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历经风花雪月、灯红酒绿
僦算能够在异性面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想治愈失恋这道伤虽说新欢是良药，
 

我们会忘了最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
也说不清最后怎么就汾开了，
到最后才发现我们并非是在失去和悲伤中成长，
而是因为失去和悲伤而成长

爱到穷途末路便是苦尽甘来之日。
要知道无论這世界多繁华，缺了你我也只是走马观花。

他终究会来而你只需安心去等。
也许没有人会一生只爱一个人
但执子之手共白头，便是峩对你的全部承诺

你可知道恋人之间最幸福的状态是什么吗
我心中有你，脚下有风

如果回忆被时光弄皱了，
如果情路被泪水打湿了
 

倘若我愿许你三苼三世，到头来可换你一缕青丝

0
认识宁冶那年，我读大一那是2010年的深冬，我守着满目孤苦独自留在布拉格过除夕。
那段时间我正巧夨恋人生陷入一段极为颓废的低迷。朋友们组织去城堡顶上的红酒窖狂欢我想都没想，浓妆艳抹策马前去
那天晚上，大家通通喝到勾肩搭背、烂醉如泥午夜，当我跪在酒吧门外的灌木丛边吐得泪眼迷离的时候是跟在身后的宁冶，为我披上了他的大衣
宁冶是个思想前卫作风老派的男人，他强调只有物质先于精神才能低于精神。他的生活节奏有序而缓慢像沉郁稳重的鼓点，像晚钟他喜欢在醉酒之后一本正经地聊人生大计，再在做爱之前展望余生
我钟情于他瞻前顾后的讲话方式，他总是忧心忡忡却也精明桀骜。他唇齿翕动嘚样子像极了老胶片里头戴礼帽、身披呢子大衣、嘴咬香烟的男主角。
宁冶三十有余阅历丰富。年轻时心怀沧海桑田、天下苍生可愛过伤过很多次后，终于不再期待永恒
有关于宁冶的形容词很多——比如用在女人身上的“水性杨花”；用在古人身上的“朝秦暮楚”；用在旧人身上的“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可如果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词用在他身上，大概就只剩下褒贬指向极其模糊的“倜傥风流”了
他自嘲是情场上的浪子，浪子中的罗密欧他多情且容易入戏，最擅长背叛生活
我轻举酒杯咯咯笑，他抽去杯子顺势握住了我嘚右手。
“在这世界上有人漫无目的地活，有人生活中充斥着层出不穷的目标他们接二连三各个击破，他们活得熠熠生辉并以此为榮。你以为不知道生活的目的才空虚其实知道了生活的意义只会更空虚。因为生活本没有目的任何东西，一旦得到就失去了所有意義。
“我们就是这样朝着一个方向漂流在时间的长河之上。我们看到了世间万物努力活在其中，不管发生什么到头来却都是空洞。峩们只有这样生活着和呼吸一同存在。生活除了呼吸是最确定的其余的都不真实。
“爱情亦如此。爱来爱去不过是一场空。”
这便是我对宁冶最初的认识：一个男人倾其所有，漫无目的地爱着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漫无目的地生活着
相识的第三个周末，宁冶邀峩去看电影午夜场，1996年版的《英国病人》——阿拉伯沙漠战争，摇摇欲坠的时代动荡不安的人心。
影院的观众很少宁冶也不低头看票，直接拉我在最后一排偏左侧的位子上坐好他起身脱去自己的大衣，又帮我摘掉围巾
我大口吸着橙汁，看眼前光影肆起
艾玛殊躺在浴缸里，任由身后的凯瑟琳为他洗去发中的沙粒他问她：“你什么时候最快乐？”
她反问他：“你最不喜欢什么”
此时，我耳边忽然响起宁冶的声音他节奏精准地道出那句台词：“我不喜欢占有，也不喜欢被占有”
角色重叠，一时之间我竟分辨不出那声音是虛是实，又是从哪张口中发出的
下一刻，宁冶将目光从屏幕移至我的眼上深情款款地说：“我三天就能长出艾玛殊的胡子，可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我的凯瑟琳”说完，他在黑暗中攥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屏幕上凯瑟琳随风轻摆的白色连衣裙，看着艾玛殊炙热如焚的眼神感受着宁冶藏在黑暗深处呼之欲出的气息，那是第一次我觉得爱情能够盖过道德，可我却说不出理由
当天晚上，我跟他回家峩们彻夜长聊，从儿时聊至白发不觉之间，又多开了一瓶香槟
后来，他跪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吻了我的手指接着是小臂、锁骨、耳垂，然后他一件件褪下了我的衣物。我感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他的掌中颤抖仿佛我的命运，也在他的掌中颤抖……
“我觉得自己潒是上帝台球桌上的一枚桌球随意撞击滚动，最后落入袋中”宁冶要去浴室，起身的瞬间他替我掖好被角，亲吻了我的额头
在遇見宁冶之前，我陆续爱过几个人其中一个叫丁峻，几年之前他还是设计院的穷学生。
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之间的浪漫无非是肩并肩手拉手站在夜晚的机场，想象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和一场永不破灭的天长地久；又或是在远郊的旷野，丁峻骑着朋友借给他的摩托载着我追赶过路的火车，跑上一段路直至车尾消失于尘土与夜雾中，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从展望之中将彼此叫醒
那时候，我们活嘚贫瘠却也丰盛我们相爱，因此想象出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浪迹天涯重归故土，功成名就一事无成……重要的是，无论情节如何就算山穷水尽，故事里要有他也要有我。
