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坛来做法打一数字?

道指: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姆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左右手均同。法师作法时常用
三清指:1. 左手五指指尖全朝上。2. 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3. 大姆指、食指、小指,各朝上伸,即成此指诀。4. 此指法乃捧净水或符水作法用之。 五雷指:1. 左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但須注意指甲不可外露。2. 左右手方法均相同。3. 用時捧起「哈」一下,說「打」,腳跺一下往前用力跩去,一氣完成
金刚指:1. 右手无名指从中指指背过。2. 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向下。3. 大姆指、小指指尖皆收入掌心,中指朝上。4. 此指诀须拿起放右肩上约一尺处。5. 此法可行使各种法事,也可敕符。 请神指:此乃用于请神用。
八卦指:此乃敕八卦、安八卦或行使各种法事,破煞有力之指法,用途非常多。
太上老君指:其指从指上可见「太上」二字。此乃法师法事之时用以敕命神兵法将,意谓道祖之亲临,可增加威力。
老君倒骑青牛老君倒骑青牛:双手手背相对,右手在上。右手无名指从外侧勾住左手中指,右手食指再从内存勾住右手无名指和左手中指。左手大指、小指、食指、无名指向下伸,右手大指、小指、中指向上伸。
降鬼扇印降鬼扇印:左手伸开向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大指和小指伸开,置于左手掌跟部。左右互换亦成。反天印
反天印二:双手背对,右手在上。右手中指勾住左手中指、无名指勾住左手无名指,左手由里向外旋转,直至两手心皆向上,两手食指勾食指、小指勾小指。
雷祖印雷祖印:两手心皆向上,左手手指弯曲,左手食指和小指勾住右手的食指。右手中指从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伸出。左手大指压住右手的小指。右手大指抵住无名指。北斗诀
北斗诀:左手无名指勾住右手小指,右手无名指勾住左手小指,两个大指再压住无名指,双手的食指、中指伸直,合掌。五岳印
五岳印:双手向上,十指交叉。左手食指扳住右手中指,右手食指扳住左手中指,左手大指压住右手小指,右手大指压住左手小指,两个无名指竖起。
七宝骞林七宝骞林诀:左手向上,右手向下,右手中指搭在左手无名指上。右手向外翻转,右手中指把左手无名指、食指压在右手掌心,其余手指皆伸直。
五品莲花印五品莲花印:左手中指扳住右手无名指,右手中指扳住左手无名指,左手小指置于中间,合掌。左手大指、食指和右手大指、食指、小指向上伸出。
九色莲花印九色莲花印:双手伸直,手心向上叠放,左手在上,右手中指弯曲勾住左手中指根部。
慈尊印慈尊印:双手伸直向上,两手心相对,双手各自大指压住小指。
三山诀三山诀:左手手心向上,大指依次掐子、亥、戌、酉、申、午,紧接着大指由午纹退至玉纹,再由玉纹冲出午纹,然后左拳紧握,再依次伸出食指、小指、大指
剑诀剑诀: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压住无名指和小指即成。 单白鹤诀:左手或右手手心向下,大指合中指即成。
太极印太极印:左手包右手,两手心向内,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指掐右手午纹。
反天印反天印一:双手掌心向上,十指相对。右手中指勾住左手中指、无名指勾住左手无名指,右手向内、向下旋转,两手食指在下方勾住、小指在上面勾住。
光明诀光明诀:双手向上,右手小指勾住左手小指。右手向内、向下旋转,左手无名指勾住右手无名指。手指与全身经络相通,经常练习佛家道家手印,对输通全身经络也很有益。元明执印
姿式:自然盘坐,单、双盘、散盘均可,两手重叠,掌心向上,两手大拇指相对。男左手在上,女右手在上。置于小腹处。坎离印姿式:自然盘、单盘、双盘均可。两手掌分别扶在两脚掌心处。日月合机印
姿式:自然盘坐。单、双盘,散坐皆可。两手仰放于腿上,掌心向上,五指自然屈伸,大拇指和中指相扣;腕部放于膝盖弯曲处。子午印姿式:自然盘坐。单、双盘,散坐皆可。坐椅、凳、沙发亦可,最好是双盘入坐。两手环扣,左手大拇指扣在左手的中指指尖处。右手大指插入左手虎口,扣在左手无名指指根纹处,右手中指扣在左手无名指根节处。其他余指合扣蜷起。
飞虎印姿式:自然盘坐,单、双盘,散坐皆可。两手以掌扶在两膝上,闭目而坐,舒适为度。三才如意诀印姿式:自然盘坐,单、双盘均可。两手合实,掌心相对,指尖向上,置于胸前。自然舒适,切勿使僵化拙力。
真武诀左手食指在外,拇指在内以指尖掐住中指第一关节,手心向上,中指尖向上,置于身体中线,高低不限。右手成剑指置于右腿上或悬于右腿上方,手心向上,中指尖向前。太乙混元诀左手手心向上,拇指尖与中指尖相搭,右手手心向下,拇指在内,食、中、无名指相并在外套入左手拇、中指所形成的环中,拇指与中指相搭。两手拇指及中指互不接触。
龙虎飞腾印姿势:左手手心向上,除中指外,其余四指屈曲;右手心向内,拇指向上,中指伸直,其余四指屈曲,然后两中指环扣,置于腹前-------------------------------------------------------------
太子爷指决1.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大拇指掐中指,第二指、小指弯曲入掌心。3.五指尖方向由上朝前。4.左手指法与右手相同。
王天君决1.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无名指从中指背过,勾定食指3.大拇指掐小指,食指弯曲入大拇指内侧。说明:王天君为护法监坛之神。此决为驱邪、治病、净符或咒法水时所用。
1.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大拇指掐无名指。3.其它三指不动。说明:使用清净决时,左手成三清状,立碗装法水,右手第四指尖沾水后,大指扣指尖将法水弹,此法是净水时施用。
3.大拇指、食指、小指各矗一方形成一鼎状。玄天上帝决1.左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小指从无名指处背过,勾住中指。3.大拇指扣住中指,无名指扣住大拇指。
月君决1.左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除无名指外,其它四个手指指尖微向内弯。3.以无名指第一关节念月君咒,存想太阴真气,取其气用之。4.此决为法师取阴阳气驱邪伏鬼怪。
驱病决1.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2.大拇指掐食指指根。3.此法是法师、道士治病人时驱病用。后天八卦诀
乾文:大指掐无名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中乾?卦及其所处方位西北。坤文:大指掐无名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坤?卦及其方位西南。坎文:大指掐在中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坎?卦及其方位北。离文:大指掐在中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离?卦及其方位南。
艮文:大指掐在食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艮?卦及其方位东北。震文:大指掐在食指中间。代表后天八卦震?卦及其方位东。巽文:大指掐在食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巽?卦及其方位东南。兑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中间。代后天八卦表兑?卦及其方位西。
先天八卦诀乾文:大指掐在中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中乾?卦及其所处方位。兑文:大指掐在食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兑?卦及其方位。离文:大指掐在食指中间。代表先天八卦离?卦及其方位。
震文:大指掐在食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震?卦及其方位。巽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巽?卦及其方位。坎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中间。代表先天八卦坎?卦及其方位。艮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艮?卦及其方位。
坤文:大指掐在中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坤?卦及其方位。十天干诀甲在食指下端乙在食指中间丙在食指上端
丁在中指上端戊在无名指上端己在小指上端庚在小指中间辛在小指下端壬在无名指下端
癸在中指下端十二地支诀子文:大指掐四指根部。代表十二地支(或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子。丑文:大指掐三指根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丑。
寅文:大指掐二指根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寅。卯文:大指掐二指自根部起算一、二节之间。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卯。辰文:大指掐二指自根部起算第二、三节之间。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辰。
巳文:大指掐二指顶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巳。午文:大指掐三指顶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寸二富、十二辰)中的午文。未文:大指掐四指顶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富,十二辰)中的未。申文:大指掐五指顶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申。
酉文:大指掐五指自根部起算第二、三节之间。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酉。戌文:大指掐五指自根部起算第一、二节之间。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戌。亥文:大指掐五指根部。代表十二地支(又称十二宫、十二辰)中的亥。
太极抱拳印(即道印)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二手心向内,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指掐右手午文合抱即成。子者,水也、肾也;午者,火也、心也。子午相交乃“水火即济”、“心肾相交”也。乃道教内丹修真之要。按照道教养生观点认为,人之午纹乃心脉之极处,子纹乃肾脉之极处,分别以大拇指掐之,能温肾补阳,清心寡欲,是养生之极妙处也。再者,子者,水,为后天坎位;午者,火,乃后天离位,此两者正为后天八卦极阴极阳之位,正应“一阴一阳之谓道”之意。
剑诀代表持剑斩杀妖邪或划破障碍。右手大指掐酉文(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屈于大指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使用广泛,行符敕水中往往都少不了。酉文乃真金之位,在后天八卦中为兑,《易》曰:“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又“孚以剥,位当正也”。可见此破除、剥落阴邪,顺天正道之意。
剑指剑指在道教使用中比较广泛,可以用来敕符,也可以虚空画符所用,也有在特定时间直接指向目标。此法诀最为简,大指恰无名指中纹,无名指肚压大拇指指甲上,盖住指甲,小指弯曲与无名指平。剑指(2)无名指恰大指中纹,大指肚盖无名指指甲,小指弯曲与无名指平。
五行诀五行即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在道教五行学说中认为:五行是构成宇宙的基本物质元素,宇宙间各种物质都可以按照这五种基本物质的属性来归类,五行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五行相生相克,相生,有相互滋生、促进、助长的意思;相克,有相互制约、抑制、克服的意思。而五行诀既是按照此理论,在法术运用中相互制化、辅助,达到预期的目的。在《太上赤文洞神三籙》中有五行印五方,虽未详细说明用法,按照常规来说,用印之时应恰此五行诀。另道法中有五行遁术,在运用中也应恰此诀。
木诀,掐左手第二指第二节下部。火诀,掐左手第三指第三节左边。土诀,掐左手第四指第三节。金诀,掐右手第四指第三节。水诀,掐左手第三指第一节下。
五行妙术演紫垣,纵横老将运神兵。一分阴阳化作五,妙理参得显灵真。五帝华彩迸金阙,廿四灵童吹玉音。
自古修行无术法,雄旺痴心亦沉沦。木掌:决意肝化作一掌,掌中有青色灵珠一颗,纯色无杂,祭至东方,吸纳东方之青气,直到光芒焰起。火掌:决意心化作一掌,掌中有红色灵珠一颗,纯色无杂,祭至南方,吸纳南方之红气,直到光芒焰起。
金掌:决意肺化作一掌,掌中有白色灵珠一颗,纯色无杂,祭至西方,吸纳西方之白气,直到光芒焰起。水掌:决意肾化作一掌,掌中有黑色灵珠一颗,纯色无杂,祭至北方,吸纳北方之黑气,直到光芒焰起。土掌:决意脾化作一掌,掌中有黄色灵珠一颗,纯色无杂,祭至中央,吸纳中央之黄气,直到光芒焰起。
二、道教手印概论中国道教在长期的宗教活动中,拥有自己完美的一套特定的道术。手印就是其中之一。而其中的蕴含,只有道教人士才能深刻理解。手印是道士们用双手的十指按照祖师口传图式结构联结而成。每个手印都有特定的思想内涵,并有固定的名称。不同的手印只在规定的场合使用,因为他只同特定的神灵通信。
早期道教的手印又称“诀”。说明他显示祖师秘传的口诀。在《道法会元》中指出:“祖师必传诀目,通幽洞微,召神御鬼。要在于握诀,默运虚元,因目之为诀也。”这段话说明了手印或诀的意义和作用:一是“召神”,手印乃向神灵表示至诚的方式;二是“御鬼”,手印具有镇伏妖邪的威力;三是“载道”,道士凭借手印显示自己“通幽洞微”、“默运虚元”,修炼得道的神通。诀目各有名称,大多称其某诀,如本师诀,上清诀、五雷诀、灵官诀等;也有称手印或印,如元帅印、火铃印等;少数称局,如雷局。每种诀目都有相应的象征意义,如雷局象征天雷,火铃印象征拟想的流火金铃。构成诀目的,主要是手掌各部分之间的掐捏部位即诀文,及勾连方式。简单的只掐一个诀文,复杂的须顺次变换多个掐捏部位即诀文,或同时掐几个诀文。掌指的掐、勾、握、屈、直,有单掌的,称单诀;有两手共结的,称双诀。其名目繁多,常常一法所用即达数种乃至数十种。因道派传承不同,同一诀名或诀目不同。各道派皆传有诀谱,载明本派所用诀目。
手印在道士设坛做法事时,法师需要气沉丹田,使人精神专一,也就是“神合其气,气合体真”,虚极静笃之境界,人之精神与天地之灵气合为一体,此时此境方有不可思议之法力及妙用。天地之灵气会聚于“天罡”。天罡星位置在北斗星最前边,天罡星的指向是周天众星运转的方向,他指向那里,其生杀之机就应在那里。天罡星的作用有如此之威力,掐诀念咒必先应天罡方可有灵。常言道,符无天罡如白纸,诀无天罡似空拳。
道教手印在教内中秘传口授,故不见诸文字。关于手印起源、结构、变迁、功用、类型,使用条件等问题,向无专著论述,只在少量的道书中略见端倪。通过手印这一道术,不难窥见博大精深的道法奥秘之一角。道教不仅有精深的道理,也有令人倾心的道术。道术或法术是道教的宗教行为手段,“道”与“术”从来都是紧密结合的,两者相得益彰。《云笈七签》上有:“道者,虚无之至真也;术者,变化之玄技也。道无形,因术以济人;人有灵,因修而合道。”画符、念咒,是道教的法事活动,诵经礼忏、斋醮仪式中,均以术为演道的必要环节。道因术而显,术因道而灵。手印是道教斋醮仪式、诵经礼忏过程中所必须的,渗透于其他道术之中,一般不孤立发挥作用。
首先,手印必须与“咒”结合。手印与咒往往联合使用,但意义不同。《法海遗珠》曰:“咒者,上天之秘语也。群真万灵,随咒呼召,随气上下。”咒也称“祝”。《太平经》有曰:“天上有常神圣要语,时下授人以言,用使神吏应气而往来也。人民得之,谓为神祝也。”咒或祝是指一些被认为对神灵、鬼邪有神秘感应或者禁令作用的词语。咒亦出自神灵秘授,具有无限的神力,同一定的手印配合使用,自然可以发挥特殊的效用。
其次,手印时需要和法器集合使用。在道教各种法事中,常用的有剑、镜、印等主要法器,与符咒结合使用。在动用法器和符咒中,同样离不开一定的手印。“剑”,道教认为有收鬼摧邪的作用,《太平经》载:“佩之于身,则有内外之卫;施之于物,则随人鬼之用矣。”道士在接剑、净剑、捧剑登坛时,都各有手印。“镜”,道教认为具有镇妖的威力。《正统道藏》载:“ 百鬼老怪,虽能变形,而不能是镜中影变也。”镜可以辟众邪,使精怪现出原形,而不敢为害。“印”,即印玺。道教的印乃神灵所赐,为权威的象征。《正统道藏》载:“制伏阴魔,救治疾病”。用印时用诀,在《正统道藏?用印法》云:“元始开图,必自乎震。九炁帝君,获此神印。赤出玉字,天地安镇。隐音内名,鬼神服信。”再次,手印与太极图、八卦相结合。
道术起源古巫文化,故手印同八卦有密切关系,手的指文,亦用八卦命名。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都有失控观念,古代时间观念与十二地支不可分开,所以手印中的失控观念自然就反映的指文中。掐诀时,设想宇宙在乎手,故在掌指上固定某些部位表示时间、方位、星宿。如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及北斗七星、二十八宿在指上皆有相应分布,掐住其所在,即称某文。掐诀是行法中的掌指动作,高功右手常执法器,故掐诀多用左手,手指间依照一定部位捏压,表示不同诀文。诀的结构方法是将手的四指各代表四维、八方、十二辰,并定出代表八卦、七星、九宫、三台、二十八宿的部位,高功用大拇指掐某处,即代表某诀。道教诀目众多,四维八方自四指根逐节数,共十二目,以按十二辰,从中又可以分出八卦、七星、九宫、三台,各主其所行之事。
再次,手印还需要存神。存神也是道术。施行手印,道士当存想,乃有特殊效应。步罡踏斗要与掐诀配合,所谓手指足履,莫非合真,即指步罡掐诀的有机配合,皆符合道法要求。以上足见道教手印需要用咒语、法器、八卦、存神综合运用,统一发挥作用。道术可以通灵,手印就是道士们实现效用的一种可以操作的方法,是一种超自然力量的神圣载体。
道教的手印,虽然没有文献专门记载,但是按照普通的文化思想发展的普遍规律来看,简单的手印大都出现在先,而且运用比较频繁;烦琐的手印一般出现较后,且不常用。无论任何手印,法力都是无限的。道教的手印种类繁多,但是根据基本用途,可以有所划分:在道教斋醮法事礼仪中,须布置坛场等准备工作。例如上供、请令等,都有一定的手印,用以表明虔诚和严谨。在做法过程中,接法器、登坛、焚化符文等也同样各有一定的手印。在法事完毕,关锁门户坛庭,也有手印内容。日常生活中,穿衣、梳洗一样是有手印。《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卷九:“凡行步、问病、治邪、入庙、渡江、入山、书符,并须掐诀目。”总之,道教礼仪与日常生活中都是有手印的存在。
在道场中召请不同的神灵,有不同的手印。《天皇至道太清玉册》卷二:“捏诀者,所以通真制邪,役将治事。”手印即人与神灵沟通的工具。很多请神的手印都为秘传,掌握这些手印的道士知道神灵的名讳、相貌习性,根据法事的需要,可以准时敬请,以手印为凭证。在道教众多法事中,宗旨多为民消灾赐福。道教认为人之灾难多为妖魔鬼怪暗中作祟,扫除妖魔是道教为人民救苦救难的重要任务,自然有不少手印是专门镇摄妖魔而用。
人民信奉道教,为的是平安幸福、身体健康。道教法事的宗旨就是降伏妖魔,保佑人民。自然超度亡灵为道教法事不可缺少。超度亡灵为使幽魂少受痛苦,得更生,就可以保佑子孙后代得福。自然超度幽魂中的大多手印都为普度所用,慈悲无量。另外在道教修炼中,也不少出现手印。道教认为诀即窍,按《黄庭经》子为人关把胜衰之说,则手能掌握一身之造化,掐子则肾水之神威,掐午则心火之神盛。此中手印可以使修炼者心平气和,心胸开畅,私念不起,六欲不起,心与道合,久可得道。《道法会元》卷一六o:“夫步罡者,乘于正气以御物;诀目者,生于神机而运化。修仙炼真、降魔制邪莫不基之于此。”而且其中部分手印具有治疗疾病的效果。《千金翼方?禁经》:“仙经曰:用禁有六法……四捻目禁,谓手上有一十五目。”有蛇、虎、天狱、都监天师诸目,在其他道书中即称掌诀目。在气禁中捻以帮助发气。
手印的分类可以有不同标准,每个手印并非单一用途,往往具有综合效验.第一章 道教常用手印详解一、道教斋醮科仪与日常生活中的手印道教的礼仪文化是中国传统礼仪的延续,道教斋醮科仪中的礼仪思想,大都以老子的观念为准则。《老子》云:“不敢为天下先”,故而道教的礼仪观念都为“柔弱”、“清净”、“无为”等命名。在道教常用的朝表法事中的礼仪观念,很多有中国古代传统的宫廷礼仪的意思,高功在执简奏表中,如同臣子面君上奏一般。只是道教更加注重内在密用。
道教科仪中的虔诚是通过手印中的存神、变神、掐诀等内密而表现。虔诚是道教礼仪不同于其他宗教礼仪的重要方面。因此道教手印中多数印诀表现极为虔诚、柔和,如同儒教之礼仪。后天八卦诀乾文:大指掐无名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中乾?卦及其所处方位西北。
坤文:大指掐无名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坤?卦及其方位西南。坎文:大指掐在中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坎?卦及其方位北。离文:大指掐在中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离?卦及其方位南。艮文:大指掐在食指下端。代表后天八卦艮?卦及其方位东北。
震文:大指掐在食指中间。代表后天八卦震?卦及其方位东。巽文:大指掐在食指上端。代表后天八卦巽?卦及其方位东南。兑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中间。代后天八卦表兑?卦及其方位西。先天八卦诀
乾文:大指掐在中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中乾?卦及其所处方位。兑文:大指掐在食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兑?卦及其方位。离文:大指掐在食指中间。代表先天八卦离?卦及其方位。震文:大指掐在食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震?卦及其方位。
巽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上端。代表先天八卦巽?卦及其方位。坎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中间。代表先天八卦坎?卦及其方位。艮文:大指掐在无名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艮?卦及其方位。坤文:大指掐在中指下端。代表先天八卦坤?卦及其方位。
十天干诀甲在食指下端乙在食指中间丙在食指上端丁在中指上端戊在无名指上端
己在小指上端庚在小指中间辛在小指下端壬在无名指下端癸在中指下端太极抱拳印(即道印)
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二手心向内,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指掐右手午文合抱即成。子者,水也、肾也;午者,火也、心也。子午相交乃“水火即济”、“心肾相交”也。乃道教内丹修真之要。按照道教养生观点认为,人之午纹乃心脉之极处,子纹乃肾脉之极处,分别以大拇指掐之,能温肾补阳,清心寡欲,是养生之极妙处也。再者,子者,水,为后天坎位;午者,火,乃后天离位,此两者正为后天八卦极阴极阳之位,正应“一阴一阳之谓道”之意。
剑诀代表持剑斩杀妖邪或划破障碍。右手大指掐酉文(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屈于大指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使用广泛,行符敕水中往往都少不了。酉文乃真金之位,在后天八卦中为兑,《易》曰:“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又“孚以剥,位当正也”。可见此破除、剥落阴邪,顺天正道之意。
剑指剑指在道教使用中比较广泛,可以用来敕符,也可以虚空画符所用,也有在特定时间直接指向目标。此法诀最为简,大指恰无名指中纹,无名指肚压大拇指指甲上,盖住指甲,小指弯曲与无名指平。剑指(2)无名指恰大指中纹,大指肚盖无名指指甲,小指弯曲与无名指平。
五行诀五行即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在道教五行学说中认为:五行是构成宇宙的基本物质元素,宇宙间各种物质都可以按照这五种基本物质的属性来归类,五行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五行相生相克,相生,有相互滋生、促进、助长的意思;相克,有相互制约、抑制、克服的意思。而五行诀既是按照此理论,在法术运用中相互制化、辅助,达到预期的目的。在《太上赤文洞神三籙》中有五行印五方,虽未详细说明用法,按照常规来说,用印之时应恰此五行诀。另道法中有五行遁术,在运用中也应恰此诀。
木诀,掐左手第二指第二节下部。火诀,掐左手第三指第三节左边。土诀,掐左手第四指第三节。金诀,掐右手第四指第三节。水诀,掐左手第三指第一节下。
上清诀左手大指掐中指上节,代表上清尊神。玉清诀又名玉帝诀、天师诀.左手大指掐中指中节中文。代表最高尊神元始天尊,或玉帝等。太清诀
左手大指掐中指下节。代表太清境尊神。开印诀左手大指甲挑中指甲。凡开印时掐。此印在各种法术科仪中都必不可少,故此诀使用颇频繁。三、道教手印与打坐
道家静功打坐细节(新人入门筑基法)在道教的修行过程中有两套方法是贯穿始终的,静功是首当其冲的,其次是桩功。修行是以静为基础的,“不根于虚静者, 即是邪术;不归于易简 者, 即是旁门 。调身这套功法,主要是三个要点,道家的修行无非是三条:一、调身二、调息三、调心
道家的修行,就是这三者,同时对我们生命的一个调整。刚才我说了,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行为;修道,就是用道修正我们自己。那么,调身、调息、调心,实际上皆是调,就是修正我们的具体方法。先说调身,调身是指身体姿势的调整。我们今天呢,由于这个地方不是庙宇,所以大家坐的都是靠背椅,回到家里可以用蒲团,或者坐在床上练习。今天我们就在靠背椅上练习,效果一样。我们现在这种坐呢叫自然坐,其次呢,还有散盘、单盘、双盘。大家都知道,散盘就是双脚自由的交叉,单盘就是一只脚在另一只脚的腿上,双盘呢,就是两只脚都要翻过来盘起来,两只脚的脚心要翻过来朝上。不管是自然坐,散坐、单盘还是双盘,都叫坐功,都叫静功,我们都称“打坐”。
从功效上来讲,当然双盘比单盘好,单盘比散盘好,散盘比自然坐好。但是如果大家做不好单盘、双盘,大家不要强求,差距有,但也不太大。那么,这个调身主要是调那些内容呢?它包括我们的身姿和手印这两个部分。身姿:它要求头正、身直,首先大家要离开靠背椅,不能靠在靠背上面,身体要要坐直。一旦靠在靠背上面你的督脉就会不通,因为人的两条经脉的督脉就是你后面的脊柱,当你的背一旦靠在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就会出现督脉堵塞。那么为了更好的行气,首先第一步要离开靠背,要保持头正、身直,头顶到会阴要成一条直线,颈部要中正,含胸拔背,胸微微有点含,但是背稍微有点挺拔的意思。要求大家,舌顶上腭,就是舌要顶在上门牙牙根往内收的顶部地方,同时用你的意念要微微的提肛。
调身的目的,是要为我们身体的休息打下一个基础,要使我们的身体变成一个开放的状态,要让我们身体的气机能够自由的通畅,调身就是为了我们的真气在体内的运行和滋养提供最大的基础条件,那么它要有两个统一起来:一、必须要身体的气机要旺盛,气要生气,第二,通道要建好,就像我们一是要有车,二是要有路,有车没有路哪也去不了。那么,我们要舌抵上腭、微微提肛就是要打好这个通道。
这个任督二脉很重要。任脉是诸阴之汇,就是,所有的阴皆汇于这条脉,督脉呢是诸阳之汇,所有的阳脉交汇于此。阴脉的汇集和阳脉的汇集在我们的任督二脉,而道家的修行是阴阳和合,打通身体的阴阳的气路,所以我们经常会说打通任督二脉,实际上就是人仙的功法。我们要行合辙道桩,我们要行真气的运行,我们要把我们的真气加以修炼,后天来反先天,都要把这个任督二脉打通,但是你修行的过程中这两个脉怎们样,这两个脉有两个断口,一个是嘴,嘴是打开的,另一个是肛门。身体正面的任脉体中线,背面也是体中线,但是正好上面的嘴和下面的肛门都是分开的,所以我们要想贯通任督二脉,就要用意念微微的提肛,意念很轻的把它提起来,不要很用力,这不是收功;然后舌尖要顶到上部,这样整个任督二脉就联通了一个通道。这就是路修通了。我说你正好有一部车,有了车,有了路,你就可以到达你想要到的地方。
我们的调身就是让它创造最好的方式。如果你的腰背不直,那这条路就是崎岖的,如果你靠在什么地方,那就更糟糕。要求,头不能有偏转,身体要中正,舌和自己的肛门正好形成一个连线。微微提肛比较好做,舌顶上腭呢,有时候找不着地方,大家发一个音就能找到了“舔---”大家发一下这个音:(大家一起舔-----、舔-----)
好,你发完舔这个音,舌尖就不要动了-----嘴唇微微的闭笼,牙齿轻轻的分开,不要咬的很紧,舌尖顶着上腭。然后你们可以看着我微笑----- 叫面含微笑,要用愉悦的心态,所以连接起来是“头正身直,舌顶上腭,微微提肛,面含微笑,全身放松”。要保证身体全身放松,通过这个放松来达到身体的自我调节。全身只要是有一处用力或者僵硬的状态,气就不运行。所以,修行,首先要建立这个通道,然后要建立真气产生的机由,真气身体里面都有,但由于你的僵硬你的阻塞,气就无法运行。一旦处于放松的状态,才能达到真气的运行。
好了,这就是关于调身。手印说完调身,然后再说手印。大家双手要结一个手印,这个手印叫“丹田结印”。“丹田结印”就是结印的位置在我们的丹田部位。我们肚脐以下两个手指头宽的地方向里是下丹田,是“精腑”。我们的手就要放在肚脐以下这个位置。它的方式是这样的:两手重叠,掌心向上,两手大拇指相交,手不要靠近身体的任何一个机体处,手要悬空,手臂要圆。大概是这样,男,左手在上,女,右手在上,两大拇指相接,双手之间要即接触又不要接的很紧,似接非接,两个手掌重叠的时候要保留一丝缝隙。
这个印呢---叫丹田结印,是道教的一个重要的手印,但后来佛道融合,佛家也有这个手印了。但它实际上是道教的什么印呢?是一个太极印的一个变种。细节。。。它要产生气感,首先是两掌间一定不能重合放在一起,没有用。你看一个人修行,你拿过来跟着学,没有效果,因为你没有气长生出来,左手和右手之间一定要有一丝缝隙,不能完全重合。如果你把手完全放上去了,没有效果,隔开了也没有效果。就是先贴在一起然后慢慢地抬起来留一丝丝缝隙,接触--又不接触,你很快就有发麻、发热、发胀的气感。
收功那么,我们最后讲一讲收功。收功,是练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练了功,不去收功,就相当于我们在春天播种,到秋天不去收获一样。一个不收功的人,对身体有没有帮助呢?有,对身体健康有帮助,但对于你的修炼帮助不大,也就是说,下次你修炼的时候将还是从原地开始起步。一个经常收功的人,他除了本身练功对身体有收获之外,第二次修炼的时候是在第一次的基础上再往前拔高,就像修房子,第二次是在第一次基础上、第三次是在第二次基础上,但是你没有收功就等于你又重新开了个底,又去打了一次地基。虽然对身体有帮助但对修炼不好。所以每天大家要坚持收功。
但这些很难做,因为收功除了意念之外还需要身体姿势的配合,在练这一节功法的时候,双手要摁在腹部上,使左手和右手虎口相交,女性是右手在内贴住腹腔,男性是左手在内贴住腹腔。双手用力收小腹-----提肛。双手重叠、右手在内---拇指交叉,紧紧的贴于下丹田部位,小腹不断地在收紧……两手交叉,双手压紧腹部-----小腹丹田处。此时因为你们是坐着的嘛,所以不用管你脚上的姿势。舌顶上腭,用力收小腹、提肛,要想到自己的肛门用力上提,提到哪?提到自己的腹腔里面。所以此时不是加意念的问题,是你要用力量----把你的肛门用力往上收,收回到你的小腹。此时,双手要用力的压小腹,保持三分钟。它的要点是:三分钟之内要持续的用力收小腹,不能突起来。
大家知道,我们的腹部、胸部是随着我们的呼吸一张一缩、一张一缩,这是肯定的,但在这三分钟之内我们要求自己的腹部只收不扩张,于是很难做到。你不能张嘴、只能用鼻腔----很微弱的与外面换气,来保证你的腹腔是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真气收归丹田,不在启动。三分钟之后,真气自然收功。

