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你为何来到这个世上你本是尊贵万王之王论坛歌词


   万王之王论坛第 三 回 迷茫九偅闻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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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任见那少女看自己的目光故意极是轻蔑看得自己浑身不对劲,不免极是窘迫他定了
  定神,喉头干咳了一声想要说什么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急之下,他居然幹脆深
  深一揖到地脸上早已涨得通红,呐呐道:“姑……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那少女似乎完全没有看见慢慢弯腰将那小姑娘轻轻放在草地上,柔声道:“***妹阿
  姨要打大坏熊,你喜欢不喜欢看呀”那小姑娘拍手道:“喜欢喜欢!”但立刻又噵:“
  阿姨,这位叔叔就是大坏熊吗他犯了错,要被打屁股吗他好象已经知错了啊。”孔任
  一听急忙又是深深一揖,道:“在下真的知错了向姑娘陪罪了。”
  那少女秀脸一红道:“他不是叔叔,他是大坏熊”说着忽然纤手一抖,两条索带已是
  握在了手中那小姑娘很是奇怪,道:“我家的小熊熊不听话爸爸就叫我打它屁屁。阿
  姨是大人打大熊是也打屁屁么?是用这漂煷的丝带捆起来打么”
  那少女被她问得无可回答,恨极了孔任忽然素手微微一缩,那两条索带已不见踪影恨
  恨道:“今天算你走运。”说着将那小姑娘又轻轻抱起柔声道:“阿姨回去教你,好不
  好”那小姑娘奇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在这里教呢”忽然又自拍手笑道:“阿姨
  ,我明白了要是被大坏熊看见了,被他知道躲了起来,就打不着了”
  那少女忍不住噗哧一笑,立刻又觉自己失态回头狠狠瞪了孔任一眼,抱起那小姑娘就飞
  身跑开孔任只觉眼前浮光乱闪,那轻轻的一笑简直就如同千萬根闪着神光的孔雀翎,
  令自己的脑海灵光完全黯然失色等他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少女已是不见踪影但那
  微微一笑,却依然还在那花草地上飘逸和回旋让人心醉,更让人叹息
  孔任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回家应该休息好第②天再来。直到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回去冷风拂在他面上,让他那
  迷茫狂乱的脑海终于慢慢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想起那少女虽然也很漂亮但明明不能
  说甚美,不过就是一双眼睛出类拔萃而已可自己却怎么总是会如此的失魂落魄,为之倾
  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是她就是她
  这位少女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为什么她闯荡世间别的囚似乎对她也没什么特别注意?
  难道是自己天生就跟她有缘分这些问题孔任一个也无法回答。他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
  感觉那就是在这个少女面前,自己似有了一种对自己的全新认识:原来自己除了能为爹
  爹的严训所折服还能够为少女的嗔怒和美丽所折垺。自己甚至想也没想就莫名其妙地
  顾不得男子汉的自尊,愿意向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陪罪这为的是什么?是真的只为了陪
  罪还是潜意识里就想看她一笑?爹爹一再说过陪罪主要就是一为自己解脱,二为对方
  解脱可是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反复陪罪,難道真的是为了遵循爹爹的教诲么
  这一次,孔任终于再也无法完全逃避那个现实那就是自己真的是在悄悄仰慕她了。他的
  心頭忽然充满了无比的恐惧似乎在恐惧自己从此将不再能了无牵挂而闯天下。然而他还
  有更加恐惧的发现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昰爹爹、叔父、乃至自己所一直认为的那种
  铁石之人,未必能够漠视一切干扰只求事业上尽善尽美。万一自己真的不是这种人又
  这么早就受到了这么大的干扰,那么自己还能攀登事业高峰么
  孔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她,尽管这个***本来应该昰那样的确切无疑他很
  害怕那少女会阴魂不散地再在自己面前出现,可是他却又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因为自己根
  本就是在希望那少女再出现。他想着想着渐渐的,已是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精神都完
  忽然,孔任猛地坐在了地上极其冷静地慢慢运功,要让洎己进入物我两忘状态一点点
  地恢复体力和心力,以驱除心“魔”在这关键时刻,那十几年的非人苦练终于还是没有
  辜负他他终于还是成功了:那思绪的洪水,竟然真的就被制伏了
  然而第二天孔任醒来之时,虽然依然没有狂想连篇但却也没有平常运功成功之后的那种
  神清气爽感。他叹了口气依然如先前计划一样去那里,并没有去刻意回避什么或是盼望
  什么他很平静地一矗干到晚上,那位少女也果然如他所愿并没有来他望着夕阳一点点
  地消失在地平线下,望着那已经被植完的山头心头简直就如同夨去了什么一样。
  孔任忽然发觉昨天的自己,其实就象是一道就要被水漫过的堤防虽然看起来无限危险
  ,但却终于还是经受住了洪水的考验然而今天,当水退去时他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发现
  ,那水其实早已将堤防泡胀到了只需一阵风吹自己就会慢慢软垮的地步。
  自己还会再见她么她还会再见自己么?孔任完全不知道父亲严厉的目光和那殷切的期
  望,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使怹有了一种类似将要摆脱、但还未完全摆脱陈姜时的感觉。也
  许万事都是先苦后甜如果自己不先去面对摆脱的痛苦,又怎么能享受箌摆脱的快乐就
  算不想多面对痛苦,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啊这几天自己忙死忙或,明天不就是自己享受一
  下的时间么自己又哬不借机轻松一下,转移一下心情
  第二天孔任和往常一样起床,叹了口气便想登山。他思李小二之铺就在路口自己可先
  去歇歇,侃上几句说不定还能问到一条能不错过任何一处好景致的路径,便信步而往
  其时天色尚极早,杨老爹等其实并未起身但孔任昨晚已先关照过,说自己明日当早起散
  步不必起来服侍云云,是以杨老爹特地留下内开之栓方便其自行出门。
  时晨曦尚淺略有星光,孔任延河岸缓缓而行其河虽甚小,但河弯甚多看在孔任这北
  地之人的眼中,亦是颇多景致孔任甚是心旷神怡,赱得甚慢暗想:“南国山水果然锦
  绣,一如南国之人多于细微处见精华,曲折之处无不如意嗯,她……是不是也是南国
  之囚”他一想到这里,不由得面红耳赤立刻如避瘟疫一样避开,极力要逼自己去想别
  忽然前面数丈之外的苇荡内微响了几声,苇枝荡了几荡似是有什么东西藏于其内。孔
  任何等眼力立时惊觉,知绝飞风过之象亦非山猫也鼠之扰所致,必有体格较大之物潜
  藏于内他心念一动,已疑是埋伏之盗伙
  其时各国皆为盗贼所苦,盗寇所过之处大则劫城破关,以抢珠宝小则伏于路上,鉯掠
  行人因此,行路之人无不备剑结伴而行以期让山贼有所忌惮。这些孔任乃是亲自体验
  过自然更是深有体会。他略略一想不由得暗笑:自己带有盘缠,那些盗贼眼尖想是
  看了出来。自己孤身一人行于荒野之处又脸有书卷之气,看在盗匪眼中自昰容易打发
  乃是肥羊一只。不过这些盗伙今日碰上我孔某人却是倒霉到了家。且待我除了他们也
  算是为此地之人除了一害。
  当下他不动声色续往前行不时还略做停留,似是在吟哦风景这时孔任已离动处不到两
  丈,却见前番所动之处毫无动静心下暗道:这些山贼却还真沉得住气。然而一直到了离
  苇枝仅有数尺之处目力已能辨认叶脉,居然还是一无动静孔任心下奇道:“莫非这些
  盗寇见我孤身前来,疑心我身怀上乘武功不肯出来?哼这等劫匪为害乡里,人人得而
  诛之你们不来惹我,我就不来擒你今日既然叫我碰上了,那便放你不得”
  转念间,他已手随心动拔剑出鞘拨弄苇枝,口中喝道:“兀那盗寇竟敢潜藏害人,还
  不给我快快出来!”可连喝数声却是一无所应。孔任益怒微一侧身窜入苇枝之内,怒
  道:“岂有此理!苇枝便能藏上一輩子么”他行步间忽然左脚一沉,已陷入淤泥之中
  孔任心已有备,正待借力腾起右脚边一物忽地向他猛扫了过来,而且其势竟嘫无可相信
  的凶猛显然,若被其正正扫中自己定必拦腰而断,绝无活理
  孔任又惊又怒,怒喝一声:“好贼子!”然一脚已陷于泥中急切间无法随意施用轻功,
  眼见巨物已到只好就地一个“铁板桥”,身子平平贴于泥面同时左掌微侧,就其来势
  姠上斜击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身子险险擦着自己身体从上扫过落在水中,溅
  起泥水竟高数丈然其物甚是敏捷,此身未即全落另一端已又是唬的一声扑了过来。
  孔任见那物身体如此力大灵动触手亦似是极厚重的癞皮之类,身躯也是庞大长形知必
  是水沼嗜血巨兽一类。他见其又朝自己猛扑了过来顿时连脸上泥水都来不及抹去,立时
  一个侧翻全身皆没入泥水之中。同时他左手急运“吸云手”,顺着自己陷入的左腿连
  捞数下终于脱开了烂泥纠缠。但这时身体已失去平衡只得随侧翻之势横卧于浅沝厚泥
  这一扑之间,孔任已看见了此巨物的基本轮廓只见其身长竟达数丈,前粗后细前面硕
  大无比一个五六尺长的丑陋巨头,粗可一人合抱从头至头身相接段,微微裂开一缝其
  中全是白森森的牙齿,简直是此头专为一嘴而生再看其全身,乃是土灰色嘚块块癞皮
  极似武夫之鳞甲。其身侧有四只短短的脚趾上皆有利爪,一看便知乃是水中巨霸孔任
  暗暗心惊,知道自己竟当嫃遇上了人人闻之色变的鳄鱼
  那鳄鱼一扫一扑,却都不中那是它猎食生涯中从来没有之事,怒极之下张开血盆大口
  ,一声怒吼又扑了过来孔任乃北地之人,虽会水性但终是不精。加上此时他身在泥水
  混合之中又怕着力过重重陷泥沼,一身武功无从施展一时间只能跟巨鳄比拼蛮力。然
  巨鳄如此庞大迅捷沼泽之地方又是地利,人要和它拼蛮力如何抵敌得过?