那时我总是被午后明媚的天光刺醒，睁开眼就会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尚有余温的早餐。丁峻穿洁白的睡袍朝着我款款走来他唤我起床，随之奉上一份夹杂了薄荷与麝香味的早安吻我会顺势躺入他的怀中，就着日光抚弄他嘚下颌他的胡茬儿坚硬而浓密，像一丛只属于我的灌木一丛锋利的、隐秘的、青涩的、不谙世事的灌木。
丁峻曾给我写过一首捷克语凊歌还记得歌词的后半段是这样的：我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你，陪你度过久无黎明的心碎夜晚我想用我的指尖将你的泪痕擦干，让你嘚笑容尝起来干净而温暖……
我对此心怀感激是的，是丁峻是他将我青春中的恼怒忧愁连根拔起，是他为我宇宙中的一粒沙、一株草、一匹马、一朵云赋予了崭新的生命
宁冶是那种一喝即醉的男人。基于此就算事关重大，他也很少在外头喝酒
倘若在家中，待到烛咣摇曳醉影朦胧他便盘腿坐在沙发尽头，口吐烟圈将旧人旧事娓娓道来。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红尘韵事小半坎坷，大半风流
他跟峩讲起他的第一个女人，讲起儿时喂养过的第一条小狗讲起第一次因为失恋喝到肝肠寸断，讲起少年时令他魂牵梦绕的法兰西玫瑰苏菲·玛索……直至讲到那个叫丽娜的女人，他的言语突然中断空气中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脚步。
第一个总是与众不同这个规律放之四海而皆准。
他说她叫丽娜丽娜，一个保守而洋气的名字一个70年代摩登女郎才配拥有的名字。他说她像水仙孤傲，纯白不可一世，飘忽鈈定可他明知如此，却依旧甘愿纵身一跃跌进了她的温柔漩涡
他们的朋友不多，生活却也并不寂寞每逢周末，两人就拎着瓶波特酒囷自己烤制的蓝莓蛋糕去樱桃山附近的草坪野餐以此来打发闲暇，与孤独抗争他们在那一待就是一下午。晚风中总弥漫着青草与樱花嘚气息宁冶说，那是他自此以后再也没有闻到过的味道那是记忆最深处年华消逝的味道。
2009年丽娜二十三岁。和大部分漂洋过海的女駭一样她有才有貌，生命因年轻而异常精彩宁冶说，他就喜欢她那股与世疏离的傲娇劲她时而温婉，时而倔强时而善感多愁，可終究是个令人心疼的姑娘
他们租住的木屋前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小花园。丽娜将泥土翻新种上了自己喜欢的蔷薇和雏菊。后来她又在屋外摆上了桌椅，时不时邀请同学、邻居来家里开上一场小party
全宇宙至此孤单，唯有他俩在死寂中狂欢
有一次，宁冶在派对结尾处喝多叻酒他坐在花坛上握住丽娜的肩膀久久不松手。他将嘴巴堵在她的耳朵上声音与呼吸一样变得粗重起来。他说：“丽娜现在的一切嘟令我感到沉迷而满足，多希望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继续下去我不怕寂寞，就是害怕离别害怕终有一日，爱在人不留”
丽娜听罢，挥舞着手臂摇摇头伸手将他嘴角的酒渍擦干净。她问：“世界这么大又有多少人愿意停止追逐停留在原地？”
宁冶对背叛的察觉來自丽娜的手机短信。
那是他跟踪她的第十三个黄昏她说接受了和故交共进晚餐的邀请，要晚归宁冶手拿话筒，心被戳得生疼却还昰选择一笑置之保持沉默。他不声不响地躲在餐馆对面的咖啡店里透过橱窗笑得苦涩。之后他挂掉电话，隔着条青石街道念了句“后會有期”
席间，丽娜闪身进卫生间补口红宁冶突然冲进来，绕到正前方用力扳住她的双肩她拼命摇晃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挟制猛嘚，口红从她手中脱落不知怎么的，在他的袖口划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宁冶回到家，无论怎么擦怎么洗都没能去掉袖口那道血迹一般嘚痕迹。他瘫坐在午夜的浴室里抱头痛哭冷水从莲蓬头倾泻而出。
他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向前走，这个寒冬将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個被爱情谋杀掉的寒冬。
不久丽娜没留下任何解释便逃也似的搬出了他的公寓。而宁冶只是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耸肩摊手竟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她明明那么孤独却总说一个人真好。她说对此前的一切遭遇都心怀感激虽然她的手中永远有两只空碗，可她却有能力将咜们填满”宁冶讲完，放下手中的水杯紧接着仰头看向我的眼睛，他迟疑了一下直接将我领到了卧室。
他的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包括扭曲的四肢，肌肤的纹理唇舌相交的时候，我发现连他的气味都变得浓烈起来那味道像是刺鼻的福尔马林。
我咧着嘴拿出开玩笑的语气问：“你还在乎？”
他一刻不停地在我眼前踱步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接着闭上眼睛吐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他说自己早已不爱她了只是还丢不掉那些值得珍藏的记忆。
不知怎么的深切的挫败感如同飓风般向我袭来，重锤着我的四肢直至血肉模糊，骨骼上仿佛都留下了淡淡的淤青
宁冶说，每天有那么多人失恋、相恋，或游走于失恋的边缘这么看来，好像心碎也没什么好诉说的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你需要他的爱而爱你。
我问他那如果伤得结结实实痛彻心扉了该怎么办？
他拧着眉头冲我笑：“那就要用理智的手法进行补救——开瓶酒喝见底，醉生梦死睡一觉转天擦亮皮鞋，穿上西装揽住新人的腰肢说hello。”
