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搬的爱情永远不存在的永远对吗?

有没有人陪你,在夜里听首温柔的歌
有没有人在夜里,为你点尽温暖的灯
我知道也许多年以来你一直踽踽独行
航行在没有渡口的茫茫人海
我知道也许许久以来你一直在寻找
那个可以归属安定的温暖港湾
独自在夜里静静落泪
有着不为人知强颜欢笑的悲哀
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为你的坚强喝采
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当你伤悲的时候
无言为你拭泪用我
最真的祝福
即使是在这人情淡漠的
好!她的失业了,那又怎么样?没听说失业会死人的!
对!她是嫁不出去,可是她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岁没嫁人是死刑吗?就算她的家人朋友
全都早婚好了,谁规定她也必须依循惯例?
他们都说她胆小懦弱,说她胸无大志;没错,她是这样的。看看她今天发脾气的下场
吧!工作丢了,还弄了一身的晦气!
好脾气和没脾气是存在很大的差别的!
发这场脾气,全世界的人都会为她鼓掌叫好,只除了邱先生和她自己。
真有些后悔对那个势利小人那样大吼大叫,可是心里却也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那真
是乱过瘾的——邱先生那大张的双眼和铁青不可置信的脸色让她一吐胸中的怨气!
克帆和克航要是知道了一定乐歪了;他们早看不过她这种逆来顺受无所谓的个性,可是
她真的不知道她的脾气有什么不好,当保姆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耐心,有耐心难道也是一种错
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小捷是有些调皮,可是才五、六岁的孩子,哪一个不调皮?
她家是很穷,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在铁工厂做事,养了四个小孩,交不出学费也不是什
么大错,晚收个几个月,幼稚园也不会倒,何必一定要叫小捷退学?
那么小的孩子在天守在母亲的病床前是很不健康的,难道叫他跟着他爸爸到铁工厂那种
危险的地方去吗?
简直是太不通人情了!
可是——想了想,她这样也太冲动了,大不了她替小捷缴学费就是了,何必那么生气?
她这样一走,那些孩子们怎么办?小捷明天一样不能上学——
她沮丧地叹口气,无奈地踢着石子;在台北市的街道上,现在连想找小石头来踢都很难
家就在不远处,现在才下午三点,回去一定会被严刑拷问,可是不回去又怎么样?
这几年来,她全心全意都在那些孩子身上,朋友们都笑她去开间孤儿院算了,连男朋友
也没交到一个。
在路边玻璃店面里看看自己的样子——
一副大眼镜经年累月挂在鼻子上,身材又瘦又小,活象个孩子似的;为了方便,头发永
远都剪得短短的,说自己难看真的是满对不起自己的,可是心里比谁都明白,用“其貌不
扬”来形容自己都还算客气!
不能哭!不能哭!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有什么好哭的?
他岑克琦不是没人要,只是没机会罢了!
女人也不一定非要结婚才会幸福啊!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就算结了婚说不定一样离婚,
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小孩子?
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是容易钻牛角尖的,那只会使自己更不快乐、更加失意,她不能犯
那种错误的,她不是一向最乐天知命的吗?
人要知足才会快乐,她不是一向都很知足吗?为什么现在她却站在这里自怨自怜?
她苦笑着摇头,站了起来,伸伸懒腰——“笑一个吧!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不是
仰望天空,冬天已快过去了,天气渐渐变得温暖,天空也清朗起来了——难得如此悠
闲,何必为那些事烦心呢?让自己放个假也没什么不好啊!
转角就有个小公园,去看看那里的小孩,陪他们玩可比站在这里伤心强多了!
她微笑着走向那个小小的公园,孩子的嬉闹声滚滚的传了过来——世上还有什么比小孩
更珍贵的?
“再说一个,拜托啦!大哥哥再说一个就好了……”
“对嘛!对嘛!再说一个妖精就好了——”
“说啦!说嘛!……”
她踏进公园,滑梯下聚集了五、六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围着一个男孩央求着什么。
好奇使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男孩的声音十分吸引人,有种令人忍不住要仔细聆听的
魔力——
“有个小小的金色妖精,她的名字叫宝贝……”
孩子们凝神屏气地听着,浑然忘我,望着少年生动的表情发愣。
“宝贝脾气很固执,而且十分骄傲,她的魔力比其它妖精都更来得厉害哦!可是宝贝也
很善良,只是有时候会闹闹小脾气而已,她有一双金色斑谰的翅膀和一双深蓝深蓝得近乎黑
色的眼睛……”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少年的发上,柔柔的波浪荡着点点银光,少年的背上若隐若现——
她不禁惊异的在睁双眼!
那淡淡的光芒像极了一双薄薄的羽翼——
她定在当场,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年的身影,耳边仍不断响起少年饱富磁力的嗓音——
“有坏人要捉宝贝去解剖哦!”
“哗!然后呢?然后呢?”
午后的声响少得令人置疑,车子和人声全然消失,公园里安静得连阳光洒在树叶上的声
音都听得见!
少年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和她相遇——
那是一双泛着银黑光点的星眸——毫无防备的,直直地——直直地望进她的心里——
少年轻轻大睁双眼,唇角竟泛起温柔的微笑,仿佛与她相识多年似的,“你来了。”
克琦失了魂似的动弹不得,内心深处被什么触动了似的——那好久好久以前——好深好
深的回忆,被掩埋很久很久的……
“大哥哥!然后怎么样了啦?”孩子们不安地催促着,少年又回过头,继续他的故事。
她不知道后来那个叫宝贝的妖精有没有被解剖。
少年的眸子释放了她,可是她却被自己内心深处那不明所以的激动所围困!
那是什么?
她不明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这样地激动了起来!仿佛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
的——仿佛在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场景——
可是——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他是谁?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再回过神来,孩子们都已经散去,少年正站在她的眼前,
含笑注视着她:“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她还来不及回答,也不用回答了。
因为他话一说完便已昏倒在她的身上。
“叶子很呆。”她无奈地摇摇头。
“我有同感。”
“他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方法出现呢?这未免太——太那个了一点。”
“哪个?”
她皱着眉想了一想终于放弃。“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有些恶作剧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不知道,尤其不知道史昂轩怎么会那么笨,到现在
还没把你教懂!”
“宝贝!”
宝贝轻轻微笑,望着他们坐上计程车的身影。“叶子是很笨,可是这样也好,两个笨人
在一起会满快乐的!”
“也许他会比我们幸运。”
“不可能。”
“为什么?”小羽不解地望着宝贝绝美的侧面。
宝贝温柔地打个呵欠:“因为我们已经够幸运了。”
“琦琦。”岑太太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客厅的角落,兴致昂然地:“你从哪里捡回来这个
孩子的?育幼院可不收这么大的孩子吧?”
岑克琦望了望正在饭厅大吃大喝的少年;他的面前正坐着她的一对双胞胎兄姊和她已退
休的父亲。看着他们和母亲同出一辙的表情,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在公园里,他在那里给
小朋友说故事。”
“真是好孩子。”岑母笑吟吟地:“你瞧他长得多俊美,比克航还好看呢!”
“妈——”
“妈,没饭了!”
“来了!来了!伯母给你下面吃。”
她笑眯眯地走进厨房准备下面。
克琦无奈地摊摊手走进饭厅:“他——”
“哇塞!小子,你比我还能吃耶!将来长大一定不得了!”岑克航以十分钦服的眼光望
着眼前的少年。
“我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少年羞涩地笑了起来,不太好意思地转向克琦:“刚刚
吓到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她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
“叶子?”
“树叶的叶,儿子的子。”
“没有名字吗?就只是叶子?”岑克帆好奇地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在他的身上转了
转:“看你的样子不像没有家的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少年想了一想指向东方:“那里,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
“总不会远到没地名。”
“有啊!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住在国外?怎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克航有趣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稀有生物似
“我——”
“拜托,人家只不过吃了我们一顿饭,你们干嘛?户口调查?”克琦无奈地打断。
“我们这是关心。”双胞胎异口同声回答她。
“不知道他住哪里,等一下怎么送他回去?”
“难道你要让他继续在街头流浪没饭吃吗?”
“更何况现在坏人那么多——”
“好了!我投降。”她高举双手:“我说不过你们可以了吧?真的很怀疑你们怎么不是
连体婴!”
岑克航和岑克帆相视而笑,胜利地互拍双手:“我们比连体婴还有默契!”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岑父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别没事老爱欺负克琦,明知道她一张嘴怎
么也斗不过你们两张。”
“早知道把你们两个拆开来生,真是生了一对混世魔王!”岑母慈爱地抱怨,端了面走
了出来:“来,快吃。”
“谢谢!我们最爱你的就是这一点。”双胞胎笑道。
克琦无奈地耸耸肩,他们全家谁也拿这对双胞胎没办法。
克航是老大,物理工程师,成天埋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当中,居然没疯掉是难得的奇
克帆是老二,生就一副艳冠群芳的俏模样,外文一流,是个灸手可热的空姐,追求者不
计其数,她却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宁可快快乐乐地飞来飞去当她的单身贵族——她们岑氏家
族中就属她和克琦最怪异,其它女孩都早在二十五岁之前便结婚生子。
而她是么女,遗传得最差劲的一个,书念得不好,人也长得普普通通,每次见到她的哥
哥妹妹,总免不了有些难过。
她什么都比不上他们,连职业都只是个平凡的幼稚园老师,成天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难怪老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他会回来找你的。”正埋头吃面的少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弄得他们一头雾水。
“谁?”
“你的老板啊!晚上他就会来了,他现在正在后悔失去他最好的职员。”他一本正经的。
“你怎么——”
“克琦!你什么时候失业的?为什么都没告诉我们?”岑母意外的看着她的么女。
“对啊!不过你那个老板势利得要命,走了也好。你将来想做什么?到我公司好不
好?”克航说道。
“你为什么离开?是不是那个混帐又欺负你?我就告诉你别那么好脾气——”
“天哪——”她呻吟着听着他们一连串不停的问话。这个家不过五个人,可是却足以将
最坚强的人疲劳轰炸至死!
“咳!你们也让克琦说句话好不好?”岑父威严地打断他们。
“其实没什么。”她耸耸肩,不太在乎地:“邱先生不让一个孩子继续上学,我很生气
地跟他吵了一架,他叫我滚,我就滚了。”
“他叫你滚?”岑克帆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艳丽不可方物的有上泛起桃红。“那个势
利鬼居然敢叫你滚?这太过份了!克航,我们一定要去好好修理他一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脾气老是跟孩子似的!别忘了还有个客人
在呢!”