每次的静功绝对不能低于半小时,半小时以内呢,叫养生,对于帮助大家睡觉啊,中午养养神当然是可以的,但那不叫练功,那叫养神。半个小时以上,最确切地讲----静功上了一个小时以上那才是真正的练功。每天打坐一个小时,你才会知道----生活那叫幸福啊,那才叫真正的幸福!

第二、你在做这个功法的时候,你可以自然坐,也可以散盘,不强求,但就是要求大家中间不能动。

第三、要求绝对的放松。

最后,时间的问题。练这个功,最好的时间是晚上,至于中午的时候呢,也不错;早上呢,次之。晚上练坐功,完了之后烫烫脚睡觉,帮助大家睡眠质量提高,效果非常好。遇打雷的天气暂时停止,暂时停止,不要在打雷的时候再练静功。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

  以下是出国留学网编辑为您整理的《三国志》魏书·文帝纪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guoxue/)查看。

  文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中平四年冬,生于谯。[一]建安十六年,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二十二年,立为魏太子。[二]太祖崩,嗣位为丞相、魏王。[三]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

  注[一]魏书曰:帝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年八岁,能属文。有逸才,遂博贯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善骑射,好击剑。举茂才,不行。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三]*年,为司徒赵温所辟。太祖表“温辟臣子弟,选举故不以实”。使侍中守光禄勋郗虑持节奉策免温官。

  注[二]魏略曰:太祖不时立太子,太子自疑。是时有高元吕者,善相人,乃呼问之,对曰:“其贵乃不可言。”问:“寿几何?”元吕曰:“其寿,至四十当有小苦,过是无忧也。”后无几而立为王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注[三]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魏太子丕:昔皇天授乃显考以翼我皇家,遂攘除髃凶,拓定九州,弘功茂绩,光于宇宙,朕用垂拱负扆二十有余载。天不慭遗一老,永保余一人,早世潜神,哀悼伤切。丕奕世宣明,宜秉文武,绍熙前绪。

  今使使持节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丕丞相印绶、魏王玺绂,领冀州牧。方今外有遗虏,遐夷未宾,旗鼓犹在边境,干戈不得韬刃,斯乃播扬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岂得修谅闇之礼,究曾、闵之志哉?其敬服朕命,抑弭忧怀,旁祗厥绪,时亮庶功,以称朕意。于戏,可不勉与!“

  元年二月[一]王戌,以大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着令,藏之石室。

  注[一]魏书载庚戌令曰:“关津所以通商旅,池苑所以御灾荒,设禁重税,非所以便民;其除池□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辛亥,赐诸侯王将相已下将粟万斛,帛千匹,金银各有差等。遣使者循行郡国,有违理掊克暴虐者,举其罪。

  初,汉熹平五年,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扬:“此何祥也?”扬曰:“其国后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天事恒象,此其应也。”内黄殷登默而记之。至四十五年,登尚在。三月,黄龙见谯,登闻之曰:“单扬之言,其验兹乎!”

  [一]注[一]魏书曰:王召见登,谓之曰:“昔成风闻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邓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纳光武。登以笃老,服膺占术,记识天道,岂有是乎!”赐登谷三百斛,遣归家。

  已卯,以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濊貊、扶余单于、焉耆、于阗王皆各遣使奉献。

  [一]注[一]魏书曰:丙戌,令史官奏修重、黎、羲、和之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时。

  臣松之案:魏书有是言而不闻其职也。丁亥令曰:“故尚书仆射毛玠、奉常王修、凉茂、郎中令袁涣、少府谢奂、万潜、中尉徐奕、国渊等,皆忠直在朝,履蹈仁义,并早即世,而子孙陵迟,恻然愍之,其皆拜子男为郎中。”

  夏四月丁巳,饶安县言白雉见。[一]庚午,大将军夏侯惇薨。[二]注[一]魏书曰:赐饶安田租,勃海郡百户牛酒,大酺三日;太常以太牢祠宗庙。

  注[二]魏书曰:王素服幸邺东城门发哀。孙盛曰:在礼,天子哭同姓于宗庙门之外。

  哭于城门,失其所也。

  五月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封王子叡为武德侯。

  [一]是月,冯翊山贼郑甘、王照率觽降,皆封列侯。[二]注[一]魏略曰:以侍中郑称为武德侯傅,令曰:“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里之田;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故能致连城之价,为命世之宝。学亦人之砥砺也。称笃学大儒,勉以经学辅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注[二]魏书曰:初,郑甘、王照及卢水胡率其属来降,王得降书以示朝曰:“前欲有令吾讨鲜卑者,吾不从而降;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讨卢水胡者,吾不听,今又降。昔魏武侯一谋而当,有自得之色,见讥李悝。吾今说此,非自是也,徒以为坐而降之,其功大于动兵革也。”

  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金城太守苏则讨进,斩之。华降。[一]注[一]华后为兖州刺史,见王凌传。

  六月辛亥,治兵于东郊,[一]庚午,遂南征。[二]注[一]魏书曰:公卿相仪,王御华盖,视金鼓之节。

  注[二]魏略曰:王将出征,度支中郎将新平霍性上疏谏曰:“臣闻文王与纣之事,是时天下括囊无咎,凡百君子,莫肯用讯。今大王体则乾坤,广开四聪,使贤愚各建所规。伏惟先王功无与比,而今能言之类,不称为德。故圣人曰‘得百姓之欢心’。兵书曰‘战,危事也’是以六国力战,强秦承弊,豳王不争,周道用兴。愚谓大王且当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卧,功业可成。而今□基,便复起兵,兵者凶器,必有凶扰,扰则思乱,乱出不意。臣谓此危,危于累卵。昔夏启隐神三年,易有‘不远而复’,论有‘不惮改’。诚愿大王揆古察今,深谋远虑,与三事大夫算其长短。臣沐浴先王之遇,又初改政,复受重任,虽知言触龙鳞,阿谀近福,窃感所诵,危而不持。”奏通,帝怒,遣刺奸就考,竟杀之。既而悔之,追原不及。

  秋七月庚辰,令曰:“轩辕有明台之议,放勋有衢室之问,皆所以广询于下也。[一]百官有司,其务以职尽规谏,将率陈军法,朝士明,牧守申政事,缙绅考六艺,吾将兼览焉。”

  注[一]管子曰: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兵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民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建鼓于朝,而备诉讼也;汤有总街之廷,以观民非也;武王有灵台之囿,而贤者进也:此古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孙权遣使奉献。蜀将孟达率觽降。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居汉阳郡。[一]注[一]魏略载王自手笔令曰:“*(吾)**[日]*前遣使宣国威灵,而达即来。吾惟春秋褒仪父,即封拜达,使还领新城太守。近复有扶老携幼首向王化者。吾闻夙沙之民自缚其君以归神农,豳国之觽襁负其子而入丰、镐,斯岂驱略迫胁之所致哉?乃风化动其情而仁义感其衷,欢心内发使之然也。以此而推,西南将万里无外,权、备将与谁守死乎?”

  甲午,军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百姓于邑东。[一]八月,石邑县言凤皇集。

  注[一]魏书曰:设伎乐百戏,令曰:“先王皆乐其所生,礼不忘其本。谯,霸王之邦,真人本出,其复谯租税二年。”三老吏民上寿,日夕而罢。丙申,亲祠谯陵。孙盛曰: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内节天性,外施四海,存尽其敬,亡极其哀,思慕谅闇,寄政頉宰,故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夫然,故在三之义惇,臣子之恩笃,雍熙之化隆,经国之道固,圣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伦,显至教,敦风俗,斯万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

  是故丧礼素冠,郐人着庶见之讥,宰予降儙,仲尼发不仁之叹,子颓忘戚,君子以为乐祸,鲁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终,岂不以坠至痛之诚心,丧哀乐之大节者哉?故虽三季之末,七雄之弊,犹未有废缞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逮于汉文,变易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缞素夺于至尊,四海散其遏密,义感阙于髃后,大化坠于君亲;虽心存贬约,虑在经纶,至于树德垂声,崇化变俗,固以道薄于当年,风颓于百代矣。且武王载主而牧野不陈,晋襄墨缞而三帅为俘,应务济功,服其焉害?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坠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忘其至恤以诬先圣之典,天心丧矣,将何以终!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诸将征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敛,吾甚哀之;其告郡国给槥椟殡敛,*槥音韂.*送致其家,官为设祭。”[一]丙午,行至曲蠡。

  注[一]汉书高祖八月令曰:“士卒从军死,为槥。”应劭曰:“槥,小棺也,今谓之椟。”应璩百一诗曰:“槥车在道路,征夫不得休。”陆机大墓赋曰:“观细木而闷迟,鷪洪椟而念槥。”

  汉帝以觽望在魏,乃召髃公卿士,[一]告祠高庙。使兼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禅位,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髃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二]乃为坛于繁阳。庚午,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反。改延康为黄初,大赦。[三]

  注[一]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注[二]献帝传载禅代觽事曰:左中郎将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审,皆以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羁旅汉中,谓臣曰:”必为魏公,未便王也。

  定天下者,魏公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臣以合辞语镇南将军张鲁,鲁亦问合知书所出?合曰:“孔子玉版也。天子历数,虽百世可知。’是后月余,有亡人来,写得册文,卒如合辞。合长于内学,关右知名。鲁虽有怀国之心,沉溺异道变化,不果寤合之言。后密与臣议策质,国人不协,或欲西通,鲁即怒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也。‘言发恻痛,诚有由然。合先迎王师,往岁病亡于邺。自臣在朝,每为所亲宣说此意,时未有宜,弗敢显言。殿下即位初年,祯祥觽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着见。然圣德洞达,符表豫明,实乾坤挺庆,万国作孚。臣每庆贺,欲言合验;事君尽礼,人以为谄。况臣名行秽贱,入朝日浅,言为罪尤,自抑而已。今洪泽被四表,灵恩格天地,海内翕习,殊方归服,兆应并集,以扬休命,始终允臧。臣不胜喜舞,谨具表通。“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当也;斯诚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Ui魏王侍中刘廙、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髃、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等言:”臣伏读左中郎将李伏上事,考图纬之言,以效神明之应,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故尧称历数在躬,璇玑以明天道;周武未战而赤乌衔书;汉祖未兆而神母告符;孝宣仄微,字成木叶;光武布衣,名已勒谶。是天之所命以着圣哲,非有言语之声,芬芳之臭,可得而知也,徒县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

  自汉德之衰,渐染数世,桓、灵之末,皇极不建,暨于大乱,二十余年。天之不泯,诞生明圣,以济其难,是以符谶先着,以彰至德。殿下践阼未儙,而灵象变于上,髃瑞应于下,四方不羁之民,归心向义,唯惧在后,虽典籍所传,未若今之盛也。臣妾远近,莫不凫藻。“

