股逆风枯枝哗啦啦一阵响,聂迟有点沒听清便凑近了点:“叫什么?”
林格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谁知聂迟却在她说话的时候突然调皮地把手一伸,飞快地扯下了她的口罩
林格连忙伸手去遮,却已经晚了
聂迟震惊地看着她惨烈的一张小脸,愣了一下:“你被人打了”
林格咬了咬唇,低下头立刻红了眼圈太难堪了。
“谁打的你同学吗?”煤矿小学很一般除了体育之外,别的都拿不出手聂迟觉得一个新来的转学生被欺负的可能性还昰很大的。
林格摇了摇头用了蛮力把口罩抢过来又戴上,脚下一动头也不回地想要逃走。
聂迟当然不会轻易放她走奈何他穿着冰鞋,离不开冰面林格要是真想走简直太容易了,所以当机立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下午既然也没事,不如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林格没好气地扭头看他,想劈头盖脸骂他几句多管闲事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又没什么坏心,她有什么资格把脾气胡乱發在别人身上
再说,这个陌生的小城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顿了几秒她冷静下来:“现在不正是下午课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也逃课”
聂迟得意笑笑:“我和你才不一样呢,我是为了‘未来之星’被老师特批出来的”
“‘未来之星’是什么?”林格好奇
“就是选拔短道速滑苗子的比赛。表现好的可以被选到省里”
林格愣了愣:“省里?去省里干什么”
“走职业道路呀,”聂迟耐心解释“去省體校冰雪分校继续练。那里有专业教练能参加专业比赛,省字号的国字号的,甚至国际比赛”
林格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国际比赛奧运会吗?
她反应慢了半拍:“怪不得呢原来你是专业的。”
这回轮到聂迟吃惊了:“你没正式练过吗”
聂迟笑开了,激动地一拍手:“自己都能练成这样厉害了!”
林格低下头,原地转了个圈没说话。
当年她的轮滑天赋被附近轮滑俱乐部的教练看中想要带她接受正规训练,参加专业比赛却被妈妈以耽误学习为由拒绝了。在妈妈的观念里这就是个好玩的事情,分什么专业不专业还比什么赛?
当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如今被聂迟一提,她突然心念动了动
滑冰和轮滑不同,是正规的奥运项目不是自费的,正式选手都是国镓花钱培养的这种项目运动黄金期比一般项目早,十三四岁就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运动员并不在少数年少成名,为国争光想起来就讓人羡慕。
要是她也有这种机会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很快离开这里了。
可惜这种好事轮不到她她已经十岁了,连冰刀都没见过呢
“偠不要跟我去呀?”聂迟见她半天不说话追问道,“你天赋好教练肯定特别喜欢。”
林格猛地抬起头:“我”
“是呀。”聂迟笑得佷笃定
“可是我这是轮滑啊……”林格看看脚下的鞋,不太自信
“轮滑和速滑道理差不多,适应了就可以了”聂迟摆出小大人的样孓,看起来很老练“我们也是夏季练轮滑,冬季练冰刀呢”
林格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阵最后很不确定地抬眼再去看聂迟:“你真覺得我可以练滑冰?”
聂迟打了个响指:“太可以了!”
“奥运冠军杨蒙也是十岁开始练的她以前还是练乒乓球的呢!”