克琦狐疑地望着男孩微笑的眸子。
那双星眸中似乎无所隐瞒,却有种深邃的情绪——仿佛永远深不见底。
“没关系,我很喜欢听他们说话的。”少年微笑开口,将已空的面碗推向前。
“孩子,你是打哪儿来的?”岑父慈祥地开口问道。
“很远的地方来的。”少年望着远方,眼中仿佛有种沉静的哀悉:“不过回不去了。”
“为——”克帆正想开口问,却被父亲的眼光所阻止。
“那你打算怎么办?”
缓缓转回来的视线里竟微微轻快地笑了起来!“我来找人的。”
“亲人?”
“不。”他微笑:“一个老朋友,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在公园里等了她好多天,今天他终于来接我。”
“乐双!”
“不要耍脾气,快点开门!”
她漠然地背对着门,望着窗外那片蔚蓝的天,对门外的呼喊相应不理。
“乐双!你练琴的时间快过了,还不出来吗?你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还有半
年就要开个人演奏会了,你这样像什么话!”
“别叫了,没有用的,她的脾气硬得很,你再怎么说她都不会理你的!”
“可是她——”
“算了,算了,少练一天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就随她去好了!”
门外传来重重的叹息声,然后脚步渐渐远离。
她依然木然地站着,唇角泛起冷冷悲哀的笑意。
这就是天才的好处,别人对你总是礼让三分,所有怪异的行径都可以被包容。
她是他们口中的天才。
六岁就会拉肖邦的曲子,八岁已经完一大半的世界名曲,到现在十六年了,她的生活里
只有小提琴。
掌声、舞台、演奏和不断的赞美已让她全然麻木;她想要生活,真正的生活。
以前拉小提琴,是因为她热爱音乐,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难道就只为了小提琴?
父亲在意大利是个小有名气的指挥家,而她在那个乐团待了三年——三年!冰冷而麻木
的岁月!
只换来一句:“那个中国女孩是小提琴天才——”
天知道她有多痛恨再听到“天才”这两个字,仿佛她不是人类的一种,仿佛该被解剖或
制成标本似的!
半年前应邀回国,为的是在国外她已享有盛名,他们想让她在国内同样受到瞩目——为
的是父亲要她回国,因为她的名气已远超过他!
所以她回来了。
关在这层楼中,出门还必须由伯母陪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提琴竟已喧宾夺主,成为她生命中的牢笼,而她沦为阶下
囚,日日夜夜为它所奴役着!
她才二十四岁!
学音乐的人到了这种程序只能用“悲哀”来形容。
难道他们听不出来——她的琴声中已没有了生命吗?
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她只是机械式的将每个音符完整地演奏出来而已?
想想她的生活,想想她所过的日子,或许连没生命的机械都比她幸福,至少它们不会思
考,当然也就不会有痛楚!
窗外的微风轻轻钻了进来,拂弄着窗帘;她阴郁地转过身,小提琴孤单地躺在床上,光
滑的表面映着她痛苦悲哀的眼——
那是母亲的遗物,陪了母亲二十多年,也陪了她十多年;只有在拉琴的时候,才能感受
到一点母亲温柔的气息。
记忆中的母亲是个十分快乐的女人,她的琴声总是轻快而活泼的,即使早已与父亲离
异,她仍每天演奏快乐的乐曲哄她入梦——
傅阿姨曾对她说过,母亲是个十分有才气的沉静奏家,可是她却厌恶任何限制,喜欢当
个洒吧里的演奏家而不愿意在大乐团中演奏,她和父亲正因为音乐理念不同而分离。
他们因音乐结合,却也因音乐而分离。
在她的血液中必遗传了父母对音乐的热爱与执著吧!
可是如今,音乐却也成了她最大的牢笼——
要快乐啊!
耳畔响起当年母亲每次安慰她的声音;每当哭泣流泪,母亲总会轻拭她的泪水,微笑着
告诉她:要快乐啊!自己都不让自己活得快乐,那还有谁会帮你?
母亲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难过的吧?她是如此地不快乐!
叹口气,走到床畔,轻抚着琴,就算她想让自己快乐又怎么办得到?从来未曾想过自己
的世界有多么的狭小,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渴望自由的一天!
一直以为音乐是她的全部,现在才明白她毕竟仍是个凡人!
就算走又能走去哪里?
所有的朋友都是乐团中的人。离开台湾这么多年了,昔日的同学早已将她忘了吧?放眼
世界之大,竟没有她乐双可以容身之处,这真是个大笑话!
只有傅阿姨是她最信任的,可是傅阿姨一定会叫她回来的,她对父亲莫名的忠心有时简
直令人不敢置信!
她有些恼怒地瞪着琴——难道她一定要有所投靠才能呼吸自由的空气吗?二十几的人
了!她不相信她一个人在外面会活不下去——
岑克琦!
脑海中猛然蹿出了这个名字,对了!可以去找克琦!
和克琦是国中同学,她只念到国二便离开了台湾;可是和克琦的通讯却一直到她在国外
念高二才停止。当年她要走之时,克琦是唯一到机场送她,而且真正舍不得她走的人!
现在克琦怎么样了?当年一直想当保姆的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她还记得她吗?
人总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当年的友谊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是否早已变质?
她轻索着,却不由自主地动手收拾起简单的衣物来;这总是一线希望,就算克琦早已不
是当年她所认识的女孩又何妨?她仍可以跳上最快的那班车,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住下来!
心意已决,衣服也已收拾好,提起行李及小提琴,找出岑克琦当年留给她的地址,毫不
犹豫地走出房门。
空洞的大厅,冷清的屋子——
她微微叹息,不知道伯父伯母怎能忍受这种死寂般的空洞那么久!
“乐双!你要去哪里?”
她转身面对伯母忧心的表情,轻轻放下行李:“想去找个同学住几天。”
“别去,你伯父今天已经够生气了,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她轻声劝道,上来拿她的
她摇摇头将行李拉向她的身旁:“我不是任性,如果你不让我走,半年后不会有任何演
奏会,因为我会窒息而死。方伯母,我知道我爸托你们照顾我,可是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不要阻止我。”
“乐双——”
“等我安定下来,我会和您联络的,请放心。”
“乐双——”
不等她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提起行李将门轻轻带上。
他们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这辈子她已为别人活够了,至少让她为自己活一次吧!
门外的阳光好亮丽,世界清新得令她忍不住微笑——她终于自由!
招了辆计程车,毫不犹豫地,奔向她的自由。
正文 第二章
如何能在保有对你的思念与深情的同时
忘记所有的伤痛及怨怼
如何能让时光洗去所有的痛楚却
留下对你不变的深情
害怕忘记这共有的一切
即使是伤痛,也不想让过去成为过眼烟云
仿佛便是背弃了这一段岁月及对你的深情
不肯忘记
却让自己滞留在伤痛之中无法复原
时间总会过去而
世界也总会改变
如何能在爱着的同时忘记伤痛
是我今生最大的难题
是上帝赐于人类最仁慈也最残忍的礼物。
站在同样一个地方,望着正和孩子们玩得开心的男孩,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却怎么都
捉不住——
他说他们在多年以前便已认识。
他说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为了当年的约定而来。
那样笃定、那样诚挚地说着,眼里没有半点犹豫和怀疑,仿佛真是这样。
可是也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一切像是个无解的谜。她已二十四岁了,叶子看起来了
不起十六、七岁,若他们真是多年老友,没有理由她会想不起来,可是面对他,她却无法指
责他说谎——
若他真的说谎,那他必是世上最伟大的骗子!
面对那纯真无邪的面容,大概没人相信他是个骗子,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真理似的令
人信服!
“还想不出来?”
“妈。”
岑母提着菜蓝站在她的身后含笑看着不远处的男孩:“叶子不是坏人,或许是无家可归
的流浪儿吧!其实妈很喜欢他的,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全都希望他留下来的,这不就
好了吗?”
她不禁苦笑摇头;真不知叶子有何魅力,竟在短短的半天之间就将她全家的心悉数收
买;尤其是妈妈,她科是手舞足蹈地赞同他留下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好
像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问题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慢慢来,别着急,反正他暂时是不会走的。”岑母微笑着走向家里的方向,她这时才
注意到她手中菜篮里的菜几乎是平常的一倍!
“妈,有客人要来吗?”
“我也不知道,叶子说的,他说今天你有个老同学要来。你没约人?”
“我?”她大睁双眼:“没啊!”
岑母不在意地挥挥手:“反正叶子不会骗我的,昨天他说邱老板会来不就来了吗?就算
没人来也没关系,他还在发育嘛,多吃一点好。”
“妈!”克琦不可置信地嚷了起来:“你这太夸张了吧?叶子又不是神仙,他说的话怎
么你这么相信!”
岑母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哎呀!反正我就是相信他不会骗我
就是了,等一下你同学来,你带她到家里来吃饭。”
“可是我明明——”
岑母已提着菜篮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居然还能边走边唱着小调!
“天哪!”他们全家人是着了什么魔了!
克琦瞪着叶子的方向;他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似的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
她的心不禁少跳了一拍——他的笑容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魔力!
惊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烧红,她忍不住轻轻在心里诅咒几声。“叶子,你来一下。”
“好。”他欢天喜地的奔了过来,举止优雅轻快得像个精灵似的——“什么事?”
克琦忍不住微笑起来,谁忍心对这样一个孩子动怒呢?“你为什么告诉我妈说我有同学
要来?我明明没约人,小孩子说谎是坏习惯!”
“我没说谎啊!”他微微一笑:“你真的有个老同学要来找你,等一下就到了,她现在
正在迷路。”
奇怪的感觉自心头升起;望着叶子银黑色的眸子,记忆中那段深埋的记忆又不安起来,
她有些失措地轻嚷:“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
叶子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表情竟有些失望:“你应该知道啊!为什么会忘记?你答
应过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忘记什么?你到底说什么?我不明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叶子愣了三秒钟,眼中原有的光芒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漆黑,悲伤的神情似乎使阳光
也黯淡了下来——“没什么。”他轻轻摇头,指向她的后方。“你的同学来了。”
克琦猛然回头,一名女子正站在路口东张西望,身影十分熟悉——“乐双?”她不可置
信地低呼,回过头来叶子已不见踪影!
才短短三秒钟!
她终究还是忘了。
他忍不住低叹;人类的心是会变的,记不得已有多少无奈的妖精们对他这样说。
别抱太大的期望啊!
他们说人类总会忘记自己所许下的承诺。
他们说人类的思想很复杂,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迁而改变。
他原是不相信的,一直那么笃定克琦一定会记得他,尽管当年她还是个孩子,可是他不
会忘记她有一双多么专注和清澄的眼,有一双那样眼睛的孩子不会被光阴所湮没!