  王令曰:“儣牛之驳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已。鷪斯言事,良重吾不德。”于是尚书仆射宣告官寮,咸使闻知。Ui辛亥,太史丞许芝条魏代汉见谶纬于魏王曰:“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着明者也。又曰:“初六,履霜,阴始凝也。’又有积虫大穴天子之宫,厥咎然,今蝗虫见,应之也。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厥应麒麟以戊己日至,厥应圣人受命。‘又曰:“圣人清净行中正,贤人福至民从命,厥应麒麟来。’春秋汉含孳曰:”汉以魏,魏以征。‘春秋玉版谶曰:“代赤者魏公子。’春秋佐助期曰:”汉以许昌失天下。‘故白马令李云上事曰:“许昌气见于当涂高,当涂高者当昌于许。’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代汉。今魏基昌于许,汉征绝于许,乃今效见,如李云之言,许昌相应也。佐助期又曰:”汉以蒙孙亡。‘说者以蒙孙汉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弱亡。或以杂文为蒙其孙当失天下,以为汉帝非正嗣,少时为董侯,名不正,蒙乱之荒惑,其子孙以弱亡。孝经中黄谶曰:“日载东,绝火光。不横一,圣聪明。四百之外,易姓而王。天下归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礼乐,正万民,嘉乐家和杂。’此魏王之姓讳,着见图谶。易运期谶曰:”言居东,西有午,两日并光日居下。其为主,反为辅。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言午,许字。

  两日,昌字。汉当以许亡,魏当以许昌。今际会之期在许,是其大效也。易运期又曰:“鬼在山,禾女连,王天下。‘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德者过之,至于八百,无德者不及,至四百载。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汉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岁。又高祖受命,数虽起乙未,然其兆征始于获麟。获麟以来七百余年,天之历数将以尽终。帝王之兴,不常一姓。太微中,黄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见,以为黄家兴而赤家衰,凶亡之渐。自是以来四十余年,又荧惑失色不明十有余年。

  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复扫太微。新天子气见东南以来,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蚀,皆水灭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泽盈溢,广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黄龙数见,凤皇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后献见于郊甸;甘露醴泉,奇兽神物,觽瑞并出。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昔黄帝受命,风后受河图;舜、禹有天下,凤皇翔,洛出书;汤之王,白鸟为符;文王为西伯,赤鸟衔丹书;武王伐殷,白鱼升舟;高祖始起,白蛇为征。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观汉前后之大灾,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岁星者,道始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

  高祖入秦,五星聚东井,有汉之分野也。今兹岁星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欣戴,咸乐嘉庆。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之鲁?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京房作易传曰:”凡为王者,恶者去之,弱者夺之。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百姓与能。’伏惟殿下体尧舜之盛明,膺七百之禅代,当汤武之期运,值天命之移受,河洛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臣职在史官,考符察征,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叹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终然复子明辟,书美其人。吾虽德不及二圣,敢忘高山景行之义哉?若夫唐尧、舜、禹之迹,皆以圣质茂德处之,故能上和灵只,下宁万姓,流称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际会,幸承先王余业,恩未被四海,泽未及天下,虽倾仓竭府以振魏国百姓,犹寒者未尽暖,饥者未尽饱。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以没于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荷之责。望狭志局,守此而已;虽屡蒙祥瑞,当之战惶,五色无主。

  若芝之言,岂所闻乎?心栗手悼,书不成字,辞不宣心。吾闲作诗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将佐时整理,复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辞以自终,卒不虚言也。宜宣示远近,使昭赤心。”于是侍中辛毗、刘晔、散骑常侍傅巽、韂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髃、给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奏曰:“伏见太史丞许芝上魏国受命之符;令书恳切,允执谦让,虽舜、禹、汤、文,义无以过。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辞者,诚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效之。’以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书,着于洪范,则殷、周效而用之矣。斯言,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

  是以由德应录者代兴于前,失道数尽者迭废于后,传讥苌弘欲支天之所坏,而说蔡墨‘雷乘干’之说,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今汉室衰替,帝纲堕坠,天子之诏,歇灭无闻,皇天将舍旧而命新,百姓既去汉而为魏,昭然着明,是可知也。先王拨乱平世,将建洪基;至于殿下,以至德当历数之运,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大备,神灵图籍,兼仍往古,休征嘉兆,跨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着于前世,与汉并见。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惟殿下览图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外内,布告州郡,使知符命着明,而殿下谦虚之意。“令曰:”下四方以明孤款心,是也。至于览余辞,岂余所谓哉?宁所堪哉?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觽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无重吾不德,使逝之后,不愧后之君子。“Ui癸丑,宣告髃寮。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侍御史郑浑、羊秘、鲍勋、武周等言:”令如左。伏读太史丞许芝上符命事,臣等闻有唐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然则天地之灵,历数之运,去就之符,惟德所在。故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今汉室衰,自安、和、冲、质以来,国统屡绝,桓、灵荒淫,禄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其所由来久矣。

  殿下践阼,至德广被,格于上下,天人感应,符瑞并臻,考之旧史,未有若今日之盛。

  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时已至而犹谦让者,舜、禹所不为也,故生民蒙救济之惠,髃类受育长之施。今八方颙颙,大小注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谋,十分而九以委质,义过周文,所谓过恭也。臣妾上下,伏所不安。“令曰:”世之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余者苟妄也;常人之性,贱所不足,贵所有余,故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贵。夫‘石可破而不可夺坚,丹可磨而不可夺赤’。

  丹石微物,尚保斯质,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于陵仲子以仁为富,柏成子高以义为贵,鲍焦感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

  吾独何人?昔周武,大圣也,使叔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昔神农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为周之伐殷以暴也。

  吾德非周武而义惭夷、齐,庶欲远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夺,迈于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贵,执鲍焦之贞至,遵薪者之清节。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吾之斯志,岂可夺哉?”Ui乙卯,册诏魏王禅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曰,咨尔魏王:夫命运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着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帝王不一姓,由来尚矣。

  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安、顺已降,世失其序,冲、质短祚,三世无嗣,皇纲肇亏,帝典颓沮。暨于朕躬,天降之灾,遭无妄厄运之会,值炎精幽昧之期。变兴辇毂,祸由阉宦。董卓乘衅,恶甚浇、豷,劫迁省御,*(太仆)**[火扑]*宫庙,遂使九州幅裂,强敌虎争,华夏鼎沸,蝮蛇塞路。当斯之时,尺土非复汉有,一夫岂复朕民?幸赖武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夷凶暴,清定区夏,保乂皇家。今王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优远,声教被四海,仁风扇鬼区,是以四方效珍,人神响应,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只,绍天明命,厘降二女,以嫔于魏。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玺绶,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敬之哉?“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汉氏以天子位禅之陛下,陛下以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承汉之禅,允当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请会列侯诸将、髃臣陪隶,发玺书,顺天命,具礼仪列奏。”令曰:“当议孤终不当承之意而已。犹猎,还方有令。”

  Ui尚书令等又奏曰:“昔尧、舜禅于文祖,至汉氏,以师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当受禅代之命,宜会百寮髃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使咸鷪天命。

  营中促狭,可于平敞之处设坛场,奉答休命。臣辄与侍中常侍会议礼仪,太史官择吉日讫,复奏。“令曰:”吾殊不敢当之,外亦何豫事也!“Ui侍中刘廙、常侍韂臻等奏议曰:”汉氏遵唐尧公天下之议,陛下以圣德膺历数之运,天人同欢,靡不得所,宜顺灵符,速践皇阼。

  问太史丞许芝,今月十七日己未直成,可受禅命,辄治坛场之处,所当施行别奏。“

  令曰;“属出见外,便设坛场,斯何谓乎?今当辞让不受诏也。但于帐前发玺书,威仪如常,且天寒,罢作坛士使归。”既发玺书,王令曰:“当奉还玺绶为让章。吾岂奉此诏承此贶邪?昔尧让天下于许由、子州支甫,舜亦让于善卷、石户之农、北人无择,或退而耕颍之阳,或辞以幽忧之疾,或远入山林,莫知其处,或携子入海,终身不反,或以为辱,自投深渊;且颜烛惧太朴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乐丹穴之潜处,被熏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贵易其介,曾参不以晋、楚之富易其仁:斯九士者,咸高节而尚义,轻富而贱贵,故书名千载,于今称焉。求仁得仁,仁岂在远?孤独何为不如哉?

  义有蹈东海而逝,不奉汉朝之诏也。亟为上章还玺绶,宣之天下,使咸闻焉。“己未,宣告髃僚,下魏,又下天下。Ui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百二十人上书曰:”伏读令书,深执克让,圣意恳恻,至诚外昭,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户、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义,事不经见者,是以史迁谓之不然,诚非圣明所当希慕。且有虞不逆放勋之禅,夏禹亦无辞位之语,故传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斯诚圣人知天命不可逆,历数弗可辞也。伏惟陛下应干符运,至德发闻,升昭于天,是三灵降瑞,人神以和,休征杂沓,万国响应,虽欲勿用,将焉避之?而固执谦虚,违天逆觽,慕匹夫之微分,背上圣之所蹈,违经谶之明文,信百氏之穿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觽望也。

  臣等昧死以请,辄整顿坛场,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别写令宣下。“王令曰:”昔柏成子高辞夏禹而匿野,颜阖辞鲁币而远迹,夫以王者之重,诸侯之贵,而二子忽之,何则?其节高也。故烈士徇荣名,义夫高贞介,虽蔬食瓢饮,乐在其中。是以仲尼师王骀,而子产嘉申徒。今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则诸卿游于形骸之内,而孤求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为上章还玺绶,勿复纷纷也。“

  Ui辅国将军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闻符命不虚见,觽心不可违,故孔子曰:”周公其为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是以舜向天下,不拜而受命。今火德气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鴋,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仪凤,成周跃鱼,方今之事,未足以喻。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之高衢,乘无穷之懿勋也。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

  令曰:“夫古圣王之治也,至德合乾坤,惠泽均造化,礼教优乎昆虫,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风雨应节,祯祥触类而见。今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者未室,寡者未嫁;权、备尚存,未可舞以干戚,方将整以齐斧;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于内,耳未闻康哉之歌,目未鷪击壤之戏,婴儿未可托于高巢,余粮未可以宿于田亩:人事未备,至于此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龙马,山未出象车,蓂荚未植阶庭,萐莆未生庖厨,王母未献白环,渠搜未见珍裘:灵瑞未效,又如彼也。昔东户季子、容成、大庭、轩辕、赫胥之君,咸得以此就功勒名。今诸卿独不可少假孤精心竭虑,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觽事备,髃瑞效,然后安乃议此乎,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速为让章,上还玺绶,无重吾不德也。”Ui侍中刘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圣之纯懿,当天命之历数,观天象则符瑞着明,考图纬则文义焕炳,察人事则四海齐心,稽前代则异世同归;而固拒禅命,未践尊位,圣意恳恻,臣等敢不奉诏?辄具章遣使者。”奉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让,人无得而称焉,仲尼叹其至德,孤独何人?”Ui庚申,魏王上书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玺书,伏听册命,五内惊震,精爽散越,不知所处。臣前上还相位,退守藩国,圣恩听许。臣虽无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实其私愿。不寤陛下猥损过谬之命,发不世之诏,以加无德之臣。且闻尧禅重华,举其克谐之德,舜授文命,采其齐圣之美,犹下咨四岳,上观璇玑。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承历数之谘,应选授之命,内自揆抚,无德以称。且许由匹夫,犹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虞诏。臣虽鄙蔽,敢忘守节以当大命,不胜至愿。谨拜章陈情,使行相国永寿少府粪土臣毛宗奏,并上玺绶。”Ui辛酉,给事中博士苏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周在鹑火,魏在大梁。岁星行历十二次国,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始受命,岁在鹑火,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岁之所在,即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于]*时将讨黄巾。是岁改年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岁复在大梁,始拜大将军。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岁复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岁与周文王受命相应。今年青龙在庚子,诗推度灾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圣命天下治。’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此言今年天更命圣人制治天下,布德于民也。魏以改制天下,与*(时)**[诗]*协矣。

  颛顼受命,岁在豕韦,韂居其地,亦在豕韦,故春秋传曰:“韂,颛顼之墟也。‘今十月斗之建,则颛顼受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禅,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验也。魏之氏族,出自颛顼,与舜同祖,见于春秋世家。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会于尧舜授受之次。臣闻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故尧捐骨肉而禅有虞,终无□色,舜发陇亩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受授,闲不替漏;天下已传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也。今汉期运已终,妖异绝之已审,阶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复备至,虽言语相喻,无以代此。今既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逆天命,下违民望。臣谨案古之典籍,参以图纬,魏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唯阶下迁思易虑,以时即位,显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令曰:“凡斯皆宜圣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天瑞虽彰,须德而光;吾德薄之人,胡足以当之?今让,冀见听许,外内咸使闻知。”Ui壬戌,册诏曰:“皇帝问魏王言:遣宗奉庚申书到,所称引,闻之。朕惟汉家世踰二十,年过四百,运周数终,行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望绝,天之所废,有自来矣。今大命有所厎止,神器当归圣德,违觽不顺,逆天不祥。王其体有虞之盛德,应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朕畏上帝,致位于王;天不可违,觽不可拂。且重华不逆尧命,大禹不辞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载圣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陟帝位,无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Ui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奉曰:“今汉使音奉玺书到,臣等以为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渎。周武中流有白鱼之应,不待师期而大号已建,舜受大麓,桑荫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命,若此之速也。故无固让之义,不以守节为贵,必道信于神灵,符合于天地而已。易曰:”其受命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今陛下应期运之数,为皇天所子,而复稽滞于辞让,低回于大号,非所以则天地之道,副万国之望。臣等敢以死请,辄敕有司修治坛场,择吉日,受禅命,发玺绶。“令曰:”冀三让而不见听,何汲汲于斯乎?“Ui甲子,魏王上书曰:”奉今月壬戌玺书,重被圣命,伏听册告,肝胆战悸,不知所措。天下神器,禅代重事,故尧将禅舜,纳于大麓,舜之命禹,玄圭告功;烈风不迷,九州攸平,询事考言,然后乃命,而犹执谦让于德不嗣。况臣顽固,质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愿。谨拜表陈情,使并奉上玺绶。“Ui侍中刘廙等奏曰:”臣等闻圣帝不违时,明主不逆人,故易称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伏惟陛下体有虞之上圣,承土德之行运,当亢阳明夷之会,应汉氏祚终之数,合契皇极,同符两仪。是以圣瑞表征,天下同应,历运去就,深切着明;论之天命,无所与议,比之时宜,无所与争。故受命之期,时清日晏,曜灵施光,休气云蒸。是乃天道悦怿,民心欣戴,而仍见闭拒,于礼何居?

  且髃生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以斯须无统,故臣有违君以成业,下有矫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请。“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统,以圣德当之,犹有惧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岂小事,且宜以待固让之后,乃当更议其可耳。“Ui丁卯,册诏魏王曰:”天讫汉祚,辰象着明,朕祗天命,致位于王,仍陈历数于诏册,喻符运于翰墨;神器不可以辞拒,皇位不可以谦让,稽于天命,至于再三。

  且四海不可以一日旷主,万机不可以斯须无统,故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是以舜受大业之命而无逊让之辞,圣人达节,不亦远乎!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钦承,以答天下向应之望焉。“Ui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见太史丞许芝、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觽心,人灵同谋。又汉朝知陛下圣化通于神明,圣德参于虞、夏,因瑞应之备至,听历数之所在,遂献玺绶,固让尊号。能言之伦,莫不拚舞,河图、洛书,天命瑞应,人事协于天时,民言协于天□。而陛下性秉劳谦,体尚克让,明诏恳切,未肯听许,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闻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考以德势,则盛衰在乎强弱,论以终始,则废兴在乎期运。唐、虞历数,不在厥子而在舜、禹。舜、禹虽怀克让之意迫,髃后执玉帛而朝之,兆民怀欣戴而归之,率土扬歌谣而咏之,故其守节之拘,不可得而常处,达节之权,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逊位而不□,或受禅而不辞,不□者未必厌皇宠,不辞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既禅之后,则唐氏之子为宾于有虞,虞氏之胄为客于夏代,然则禅代之义,非独受之者实应天福,授之者亦与有余庆焉。汉自章、和之后,世多变故,稍以陵迟,洎乎孝灵,不恒其心,虐贤害仁,聚敛无度,政在嬖竖,视民如绚,遂令上天震怒,百姓从风如归;当时则四海鼎沸,既没则祸发宫庭,宠势并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节,犹择圣代而授之,荆人抱玉璞,犹思良工而刊之,况汉国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圣哲,固其宜也。汉朝委质,既愿礼禅之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将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谓论德无与为比,考功无推让矣。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不可久违,臣等慺慺,不胜大愿。伏请陛下割撝谦之志,修受禅之礼,副人神之意,慰外内之愿。“令曰:”以德则孤不足,以时则戎虏未灭。若以髃贤之灵,得保首领,终君魏国,于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遗庆,孤何有焉?是以未敢闻命。“Ui己巳,魏王上书曰:”臣闻舜有宾于四门之勋,乃受禅于陶唐,禹有存国七百之功,乃承禄于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圣,猥当天统,不敢闻命。敢屡抗疏,略陈私愿,庶章通紫庭,得全微节,情达宸极,永守本志。而音重复衔命,申制诏臣,臣实战惕,不发玺书,而音迫于严诏,不敢复命。愿陛下驰传骋驿,召音还台。不胜至诚,谨使宗奉书。“Ui相国歆、太尉诩、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读诏书,于邑益甚。臣等闻易称圣人奉天时,论语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然后帝者有禅代。是以唐之禅虞,命在尔躬,虞之顺唐,谓之受终;尧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禅舜,舜知历数在躬,故不敢不受;不得不禅,奉天时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汉朝虽承季末陵迟之余,犹务奉天命以则尧之道,是以愿禅帝位而归二女。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达节,尚延陵之让退,而所枉者大,所直者小,所详者轻,所略者重,中人凡士犹为陛下陋之。没者有灵,则重华必忿愤于苍梧之神墓,大禹必郁悒于会稽之山阴,武王必不悦于*(商)**[高]*陵之玄宫矣。

  是以臣等敢以死请。且汉政在阉宦,禄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宫殿,而二京为之丘墟。当是之时,四海荡覆,天下分崩,武王亲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栉风,为民请命,则活万国,为世拨乱,则致升平,鸠民而立长,筑宫而置吏,元元无过,罔于前业,而始有造于华夏。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隐,视之如伤,惧者宁之,劳者息之,寒者以暖,饥者以充,远人以*(恩复)**[德服]*,寇敌以恩降,迈恩种德,光被四表;稽古笃睦,茂于放勋,网漏吞舟,弘乎周文。是以布政未儙,人神并和,皇天则降甘露而臻四灵,后土则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鸠燕雀,亦白其羽,连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鱼,珍祥瑞物,杂嗠于其间者,无不毕备。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鱼乎!’微大魏,则臣等之白骨交横于旷野矣。伏省髃臣外内前后章奏,所以陈□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条河洛之图书,据天地之瑞应,因汉朝之款诚,宣万方之景附,可谓信矣*(省)**[着]*矣;三王无以及,五帝无以加。民命之悬于魏*[邦,民心之系于魏]*政,三十有余年矣,此乃千世时至之会,万载一遇之秋;达节广度,宜昭于斯际,拘牵小节,不施于此时。久稽天命,罪在臣等。辄营坛场,具礼仪,择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髃神之礼,须禋祭毕,会髃寮于朝堂,议年号、正朔、服色当施行,上。“

  复令曰:“昔者大舜饭糗茹草,将终身焉,斯则孤之前志也。及至承尧禅,被*(珍)**[袗]*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则顺天命也。髃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亦曷以辞焉?”Ui庚午,册诏魏王曰:“昔尧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犹鷪历运之数,移于有虞,委让帝位,忽如遗迹。今天既讫我汉命,乃眷北顾,帝皇之业,实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窃古义,顾视前事,犹有惭德,而王逊让至于三四,朕用惧焉。夫不辞万乘之位者,知命达节之数也,虞、夏之君,处之不疑,故勋烈垂于万载,美名传于无穷。

  今遣守尚书令侍中*(顗)**[觊]*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副朕之大愿。“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今汉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后固辞,臣等伏以为上帝之临圣德,期运之隆大魏,斯岂数载?传称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诗序商汤,追本玄王之至,述姬周,上录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汉氏衰废,行次已绝,三辰垂其征,史官着其验,耆老记先古之占,百姓协歌谣之声。陛下应天受禅,当速即坛场,柴燎上帝,诚不宜久停神器,拒亿兆之愿。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坛受命,请诏王公髃卿,具条礼仪别奏。”令曰:“可。”

  注[三]献帝传曰:辛未,魏王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魏家受命之符。汉主以神器宜授于臣,宪章有虞,致位于丕。丕震畏天命,虽休勿休。

  髃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髃臣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无统。‘丕祗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髃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Ui魏氏春秋曰:帝升坛礼毕,顾谓髃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Ui干窦搜神记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于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问曰:“天道其何祥?”对曰:“后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将死;死后五年五月丁卯,吴将亡;亡后五年,君将终;终后四百年,邾王天下。”

  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王天下者,谓魏之兴也。邾,曹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后。

  其年数则错,未知邢史失其数邪,将年代久远,注记者传而有谬也?