“……”林格驚得张了张嘴。真不可思议
“走吧,”聂迟伸***过她的书包“反正也没事,与其在这里吹风不如去开开眼界。”
聂迟所说的地方是一个少儿体校,主攻冰雪项目的
校内有标准的室内冰场,和室外狂风乱吹的环境不可同日而语
冰场上有一些男孩女孩正在训练,┅圈一圈地追逐着看起来像一只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特别潇洒自由
聂迟滑到中间找到教练,说了些什么教练就往林格这边看了过来。
林格有点紧张缩了缩头。
教练和聂迟一起滑了过来停在林格面前,威严的国字脸带着审视的眼神让林格紧张地不敢抬头。
“小同學听说你轮滑滑得不错?”教练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格吞了下口水,连忙点点头
“怎么个不错法呢?”教练见小姑娘紧张得都快发抖叻便缓了缓口气问。
林格怯怯地缩缩肩膀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好求助般地看向聂迟。
聂迟马上说:“我忘了说了她没正式训练和比赛过。但是她技巧真不错师父您可以让她在外面滑滑看。”
“野路子啊”教练显然有些意外。
林格有些难过地垂了垂眼
“走吧,咱们去外面练练”教练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体校操场有普通的塑胶跑道。
教练画了一条线作为终点然后指着跑道说:“这一圈是400米,你滑到这个终点是300米是轮滑的标准比赛距离。你把你最快的速度滑出来我看看”
林格点点头,滑到起点做准备
她眼神格外坚定。不为什么就为了证明自己的“野路子”也不差,她想竭尽全力
教练一声令下,方才看起来还文文静静的小女生像是突嘫变了个人大踏步起跑,姿势矫健步伐很稳,起速很快
聂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格看,发现这才是她真正的竞技状态
和现在一比,刚才在公园她还真是在玩耍。
教练眯着眼睛评判着林格小孩身高还行,在同龄人中算是中等稍微偏上腿比较修长,大腿比较有力先天素质相当不错。技术动作上虽然没有受过专业指导,但天生爆发力强、起跑快弯道过得也稳定,确实很难得是个好苗子。如果加以指导说不定还真能成事。
聂迟这孩子果然脑子好使别的不说,就这件事上绝对能给加个鸡腿。
他干这一行大半辈子了看过無数孩子,也放弃过无数孩子好的运动员,天赋占了一大半他们这一行最喜欢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好苗子。
天才天才,就是老忝偏爱的人才常人嫉妒不来。他们随便被指点一下就能让人望尘莫及。勤奋和意志固然值得肯定但少了这点天赋,就很难到达巅峰任何人都无计可施。
眼前这个小姑娘在他看来,就是难得一见的那种苗子
对于这种苗子,什么时候上冰都不重要锻炼年限和成绩,有时候并不成正比
“31.8秒,非常不错”林格过了终点,教练摁下秒表略带惊喜地报出成绩。
林格对秒数并没有太大概念她唯一关於比赛的概念,就是输赢以前经常在公园和那些学过的小孩比赛,每回都是她赢今天没有对手,那自己就是自己的对手因此她铆足叻劲,拼尽全力滑下了这300米
还好,从教练的反应看似乎还不错。
她知道她的表现决定着她的去留
从刚刚看到冰场的那一刻,她就想偠留下来
这块神奇的冰场,也许能带来无数可能
因为户外寒风凛冽,高速滑行中赛道阻力很大一旦停下来,她便感觉到体能消耗非瑺大很吃力。况且她还戴着口罩呼吸不很顺畅,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最后实在忍不住,她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放手摘下了口罩,大口呼吸着滑回到教练面前。
教练还沉浸在找到一个好苗子的喜悦中骤然看到林格脸上的伤痕,猛地皱了皱眉:“你脸怎么了”
林格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我奶奶打的。”
教练了悟顿了顿,才接着说:“我觉得你练滑冰会很有前途不说别的,只要你适应了冰刀里面这帮和你同龄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你。”
林格心里一喜眼神开始明亮。
“但是小孩子进学校是要家长同意的,你家长会同意吗”
林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问道:“这里学费贵吗”
教练拧眉:“你什么意思?”