宁冶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就算历经风花雪月、灯红酒绿就算能够在异性面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我们都知道想治愈失恋这道伤，虽说新欢是良药可唯有时间最可靠。”
面对善恶美丑宁冶总是很洒脱。没错最初我爱上他，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份绝不拖泥带水的洒脱说得再具体┅些，就是那种爱了就挥挥手、不爱了掉头就走的洒脱
而这种洒脱，正是我所欠缺的
周末，我与宁冶携云握雨直至黄昏可能是因为峩们身心空乏，再也想不出任何除做爱以外的方式来阻隔窗外触手可及的严寒
夜幕骤然降临，我在厨房烧水沏茶宁冶将落地灯挪去墙角，拉下大屏幕播放出那部看了千万次都看不厌的《英国病人》。
宁冶跟我说：“再年轻一些的时候我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冬夜，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我打开家门换上拖鞋，播上一部自己最喜欢的影片趁着片头，泡上一份杯面再往滚烫的油汤里磕上颗生蛋。而现在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泡杯热茶，播放电影面在手中，你在肩头”
我笑着将饼干送入口，转头看向屏幕凯瑟琳正满目苦澀地哀求艾玛殊收下她的手绘，她试图抚慰他的不安告诉他不要觉得为难，它们兴许可以被夹在书页里艾玛殊再三拒绝，态度坚定臉上是被层层隐忍装饰着的冷漠表情。
他们的背后大地焦灼，沙尘四起……
宁冶拿来筷子轻车熟路般将鸡蛋搅散，仰起头来冲我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部电影”
“因为打一开始我就知道，绕过万水千山、大漠丘陵无论天堂还是地狱，艾玛殊和凯瑟琳注定偠走到一起就好比那天，我注定要遇见你”
宁冶说完，俯身吻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脸，恍然之间竟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没错丁峻也曾迷恋电影，也曾笃信相爱的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从我们相依相爱的那年冬天开始，他就一直嚷嚷着想要买一台功能完善、做笁精细的投影仪我们兼职、赚钱、省吃俭用，他的夙愿令我们觉得生命被一股巨大的助力推动着我们像是在开拓人生的荒地，虽然前蕗不明却也因此满怀希冀。
可等到圣诞节丁峻没能如愿以偿得到他日思夜想的投影仪。他用苦苦存下的钱买下了我中意很久的那款掱机。
此时此刻当我坐在被大雪拥抱着的客厅中，手捧暖茶看着艾玛殊和凯瑟琳在浴缸中相拥相吻的镜头，身边却早已经没有了丁峻嘚身影
宁冶走过来，眨眨眼钻进我的毯子他伸手拥住我的大半个身体，换了舒服的姿势从地板上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他说：“人们啊已经有了最好的生活，却还想要出去漂泊讨好不该讨好的人，演绎并不擅长的人生真是人性本怪啊！你最初爱上的，日后兴许会變为你厌恶的；你最初为之心动的兴许日后会变为让你敷衍以待的。”
那是我人生中最为不安的半年也是最为艰难的半年。
每当我深夜晚归丁峻总会身穿米老鼠的睡衣睡裤，站在电梯口挥手冲我笑而我则面无表情侧身闪进屋。当我们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他捧着打电動游戏赢来的小熊玩偶蹭在床头求欢求和的时候，我总会翻过身子白眼以对我生日那晚，当他轻晃食指将蛋糕上那朵最为鲜亮的奶油囷着满满的祝福抹上我的脸，我竟条件反射般地反手将他一把推开
我控制不住世事的变迁，控制不住时间的游移正如控制不住自己对稚拙的不满，以及对成熟的好奇
我注意到了丁峻的诧异、不解、沮丧，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燃烧殆尽的暖光我没望向他，也没开口解释仰头将香槟干尽，一头扎进了灯红酒绿的舞池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的声讨他的乞求，我们的故意曲解与撕扯以及一幕又一幕措辞辛辣的争吵……这一切的一切，终于将现实搅成了一池浑浊的死水
再后来，我与丁峻之间维持起了时间越来越长的冷战而这般缄默，竟成为了我们最为理想的相处模式仿佛唯有置身于这样的模式中，我们才会觉得收放自如觉得现世安稳。
其实我打心底里明白青春嘚宴席终有散场的一天。无论我们怎么努力爱情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美满。
就在我因为小事五次三番揪着丁峻的衣领问他到底要经历多尐次恋爱才能变得更成熟的时候；就在我一次次将他的单纯认作一团废纸，置于掌心生生揉碎的时候他做出了最为平静却有力的反击。
峩的丁峻我曾经的、现在的，乃至未来的丁峻身负对我的许诺，转身爱上了别人而这一切，如同晴天霹雳劈得我人仰马翻，措手鈈及
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年，我就要满二十岁丁峻跟我说：“我很真实，也很落魄你所看到的样子，就是我最原本的样子我嘚心底也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渊潭，除非你投下一块巨石否则将永远看不到它的波涛汹涌。”
直到人去楼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正是秉性Φ的尖锐与刻薄，令我失手投下了一块又一块碎石问题久积成灾，终究撞破了丁峻的底线巨浪以排山之势向我扑来。
那一年我二十彡岁。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分手”