  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以河内之山阳邑万户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封公之四子为列侯。追尊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赐男子爵人一级,为父后及孝悌力田人二级。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以颍阴之繁阳亭为繁昌县。封爵增位各有差。

  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奉常为太常,郎中令为光禄勋,大理为廷尉,大农为大司农。郡国县邑,多所改易。更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魏玺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幸洛阳。[一]

  注[一]臣松之案:诸书记是时帝居北宫,以建始殿朝髃臣,门曰承明,陈思王植诗曰“谒帝承明庐”是也。至明帝时,始于汉南宫崇德殿处起太极、昭阳诸殿。魏书曰:以夏数为得天,故即用夏正,而服色尚黄。魏略曰:诏以汉火行也,火忌水,故“洛”

  去“水”而加“佳”。

  魏于行次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乃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变“雒”为“洛”。

  是岁,长水校尉戴陵谏不宜数行弋猎,帝大怒;陵减死罪一等。

  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甲戌,校猎至原陵,遣使者以太牢祠汉世祖。乙亥,朝日于东郊。[一]初令郡国口满十万者,岁察孝廉一人;其有秀异,无拘户口。辛巳,分三公户邑,封子弟各一人为列侯。壬午,复颍川郡一年田租。[二]改许县为许昌县。

  以魏郡东部为阳平郡,西部为广平郡。[三]注[一]臣松之以为礼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寻此年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则有日无月,盖文之脱也。案明帝朝日夕月,皆如礼文,故知此纪为误者也。

  注[二]魏书载诏曰:“颍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昔汉祖以秦中为国本,光武恃河内为王基,今朕复于此登坛受禅,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注[三]魏略曰:改长安、谯、许昌、邺、洛阳为五都;立石表,西界宜阳,北循太行,东北界阳平,南循鲁阳,东界郯,为中都之地。令天下听内徙,复五年,后又增其复。

  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在鲁、韂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凄凄焉,遑遑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于时王公终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鷪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韂之,又于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

  *(春)*三月,加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初复五铢钱。夏四月,以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五月,郑甘复叛,遣曹仁讨斩之。六月庚子,初祀五岳四渎,咸秩髃祀。

  [一]丁卯,夫人甄氏卒。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己之义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三公。”

  注[一]魏书:甲辰,以京师宗庙未成,帝亲祠武皇帝于建始殿,躬执馈奠,如家人之礼。

  秋八月,孙权遣使奉章,并遣于禁等还。丁巳,使太常邢贞持节拜权为大将军,封吴王,加九锡。冬十月,授杨彪光禄大夫。[一]以谷贵,罢五铢钱。[二]己卯,以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十二月,行东巡。是岁筑陵云台。

  注[一]魏书曰: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故汉太尉杨彪,待以客礼,诏曰:“夫先王制几杖之赐,所以宾礼黄耇褒崇元老也。昔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兹嘉锡。公故汉宰臣,乃祖已来,世着名节,年过七十,行不踰矩,可谓老成人矣,所宜宠异以章旧德。其赐公延年杖及冯几;谒请之日,便使杖入,又可使着鹿皮冠。”彪辞让不听,竟着布单衣、皮弁以见。

  续汉书曰:彪见汉祚将终,自以累世为三公,耻为魏臣,遂称足挛,不复行。积十余年,帝即王位,欲以为太尉,令近臣宣旨。彪辞曰:“尝以汉朝为三公,值世衰乱,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复为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帝不夺其意。黄初四年,诏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见位次三公,如孔光故事。彪上章固让,帝不听,又为门施行马,致吏卒,以优崇之。年八十四,以六年薨。子修,事见陈思王传。

  注[二]魏书曰:十一月辛未,镇西将军曹真命觽将及州郡兵讨破叛胡治元多、卢水、封赏等,斩首五万余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河西遂平。帝初闻胡决水灌显美,谓左右诸将曰:“昔隗嚣灌略阳,而光武因其疲弊,进兵灭之。今胡决水灌显美,其事正相似,破胡事今至不久。”旬日,破胡告檄到,上大笑曰:“吾策之于帷幕之内,诸将奋击于万里之外,其相应若合符节。前后战克获虏,未有如此也。”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蚀之。庚午,行幸许昌宫。诏曰:“今之计、*(考)**[孝]*,古之贡士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限年然后取士,是吕尚、周晋不显于前世也。

  其令郡国所选,勿拘老幼;儒通经术,吏达文法,到皆试用。有司纠故不以实者。“[一]注[一]魏书曰:癸亥,孙权上书,说:”刘备支党四万人,马二三千匹,出秭归,请往扫扑,以克捷为效。“帝报曰:”昔隗嚣之弊,祸发栒邑,子阳之禽,变起扞关,将军其亢厉威武,勉蹈奇功,以称吾意。“

  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诏曰:“西戎即□,氐、羌来王,诗、书美之。顷者西域外夷并款塞内附,[一]其遣使者抚劳之。”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

  注[一]应劭汉书注曰:款,叩也;皆叩塞门来服从。

  三月乙丑,立齐公叡为平原王,帝弟鄢陵公彰等十一人皆为王。初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嗣王之庶子为亭侯,公之庶子为亭伯。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甲午,行幸襄邑。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为鄄城王。癸亥,行还许昌宫。五月,以荆、扬、江表八郡为荆州,孙权领牧故也;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

  闰月,孙权破刘备于夷陵。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髃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

  孙权上事今至矣。“后七日,破备书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民饥,使尚书杜畿持节开仓廪以振之。八月,蜀大将黄权率觽降。[一]注[一]魏书曰:权及领南郡太守史合等三百一十八人,诣荆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绶、棨戟、幢麾、牙门、鼓车。权等诣行在所,帝置酒设乐,引见于承光殿。权、合等人人前自陈,帝为论说军旅成败去就之分,诸将无不喜悦。赐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妻妾,下及偏裨皆有差。拜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封列侯,即日召使骖乘;及封史合等四十二人皆为列侯,为将军郎将百余人。

  九月甲午,诏曰:“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髃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

  [一]庚子,立皇后郭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寡笃癃及贫不能自存者赐谷。

  注[一]孙盛曰:夫经国营治,必凭俊箉之辅,贤达令德,必居参乱之任,故虽周室之盛,有妇人与焉。然则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从之礼,谓之至顺,至于号令自天子出,奏事专行,非古义也。昔在申、吕,实匡有周。苟以天下为心,惟德是杖,则亲簄之授,至公一也,何至后族而必斥远之哉?二汉之季世,王道陵迟,故令外戚凭宠,职为乱阶。*(于)*此自时昏道丧,运祚将移,纵无王、吕之难,岂乏田、赵之祸乎?而后世观其若此,深怀酖毒之戒也。

  至于魏文,遂发一概之诏,可谓有识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议。

  冬十月甲子,表首阳山东为寿陵,作终制曰:“礼,国君即位为椑,*椑音扶历反。

  *存不忘亡也。[一]昔尧葬谷林,通树之,禹葬会稽,农不易亩,[二]故葬于山林,则合乎山林。封树之制,非上古也,吾无取焉。寿陵因山为体,无为封树,无立寝殿,造园邑,通神道。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骨无痛痒之知,頉非栖神之宅,礼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黩也,为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营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

  无施苇炭,无藏金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刍灵之义。棺但漆际会三过,饭含无以珠玉,无施珠襦玉匣,诸愚俗所为也。季孙以玙璠敛,孔子历级而救之,譬之暴骸中原。宋公厚葬,君子谓华元、乐莒不臣,以为弃君于恶。汉文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树也。霸陵之完,功在释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是释之忠以利君,明帝爱以害亲也。

  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释之之言,鉴华元、乐莒、明帝之戒,存于所以安君定亲,使魂灵万载无危,斯则贤圣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岂不重痛哉!祸由乎厚葬封树。‘桑、霍为我戒’,不亦明乎?其皇后及贵人以下,不随王之国者,有终没皆葬涧西,前又以表其处矣。盖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延陵葬子,远在嬴、博,魂而有灵,无不之也,一涧之闲,不足为远。若违今诏,妄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臣子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将不福汝。其以此诏藏之宗庙,副在尚书、秘书、三府。“

  注[一]臣松之按:礼,天子诸侯之棺,各有重数;棺之亲身者曰椑。

  注[二]吕氏春秋:尧葬于谷林,通树之;舜葬于纪,市廛不变其肆;禹葬会稽,不变人徒。

  是月,孙权复叛。复郢州为荆州。帝自许昌南征,诸军兵并进,权临江拒守。十一月辛丑,行幸宛。庚申晦,日有食之。是岁,穿灵芝池。

  四年春正月,诏曰:“丧乱以来,兵革未戢,天下之人,互相残杀。今海内初定,敢有私复雠者皆族之。”筑南巡台于宛。三月丙申,行自宛还洛阳宫。癸卯,月犯心中央大星。[一]丁未,大司马曹仁薨。是月大疫。

  注[一]魏书载丙午诏曰:“孙权残害民物,朕以寇不可长,故分命猛将三道并征。

  今征东诸军与权党吕范等水战,则斩首四万,获船万艘。大司马据守濡须,其所禽获亦以万数。中军、征南,攻围江陵,左将军张合等舳舻直渡,击其南渚,贼赴水溺死者数千人,又为地道攻城,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而贼中疠气疾病,夹江涂地,恐相染污。昔周武伐殷,旋师孟津,汉祖征隗嚣,还军高平,皆知天时而度贼情也。且成汤解三面之网,天下归仁。今开江陵之围,以缓成死之禽。且休力役,罢省繇戍,畜养士民,咸使安息。“

  夏五月,有鹈鹕鸟集灵芝池,诏曰:“此诗人所谓污泽也。曹诗‘刺恭公远君子而近小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乎?否则斯鸟何为而至?其博举天下鉨德茂才、独行君子,以答曹人之刺。”[一]注[一]魏书曰:辛酉,有司奏造二庙,立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亲尽以次毁;特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为魏太祖,万载不毁也。

  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于京都。甲申,太尉贾诩薨。太白昼见。是月大雨,伊、洛溢流,杀人民,坏庐宅。[一]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钟繇为太尉。[二]辛未,校猎于荥阳,遂东巡。论征孙权功,诸将已下进爵增户各有差。九月甲辰,行幸许昌宫。[三]注[一]魏书曰:七月乙未,大军当出,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于郊。臣松之按:魏郊祀奏中,尚书卢毓议祀厉殃事云:“具牺牲祭器,如前后师出告郊之礼。”如此,则魏氏出师,皆告郊也。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改汉氏宗庙安世乐曰正世乐,嘉至乐曰迎灵乐,武德乐曰武颂乐,昭容乐曰昭业乐,云*(翻)**[翘]*舞曰凤翔舞,育命舞曰灵应舞,武德舞曰武颂舞,文*(昭)**[始]*舞曰大*(昭)**[韶]*舞,五行舞曰大武舞。

  注[三]魏书曰:十二月丙寅,赐山阳公夫人汤沐邑,公女曼为长乐郡公主,食邑各五百户。

  是冬,甘露降芳林园。臣松之按:芳林园即今华林园,齐王芳即位,改为华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谋反大逆乃得相告,其余皆勿听治;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三月,行自许昌还洛阳宫。夏四月,立太学,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秋谷梁博士。五月,有司以公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听断大政,论辨得失。秋七月,行东巡,幸许昌宫。

  八月,为水军,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幸寿春。扬州界将吏士民,犯五岁刑已下,皆原除之。九月,遂至广陵,赦青、徐二州,改易诸将守。冬十月乙卯,太白昼见。行还许昌宫。[一]十一月庚寅,以冀州饥,遣使者开仓廪振之。戊申晦,日有食之。

  注[一]魏书载癸酉诏曰:“近之不绥,何远之怀?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无所措其手足。昔太山之哭者,以为苛政甚于猛虎,吾备儒者之风,服圣人之遗教,岂可以目翫其辞,行违其诫者哉?广议轻刑,以惠百姓。”

  十二月,诏曰:“先王制礼,所以昭孝事祖,大则郊社,其次宗庙,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叔世衰乱,崇信巫史,至乃宫殿之内,户牖之闲,无不沃酹,甚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设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着于令典。”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许昌以东尽沛郡,问民所疾苦,贫者振贷之。[一]三月,行幸召陵,通讨虏渠。乙巳,还许昌宫。并州刺史梁习讨鲜卑轲比能,大破之。辛未,帝为舟师东征。五月戊申,幸谯。壬戌,荧惑入太微。

  注[一]魏略载诏曰:“昔轩辕建四面之号,周武称‘予有乱臣十人’,斯盖先圣所以体国君民,亮成天工,多贤为贵也。今内有公卿以镇京师,外设牧伯以监四方,至于元戎出征,则军中宜有柱石之贤帅,辎重所在,又宜有镇守之重臣,然后车驾可以周行天下,无内外之虑。吾今当征贼,欲守之积年。其以尚书令颍乡侯陈髃为镇军大将军,尚书仆射西乡侯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若吾临江授诸将方略,则抚军当留许昌,督后诸军,录后台文书事;镇军随车驾,当董督觽军,录行尚书事;皆假节鼓吹,给中军兵骑六百人。吾欲去江数里,筑宫室,往来其中,见贼可击之形,便出奇兵击之;若或未可,则当舒六军以游猎,飨赐军士。”

  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以郡反,杀太守徐质。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与青州刺史讨平之;其见胁略及亡命者,皆赦其罪。

  秋七月,立皇子鉴为东武阳王。八月,帝遂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从陆道幸徐。九月,筑东巡台。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一]是岁,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十一月,东武阳王鉴薨。十二月,行自谯过梁,遣使以太牢祀故汉太尉桥玄。

  注[一]魏书载帝于马上为诗曰:“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将怀暴怒,胆气正从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

  古公宅岐邑,实始翦殷商。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充国务耕植,先零自破亡。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七年春正月,将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帝心恶之,遂不入。壬子,行还洛阳宫。三月,筑九华台。夏五月丙辰,帝疾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髃、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受遗诏辅嗣主。遣后宫淑媛、昭仪已下归其家。丁巳,帝崩于嘉福殿,时年四十。[一]六月戊寅,葬首阳陵。自殡及葬,皆以终制从事。[二]注[一]魏书曰:殡于崇华前殿。

  注[二]魏氏春秋曰:明帝将送葬,曹真、陈髃、王朗等以暑热固谏,乃止。孙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极痛也,人伦之道,于斯莫重。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夫以义感之情,犹尽临隧之哀,况乎天性发中,敦礼者重之哉!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昔华元厚葬,君子以为弃君于恶,髃等之谏,弃孰甚焉!鄄城侯植为诔曰:“惟黄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呜呼哀哉!于时天震地骇,崩山陨霜,阳精薄景,五纬错行,百姓呼嗟,万国悲伤,若丧考妣,*(恩过慕)**[思慕过]*唐,擗踊郊野,仰想穹苍,佥曰何辜,早世殒丧,呜呼哀哉!

  悲夫大行,忽焉光灭,永弃万国,云往雨绝。承问荒忽,惛懵哽咽,袖锋抽刃,叹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惟南风,惟以郁滞,终于偕没,指景自誓。考诸先记,寻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论,朝闻夕逝,孔志所存。皇虽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

  何以咏功?宣之管弦。乃作诔曰:皓皓太素,两仪始分,中和产物,肇有人伦,爰暨三皇,实秉道真,降逮五帝,继以懿纯,三代制作,踵武立勋。季嗣不维,网漏于秦,崩乐灭学,儒坑礼焚,二世而歼,汉氏乃因,弗求古训,嬴政是遵,王纲帝典,阒尔无闻。末光幽昧,道究运迁,乾坤回历,简圣授贤,乃眷大行,属以黎元。龙飞启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纪,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

  仁风偃物,德以礼宣;祥惟圣质,嶷在幼妍。庶几六典,学不过庭,潜心无罔,抗志青冥。

  才秀藻朗,如玉之莹,听察无向,瞻鷪未形。其刚如金,其贞如琼,如冰之洁,如砥之平。

  爵公无私,戮违无轻,心镜万机,揽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拔才岩穴,取士蓬户,唯德是萦,弗拘祢祖。宅土之表,道义是图,弗营厥险,六合是虞。

  齐契共遵,下以纯民,恢拓规矩,克绍前人。科条品制,曪贬以因。乘殷之辂,行夏之辰。

  金根黄屋,翠葆龙鳞,绋冕崇丽,衡紞维新,尊肃礼容,瞩之若神。方牧妙举,钦于恤民,虎将荷节,镇彼四邻;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畴克不若?孰敢不臣?县旌海表,万里无尘。

  虏备凶彻,鸟殪江岷,权若涸鱼,干腊矫鳞,肃慎纳贡,越裳效珍,条支绝域,侍子内宾。

  德侪先皇,功侔太古。上灵降瑞,黄初叔祜:河龙洛龟,凌波游下;平钧应绳,神鸾翔舞;数荚阶除,系风扇暑;皓兽素禽,飞走郊野;神钟宝鼎,形自旧土;云英甘露,瀸涂被宇;灵芝冒沼,朱华荫渚。回回凯风,祁祁甘雨,稼穑丰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户蒙慈父。

  图致太和,洽德全义。将登介山,先皇作俪。镌石纪勋,兼录觽瑞,方隆封禅,归功天地,宾礼百灵,勋命视规,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肃于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尝,元侯佐祭,献璧奉璋。鸾舆幽蔼,龙旗太常,爰迄太庙,钟鼓锽锽,颂德咏功,八佾锵锵。

  皇祖既飨,烈考来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天地震荡,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纮绝维,大行纲之;神器莫统,大行当之;礼乐废弛,大行张之;仁义陆沉,大行扬之;潜龙隐凤,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在位七载,元功仍举,将永太和,绝迹三五,宜作物师,长为神主,寿终金石,等算东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靡瞻靡顾。

  嗟嗟皇穹,胡宁忍务?呜呼哀哉!明监吉凶,体远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圣上虔奉,是顺是将,乃□玄宇,基为首阳,拟夡谷林,追尧慕唐,合山同陵,不树不疆,涂车刍灵,珠玉靡藏。百神警侍,来宾幽堂,耕禽田兽,望魂之翔。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练元辰之淑祯,潜华体于梓宫兮,冯正殿以居灵。顾望嗣之号咷兮,存临者之悲声,悼晏驾之既修兮,感容车之速征。浮飞魂于轻霄兮,就黄墟以灭形,背三光之昭晰兮,归玄宅之冥冥。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闼之长扃。咨远臣之眇眇兮,感凶讳以怛惊,心孤绝而靡告兮,纷流涕而交颈。思恩荣以横奔兮,阂阙塞之峣峥,顾衰绖以轻举兮,迫关防之我婴。欲高飞而遥憩兮,惮天网之远经,遥投骨于山足兮,报恩养于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惧施重而命轻,嗟微驱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几司命之役籍兮,先黄发而陨零,天盖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听。独郁伊而莫愬兮,追顾景而怜形,奏斯文以写思兮,结翰墨以敷诚。呜呼哀哉!“

  初,帝好文学,以着述为务,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诸儒撰集经传,随类相从,凡千余篇,号曰皇览。[一]注[一]魏书曰:帝初在东宫,疫疠大起,时人雕伤,帝深感叹,与素所敬者大理王朗书曰:“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着篇籍。疫疠数起,士人雕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故论撰所着典论、诗赋,盖百余篇,集诸儒于肃城门内,讲论大义,侃侃无倦。常嘉汉文帝之为君,宽仁玄默,务欲以德化民,有贤圣之风。时文学诸儒,或以为孝文虽贤,其于聪明,通达国体,不如贾谊。帝由是着太宗论曰:“昔有苗不宾,重华舞以干戚,尉佗称帝,孝文抚以恩德,吴王不朝,锡之几杖以抚其意,而天下赖安;乃弘三章之教,恺悌之化,欲使曩时累息之民,得阔步高谈,无危惧之心。若贾谊之才敏,筹画国政,特贤臣之器,管、晏之姿,岂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孙权不服,复颁太宗论于天下,明示不愿征伐也。他日又从容言曰:“顾我亦有所不取于汉文帝者三:杀薄昭;幸邓通;慎夫人衣不曳地,集上书囊为帐帷。以为汉文俭而无法,舅后之家,但当养育以恩而不当假借以权,既触罪法,又不得不害矣。”其欲秉持中道,以为帝王仪表者如此。胡冲吴历曰:帝以素书所着典论及诗赋饷孙权,又以纸写一通与张昭。

  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蓺兼该;[一]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注[一]典论帝自□曰:初平之元,董卓杀主鸩后,荡覆王室。是时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恶卓之凶逆,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山东牧守,咸以春秋之义,“韂人讨州吁于濮”,言人人皆得讨贼。于是大兴义兵,名豪大侠,富室强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兖、豫之师战于荥阳,河内之甲军于孟津。卓遂迁大驾,西都长安。而山东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以还相吞灭。会黄巾盛于海、岱,山寇暴于并、冀,乘胜转攻,席卷而南,乡邑望烟而奔,城郭鷪尘而溃,百姓死亡,暴骨如莽。余时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而知射,又教余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故,每征,余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年十岁,乘马得脱。夫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生于中平之季,长于戎旅之间,是以少好弓马,于今不衰;逐禽辄十里,驰射常百步,日多体健,心每不厌。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贡良弓,燕、代献名马。时岁之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兄子丹猎于邺西,终日手获□鹿九,雉兔三十。后军南征次曲蠡,尚书令荀彧奉使犒军,见余谈论之末,彧言:“闻君善左右射,此实难能。”余言:“执事未鷪夫项发口纵,俯马蹄而仰月支也。”彧喜笑曰:“乃尔!”