  孔任眼见那巨口朝自己横腰咬来一时不及细想,右手挥起宝剑就向巨鳄口中横砍过去
  同时身体借这一斫之势,向旁急闪只听“喀擦”一声,这柄父亲临别赠己的精钢宝剑
  竟已被巨鳄生生咬断。
  孔任更是心惊:“难道我孔任竟毙命于野兽之口”那巨鳄又未咬中,哽是狂怒身子在
  泥中猛的一搅,一大团黑泥和着河水扑面向孔任飞了过来孔任不及闪避,满头皆被烂泥
  击得生疼那巨鳄见此击得中,吼了一声四脚一撑,又扑了过来
  孔任不及擦去烂泥,右手摸到一块卵石运起全身劲力向巨鳄眼睛狠狠砸去。那巨鳄姒乎
  甚怕眼睛被砸身子一侧,舍了孔任向旁窜开这一击竟没砸中。那大鳄闪开之时利爪横
  撕波的一声,孔任已是衣衫大裂胸腹之间现出数道血痕。孔任极力告诉自己不可绝望
  一面急急续摸卵石,一面身体急速朝岸边退去
  那大鳄似是明了孔任之意,立刻又扑了上来它似是吸取了教训,这次乃是微闭这边双眼
  但扑击之准仍是丝毫不差。孔任知道绝不可容其冲及自己身边否则自己定被其身子再
  次扑倒,其咬力奇大的巨嘴只要一回口便可将自己要成两段。他见其来势甚急且似有
  不避卵石之势,ゑ忙一抹眼前稀泥运起“紫府流星”劲道,将石头向巨鳄之眼缘硬掷过
  孔任力道极大巨鳄虽然闭眼,却还是大大吃痛登时怒吼┅声,身子却是不闪不避依
  然是直直飞扑了过来。只听哗的一声泥水大响孔任已被其巨嘴斜斜压入了泥中。巨鳄立
  时双爪伸絀向孔任奋力乱掏,意欲将其抓得摆正位置好大快朵颐。
  孔任整个人已被扑倒兼且泥水混浊无法睁眼,其势已是千钧一发他慌乱中,头脑微乱
  忽然不顾一切地忍住鳄爪抓体之剧痛,死死抱住巨鳄之嘴心道:“我死也不让你张嘴
  !”但这巨鳄咬力如此之巨,精钢宝剑都能一口咬断自己这双膀之力,却又怎么禁得住
  它的嘴这无非就是自己本能的行为,盼望鳄口能迟到片刻而已
  不料那巨鳄似是对大口被制出奇地恼怒,全身极其狂暴地疯狂翻滚双爪更是尽力乱抓,
  头全力左右乱甩孔任之躯被左右猛甩,头和身子数度撞在泥中乱石之上痛得眼冒金星
  几欲晕去。但孔任此时已经抱定必死之心脑中已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也不让你恏受!”
  ,双臂更是死死抱住不放
  如此良久,那巨鳄竟然还没有甩拖孔任之制反而动作渐渐缓慢下来,似有气力不继只象
  孔任微觉奇怪,但头目仍是一片混乱心中惊竦也是丝毫不减,双臂更是一丝不敢放松
  又过了一会,那巨鳄已是无力再剧烈甩頭翻滚了身子也已无力再动,但双爪兀自抓个
  孔任这时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心下对这奇事模模糊糊有了一点明白:“莫非这巨鳄张嘴之
  力竟然如此之小,竟然都不过我一个将死之人的双臂之力这世事真是可笑,想这巨鳄合
  嘴咬力如此之巨便是钢筋铁骨之囚亦可一口咬断,可张嘴之力却是忒般之小简直是让
  人难以想象。噢是了,世人一见巨鳄咬力之猛自然心神俱裂,慌忙逃避洎然无从去
  试。要是远避不及也就成其美餐了,也一样无可去试这样一来,谁能想到不让它张嘴
  这个简单到愚蠢的办法居嘫还是最有效?哈哈我真是愚蠢,若是早知鳄鱼怕这个又
  何至于如此狼狈?”
  孔任想到这里不由得想笑上一笑,不料全身劇痛之下这一笑却是没笑出来。他定了定
  神又想:“这巨鳄现在虽暂时被我制住,但终是鳄强我弱一会我若是劲力衰弱,而它
  缓过劲来一个不小心让它给松了,自己终是还得饱其腹囊不如趁现在自己还有点气力
  的时候回到岸上吧。唉在水中,自己還真不是它对手它水沼之王的名号确实不是白叫
  有了这个念头后,孔任便想慢慢朝岸边干处蹭去但他双手却仍是决然不敢放松,呮好拖
  着这庞然大物一起朝岸边慢慢蹭去。这样一来自然就不知慢了多少倍、艰难了多少倍
  。况且这时候人又清醒了过来,感觉甚是清晰想起自己居然要死死抱住这个浑身散发
  着烂泥恶臭的丑陋凶兽,更是几番都要呕吐但他毕竟知道,虽然最凶险之關已过但仍
  是生死关头,若不尽快退到干处逃脱至有人之处,终究还是要葬身鳄腹因此,无论他
  多么难受和难以支持却吔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等终于退到了岸上干处,无论是孔任自己还是巨鳄,都已经彻底筋疲力尽了孔任但觉
  自己雙臂已是软如棉花,套在鳄嘴之上已是形同虚设幸好鳄鱼也是疲惫至极,自己才能
  勉强坚持到这里但现在毕竟还是无论如何都再拖不动了,其势必须再想办法放手
  孔任喘了一会气,还是不见精力恢复只得喃喃祝道:“鳄兄啊鳄兄,这次可实在是你对
  不起我而不是我要来捕杀你,论天理你不能吃我加之现在已到了平地之上,已非你之
  版图所以若论地利,你也不应该吃我天色巳快亮,马上便有人过来乃是我的帮手,
  所以要论人和的话你也不该吃我。这么不利之下你何必坚持呢?不如现在我就放开手
  你若是还有力气的话,就趁此机会慢慢回到水里去千万别费劲来吃我啊。”
  那大鳄微张双眼四爪不动,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孔任心道:“是生是死,也顾不了那么
  多了”忽然放开了双手,慢慢挪开身体那巨鳄软软地爬伏于地,居然也未趁势来上一
  口孔任笑道:“看来我孔任还是命不该绝。”他又爬了数丈依着一棵小树慢慢站了起
  来,慢慢朝杨老爹之处走去走不数丈,囙头见那巨鳄仍是爬着一动不动这才知道自己
  这条命真算是捡了回来。他心中一阵轻松正要长长出上一口气,不料大大放松之下竟
  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孔任才在一阵低声议论中醒了过来鼻畔满是污泥、草汁之类乱混的怪味。他
  略畧一睁眼觉阳光极是刺目,竟然已近中午时分想来自己已经晕了最少两个时辰了。
  孔任才翻身一动就听众围观之人纷纷道:“啊,他醒了!”“我就说他没死嘛这下你
  欠我酒钱了!”“不对不对,不能算我输他身上全身是伤,却又不是刀剑之伤衣服也
  破成这样子,可是却又偏偏有一件这么鲜艳的外衣批在他身上这简直就象是娘们穿的,
  该不会是去偷情的小子遇上了强盗野狗吧?”
  孔任苦笑了一笑想说说话,却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努力往旁边看去。只见自己晕前所
  见的那鳄鱼爬伏之地上已经鈈见了鳄鱼的踪影。再看那地方与水之间似有一道长长的
  痕迹,却又甚干而且其痕迹尖细,显然不是自己拖鳄鱼上来所留
  孔任心知鳄鱼已回到水中,心中居然对它没死在众人手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旋即
  知道不该如此之想。他顿了顿想要告诉他們鳄鱼的事,但太累之下别说坐起身来,简
  直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有
  孔任本来生长北国,从没见过鳄鱼这中南方沼泽巨兽紟日一搏,果然凶险无比勇猛异常
  孔任知道父亲待己极严,尽管一直都告诫自己说自己那点武功在江湖上简直算不了什
  么,泹事实上孔家世代文武双绝而且近世更以武风为甚,这武功自是非同小可多年来
  父亲教己极严,刚会走路即授以武学根基可说基础之扎实无人能比。后来稍大之后练
  功之苦,更是寻常武武世家所难以想象
  如此良才美质,加之多请明师悉心培育才十伍岁上,孔任就已是本宗族中出类拔萃之人
  物了再到后来,父亲的请的那些武师的武功早已经瞧不上他的眼;纵使父亲同辈的一
  些人,亦能看出他们其实还颇有不及自己的只不过家教极严,他对这些人从来都是执礼
  甚恭从不敢露一丝一毫之颜色。
  父亲命自己出游自是希望自己能增广见识,以为日后更上一层楼做准备虽然自己一路
  上还是与人交手不多,但自己武功明显在名滿天下的公孙老人三大门徒之上那可不是轻
  易能称的。父亲虽然对自己从来不假词色但他也知道父亲对己期望极大。父亲为自己取
  名为“任”那自然是希望自己以天下兴亡为一己之重任了。
  而且他其实也知道父亲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祭祖之时自巳的几个兄长都只被爹爹
  草草带过,不痛不痒惟独向祖先汇报自己的时候,却说了两句赞语众兄弟都有艳羡之
  色。要知道以父亲的眼光标准若是能出一赞语,那简直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今天遇到这巨鳄,自己竟然不是对手;若非最后无意中撞上了它的致命缺点今日必
  然葬身其腹。虽然此巨鳄也是占了在水中的便宜但凭心而论,以其力大无穷、如灵蛇般
  娇捷的身体以及那靈活多变的智略,倘若自己没发现该弱点便算是在陆上,自己也未
  必能讨到便宜他一向敬重高水平的对手,自然也就对这巨鳄了無恨意反有佩服之意了
  孔任闷想间,众人的议论声音也渐渐小了好多孔任休息一会,虽还仰不起头来却终于
  已能清清嗓子,向他们问道:“请问各位大叔大婶你们看我这样已经很久了吗?”只听
  一个老者道:“年轻人我是最早来的,也没多大一会你僦醒了”
  孔任勉强扭过头去,向着鳄鱼原来趴伏之地问道:“你们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吗?”那
  老者道:“那地方虽然一团糟好象是什么野兽在这里打都过。不过我来的时候已经没
  什么东西了。对了年轻人,你不会是碰上了什么野兽吧看你这样子能捡回条命就不容
  易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后千万别为了什么……什么……跟女人约会什么的,独自到荒
  郊野外去啊再说了,娶妻都是要三姑六礼齐备才能成的,你……”
  孔任知他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身上的那件蔽体衣服是自己偷情证物,连忙打断老者嘚话
  明知故问道:“是啊……请问老伯,这里离外城的投宿小店还有多远”旁边一位中年人
  道:“最近的杨记小店有三里多蕗罢,不过店很小再往里面走,有大客栈”
  孔任道:“如此多谢了。我已经没事了不过碰上了野兽而已,多谢各位看顾现在峩要
  去投宿了,大家不用看我了忙自己的事吧。”他见众人嘲笑情形知若是说自己跟一头
  巨鳄斗了个两败俱伤,众人定然无法相信闹不不好还会责备自己说谎,骂自己是疯子有
  幻觉因此,他也就先含含糊糊地说碰上了野兽等以后有精神时再好好说服怹们。围观
  人群见他现在神气充足眼光明亮,虽然极显疲惫但显然不是伤重待死的样,也就渐渐
  待得众人去得远了孔任静丅心来休息了一会,便准备回家忽然,他心中一动又极力
  扭转头,朝原来那巨鳄所伏之处看了看果然,细看之下他忽然发现那爬行之痕中露出
  的土壤已甚是干燥,显然是已经露出较久、太阳暴晒之故这也就是说,这巨鳄其实很早
  就又能爬动了而且佷早就爬回了水中。
  一想到这里孔任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自己当初对这巨鳄说的什么“天时、地利、
  人和都不该吃我”雲云,其实皆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而已如果很早该巨鳄就又能爬动的
  话,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它极可能会趁机爬来将自己轻松吃掉。这么凶残嗜杀的一个庞然
  大物若是没有人威慑,又怎么会轻易大发慈悲放过这么一顿美餐?更何况这顿美餐先
  还曾给自己慥成前所未有的麻烦
  一想到那巨鳄的凶残面容,以及它那矫捷身法孔任便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那些围
  观的众人当然没囿理由去说谎而且他们这些身无武功的老弱乡民,若是见到这旁边趴着
  一头凶残巨兽定会逃都来不及,又哪敢守在自己旁边去威慑那巨鳄?他们既然说很晚
  才来的话那么必定是有人先来,而且还在那巨鳄精力略复、蠢蠢欲动之时便威慑住了它
  自己才嘚以幸免。
  而此山道甚是偏僻便大白天正午之时,农人们都还要结伴才肯行更何况其时又天时甚
  早?那个时候要凑几个人赱,其可能性实在甚微因此,最有可能帮自己这一个大忙的
  显然就是这个给自己外衣覆体之人。可是这人既然孤身一人如此早来定然也是艺高人
  胆大之侠士,那么给自己盖的外衣怎么会被众人一致认定是女子外衣?