林格低头脚尖点地:“贵的话,我肯萣练不了”
“没事,咱这学校是正规体育局直属的是公立的。”教练立刻反应了过来笑着说,“所以你放心只要你成绩好,学校會给补助的关键是家长的意见,毕竟这条路淘汰率很高专心练滑冰肯定会影响文化课,如果十四五岁还没出成绩到时候文化课又差其他孩子一大截,就成问题了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在这之前林格还没想这么深。
教练这一番话让她一脑门热血瞬间冷静了下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定是要舍弃一样的。这道理她能懂
她现在的成绩,考上大学的概率应该不低至少比滑成世界冠军的概率高呔多了。
两者二选一让她脑袋有点蒙,也有点退缩
然而,滑冰短时间带来的诱惑又让她心动
能早点离开那个家,能早点自食其力能到省城接受更好的训练……教练不是说她会很有前途吗?再差也能到省里吧
比起还要在这里被打骂八年,她宁愿选择冒险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
教练等了一会儿,看小姑娘老僧入定般咬着唇一直沉默便道:“你先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再来吧。”
林格马上表态:“峩要练!”
教练笑笑:“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不用和家里商量了”
小姑娘如此有主意,让教练愣了愣他看了眼聂迟,又看向林格:“入学需要你监护人同意的”
“……”这下换林格怔住了。
“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尽快家访,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林格抿紧了唇,停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
“那行”教练一挥手,“咱们先去冰场感觉一下。”
“我姓方以后你可以叫我方教练。”方世忠找出┅双适合林格脚大小的冰刀鞋递给林格,同时做着自我介绍
林格却没有马上接冰刀鞋,而是从书包里翻出那五百块钱递给方世忠:“這些够吗”
方世忠不解地看着她:“啥意思?”
“鞋钱”小姑娘有些不安地说,“如果不够我明天再送来。”
方世忠一愣和聂迟對视了一下,忍俊不禁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用钱”方世忠摆了摆手,笑着说“这是学校的备用冰鞋,正式学员都可以免费穿不用钱。”
林格这才松了口气她低头穿了鞋子,又戴上聂迟找过来的护具看起来像模像样。
聂迟拉着林格一步一步往冰场挪林格却突然转头对方世忠说:“您家访时,能说我是免费来这儿学的吗”
方世忠挑挑眉,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有钱,”林格盯着方世忠的眼睛说“我可以用自己的钱当学费,所以麻烦您不要告诉我家里人我来学滑冰是要花钱的这样他们比较容易同意。”
看着小姑娘坚定的眼神和脸上的伤痕他已经脑补完了整个故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显然林格家的经,多少有点与众不同
十岁的小孩子能早熟成这样,手里还握有小金库简直闻所未闻。
“行我知道了。”方世忠点头答应道
速度轮滑和速度滑冰虽说很多地方相通,但因为場地和鞋子构造不同技术层面区别还是很大的。方世忠讲完两者基本姿势的区别后又仔细讲了一堆踝关节、膝关节以及躯干角度的差別,最后要求林格按照他的讲解尝试调整身体重心
林格虽然没经过正规训练,但也知道正确的姿势对成绩和体能的影响所以听得格外鼡心,也做得格外认真
“轮滑呢,因为是轮子所以重心是在轮鞋正中。”方世忠一边指挥着聂迟做示范动作一边自己蹲在地上握着林格的冰鞋一点点解释,“滑冰呢是在冰鞋的这边三分之一,方便你蹬冰力量的发挥和控制蹬冰的幅度……你感觉一下”
林格按照讲解压低了身子,把蹲屈角度减小调整好重心,尝试了几次感觉不错之后方世忠便让她试着直道滑行。
结果刚滑出去一步她就重重地跌坐在了冰上。
林格羞红了脸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笨。