  余曰:“埒有常径,的有常所,虽每发辄中,非至妙也。若驰平原,赴丰草,要狡兽,截轻禽,使弓不虚弯,所中必洞,斯则妙矣。”时军祭酒张京在坐,顾彧拊手曰“善”。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于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芊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相中面,故齐臂耳。展言愿复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鄛,正截其颡,坐中惊视。余还坐,笑曰:“昔阳庆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术,今余亦愿邓将军捐弃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尽欢。夫事不可自谓己长,余少晓持复,自谓无对;俗名双戟为坐铁室,镶楯为蔽木户;后从陈国袁敏学,以单攻复,每为若神,对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于狭路,直决耳!余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澙略尽其巧,少为之赋。昔京师先工有马合乡侯、东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得与彼数子者对。上雅好诗书文籍,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每定省从容,常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善忘,长大而能勤学者,唯吾与袁伯业耳。

  余是以少诵诗、论,及长而备历五经、四部,史、汉、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

  博物志曰:帝善弹澙,能用手巾角。时有一书生,又能低头以所冠着葛巾角撇澙。

  文帝纪,魏文帝名丕,字子桓,魏武帝曹操的太子。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出生在谯县。

  建安十六年(211),封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

  建安二十二年(217),被立为魏国太子,太祖死后,他继位丞相、魏王。尊魏王后为王太后。把建安二十五年改为延康元年。

  延康元年(220)二月十六日,魏王封大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使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使大夫。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诏令太监职位不得超过众署令级别,并把这个诏令刻在金册上,收藏在石室之中。早在汉灵帝熹平五年(176),谯县上空出现了黄龙,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说:“这是何吉兆?”单..回答:“以后必有称王的人在这里诞生,不到五十年,还会有黄龙出现,天象经常和人事相应,这就是天人感应。”内黄殷登把这话默默记下来。四十五年后,殷登还健在。延康元年三月,黄龙又在谯县再现,殷登听到这个消息时说:“单..的话,现在果然应验了。”三月九日,魏王任前将军夏侯..为大将军。氵岁貊、扶余族的单于、焉耆、于阗族的首领均派使者送来贡品。四月十二日,饶安县报告说出现野鸡。二十五日,大将军夏侯惇去世。五月三日,汉献帝命令魏王追赠皇祖太尉曹嵩为太王,夫人丁氏称太王后,封魏王的儿子曹睿为武德侯。此时,冯翊一带的山贼郑甘、王照率领部下投降,都被册封为列侯。酒泉人黄华、张掖人张进等都挟持本郡太守叛乱。金城太守苏则讨伐张进,张进被斩首。黄华投降。六月七日,魏王在东郊操练士兵,二十六日,开始南征。七月六日,魏王下令说:“黄帝轩辕特设明台议政,尧帝放勋筑室于道,听取民言,都是为了广征民意。文武百官,务必要尽到规谏的职责;出征将帅要陈述兵法;朝中大臣要深明治国之道,州牧郡守述说政事,缙绅考核六艺;我要兼听众人的意见。”孙权派使者进献礼物。蜀将孟达率部投降。武都氐王杨仆率族人来归附,让他居住在汉阳郡。七月二十日,大军停驻在谯县,魏王在城东设宴,犒赏六军和谯县的父老乡亲。八月,石邑县报告说大群凤凰翔集。十月一日,魏王下令说:“众将征战讨伐,士卒死亡还有没有收殓的,我倍感哀痛;特此通告各郡国供给小棺材收殓,送到亡者家中,官府为他们祭祀。”四月,魏王来到曲蠡。汉献帝因人心归属于魏,便召集文武百官,在汉高祖庙祭告。派御使大夫张音拿着符节、捧着玉玺把皇位禅让给魏王。在策命书中写道:“咨尔魏王:天命无常,只归有德之人。汉朝国运衰微,世道处于无序状态,皇位传到我身上,天下大乱,濒于颠覆崩溃。幸亏魏武王神明英武,拯救危难,使华夏清平,保护我祖宗庙宇平安,全国百姓都得感激武王的厚赐。如今您继承先王的事业,弘扬崇高的品德,完备文武大业,发扬光大您父亲的宏伟业绩。皇天有灵,辅助我认清我的使命,恭敬地把皇位让给您。您应恭敬地接受大礼,享有万国,以顺承天命。”于是在繁阳修筑拜天的祭坛。二十八日,魏王登上祭坛,接受了皇位的禅让,文武官都在两旁陪拜。事后,魏王下坛,参加完燃火祭天地的大礼后返回。把年号延康改为黄初,并大赦天下。

  黄初元年(220)十一月一日,尊汉献帝为山阳公,把河内郡山阳邑一万户作为他的封地,使用汉朝的历法年号,可以用天子的礼仪祭天,上奏不用称臣,朝廷在太庙举行祭祀典礼时,可分享祭品;又封山阳公的四个儿子为列侯。魏文帝追赠皇祖为太王,父武王为武皇帝,尊王太后为皇太后。赏赐每个男子一等爵位,为父后者及孝悌力田每人赏给二等爵位。把汉朝的众位诸侯王封为崇德侯,列侯封为关中侯。把颍阴的繁阳亭改为繁昌县,增封爵位各有不同。把相国改称司徒,御史大夫改称司空,奉常改称太常,郎中令改称光禄勋,大理改称廷尉,大农改称大司农。郡国县邑,也有许多改动。还把原魏国的玉玺授给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另赏赐他青盖车、乘舆、宝剑、玉..。十二月,开始营修洛阳宫。八月,驾临洛阳。这年,长水校尉戴陵规劝不应该常常打猎,文帝大怒;戴陵被判减死罪一等。

  黄初二年(221)正月,在郊外祭祀天地和祖先。三日,围猎到了原陵,派使者备牛、羊、猪三牲之礼祭祀汉世祖光武帝刘秀。四月,在东郊举行祭日神之礼。又诏令各郡国:凡是人口满十万,每年推举孝廉一人;其中有优秀卓越之人,不受人口限制。十日,离析三公户邑,三公的儿子及弟弟各择一人封为列侯。十一日,免除颍川郡一年的田租。把许县改称许昌县。把魏郡分成两部分,东部称阳平郡,西部称广平郡。魏文帝颁布诏令:“从前孔子有圣人的才能、帝王的本领,却身处衰微的周朝末年,没有接受天命的运数,只得在鲁卫两国、洙泗二水一带,以仁德教导人们;虽每日奔波忙碌,但委屈自己以保存古代圣王的思想,抑损自己以拯救众生。当时天子和诸侯王最终没有重用他,他只得隐居,考证了黄帝、唐、虞、夏、殷五个朝代的礼制,撰写远古帝王的纪事,根据鲁史而写成《春秋》,参照太师的音乐而订正雅》、《颂》,千百年来,人们把他的著作视为经典,他可以称得上万世师表啊!如今天下大乱,礼仪荒弛,昔日的庙宇,都因长久不修而毁坏,对孔氏家族的封爵也废止了,他的故乡阙里再也听不到讲礼颂诗的声音,四时看不到祭拜的情形,这难道是那些要崇尚礼德、奖励功业、功德不朽的百代帝王要祭祀的人的样子吗?特封议郎孔羡为宗圣侯,享食邑百户,侍奉孔子的祀庙。”诏令鲁郡把旧时的庙宇重新修建,置一百户官兵守卫,又在外围建造许多房屋,让志学之士汇聚于此。三月,文帝加封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恢复使用五铢钱。四月,车骑将军曹仁升任大将军。五月,郑甘再次叛乱,文帝派曹仁征讨并把他斩首。六月一日,文帝夫人甄氏去世。二十九日,出现了日蚀,官吏奏请免去太尉之职,文帝下诏说:“天有不祥之兆,是对元首的谴责,现在却归罪大臣,难道是大禹、商汤归罪于自己的道理吗?特令文武百官小心虔诚地各尽其职,以后凡属自然灾害,不要再弹劾三公。”八月,孙权派使节送来奏章,并送回于禁等人。十九日,文帝派太常邢贞为特使,拿着符节去江东,封孙权为大将军、吴王,赏赐九锡。十月,任命杨彪为光禄大夫。因为谷物价贵,停止使用五铢钱。十二日,改任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十二月,往东方巡视。这一年修筑陵云台。

  黄初三年(222)正月初一,出现了日蚀。五日,文帝驾临许昌宫。发布诏令:“现在考评官吏、推荐孝廉,同古时推举才士一样;十户的小邑,一定会有忠信的贤人,如果限制年龄来取士,那么吕尚、周晋就不会在前代显达。特令各郡国选士,应不分老幼;只要儒生通晓经术,吏人明达文法,都可以考试选用。官府追究那些虚假的作法。”二月,鄯善、龟兹、于阗各族首领都派使臣来进献贡品,文帝下诏说:“从前西戎各国臣服,氐族、羌族来朝称臣,《诗》、《书》都称颂此事。现在西域各族都来叩开边塞大门依附我们,特此派使者去慰劳安抚。”从此以后便与西域通好,设置戊己校尉。三月初一,立齐公曹睿为平原王,文帝之弟鄢陵公曹彰等十一人皆封为王。并规定,封立的庶子称乡公,嗣立的庶子称亭侯,公的庶子称亭伯。十日,封皇子曹霖为河东王。三十日,文帝巡驾襄邑。四月十四日,甄城侯曹植被立为甄城王。二十九日,文帝巡行回到许昌宫。五月,把荆、扬以及长江以南的八郡合并为荆州,孙权任荆州牧。荆州江北各郡归郢州。这年闰月,孙权在夷陵打败了刘备。当初,文帝听说刘备大军东下,与孙权交战,围栅栏连接营寨七百多里,对群臣说:“刘备不懂兵法,难道有用七百里连营抵抗敌军的吗?‘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擒’,这是兵家大忌。孙权的捷报马上就要到了。”七天后,孙权打败刘备的奏书果然到了。七月,冀州发生大的蝗虫灾害,民不聊生,文帝派尚书杜畿拿着符节到各地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八月,蜀国大将黄权率部投降。九月三日,文帝下诏说:“妇人参政,是动乱的本源。从今以后,群臣有事不得对太后奏说,外戚不能在朝中担任重将权臣,也不能无功而被封王封侯;把这条法令传给后世,如果有人违背了,天下共诛之。”九日,立郭氏为皇后。赏赐全国男子爵人二级;鳏夫、寡妇、残、年迈和贫苦难以生存的人,国家赐给粮食。这年十月三日,选定首阳山东侧为寿陵,发布关于丧葬的规定:“按礼制,国君登基以后,就应该制做内棺,以示活着的时候不忘记死亡。远古尧葬在谷林,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禹葬在会稽,农夫安心地耕种,因为葬在山林中,与山林融为一体。我不采用聚土造坟、植树为记的做法,因为它不是上古之制。寿陵与山成为一体,没有必要造坟植树,也不要建立寝殿,修筑园邑,修设神道。葬,就是藏,就是想让别人看不见。我所以在这不长庄稼的地方建造陵墓,是为了使后代人找不到我葬的地方。不要放防腐的灰炭,也不要把金、银、铜、铁等作为陪葬品,全部用陶器,这样才合乎古代殉葬用涂彩的泥车、茅草扎成的人马的规定。只须棺木漆刷三遍,口中不必含有珠玉,也不用穿着珍珠做的服装,放在玉制的匣子中,因为这些都是不明智之人做的事。季孙用美玉丧殓,孔子加以劝阻。宋公被厚葬,有识之士都说华元、乐莒没有做到臣子的职责,汉文帝墓保存完好,是因为霸陵中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让人贪图;光武帝坟被发掘,是因为原陵造墓种树的缘故。所以霸陵能完整保全,功在张释之;原陵被盗毁,罪归于明帝。大凡忠臣孝子,都该想想孔仲尼、左丘明、释之的话,以华元、乐莒、明帝为前车之鉴,心中常常存着一个使君主亲人安定、魂灵万载不受危害的想法,这就是贤圣之人的忠和孝了。汉代的陵墓没有不被人挖掘的,祸害的根源就在于厚葬和造陵种树。皇后及贵人以下的嫔妃,凡是不和国王埋在一起的,死后都葬在涧西,先前已经说明在何处了。如果谁违背了这条诏令,擅自变更,我在地下就会被戮尸,戮而重戮,死而复死。为臣者轻视已死去的君王、父亲,那才是不忠不孝,假设死者有灵,将不会保佑你。特令将这条诏令收藏在宗庙之中,另抄录副本存在尚书、秘书、三府之中。”这个月,孙权又反叛。恢复郢州为荆州。文帝从许昌出发率兵南征,分兵几路并进,孙权依长江拒守。十一月十一日,驾临宛地。三十日,发生日蚀。这一年,开通灵芝池。

  黄初四年(223)正月,文帝发布诏令说:“自从祸乱以来,兵革未息,天下之人,自相残杀。如今四方刚刚安定,有敢私下里复仇的人都要灭其九族。”在宛城修筑南巡台。三月八日,从宛城回到洛阳宫。十五日,月亮冲杀心宿中央大星。十九日,大司马曹仁去世。这个月发生了大瘟疫。五月,成群鹈鹕鸟聚集在灵芝池,文帝下诏说:“这就是诗人所说的污泽呀!《诗经·曹风》中说‘刺恭公远君子而近小人’,如今难道有雄才贤士被埋没吗?不然这些鸟为何都来了?特令天下广泛举荐德才兼备之人,以防止曹人所讽刺之事出现。”六月十七日,任城王曹彰在京都逝世,太尉贾诩逝世。太白星白天出现。这个月大雨连绵,伊水、洛水洪水泛滥,淹死平民、毁坏房屋。八月十一日,任命廷尉钟繇为太尉。十五日,去荥阳打猎,然后东巡。评判征讨孙权的功劳,众将以下均晋爵增户,奖赏不等。九月十九日,驾临许昌宫。

  黄初五年(224)正月,诏命天下揭发和控告只限谋反的大逆不道之罪;有敢诬陷别人的人,就用他诬陷别人的罪行来惩治他。三月,文帝从许昌回到洛阳宫,四月,设立太学,制定五经课试法,设置《春秋谷梁》博士。五月,有司因为群臣在初一、十五两天朝见,奏报疑难之事,文帝听取众人意见,制定方针大策,与众臣评品利弊得失。七月,文帝出发东巡,驾临许昌宫。八月,设立水军,文帝亲自驾驶龙舟,沿蔡、颍二州,渡淮河,到达寿春。扬州郡不论官民,被判五年以下徒刑的罪犯,全部免罪,释放回家。九月,到达广陵,大赦青、徐二州,调换二州的将领和郡守。十月六日,太白星在白天出现。回到许昌宫。十一月十一日,因为冀州发生饥荒,文帝派使者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二十九日,出现了日蚀。十二月,文帝发布诏令说:“先王制定祭祀的礼规,是为了表明对祖先的孝顺,重大的到郊社去祭祀,其次到宗庙中去祭祀,日月星辰、名山大川,祀典中不包括它们。末世衰微,迷信巫史,以至于宫殿内,门窗间,到处置酒祭祀,迷惑众人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自今以后,有人敢举行不该举行的祭祀,以及巫祝的活动,一律当作歪门邪道论处,把此令著录到法典上。”这一年挖通了天渊池。

  黄初六年(225)二月,文帝派遣使者从许昌以东巡视各地,一直到沛郡,寻访百姓疾苦,对贫苦的人给予赈济和借贷。三月,文帝到达召陵,修通讨虏渠。二十八日,回到许昌宫。并州刺史梁习征讨鲜卑人轲比能,大获全胜。闰月二十四日,文帝亲领战舰东征。五月二日到达谯县。十六日,火星进入太微星分野。六月,利成郡兵丁蔡方等人聚众造**,杀死太守徐质。文帝派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与青州刺史前去征讨,平定了反叛;其中被胁迫和逃亡的人,全都被赦罪。七月,封皇子曹鉴为东武阳王。八月,文帝率领水军从谯地出发,沿着涡水进入淮河,改从陆路到徐州。九月,筑起东巡台。十月,驾临广陵故城,临江检阅军队,士兵十多万人,旌旗数百里。这年天气寒冷,水路封冻了,舟船不能入江,文帝便回返。十一月,东武阳王曹鉴逝世。十二月,从谯县回还路过梁地,派使者用太牢之礼祭祀已故的汉朝太尉桥玄。

  黄初七年(226)正月,文帝准备驾临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崩塌,文帝很不高兴,没有去许昌。十日,回到洛阳宫。三月,修筑九华台。五月十六日,文帝病重,宣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他们都接受遗诏辅助继位的皇上。把后宫中淑媛、昭仪以下的嫔妃遣送回家。十七日,文帝在嘉福殿驾崩,年四十岁。六月九日,在首阳陵安葬。从发丧到下葬,都按他生前的文告办理。当初,文帝爱好文学,以著述为业,自己创作作品近百篇。又命令众儒生收集经传,按类排列,共一千多篇,称为《皇览》。

  评曰:文帝天资聪颖,文采不凡,下笔成章,博闻强记,才艺双全;如果再具备博大的气度,修养公平的德行,追求远大的抱负,心存弘伟的道义,那么与古代的贤君相比,也差不多了。