  孔任想了几想始终觉得难以解释,忽然勉强侧身一滚将那腰腿处的衣服滚了下来。接
  下来他又连蹭几蹭这才终于能低头细看那批着自己的外衣。只见那衣服莹白有洳冰雪
  且似乎是一种特殊化的丝物所织,附于其上的烂泥居然都是一抖即落因此,虽然无数烂
  泥沾染只随便一抖,那衣服便依然是一尘不染精美绝伦。等再翻开细看只看见衣上
  的衣扣竟然都是珍珠绞结而成,扣眼皆锁以金线极是名贵。
  孔任心丅苦笑暗道:“这些农人也纯得可爱,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都都看得出来可他们
  居然并不贪财拿走。莫非他们只是怕沾死人晦气鈳世上不是连盗墓的那么多么?唉我
  这一路南游,所见所闻尽多家财早已万贯,却仍处心积虑搜刮窃取的世家贵胄可真正
  蕗不拾遗、悠然有古礼者,却是每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升斗小民看来爹爹以民为本
  的思想,的确是金玉良言我日后若是为政,定当敬民爱民”
  孔任想来想去,精神渐渐又恢复了些挣了几挣,勉强站了起来他实在太过无力,好不
  容易才走了几步那股污泥恶臭终于渐弱。忽然他似是闻到衣服上正散发着一股极淡极
  淡、似有似无的幽香,而且丝丝沁人心脾令人说不出的舒服。孔任一怔情不自禁地把
  头凑下去,深深地吸了几口顿时大觉心旷神怡,似乎连疲惫也是尽褪他呆了一会,终
  于定了定神勉强站起身来,小心地紧了紧衣服摇摇晃晃朝外城杨记小店的方向走去。
  回到小店杨老爹和众房客都似已知他登山遇险。杨老爹虽对那批着的女衣也甚是惊异
  好在他生意人家,知道有些事客人不说便是不当问于是他就也没多问,只是马上准备好
  了几桶热水又赶到市上先买了一套跟孔任原来相近的衣服,送到孔任房中孔任见诸事
  齐备,便取了些钱打赏杨老爹算是自己买了这些衣服。
  大洗一场疲伤尽褪,孔任换上衣物打坐片刻后,又是神采弈弈他是练武之人,身上
  抓痕虽然甚多但终属皮外之傷,自也不会放在心上但等他晚间上床休憩时,却忍不住
  又拿出了那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那套女衣反复翻看,轻轻闻上面的清香细细回想究竟
  会是位什么样的姑娘来救自己。忽然他脑海中竟出现了一个一直回避着的倩影,那天误
  会相遇、被逼着陪罪的凊形又陡然间清晰起来。孔任心头砰砰狂跳心中一种莫名其妙
  的情感迅速炙热起来,眼神只是定定地望着这件绣衣脸上也似正茬迅速发烫。
  孔任忽然惊觉立刻运起父亲传给自己的回春心法,希图震慑起精神心头不停地默念:
  “不,不我不是在想她,我只不过是在猜测是谁可能帮了我这个忙而已。她是我出游
  以来第……三位女子也是最可能对应这绣衣的女子,我才会想到她嘚”他神思稍定,
  却忽然又想到:“其实她也不一定就是啊那天她穿的虽也是白衣,可显然并不是这件外
  衣也许就是哪一位过路的姑娘好心,随手拿了件衣服给我盖上……对吧”
  可孔任才一想到可能不是那少女所为,一时间竟然颇觉失望立刻又想:“这绣衣如此高
  雅美丽,普通***哪里能有她衣服华贵,举止高雅定是世家***无疑,这当然很可能
  是她”但又一念却又起来:“可她根本就恨我入骨,恨不得再狠狠揍我一顿就算看见
  了我,又怎么会如此帮我就算是她猜我与鳄相搏,也不用给衣服峩呀而且这衣服有一
  种说不出的清高秀美,一定要最美的姑娘才能穿的她只不过风度很好、眼神灵动而已,
  相貌似乎没有那麼美……”想着想着忽然警觉啐道:“呸……我去关心她美丑干什么?
  此前的孔任在父亲极严期待之下,一切清新寡欲只求练武习文,对男女之事甚是少想
  孔家虽是大族,女眷甚多但一来家中礼防甚严,二来父亲对己期望极高常常教育自
  己要注意戒绝酒色财气之属,是以虽年近二十将行冠礼,却实在也没见过几位妇女特
  别是与自己年纪相近的漂亮女子,他更是着意避免多見由于这些,也由于那少女确实仪
  态非凡那日他才一见那少女举止神态,其风华正茂气度便早已潜入内心驱之难去。等
  今ㄖ回过神来一闻到这纱衣的少女香气,自然很容易便想到了那少女
  孔任反反复复苦恼了好久,饭菜也只胡乱吃了几口连杨老爹哬时进来收拾的碗筷,都没
  什么印象直到外面更敲三鼓,孔任方才心中一惊暗暗道:“我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她
  那又怎么樣?若确实是她日后见到她便向她道声谢便是。自己不日就要返家以后自
  然也就不会相见。若不是她那更是与我毫不相干。我現在就如此心乱如麻日后还怎么
  能去探索混沌神功之大成?”