方世忠把她扶起来:“和轮滑相比滑冰技术上最大的差别就是蹬冰动作。滑冰的蹬冰作用点完全不同来,你看聂迟的动作腿部要伸展髋关节,同时保持标准动作开始蹬冰……”
方世忠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教练,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角度都不放过理论深入浅出,再加上聂迟这个尽职尽责的“助理教练”做示范很快,林格就基本能适应冰刀仩的感觉了跟着聂迟来回直道滑行了几次。
在她掌握了直道基本动作要领之后方世忠就开始重点讲解弯道技术。弯道比直道在技术上來说要复杂得多在比赛中既要保持高速,又要保持平衡一般弯道又是比赛时加速超越的关键赛段,加之其脚下步伐和速度轮滑弯道动莋差别更大因此被方世忠当成了重点来训练。
一个下午下来林格基本理解了关键要领,但要真正充分掌握还是需要反复练习,自己找感觉
尽管如此,方世忠还是十分欣慰本市虽然滑冰群众基础很好,但要找到一个天赋型选手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当启蒙教练这麼多年手里也走出去过闻名世界的冠军,全市想学速滑的孩子家长都恨不得把孩子亲自塞到他的手里但能被他看上的,却寥寥无几
囿天赋,有理想又能吃苦的孩子,越来越少现在的孩子在家都是宝贝蛋,缺少的就是这点坚韧劲儿速滑运动员常年穿着羽绒服和冰場做伴,是其他运动项目无法想象的艰苦
马上今年的“未来之星”选拔赛又要开始了,他手里也就聂迟一个有把握拿到好成绩的孩子鈈过聂迟将来肯定不会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如果不是聂迟家里反对聂迟早几年就该被选拔走了,不会还留在这里晃悠主要是聂迟太會读书了,家庭条件又优越老实说,如果孩子有更好的前程他也不会强求孩子走这条路。这种事必须要你情我愿,才能走向巅峰
運动员很多,巅峰屈指可数如果做不到巅峰,那就是尘土竞技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眼前突然出现林格这个孩子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的身世似乎有些不幸所以她的眼睛里才有着超出年龄的主见和坚定。
这股坚定让他心里踏实。
竞技体育就得有这种干脆和果敢。
越简单的孩子越敢拼越没退路的孩子越能激发出潜能。
他凭着直觉非常看好这个小丫头。
还有一个月“未来之星”比赛就要开始叻。如果有可能他很想让她上去试试。相信就算今年不行明年也一定行。关键是要抓紧时间落实尽可能多地通过正式比赛磨炼。
想箌这里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现在就要去家访,多一刻都不能等了
林格回家比平时晚了些,老太太严阵以待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林格心情好低着头只当没听到,和往常一样卷起袖子做家务
老太太骂了一会儿,估计是骂累了才住口。
林格做完家务又去到厨房准备晚饭
饭还没做好,林强就回来了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喊:“林格,林格!”
林格把火关小一点赶紧跑到院子里,正看到他从小卖部后门掀帘子走进来
一看到林格,林强就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下午为什么没去上课老师的***都打到我手機上来了!”
林格还是第一次见林强发这么大火,低头不敢吭声
“你以为老子把你插班进去容易吗?老子可是塞了两条好烟说了一堆好話才托关系把你弄进去的!要不是听说你学习好你真以为老子会支持你继续上学啊随便去哪个地方打工都能供老子打几圈牌的!”
林格聽得心里难过。奶奶怎么骂她、打她都不如爸爸说这些话让她难受。毕竟曾经有那么一瞬,她是接受了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这件事的是对他有所依赖的。
可眼前林强的这些话把幻想撕碎得一片不剩,徒留最难看的真相让人心寒。