可是她还是忘了。
默然地叹口气,茫然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记得,那么他留下来——
“这么快就灰心了?”
叶子一愣,身后正站着宝贝和习小羽。“嗨!好久不见。”
“怎么啦?这样没精打采的?”小羽微笑地拍拍他的脸:“一点都不像我们的叶子了!”
“那还用说?一定是岑克琦已经把他给忘了嘛!”宝贝耸耸肩:“没骨气!这样就打算
放弃了吗?”
“宝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叶子有些苦恼地垂下眼:“也许我是太天真了,一直以为事情
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以为她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孩子!”
“标准对人类怀有过大期望的典型。”
“宝贝!你不要老爱欺负他好不好?他已经够难过了!”小羽轻斥,温柔地转向她的朋
友,“别灰心啊!说不定过一阵子她就会记起来了!”
宝贝翻翻白眼:“小羽,你就是太有母性了!现在还不让叶子看清现实她会很惨的!什
么叫过一阵子?他的时间和我们一样短,万一岑克琦根本想不起来呢?那你不是叫叶子在这
里等死?”
“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把我给永远忘记的!”叶子有些激动地反驳。
“对!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就是了,也许是你消失的那天。”
“宝贝!别说了!”
叶子叹口气,沮丧地坐下。“你说得对。”
小羽白了宝贝一眼,轻轻在他身边坐下:“不要担心,对待人类是需要很长久的耐心
的,你既然决定了人选就不能这样子,总会有办法可想的!”
“可是——”
“可是什么?”宝贝不耐烦地打断:“你一向不是最乐天的吗?现在又这样婆婆妈妈
的,真受不了你!是人间的空气太差了把你弄笨了还是怎么样?什么嘛!看到你这种样子我
就一肚子火!”
叶子望着她,眨了眨眼睛,好半晌忍不住爆笑起来!
“笑什么?”宝贝骂道。
“你这个样子真好玩!”他指着她,笑得停不下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变***
类,会——会比较不一样,结果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宝贝终究是宝贝!”
“神经病!”她无奈地叹叹气,翻翻白眼:“什么嘛!被骂了还这么高兴!说你笨你还
不承认!”
小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望着他们:“你们两个玩够了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帮
叶子的忙,好让岑克琦想起当年的事,浊让你们在那里玩的!”
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话题又绕回原来的地方。
好半晌,宝贝蹙起眉开口:“为什么一定要她想起过去的事?那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
让她相信爱情,接受叶子,那是现在的事,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
“她如果不想起过去怎么会爱上我?”叶子拍拍自己:“我看起来了不起二十岁——”
“十六。”
他开口想辩驳,想了想只好沮丧地点点头:“好吧!打个折扣,十八好不好?”
宝贝嘻嘻一笑:“勉强通过。”
小羽无可奈何地叹息:“连这种事你们都要争,拜托正经一点好不好!”
“你看过正经的妖精?”
“宝贝!”
“好嘛!好嘛!不玩可以了吧!”
叶子皱皱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你居然可以忍受她这么久,我一直想毒死她。”两人
互相瞪眼,同时朝对方扮个鬼脸。
“你们再这样,我可要走了!”她威胁。
“好啦!”他恢复了乐观的本性笑道:“我这个样子根本就还是个少年,她已经二十多
岁了,怎么可能会爱我?除非她忆起我是谁,否则是不可能的!”
“迂腐。”宝贝叫道。
习小羽点点头:“爱情根本没有年龄和国界可言,昂轩和祁寒不就接受了我和宝贝吗?”
“你真八股。”宝贝评道。
“宝贝,你实在很烦人,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小羽忍不住骂道。
宝贝耸耸肩。“不知道,可是你们两个说的都很好笑,这是人间,现实的存在是事实,
爱情也的确没有逻辑可言,可是叶子这场仗一定很辛苦,就算岑克琦想起叶子也没用,她还
是个人,得吃得喝才活得下去。”
“什么意思?”叶子不解地问。
“笨!”她白了他一眼:“因为她是女人,而你是个男人,难道你想她养你直到她老死
为止吗?你看起来这么小,又什么都没有,爱上你,嫁给你,她吃什么?你以为她和我一样
是妖精,不吃不喝就能活的?这是现实社会,而在现实社会里,你根本没有养活她的本事!
别告诉我,你打算用树叶变出一堆钞票来养她,妖精不能当魔术师,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
“没人规定女人不能养男人的!”小羽微弱地辩道。
“是啊!你回去问史昂轩,看他肯不肯让你养他。”宝贝讥道。
“人类的道德规范实在奇怪。”叶子摇摇头:“钱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存在?我们没有钱
一样活得很好。”
小羽叹口气:“这就是人和妖精不同的地方,妖精比人类还早存在,可是到现在妖精仍
是妖精,而人类已经上了太空了!”
“把我们说得跟什么低级生物似的!我们又不是蟑螂!”宝贝不服地应着。
叶子看看她们,呆呆地:“那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所以你很惨。”
“别吓唬他!”小羽轻轻拍拍叶子的肩:“你要克服的困难比我们更多,因为你选择的
角色在这个社会上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可是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我们有很多前辈不也都
成功了吗?或许你该去请教一下他们。”
“你是说谁?”
“何飞鸿。”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什么时候回国的?这些年来你都没有消息!我很想念你!”克琦
开心地拉着乐双到她的房间,问了成堆的问题,眼中却抹不去那一丝不安——
叶子为什么突然消失?
他到哪里去了?
乐双有些尴尬地微笑:“我知道我这样突然出现实在很唐突——可是我没地方可以去,
所以——”
“你在说什么客套话!我很开心你来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我真怕你和以前不一样,毕竟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克琦感叹地笑了笑:“真的好多年了,快十年不见了吧!从你出国后我们就没再见过
“嗯。结果回到台湾才发觉,除了你之外,我谁也想不起来了!”
“你要胆敢想起谁而忘了我,看我饶得了你!”克琦轻笑,乐双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在彼此相对的笑意中审视对方。
将近十年的时间,两人都成长了,和当年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乐双一向与众不同;学音乐的人总具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气质,而她正是个音乐人。
当年她们都还是孩子,可是在那时她已有一双与世隔绝孤傲的眼!而今那双不轻易被看
透的眸子依然明白地有着防卫。
乐双是个不易亲近的人,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冰冷,只有在演奏的时候,那心中浓烈
的感情才会随着琴声被释放出来。
十年过去,她除了在外型改变之外,那种感觉依然存在,反而更孤绝了些——她这些年
是如何走过来的?
乐双凝视克琦,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地恬静友善,有种母性的温柔自她的眼中散发出来,
却也有着孩子般无邪的笑颜。
克琦一向爱小孩,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尽管她的外表并不出众,却有种吸引人亲近的
独特气质。
克琦过去常自嘲庸俗无野心,平生最大的心愿是开家孤儿院收养小孩,要不便是找个人
嫁了,生一堆小孩来照顾。
可是她总觉得,在克琦看似平凡的外表下所拥有的,却是一颗无人能及的善良的心!
她是她唯一真正交过的朋友!
她很骄傲,一向很骄傲,总看不起那些成群结队嘻笑以吸引男生注意的女孩们,比起她
们,她总有一种不自觉的清高姿态而不屑与她们为伍。
这个观念使她孤独,过了很多年之后她才明白这一点,她是由于自卑所以不得不骄傲,
背负着“天才少女”的头衔,使她不知如何与别人相处——只有克琦例外。
克琦倾慕她的才华,却从未将她当成异类看待。
她总是有些害羞地告诉她,她小小的心愿和理想,同时倾听她少之又少的话和琴声。
克琦是真诚的,她是她所认识的最真的人!
“我们都变了。”克琦苦笑。“时间是上天赐予人类最仁慈也最残忍的礼物!”
“的确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她微微苦笑耸肩。“别提醒我,我经常被自己所说出来的话吓呆。”
“或许这表示你的内心仍是当年的岑克琦?”
“你觉得你的内心仍是当年的乐双?”
“不是。”乐双苦笑摇头。
“那不就得了。”克琦挥挥手。“不要谈这些吧!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该有些新鲜的
话题可谈,你要留下来住多久?”
“我——”乐双犹豫地望着她,试探性的问:“你不会觉得很不方便吧!”
“只要你不嫌我的床小,爱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她真诚地回答:“等克帆上飞机你
就可以去住她的房间了,她下个星期走,要去两个礼拜,等她回来你再和我一起睡。”
“那你的家人呢?”
克琦轻笑。“他们大概会比我还开心,克航听过你的音乐带,崇拜得要命;我爸我妈的
生活穷极无聊,人越多他们越高兴。”
乐双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太好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就得自己找旅馆了,人生地不
熟的还真有些担心!”
“什么话!你来我才高兴呢!”
“克琦!带你同学出来吃中饭了”岑母在门口唤着。
“好!马上来。”
“来吧!我妈特地为你烧了一桌子的菜。”
乐双一愣:“伯母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她不知道。”克琦简单回答,不知要如何向她解释他们家有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小怪
“克琦,你有没有看到叶子?”
她一打开房门,岑母问着她,表情有些担忧:“他一整个早上都不见人影。”
“不是在小公园里吗?”
“我叫克航去打过了,他说没看到。”
克琦微愣,难道他从刚刚消失,就一直没再出现过?“那么大一个人不会不见的,您不
要担心,大概是玩疯了忘了时间吧!”
“怎么可能?今天早上我问他知不知道我们的地址,他还一愣一愣的,根本弄不清楚东
南西北,克航又好气又好笑的替他上了一节地理课。”克帆打着呵欠走了出来。“我看是迷
路比较有可能。”
“那怎么得了——”
“妈!您别听克帆吓您,叶子不会那么笨的!”
“可是——”
“我回来了。”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岑妈妈——”
岑母一听到声音便急忙地冲上前去开门。“你这孩子!去哪里也不说一声——你怎么
啦?怎么弄得一身这么狼狈?”
叶子不太在意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轻轻微笑:“没什么,刚替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
推车,她的车子坏了。”
克琦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直到现在看到他才稍稍
放心——
当时是自己眼花了吧!一个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失的!
“去!去!去!去洗把脸吃饭了!”岑母爱怜地催促着他,叶子点点头走进浴室之前,
对一直站在门边的乐双微微一笑。“你的琴声十分动人!很高兴认识你。”
乐双震惊地望着他,记忆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
“怎么啦?你认识叶子?”克琦紧张地问道。
“不——只是,好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乐双很努力地想着,可是却什么都想
不起来。
克琦望着正在浴室洗脸的少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连乐双也
觉得似相识?
这代表什么?