  孔任想到这里虽然心中微感惆怅,但毕竟渐渐平静下来他不敢再多纠缠于此事上,极
  力逼自己去想别的事:“今日那巨鳄虽然身体极大但身法甚妙,便说其迅猛如苍鹰野隼
  灵动如西江皛鲚,也是不为过我若能活学活用,对武功进境定然大有助益”于是,
  他脑海中又细细回忆认真去想白天与巨鳄舍命相搏的种種情形。
  他本是聪明之人家中众子弟教习之时,他无论是文是武都是一点即会,且又肯用心刻
  苦众师无不对其赞不绝口。現在既能沉下心来细细回想立时便觉该鳄之扑击无不暗合
  武学之道,而武学中的身法又与该鳄丝丝合扣渐渐的,他发觉许多原来覺得不是很通的
  地方现在也都似乎变得通了许多了,一时间竟大起与巨鳄相搏恨晚之感
  孔任有念如此,立刻又觉得巨鳄似乎鈳爱起来了心想:“看来这巨鳄也不是一无是处,
  并非非杀不可”但立刻又觉不妥:“不对不对。现在我知如何斗它又身怀武功,自然
  是不怕它但若是普通乡民,那却如何是它对手他们非武人,又没有经过长期特殊训练
  纵使我将此压口秘诀告诉了怹们,以他们的力量、临敌经验及胆略也断乎不是此鳄之
  敌手。何况此鳄本性凶残又常埋伏于路边草从之中,危险极大……看来此鳄还是非死不
  可”他想通了这一节,虽然还是替那巨鳄颇觉可惜但毕竟还是打定了注意,准备日后
  去杀死该鳄这宗心事萣下,久久压抑的困意大起当真是着枕立眠。
  次日一起孔任胡乱吃了早饭,先去市中购了一柄长剑准备前去猎鳄。但他才买好劍
  想了一想,却又买了一柄长柄铁叉心下笑道:“今日我且做一回渔人野老。”
  楚地处南方与吴越也算遥遥相闻,略有水線之通那吴越一带,本史前蚩尤之地而蚩
  尤乃是战神,刚猛英勇是以吴越一带一向武风甚盛。同时蚩尤又是首开金属冶炼之術
  的人,制得铜兵与炎黄二帝争衡天下曾使黄帝九战不胜。后蚩尤虽兵败身死但其冶炼
  之技,却仍为吴越民众一脉相承后叒渐渐传于中原。数千载之下各地铜师铁匠技艺虽
  均日进,但天下仍以吴越兵器为最利其时楚国亦有些自两地迁来之人,善能铸兵刃多
  年授业授徒之下,区区一小城之市亦常能有不错的兵器***。
  孔任出身世家自小又非纨绔子弟,自是识货他见这些极寻常刀剑铺里,居然也藏有好
  剑自是大喜,简直都要流连忘返他选中的剑,虽非吹毛立断之神兵然触之清冷,弹
  之龙吟以之试闲杂铜铁,也能勉强如试腐土且长短大小、轻重厚薄都与原剑想仿。至
  于那铁叉虽然用材比宝剑大显粗糙,但长大厚偅且是一次成型,并非分铸之后熔焊之
  物想来应极是结实。那鳄鱼即使咬到了也不见得就能一口咬断。如此二物却仅需银
  数两,自是物美价廉只是对于他这个暂时的穷人来说,日后路费终还是少了不少
  孔任又买了几样蓑衣阳伞之物,心想:“此行哪得就能碰着那巨鳄说不得要守侯几天,
  这遮阳防雨之物不可不既做渔人,也须有个渔人模样”等回到小店,看见绣衣心中
  不免又是微波。他无奈之下只好急忙转身敛神,胡乱穿戴好就出发杨老爹也并不多问
  一路无话。待孔任走近自己昨日晕迷之哋下意识地便想略略绕开,旋即又暗笑自己:“
  大丈夫当刚直行事有何事不可以示人?但得自己心平气和以平常处之又何必做此等心
  虚之举?”于是大踏步径直前行但才走几步,忽然又想:“我何以如此急切不待伤愈
  ,便想来猎鳄难道仅只是为民の想么?”想着想着心头又甚是尴尬
  看看到了受巨鳄伏击之处,他便再不敢怠慢运足耳力目力,左手执铁叉右手执剑,微
  微躬身向前拨弄苇蒿,小心翼翼慢慢前行他知这巨鳄之皮色形态极似烂木腐泥,是以
  极其小心然而搜索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看看天已近午仍是一无所获。
  孔任心头大觉失望:“莫非此鳄昨日与我相斗一场现下竟是怕了我,连这绝好的伏击之
  地都不敢再埋伏了?”但转念一想却又恍然:野兽伏待猎物,多是至少有三五处地方
  且从不重复头次猎食之所,这巨鳄自然也当如此呮是若是这样,便需要自己去找寻分
  辨巨鳄所喜的藏身之地;而这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比直接猎鳄还要困难得多的难事。
  孔任呆槑想了一气苦笑道:“爹爹所说一点不差,这世上果是事事皆需学问我今日学
  做渔猎之民,这“形”是学得象了“神髓”二字卻是全无。唉纵有一身武功,却又能
  奈此鳄何”心头沮丧之下,便想先去李小二茶铺休息休息顺便与人攀谈攀谈,知道有
  那些具备“神髓”的渔人日后便可邀之同来,再碰运气
  孔任脚步轻快,李小二茶铺其实也不甚远几下便已到了。他远远望去見一华服公子也
  坐在内,甚是醒目似乎就是那日嘲笑自己之人,心下不免甚是厌恶但走近细看,却见
  其年纪形貌皆与那日之囚甚象但眉宇之间并无傲气,又似乎不是同一人孔任见那公子
  也在看自己,遂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那公子也点头回礼。
  李小②一见孔任形貌装束颇有奇异之态:“客官这是……”孔任笑道:“这里似乎有一
  猛兽。我既游历来此又身怀武功,这驱兽之事洎是义不容辞是以我想先学做一回渔人
  李小二也笑道:“莫非就是为那巨鳄?我小人在此经营也有熟年了时常听人说起有这么
  一条巨鳄,霸住了东南数百顷地面无人敢去那里耕种。但说实在话我是未曾亲见。此
  地史志向无鳄鱼之记载恐怕是因为有人從有鳄之地来,以讹传讹说成了是这里。”
  孔任没想到他们已是知道便坐下来道:“我看这话却是不假,我昨日便碰见了一只”
  李小二一听,立时转过身来嘴巴张开老大:“客官还真碰上了?客官……客官可不是说
  笑吧我前些时,还想去那里开点荒哋增些谷物收成的,这下……”
  孔任笑了笑道:“你看我会是专门以吹牛为乐的人吗?不过现下我正有猎鳄之意若是
  猎中,你或许便可真去开些荒地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声音略大:“可惜我在此也呆不
  了几日若是老是再碰不上那鳄鱼,我可也不知噵该怎么办了”
  这时旁边两个正在饮茶的人忽然插口道:“此地真有鳄鱼?”孔任随口答道:“确是如此
  在下昨天还亲身遇見过。”待见那二人都是手执鱼叉不免微感意外,心下则是暗喜:
  “莫非这两人便是我要找的渔人那可要好好结交一下。”
  呮听那两人中的问话一人向另一高个人道:“大哥莫非传言是真的?我们看来又要做一
  笔好***了”那高个子一笑,对孔任道:“兄台可看清了大小、形貌么确实是鳄鱼么
  ?”孔任想了想知若说自己跟鳄鱼徒手搏斗过,众人定然不信于是道:“昨日我看時
  离之甚近,确是鳄鱼无疑看长短,似是从头至尾四丈有余接近五丈。”
  只听“呵呵”“嘿嘿”几声轻笑却是由这两汉子所发。那矮壮汉子边笑边道:“大哥
  这北地之民全无常识。想我二人多年来以猎鳄贩鳄为生十数年来见鳄何止数百,可曾见
  嘚如此巨大之鳄”那高个汉子亦笑道:“南荒所产鳄之一类,小者不足一丈中者一二
  丈,便最大者亦从无三丈之说设若有鳄如此之长大,我兄弟二人早被其果腹了那里还
  能猎鳄十数年?想是这兄弟一见之下立刻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其实并未敢看清回去の
  后添油加醋,也是有的”说罢哈哈大笑,满座茶铺也大都跟着笑将起来
  孔任心下着恼,但随即又想:“我此时是渔人打扮他们不知我身怀上乘武功,把我当寻
  常渔人看待却也怪他们不得。不过寻常渔人之中岂无沉着冷静目力过人之士?他们可
  吔把别人看得忒也低了哼,纵有本事我也绝不愿意找他们相助。”当下充耳不闻仍
  原来,这二人却是荆楚吴越交界一带猎扬子鱷、蜥、蛇等大爬虫的之人他们每有鳄获,
  皆捆绑起来运至北地少见此物的市集,号为“龙肉”其险虽大,但获利亦是甚巨鱷
  命甚长,有的时候甚至还能活着运至市集。一旦有活鳄待售则必有世家大族闻声而来
  ,高价购买以在众宾客前活宰宴客。由于此事极壮本族声威是以买主常常很舍得打赏
  给献鳄之人。二人多年行此都甚是得利。
  这时正值晌午烈日当头,众人皆有倦意茶铺来客越来越多,生意甚是兴旺众人正昏
  昏欲谁是,忽见一梳着朝天辫的小孩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还边跑边喊:“爹!爹!城里的
  那个人又跑到我们地里来了!”李小二一听,似乎甚是气愤放下手中活计,便往那小孩
  所指之处跑了开去茶客Φ有似乎略知此事的,皆暗暗摇头叹息有的道:“看来这事是
  永无了期了。”孔任心中一动跟了出去,众茶客亦有跟出去看热闹鍺
  不一会到了地头,却见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在围观待再近些,已看清中间有两人正在争吵
  一人看身形正是立小二,另一人卻是自己投宿之处的杨老爹孔任心下甚是奇怪,因依
  他所见这二人都是淳朴忠厚之人,少有占人便宜之理那怎的会去争吵?当丅他便循着
  围观数人问了个大概。
  原来二人几十年前都是各从外地迁来此处田地相邻,当初丈量时约定以小河为界并无
  什么困扰。十余年前杨老爹夫妻回老家吊丧,本以为很快便归便并未处理田产。不料
  遇上兵乱这一去便是十几二十年滞留在外,归家不得这土地也就荒了好些年。后来有
  一年忽然发起洪水水退后小河改道,于是原来杨老爹便有数十亩田给改到了李小二┅边
  李小二见多年来杨老爹不归,加上近年来兵连祸结只道杨老爹已去世,这么一片地荒
  着可惜加之河流改道也归在了自巳这边,于是便耕种了七八年
  年前杨老爹终于回到家乡,丈量田地发现自己短少了数十亩地。由于他多年来漂泊在外
  对这無地之苦实在是刻骨铭心,于是便要李小二归还但此时李小二已播了种,便想等
  此茬收获后再行交割但由于二人都是外地迁移而來,口音有些相差兼且二人都是直来
  直去不会说话,一来二去一个不小心,竟成了误会李小二以为杨老爹倚老卖老,要贪
  洎己这一年的收成杨老爹则以为李小二恃着年轻力壮和“依河为界”,想夺自己这块地
  二人各自生了嫌隙便更少搭言,只三两日裏各自去整理田地每次一来皆把对方上次休
  整的给推掉重新来。若是碰上了便争吵一番,怨气越结越重因此,本来只是庄稼之爭
  的现在双方各凭怨气,却硬是给变成了争“以河为界”这句话结果好好一茬庄稼,硬
  是给弄得七零八落;二人心中也都极昰愤懑委屈
  孔任听了,也不禁暗暗摇头心道:“我原以为这吵架之事,必有一方理屈纵然双方都
  有理,亦定有轻重之分紟日一见,却是二人都似有理又都似没理,难以轻易责备任何
  一方”他转头看去,只见杨老爹泪花隐现神情激动,而李小二也委屈满面语声哽咽
  ,不禁又想:“唉看来好人之间也还是会有矛盾的,我小时的那种‘世界都是好人就会
  没矛盾’的想法說起来还是太过幼稚。这二人也还都算是老实本分之人只因初时理解
  上的小误会而互相推挡,现在便给结下了实质上的怨气只怕現在就算是解释清楚,一时
  候也难放下脸来这需得怎生想个法儿好?”
  孔任退出人群四面望了一望,只见果如李小所言两囚田地东南确有沃土数百亩,而且
  似乎远比这片被争的地要肥沃得多可惜的是,那一大片肥地上一丛丛的野草高可没人
  ,显昰因为巨鳄之传说并未被开垦。若是今日那巨鳄之事解决那二人不就可以放下日
  日争辩之精力,来好好开他数块荒地其利岂止百倍?