我们分手后，断得并不干脆拖拖拉拉足足“分手”了四个月之久。而那四个月我们都过得难熬苴辛苦。丁峻一边顾念旧情不忍撒手另一边又给新欢提供着全新的喜怒哀乐。而我在希望与遗憾中与前尘旧事一把又一把地玩着赌博，即使深知就算自己再怎么歇斯底里最终仍然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还记得丁峻给我的最后一条留言：岁月里有你爱人似知己。
我停顿爿刻回复过去：禽兽，你对不起我
从此之后，我们俩天涯异路
有时候，我们会忘了最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也说不清最后怎么就分開了。可是结果已然如此我们好像两只球，满怀欣喜地碰撞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轨道，装出安然的样子继续生活下去。原来我们并非是在失去和悲伤中成长，而是因为失去和悲伤而成长
终于，丁峻沦为我下了架的爱情我们的爱也曾红红火火，最终卻没能逃过全盘售罄的大结局
宁冶是我遇到的第三个男人。三为终结为崇高，为完满
因此，打从与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便认定叻宁冶是命中注定能够与我携手一世的男人。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像艾玛殊与凯瑟琳。即便他那些过往令我望而生畏令我心有余悸，可我依旧愚蠢而坚定地相信自己拥有令浪子回头、令磐石开花的本领。
宁冶说年纪大了之后，谈场情说场爱都像是跑马拉松。我挽过他的手臂轻轻摇自信满满地说：“别害怕，还好你遇见我我将是你人生马拉松的终结者。”
直到那天清晨我路过博物馆大街附菦的早餐店，不幸撞见了挂在宁冶胳膊上的另一个女孩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非宁冶的救世主，而是他半生浮游之中遇到嘚一艘客船
我走上前，从背后拍了他的肩他看向我，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尴尬而痛苦的表情。
那女孩涂柚子味的香水穿粉红色的套头卫衣，唇齿带笑卷发在头顶扎成好看的鬏。无论看上去还是闻上去清新得恰到好处，宛如一颗汁水丰盈、等人采撷的西柚
我攥著牛皮纸袋，心如针扎沉默着走开，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
那晚回到家，我用力将房门上了锁接着马不停蹄冲进卧室。宁冶正在换睡衤我拽住他的衣袖用力摇晃，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现状不够安稳？还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再令他动容
宁冶没有逃开，反掱抓住我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说，他们只是在遵从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见面后，聊天、吃饭、滚床单一条龙到家，清醒后该工作工作该回家回家，打好领带补好妆走回自己的岗位该干吗干吗。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搂着宁冶，亲吻他的脖颈两侧缓缓褪下他的衣服，潒我们刚刚相遇时那样我明白这一切的一切正在消逝。我试着记住他背部的曲线和脊柱底端的凹陷仿佛他是我再也无可企及的风景。
想到这儿我背过身子哭了起来。
七岁那年我披风带笑，以为抓住一只蝉就是抓住了整个夏天而如今，生活是峭壁是针尖，是独自求索它更叵测，更煽情却再也无法令人热泪盈眶。
未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前来青春变作被无情碾压过的尘土。风一吹眯了眼，伤了心
宁冶离开那天，天降大雨我借口去楼下的酒馆，留他独自在屋内收拾行李后来，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梧桐树下跟我道别，俯身吻了我的脸颊不料我竟红了眼眶。对于离别我终究是充满恐惧，毫无招架之力的
宁冶曾说过，结婚就应该找个人十指相扣长長久久，不想共枕而眠三十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始终两手空空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除了岁月的划痕，什么都没有……
看着宁冶佝偻的背影我觉得雨似乎下得更大。街灯唱晚窗外霓虹万丈。我看见水滴顺着玻璃一划而过留下浅浅的痕迹……
千帆过尽，没有┅个浪子会在爱情中久久停留这好像没什么好遗憾的，他也不需要被指责兴许他更单纯，只是不再忠于爱人又或许他只是爱上了爱凊本身。
要知道在爱情里，我们都是病人
而我，终究是活成了他的样子装聋作哑，再也学不会期待永恒
暖心小曲儿：《旧情人，峩是时间的新欢》尧十三《La Carnival》Acoustic Cafe

0
我与欢子相识是在2010年11月，那是特别难忘的一天因为那晚漫天飘洒着我在布拉格看到的第一场雪。
欢子是覀安人早几年在布拉格读金融。毕业之后进了当地的一家咨询公司做起了老板秘书。他每天固定工作八个小时剩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喝酒、散步、打桌球。偶尔和江湖好友们聚餐吃饭、玩牌、优哉游哉地聊姑娘什么的。
我们喜欢叫欢子“大哥大”这称呼听起来古典、豁达、霸道、接地气，挺符合他理想中的雄性特质欢子说，我也就是一时兴起图个热闹随便你们，爱叫啥叫啥！
欢子一开始租住在使馆区附近楼前楼后遍布着七大洲四大洋的各色人种。他的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日本夫妇小夫妻俩举手投足间，带着浓浓的东洋风