“乐双离家出走?我知道了,没关系,乐双不会乱来的,我了解她——我会和乐先生联
络,这就样——如果有消息再打***给我——好——谢谢。”傅月秋挂上***,两道秀眉忍
不住纠结起来。
让乐双和他们住毕竟是错的;方家夫妇没有小孩,他们根本不了解乐双,只是一味地听
从乐国的吩咐,紧紧看牢她,难怪她会离家出走!
为什么不让小双搬来和她一起住?
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若说有人了解乐双,那也只有她了,为什么不让小双和她在一
乐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过去的事和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样做对他们父女俩都没有好处。
她轻叹口气,仰望着桌上的照片:“为什么呢?我真不能了解你。”
二十几年过去了,真的好快——
乐双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应该还记得自己吧!
她一直把乐双当成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女儿看待,可是乐国却一直试图封锁小双心中的感
她是他仅有的女儿啊!
男人的心,或许终她一生,也都无法了解。
望着***,她摇头苦笑;现在要怎么告诉他这样消息?或许他不知道会好一点——
就算知道了,他会回来吗?
不会的。
她的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会为了任何事回来,除非是为了他自己。
那——又何必说呢?
“克琦!”
她从浴室走出来,克航在他的门口小声地唤她:“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做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好奇地走进了他的房间。
岑克航将门关上,拉着妹妹在床边坐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乐双的事?”
“那要看是什么事。”
“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
“总不会是突然爱上我老哥就是了。”
“岑克琦!”
她轻笑起来,屈着腿坐在他的床上,饱含兴味地望着他。“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到
底想知道什么?总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克航居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讷讷地推推眼镜。
克琦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了双眼,轻嚷了起来:“你真的被箭射中了?我还以为你一
听到爱情就会尖叫逃跑!”
“拜托你小声一点好不好!”他紧张地望着门外:“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
“那有什么不好?反正你也‘清白’得够久了!”她笑吟吟地:“我还以为你打算终身
不娶,永远陪着你那堆恶心的实验。”
“你少侮辱当今最伟大的科学家,小心我把你变成科学怪人!”他龇牙咧嘴地威胁。
“请便。不过你很可能会终生与乐双无缘。”她笑眯眯地回敬。
岑克航顿时泄了气,可怜无比地叹口气:“好吧!我投降好不好?谁叫我有弱点被你逮
“天哪!真有成就感!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打胜仗居然是因为我哥哥爱上我最好的同学,
我应该再去找个男同学来家里住,说不定连克帆都一并收服。”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她忍不住捉弄他。
“算了!不求你,我自己去问她!”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克琦笑着拉住他:“据我所知,乐双在台湾没有男朋
友,国外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没有,她那个人眼高于顶。”
“眼高于面到底是多高?”他皱着眉问道。
“大概比你还高一点。”
“那我岂不是惨了?”他轻声哀嚎。
“少那么没志气好不好?”克琦捶他。“其实你的条件很够了,只不过乐双是学音乐
的,难免有些怪脾气,你想追她当然得辛苦点。”
“什么怪脾气?”
“干嘛告诉你?你不会自己去试试看就知道了!”
克航斜睨他的妹妹:“我吃败仗你很开心!”
“爱情的仗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意思,要旗鼓相当永远打下去才好玩。”她轻笑拍拍
他:“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会多替你说两句好话的。”她笑着跳下床。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
克航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和叶子之间有点奇怪,能不能说来听听?”
她一愣。“这是交换秘密吗?什么时候开始你也玩起这种把戏来了?”
“就算是吧。”他耸耸肩。“总觉得你和他之间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克琦无言地摇摇头,苦笑两声;若她知道就好了,连他都看得出她和叶子之间有些什
么,却无法形容——
“我真的不知道。”
克航点点头,送她到门口,打开了门。“那孩子不寻常,不是普通人,可是我是真心喜
欢他。”
“是啊!大家都喜欢他,这不是很怪异吗?他的确不寻常。”
走出克航的房间,她无助地凝视一屋子的沉静;夜已经很深了,而她却仍无比的清醒,
而且无比的烦闷——
岑家在六楼,屋顶是七楼,她想也不想便套上衣服爬上七楼。
春天近了,屋顶的夜风凉凉的,却没有冬季的森冷;她深深吸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人舒
适起来,仰望天空的星辰,什么也不想,仿佛这就是一种幸福——
一阵口琴声传来,她一惊,屋顶上还有别人!
水塔上坐着个黑影,她悄悄走近一看,竟是叶子!
他无助地眺望着远方,口琴声十分清扬,和他一样,具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
她愣愣地听着;这声音好熟悉,仿佛多年以前也曾有这样一段旋律曾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来了。”
她望着他,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正欣喜地微笑着——瞳中的银芒必定闪亮!
“来,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
克琦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爬上水塔,在他的身边坐下。“你怎么还不睡?”
“等你一起看星星。”他理所当然地说着,指向头顶的银河。“我一直很希望和你一起
看星星。”
“为什么你说的话总这样高深莫测?”她有些恼怒地问道。
叶子仰望星辰。“其实一点都不是,只是你长大了,所以才会不明白,或许是不想明
白,不过我不在意,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什么?我——”
“你看!”他指赂远方的一颗银色星辰。“很美吧!那是我的幸运之星,我就是在它的
照耀下出生的,我们的智者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一颗幸运之星守护着,每当你仰望天空,便
一定会看到它,因为它总是会在那里,不管多远或季节如何变化都不会消失。”
她望着了所说的星子,那光芒一如他眸中所闪耀的光采——
“叶子,你是想家吗?”她忍不住轻柔地问道。
他有些感伤地摇摇头。“我没有家。”然后他转过头,星眸中的光芒令人撼动!“不过
从今以后就有了,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她没有说话。
那一夜,她久久不能入眠。
正文 第三章
女人总是会有些担心地问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爱我很久很久吗
有的人一生真的只爱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必有让他爱上一生的条件
过多的梦是沉重的负担
没有人愿意背上一辈子的枷锁
太淡的情则是伤痛
说无怨无悔不求回应的人总是最先逃亡
一辈子是好漫长的
如何被爱及付出一生
是人终生必修的课程
总以为有付出必有回报
是好傻气的
有时你的深情会是我的痛楚
还想问我会不会爱你很久吗
亲爱的我也没有***。
回到幼稚园上课,是很令她开心的一件事;那晚邱先生到家里,姿态低了许多,毕竟现
在找人不好找,更何况幼稚园的薪资并不高,像她这样有经验又不要求高薪的职员少之又少。
她喜欢孩子,平时又没什么交际应酬,一个月两万元的薪水,对她来说已够用了。虽然
她大可利用机会要求调薪,他是非得答应不可,但总觉得似乎没必要,反正她也不缺钱用。
对她来说,能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笨就笨吧!反正她本来也不期望自己能有多聪明。
“今天我们来画图,题目是:我的妈妈。各位小朋友把画图板拿出来。”她微笑地对着
二十个小孩说道,助手已将白纸发到每个孩子的手中。
她走下小讲台,从第一排开始巡视;看孩子们发挥无穷的想象力在白纸上绘下色彩,是
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大部分时候孩子的观察力远比大人们来得更好!
一间小小的教室,二十个孩子,便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只不过里面的人性,要比外面的
现实可爱得多!
“怎么啦?小健,你为什么不画?”她蹲在正蹙着眉对着白纸咬指甲的男孩问道,轻轻
将他的指甲从他的小牙之中救出来。“老师说过,咬指甲肚肚会痛痛哦!”
“对不起。”男孩支吾地回答,抬起小脸。“可是我不会画嘛!妈妈新烫的头发像菜花
一样,我讨厌菜花,不会画它。”他嘟起小嘴很认真的皱眉头。
像菜花的头。
她忍不住轻笑;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中永远不会缺乏乐趣和幽默!“那妈妈原来的头发
像什么?”
他想了一想,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像毛毛虫。”他又附加一句:“我喜欢毛毛
“那你就画妈妈原来的毛毛虫头好啦!”
男孩开心地笑了起来,难题获得解决,很快地拿起画笔画了起来。
“我可以不要画吗?老师。”
她走到最后一排,轻轻蹲在男孩的面前。“为什么?小捷,这是功课喔!每个都要交
“可是我妈妈她——”男孩有些难过地垂下眼。“她现在正在生病——样子好难看——
我不想画。”
“小捷。”她摇摇头,佯装出生气的样子。“怎么可以说妈妈难看?妈妈是生病啦!等
病好了就会很好看了!”
“可是你说小孩子不可以说谎。”
这便是教育上的难题,她经常为此感到头痛;孩子的世界只有是与非两种概念,中间并
没有缓冲与弹性地带。
她凝视孩子的眼,“你真的觉得妈妈的样子很难看?”
孩子有些犹豫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妈妈以前很好看,可是她现在生病了……”
“那你为什么不画张以前的妈妈。带回去给妈妈看,请她赶快好起来?”
“我不敢——”
“为什么?”
孩子泫然欲泣地垂眼,不由自主地扭绞着自己的双手。“邻居的阿婆说妈妈永远都不会
好了,她说生那种病只有等死而已。”
“胡说!”她轻斥。“别听她乱说,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孩子的眼又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问,深怕问重了,希望又无情地溜走。
她笃定地将孩子扭绞在一起的手指拉开。“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赶快画,画好了带回
去给妈妈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那病就会很快的好起来啦!”
小捷用力点点头,为了妈妈的病赶快好,他一定会画张最好看的图!
克琦起身,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黯然——
这极可能是个欺骗。
小捷的母亲得的是癌症。还记得小捷那形容憔悴的父亲,脸上那种绝望的无奈——拖一
天是一天……
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替小捷上那一堂“什么叫死亡”的课程。
“我不要画!”最前排的角落传来倔强的声音。
她转过身,助理一脸为难地望着她。“岑老师,小琪她又——”
在心里叹口气,她摇摇头。“没关系,我来。”
“我也不要画。”像猫咪似的,小恬懦弱的声音轻轻地附和着:“可不可以?”
她走到两姐妹的面前,两张五官相似、神情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小脸上,她几乎可以看到
她们未来的样子。
小琪是姐姐,任性而刁蛮,十分保护小她一岁的妹妹小恬,思想早熟而且古灵精怪。
小恬是妹妹,懦弱胆小,总是信赖着姐姐,十分害羞善良,对姐姐唯命是从,相当内向。
打她们进幼稚园的第一天起,两个就绝对不分开,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在一起,院方无
奈之余只好让小琪跟着妹妹一起念小班,到现在才念大班,秋天小琪便要入小学了,到时候
小恬要如何适应还是个大问题。
“我和小恬都不要画。”小琪倔强地迎视她的眼,毫不退缩地再一次重复她的决心!