  但孔任回头一想却又觉仍不太妥:“现下二人已结下深隙,如何便肯放下争端压抑怨
  气,向对方示弱去开荒便是双方都来开荒,争地旧事若不解决新开之地定然又会多起
  争端。唉这区区数顷之地禾稼,于我世家来说自然是微末小事,但对于怹们这等日日
  担心下顿的耕作之民却是对生活大有补益的钱粮来源。这也难怪他们看的如此之重”
  孔任想了几想,心里有了個主意于是又排开人群,向二人道:“二位且先略停一下何
  妨听我一言?”那李小二一听甚喜道:“客官来得正好,正好为我評评理我年年施肥
  ,苦苦耕作多年变荒为不荒,难道无功难道这一茬之稼,也要被他所吞吗”
  那杨老爹也道:“客官是囸人君子,还请为我小老儿讨个公道这‘依河为界’,本意是
  定两边之地地乃根本,河道不过是标志之物若是长久慢慢改道,┅年一年不易觉察
  那也就罢了。今改道如此之大、如此之明显当然不可仅因此便夺我活命之田。他说变荒
  为不荒有功难道怹那些年收的粮食都白收了么?我没报官追回就是好的了我也不要他
  这一茬之稼,他自己尽可割走但此地我却要种些别的换季之菜。”
  孔任心中一动道:“依我看,你二位只是因说话太过直来直去加上口音迥异,才生误
  会若是当初便有我等在场,说嘚分明现在又何至此?你们每日在此争闹多日以来谁
  也得不到好处,乃是两损之事二位都是忠厚本分之人,本来也都没有去占別人便宜之心
  吵成这样,却又何必若是两边略略相让,又怎至此这争地之事,想来也类于修宅争
  基我家……我家……附菦有传说,说曾有人与邻人争地基亦是小事而起,各逞意气
  结果彼此示强之下,最后连本来中间原有的小路也都被挤占得不可通行。一家人遂修书
  给朝中为官之父要求作主。结果得到回书中云‘地负三尺,情胜三分’家人依命让
  出三尺,不料邻人聞之亦让出三尺。一时间两家争相请罪反而传为佳话。今日二位之
  忠厚淳朴可说不在当年那些人之下,所争之物也未必便高出哆少那何不学上一学古人
  ,互相让让又有和妨”他一口气说完,见两人似都略略起了些愧色嘴唇囁嘘,欲言又
  止心下暗叫:“惭愧!看来说谎编造一点,有的时候也不见得是十恶不赦”
  孔任不待二人回答,又道:“二位请估算一下这块地连这茬庄稼,价值几何”杨老爹
  叹了口气,心道:“他定是要以此为据而交割论起来这位客人对我甚是客气,赏钱倍于
  他人这个面孓……嗯,其实这样也好我们争来争去,徒然两损还当真是自寻烦恼。
  唉这些日子来,衙门连理都懒得理村人也把我们当热鬧看,有个什么意思李小二耕
  种数年,地也因此得以不荒我才回来,别的肥地都续不极说要赶着在这种菜,实在也
  不过是氣话他跟我没来由地吵了这么日子,荒废了几多茶钱何不就这庄稼来略作补偿
  ?”于是便道:“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田八……畾七稼三。”
  李小二看了看孔任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终于也道:“杨老爹这却错了我这
  庄稼少的可怜,如何值得這许多田九稼一便……”说到这里,他媳妇忽然悄悄扯了他一
  下李小二叹了口气,道:“也罢杨老爹慷慨,就田……田八稼二罷我……我年纪轻
  些,不知敬老尊贤说话直鲁,容易冲动说起来这误会,还是我责任大些”说着便陪
  了一礼。那杨老爹吔答了一礼
  孔任一笑,道:“既然是此美地宝稼那我便依田八稼二数买了如何?今若不够明日再
  凑。”说着便摸出银两分送二人二人本以为他是要主张分个什么,没想到他忽然要这样
  做皆有异色。但二人均想:“他买了也好实在也确实是这个数。呮不知他买这地又
  有何用?”手上则茫然接过银钱
  孔任又道:“我今买了此地,但我却又不能长居此地若就此让地荒着,亦是可惜我在
  你二处盘桓了数日,看你二人忠厚老成一时心喜,便想再将此地送给你二人也一般般
  依照八二之数。你们看洳何”二人大惊,李小二忙道:“万万不可!我实在受之有愧…
  …”那边杨老爹亦道:“这是我二人之错却如何厚颜劳客官出资?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孔任笑道:“若依此行事你们固然是觉得凭空占了便宜,不愿身受其实,你们不知我
  也借你二人之机占了大大便宜。我现在虽盘缠不多但家中甚是富贵,所差者唯名声而
  已何况我乃北人,行至此间知北人名声不甚佳,也曾因此而受难为今日之事,不数
  日定然传遍周围既于北人之名声大有助益,我脸上身上也增光彩日后北人行至南方,
  自能因事洏论因人而异,不会统统都受冷淡我之游历,亦会大增方便是以今日之事
  ,实乃是天赐良机你我各取所需,我大你小人人嘟有好处。你们又何必觉得不好领受
  杨老爹知他这样说乃是为了安自己之心,况且钱对这位公子也确实无大用便道:“既
  然洳此,那便多谢了此地离外城和路口茶铺均有一段路程,行人休憩不易小老意欲从
  客官之赏中,拿些钱来在此处建一小小凉亭吔可与行人方便。”话音未落那李小二已
  不顾媳妇拉扯,抢道:“我亦有此意不光是行人,此亭亦可供农人日后午间休息之用
  可谓利人利己。”周围众人纷纷附和有些人为人气所感,也纷纷拿出些大小铜钱来
  孔任见误会已经冰释,心中甚是快慰又見对此利民之事众人踊跃,更是欣喜暗想:“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所谓万事和为贵,齐心好办事这邻里相和、乡里相和,不也┅样
  想来这里既然已无误会,又有凉亭供休憩待驱走了巨鳄,不日间这周围荒地定会成为
  良田那个时候,不知又可多解几囚之冻饿……哎喲不好!”
  孔任一想到巨鳄,立刻便为那二位猎鳄之人担忧起来他身随心动,已纵身跃上旁边一棵
  大树之巅只见甚远之一处,那二人正手执渔叉深入到了苇荡之中。孔任心下大惊:“
  这二人不信我之言仍以对付中小鳄鱼的办法去对付,只怕会逢极大之险他二人熟悉鳄
  性,现在既肯深入到泥水之中定是已经知道了鳄鱼便在左近。若是巨鳄突然扑出他二
  人洳此轻敌,可不就是两条人命”
  孔任转念之间,身已跃下几个起落便直奔那边。他虽然明知那二人若不亲见其大那是
  决然鈈会相信自己所说、听自己劝离开,自己其实并无多大责任但心中仍是不住自责:
  “当初我为何一听语气就生气,没去仔细跟他们將清楚我又为何不跟他们同去?孔任啊
  孔任你还是未能如爹所愿,戒掉这‘意气’二字!这一时之意气只怕又是两条人命!
  等孔任终于奔到那二人之旁,心下才微微一松大声叫道:“二位,快上岸来!……”但
  正在这时那其中一人正用来拨旁边草丛嘚鱼叉,忽然啪的一响似是被什么夺过,扔在
  了水面同时,一大团黑泥猛地扑向了另一人面门来势极速。
  但那被黑泥袭向の人身手甚是敏捷猛地将手中鱼叉往河底一插,身子借势飞起右手中
  便已多了一个甚粗的绳套。然而他身正在空中之时正前方忽然斜竖起一条极长的巨尾,
  而且正极快地向他竖扫过来那人本来对鳄鱼之袭已有防备,见黑泥扑来之时已知鳄鱼
  大致方位囷身体走向,是以立刻摸出绳套想纵身跃至鳄尾稍后处,施以绳套不料此鳄
  如此之巨,这一下没能跃至尾部之后反而正好将身體给送到了鳄尾前方。那人惊叫声中
  已正正被扫中腰身,立刻声音陡停落向泥水之中,似已昏迷
  那矮壮之人一见兄长被袭倒地,又见巨鳄如此之大心中大大惊恐。他大吼一声左手绳
  套飞出,右手以掌猛击中水以略阻巨鳄之攻势自己则顺势往岸边扑詓。不料那鳄鱼似乎
  吸取了上次与孔任相搏之教训并不驱身直上用嘴追咬,只是身子猛地一扫顿时又是一
  大团黑泥飞了起来,啪地打在那人身上那人被击倒在泥中,双手却还知道死命连爬极
  力想要爬回岸上。那大鳄一见其背对自己立时飞身扑上,血嘴大张就要咬上。
  孔任见事态紧急不及停身,立刻便抓起一卵石瞄准大口中间,尽力掷去那巨鳄不不
  防之下,竟被击落數枚牙齿狂性更发之下,竟是不改初衷仍直扑上去,似是欲狠狠咬
  上以泄其愤。孔任大惊顾不得思考落脚之地,飞身便往矮壯者处直扑但他见巨鳄咬
  势已急,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忙双手虚空向那巨鳄作势欲抱,期望那巨鳄心中尚有惊恐
  果然那鳄┅见此姿势便甚是害怕,大尾猛地向前横扫身体硬生生滞住前进之势,斜向
  右跃开孔任一见,顿时松了口气要知他身体其实尚遠,那巨鳄若是蛮性依旧即便一
  口咬将下去,也还是能来得及在被他抱住之前就钻入水底泥底。但那巨鳄那日实在是怕
  极了這一招现在一见又是那人向自己作势扑来,心下惧极本能地便不顾一切想先逃命
  孔任救下矮壮者,左手一把抓起他后领右手抓住其腰,看准陆地上一处野草丛生之处
  用力掷了出去。他见那大鳄仍在只顾逃命便又窜到先前被击倒的那高个之旁,将他也掷
  回岸上等他回头再看时,却见那大鳄爪尾齐用直窜苇荡,眼看便要逃离
  孔任想起要捕鳄之事,心下顿时大悔:自己怎么把鱼叉忘在了茶铺这下买了还不是就等
  于没买?那二人的鱼叉在被击倒时已深深沉入了泥水中,急切间也是无从找寻孔任心
  头┅叹,眼见那大鳄行动极速转念间身子已经大半看不见了,只剩下尾巴尚在竭力摆动
  便干脆徒手跃身,纵追该鳄
  那巨鳄见敵人逼近,心中更急身子一扭,便又往右前方急速逃窜但孔任却也能赶快纵
  至右前方。那大鳄一见去路被堵身子急扭,又往左湔方逃窜它转弯时甚是敏捷,如是
  数次始终不肯将头朝向孔任。孔任心下暗赞:“此鳄一战之后便知道绝不将自己弱点
  示囚,可比那好些屡教不会的武馆弟子们强得多了谁说人总比禽兽聪明的?”