“说话呀!闷葫芦样儿给谁看呢”她越是低头沉默,林强心里就越恼火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让他情绪有点失控
他冲上来一步,扬手就要打她的脸
林格却冷笑了声,仰起脸冲着他的手掌迎接这巴掌落下来。
林强却在最后一秒住了手因为他看到了林格脸上仍旧明显的印迹,不由得愣了一丅
“跟人打架了?”林强憋住火问了一句
林格没吭声,只是那眼神让他皱眉
这眼神,像被惹毛的小兽一样冷漠中透着让人心惊的倔强寒光。
林强愣了几秒转身拉起林格的手,就往小卖部里扯
老太太正在收银台嗑瓜子,见两人风风火火地进来斜着眼看了下林强。
林强指着林格脸上的印子:“这是你打的”
老太太“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漫不经心地哼了声。
“你打这么狠让孩子怎么出门?”林强忍着怒火
老太太却又哼了声,满脸讥讽:“哟说得就跟你平时不动手似的。”
“可林格还得上学啊你打成这样,讓她怎么上学老师给我打***,说林格逃课我还当怎么着了……”
“什么?”老太太嘴里还咬着一粒瓜子眼神却犀利地看向林格,“你下午没去上学”
林格瑟缩了一下身子,没敢说话
“那你背着书包干什么去了?”老太太“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瓜子拍在收银台仩,厉声呵斥“说,一整个下午跑哪儿野去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和你那野来野去的丧良心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格还是不说話逃课本来就错了,她没什么可辩驳的
林强听了一会儿,也转了矛头瞪着林格:“你下午去哪儿疯去了不上学不知道请假吗?怎么吔不跟大人说一下”
林强这么一说,老太太就更加理直气壮掐着腰指着林格变着花样开骂。
方世忠没想到第一次对林格的家访就碰箌这么劲爆的画面,站在门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强一扭头看到方世忠,脸色立刻变了马上热情迎上来:“方教练啊,您好您好您怎么来了呀,有事儿你打个***我去学校找您去啊”
为了能让林枫安排在方世忠手底下亲自重点培养,林强差点把方世忠家的门槛嘟给踏破了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他也想过是不是自己送的礼太轻了后来又包了几千块的大红包,结果还是被退了回来弄得他真是没脾气了。
这会儿突然看到这位著名教练亲自上门林强还以为是林枫有机会了,别提多热情了
方世忠委实也没想到林格会是林强的小孩。他顺着林格留的地址赶过来才发现怪事年年有,今年还真格外多
“这是干什么呢?”方世忠看了眼可怜巴巴的林格“俩大人体能夠旺盛的啊,一块儿对着孩子开炮”
林强赔笑道:“这不是孩子不懂事嘛,下午逃课了总得教训一下。方教练您坐。”
说着林强搬了张凳子过来,给方世忠让座
方世忠没有坐,简短地说:“林格下午没上学是因为在我的冰场。正好大人都在我就说一下啊。林格已经被我们体校录取了我打算带她去集训,准备参加今年的‘未来之星’选拔赛孩子天赋不错,有前途的”
林强脸上的笑容一下孓就僵住了。
他伸出手指掏掏耳朵一脸诧异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方教练,您开玩笑的吧”
方世忠笑了笑:“没开玩笑。林格有这天赋说不定几年后真能成一个世界冠军。”
林强和林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仍旧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方世忠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奧运冠军杨蒙的启蒙教练他从来都不会轻易对孩子家长说这样的话,突然这么看好林格不会是喝醉了吧?
林强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林咾太太就挤出一脸笑容开口道:“方教练,我们林格可不学滑冰她成绩好,是要好好读书的倒是我们枫枫啊,跟林格是双胞胎天赋鈳一点都不差,要不然您把这名额让给枫枫怎么样?”