“这样你们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喽!”
“我们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妈妈,可是我和小恬都没有。”
她在心里黯然;小琪和小恬的父母亲早已离异,她们的父亲严禁她们和母亲见面,以至
于两个孩子的心目中根本完全没有母亲的印象,只知道她是个不要她们的女人。
从两个孩子的口中知道,她们的父亲对前妻深恶痛绝;他虽然没有教导他的孩子们什么
叫恨,可是那种观念却早已潜移默化中深植孩子们的心!
“你们当然有妈妈,只不过不在身边而已。”她耐心地纠正。
“我爸爸说没有。”小琪很严肃的反驳。
“对啊!爸爸说我们没有妈妈——”小恬很小声的附和。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一定要找她们的父亲好好谈一谈,他不能这样扭曲两个孩子的伦理
观念,否则等她们长大了会很糟糕!
“爸爸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妈妈不在你们的身边,不是说你们没有妈妈,每个小孩都有妈
妈的。”
“可是她不要我和小恬,所以我们也不要她!”
“小琪——”
“我不画!”孩子倔强地别开脸,坚决不肯改变想法。
她改弦易辙地轻轻转到孩子的面前。“可是小琪心里也一定要妈妈的吧?对不对?”
“对——”小恬轻声回答。
小琪狠狠地白了妹妹一眼,小恬吓得小脸都白了,眼泪立刻聚在眼眶中打转。
“谁说的?我才不想!我和小恬都不想要!我们才不要妈妈!我们有爸爸就好了!”小
琪大声地说道,仿佛为了强调什么似的接着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们不要妈
“那能不能想想看如果有的话呢?”她试探性地问道:“老师是说如果哦!如果你们有
妈妈,那你希望她是什么样子?”
小琪有些犹豫了起来,每当看到别的小朋友的妈妈,她总是想,自己的妈咪一定比她更
好看、更温柔……
“我希望——”小恬的声音几乎贩不到,仿佛自言自语,不时以眼看着姐姐,深怕她又
生气。“她——头发长长的——像——像白雪公主一样——”
克琦松了口气,轻轻对孩子鼓励地笑了笑:“好啊!那小恬就可以画了不是吗?”
小恬不安地等着姐姐的意见。
好半晌,小琪才不甘不愿的开口:“我希望她长得像老师一样。”
“哦?为什么?”她笑着问。
孩子一本正经地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大人。“因为爸爸说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世界上没
有白雪公主,我最喜欢老师,所以希望她长得像老师。”
“谢谢,老师也很喜欢小琪。”她微笑地面对两张小脸。“现在你们可以画你们心目中
希望的妈妈了吗?”
小恬不敢说话,小琪考虑了好久终于点点头。“好吧!不过是用想的哦!我和小恬还是
一样不要妈妈。”
小恬得到特赦似的害羞地笑了起来,拿起画笔很用功地开始画。
克琦点点头,心中对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开始有些生气起来!
他没有资格如此扭曲孩子纯真的童年,而身为一个为人父者,他的所做所为更是差劲!
简直是太差劲了!
“叶子,你在做什么?”乐双走到阳台上,少年正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看起来耀眼得
令人有些不敢置信!
“陪花草说话。早上岑妈妈陪岑爸爸到医院去做健康检查,交待我替花草浇水,好好照
顾它们。”他微笑地回答,动作轻柔得仿佛那些草木都有最敏感的知觉似的。
乐双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起来;看他这个样子很难不跟着他有好心情,即使他的话是如
此地奇特!“你把它们当成孩子似的,小心它们被宠坏了!”
“它们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啊!”他很认真的含笑望着她。“你相不相信每株草木都是个
小精灵?它们会笑、会哭、会生气也会和你交谈的。”
“如果我不是个学音乐的,我会说你有病。”她笑着回答。“可是我正好是,我的教育
教导我要相信一切不可能的,才能丰富心灵,演奏出绝美的音色,所以我相信。你知道吗?
你可以去当诗人,因为你有绝佳的想象力和意境。”
“是吗?”他居然很严肃地考虑了起来。“那听起来像个不错的职业。”
乐双忍不住摇头轻笑。“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他摇摇头。“我的年龄比你所想的大很多很多,可是我的心的确还
是个孩子,而且永远不会改变。”
“那真好。”她轻轻地叹口气,眺望远方。“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你的确和我一样啊!你也有一颗孩子的心。”
“不。”她苦笑摇头。“孩子的心不会千疮百孔,孩子的心太纯净,我在很久以前就已
经失去它了,我很怀疑我这辈子是否曾当过孩子!”说完她才悚然一惊!
她从来不曾在陌生人面前吐露过这些事!
她是怎么了?竟在一个孩子面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心结!
从刚刚到现在,她对他所说的话,几乎比她一个月所说的话要来得更多!
“还是那么害怕受到伤害!”
“你说什么?”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仿佛是自己的脸上写了字似的!
“很久以前,我曾经听过你演奏,曲名我已经不记得了,可是那音色我到现在还没有忘
记。”他轻声叹息。“很美很美,却没有灵魂。”
她一愣;从来没有人如此形容她的琴声!
她的演奏的确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只是机械式的将音符完整地表现出来!却一直没有
人听出这一点,而眼前这个少年却说中了!
如此清晰!
如此痛楚!
“知道吗?没有生命的音乐不比噪音好到哪里去。”
她应该生气!应该忿怒拂袖而去。可是她却只是苦笑一声:“你是我所遇过最中肯的乐
评家。”
“不。”他很灿烂地笑了。“我只是个‘用心’聆听的听众而已。”
“那是我一个最重大的缺点,也是永远无法改正的缺点,或许我一生都只是个演奏的工
具而已。”
叶子凝视着她,脸上的笑意依旧。“你相不相信我是妖精?”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个奇怪的少年。
“应该相信。”他的眸底有种温暖的银采。“就像应该相信世上该有真梦,相信别人对
你的真心,相信世界上会有永远一样。”
“可惜我都不信。”
“你的教育教你要信。”
乐双苦笑起来。“所以我的教育很失败,因为它教我的一切都无法教我信服。”
“打开你的灵魂啊!”叶子轻轻抚着一朵玫瑰花蕾,“离它开放的时间还很长,可是如
果它愿意打开它的灵魂,那么无时无刻它都可以开放——”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竟渐渐绽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仿佛慢动作似的不可思议!
叶子笑了,很真诚很真诚的。“如果我不是当代最伟大魔术师,那我必是个妖精,你愿
意做哪一种?”
他恶狠狠地诅咒一声,双手使劲拍打着电脑的健盘。“该死!该死!”电脑发出哔!
哔!哔的警告声,却只加强了他的忿怒!“该死的东西!连你都跟我作对!”
荧幕上一片杂乱,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这已经是第几个案子了?如果他再做不出来,那么这行饭他也别想再吃下去了!
没有任何公司会容忍一个无法设计程式的设计师的!
就只因为她的一通***!
殷唯斌推开椅子,将荧幕的电源关掉,走到窗边为自己点了根烟,又想喝酒了。
深深吐了口烟圈,看看时间,三点多,孩子们快下课了,他不能在这时候喝酒,连一口
都不行;小琪的鼻子比狗还灵,而他已答应过她们不喝酒的——至少不在她们面前喝。
两年了!独自抚养两个可爱的女儿,这些日子的艰辛只有他清楚,可是她们不也都活泼
可爱地活着吗?
他不需要妻子,而她们更不需要母亲。
这两年和女儿相依为命的日子,他早已习惯了!
“我早就习惯了!”他强调似的大声对着空屋子吼道,仿佛怕自己听不见似的。
那他为什么还想喝酒?
伤痛的时间不早已过去了吗?他现在应有的感觉是麻木。两年!足够麻木所有的感觉!
结果她不过是打了通***来,他的生活便全然颠覆!
她说要看孩子,说得那样淡然,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所做的普通的探视似的,仿佛
那是她应得的,再理所当然不过似的!
笑话!她有什么资格要想看孩子?当初是她主动放弃监护权的,她像逃离地狱般的急欲
逃离,连孩子都不要!
曾经那般的相爱!
曾经许过多少山盟海誓,她竟然连头也不回就潇洒走开,投向别一个男人的怀抱!
然后两年过去,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回来,淡淡的告诉他:她要看孩子!
想都别想!
“你听到没有?李雯,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打她们的主意!没有你,我们一样活得
很好!”他凝视窗外的高楼大厦喃喃念道。
温文的脸上有的,只有冷淡的笑意!
他恨她!
恨她那般轻易地背弃了一切,背弃了他们所共有的十年,共有的孩子,共有的感情!
他恨她!
恨她投向别一个男人的怀抱!恨她无情的决绝!恨她伤害了他——和他们的两个女儿!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他一震,手上的烟已燃到尽头,长长的烟灰落到地毯上——他诅咒
一声,小恬一定又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来收拾,即使他根本不在乎这片破地毯!
“爸爸!我们回来了!”小琪在门口喊着。
他慌忙地将烟灰抹平在地毯里,走到门口:“来了。”
找开门,一个似相识的女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在面前。“你是——”
“是岑老师啊!爸爸忘了!”小琪拉着克琦走了进来。“老师说今天要做家庭访问哦!”
殷唯斌抱起小女儿,顺手将门带上,对满地的列表纸感到有些尴尬。“对不起!我正在
工作。”
“我来收。”小恬自他的身上下来,立刻去捡那散落一地的废纸。
“没关系。”克琦以教育家的眼光打量眼前的男人和这间房子。“希望不会打扰您工
作。”不过,不管会不会打扰,今天她都非和他谈一谈不可!她在心里附加一句。
“小琪,去倒果汁给老师。”他在沙发的对面坐下来。
“好。”
“不用麻烦了。”
“应该的。”
克琦打量着他,保证是个程式设计师,她在来之前已详细看过他所填写的资料。
他看起来十分温文有礼,书卷气很重,金丝边的眼镜使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年轻,他
该有三十五岁了,可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五官很斯文清秀,小恬必是遗传了他的面容,
那小琪应该是像妈妈了。
“岑老师今天来有事吗?”他有些不自在,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可是她打
量他的眼光,却像评估什么似的。
“果汁来了。”小琪乖巧地端来一杯果汁。
“谢谢。”
“我都收拾好了。”小恬细声细气地说道,小小的脸上有着期待奖赏的渴望。
“你们都好乖!”克琦温柔地对两个孩子微笑,轻轻拍拍她们的头。“老师有事要和爸
爸说,你们先进去做功课好不好?”