张国良评话三国之七《火烧赤壁》第一回 南屏破土孔明筑坛 三江解粮伯言隐衷

第一回 南屏破土孔明筑坛 三江解粮伯言隐衷 

  再说孔明接了密令,告辞周瑜,出内帐,进入寝帐,朝大营口步去。忽听背后有人呼唤:“军师慢走,下官来了!”忙回头观看,不是别人,原来是鲁肃从内帐赶上前来,就站定身躯等他。
  鲁肃问道:“请问军师,我家大都督究竟是何病症?下官听了半天,未曾明白。”
  孔明想,真是个厚道长者,对我和周瑜的举止,一点不会鉴貌辨色,真以为周瑜有病和我在为他看病。所以就告诉鲁大夫,周郎患的是东风病。因为要用火攻破曹,非靠东南风不可。现在是十一月隆冬时节,西北风呼啸不止,哪来东南风?假如逆风纵火,岂非引火烧身,所以大都督急得吐血。
  鲁肃一听,心中暗想:哦!怪不得你说都督的病是“风寒所致”,原来指的是这个风。那倒的确是急煞人的事情,别说都督要急出病,倘若我做了都督,遇到这等大事,一定也是急得要死。那末,后来他们又想出什么办法了呢?问道:“军师,这便如何?”
  “大夫放心。亮已应允都督,建造七星坛一座,问上苍乞借三日东风,相助都督用兵。”
  鲁大夫这才明白:刚才你们两人正在谈医论药,都督突然请你“相助江东一臂之力”。我想: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怎么可以同时而语呢?原来你们两人都在讲黑话。不过,借东风倒是件罕闻罕见之事,到时候我定要看一看,究竟有没有这种事情。便问:“军师借风,下官可能观看?”
  “旁人皆不能看,唯有你鲁大夫可以看得。因为你与天神天将乃是朋友。”
  鲁肃想,我的朋友都在地上,天上的一个都没有的,怎么说我与天神天将是朋友呢?“嗳!下官与他们素昧平生,从不相关。”
  孔明说:“大夫缘何一时转不过弯来,我和天神天将是朋友,你又与我深相交契,十分莫逆,故而天祉天将同你也是间接的转弯朋友。”
  “哈哈哈哈!”鲁肃听后大笑,心想,你诸葛亮变为是仙界与尘世的纽带,靠你中转,而使我与天神天将也交上了朋友。又问道:“那末军师,如今你往哪里而去?”
  “亮去寻找建造七星坛之处。大夫若要观看祭风,还须相助于亮,同去勘察地形,与我掌持格盘。”
  其实,孔明借东风,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做些样子出来,蒙骗一下江东的耳目。这一切鲁肃无法知道,当然深信不疑,惟命是从,便在营中借了一只格盘。然后与诸葛亮同出陆营,一起跨上马背。因为诸葛亮的四轮车不在江东。先生平时喜欢坐车,但他的骑马功夫也不差。在当时那个时代,兵祸不息,战事瞬息万变,带兵的统帅不会骑马,就很难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诸葛亮明知鲁肃一定会把这些情况告诉周瑜的,所以他明明要把七星坛建在南屏山下,却偏偏先往相反方向的西山而去,以示自己事先并无定见,而要经过实地勘察后方能确定。
  到西山脚下,两人下马。孔明假意观察一番,说道:“此地倒是依山傍水。依的是西山,傍的是长江。”先生说时,弯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叹息道:“惜乎啊惜乎,惜乎非是赤土。”
  鲁肃反正一样都不懂,凭你“赤土”“黄土”乱说,他跟你跑就是了。“那末军师,再往何处去呢?”
  孔明说:“此地总共两座山:西山和南屏山。西山无赤土,那就只好到南屏山去了。”
  于是,两人上马,从三江口的最西头跑到最东头,十余里路。两人并辔而进,无多片刻,已抵南屏山麓。一起下马。先生十分认真地踏勘了一会,脸上略略显出喜悦的神情,对鲁肃说,此地非但靠山近水,而且是一片赤土,可惜不是生地。
  鲁肃想,什么生地熟地,又不是开药材铺!“先生,将就些许算了。”
  “不可。”孔明严肃地说,“向上苍借风非同儿戏,不能在半点马虎。我受都督之重托,稍一疏虞,万事皆休。此等罪孽,非是你我两人所能承当的。”
  “这便如何?”此地仅有两座山,非此即彼。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我进得山套,再去看来。”
  两人点马进山套。里边地面很开阔,南屏山一分为二,左右矗立,就象两扇巨大的屏风竖在那里一样。下得马来,孔明叫鲁肃把格盘放在地上。先生对四周上下仔细一看,惊喜道:“哈哈!妙极了。真是绝处逢生。此地既是生地,又是赤土,倚山临水。”
  这里倚的是南屏山左右两峰拔地而起,近的是山套末端的南屏江;南屏江外面就是长江。
  鲁肃一看,这个地方冷落得很,荒无人迹。心想,大白天到此也觉汗毛凛凛,你怎么还说是好地方呢?问道:“军师,为何定要靠山近水?”
  孔明说,我到时候三次登坛祭风,召唤天神天将。天神天将下凡时,无非是两条路径。一条是旱路,即从南天门骑了天马降临,那就需要在山巅上接脚;另一条是水路,从天河中驾轻舸而下,进入江中。然后才能上我的七星坛。所以一定要依山傍水。此地是最为理想之处。
  鲁肃捋着三绺清须,仰首观望。只见两边峭壁陡立,峰恋入云,左山不可翻,右山不可攀,前面便是南屏江。七星坛建在此处,恰似笼中飞鸟,釜底游鱼。倘然借不到东风,插翅难飞。
  孔明把七星坛建在这个死角落里,可以使周瑜认为是死路,不加提防,正是一个安全所在,还能趁便从南屏江下船,由水路逃遁。这叫“置死地而后生”。方才他说“绝处逢生”,也就是这个意思。
  鲁肃不太放心,问道:“那末,七星坛一准筑造于此?”
  孔明随即把那条密令交给给鲁肃,说道,请你去营中调兵一千到此,建造七星坛。
  鲁肃拿了令箭,上马到营中找到军政官,军政官再将密令到甘宁水营上去调了一千兵。鲁肃带了一千兵到南屏山套,把密令交还诸葛亮。
  这条山套约有两里多深,口子上狭窄,里面渐宽,是喇叭形。孔明吩咐在离南屏江三百步处筑坛,并亲自指点小兵在指定点画好石灰圈,定准七星坛的位置。然后吩咐道:七星坛共须建三层,每层高一丈一,三层共高三丈三;平面成八卦形;底层围三十六丈,中层十八丈,项层九丈。再遣部分弟兄分头到附近各道观中去,把道士所用的七星旗幡、道巾道袍等一应物件,统统借来,多多益善。还要一只净盂和一口桃木剑。
  等七星坛建成后,要他们把这些旗幡按八卦的方位,一一插好。
  孔明所以如此认真地把这七星坛布置得十分道地,并非他真有向老天借东风的能耐,而是为了故弄玄虚、掩人耳目。当然也还有其他原因。早已说过,古代所谓的天文,就相当于现代科学中的气象。而研究气象变化的首要工作,就是观测。你看,现在每一个气象台、站都有一片几十米方的观测场,而且总是建造在当地最高处的,四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遮蔽阻挡,便于观测。观测场中有各种测试仪器。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两根十米高的风向标。杆顶上有风向标,风力板,风速杯,这都专门用于测风。而诸葛亮要筑的这座三丈三尺高的七星坛,就好比是一片观测场;四周围的那么多旗幡,其作用相当于风向标和风力板。虽然南北两面有两座山头阻挡,但东面的口子相当开阔,外面就是南屏江,江对岸又是一片平川,东风来时畅通无阻。再则,此地非但逃走起来路线近便、隐蔽,而且地处整个三江口的最东头,东风一起,这里第一个察觉到,比陆营中得到风讯要早得多,正如现在的一些高山气象台,总是设在对某种气象特别敏感的地方一样。也等于周瑜在营中发觉东南风,再派人到七星坛来杀诸葛亮,孔明早已逃之夭夭了。
  诸葛亮将这里的一切布置完毕,最后命令,这七星坛必须在今晚二更之前全部完工,千万不可误时。然后,回头对鲁肃讲,现在时光还早,你若有兴观看借风,就到二更时分再来好了。我也要回到船上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晚上才能登台作法。鲁肃点点头,如此甚好。我也好回去料理些事务,休息片刻。“走,我送你一程。”
  两人一路行来,在水营左近的江边分手,孔明上得摆渡船,鲁大夫径朝陆营而去。


  周瑜写好信之后,吃了些东西,振作了一下精神,到寝帐中坐定,等待鲁肃的到来,询问孔明的情况。
  鲁大夫回到陆营,下马直往都督的寝帐而来。只见周瑜此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端坐寝帐。心想,原来你是因为没有东风而急得吐血的!这个毛病任何郎中都无法医治,只有我请来的的特别医生可以使你顷刻间百病全消。鲁肃见他身体康复了,笑咪咪上前施了一礼,问候道:“都督,贵体怎样了?”
  周瑜并不作答,请他一旁坐下,反问道:“子敬,可知孔明的七星坛建于何处?”
  鲁肃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七星坛筑在南屏山套之中。”
  周瑜对三江口的地形是何等熟悉,闭上双眼,就象一幅地图似地展现在脑海里。听说孔明把七星坛筑在南屏山套里,直是喜出望外。暗暗高兴:诸葛亮啊诸葛亮,你把七星坛建在那个野猫不拉屎的地方,真是在找死!那个地方两边是绝壁,一边临水,唯有西头一个口子可以出入,是一条标准的死路。我只要派人扼守住这个口子,恰似为渊驱鱼,为丛逐雀,量你无法脱身。不管你能否借到东风,我要叫你活的进去,死的出来,绝不能再让你死里逃生。否则,纵虎归山,自取其害。不过,此事不能让鲁肃知道,这家伙胳膊往外弯,肯定要给诸葛亮去通风报信的。都督便从身边掏出刚才写好的那封信来,说:“子敬,请你把这封信送到粮队去,交于黄老将军,叫他立即派人转送曹操。”
  鲁肃接过书信,出侧营,到西山江边,上黄盖的官船,进舱一看,只见黄老将军端坐中舱,精神饱满,又象先前一样了。便上前问候道:“老将军,伤势怎样了?”
  黄盖想,曹操托阚泽带来的那两包伤药确实很灵验,伤势迅速见好,现在虽然还不能完全象以前一样灵便,但是过江去纵火没有问题了。他见鲁肃到来,知道必有军情。便问:“不知都督何时用兵?”
  鲁肃轻声道:“就在来朝。”
  鲁大夫便将周瑜吐血、孔明看病、南屏山建造七星坛等事逐一叙述了一遍。
  黄盖一听,哎哟,好险啊!没有东风怎么能去烧壁呢?这一点我也没有虑及。幸亏卧龙先生本领非凡,否则江东有颠覆之厄。如此看来,我与你的眼光比都督要准些,诸葛亮非但不能杀,而且要与他深相结纳,引为知己。又问道:“大夫特地到此,莫非孔明军师又有何事要老朽从中相助?”
  鲁肃说,不是的。大都督叫我带来一封信,请你立即命人送至对江。说着,便把信递给了黄盖。然后辞别老将军,离舟登岸。
  这里,黄盖马上派了一个心腹,把信送过江去。
  江心之中,曹操设立了一个“水上交通站”,“站长”是蔡瑁的另一个侄子,名叫蔡丁。无论是曹操有信传递给黄盖、二蔡,还是二蔡、黄盖有信给曹操,都由蔡丁负责转送。这几天江面上双方的戒备似乎松懈了许多,好象两岸驻扎的并不是军队,而是一大帮成群结队的行路商人在歇脚,毫不相干似的。其实,这正是鏖战前夕短暂的平静,隐藏着置敌于死而后快的杀机。也好比两个旗鼓相当的棋手在对弈一样,刚开局时,双方寸步不让,拚实力,抢地盘,找犄角,每子必争。但到了想出一个巧妙的得胜方案之后,就开始了调整布局,即使丢掉几个车、马、炮,也无关大局,就无所谓了。这在表面上看起来吃了眼前亏,实际上在扭转局势,暗中已稳操胜券了。所以,这种反常的松弛,暗示着激战即将爆发。
  蔡丁接到了黄盖的信,立即掉转小船回赤壁。上连环舟,骑上一匹快马赶到曹操的金顶牛皮大帐,急将对江来的信呈与丞相。
  曹操把信封拆开来一看,喜得他心花怒放。便对两旁的文武说道:“列公,黄公覆将军来朝便要到此连环舟上来了。”
  那些对连环舟持不同看法者一听,暗道,丞相,不要开心得太早,黄盖投降是真是诈,是凶是吉,还很难说呢!
  曹操命令蔡丁,明天在江心迎接黄老将军。——赤壁鏖兵一开场,第一个死的就是蔡丁,被黄盖击毙在江心之中。——曹操又传令布置彩牌楼、吹鼓亭,打算明天迎接黄盖归顺自己。丞相再对信上看了一看,信中只说是二十日来,没有讲明是上午、下午或晚上。忽又想起阚泽起的话:背主、作窃,不可定期。或许一清早就来了呢?故而丞相今晚彻夜不眠,随时准备黄盖的到来。


  待马忠接令而去之后,大都督又想到了一桩大事情:如果能够借到东风,我迟至明天傍晚一定要发令开兵火烧曹营了。但是,放火的本钱还没有准备好呢。我叫阚泽带信给吴侯,请他在南徐备好二十条火船,以遣送军粮的名义解到三江口来。此事已经六、七天了,怎么还不见火船来到?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如果到明天天亮还不来,我只得就地准备了。 

  你放心,孙权在这桩重大事情上,绝对不会马虎了事的。就在青山衔日,暮霭未升之时,长江面上有二十一艘大船扯着侧逢,借着横风溯流而上。后面二十条船名为走舸,是一种长型运输舰,船体狭长,速度很快。走舸上大包大袋的贷物堆积如山,上面油布覆盖。粗望之间,以为真的是解到前线来的军粮。苦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份量不对,船身轻而浮,不可能是粮食。原来都是硫磺、烟硝、火药、鱼油……引火之物,乃是二十条火船。在火船的前面,是一条二号官船。船头上站立一位白面书生,今年只有一十九岁,生得面如敷粉,唇若涂朱;文质彬彬,潇洒飘逸,倜傥风流。此刻,他眺望夕阳晚霞照映下的长江景色,见高山流水都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好似看到了赤壁曹营的冲天火光,心中十分欣喜。暗想,什么时候我当上了统帅的话,一定也要用一场震惊天下的火攻。想到此处,不禁口中自言自语:“上识天文寒暑,下知地理险峡。在下,姓陆名逊,表字伯言。信奉吴侯之命,解运火船二十艘前来三江。哟,看那都督的大营已遥遥在望了。”
  陆逊,本名陆议,年轻有为,是江东的后起之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战略家。休看他现在官卑职小,不过是吴侯门下一个普通的幕宾,有道是,不飞则已,飞必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十四年后,至黄武元年,刘备为了替关、张两个兄弟报仇,兴兵大举伐吴。江东败得不堪收拾,孙权数次请降,刘备不允。此时东吴无人敢于出任都督,孙仲谋只得预备北面降曹。在此紧要关头,陆逊的好朋友阚德润大夫力排张昭、顾雍等一班老头儿的非议,对孙权说,若用陆逊,必败刘备;不用伯言,江东休矣。臣以合家性命提保!于是,“守江口书生拜大将”,陆逊任第五任大都督。果然用了一场可以与火烧赤壁齐名的大火攻——火烧连营七百里,挽救了濒临绝境的江东。诸葛亮用火攻为刘备争来的这份家当,被陆孙用一蓬火,烧去十之七、八,刘玄德不久也就一命呜呼了。从此陆逊威震天下,平步青去。到后来,以上大将军、右都护、“并掌荆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军国”的身份,再兼丞相之职,出将入相,“总司三事,以训群僚”,东吴的军政大权操于一人之手。他的儿子陆抗,也官拜吴国大司马、荆州牧。孙子陆机、陆云,都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大文学家。“除三害”中的周处,实际上就是在陆云的教诲下弃邪归正的。
  那末,这次怎么会派他押运火船的呢?因为陆逊知道自己年龄尚轻,涉世不深,还需要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心想,赤壁鏖兵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而且是以弱制强以少胜多的战争,若能到前线去走走、听听、看看,一定可以增长许多见识。所以他自告奋勇,押解火船。阚泽也在旁极力赞同、保举。于是,孙权就将此任务交付与他。
  二十一条大船驶抵三江口,靠上码头。岸上的哨兵问道:“什么样船?”
  “粮船。”船上的吴兵答道。
  “粮船停到西山江去。”
  “不,咱们一定要停在这儿。”
  陆逊捧着孙权的令箭,离舟登岸。对哨兵道:“我等奉了吴侯之命解运大粮到此。尔等不得多问,还须严加看守。若无都督将令,一概不得私上粮船。违者以军法论处,格杀勿论!”
  哨兵听他这般口气,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令箭,知道来头不小,立即缄口,不敢多言。
  陆伯言这才一手捧令箭,一手提袍角,径往陆营而去。到中军大营门口,命门岗进去通禀。闻得都督有请,便趋步直抵寝帐。见周瑜居中坐定,忙施一礼道:“大都督在上,卑职陆逊参见。”
  “伯言先生少礼,一旁请坐。”


  “先生怎样知晓?”周瑜反问一句。
  “听阚大夫所讲。”
  周瑜想,不错。这事阚德润了如指掌,也你又是好朋友,岂有不同你诉说这理?但是,这和你的道喜又有什么关系呢?因又问道:“先生问它则甚?”
  “请问大都督,待等孔明军师借得东风,都督发令开兵之时,这两个奸细将怎样处置?”
  周瑜一愣:他将借东风之事一言略过,却单单提出这两个奸细,这倒没有考虑过。不过,你也是多问的,这两个东西留着有何用?便道:“本督自然将此二贼斩了。”
  “就是这样地斩了么?”
  周瑜越加不懂了:不这样杀,难道要将他们抽筋剥皮、剖腹剜心不成?一刀两断,干净利落,谁有这个心思去细细地收拾他们?又问:“先生此话何意?”
  伯言说,以我看来,这两颗脑袋都是希罕之物,价值很高,效用很大。就这么马马虎虎将他们斩掉,未免太可惜。
  “哦,有何妙用?”
  “卑职以为,蔡和之首级可以用来祭旗。”
  周瑜一听,哎!你这个主意倒不错,别出心裁,物尽其用,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不觉点头夸奖一声:“先生此意甚好。”
  陆逊说,这还不过是小用处而已,好的还在后面呢!蔡中的头就更加值钱了。据我所知,曹操的粮营是在聚铁山上。因此我们的火攻只能烧他的水营、陆营,而对这座粮营就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了。再说,这许多粮食被一蓬火烧去,说不上是暴殄天物,总也舍不得。聚铁山地势险要,而且定有重兵虎将镇守。因为曹操对军粮特别重视,更不会掉以轻心……
  周瑜接着说,不错。曾记得诸葛亮说过,曹操派了四十二员大将,十万精兵,驻扎在那里,保护着山上的一百六十万石大粮。
  “这就是了。”陆逊继续说,“我军若用强攻聚铁山,只怕伤亡惨重,而又未必能劫获粮食。”
  “以先生之见便怎样?”
  “以卑职之见,只要有了蔡中之首级,这座山寨粮营,恰似纸壁蒿墙,那十万兵将犹如土鸡瓦犬。”如此恁般,这等这样。“我等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这岂不是一桩大喜么?”
  “哈哈,妙极了!”周瑜拍案叫绝。“伯言先生,其功非小!”——你这位书生不简单,脑筋比我还灵光嘛!不但能够废物利用,而且还能化废为宝。等一下诸葛亮来了之后,我倒要问问他呢:你说这两个奸细如何处置。说不定在这一点上,他也不及我们的这位小弟弟呢!
  陆逊也在想,等到诸葛亮来了之后,我虽然不揭穿他的骗局,但是话音要给他一点的:你别以为我们江东无人,喏,识货的就在这里!年纪虽小,资格老的,明明知道你要寻思脱身,故意不说破,放你一码。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别老是眼睛朝上看,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江东的能人多着呢,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班门弄斧,管教你碰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你们都牵挂着孔明,他倒真的来了。
  正是:算道三江无大量,看来东吴有雅才。
  未知先生如何应付陆伯言,且听下回分解。


  “这……!”诸葛亮顿时觉得背梁脊上沁出汗来,直淌到裤腰上。
  就这么听来,陆逊这几句话平常得很,旁人夸赞孔明差不多也都是用的这么一些言词,因此周瑜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和特殊,还以为他在敷衍。而孔明却不是这样了,他是个当事人,尤其是识货者向他说这么几句恭维话,已经留心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一听就明白陆伯言的每句话里都嵌着骨头,真所谓“柔中有刚,棉里藏针”,话中有话:依靠自己精深的天文学识,预测到了有三天三夜东风,于是就装神弄鬼,哄骗都督和三江众文武,所谓“上识天文”;七星坛筑在南屏江边,观测风向方便,溜起来隐蔽、近便,人不知鬼不觉,真是“下察地理”;赤壁火起,我们江东的人马忙于激战,无暇顾及监视刘备的动向,你趁机捞外快,发横财,不须与曹操厮杀,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中知人和,满腹计谋”?
  那末,诸葛亮怎么能辨别出陆逊的话中有这些含意呢?第一,陆伯言献给周瑜的那条计与他不谋而合。由此可见,他所想到的事情,陆逊也能想得到;第二,从书生的语气和口吻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不是诚意的夸赞,也不是一般的敷衍和奉承,而是带有几分嘲讽讥刺的意味的;第三,陆逊在讲这番话的时候,那种眼神、表情、手势,充分表达了他的弦外之音。
  孔明想,啊呀完了!这个书生好厉害,我的计谋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三个方面只要被他揭穿一面,我马上就会人头落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我在江东要摔一大跤,乃至送掉性命。赶快让我向他打个招呼:“伯言先生言重了。亮乃山野村夫,何德何能?只因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尽犬马之微力,以图复兴汉室之大业。今霄亮奉都督将令登坛祭风,全仗天神见怜,大力相助。若不能借得东风,军法无情!”
  先生边讲边对陆逊使眼色:懂不懂我的意思?你若一说穿,非但我的性命休矣,而且刘皇叔的三分天下也完了。我苦心经营了一个多月,眼看宝塔就要结顶了,被你这么一捅,马上“哗啷当”全部坍光,这未免太伤阴骘了!现在我把底都摊给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高抬贵手,念动恻隐之心,口下留情,日后自有报答!——诸葛亮居然也到了山穷水尽喊救命的地步了。
  周瑜听了孔明这番话,另有他的理解:这家伙今天碰上了劲敌了,也学得谦虚了。因为陆逊的那条计他也没有想到,不得不自认不如。他向陆伯言叹苦经,无非是想争取别人对他的同情心,万一东风借不到,可以多一个人为他求情,保全他的性命。那就说明他在心虚,借东风没有多大把握。哼!不管东风借得到还是借不到,你只有一条路:送你上黄泉路!不论何人讨情都不行,非杀不可。——他反正专门在打谋人性命的算盘。
  这里陆逊却完全明白了。怪不得大都督会相信他的鬼话,原来是存心要找岔子砍他的脑袋。这显然是为了怕他将来要打江东。那末,即使诸葛亮安分守己,大都督也肯定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因此,孔明为了死里逃生,才想出了借东风这条脱身之计,欺欺你大都督不识天文。这条脱身计倒确实是千古绝唱,无与伦比,只有他想得出,也只有他办得到。要是我陆逊说东风是可以向老天借的,肯定没有人会相信。这条“龙”的威望实在太高了。他的天文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别人谁有这么大的把握?只有他艺高胆大,敢作敢为。我方才就估计到他耍这个花招是迫不得已的,现在他言语这中已向我交了这个底:借东风仅仅是为了活命,出于无奈,毫无其他任何目的、企图;要我谅解他的苦衷,切勿误会。所谓“全仗天神见怜,大力协助”,就是把我比作天神天将,要我帮帮忙,成全于他。诸葛亮的马屁也是特别奥妙的,被他拍上就有点昏昏然。那倒不是我吃了他的马屁昧了良心,这件事情的确是大都督失策,被他愚弄也是自作自受。
  陆伯言对孔明微微一笑,眨眨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去做那种蠢事的。要说穿你的话,早在你未来之前就说了,让你死了都不知道冤主是谁,想在阎王殿前告阴状都没法告。现在听你的这番话,就更加不会说穿了。我无非是警告警告你,让你头脑清醒清醒,别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别人无法识破你的计谋。以后良心给我放平一点,别把我们江东看得一无能耐!