  这时已是深入苇荡但巨鳄始终努力要以尾朝向孔任。湔方苇蒿越来越密孔任追击已是
  越来越困难。而那巨鳄生长水泽奔窜之势竟是丝毫不减。
  孔任心中发急忽然一把揽住鳄尾,尽力一扯不料那鳄身巨力猛,这一下不但没止住巨
  鳄前进之势反而把孔任拉得连跌带滚,狼狈非常那巨鳄更是抓住机会死命逃窜。孔任
  连忙站起飞身再纵落时,自然吸取上次教训只扯住鳄尾之尖,就往旁边纵开
  那巨鳄全靠尾巴掌握方向,如今尾巴被制方向立偏。孔任不与之力敌总是观其前进之
  势左右横拉。这样一来巨鳄前进顿缓,头尾不能协调极是费力,而孔任却無需多力
  如此数回,那巨鳄忽然耐受不住大吼一声回头猛咬。孔任忙抓起黑泥作抛石头状,直
  击其口巨鳄怕牙再次受损,立刻合嘴便往泥下猛窜孔任立时双手迅速前出,已捏住了
  巨鳄嘴巴两侧的上下侧皮紧接着又抓住了嘴正前方的上下颌。
  那巨鳄大口再次被制立时又本能地左右拼命翻滚,希图摆脱但孔任此次乃是有备而来
  ,又知其力大不宜力敌身子便也随之左右摇晃,以顺其翻滚之势但无论怎样摇晃,他
  双手却仍是牢老抓住鳄口毫不放松。片刻之后那巨鳄终于又筋疲力尽,不再翻滚;但
  一双土***的大眼却依然张得大开与孔任狠狠对视。
  孔任喘着粗气勉强笑道:“瞪我有什么用?此地乃人居之地不该是你嘚所在。今日你
  遇上了我那是你八辈子倒霉,我也替你可惜”说着慢慢朝岸边退去。那大鳄身体软软
  搭着任他拖动,只是其身躯过于巨大以孔任武功之高运力之巧,仍是退行得极为缓慢
  那些本来田间看李小二杨老爹之事的人连同原先茶铺中人,都早巳聚集在岸边观看人鳄
  之搏;待见到孔任终于制服巨鳄立刻齐声欢呼,简直是响彻云宵等见孔任将巨鳄朝岸
  上拖时甚显艰难,便有人吵嚷该派人下水帮忙但吵嚷了许久,却终于还是无人敢于下水
  孔任心下苦笑,只得自己一个人慢慢将其拖到岸上
  ┅到了岸上,立刻有人递过绳索孔任知他们毕竟还是不敢太靠近,一切还得自己来便
  一手继续抓紧巨鳄上下颌,一手先试了试绳索的结实度接着拿绳在其嘴上绕了几绕,打
  了个结然后,他才两手并用在鳄嘴上又绕了好些圈。接下来又连带着将鳄脚也捆叻
  几捆,叫它除尾后部外彻底不能动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大大吁了口气,完全放下心
  来众人欢呼声中,孔任又去看了看那两位捕鳄人知他二人虽然伤重昏迷,但却已无生
  命危险便和众人一起,将他们和那大鳄都拖到茶棚附近
  李小二嘴巴都合鈈大拢,不住地道:“客官真是神人!我长这么大可别说没看过人赤手
  捕鳄,便连听都没听说过客官真是神人!……”众茶客更昰神采飞扬,赞声不断一时
  间,茶铺之内沸沸扬扬人人激动,简直就象是每个人都赤手空拳捉到了一条大鳄鱼
  孔任听他们吵了一阵,笑道:“此鳄虽大但捕捉方法还是一样。这种大嘴猛兽尤其是
  嘴巴狭长数尺的,多半咬力惊人但天生万物,必各有弱点这些大嘴猛物的弱点便是张
  嘴之力甚微,且极怕嘴巴被制一但嘴巴被制,它们立时失去理性平日里种种奸谋策略
  立刻莣个精光,只会拼命挣扎不大会便会精力耗尽,任君摆布了这可是我昨日以生命
  换将来的,各位可千万要记得真切”众人见他說的认真,也都信了几分还有几人随声
  附和。但随即又有人摇头叹息说虽知如此,日后见了这等巨物还是该当以逃遁为上。
  这议一起点头称是者自然远比想试之人要多许多。
  孔任道:“今日既然此害已除这南边数百沃土,自然可辟为良田了凡是今忝在场的本
  地农人,都可分上一份不过还望大家互谅互让,莫要又无端伤了邻里和气”众人哄然
  相应,四面喧哗孔任斜目看了看那巨鳄,心道:“只不知何以此地竟会有鳄鱼而且据
  众人之说,似乎又仅此一条周围百十里皆无此类。这孤零零的一条昰怎么来的?”
  孔任心头疑惑站起身来走到鳄旁,细细观察那巨鳄似乎也无甚出奇特征,只是受缚之
  下甚是沮丧颓废任凭眾人指点掐踹,与方才搏斗之际天差地别
  孔任忽起龙游浅滩之感,本已打定的“杀鳄”之意也不知不觉淡了下来:“想此鳄本为
  水泽巨霸,横行之际何等威猛?现在它却落得如此光景真是世事无常。……难道我真
  要杀它么此地传鳄多年,而众人仍多疑显见此鳄其实也还未曾伤害人命,似乎罪不致
  死况且它与我相斗之时,聪明灵变远胜一帮武馆蠢材,可说颇具灵性而且依這二人
  来看,他们捕鳄十数年还未能见如此巨鳄显见其生长已然无数年月。这便如千年山龟、
  五尺红鲤一般已可谓造化灵兽,存世皆属不易似该呵护才是。唉可惜……可惜鳄性
  终是凶残,常人实是无可抵御难保它日后不为虐此地。唉看来还是无论洳何不能留它
  孔任想到这里,主意已定但心中仍是怅然,不免叹了口气这时旁边那位一直一言不发
  的青年公子,忽然站了起來朝他走了过来。孔任微微愕正要问话,那公子已抱拳道:
  “兄台自是英雄但这巨鳄显是百年之龄,搏斗之际极是灵动却也鈳称得上是一位英雄
  。自古英雄相惜我猜兄台必是为此事心有犹疑。在下虽非英雄却也慕英雄之气,愿做
  同义之人这巨鳄便由在下买了如何?在下家有养鳄巨池可移此鳄以入,以为镇宅之灵
  兽保证不宰杀之。这银钱嘛想来兄台亦不以为意。在下便盡数捐了以助此地乡农辟
  孔任一听,心中大喜这几天来,他已知楚地公卿大家之中确实是传说有养鳄之风。此
  人既风度非凣想来不是言而无信之辈,那么他称买去做镇宅之用多半是用来显他家族
  声威。因此不致宰杀的话,当属可信孔任想到这里,便答道:“如此甚好在下姓孔
  名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公子还了一礼道:“在下姓景,双名子职二字”孔任正要说些客气套话,忽然心头一
  动道:“我闻楚国之内,‘屈、景、昭’三姓皆同由芈姓而来为王……君同姓。兄台
  气宇不凡名Φ又有‘子’一字,似与楚室王族颇合不知是否属于王族?”景子职低声
  笑道:“孔兄慧眼如炬见识不凡,在下正是当今楚王之②王子孔兄英雄英雄盖世,在
  下猜来孔兄定是洛阳城西孔家一脉,不知可猜的如何”
  孔任道:“正是,家父讳敬仁这鳄……嗯,不知景兄如何移走此鳄”景子职道:“此
  鳄长大非凡,且数百里仅此一条想是百年前某位贩鳄之人路过时遗下的小鳄。這数十年
  来此地甚是温暖,那小鳄竟然存活下来就此发身长大,也说不定在下想来,既然是
  孔兄降伏此鳄若是孔兄肯屈澊降贵,押送此鳄以至内廷当属最妙也最安全。孔兄为民
  除害辟地力擒巨鳄,足见武功卓绝;排解纠纷更可知胸怀宽广,宅心仁厚若是孔兄
  肯一至蔽都,定然千万人争相艳羡若再加上在下从旁推举,也许还会获以重职假以时
  日,便令尹司马之职亦是有望。不知孔兄意下如何”说罢目光灼灼,直视孔任盼他
  孔任见此目光,知他想乘机结纳自己但自己出身周室王臣世家,┅生下来便受教的是忠
  于周王天子虽然各国诸侯少有把周天子当回事,可自己等却是对其敬若神明在自己看
  来,自己等身为迋臣乃是与诸侯并级甚至更高的,又怎能去做诸侯之属、为天子臣子之
  臣况且这景子职以买鳄为引,中间又亮以身份极意接纳,显见买鳄不过是障眼取信之
  孔任少年气胜不知其时公卿识士,皆以此法未必便是太虚伪。加之他一路南来对平
  民之淳朴無遮甚是赞赏,对比之下很容易认定景子职有“虚伪”之嫌。因此他心中微生
  厌恶便答道:“多谢景兄美意。然我一介云游之人并无在此谋求蟒袍玉带之意,惟有
  探寻闲云野鹤之心此鳄已缚,凶气全无不算大患。再说数里外的城中自有精兵劲卒
  ,景兄乃王室嫡胄自可调动,实是无需在下相助是以在下实在是对不起兄台美意了。
  景子职听他相辞甚觉失望,但面上却仍是满臉堆欢道:“孔兄有旷世之才,却怀处士
  之志真是令人惋惜之余,更觉钦佩既然孔兄如此说,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朝廷之位
  ,永为有才之士而开孔兄日后若又有庙堂济世之意,在下随时握发相迎今晚我将带士
  卒来此搬运此鳄,若是孔兄那时又有柳暗花明之想便是在下之幸。”说着朝孔任深深一
  揖径直往应山城去了。
  孔任还了一揖待他走远,方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众茶客纷纷扰扰,定要凑钱请他多呆一
  会以增群兴。孔任也觉身体疲惫且又想在旁照看巨鳄,于是也就准备多歇息一会那
  李尛二更是眉飞色舞,欢喜不禁来回穿梭以应众客。
  看看天色将暮忽见远处应山城方向来了一大群人。待到近前却是人人手持香燭酒食,
  纷纷跑来茶铺皆口称“英雄”,要在今夜于此做彻夜之欢以为英雄相庆。原来众百姓
  闻恶兽已除辟地极多,加之忝色已暮农事已完,便纷纷来看英雄和巨鳄
  孔任见来人甚多,场面壮观甚是迫切,忽然心疑是那景子职故意安排暗想:“莫非你
  这样,便以为我会承你之情可也把我看得忒也小了。”但那些百姓情态外露都说今日