“好!”女孩们乖巧地回答,在殷唯斌惊奇地注视下,快乐地拿着小书包进房去。
这很令人意外!平时他要她们作功课总要费上一番好大的力气,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
女孩,只说了一句话就办到了!
等她们关上门后,她转过身来,换上一副专业的面孔。“我有些事想和殷先生谈一谈。”
“小琪和小恬在学校不乖吗?”
“不是。小琪很倔强,小恬很害羞,可是她们都还算全群,只是心态上有些问题。”
殷唯斌一愣。“心态上有问题?这么小的孩子会有心态上的问题?”
“就是因为小才严重,以殷先生的教育方法,我不知道将来这两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我的教育方法?”殷唯斌看着她,心里已隐隐约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知不觉中戴起
防卫的面具。“请老师明说可以吗?”
克琦看着那层没有颜色的保护网,那表情和小琪顽固时一模一样——只可惜她面对的是
个心智成熟的大男人——唔——“心智成熟”四个字有待商榷。
“既然您这样说,那就恕我无礼了!”克琦直接了当地直视他的眼。“她们否定母亲的
存在。”
“那是因为她们的确没有。”
“殷先生,人就算是死了也曾经存在过,您不能因为您和妻子离异便灌输她们不正确的
观念!”她耐心的说道,看他眼底强忍的怒气,她知道今天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打算放过他!
殷唯斌点燃一根烟,闲闲地靠椅背上,姿态看似轻松,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她这个幼稚园老师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岑老师不觉得这是我的家务事吗?”
“除非你希望小琪和小恬的心态永远不正常。”她冷静无比地回答,丝毫不为所动。
“我并不认为她们的心态不正常。”他强迫自己像对待孩子似的有耐心,却仍无法克制
地僵硬!“小琪和小恬比任何小孩都来得正常!我是她们的爸爸,我当然知道我的孩子有没
有毛病!”
“是吗?那你如何解释她们渴望母爱却又极力不论的表现?”
他好笑地看着她:“是她们告诉你的吗?她们想要‘母爱’?”
克琦几乎要开始生气了!这个男人愚昧得可以!“她们当然不会这样说,因为你从小就
告诉她们,她们的妈妈不要她们!对她们来说,‘母亲’是坏女人的形容词,孩子也有自尊
心的,她们会承认才怪!”
“这是你的想法,我的孩子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她们不说就代表不需要,而她们也的确
不需要母亲,她们有我就够了!”
“殷先生,你根本没有诚意要谈孩子的问题!”
“我的确没有诚意,因为我看不出我的孩子哪里有问题!”
克琦气得脸色铁青,二话不说,从皮包内抽出两张画摆在他的面前。“这是她们今天在
学校画的画,你看了再告诉我你的孩子没有问题!”
殷唯斌拿起画,第一张是小琪的,上面画了个女人站在一块板子面前,上面还用注音写
了:如果我有妈妈的话,希望她和岑老师一样,可是我没有妈妈,也不想要妈妈。
第二张是小恬的;她画的是个穿着蓬蓬裙的公主,小恬的拼音一向不好,不过仍看出上
面写的是:我的妈妈是白雪公主。
他的心一阵抽痛,将画放在桌上面对岑克琦,突然冷冷一笑:“岑老师,‘诱导’在法
律上是可以构成罪名的,你这是诱导她们!”
“没有的东西我再怎么‘诱导’也没有用!”她同样回他冷冷一笑:“‘教唆’在法律
上构成的罪名更重!”
殷唯斌如果不是因为心仍隐隐作痛的话,他一定会欣赏她的机智的,只可惜他现在没有
心情欣赏任何机智。
他叹口气:“好!我承认每个小孩都多少会想要母亲,可是你要我怎么样?告诉她们,
她们的妈是个圣女?还是告诉她们,她们有个伟大的母亲?只是因为太忙而无法照顾她们?
给她们一个永远得不到的渴望,那就正常了吗?那她们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吗?”
克琦摇摇头,对他几乎有些怜悯了!“殷先生,现在有很多单亲家庭,很多小孩没有母
亲,可是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懂得憎恨。”
他无助地瞪着她;“憎恨”这个词一再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憎恨自己的母亲是种可怕的心态!请你想一想,将来她们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女
人?或者——她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母亲?”
正文 第四章
星子·桃花
你是最耀眼的一枚星子在我心中
别人的故事或许轰轰烈烈或许索然无味
你不在其中我站在门外无须伤悲
没有谁真的了解谁的寂寞伤痛
舞台上的主角永远只有两个
而你在别人的故事里当个配角
却是我最耀眼的那一枚星子
你笑我傻只能含笑
在你的生命里
含苞妖艳谢落痴傻轻狂
我也笑自己傻只能含泪
在你的生命里不过桃花一朵
你是我的主角而我
而我不过是你一个驿站转瞬
星子很美
永远不会落在我的掌心
“我该怎么做?”
何飞鸿沉吟地望着他。“你想做什么?”他反问。
叶子指指他。“和你一样,足以让你所爱的人依靠,不必在乎世界的眼光。”
“她承认你了吗?”
“还没有。”
“你告诉她,你爱她了吗?”
叶子再一次摇头。“我不敢告诉她,因为我一无所有,宝贝说这个世界很现实,必须为
她多考虑。”
何飞鸿轻笑着摇头。“那你怎么知道她会不会爱你?就算我让你成为全世界最爱尊敬的
人,如果你们不能相爱,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她如何敢爱上我?我没有让她爱我的条件!”
“你真的是个妖精吗?怎么比人类还像人类?”何飞鸿好玩地打量着他。“‘爱’居然
要谈条件实在十分不能理解。”
“我是男人嘛!”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仿佛这解释了一切。
“腰缠万贯的男人很多,可是得到真爱的却很少。”何飞鸿望着他。“在这个世界,身
为男人的确需要保护及照顾他的妻子,以免受到舆论的攻击,可是那并不是构成爱情的条
件,你别将二者混为一谈。”
叶子皱了皱眉头。“我不懂,我还是不懂,如果我不能养活她,她怎可能爱我?那是现
实耶!”
“如果你必须养活她,她才爱你,那就不是真爱了!”
“可是我真的养不起她啊!”
他笑了。“你不可能养不起她的,问题在于如何做而已,这只是小问题,在这个社会上
饿死可是大新闻,我还没听说过。你真正的问题在于你的胆怯!你被所谓的‘现实’吓呆
了!而你根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还是不懂。”
“那表示你还不够努力,在你们还没相爱之前谈这些都还太早。”
“那万一我们相爱了,可是我还是无法照顾她怎么办?”
何飞鸿叹口气挥挥手。“你还是先担心万一你们无法相爱时该怎么办吧!”
怀着满眼的疑惑,叶子无奈地点点头。
银芒柔和地亮了起来,然后渐渐褪去,终于只剩下一点星芒——
门打开,她走了起来,深情地拥抱她的丈夫。“说了半天,我看他还是没弄懂什么。”
“你都听到了?”他轻吻她的额。“要等他弄懂可能要花一段很长的时间。”
“会比你更长吗?”
他轻笑:“我希望不要。”温柔地凝视她清丽的面容,那双注满深情的瞳——“我花了
好久好久的时间才想通的。”
“那是因为你很笨。”她取笑。
“我笨得有价值。”他抚弄她的短发。“后悔吗?”
她偎在他的胸前,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那份归属的幸福感。“永远不!你呢!”
“永远永远不会!”
她柔柔微笑。“莽撞的妖精!”
“你呢?爱幻想的小女孩!”
关于他们?
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然——或许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克琦一脸阴沉地回到家里,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得罪她似的!
殷唯斌那个顽固的大石头!简直冥顽不通到了极点!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不管她如何晓以大义,他史觉得她很爱管闲事;居然说她八股、迂腐!
事关两个孩子的未来,他居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克琦!你可回来了!我等你等得急死了!”岑克航一见到她便急急忙忙地将她拉进房
里。“怎么今天这么晚?你不是一向都很准时的吗?都快七点了!”
她阴郁地瞪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关心我?我还以为你只关心你那些恶心的实
克航睁大双眼。“你干嘛?吞了火药库了?我得罪你了吗?”
“全世界的男人都得罪我!什么事快说!小心我会喷火的!”
“谈恋爱了吗?他和你吵架?放心!老哥替你出气!”他笑着拍拍胸膛。
她狠狠瞪他一眼,张嘴做个喷火的姿态。“烧死你!懒得跟你扯!”他怒气冲天地打开
“拜托!拜托!算我说错话好不好?”他连忙拉住她陪着笑脸:“别生气!别生气!要
发火至少等我把话说完。”
“那你还不快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两张票。“我在公司拿到的,今天晚上的音乐会,七点半进场,
你帮我去邀乐双好不好?”
“原来是有求于我,难怪那么没自尊。”克琦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你别得寸进尺,讲话跟克帆一样,越来越毒辣!”
克琦叹口气,满腔的怒火终于平息。
她的确是失常了,平时她是不会迁怒他人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很少看你这么火大。”他真的很关心地望着她。
她摇摇头苦笑两声,将票接了过来。“算了,看在你莫名其妙被我凶的份上,我就帮帮
你吧!不过下不为例哦!哪有人追女朋友还靠裙带关系的。”
“什么裙带关系!天哪!你就不能讲点好听的吗?”他笑骂。“亏你是我最疼爱的妹
妹!真是不通人情。”
“哦?”她对他假笑。“那我说你小头锐面、逢迎巴结、卑鄙下流、汲汲钻营可以吗?
够文雅了吧?都是古文。”
“岑克琦,你确定你还想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唬我!”
“没有!我才不唬人的,不信你再试一次!”
克琦笑着逃离克航的房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房门半掩着,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见房
里的情形。
乐双背后对她坐在床上,叶子坐在她的前方,床上摊了一堆牌。
“好!那你告诉我这张是什么?”
“方块K。”
“这张呢?”
“梅花3。”
“太不可思议了,你可以到赌城去大捞一笔!”乐双开心地笑着,那是她极少极少听到
的笑声。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没来由地又低落了下来。“我可以进来吗?”她有些犹豫地开口。
“克琦!你回来了!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下班呢!”叶子眼睛陡然一亮,整个人自床
上跳了起来,看到她的表情,他有些无措。“你不开心?是不是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进你的
房间——”
“是我叫叶子来陪我玩牌的。”乐双替他辩护。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个虐待灰姑娘的恶后母——“我好像什么也没说不是吗?你们干
嘛?好像我是什么恶棍似的!”
“我只是——”
克琦一愣,忍不住翻翻白眼。“天哪!别理我!我今天的心情恶劣透了!”
乐双侧着头打量她,姿态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妩媚,是因为叶子吗?