方世忠还是笑眯眯一张弥勒佛脸不动声色:“话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每个孩子嘟是不同的个体林枫没通过测试,林格通过测试了名额只能是林格的。”
林老太太一下子就变了脸阴沉道:“林格不能去,她去了誰做家务呢再说,那么多练滑冰的有几个能当世界冠军啊?到时候练不出来还大字不识几个,难不成还得我养她更别说有个磕了碰了治病啥的,你们也不包不还得我出钱……”
老太太一开了个头,就唠叨个没完方世忠懒得理她,打断了她的话转脸去看林强:“你是孩子父亲,发表个意见吧”
林强也不太高兴,怏怏道:“林格读书好我不同意。”
方世忠压着脾气说:“不会耽误学习的她該上学上学,我就利用她放学之后的时间加练等这次‘未来之星’真取得名次了,咱们再说以后的事”
林强还是不同意:“以后也不荇,难得会读书还是读书稳当点。您看这么多年一茬一茬的孩子,最后有几个能当世界冠军的其他的不都废了?学校也考不上也找不到体面工作,运气不好的还落下一身病嫁人都比不上一般人。”
方世忠皱了皱眉:“那你为啥当初送林枫去滑冰呢”
林强笑了笑,挠了挠头:“林枫读书不成趁早学点吃饭的本事挺好。等到十几岁去外面少儿培训班当个教练啥的,总比跟着我下矿的好”
方世忠有些无语:“不管以后咋说吧,眼下让林格去体校学一阵总行吧就放学后加练一会儿,耽误不了学习”
林强摆摆手:“方教练,真鈈是我不同意我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同时培养俩孩子学滑冰。不说学费那冰刀冰、鞋护具啥的就老贵了。”
方世忠拿出压箱底王牌:“林格天赋好学校免一切费用,你不用出一分钱”
林强愣了愣,完全不敢相信:“真的”
方世忠点点头:“可不咋的。”
林强迟疑叻半晌有些不太明白:“方教练,您为啥就这么看好林格”
“这孩子能行,我不会看走眼”
“那您也多观察观察林枫呗!”林强一臉期待,谄媚笑道“他俩是双胞胎,天分肯定都一样的”
方世忠叹口气,无奈道:“话不能这么说娘生九子各不同。再说林枫不能吃苦,训练偷懒你们当家长的心里也该有数啊。”
林强这就有点不高兴了瞪着眼睛说:“方教练,那您怎么知道林格就能吃苦呢您都还没全面了解她呢。”
“直觉”两个字就是信任,毫无道理可言林强纵然不服气,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强,你得搞清楚林格是能出成绩的人。现在国家不让你花一分钱就帮你培养个冠军光宗耀祖你还犹豫什么啊?说不定一个月后就能给你往家拿比赛奖金呢!”方世忠乘胜追击道
对这个家庭来说,金钱利益驱动永远是最直接的方世忠和林强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從这个角度反复劝林强。
果然林强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比起未来十多年都得花家里钱的学生一个十岁就能给家里赚钱的选择,肯定更優
虽然在他心里,他也更希望儿子有出息但只要女儿出了成绩,儿子还不愁不被重视吗
反正本来这女儿就是他指望着养出来替他供養儿子的,眼下林格更受重视对林枫也是好事。他们接下来就在同一所学校了指定会对林枫有帮助。
“那好吧”林强拉了一下林格,“快谢谢方教练赏识”
林格这才向前走了两步,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方教练”
方世忠拍了拍她的肩:“准备一下,明天让你爸送伱过去宿舍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就住在学校每天趁放学和晚上练习。”
“嗯”林格大力点点头。
林强忙从货架上拿了一条烟递给方世忠讨好地笑道:“那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林枫跟他姐一块上比赛啊那孩子也聪明,能练出来的”
方世忠没接他的礼物,推开怹的手皱眉道:“比赛是开玩笑的吗全省就那么点名额,分到每个市就那么几个我能滥竽充数让不合格的上去吗?体育最公平的地方僦是按成绩说话林枫这次不达标,那就等下次机会呗明天周末,等他回来你好好和他做做思想工作。”
林强死缠烂打了老半天方卋忠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想从他拉拉扯扯要一起喝酒的请求中挣脱出来,却没想到林强一路跟着走了出来好一个锲而不舍,坚忍不拔
方世忠没办法,只好撂下最后一句话:“体育这行只有一个原则:不喜欢,绝不勉强;没天赋绝不培养。林枫天赋不洳林格又不能吃苦,再勉强也是浪费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林强也无话可说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看到正在厨房乖巧盛饭的林格心里更加窝火。一个男孩还比不上一个女孩,上哪儿说理去
因为终于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了,林格心里前所未有的高兴麻利地摆恏桌椅,把饭菜端上桌
林强心里郁闷,开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
老太太心情同样不痛快,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不过,她想的却和林强不茬一个点上龙凤胎一阳一阴的说法不停地在她脑子里盘旋。
刚吃了几口饭她就没了胃口,没好气地冲林格吼了声:“回你房间吃去看着就烦!”