  孔明对他看看:知道知道,谨遵台训。没料到会冒出个陆逊来,差一点送命。——嗬唷,好险哪!总算脑袋还在脖子上。
  先生重新坐定下来。心想,好,你叫陆逊,陆伯言,我记住了。你放心,行得春风收夏雨,与我诸葛亮交朋友,不会让你吃亏的。你现在这么年纪轻轻,就如此才高学广,而又远见卓识,老成持重,将来肯定前途无量。想必你也要执节持钺,统兵带将的。那末,如果以后在疆场和你相遇,两军对垒时,我一定对你另眼相看,在不损害刘氏基业的情况下,留情三分。
  诸葛亮的话都算数的,哪怕并未讲出口,只要在自己心里许下了诺言,照样都要兑现的。十四年以后,陆逊当上了江东大都督,在猇亭火烧连营,大败蜀军。这时候,他也有点头脑发热,忘乎所以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可一世。于是对刘备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乘胜进击,大有一气吞灭蜀汉之势。诸葛亮便在夔关以东不远的进川要道鱼腹浦,用八、九十堆嶙峋怪石,依山临江布下一座阵势,名曰“八阵图”,拦住东吴追兵。阵外立一木牌,上书八字:“伯言至此,悬崖勒马”。告诫陆逊还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时的陆逊眼睛里哪里看得下,天都没有箬帽大,明知这是诸葛亮对他的劝谕,根本不来买帐,悍然不顾,径直冲入石头阵。哪知进去容易出来骓,兜来兜去总是绕到老地方,无法解脱此阵。这才知道中了孔明之计了。如果此时诸葛亮要将他生擒活捉,犹如囊中取物,手到擒来;或者不予理睬,任他饿死阵中。然而先生却恪守诺言,故意让自己的老岳丈去把他引领出阵。陆逊吃了孔明这一剂猛药,顿时头脑清醒了。心想,卧龙毕竟是卧龙,我跟他相比还差得远呢。这次他已经饶了我的性命,我若再不知趣,他就要不客气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知机变者称英豪。赶快走吧,要不然孔明杀来,弄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太无趣了。于是,立即下令班师。
  那末,诸葛亮难道真是为了报答陆逊对他的个人恩惠,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敌我不分,认敌为友,利用职权开这么大的后门吗?不。恰恰相反,陆伯言放孔明是为江东考虑,诸葛亮释陆逊也是为了蜀汉着想。因为“东联孙权,北拒曹操”这八字方针是孔明最根本的战略思想,是他始终不渝的外交宗旨,尽管孙、刘两家已经打得如此不可开交,他还是坚持要联合,千方百计要重修旧盟。他知道,在这个根本问题上,陆逊和他所持的见解是完全一致的。火烧连营是被刘备逼出来的,就象他借东风是被周瑜逼出来的一样,而并非是对方存心与蜀汉为敌。因此,先生认为,留下陆逊这个人有利于恢复孙、刘联盟,有利于刘家天下。放他走,这一行动就是表示愿意不计前仇、言归于好的外交姿态,是弥补这条裂痕的一项重要措施。再则,倘若吴军全力深入西川,不但定与蜀军斗得两败俱伤,而且曹丕必然趁隙而入,袭击江东;陆逊回救不及,腹背受敌,东吴便十分危险。一旦孙权败亡,刘备亦然势孤力单,基业难保了。故而要提醒陆逊赶快收兵。伯言也正是从木牌上那八个字上领悟到了这几层深刻的道理,这才立即班师的,并非真正被石头阵所吓退;他之所以佩服卧龙比他高明,道理也在于此。要不然还称得上什么政治家、战略家呢?此是后话,我未来先表。
  眼下军师暗暗揣测道,虽则你伯言先生识大体、顾全局,不戳穿我的这条计,但总觉得有点不大放心。因为借东风的内幕只能我自己心里有数,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只要有一个人明白真相,那我就无法演这场戏。等一下我要登坛“作法”,要披头散发,短衣赤足,在上面跳来蹦去,装神弄鬼。这套把戏只能骗骗外行,一定要看得人家都以为是真的,那才行。如果我知道坛下有个行家在那里看我出丑,他心里暗暗冷笑,那我这种恶形恶状的样子还做得出来么?自己要心虚脚软不好意思的!喏,现在他坐在旁边似笑非笑的,我这素斋吃着就有点鲠喉咙,咽不下了。更要紧的是,等一下我上坛去“借”风了,他倒在这里辗转反侧想想还是说穿的好,那还了得!我怎么安得下这个心呢?好比他手中擎着把大刀,一直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性命捏在他的手中,随时随地都有危险。这怎么受得了!一定要设法请他开路才好,否则,对我的威胁太大了。好在我本来就有一根木梢要叫江东人掮的,那现在就让你也负担一份吧。


一定要让你们江东人马在黄州桥畔再跟他们乒乒乓乓地打上一通,使他们再受一回挫折,然后只得回头绕道而行;待等他们一个圈兜到荆襄境内,已经人困马乏,饥寒交迫,斗志丧尽,怨声载道。到那时,我就可以笃笃定定稳捉死老虎了。
  这一点陆逊现在还看不出它的奥妙来。一则是未临大敌,经验不足;二来,他不是统帅,掌握的情况有限,难以虑及;三者,他没有从头到尾参加这场庞大的战争,未曾对它作过全面、深入的研究。
  陆逊心想,既然诸葛亮嫌我讨厌,要赶我走,那我就走吧,索性好事做到底,成全了你,免得你总是提心吊胆,浑身不自在了。便对周瑜道:“都督,军师深谋远虑,所见极是。陆逊愿效犬马之力。”
  周瑜听了特别高兴,马上根据诸葛亮刚才的一番话,写成一信,交付陆逊面呈吴侯。
  陆逊起身言道:“都督,兵贵神速,卑职告辞了。”
  “先生辛苦。恕不远送。”
  伯言又回过身来向孔明作别道:“军师,在下军务在身,不能多多受教,告辞了。”——我现在手中无权,只能跟你纸上谈兵,那没什么意思,等我将来执掌了印信,统帅了大军,到战场上再来向你请教吧!
  孔明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看:很好,英雄不打不相识嘛。好在大家都还年轻,我才二十七岁,你二十岁还不到,我相信那样的机会今后总是有的,和你比一个上下,也让你体会一下自己的本领到底有多大。诸葛亮把手拱拱,说道:“预祝伯言先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你去打吧,我看你们打到何年何月能拿下合肥。“后会有期。”
  陆逊立即动身。赶到南徐,把都督的书信交给吴侯。孙权看后,马上起兵五万,亲自率领朱桓、朱然等十数员大将,并遵照周瑜信上的意思,任陆逊为参谋,同往围攻合肥,截断曹操归路。
  诸葛亮的这个当给江东人上得真是不大不小。攻占合肥谈何容易!从现在起,直攻到明年也没有能把它攻下来。弄得势成骑虎,进退不得。江东最好的马上大将、陆军先锋太史慈,也战死在合肥城下。东吴损兵折将,劳民伤财,结果两手空空,一无所得。诸葛亮以逸待劳,不伤一兵一卒,战果累累,夺得城池兵马、粮草辎重无数。到那时,陆伯言方知诸葛亮好计策,一箭双雕,坐收渔利,江东无人可以算计他。但是心里也明白,即使当初就有慧眼,识破他的意图,也只得睁着眼睛吃砒霜。因为万一被曹操退进合肥,确实对我们江东十分不利,所以非去围攻不可。诸葛亮的手段就厉害在这里。
  孔明把陆逊遣走之后,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眼看时光不早,估计七星坛已经完工,孔明站起身来,对周瑜把手一拱,道:“都督,亮初次登坛去了,回来再见。”
  孔明一走,周瑜吩咐手下把素斋暖在灶上,等一下他初次登坛完毕后,回来还要吃的。同时派出心腹到南屏山套去打听,诸葛亮究竟如何借风。
  孔明刚刚走出大营,忽听背后有人呼唤,“军师慢走,下官来了。”孔明回头一看,原来是鲁肃。知道他是来看我借东风的。心想,虽然我这借风是假的,骗不过识货的人,但鲁肃跟去也有好处,非但他看不出名堂来,而且有些地方还可以请他帮帮我的忙。等鲁肃进来,孔明招呼一声:
  “是啊。二更了。”
  “大夫莫非前来观看借风?”
  孔明在前走,鲁肃随后跟,将近南屏山套口,远远地望见那里竖起一座营头,标灯晟这,“马”字旗高飘。分明是驻扎着一彪人马。先生一顿,暗想,周郎啊,破曹兵你一无上策,陷害人命你却是足智多谋。我的风还没有开始借,你倒把杀人的军队已经布置好啦!好在我逃跑不走此地西口,而是从东头下船走水路的。否则定被你暗算。
  孔明同鲁肃走到营前,马忠出来迎接:“末将马忠参见军师。”
  孔明只当不知道他到此的用意,明知故问:“马将军在此则甚?”
  “末将奉了都督之命,在此侍奉军师,保护先生。军师登坛祭风之后,下得坛来,可到末将营中歇息片刻。”——老实说,你如果借不到东风想留掉的话,有我扼守在此,你插翅难飞。“军师,可要先到营中稍事歇息?”


  孔明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回上七星坛,把净盂和桃木剑放好,宣布初次登坛结束,大家可以休息一会了。
  孔明又回下坛来。小兵都上前见过军师。孔明问,方才你们都看我借东风了吗?
  怎么不看!凭你如何恐吓,偷看的人还是不止一个。我说书的无非是把那个眼开眼闭的小兵作一个典型的代表而已。现在经先生这么并无恶意地一问,大家都很老实,纷纷答道,“我看的。”“我也窥了一窥。”……
  孔明问:“好看吗?”
  大家摇摇头,说,凭良心讲,这样的仗剑祭风一点都没啥好看。不知二次登坛可能有些变化?
  孔明说,二次登坛和方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说了有变化,你们要不死心的,等一下还是要看的,第三次还是要看,我逃起来就麻烦了。
  诸葛亮也明白,光靠恫吓是没有用的。越是不准他们看,他们就越要看一个彻底,因为好奇。那就让你们看一看初次登坛。你们把希望寄托得越大,看了以后也就越失望。我再告诉你们,二次,三次的登坛,与初次的情景完全一样,到后来,你们就会自觉自愿地不要看了。兵家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谚语道:“好曲子不唱三遍。”如此单调乏味的表演,看一遍已足够江中这些人的好奇心了。二次登坛时,即使还有个把人不时地偷看,但一看果然与初次的一般无二,早已厌烦了。第三次就肯定没有人看了。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了。
  孔明又吩咐手下人,把净盂里的清水加满,准备第二次登坛。
  鲁肃走上前对孔明把手拱拱:“军师辛苦了。”
  “回营歇息去吧。”
  两人出山套。马忠早在营前迎接。孔明就在马忠的营内稍事休息,与鲁肃谈谈说说。
  马忠私下里命手下将孔明初次登坛的详细情况去向都督回复。
  手下到大帐,将诸葛亮初次登坛前后情形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起初他在坛上四方通神,接着步罡踏斗,再伏了一会儿台,最后奔向江边喷水,片刻之后又回到坛上。现在正在马将军营中休息。
  大都督听完这番话,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可疑之事。心想,看来现在孔明不会到我这儿来了,要等到二次登坛完毕之后再会来吃素斋了。因此吩咐手下,继续打探,及时禀报。
  孔明在马忠营内休息半个时辰光景,方传令二次登坛。起身出营,往山套而去。鲁肃也起身相随。马忠把他们送到营前。
  五百小兵听得军师令下,早已各就各位站立妥当。这一次除了那个眼开眼闭的小兵还不甘心以外,基本上没有人再有兴趣偷看了。
  孔明仍旧老一套:先是四方祝告,接着步罡踏斗,最后伏台;伏了十分钟台后,端净盂,执木剑,直步下七星坛,拖了草拖鞋往江边而去。
  那个眼开眼闭的家伙见了心想:他又往江边去了?大概方才天神天将没有赶上航船,误点了,改乖下一班船,所以他又去接了,看来这次要来了,让我作好准备。——纯粹在胡思乱想。
  其实,孔明即使上一次就看到了赵子龙的渔船,这一次仍旧要奔进去的。他这是一条疲兵之计,好比是写文章的伏笔,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进去了一下就出来的,第三次进去后,大家以为他出来是不成问题的,同前两次一样,马上就会出来的。不料他这次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上了赵云的渔舟一直朝樊口山去了。所以。这两进两出等于是一种麻醉剂,使所有的人都不提防他会不声不响地从那里溜掉,而且一下子还难以发觉。现在因为第一次没有看见赵云的船,第二次就更加非去不可了。
  孔明奔到江边一看,江面上依然空空如也,片板全无。这下孔明真的有点急了。心想,皇叔他绝不会拆我的烂污,到现在还不来,其中必有缘故。会不会是赵云在半路上遇上什么意外事情,耽搁了时间?好在还有近半夜天的时光,相信子龙智勇双全,不负我和皇叔之望,定能及时赶到的。孔明暗暗嘱咐自己:冷静些,不必急躁。他喝一口清水喷出去,宝剑对空一指,“嚯!”再回转身来。


  眼开眼闭的小兵下看,天神天将又没有接到。心想,这天神天将的脾气跟他诸葛亮倒颇有相似之处,就象刘备三顾茅庐一样,也要三请才肯来呢。
  孔明回到坛上,放下净盂、木剑,宣布二次登坛结束,大家休息一会。

孔明与鲁肃出山套,到马忠营里。诸葛亮暗算思量道:东风要在辰时初刻起,我第三次登坛就要捱到卯时将完成时才开始。这样,在时间上正好衔接起来,旁人方才信以为真。现在时光还早呢,我再到大营里去喝一会酒,和周瑜见一次面,让他感到我“心头无事凉飕飕”,根本没有想要逃走的意图。所以孔明把发帚理好,戴上纶巾,穿好鹤氅,套上靴袜。
  鲁大夫一看,知道第三次登坛要相隔很长一段时间,便问:“军师哪里去?”
  “亮往都督营中一去。大夫可要同往?”
  “下官有些俗事,稍停再见。”
  其实鲁肃也看得乏味而厌倦,实在没啥看出来中,转念要去睡觉了。原以为借东风乃是千载难逢的奇事,少睡一夜觉,饱饱眼福。哪里想得到却只有这么几下子就守结了,真有点大失所望。而且第三次登坛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没有这样的雅兴再等了。反正东风能否借到,只要抬着看看天好了。所以,等一下孔明逃走时,鲁子敬非便不知道,而且也不在场。
  周瑜已经得报:孔明二次登坛完毕,正向大营而来,便故意装得一无所知。直到孔明走进寝帐,见过礼之后,才吩咐手下把暖着的素斋端上来,杯箸放好。招呼道:“军师祭风辛苦了,请用酒。”
  “请问军师借风之事可有眉目否?”
  孔明想,虽然你早派人打探得一清二楚,但我只当你还不知道。孔明便把两次登坛的情形复述了遍:我四方祝告,上天表,召请天将;丙度去往江边恭迎,皆未接到。栌定要三次登坛之后,天神天将才肯降临凡间。
  “那末,先生,何时能有东风?”
  “亮早就说过,需要三次登坛,召到天将之后,方能借得东风。”
  孔明嘴上在敷衍,心里在盘算:两次到江边都没有看到赵子龙的渔船。虽然我相信他是肯定会来的,但恐怕时间要晚了。东风一起,周瑜马上要派人到七星坛去杀我。他们见我不在坛上,必定立刻追往江边。因为西头的口子有马忠把守着,就象捏住了瓶口一样。如果到那时赵云的船还没有来,前有长江拦截,后有周瑜赶到,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怎么办呢?我又无回天之力,可以叫东风推迟一点来的!即使那里子龙的船已经赶到,但我事先不知道它泊在哪里,我还是无法从死里逃生。当然,我这里发现东风要比周瑜营里早,但毕竟是有限的,早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大将的马来得快,不消一顿饭的工夫就可以赶到,我的性命仍然有危险。看来这条脱身计还得充实一点内容进去:要有一个人代替我在七星坛上伏台,让徐盛、丁奉瞎猫拖了死老鼠,把这个假诸葛亮一剑杀掉,然后提着脑袋去见周瑜;周郎让出不是我的首级,重新再命徐、丁二将来追。这样两个来回,可以牵制住他们不少时间。那里,赵云的船无论如何可以到了,我也可以从从容容上船而去了。就是说,在金蝉脱壳计中还要加一条缓兵之计,准备好一个替死鬼。本来我也打算要在七星坛上放一个替身的,但是绝对不要置他于死命的。现在因为赵云的船至今未到,情况有变,为了保险起见,只得让一个人受此不白之冤,做刀下之鬼了。
  那末,叫谁替死呢?找个小兵?不作兴的。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他既未犯法造孽,又与我无仇无冤,怎能叫他做个屈死鬼呢?最好找一个与周瑜有点关系的人,此人一死,也好让周郎伤感一番。因为临江会时,他企图谋害我主刘皇叔,幸得关云长相随保驾,阴谋未遂。否则主公一死,三分天下付之东流,我诸葛亮与关、张弟兄不知要何等悲恸、沮丧呢!所以,也要让他自己体验体验这种痛苦的滋味。但是到哪里去觅这样的人呢?不可能的,只是空想而已。
  外面鼓敲五更。孔明想,今天正巧是冬至,一年中最长的一天,如果是夏至的话,天都亮了。但这替死鬼还没有物色好呢。


  孔明本来走路是四平八稳的,现在心头有计,故意走得更慢,而且知道这傻瓜一定要追上来的。因此在边走边想:方才我向周瑜告辞时,他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我刚往外走,他就拉了兄弟往内帐去,分明是讲我借东风的事,面授机宜。而这种傻瓜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你不叫他来,他也会自己来的。所以,先生细步慢走地等着他。
  周济很快就追上了,连声高喊:“龙先生慢走,周济来了!”
  孔明站定身子,等他到来。问道:“尚瑾兄到来何事?”
  “龙先生,你可是前去登坛借风哪?”
  “你可知道,借不到东风,我家哥哥便要吹你的脑瓜!”
  孔明想,这哪里会不知道。他派马忠守在山套口,就是这个道理。因此满不在乎地说:“这令如山,那是当然。”
  “那末,借到了东风又怎样,你可知道么?”
  孔明想,借到了东风,周瑜更要杀我,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否则也不必把七星坛设在那个地方,就为逃跑方便起见。但这些话是不能对他讲的,便道:“借得东风,一桩大功。”
  “呸!什么大功!借到东风,我家哥哥也要将你杀的!”
  孔明不防他直截了当地说穿这件事,心头一愣:周瑜如此心狠手辣,这傻兄弟却又这般憨厚诚实,一得到消息,特此来通风报信。奇哉。孔明故意装得大吃一惊:“尚瑾兄,此话当真?”
  “哥哥亲口对我言讲。龙先生,你要当心了!”
  “是是是。足见尚瑾兄仁义之至,亮感恩非浅。”
  周济一看,是吧?我知道他一定非常感激我的。那末趁热打铁,马上拜师,保险他不会拒绝。“龙先生,你真能呼风唤雨么?”
  “亮非但可以呼风唤雨,还能移山倒海。”
  “那末先生,我要拜你为师,你无论如何要收留我的。”
  孔明暗暗发笑:原来你的用意在此!真没有想到,傻瓜也会来这么一套。唯恐我不收,先送一点好处给我。什么本事都学不会的废物,这拍马奉承、请客送礼套功夫却是耳濡目染,无师自通的了。好吧,其他学生我一概不收,你这位门生我特别看得中。本则我的说话你还不一定听,成了师生之后,我叫你长,你不敢短,我叫死,你活不成。孔明哈哈一笑,道:“尚瑾兄要学呼风唤雨之术,亮哪有不收之理。”
  周济心想,这个办法果真灵验,这毫不犹豫就允承了。连忙双膝跪下:“恩师大人在上,门生周济拜见。”着着实实磕了四个响头。
  孔明说,你要学呼风唤雨,必须十分细心,一切都要听我教导,稍有一点差错,就学不会这套本领。
  周济说,恩师放心,我明白的,天地君亲师,老师同父亲一样的,我一切都听你的说话。
  “既然如此,贤契请了。”
  师徒双双往南屏山套而去。