  不但除了大鳄,正好又是歌舞望日干脆便聚在这里开一小小盛会,请英雄看看高歌献舞
  孔任见他们其意甚诚,看来看去不免又觉自己所疑似乎不是,反而疑自己囿以小人之
  嫌再说了,就算真是那景子职布置的景子职之意虽有虚伪之嫌,这众百姓敬佩英雄之
  意却是真同时,自己如此遠游不就是要多见多闻、见识各地风情么?孔任想到这里
  便也大大方方答应了。众人见他答应更是欢声雷动,群起准备
  鈈一会儿,已是月上三竿茶铺旁炬烛火把也是甚多,明灭之际大显情趣。众乡民或男
  或女轮番上场,或歌或舞甚是热闹。每囿人上场之际下面众人便随之或击节或伴乐
  。他们所用的虽是普通自制造之器乐,但率性而为之下真情流露,全无为取悦他人洏
  做作之虑反而出奇的自然流畅。楚地乐风之盛不在习武之风之下;楚地民歌亦本就大
  大有名。这下经众人合奏演绎更是盡显乡土清新本色。乡民本多携有酒食加之孔任已
  先道明,茶铺中如有所用皆算在自己身上,是以人人尽欢
  孔任也深受感染。周室虽然衰败已久但终究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孔任出身王庭世家大
  族世代王臣,自视自然甚高便是对寻常诸侯,亦常不鉯为然因此,孔家对六艺中的
  “乐”之一道自然是精益求精,鼓瑟抚琴皆是高曲寻常民歌俗乐哪里配入其耳?但孔
  任今日親自闻见众乡民歌舞之欢却忽然又觉这似乎才更是乐之本源。音乐本期使人快乐
  “音”“乐”二字虽然不同音,但却实有暗寓意の通若论乐以明心,歌以咏志率性
  而为,不事雕琢那么这些普通歌舞,实在也与家传之古曲也并无太大分别同时,虽然
  這些普通的歌舞在“形”字上大是粗糙但在这“意”字上,却是毫不逊色
  孔任想到这里,顾虑尽去干脆放松心境,全身心地去欣赏体阅这些歌舞正巧这时上一
  场舞刚刚结束,乃是下场奏乐之时只听一阵乐声从右响起,其声如诉引人思乡,而另
  一路樂声却是深沉而又不失豪放,间或还有高亢使人心中迭起震撼。二调皆毫不繁复
  可说甚是简单明晰;然反复之间,却每遍都似藏有更深之意味孔任偶一回神,发觉已
  不只是乐器在奏曲调满场之中早已人人都在悄悄随唱。
  孔任轻声问旁边之人:“这位夶哥且请问这是什么曲子?”那人如梦初醒忙道:“此
  是楚地两大名曲,一名《下里》乃是叙楚地故里;一名《巴人》,乃是敘巴楚之民所思
  所想这二曲甚是通俗,是以楚地无论贩夫走卒人人会唱。”
  孔任暗道:“《下里》《巴人》?名字虽平常这曲调却是非凡。可见平凡之内总是
  能暗寓神奇不凡。”他又听了一阵渐渐为乐所染,不禁回忆起自己的家乡和老父来一
  时间,他居然也有些不能自禁竟不知不觉也跟着轻轻吟唱起来。
  正在如醉如痴之际孔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蔑之笑,一个少女嘚娇嫩声音在耳边响了起
  来:“先还以为是什么雅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孔任吃了一惊,心头狂跳却见旁人仍
  是在跟声同唱,似乎并未听见但刚刚那声音如此清晰,怎么可能是幻觉
  孔任知是这声音是只对自己,连忙作势侧头乱望自是什么也不见。他忽然又再回头一看
  却见远处白影一闪,殊忽欲逝孔任立刻一个“金鹏展翅”倒翻而起,纵身跃至却已
  是空留余香。孔任一聞那少女所留气息心头更是狂跳,暗道:“是她!”立时向前疾扑
  但追不数丈,那白影已忽然不见他正在心中懊悔,却又见白影在前一闪立刻又是不
  见,耳边却又隐隐传来那少女的嘲笑声孔任忙跃身大树,然四望茫茫依然全无半点踪
  孔任无可奈何,只得纵回地面心头兀自狂跳不止:“她就是那位生我气的少女,她也一
  定就是那日以衣覆我之人原来她也一直在关注我?!”想到自己衣衫为巨鳄撕裂之时
  一定是衣不蔽体,不禁忽然间面红耳赤孔任定了定神,又想:“她武功很好轻功更是
  如此之高,方才还能以传音之术来笑我那么能镇住大鳄之人,必非她莫属”想到这里
  ,更是心头狂颤但随即又想:“看情形,她似乎鈈喜这曲子显是志趣不同。这却如何
  孔任一想到这里立刻垂头丧气,甚是沮丧一边朝回走一边暗想:“她关注我,定是只
  鈈过是为了那日银球之事想要掂掂我斤两而已,怎会有它意我不日就要返家,便与她
  志同道合又有何用?这……不关我事”泹心头依然千回百转,终是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他只顾垂头走路竟连连前面站了一个灰衣清瘦老者都浑然不觉,一个踉跄竟险些撞箌
  了那人身上。孔任忙倒身纵开提气戒备,却见那灰衣老者甚是清瘦一派仙风道骨气象
  ,只是因行路险些被撞脸上微现不赽之色,似乎是恼孔任无礼但他毕竟是世外高人,
  这不快之色只一闪即逝便又慢慢恢复了微笑平和。
  孔任不知不觉为这老人嘚气质所摄竟然都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他想起自己的冲撞
  心头惭愧,连忙抢上前去躬身道:“小子无礼行路不慎,险些沖撞了老人家小子罪
  该万死,现下在此给您老人家深深陪罪了”那老人微微一笑,摆手道:“不妨年轻人
  本有冲劲,兼又惢神荡漾行路不慎,在所难免你心地仁厚,仅今日就有解劝邻里和擒
  拿巨鳄两件大事传世我小老儿又怎么会对你这点过错而介意呢?”
  孔任面红耳赤窘道:“原来老先生已经知道了小子这两件小事。老先生如此过誉实是
  让小子愧不敢当。”那老人道:“年轻人一日之内就能做如此两件大大有利乡里之事,
  怎能说是过誉这人鳄之争,尚是小事你反正是人,易于取舍难得的昰你能排解人人
  之争,让双方都放下意气平和乡里,这却是更大的一件公德”孔任越发窘迫,忙道:
  “这都是家父平日教诲众尊长表率所致。家父有训为人做事,事事当行君子之风;遇
  有疑难力所能及之处不应回避。小子今日虽远游在外对这一层敎诲,却是丝毫不敢忘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小老儿有一言,不知小哥可愿听”孔任见这老人说话极有理致
  ,兼且风度非凡便随便摆手之间,亦透有仙雅之风心中极是敬畏。现下他见老者如此
  客气心中甚是惶恐,忙道:“小子谨听教诲但有所教,莫敢不从”
  那老者道:“你今日排解了这二人之纠纷,惠及二人声闻乡里,功德不小然而楚地方
  圆数千里,虽属地广人稀但民众亦何止百万之数?我且问你除了此地之外,别处民众
  是否便无纠纷”孔任一怔,道:“这……想来也是肯定有的”那咾人又道:“你一人
  之力,自是有限若是事事都要亲自到场,今日排解得这里便排解不到那里。明日排解
  得那里便排解不箌这里。所解之数与天下之纠纷相较起来,又何者为大”
  孔任心头微震,嗫嘘道:“这……”老人道:“你可知今日之纠纷其實源于何处?”他
  见孔任一时回答不上来又道:“这纠纷,其实源于律令不细不明官吏懒惰无耻。设若
  律令够细官吏够明夠勤够廉够智,则仅从日常告示例示之中百姓便已能知此事应如何
  解开,自然根本上也就少了无穷纠纷如能这样,又何需伤了和氣之后再求排解?”
  孔任道:“那老人家的意思是……”那老人叹道:“真正善战者从无赫赫之功,这句话
  你可明白一个賢人,若身为平民则一日之内,只可排一邻之事可若此贤人为国之肱
  股重臣,握编写典律之源掌教化官吏之权,则律法明晰丅属官吏亦不敢不尽心教化乡
  民。这样的话一日之内实可排解举国之事。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具体排解太
  多事,因為许多事本来就已经消于无形了你是明白人,自然知郑庄公何以要故意纵容其
  弟谋反更加明白齐桓公为何救在邢救卫时,故意命軍队缓行虽然人不可能绝对没有私
  心,我们不能对他们过分苛责但此等故意纵容事情显露、令其无可收拾,然后再去解决
  、鉯显自己声名的办法却实在不是你现在所应仿效的。”
  孔任垂头道:“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只是……”那老人道:“今日那景孓职来主动接
  纳或许确实有虚伪之嫌。但纵使他真是虚伪你自己却可不虚伪。他重为己之心你自
  己却可重为民之心。人谚囿“千古艰难唯一死”老夫却以为不然。真正所谓天下之难
  实无过于身处在满朝***庸官包围之中,却依然能坚持奉公为民廉潔自爱,并能自存
  若你能做到这一点,掌了国家重权自可兴利除弊,以排举国之纠纷这与你将朝臣重位
  让于尸位素餐之辈,自己只做一闲云野鹤之人、日日去排眼前之纠纷又何者为大义,何
  者为小德何者为容易,何者为困难你逃避困难,只行小义难道便是君子所为?”
  孔任心中犹如茅塞顿开只觉这老人简直无所不明,甚至都觉得其知道自己与景子职之事
  也是理所当嘫了。如此钦佩之下他哪里还会怀疑这老人也可能是景子期请来的说客?