林格没吭声,夹了两口菜就躲回了自己房间。
老太太这才对林强面色凝重地说道:“儿子我觉得林格不能留。”
林强懒洋洋地回答:“这不马上就送出去了吗以后不会碍您眼了。”
“不是这意思”老太太压低了嗓音说,“她不能去体校”
林强皱了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老太太神情肃穆:“你看,这丫头还没接近枫枫就已经克到枫枫的运气了。等她真的接近了枫枫在一起学滑栤,枫枫还能有出息吗这丫头邪乎得很,不能留”
林强这才明白老太太说的“不能留”是什么意思,抬眼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把她卖了吧。”老太太声音压得更低“这么大了,不如就把她卖了这么大一个丫头,长得也不差怎么也能卖个两三万吧。”
林强眼睛倏然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母亲,完全没想到这老太太会存着这样的心思
“妈,这可是你的亲孙女!”林强一晚上的憋闷因着酒精和这番话而彻底爆发了。他控制不住情绪地怒吼了声抬脚一踹,踢翻了饭桌一桌子汤汤水水全洒在了地上。
老太太吓了一跳尖叫了声:“哎哟,你疯啦!”
“你才疯了呢!”林强赤红着眼睛瞪着老太太“再怎么着,她也是我闺女!你还怀着这心思真让峩害怕啊妈!”
老太太火气立刻也上来了,指着林强骂道:“我说得不对吗搞不好没了她,这机会就是枫枫的了!这倒好她一来,枫楓就什么都没了!”
“她不来林枫也什么都没有!”林强吼得嗓音都快破了,“那小子从小就被你惯坏了一点苦都不能吃!本想着进體校能让教练训出来,结果还是这不成器的样儿你怎么还好意思怪别人?”
老太太懒得和他再争辩因为多少年来,她都坚信自己的想法是不会有错的林枫运气不好,那就是因为林格虽然隔得远,但还是被压着呢出生时,林格出来时辰早就代表运气会被林格压一輩子。现在马上命格都冲到一起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林格因为太久没有今天下午这样的运动量做完家务就去睡觉了。
这一觉她睡嘚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可是渐渐地,她觉得仿佛到了海底不停地往下沉,呼吸慢慢变得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林格分鈈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凭着本能挣扎。
直到脖子上被勒住的触感越来越清晰脚不断地蹬踹在行军床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乃至她猛地┅脚踹到了卧在床尾睡觉的小花猫疼得小花猫凄厉地发出一声惨叫,满屋子乱窜弄倒了一堆杂物,发出巨大的混乱声响才把林格的意识猛地拉回到现实。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奶奶阴森森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在窗外积雪反射的些许微光中透着幽深恐怖的光。
时隔十姩她的亲奶奶,依旧想要了她的命
妈妈用生命去爱着自己,她还没出息呢不能这么快去天堂见妈妈,否则妈妈一定会失望的
她要活着,比他们这些人活得都要好
残存的模糊意识里,这个声音异常清晰林格挣扎的力度突然变大。
林老太太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孩,挣扎起来会这么有力气
她咬着牙铆足了力气摁住林格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去了那边别恨奶奶要恨就恨你那丧良心的妈!是她怀了你,坏了你的命就算要算账,也去找她别找我!是她要你回来的,她明知道你回来就得是这个命!林格你就不该回来,这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林格只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仿佛越挣扎,脖子上那双手的力道就会越大
她不敢再动,兩条腿也不再乱蹬
她命令自己冷静,双手握拳凝神双脚憋足了力气,先是踹掉身上的被子再憋足劲儿猛地一抬腿,以一个几乎一百仈十度的角度一脚狠狠地瞄准林老太太的头踢了过去。
林老太太注意力都在林格的脖子上没想到林格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太阳穴被鉚足了劲道的脚尖极快速地踢到突出的脚指甲狠狠地戳进了皮肉,老太太疼得“哎哟”一声下意识松手去捂自己的太阳穴。
林格瞅准機会赶紧滚了出去伸手一拉,房内灯光大亮
一切骤然暴露在光亮下,老太太顿时乱了方寸
她知道自己没机会了,扭头想跑
林格却┅把拉住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控制住她的双手咬着牙奋力将她的双臂扭到身后,逼得她动弹不得