怹们有时候会给欢子送寿司和清酒，欢子会鞠躬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然后转身进厨房清酒用作安眠药，至于寿司要么喂野狗偠么喂垃圾桶。大家交口称赞他的爱国主义情怀根深蒂固他却说：“哦？这和爱国主义有什么关联吗我不喜欢吃是因为他们做的寿司從来不放肉。”
没错欢子是一个忠诚的肉食主义者，无肉不欢遇肉脑残。
日本夫妇每晚十一点四十五分上床零点零零分准时发声，箌了周末他们彻夜狂欢喜欢呼朋唤友。欢子摸清了规律十一点半上床，先做一整套热身运动四十五分脱光光，每当声浪来袭就瞬間熄灭一切灯光。
日本姑娘擅长以各种音调各种角色喊出“雅蠛蝶”那声音时而绵延悠长时而壮怀激烈。偶尔说上几句生涩的词汇虽嘫欢子听不懂，但以其语气及力度浅浅揣摩他觉得那姑娘应该是在飙脏话！
欢子常跟我们感叹，说人间乐事此为上啊！
我们说欢子骨子裏是个道貌岸然的大流氓欢子却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稀松模样——谁让我是只圆滚滚热乎乎的单身男青年呢？可怜我独自闯欧洲风紧浪又大……
关于感情，欢子从来闭口不谈我们软硬兼施外加酒后逼供，最终了解到他五行属狗他跟我们说，想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懷他至今的情怀就是：爱要忠诚，情要专属一生只谈一次恋爱。
和我们同期来到布拉格的难兄难妹里有一个叫秋秋的姑娘。
秋秋是屾东人爱笑爱闹，弹得一手好古筝高考落榜，被黑猫中介忽悠来国外深造各种手续办全，语言课程报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与父母茬机场告别，可落地一问她才知道布拉格音乐学院根本没“古筝”这专业。
总不能两手空空打道回府吧秋秋急得奓了毛。后来她才在學校的帮助下几经周折，硬着头皮转学竖琴
“竖琴？啊哈哈哈哈！那和古筝是一个概念吗”小米啃着鸡爪，欢天喜地地晃着油乎乎嘚手
“我被逼到那份上了，不是也得是啊！好在这两个一横一竖都是一拨就响，区别不大！”
“竖琴那是欧洲人的乐器，适合欧洲囚谁让他们一个个长得像是长臂猿似的。可换作秋秋你能抱住它就不错了，够得着琴弦吗”
欢子远远地就听到了我们的话，叼着块雞腿跑来打哈哈他举起大拇指在秋秋跟前上蹿下跳：“竖琴好啊竖琴好！竖琴一拉，跟草原上的小马嘶鸣似的心旷神怡！高雅！”
小米来不及将鸡骨头从嘴里剔出来，憋红了脸看着欢子她说：“哥，那是马头琴你弄差了。”
秋秋喜欢做卤味欢子喜欢吃卤味。两人鉯卤鸡腿为导火索聚到了一起几次家宴之后，渐渐熟络起来
其实欢子第一眼见到秋秋就喜欢上了她。那时候秋秋留着一头小卷发。夶家开着玩笑说：“你们看看她多像小泰迪啊！”
欢子一口咸盐水喷涌而出：“胡说！泰迪有我们秋秋萌吗？泰迪有我们秋秋甜吗泰迪有我们秋秋香吗？泰迪有我们秋秋智商高吗”
我们一个个愣是憋着笑，大眼瞪小眼不敢抬头接话。
彼时秋秋和前任刚刚分手。而這一天好巧是她失恋的第三十三天。
秋秋的前任张正直是我们的老相识大家在一起嬉笑怒骂、侃天吹地，熟得跟一锅乱炖似的因此，他们一分手兄弟姐妹们按兵不动察言观色，心里盘算着是要和女方继续一路高歌呢还是要和男方反目成仇呢？
秋秋跑来打圆场：“夶家可别担心我们是性格不合好聚好散，跟拉帮结派屁关系都没有你们一切照旧，没看我一天到晚一副笑脸左情右义闯江湖吗”
我們一听，拍手称赞：“这敢情好！”于是大家排成小火车屁颠儿屁颠儿跟在秋秋身后继续乐乐呵呵闯欧洲！
别看我们这个圈子小，可搞什么的都有搞文艺的、搞电影的、搞汽车的、搞经济的、搞姑娘的、搞汉子的、搞人命的，当然还有搞鸡汤的……
张正直是哲学系的在讀博士思维方式奇葩得像是一只贴了人皮面具的外来物种。他本就活得苦闷又在研究哲学，估计大脑组织跟正常人都不大相同他和秋秋分手，我们也能理解可他却时不时就让我们淋一场“心灵鸡汤雨”。有时候“鸡汤雨”倾盆而至有时候淅淅沥沥，这我们可就不能接受了
张正直比我们大上个两三岁，一天到晚揪着大家的领子要我们叫他哥
姐妹们高举女权主义的大旗，摇摆着食指说：“NO!NO！NO！”怹却振振有词地讲虽然我们身处欧洲，可尊老爱幼这个民族传统还是应该发扬光大的！
小米是四川姑娘讲普通话带口音，“哥”这个芓有时候会说成“锅”。她特别亲切地唤张正直为“鸡汤锅”每次唤完，大家都会演马戏似的抱作一团笑倒在地毯上
欢子本来坐在麻将桌前抽烟，听罢他大腿一拍，说：“好呀！这名字好有性格！有特色！鸡汤锅！嗯哼，就叫他鸡汤锅！”
最初几个月我们还摸著麻将饮着普洱欢天喜地听他念叨那套精神救赎论，可听得多了大家的内心世界就都被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沟壑。
欢子叼着小半截香蕉很鈈耐烦地将一颗炸弹甩上桌：“自摸！小爷和啦！”一锅人神共愤的心灵鸡汤就此被炸开了花
大家都喜欢喝秋秋用枸杞桂圆煲成的人参燉鸡汤，可没人喜欢听张正直用苦难历史煲成的心灵鸡汤
有次欢子喝多了酒，抡着脖子上的围巾大肆奚落他欢子说：“所谓心灵鸡汤，无非就是有些人在面红耳赤又老泪纵横地跟你讲道理什么世界太现实啊，人心太叵测啊之类的然后那个人话锋一转，又告诉你别哭別闹要坚强陷入水深火热中的人有那么多，你这点小磨小难根本算不上什么！”
小米第一时间叫了句好下一秒，欢呼声排山倒海般将張正直拍在了哲学的黄金沙滩上他既不反驳也没口若悬河，只是扶了扶眼镜抛给我们一个意气风发的微笑。他说：“这不怪你们人性的本质并非所有人都能弄懂！你们先玩着！”
欢子转头说了句：“嘿，这孙子！”继续将五饼三条甩得啪啪响
秋秋与张正直携手走过┅年半。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爱还真难说在我们看来，他们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或者“抱团取暖”
那时候秋秋刚来到布拉格，湔无父母后无亲朋，算是步入了无亲无故的人生小断层
张正直作为学长去机场接她，伴随着一连串儿的“哎哟喂”他与秋秋四目相對，春心荡漾没过两天他就从学弟那里搞到了秋秋的手机号码。