她摇了摇头,开始极度憎恶自己!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叶子比她们都小!她这种心态根
本就是——就是——
天啊!她一定是气昏头了!一定是这样的!
“快七点了。”叶子突然开口。
“你有事?”乐双问道。
“是你有事,克航想约你听音乐会,七点半开场。”
“我怎么知道?”克琦讶异地望着他,没等他回答便摇摇头。“算了,别告诉我,我差
点忘了你是个小预言家。”
“你承认了?”他欣喜地叫了起来:“你真的承认了?”
“承认什么?”
乐双笑眯眯地。“叶子是个妖精呢!”
“是吗?”她不太感兴趣地应着:“我并不意外。”
“真的?”
“每个青少年都会有的想法!更年期嘛!”她没看见他眼里瞬时熄灭的光芒,更没看到
那布满黯然的脸,她只是转向乐双。“克航想请你去听音乐会,七点半的票。”
乐双看了票一眼:“我不想去。”
“为什么?他是很诚心的。”
“我也是很诚心的。”
克琦坐在她的身旁,打算好好劝她一番;没想到叶子比她先开口:“你得去。”
这下轮到乐双问:“为什么?”
叶子走到门口,有些悲伤地回头朝她微笑。“因为那是你的命运,想要有些人性就去
结果乐双真的听了他的话去听音乐会,虽然表现得不甚热衷,可是至少她真的去了。
她不知要如何反应这件事,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似的躲在房里安静地批改学生的作业,
心里却无法平复地翻搅起来。
乐双出门前十分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你对叶子总是那样冷淡?”
她没有回答,因为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为什么她会对他那样冷淡?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便会威胁到她什么似的,这是不是一种
保护色?
每次和叶子说话,她总是不安,总是无法控制心头那蠢动的不安,拼命想忆起什么,偏
偏又那样遥远,那样令她难受——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她到底怎么了?从他出现,她便不停地问着自己这句话,却永远没有***!
“克琦,我可不可以和你说话?”
她悚然一惊,连忙低头倦装正十分专注批改作业。“说什么?我正在工作。”
叶子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有种受伤的难受。“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而她最不想做的事便是和他说话。
很想狠下心不理他,可是那双银眸却浮现在她的眼前;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如此卑微
的要求——
克琦叹口气,上前打开门:“进来吧!”
叶子走了进去,在她床畔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并不讨厌你啊!我只是——”她拼命想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却找不到好形容词
只好坦白回答:“我只是很怕你。”
“怕我?为什么?”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你是个奇怪的小孩。”她叹口气,在书桌前坐下。“不知道为什
么,你一直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很怕和你说话。”
“那是因为你封闭了你自己的心!”
“看吧!”克琦耸耸肩。“你又来了!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好好说话吗?为什么总要
说些很奇怪的话来吓人?你知道现代人最怕什么?最怕探讨自己的内心!”
叶子有些愕然。“你怕探讨自己的内心?那你怎么会活得快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
要什么!”
“我并不觉得我活得不快乐!我要的东西不需要从内心里找,因为那都很浮面;一份安
定的工作,一个和乐的家庭,我很平凡,想太多对我没有好处。”
“那‘爱’呢?”
“我要的爱也很平凡——”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平凡的爱情?”他不可思议地摇头。“每个人都是最特别的,只有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爱情才可能索然无味,你自己的,不可能。”
她几乎要开始对他生气了!“你是风花雪月的浪漫小说看得太多了吗?我很平凡,我将
来的丈夫也很平凡,我们会生出一堆平凡的小孩。”她特别强调“平凡”这两个字。
叶子好玩地看着她。“会自承平凡的人可不多,你实在很奇怪,就是因为这样才特别,
特别就是——”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
“我是认真的。”
她叹息。“我也很认真。”望着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他们是不同的,叶子太耀眼,和她的平凡成为强烈的对比,那光芒之强,足以将她烧毁。
她不要他在她的生活之中,因为——因为那会使生命顿时鲜丽起来,而她早已习惯了自
己的灰与白。
习惯有时会变得和空气一样,是生活的必需品,变成一种牢笼;外面的鲜丽即使很迷
人,却也很危险,而她是选择了没有色彩的安全——
能一辈子当个愚妇是幸福的。
“那就没有爱了。”
“什么?”她像是被当场逮到作贼似的脸红了起来!
叶子无奈地望着她。“安全,却没有色彩,爱是很丰富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平凡人也不平凡人的爱情的——”
“你把‘平凡’讲得像是一种异类!”
“是吗?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平凡的,而我正是那百分之九十之中的一分
子,另外的百分之十才是异类,特别优秀或特别怪异。”
“优秀就代表不平凡?怪异就代表不平凡?奇怪的定义,我以为真正懂得爱和珍惜的人
才是不平凡。”
“你还太天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同的定义你并不了解。”
叶子愣愣地望着她。“可是我为什么要了解?我又不想当圣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
付出爱和得到爱,其它的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所以你是异类。”她挥挥手表示话题已经结束。“谈这种问题不会有结论的。”
“怎么能不谈?”他有些着急地叫了起来:“我爱的是你啊!怎么能不谈?”
乐双并不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却很容易被人看见。在一群人当中,她也许不是最抢眼
的,但要找到她却很简单,她有种吸引人我看两眼的魅力。
她很习惯自己的特别,但并不引以为傲,反而有些厌恶;那些投来的目光仿佛都在告诉
她:你和我们不一样!
而那种不一样并不含有赞美或批评,只是——不一样;就像人种之间的差别,没有理由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是音乐不好听吗?”岑克航在中场休息时忍不住问道。
她淡淡一笑。“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特别开心或特别不开心。”
“我以为学音乐的人都会喜欢听别人的演奏的。”
“我并没有说不喜欢,”她只是麻木而已,同样一件事做多了,总会麻木。对她来说,
她这一生都在舞台上演奏或在舞台上听别人演奏,实在很难再有任何情绪。
克航有些丧气;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别的女人不管喜欢不喜欢,总会客套的赞美几句,
那他就有话题可说了,可是乐双说话总是十分简洁。
简洁到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那既不是冷淡也不是恼怒——只是疏离;她总和人保持一定的疏离感,不会太远却绝对
不能被靠近。
“岑先生。”
他抬起头。“殷先生。这么巧也来听音乐会?”
“写程式写烦了出来走走。”殷唯斌有礼地回答。“这位是?”
“喔!这是乐双;乐双,这位是殷先生,很成功的软件设计师。”
“你好。”她淡淡微笑,颔道示意。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十分斯文儒雅,眉宇间却锁着忧
郁——那是很少被人注意的一种深沉。
“你好。”殷唯斌有礼地回她一笑。“快开始了,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你也是。”克航拍拍他的肩。“那件工程就麻烦你了。”
“哪里。”殷唯斌朝她点点头,便走回他自己的座位。
“听说他和他的妻子离婚了,自己带两个小孩,满辛苦的。”
“喔。”
克航望着她没有表情的侧面,知道自己这次是无功而返了!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潘安再
世,宋玉重生,可是真的很少遇到乐双这样完全没反应的女子!
他连话题都找不到一个!
有些懊恼,可是却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一定要突破她那层冰冷的面具,不管要花多少的时间!
她先是震惊、不可置信,然后是一阵好笑。“天啊!你说什么啊!还这么孩子气!你知
道我们相差多少吗?”
叶子无目的的摆摆手,一脸懊恼。“孩子气是一种错误吗?我们相差多少很重要吗?如
果我告诉你,我至少已经活了五百年了,你会开心点?”
“拜托你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你才几岁?十七还是十八?幻想力这么丰
富,可以去当小说家,写童话给小孩子看。”克琦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简直不敢相信现
在还有叶子这种男孩,这到底是早熟还是天真?实在很难分辨得出来!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真的爱你!爱你等你很多年了!”他有些心痛地望着她。
“你怎么可以忘记?你怎么会忘记?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一声声的质问将那种种令人害怕的感觉
又找了回来!
克琦摇摇头;她一定是疯了,居然真的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你一
定是认错人了,我不可能曾和你有些什么约定的,光看我们的年龄就知道不可能!”
“年龄!年龄!你就这么在乎年龄!”他气得大吼:“我哪里有年龄?我哪里记得自己
的年龄?妖精会有年龄才奇怪!”
“叶子!”她连忙拉住他坐下。“小声点!你要让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的疯子吗?”
“我——”他突然丧气了,悲哀地望着她。“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就是不信就是了。”
她苦笑,这孩子真的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叶子,我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龄了,我太
老而无法相信你的故事。那是不存在的幻想。”
“是啊!当年的我也是你的幻想,所以我打一开始便不曾在你的心里存在过。”
“如果我曾见过你,那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是吗?”他悲哀地笑笑。“那么你也忘记自己了,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孩子。”
她试图和他讲理。“如果我是个孩子,那么当时你必是个婴儿,我五岁以后的事情大部
分都还记得,可是我五岁的时候你很可能根本还没出生。”
“以人类的观战来说你是正确的,你不相信例外。”他摇摇头惨笑:“可是我在你出生
之前就是这个样子了。不住是不是?很遗憾你不能见到五十年后的我,否则你就会相信了。”
“什么意思?”
他无言地起身,瞳里的银芒黯淡得仿佛一片死灰。“因为你既然不相信,我就没有存在
的必要。”
“你这是威胁吗?信任是无法用威胁得来的。”她无法不看他眼里的悲哀,无法不感到
心惊肉跳。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可是她也无法推翻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无法藉着他的几句话而推翻自己的理论!
如果她不是岑克琦,如果她不是长年和孩子相处在一起的幼稚园老师,那么她会说他得
了严重的妄想症!
“也许我是得了妄想症吧!”他苦笑,打开门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开口:“你知道吗?
世界上哪种人活得最快乐?疯子和白痴。你就当我疯了吧!”
然后他关上门。
那条看不见的线应声而断!
她望着关上的门,心里的某一个部分似乎也随着关上的门而紧紧的封锁起来。
她一直是活得很实在的那种人;安分守已,绝不会天马得空去想些虚幻的事,可是现在
她却开始怀疑——
她活得有感觉吗?
是根植现实太深还是太麻木?
叶子那双悲哀的眼眸,几乎已将她过去二十几年来所建立的世界全然颠覆!