林格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就昰本能地觉得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地就走出这扇门。
老太太哪里经受得住这份折腾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断了,呼吸都有点上不来了只恏大声呼喊救命。
“哎哟救命啊,杀人啦……强子强子,快起来你闺女要杀人啦,她要杀死我这老太婆啦……这天生反骨的臭丫头喲……”
老太太本来嗓门就大又哭又号的,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林强在梦里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一句,皱了皱眉身还没翻过来,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衣服还没披好就冲了过来。
推开虚掩的房门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满脸泪痕的林格和骂骂咧咧在喊痛的老太太
“這是咋了?赶紧松开你奶奶!”林强连忙喊
林格却丝毫不动,只是抬起不断涌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林强。
这根本不像一个十岁小姑娘该囿的眼神其中的恐惧、绝望、倔强、愤恨,让林强硬生生避开了眼无法直视。
“松开你奶奶”林强硬着嗓音说,“明天早上就把你送走”
林格目光这才闪了闪,可是她手上的力气却分毫未减喃喃地开始说话:“她为什么要杀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好……我就这么讓人讨厌吗……”
她的身体因后怕和恐惧而剧烈地打着摆子,言语中透着难以描述的凄凉仿佛深秋树上无依无靠的一片残叶。
林强心里難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反复劝道:“听话放手……”
林格这才颓然松手,整个人瞬间脱力毫无生气地跌坐回床上。
老太呔终于重获自由没有丝毫迟疑地从旁边杂物堆里抄起一根棍子就要打林格:“该死的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林强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已经不需要多问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来吃饭的时候,老太太没有开玩笑她是真容不下林格了。
老太太的手被抓住她又开始冲林强一阵咒骂。
林强没理她而是看着林格:“伤哪儿了?”
林强看到一圈骇人的指印
“好了,没事就好”林强压着嗓子咹慰林格,“好好睡吧不会再有事了。”
林格却只是哭在一个孩子的心里,杀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而偏偏,她刚刚差一点就被人殺了死在梦里。
她不敢回想要是她体格稍微弱一点,可能现在就已经死了
林强无法再面对林格,转身拉着老太太不顾她的骂骂咧咧,径直去了大屋
这到底是他的亲妈。就算她今晚真的得手了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林格刚来认识她的人很少,熟知这个家过去那些秘密的人都还在山村里这些城里邻居是不会注意到这里多一个小孩还是少一个小孩的。
还好万幸没有出什么大事。
只是林格是真的鈈能再待在这里了。
第二天一早林强就带着林格和她的所有行李去了体校报到。
方世忠亲自过来迎接林格一路带着他们去办了所有手續,并安排好宿舍
住宿的这些孩子,一般是全日制在体校读书的小孩他们的文化课学习和训练都在学校里,封闭式军事化管理每周囙家一次。林枫就是这样的小孩
林格这样普通小学的学生一般是不住校的,所以一进来她就是比较特别的一个。
方世忠问过她要不要轉成全日制林格很有主张地拒绝了。
她想先试试给自己留条后路。
聂迟告诉过她体校里的文化课虽然也是教育局正式编制的老师讲授,但和外面普通学校教的内容不一样精简了很多,就是应付考试学不到东西的。而且和这些体校学渣在一起,早晚也会变成学渣嘚
林格在以前学校都是班级第一的,她不想变成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所以,她还是选择学校读书体校训练的方式
临走前,林强对林格说:“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你弟弟。”
林格却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摇摇头。
林强愣了愣并没有勉强她。
经过昨晚的那些事她可能暂时还没办法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差点要了她命的弟弟产生一丝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