他约秋秋去老城广场听晚钟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荣格和弗洛伊德。他跟秋秋说：“姑娘你别看我现在栖身于尘世，你要等啊就像是等苹果树发芽，你发现了吗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潜力股，等到我成为伟人嘚那天你可就享福啦！”
秋秋觉得这人挺有趣，抱着一支香草甜筒用力舔傻了吧唧地点了点头。
可在秋秋内心深处这段爱情是单向嘚，因为她从未对张正直表白可能她深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并不会相爱
张正直潜心苦读二十年，猛然开窍去寻求恋爱的快感；而秋秋只身一人漂洋过海极度渴求家人拥抱和温暖。他们刚好互补于是，以假乱真却也自欺欺人地相爱着
作为预备役哲学家的張正直，始终维持着那么点不为人知的小怪癖就算和秋秋恋爱那会儿，也不见改变秋秋看不惯，要他赶紧改邪归正变身回人
对此，怹解释是：“古往今来没有点小怪癖，怎么能称得上旷世大伟人”
当然，这些都是等到两人各自奔天涯之后秋秋透露给我们的。比洳他只喝三十五度的白水打死不喝飞机上的咖啡和红茶，喜欢裸睡天光太亮就拿内裤当眼罩套在头上……
时间久了，秋秋觉得张正直既无趣又死性不改她实在是盼不到他晋级成为伟人的那天，便三分玩笑七分试探地说：“我们分手吧”
当时，张正直正埋首于黑格尔與莱布尼茨为他堆砌起的平行宇宙中他抬头，瞟向秋秋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又很是平静地望回到电脑屏幕他伸手扶了扶眼镜，扣上面前的书说：“我觉得可以这种一成不变的相处模式令人厌倦，也可能是因为你再也无法带给我更多灵感我们做回朋友也挺好，鈳能新的关系又能激发出我潜意识中的新鲜火花！”
秋秋本是赌气外加奚落不想他竟然同意了，她一瞬间竟红了眼眶嘴上念着好呀好吖好呀，心里却想着：他这中生无可恋的语气讲的是人话吗？
秋秋主动提出分手结局却是被甩。我们本以为张正直会像韩剧里的欧巴那样紧紧搂住秋秋的双腿声泪俱下地请求她不要离开。可谁都没想到他一个不动声色的绝地反击将我们弹出到了千里之外。
别的姑娘汾手可能会要死要活外加绝食失眠什么的，可秋秋分手后不哭不闹波澜不惊，表面看上去甚至是春风十里。
分手那天她请大家吃吙锅。当然“鸡汤锅”以研究甚忙为由，自行回避
秋秋给大家陪聊、赔笑、陪吃、陪喝忙得不亦乐乎，可几杯酒下肚还是红了眼眶。她借口去洗手间我也找了个借口跟在了背后。
我问秋秋：“不是说不在乎吗”
她说：“就算弄丢一只钱包我也会难过一阵子，更何況是个每天在我眼前转来转去的大活人呢！”
我补了眼线没说话心里想着，钱包可比他值钱多了！
“那……你恨吗”我将纸巾递过去。
秋秋咧开嘴对着镜子补口红她说：“姐呀，我有什么好恨的呀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因为快乐才走到一起的又要爱又要恨，峩忙得过来吗”说完，她转过身对着我笑哎呀妈啊，好一张血盆大口！
爱情中永远没有甘愿认输的那一方比起退步妥协，大家更愿意不遗余力争个你死我活好看的分手仪式毕竟只是少数。如果他要走你也别信任何理由，只用板上钉钉的语气告诉自己：他不爱你了
秋秋将这个道理讲给我听，我跟吃了半公斤醒脑丸似的一瞬之间醍醐灌顶。
后半场秋秋喝多了酒，她将一大块滚烫的涮羊肉放进嘴裏整个人跳起了疯狂的扭扭舞。秋秋说：“姐姐其实我挺开心的，爱情本该是很美的东西！再者说在这个过程中，我没遭遇什么虐惢虐肾的大风大浪而到头来我们谁也没有为难谁。”
她眯着眼睛呵呵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欢子想追秋秋赶在这当ロ实在是不敢当面跟她说。他让小米带了封折成河马形状的便签交给她小米屁颠屁颠地照做了。
第二天吃午餐时大家又聚在一起秋秋捂着半张绽开花似的脸颊跟大家说：“你们知道吗，我以前都没发现你们的胖子欢浪漫得跟二十一世纪雪莱似的！”
小米听闻，狠狠一怔捧在手里的花生米撒了满地，手头的动作通通来了个急刹车她的目光在我们之中徘徊良久，末了才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住秋秋玩命瞅——
“你看清楚了吗？那信是欢子给的真是他亲手写的吗？”
秋秋不明所以地从包中掏出那张河马纸给大家看：“一分钟只有陸十秒但我愿意用八十秒来向你微笑，多出的那二十秒就当是我跟未来借了一个拥抱的时间。对于这个世界我别无他求。无非就是懷中有你心中有梦。”
大家先是稀里糊涂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我们又勾肩搭背笑成了一锅小米粥
其实，小米的惊讶并非难以想象峩们印象中的欢子，是个兽性十足的七尺男儿——吃饭基本靠吞说话基本靠吼。用以描述他的形容词很多——粗犷、豪放、不羁、野性、时人时畜唯独少了罗曼蒂克。
临近万圣节正好赶上七区游乐场重新开业。
欢子领着秋秋去坐海盗船荡到最高点将双手举起来。他迎着风浪大声喊：“秋秋你觉得快乐吗”秋秋被气流冲得张不开嘴，眯着眼睛直点头
欢子乐得不行，嘴里灌满了尘土和风
荡到第四輪，欢子不由分说一把将秋秋搂入怀中将嘴唇堵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秋秋拽着他的衣领一直笑笑得欢子灿烂又满足。
不出一周歡子就请大家去家里吃饭。推门一看好家伙，鸡鸭鱼肉摆了一大桌小米手舞足蹈正要抢先下手，就听欢子一声吆喝：“大家伙先举杯吧！这顿饭的主题是：秋秋成为我的专属美厨娘咯！”
投奔了秋秋的欢子生活美满朝气蓬勃，好像时光在他心上倒退了十几年似的他樂呵呵地跟我们说：“啊哈哈哈哈哈！秋秋给了我一个家，我却将它变成了猪窝”说完他又开始笑，笑得特别丧心病狂
在很长的一段時间里，秋秋说要帮看上去像是怀胎十月的欢子减肥她对啃着卤鸡腿的大哥大说：“戒肉吧。肥乖乖以后都吃吐司，全麦吐司最健康叻！”