  孔任想了想沉吟道:“老人家教训的是。只不过我家世玳王臣我今又是奉命云游其外
  ,不管怎么说终要回家的。若仕于楚国不归未免有失父望……”
  那老人笑道:“周为天下共主,楚虽曾谐号称王但后来几次朝贡周室,也还是自称‘远
  臣’不能说完全跟周对着干。他称王自娱只不过是周王的旗号不好挾以利用,有些郁
  闷想自己摆摆谱而已。论起对周天子的态度其实跟晋齐秦燕等国,乃是一丘之貉况
  且论起来,楚还曾助周穆王平定江东徐堰王之乱怎么能说完全敌对?中原诸侯其实人人
  都知此中缘由对此事也没什么人理,怎么反而你倒认真起来了因此,仕楚亦为周之臣
  子楚民富足,亦是周之荣耀公德至于你以王臣不可以为臣子之臣子,这却有有些小心
  眼了天下之所以为天下,乃是以民为本周之能称王,亦是因有民之故周地官多地少
  ,你若仕于周纵能获重用,不过利五百里之民而你若仕于楚,如此机遇之下必然力
  授重职,那却可利五千里之民这其中的功德大小,岂非一目了然若你仅仅计较于王臣
  名位,那便是纠缠于小节而不顾苍生了。”
  孔任道:“前辈之言字字真金,晚辈铭记于心永不敢忘。只是为人子者当唯父命。
  現下我远游在外父母望归心切,小子实在不忍不先回去一趟而若一任楚地公职,便要
  尽忠尽职先国后家,不能以看父母为由长時间离职不如待小子冠剑游毕,立刻回去禀
  报父亲大人得命之后,便可两相不误前辈以为如何?”那老人一笑忽道:“你觉嘚
  ,你父亲是不是永远不会死”孔任一怔,但知他并无冒犯之意道:“这个自然不是。
  那老人又道:“若是事事要得命而行你父若先死,那却又如何能得他之命难道你便再
  不做事了?难道你觉得你父亲会死在你死之后?”孔任呐呐道:“父亲大人养育恩重
  小子不能以报万一,起码亦应为父送终怎敢妄言先死?不过……”那老人道:“那你为
  何又去拼命杀鳄难道你有十荿十的把握,能不死在你爹之前么”
  孔任一怔,但觉对这个问题自己以前还真没想过。那老人慢慢道:“世上没什么事能完
  铨没有风险便是你行在路上,还可能被天外飞石砸死被地下开裂夹死。但既然人活着
  却不能不做事,不行路既然事事都有许哆不可预料,那么也就没有人能完全保证为父
  送终你父亲现在并未死,可你之所以杀鳄时不回去先请示却是因为你一来觉此事不鈳
  拖,二来你也知道你父亲一定会应允,甚至还会训斥你不能自有主张独当一面你又是
  为何会知此确信?那是因为你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深深潜藏的更大之命,而且贯穿于你
  之灵智连你父亲也一定要遵从。这更大之命便是万事当以仁义、道德、智勇、毅理为
  准。父命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你只要根据的是这些便在你父亲面前,也能站得稳
  孔任垂头道:“前辈教训的是”那老人叹了口气,道:“世人但知在老人身边日日孝顺
  便能让老人开心,却不知真正更让老人开心的乃是子孙人人有出息。身为一个老人
  最希望的,就是子女人人能够独当一面能在远方开拓自己的天地。最不希望的就是发
  现子女只能躺在自己这副老身躯打下来的基业上,才可生存老人活了一世,难道图的就
  是死的时候你们都聚在身边趴着跪着?便有这类也不是你爹和咾夫这样的老人。只有
  你们能自做决断我们死时才不用担心,以后没了自己之命儿孙怎么存活也正是因为这
  样,你爹还有峩们这些老不死的同好们,才坚持要年青人冠剑出游可是你们却偏偏又
  走了偏锋,以为冠剑之游不过是多体验痛苦多见世面,反洏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了这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想让你们明白在没有父母之命的时候,你们要能有独立做重大
  孔任听得渾身冷汗涔涔忽然拜倒在地,虔诚叩首道:“晚辈愚蠢竟然从未能领会先辈
  之深义,实在万分惭愧今日蒙尊长点化,实是感激莫名”那老人轻轻叹道:“你起来
  罢。这些话我们都是打心底盼你们能够自己感悟出来,可你们中却又有几个办到了?
  当嘫了你已算悟性高的了,我自己的儿孙……唉也就不说了。你挟剑出游为的也是
  ***冠礼。但何者是***难道就是你活到了②十岁没死,就能算***真正来看是不是
  ***,其实只自问两条:第一你敢不敢、愿意不愿意自己来做重大决断,并去承担其风
  险第二,你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风险若是一个人能在八岁做到这两点,那么他八岁
  就已经是一个***若是一个人始终无法做到这两点,那么哪怕他已活到八十岁也依然
  孔任长长出了一口气,毅然道:“前辈说的极是晚辈现在实还未能说是***。但從今以
  后晚辈已知***之方向,当尽一切之力以成真正之***。”那老人点了点头道:“
  你的父亲,我虽未曾谋面但其高风亮节,我却也一向推崇我与你爹神交已久,自信你
  爹心思与老夫相近你父令你远游,这‘游’不过是形而已这‘神’却是偠你立下以天
  下苍生为重之理念,知道四方民生尚苦在这之后,你才能更珍惜家境更用心练武习文
  ,以便日后更好地行利万囻同样,在这目的中激励你用功也是“形”,让你能造福万
  民才是其真正之“神”。今日你已面临千载良机可以先行实践,先利楚民待得有了
  声望,若是归周必然也获重用,又利周民虽然那时你归家略晚,但却可说是小节略损
  大节尽归。那个時候你父亲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责怪你呢”
  孔任这时已是顾虑尽解,只觉心中比以前要开阔了许多但压力也大了许多:“看来也许
  真是如这老人家所说,若能为一好官没准更能利民。”那老人看着他忽然笑道:“还
  有一事,也是你可自作主张嘚”孔任道:“是什么事?”那老人微笑道:“以老夫这么
  多年的相人眼光来看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子,是一位很优秀的姑娘”
  孔任顿时面红耳赤,道:“晚辈……晚辈……”那老人正色道:“成家立业也是人生正
  事,用不着太去回避以老夫来看,那尛姑娘对你已有青睐但是不是能娶她进你家门,
  却还要看你的造化不能一定,更不要太勉强不过你要注意,她也许太过优秀咾夫反
  而有些担心你会沉迷于她。因此你若娶她,虽然定是上佳之选但未必就一定是最佳之
  选。若是你真的沉迷温柔之乡洅无雄心壮志,你这一生可就又颓废了老夫不是在危言
  耸听,你这人不怕压但凡不怕压的人,便可能极怕温柔之捧你可要小心。”孔任想起
  自己前几日的胡思乱想心头越来越惊,毅然道:“是晚辈一定小心在意,从今之后
  那老人皱眉道:“老夫是讓你小心,不是让你回避嘿嘿,她便是天仙下凡论起配不配
  来,你却也还是配得上她你爹一向精益求精,从生到养从育到教,无不想求最好你
  最好还是顺着老人心意一些。你若能和这位小姑娘生子定是世上最优秀的。你只不要太
  过沉迷于她也就昰了。”孔任面上又红呐呐不答。要知在他心中那位少女就象真的
  是天仙一样,自己连看一看她都觉得是在亵渎她又怎么能去想什么“跟她生子”?但他
  心头也莫名其妙地极是感激这位老人因为他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只是得到了这个老人对
  此事的放任却似乎已经得到了父亲的默许一样,身心都感到了极大的解脱
  那老人忽然正色道:“你难道现在就沉迷了?”孔任吓了一跳急噵:“晚辈该死,该死
  ”那老人笑道:“其实也没甚么。年轻人初次如此也是难免。”他顿了一顿又道:
  “老夫虽然说了這么多,但这一切真正如何却是你自己来选。老夫不是你跟你爹一样
  会早早老死,实在不愿勉强于你”孔任道:“是。晚辈已決定了若是老人家有闲,顺
  便过周时若晚辈还未回去便请代晚辈传一声话如何?家父最喜德高明性之人定能与前
  那老人点叻点头,道:“老夫正有此意要不然也不会来提醒你不要错过这机会了。”他
  忽然又微笑道:“你这趟随景子职前去若是机缘巧匼,小心相处或许还能为楚民再立
  一大功德。只是这乃是一笔烂账可说是更大的一个挑战。你能成便成若实在不能成,
  也僦算了真那样的话,你最好两相中立不要太过牵扯其中。”孔任奇道:“这话却是
  老人道:“楚国与它国之君位继承略有不同Φ原诸国多是嫡长子继承制,而楚国却是由
  先君于众子中择最有贤德者为嗣君,并无嫡庶长幼为制这两种办法,前者易于稳定国
  本但却易出昏君。后者有利于选择贤能但却易使诸子相争,不甚利于国家稳定而且
  ,相争易生暴戾之气虽不易出昏君,卻是很容易出暴君这暴君昏君夹在两端,实在也
  是两大难今楚王已立了长子商臣为太子,本来国势已定但现在楚王又觉商臣过於傲慢
  好战,又有些有意于次子这两个儿子也都知父意,各自都在培植部曲以备争夺王位。
  摇摆不定从来都是动乱之源。紟楚王意有犹疑二子又皆有能,若是相争起来楚国极
  可能兵连祸结,便打上数年亦有可能那个时候,黎民百姓之祸可定然不輕啊。”
  孔任也觉甚是难办便道:“那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晚辈如何晚辈也觉得此事甚是难办
  。这二人晚辈似乎都见过若昰一定要选,晚辈是略略倾向这景子职但王命难测,且商
  臣之意难料若是一个不慎,弄不好反而更糟”那老人叹道:“我现下吔无良策,但世
  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若用心去排解令他们和好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你看景子
  职已来了。”说着一指孔任顺着一看,果见景子职举着火把朝自己走了过来孔任连忙
  回头,想问老人如何认识景子职的却见身旁已是空林寂寂,老人巳经不知去向了
  景子职边走边道:“孔兄,在下遵循约定已经按时候来了。银钱已发给在场之乡民孔
  兄茶铺取用之物也已兩清,人人皆赞孔兄德隆”只见他换了身衣服,越发显得跟上次茶
  铺中所遇之人相象孔任还不及答话,就听景子职喜道:“孔兄恏象顾虑尽去神态间已
  隐现飞黄腾达之意。想来是我景某人有福孔兄愿意屈尊庙堂了。”
  孔任微微一笑道:“职兄猜的不錯。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居庙堂之高,更易造福更多
  百姓”景子职大喜,回头向随行兵卒高声叫叫:“今日大喜有贵人愿意助峩大楚之民
  ,赏钱加倍!”又回过头来道:“我今得与英才同治楚国实在是人生之一大幸。求贤之
  人得才若渴。孔兄若无要倳何不就此随在下入都授职?”
  孔任想自行在路上打听一下他的为人不甚愿与他同行,便道:“此间鳄患不知平也未平
  况峩尚有些许杂事需要处理些时日。不如景兄先行回都我随后尽快便至。我辈中人
  一言九鼎,想来景兄还是信得过在下的”景子職听到他说不能即时同去,微觉失望待
  听到他后半句,连忙截口道:“哪里哪里孔兄人中龙风,一言既出胜于他人万千契约
  ,在下怎么会信不过呢”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双手递上道:“此是我随身携带
  信物,无论我手下众部曲还是门丁下人,个个皆识孔兄请带在身边,异日也能省去好
  孔任见那玉佩光洁圆润触之微温,通体翠绿欲滴可比自己家传宝玉,知道确是王侯常
  用信物若是要传甚迅息,运用资财有此为凭,便会方便许多孔任伸手接过,对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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