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他疲惫地将西装外套扔在椅背上,点根烟半躺在沙发上。
幸好社会上有“钟点保姆”这种行业存在,否则他大概连最基本的社交生活都要舍弃。
他自认是个还算不错的父亲,可是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摩妮卡是个十分迷人的女伴,她幽默、风趣,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而且相当妩媚妖
艳。偶尔约她她也很少拒绝,却不会有非分之想,对彼此的关系如此保持着似乎很满意——
可是他就是无法对她产生一点感情;在一起时很快乐,分手时却不会想念,连他自己都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年交往过的女人也不少了,她们对他的评语是:看似多情,其实最无情。
或许真是这样;说他从没动过情是骗人的,可是却无法长久,不是对方觉得受不了,便
是他觉得受不了。
分分合合之间,久了也淡然了,反正感情不就是这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什么好
伤心,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不相信永远,曾经相信过,后来再也不信。
浪漫的人会说他是因为伤过心,被背叛过所以不信,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实
际,人要活得实际才不会受到伤害。
也曾想过再为两个孩子找个母亲,可是自己受过的痛却不想再让孩子们受一次;婚姻不
过是一纸合约,人的心态太难捉摸,今天很甜蜜,也许明天就分手。
世上没有永远,相信永远的是傻瓜,而通常,傻瓜也会有变聪明的一天。
走进女儿的房间,两张小脸紧紧地靠在一起睡着,看起来十分恬适安详。
奇怪的是,明明为她们每人准备了一张小床,她们却怎么样都不肯各睡各的,非要一起
挤着睡。
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征吗?
他蹲下身来,替她们将被子拉好,凝视她们的睡颜。
他不懂儿童心理学,事实上他连***的心态也不愿去理解,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对他并
不重要。
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不要侵犯到他即可。
可是下午岑克琦所说的话却不由得他不考虑。
将来她们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没教过她们憎恨李雯,可是孩子们是这么的敏感,早已由他的言行中知道,他是恨她
的,所以她们也连带着恨起她来了!
他是无意间伤害了她们吗?
他真的没有***!
正文 第五章
伏雨朝寒愁不胜
那能随傍杏花行
去年尚摘斗轻盈
漫惹炉烟双袖紫
空将洒晕一衫青
人间何处问多情
——浣溪沙——纳兰性德
吟着伤愁词独泪下
(你说你不相信永远。)
痴笑人间多情傻偏偏自吟愁千挂
(你说人世多变何苦伤悲?)
浮生惆怅
伤情余恨
别袖悲歌
(你说纵使别离必有新欢。)
痴狂应恨你
偏偏哎傻——
“你看起来很惨。”
“那可能是因为事实上我是很惨吧!”
“看起来像丧家之犬。”
叶子耸耸肩。“我可以接受更糟的评语。”
“可惜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宝贝也耸耸肩,坐在大钢琴上。“反正每个试图寻求真
爱的妖精都曾经很惨,你也不必太在意。”
“她不相信我。”
“可以想象,史昂轩刚开始也不相信小羽,祈寒原先也没相信过我,后来不都信了?”
“她根本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四、五岁的孩子原本很难记得什么的,发育不全嘛!”宝贝不在乎地挥挥手。“何必
一定要她记得?现在才重要。”
他难过地摇摇头。“那对我很重要,那代表我对人性的期待,如果她永远想不起来,那
我又怎能相信她会有永久的爱情?”
“狗屁不通!”
他忍不住被她粗鲁的言词和不满的表情弄得好笑起来。“祁寒难道没教你‘斯文’吗?”
“他正在尝试中,不过不很成功就是了。”宝贝跳下钢琴,来到他的面前,用力敲敲他
的头。“你少那么冥顽不化!五岁的小孩会有什么人性?就算有,到了二十几岁也早忘光
了!你以为人和妖精一样一出生就有记忆的?那是基本构造上的不同,和人性有什么鬼关
“就是因为小才真诚,如果连小孩子都不纯真,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谬论!”
“比刚刚的形容词好一点。”
“你是来和我讨论修辞学的?”
叶子轻笑:“那我会去找史昂轩,他是作家,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
宝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真是恭喜,看来你的心情还不算太糟——以一个快消失
的妖精来说。”
他叹口气,无奈地望着她。“你有更好的建议吗?如果我痛哭一场会有用,我马上哭个
十次给你看。”
“你还有心情在那边就风凉话!”
“是事实。”他纠正:“妖精本来就是异类,她不能接受也是意料中的事,我只是不明
白她怎么会连曾发生过的事都会忘记!”
“也许因为那不是段很愉快的过去?”祁寒抱着一堆乐谱自外面走了进来,在妻子的颊
上轻吻了一下;宝贝顽皮地笑了起来。“来和我一起说服这个小怪物。”
叶子不理会她地抗议了起来:“那是个很美的过去!”
“只不过是不甚合理。”
“为什么你们人类一定要所有的事都有个合理的解释才能活下去?神也不合理,可是很
多人相信。”
宝贝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看过哪个神没事跑到人间来乱晃的?”
“那不一样!”
祁寒挡在二人中间轻笑:“别争了,我告诉你为什么。有些人会把不合理、不合逻辑的
东西消除,是因为有了那样有的东西,她的生活会是一团混乱,她只能相信她所处的世界,
否则会被视为异类,为了安全,她只好强迫自己忘掉,就是这样。”
“相信爱和妖精会被视为异类?”
“因为那代表天真和不成熟。”
叶子叫了起来:“什么谬论嘛!狗——”
宝贝笑眯眯地望着他。
“接下去啊!然后我们再来讨论所谓的‘斯文’。”
叶子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够意思,不是好妖精的典范!你光会欺负我!有祁寒
让你欺负难道还不够?”
宝贝仍是笑眯眯的。“欺负同一个人久了总是会腻的,有你来提提胃口也不错,我的确
不是好妖精的典范,我现在是人了,所有人类的劣根性我一样也不缺,而且独爱欺负弱小。”
“祁寒!”
祁寒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别气!别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她会遭受报应的,你放
心好了!”
“来啊!来啊!我才不怕。”
叶子气得真跳,银芒一闪,迅速离开。
宝贝满不在乎地朝那隐去的光芒扮个鬼脸。“理你才是傻瓜!”
祁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你就非要这样作弄了才开心吗?他这下可真的生气
她微嘟起唇。“我这也是为他好,叶子半点脾气都没有,又土又天真,那对他没有好处
的,人总要有点脾气,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他的存在?”
“你总是有一堆谬论。”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
宝贝跳到他的身上,双手环抱着他,仰起小脸顽皮又爱恋地:“就有人爱听我的谬论!”
“那是因为我笨。”他轻啄她的唇瓣。“我就是被你的小谬论给骗到手的。”
“那我应该再多想一些小谬论,看有没有人再被我骗到手。”
他佯怒地抱起她。“小心我放手,让你再也想不出任何谬论!”
她微笑,偎进他的怀里。“你才不会,因为你知道,我这一生只会诓骗你。”
叶子一夜未归。清晨她红着双眼到幼稚园上班,因为没睡好而脾气暴躁,面对一群天真
无邪的小脸感到极度的疲乏和充满无力感!
一整天她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严重地心不在焉,连孩子们都感受到她的浮动而格外
乖巧起来!
凝视着他们安静画画的神态,她忍不住叹息,不知怎么地,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孩子总会长大,而且很快很快!
成长是件很残忍的事;他们必须接受社会及人性现实的洗礼,直到伤痛、无助,然后才
会真正***,而这样长大的孩子还剩下什么?
忘了纯稚的心,忘了曾有的赤诚和天真,忘了梦想和欢笑,变成社会上的一分子,或许
庸庸碌碌,或许名扬功成,但快乐却变成一件困难的神话!
这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无人能幸免。
她教他们要善良、要乐观、要——
她的老师也曾这样尽心地教导过她,可是现实的环境比什么教养都来更强悍。
她也忘了她曾有的纯真和不轻易有的快乐!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她拍拍手,强迫自己微笑。“下课了,你们可以出去玩,不准打
架吵闹知道吗?”
“谢谢老师!”
孩子们兴奋地吱吱喳喳,奔到庭院中小小的游乐场。
她叹口气,无法克制自己极度低落的心情。
“怎么啦?你今天很不对劲!”助理黄***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是不舒服吗?”
“没有。”她苦笑。“只是心情不好,差到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真是难得,你居然会心情不好。”黄玉笑了起来,坐在她的面前。“我还以为在你的
字典里没有‘心情不好’这四个字呢!”
克琦摇摇头。“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不太喜欢让别人跟着我一起郁闷而已。”
“你越来越不一样了,上次才和邱先生吵架,今天又心情不好,我们认识三年,这阵子
你看起来最像正常人。”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我一直都很正常啊!”
黄玉摇摇头。“我一直不了解你,你每天看起来都很平静,太平静了,想使你生气比登
天还难,不管孩子再怎么顽劣,你一样是那张圣母玛俐亚的脸,你恬静到让人怀疑你到底是
人还是一滩水。”
“这是个性啊!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只不过我正巧有这种性格而已。”
“当然,人的个性各有不同,可是你的个性未免太少见。”她说着。“你知不知道这是
我们第一次谈起这种问题?你看起来很亲切,让人想亲近你,可是其实你的心关得很紧,除
了孩子,没人能真正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
是这样的吗?她突然迷惘起来,她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黄玉叹口气。“我每天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看见你在微笑,可是我很怀疑你真的快乐
过,不是每个人的性格都要大悲大喜,但是无嗔无喜好像是和尚、尼姑才有的修养。而你,
正是无嗔无喜。”
“你把我说得像怪物。”
她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极度保护自己的人,而且还能隐藏
得那么好!”
克琦不可思议地摇头。“到底是谁隐藏得好?我们相处三年,我居然不知道我在你的心
里是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你从没认识过我,你很关心身边的人,可是你从来不想去认识他们。”
“我不想侵犯别人的领空。”
“有些领空是开放的。”黄玉笑了起来,望向窗外。“哗!好漂亮的孩子!我们有客人
克琦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心猛然一跳,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笑容。”黄玉满意地说道。可是她没听见,她已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黄玉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少年和女子,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令她开心的原因。
“你们怎么来了?”克琦走到乐双的面前,眼角却看着正和一群孩子玩得开心的叶子,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而她却替他白担了一个晚上的心!
“叶子说想来接你下课,我反正也没事就跟着来了。”她扬扬手上的小提琴。“顺便想
找个地方练琴,公演快到了。”
今早她匆匆忙忙地出门,根本没见到哥哥,对昨夜的情形也不了解,现在正好利用这个
机会问问她。“昨夜如何?还好玩吗?”
“音乐会可能会好玩吗?还不是都一样。”她淡淡地回答。
“克航要是听到这句话可能会伤心至死。”
乐双扬扬眉。“昨夜我看他还活得不错,没伤心也没死掉。”
克琦大睁双眼。“你真的那样对他说?”
“我这个人向来实话实说。”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黄玉说她无嗔无吐痰,那她实在应该认识乐双,乐双的木然和无反
应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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