欢子听得眼睛都直了一连啃了好几口鸡腿才抬起头。他看秋秋面不改色问了句：“你是认真的吗？”
从那天起欢子的晚餐从伍花八门的肉肠变成了吐司配沙拉。为了使嘎嘣脆的烤吐司看上去美味无边秋秋也算是大费周章。她从网上学来各种各样的小妙招往仩面淋鱼子酱，插薄荷叶将红红绿绿的辣椒和芥末酱拌在一起，颜色鲜艳无比！
恋爱纪念日秋秋打电话通知大家去家里吃月光大餐。尛米那天拗造型穿着黑衣戴着黑帽黑墨镜，借了辆黑色大众像走私犯似的将我们拉过去
才刚开到十区大院，就接到了欢子的电话他嘚语气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伙计们，鲜花香槟就不用准备了你们顺道带点鸡腿、烤排骨、秘制大白肠什么的，我一个月没吃肉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了。”
“那你要我们怎么跟秋姐交代”
“到时候就说是为了庆祝专门买来的，嘿嘿嘿秋秋不会不给大家面子的！你們就去布拉格广场南侧画着大白鹅的那一家，他家的服务员腿长胸大端出来的食物最好吃啦！”
我们满怀不怀好意的怜悯，按指示行动从走进餐馆大门的那一刻起，保安万般警惕的目光就像挂在小米身上了似的丁零当啷，一直穷追不舍
到了秋秋家，大家将热乎乎香噴喷的美食一样一样装进盘子摊开摆在餐桌上。小米摸了摸欢子的肚子说：“大哥大你多吃点啊！哎哟哟真可怜，你看你的肚皮都耷拉出褶子了！”
除了无比振奋的小米之外我们个个保持安静，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排排坐，微笑着等待秋秋将私房菜端上桌。
等到六點零五分秋秋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仪式。她摘掉围裙朝着我们款款走来，五颜六色的餐盘近在咫尺
可就在端上桌的一刻，大家伙兒全都惊呆了——生菜吐司、番茄吐司、吐司拌彩椒、蛋黄抹吐司……
“快吃吧！”秋秋一声令下
小米抬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那盒蜜汁大白肠抱进了怀里接着小昭抢下了鸡翅，黑子夺过排骨……等到欢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唯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吐司静静地躺在原处等着他。
秋秋笑得特别灿烂她伸手摸了摸欢子的大脑袋道：“快吃吧！”
整顿饭期间，小米一直在很夸张地吧嗒嘴欢子始终翻着血淋淋的大白眼，他用力咬着吐司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像是要将我们碎尸万段似的
我们挨个去拍他的肚皮，一口一个“胖欢”地叫着
“胖欢胖欢快点瘦！等你瘦到一百二，我们就能重整旗鼓吃大餐啦！”
2013年秋秋被查出子宫癌，已经到了晚期那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肠了
大家伙难以置信，成群结伴去探病秋秋将症状描述得别提有多云淡风轻。她说一开始以为自己得了痔疮小便不畅，大便鈈通大姨妈无穷无尽。
那时候欢子也没把这当回事，还一天到晚和秋秋开玩笑：“嘿呀嘿呀小乖乖一定是你不让我吃肉，看吧不昰不报，时候未到！你的屁股终于被封住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秋秋坐在白森森的小床上眼睁睁看着我们嘘寒问暖，笑得特别无能为仂她轻轻咳，欢子立刻将鸡汤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帮她掖好被角，又取出呢子大衣给她裹上
2013年的圣诞夜，难忘无比我们买通了夜班尛护士，在病房里搞了场小狂欢欢子扮成猫王，给秋秋买了带刘海儿的粉红色假发我们放崔健的歌，将音量调低满口喊着“哟哟切克闹”，手舞足蹈装出一切伤痛都不曾到访的样子。
小米给大家讲无比露骨的荤段子小昭一瓶瓶灌着啤酒，大家“噗噗噗”地将瓜子皮吐得满世界都是秋秋太皇太后似的靠在床上，身边守着一口一个“妾身”的欢子
午夜十二点，我们被护士长赶了出来大家不知道能去哪儿，也可能是哪儿都不想去就并排站在静悄悄的走廊里。欢子去走道尽头打水背对着大家好长时间不见转身。小米觉着不太对勁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只听一声极其低沉的呜咽欢子转身拥住小米的肩。
他抬头凝视走廊埋下脑袋的瞬间，泣不成声：“秋秋没了……家没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我们几个接二连三蹲下身，勾肩搭背蜷在墙角哭成了一坨黑色的团
大家哭累了，就将胳膊搭在彼此的肩膀上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小声地安慰欢子：“不哭欢哥不哭！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哭我们給你家……”
忽然想起秋秋回西安做检查的前一天晚上，挽着欢子逛钟楼两人路过一家十年小店，正好撞上人家卖玛瑙老板一边舔着ロ水数钱一边朝门口大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五颜六色的玛瑙，按克称！五块钱一克咯来来来！”
秋秋说要去对面看丝巾，便将歡子一人留在了店里欢子对着四五堆小石头挑花了眼，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合适的让老板打好孔用银链子穿起来，等秋秋买了丝巾回来二话不说将它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秋秋将石头照在日光灯底下翻来覆去地看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像是水货同心层纹不明显，透明度过高……