  孔明的第三次登坛,我暂且按下不说。先讲周瑜。大都督差走兄弟之后,从内帐回到寝帐,吩咐手下把残肴收拾掉。心想,孔明讲的,他三次登坛完毕,就可以借到东风了,此话不知是真是假。倘然确有东风,那也应该来临了。为了火攻曹操,周郎迫切需要东风。故而急忙吩咐手下:“来,去往营外观看,乃是什么风。”
  小兵飞步流星奔出大营,到江边看了看。回进寝帐复命,“回都督:西北风。”
  小兵又去跑了一趟。回来报禀:“回虎驾,还是西北风。”
  小兵想,说着风,就扯篷,说要就要,也未免太心急了。孔明军师刚刚第三次登坛,哪里会马上就有东风呢?东风要来的话,总归能够看到的,反正有三天三夜呢,稍微迟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你这样叫我左一趟,右一趟地跑,不是一点点路啊,好远一段呢,腿都要跑折的。但是不敢违抗命令。再次跑到江边一看,还是西北风。他干脆不回去了,就在江边等风。他想,等转了东南风再去回复,否则仍旧要再跑出来看的。于是,他就在江边一棵大树的树根上坐了下来,面朝东南,背靠大树,西北风被树身挡住了,倒也不觉得怎么冷。年轻人,血气旺,大半夜未合上眼,早就疲惫不堪了,人才坐定,瞌睡就来了。说他睡着,两只耳朵竖着听声音;说他醒着,鼻子里已发出了呼呼的打鼾声: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喂!我的哥,到底是什么风啊?”
  那个打瞌睡的小兵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问风向,仔细一辨声音,已经认出他也是都督身边的差役。心想,那一定是都督等得心急,又派他出来看了。这位老兄是不识东南西北的,所以在哇喇哇喇地叫。其实你也不用问的,当然是西北风罗。否则我早就回营禀报了。此时正在开始转风。这家伙睡意朦胧,自以为是,眼睛也不睁开,嘴里却喊道:“西北风!”
  “噢!知道罗。”边说,边转身往营里跑去。
  哪知话音刚落,劈面风席地而来。此时正是辰时初刻,西北风顿时转东南风。一阵狂风卷起,江边的那些大树的树枝“哗”地往西北方倒过去。江中的浪头本来是往这边打的,现在都向江心推去,两排波涛相撞,“轰通!晃当!”激起丈余高的水柱。落下的江水把江边的船只打得碰来撞去,乒乒乓乓响个不息。陆营外围的一些没有钉牢的马棚篷帐,被一阵骤来的东南风鼓得足足囊囊,一吃风立即膨了起来,木桩也拔了起来,象一只大风筝似地顺着风向飘了出去;这时候,战马一受惊便四散奔跑,四处嘶鸣。小兵连忙抓篷帐,钉竿子,带马匹,打马桩……一时碌乱纷纷,就象苍蝇没了头一样地乱哄哄。营头上所有的大小旗幡全都掉了个方向,行为表现赤壁那边“啪……”飘去……
  那打瞌睡的小兵被这一阵紧一阵的风吹得睡意全无,睁大双目对四周一看,一切东西都向西北飘,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呀,不对了,转风了,东风来了!只见那个问讯的弟兄相去还不算远,他连忙高喊一声:“我的哥,东南风!”
  他三蹿两跳,高喊着直奔寝帐:“报禀大都督!”
  他也不分个先后,没头没脑地回复道:“西北——东南风。”
  “叱!大胆匹夫,竟敢戏弄本督!”
  “这……小的不敢!小的该死!”
  其实他是想讲,先是西北风,后是东南风。只因他走路太急,气还未喘定,说话就接二连三没有停顿了,说成了西北东南风。被周瑜这么一声“叱”,吓得他魂不附体,浑身哆嗦,哪里还有申辩的胆量和能耐,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叫的该死”。
  周瑜愤怒之极,手搭剑柄,要将他挥为两段。就在此时,徐、丁二将来了。他们在营里观察风向,虽然也及时地发觉了转向,但由于营内的风向流动毕竟不比江边空旷之地来得迅速,所以比那个小兵回复得略微迟些。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周瑜的大旗。忽见一阵狂风吹来,把大旗缠在木杆上;须臾,风停了,旗帜垂了下来;接着,大旗转了个方向,往对江那边“啪……”张得笔挺。徐盛一看:“丁将军,你看,东风已起!”
  “不错,快去禀报大都督。”
  两将赶到寝帐,正是周瑜手执青锋,欲将小兵斩首的时候。二人忙上前禀道:“回禀都督,东风已起。”
  周瑜听到这句话,心头之火方才稍有平息。一声呵斥道:“滚下了。”
  这小兵总算脑袋没有丢掉。
  都督将两袖一掂,起手往桌角上一按,头向下低倒。此时周瑜的心情极其矛盾,他是既盼东风早些到,又怕东风真的来。盼东风是为了火攻破曹,保住江东已有十分把握;怕东风是因为杀诸葛亮已无据可凭,但又更加非杀不可。他想,此人计谋高深,人不可测,更兼能借天之力,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以后他助刘备争夺江山,麾师江东,暗中天神天将相辅,我们江东哪个是他的对手?所以都督低头不语。
  鲁肃在旁兴高采烈,暗暗得意:好极了,军师果然借到东风。江东无忧,万民幸甚,皆出于孔明之手。快命人去把他请下七星坛来。好在东风要刮三天三夜呢,应该摆一桌庆功喜酒,好好地谢谢他,并预祝赤壁破曹旗开得胜,这个功劳是大得无法再大了。哎,怎么都督垂头丧气,默默无言,反而不高兴了呢?
  周瑜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然后命心腹到内帐令架上去拔一支令箭来。
  鲁大夫一听,心想,哎呀,都督,你也太心急了呀!东风刚起,你就这么贸然发令啦?军师神算,你应当与他好好商议一下,写好密札,然后起鼓升帐,点将发兵。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恶战哪,令箭不是一支二支,条条令箭都要考虑得缜密细致。就这么一条成得了什么事呢?倒把孔明军师丢在脑后,让他在七星坛上吹风。大概你高兴过头,有点昏昏然,晕头转向了吧?


第四回  拜师伏台周济替身 追舟纵敌徐丁担罪

 鲁肃见徐盛、丁奉已经接令而去,急得他涕泪交注,痛楚万分。心想,他们大将的马跑得快,我两条腿怎赶得上四只蹄子?他们一去,孔明定死无疑。因为他借到了东风一定很高兴,以为帮了江东这么一个大忙,周都督自然对他十分感激,必定前嫌尽释,亲自去接他下坛,为他庆功。谁知周瑜这般丧天良,竟会派两个大将去杀他?功劳大得连头都掉下来了!我特地把他请到江东来,他为我们出了那么大的力,结果落得如此下场,可怜不可怜!可悲不可悲!我鲁肃怎么对得起他!又怎么对得起刘皇叔相托之恩!
 鲁大夫忠厚善良,心肠软,想到此处,不由得泪如雨下,“军师死得可怜……”鲁肃哭了一会,突然煞住。用袍袖把眼泪一揩,“哈哈哈哈!”破涕为笑了。他想,人家都说我踱头,我一直不服气,今天一看哪,还真有点踱的。你想,诸葛亮与天都有商有量,难道自己的死日他会一无所知么?大都督屡次设计害他,都被他未卜先知,安然处之,今天的事情他会料不到吗?即使他一时疏忽,那天神天将会护佑他,及时提醒他:老朋友,你不辞辛劳地向我们借风,帮周瑜的忙;你可知道,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恩将仇报,马上要派人来杀你了。你快走吧。所以,先生肯定早已远走高飞了。也可能是军师想走,却被天神天将叫住了。跟他说,你放心,有我们在这儿,周瑜害不着你。我们既然肯把风借给你,当然也就不会看着你蒙难。让他们来好了,我们收拾他们不在话下的。那当然,大将怎么碰得过天将呢?徐盛、丁奉执了宝剑冲上去,经不住天将的轻轻一腿,咕隆咕隆地滚下坛去,跌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哈哈,有趣!我还是等在这里耳听好消息吧。
 周瑜等到怒气稍平,估计鲁肃也早已走了,便从内帐回到寝帐。一看,咦,踱头还没有走?只见他一个人在那里指手划脚、叽里咕噜不知讲些什么话,脸上还笑嘻嘻。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想,先不去管他,反正徐盛、丁奉此时肯定已到七星坛了,马上可以把诸葛亮的脑袋搬下来了。都督坐定身子,摆好了一副耳听好消息的架势,等候外面报来。
 再说徐、丁二将,当时见都督恶狠狠地把令箭丢在地上,知道难以收回成命了。故而两人相视片刻:看样子只能去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从良心上讲,我们也对得起诸葛亮了,可以说问心无愧。奉公差遣,将令难违,孔明军师也怨不得我们的了。于是,徐盛拾起令箭,同丁奉一起跑出寝帐。在外面点了五百兵,吩咐他们统统上船待命。因为都督命令要分水陆两路的。但现在水路还不必立即出发,只叫军士们作好准备,等候命令。两将各自跃马扬鞭,片刻之间,已到南屏山山套口。
 马忠一看,来了两员都督的护卫将军,手捧大令,知道是来杀诸葛亮的。便对他们眨眨眼睛歪歪嘴,意思是:孔明还在里边,没有出来,否则我早就把他抓住了,你们快进去吧。
 两骑马扫进山套。虽然此时天已拂晓,但山套中还很黑。只见七星坛上灯火辉煌,无数旗幡在东风中猎猎飘扬。
 坛上坛下那五百小兵经过一夜的折腾,全都筋疲力尽,即使现在允许他们看,也无人有这个胃口了,大家沉着头,闭着眼,有的把手里的旗杆当拐杖,歪歪扭扭,都快要打瞌睡了。唯独那个眼开眼闭的老兄毅力最好,坚持到底,精神不减昨晚,非要亲眼看一看天神天将是什么模样不可。现在听见马蹄得得之声由远而近,他一只眼米成一条缝,目光从眼梢上瞟过去,一看,果然来两个天神天将,一个金盔金甲黄骠马,一个银盔银甲银鬃马。心想,军师还以为他们是乘航船来的呢,他刚刚到江边去接,怎么他们到底是从南天门骑了马来的?当然,天上的事,人间的凡人怎么料得到呢?他们是乘航船来还是骑着马来,哪能凭军师来料断呢?小兵仔细一看,咦,这两个天将好象面熟得很。一个象是徐盛徐将军,一个又象是丁丁将军嘛!奇怪,天将的面孔和我们三江的大将很象,好似同胞手足。――什么象不象,本来就是这回事嘛!你自己要睁大双眼,转过头来正视一下,这样眼开眼闭地眯,怎么眯得清楚呢?


 徐、丁二将到七星坛旁下马,提着甲拦裙锵锵锵锵步上七星坛。徐盛在前,丁奉在后。一路往上爬,一路在思忖:孔明先生,但愿你已经远走高飞,不在坛上了,那末,你也活了命,我们也可以回去交令,责怪不到我们的头上了;如果你还没有走,这就没法了,公私两难兼顾,只能对你不起了。你死了以后,去找大都督算帐,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过奉公差遣,将令难违……
 走到顶层一看,糟糕!孔明非但没有走,而且还在那里虔诚地伏台。头戴纶巾,身穿鹤氅,伏在半桌上一动都不动。徐、丁二将想,诸葛亮啊,你那么能干,样样料事如神,风都可以借到,自己的死日却不得知!而且现在东风已起,你还要在这里伏什么台啊!你这个聪明人今天怎么成了傻瓜了呢?!徐、丁二将又气又怨,脱口而出:“嗨,昏了,昏了!”
 嗨!奇怪。你们一说昏了昏了,那伏台的却把头颈慢慢地伸长了。
 徐盛、丁奉倒吃一惊:怎么,你知道我们来杀你了,故意把头颈伸伸长,让我们动起手来方便些,是吗?又咕道:“真是昏了!真是昏了!”
 你们越说昏了,他的头颈也就伸得越长。
 二位将军,你们看看仔细呀!伏台的到底是不是诸葛亮。孔明岂肯呆在这里白白等死,这是他的高徒周济在为其先生尽忠效力啊!
 孔明的第三次登坛是算准了时辰的。从大营出来,同周济二人走得极慢。到马忠营内再耽搁一会。见一旁点燃的时辰香上卯时将完,辰时快到,才起身带着周济出马忠的营头。前两次上坛都除掉纶巾鹤氅的,这次却不然,只是脱去靴袜,拖着草拖鞋一路进山套。到了七星坛上,叫周济站在旁边看,他自己仍旧拿着净盂、桃木剑假装四方祝告,实际上眼睛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旗幡。到卯末辰初,见旗幡突然从东南飘向西北。东风来了。心想,它来了,我要去了。便对周济讲,贤契,天神天将马上要到了,我要到江边去迎接他们。但现在还不能断定他们究竟是不是坐船来,或许骑着马从南天门下来亦未可知。如果我到江边去接,而他们却在山顶上接了脚之后上七星坛来了,一看我不在坛上,他们马上就要走的。一回到天上去,再请就请不到了。他们生了气,东风也就借不到了。反过来,我在这里等,他们倒坐船来了,见江边没有人接,又要一气而走的。周济说,那怎么办呢?先生讲,幸亏我收了你这个学生在此。我到江边去接,你代替我在这里伏台。天神天将上来一看,见有人在伏台,他们就不会马上就走了。好在我到江边接不着他们,立即就会回来的。周济说,如果被天神天将看破伏台的不是你,而是我的话,他们要发脾气的!孔明说,不妨,你只要穿上我这身衣服就行了。孔明就叫他伏在台上。自己把纶巾摘下来,往他头上一套。纶巾的尺寸大,周济的脑袋小,一套上去,前面罩到眉毛上,两边盖没耳朵尖。孔明再把鹤氅卸下来,往周济身上一披。孔明身高八尺,周济身材矮小,鹤氅披上去,上面的领圈接牢纶巾,两边包过去把耳朵也包住,下面连鬓脚都遮没。孔明叮嘱道,我不叫你站起来,你无论如何不能动,也不准开口。但有一句话要牢牢记住:听到靴子声、铠甲声,便要把头颈伸长。周济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是。”――还“是”得出,真是定做的死坯。
 这时候,孔明裸头、赤脚,披头散发,身穿短套。临走之前,用手指在周济背后画几圈,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意思?下回书中将有交代。就是等到周瑜上坛来收兄弟的尸首时,这死尸的脑袋虽然没有了,身子却还会竖起来,吓得周瑜半死。孔明见东风已经刮紧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匆匆下坛,拖着草鞋,踢里趿拉往江边跑去。
 孔明刚走不久,徐盛、丁奉就赶到了。周济伏在台上,听到脚步声、铠甲声已到身旁,心想,莫非天神天将真的来了?好快呀!头不能抬起来,眼睛只朝下看,果真看见四只穿战靴的脚。暗想,两员天将,一点也不差。但是孔明的脚不看见。老师不来,不能爬起来的。后来听到天将在讲“昏了,昏了”,周济想,我一点都不昏啊,完全遵照老师的吩咐做的呀!再一想,哦,对了。老师再三叮嘱,听到靴子声、铠甲声,就要把头颈伸长。大概天神天将喜欢长头颈的,也可能这是接头的暗号,表示和天神天将是自己人。这么要紧的事情,我竟忘怀了。那末,赶快伸头颈。心想,我的名字叫尚瑾,我的颈(瑾)也伸得算很长(尚)了,怎么还讲我昏了呢?――其实,你赶快把头抬起来,还可免一死。然而,他没有老师的旨意,不敢动弹。


 说也奇怪,徐、丁二将自从在七星坛上杀错了人之后,就象中了邪一样,一直要倒二十年楣呢。寿短的已经等不及出头了。幸好这两个人都是长寿的,丁奉要活一百多岁呢,可谓长命百岁,是江东最后一任――第六任大都督。等他死时,曹家的天下早已完蛋,北方由司马炎一统,建立晋朝已七年了。
 现在周瑜倒并不怪罪徐盛、丁奉,只恨诸葛亮实在奸刁恶毒。他想,冤有头,债有主,你跟我有仇,就来找我算帐。欺侮我兄弟,叫他做替身,害掉他一条性命,也算不了大丈夫!――这就是周瑜的逻辑!他自己几次三番暗算诸葛亮倒自大丈夫的。现在他听到徐、丁二将说出“报仇雪恨”四个字,心想,不错。人死了不能复生,哭又有什么用?就算自己兄弟命短夭逝。只有把诸葛亮抓回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能报我兄弟之仇,消我心头之恨。既然他没有从陆路上逃走,那末肯定是走的水路。马上追上去,估计还赶得上。于是,周瑜忍住悲痛,咬紧牙关,就把方才那支令箭拿起来,对着下面喊道:“徐、丁二将,速速驾舟追赶上前,将诸葛亮生擒活牛,将功抵罪。”说罢,把令箭往下丢去。
 方才两个人你推我让不肯接令,还要为孔明讨情,现在却把这支令箭象抢似的抢了就走。闯下了大祸,想再立功补过。心里都在怨孔明:我们本来就不愿杀你的,你能溜掉,大家太无事。为什么还要放一个替死鬼,给我们上当呢?害得我们差一点性命不保。你这一计要害三个人,太辣了。不要怪我们绝情,只有抓住了你来换我们两条性命了。所以,接了令箭就往外边飞奔而去。
 鲁肃看到现在,已料到孔明溜之大吉,无法追回了。因此对着周瑜笑道:“哈哈!都督,你不必相送军师了。”
 周瑜说,我哪里会去送他,我是要徐、丁二将抓他回来,再送他到来的路上去。
 鲁肃道,今天我跟你说了吧。上次草船借箭前夕,我跟他说,你三天交不出十万支箭的话,还是赶快逃回樊口山去吧。他说,不,我来得清,去得明,回去的时候一定要你们都督相送。我想,你都督是绝对不会送他的。现在你派徐、丁二将去追,我料定是追不上的,一路尾而去,恰似相送一般,正好如了他的愿。
周瑜想,你这家伙专门吃里扒外,胳膊往外弯,今天不打自招。我不相信诸葛亮能插翅飞过江去!
 周都督和鲁大夫都在此地等待消息。徐、丁二将一口气奔到江边,幸得五百弟兄都在船上整装待发。两将跳上船头,吩咐立即开船,往南屏江口方向追赶。霎时金锣响亮,侧篷高扯,往东追去。
 如果你们在七星坛上看破机关,马上追上去,孔明是来不及逃的。但诸葛亮料定你们当场一定不看。等到周瑜看清,复番再追,为时已晚矣。
 孔明下了七星坛,向南屏江边急步奔去。虽然他平常踱惯方步,很少有人见他急匆匆步履慌乱的样子,但到事情紧急,危及性命之时,照样只得飞奔。此番他在江东一个多月,就奔了三趟:智激周郎,奔第一趟;第江初次交战,代理指挥,奔第二趟;今天逃回去,奔第三趟。一出山套,开已放明了。孔明想,前两次到江边来看,都没有发现赵子龙的船,现在肯定来的了。他奔到江边,站定身子对江面上一看,白茫茫一片,水天相接,船影全无。心里暗暗着急:怎么,赵云的船还是没有来啊?!啊呀,主公啊!你如此粗枝大叶是在拆自己的台脚!我死是小事,但汉室难以复兴了。你的三分天下,全靠在这次赤壁大战啊!要想在大火之中发财,站稳脚头,再图西川。现在基业刚要开头,你就出这么大纰漏。不过,孔明再一想,慢。这条江岸弯弯曲曲,或许赵云的船停泊在哪个港湾里,我看它不见,那末,让我来叫叫看。
 有人说,诸葛亮是以击掌为号的。其实,此时此地,击掌与呼唤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离开七星坛已有一段路,不会有人听见的。再说,如果赵云在此,即使有人听见声音也不要紧:子龙的船假如不在,哪怕诸葛亮一声不吭,也迟早要被生擒活捉的。孔明打定主意,向江面的左右两边连续不断急促地喊道:“子龙!子龙!”连叫两声,江面上毫无回音。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点到为止打一个数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