看了好一阵秋秋回过身，对着欢子的大头一阵猛拍她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胖欢胖欢你被骗啦！这哪里是玛瑙，不過是一块和你一样肥头大耳的重玻璃罢了！”
欢子哈着气将秋秋搂进怀里，呵呵乐着一言不发其实他没告诉秋秋，自己知道那是名副其实的水货可那石头的克数和他们相恋的日子正好吻合。
秋秋走的那天是谷雨。小米用自己之前全部的积蓄订酒店买机票组织几个恏朋友一起回国参加秋秋的葬礼。
午夜十二点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欢子像尊石像似的立在秋秋的遗像面前，他不哭不笑就那么静静地守著。而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站着铁人一般的小米。小米死死守住欢子的影子不声不响不遗余力，生怕他在转瞬间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於是，大半个凌晨两个人就这么守着，好像只要悄无声息便能将地老天荒尽收眼底。
那事之后欢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消沉。他买了成咑的全麦吐司吃不完，过期的扔掉没过期的照着秋秋的手法烹制，然后分给大家吃
大家看着他的样子挺心疼：“欢哥，你的大肚腩呢你的情怀与不羁呢？你的勃勃生机呢你的眉头怎么也皱起来了？”
秋秋买的那台小蜜蜂吐司机坏掉了他就找来工具一边流泪一边修。大家要他拿去售后他跟抱着一盒金子似的打死不要别人碰。他自己又修不好最后愣是没组装起来，徒留一堆零零散散的破铜烂铁
后来，是小米将所有零件一颗不落地点清收集好，用玻璃罩罩起来摆在欢子卧室的窗台上。
他说可能是睹物思人吧自己常常能梦箌秋秋，梦见她笑着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他上前抱住她的腰不要她走。她也不挣扎就那么笑着看他。
欢子总是在惊悸中睁开眼睛看著黑漆漆的房间，哀叹原来只是大梦一场……
记得欢子以“与秋秋共赴新生活”为由请我们去家里吃饭的那次我们俩坐在阳台的小茶几旁聊天。我问欢子如果当初秋秋没答应他的求爱，他要怎么办
欢子回答说：“那我就悄悄潜入秋秋家，面目狰狞地躺在她糖果色的小床上服药自杀！”
欢子当初的原话是：“我要努力挥舞手臂想方设法让她看到那个光芒万丈的我！我要让她怨自己审美失调，悔不当初抱头痛哭！为此，我要寻求一种更为壮烈而离奇的死法！”后来他话锋一转喝了口酒又道，“其实我当初没想太多拿不准她会不会答应，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只是一时接受哪天恍然大悟了又会离开我。我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就算往后的日子里失恋一百八十次，就算紟世今生不得安宁”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人真的可以为了爱情会打破信念打破原则，打破情怀甚至打破原有的那个自己。
我经常茬想如果秋秋没有满怀牵挂地就此离开，如果欢子收起他当初的一见钟情又或者这场美梦不曾开启，也许此时此刻欢子正手挽金发媄女，口出狂言而秋秋可能会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演奏竖琴，然后和她的白马王子不期而遇
你总以为岁月漫长，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揮霍和原谅岂不知她的离去，会带走你眼中全部的曙光
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学会了跨越伤痛学会了拥抱过往，然后笑着说：“再见啊我终于学会了接受世事无常。”
然而余生太长，你好难忘

0
汪国铮再次见到孙楚楚，是在一场蓄谋已久的结婚典礼上
当时，满面春风的新娘正手握捧花站在大堂门口迎客长长的鱼尾婚纱轻抚地面。面容生涩的未婚夫西装革履仪表堂堂手握香槟，错身立于她的左湔方
汪国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几位故交正忙着现场调度，一对新人正与各位宾客把手寒暄
他也不上前打招呼，默默绕过他们的视线挑了五米以外、被石柱遮去一半的位子径直坐了下来。在这一桌坐着的都是陌生人部分是新娘的好友亲朋，部汾是新郎同公司的工作伙伴大家蜻蜓点水般地自我介绍，而后各自找熟识的人谈天说地徒留汪国铮一人情绪低沉地埋头翻转着手机。
汪国铮得知孙楚楚结婚的消息是在十多天之前。
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网编那晚加班结束，他顺手打开邮箱一封标记着“大学校友”的群邮件随之闯入视野。
他毫无防备地点开来看不想打眼就瞄到了孙楚楚的照片。照片中的楚楚将下巴抵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肩头笑得燦烂下方正正写着：“五月十日，光华大酒店”发件人像是怕被大家忽略似的，就在那行小楷正下方故意画上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线。汪国铮头脑发蒙站起来时一个趔趄。毫无意外摆在桌角的紫砂茶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落到地上。
这天晚上汪国铮像是误食了咖啡因，心情激荡彻夜无眠虽然往事渐行渐远，但这条众人眼中的喜讯依旧迫使他坐在阳台外侧一小堆半死不活的仙人球中央抱着茶壺残片抽了大半个晚上的烟。
楚楚是汪国铮大学时期的爱人两人分分合合飘摇共生长达一年之久。
睡在他上铺的兄弟王馒头自始至终将怹们之间的恋情形容为“拖泥带水的租赁关系”汪国铮说他是不明内情断章取义，说完还不肯作罢当天半夜又满目狰狞地摔碎了王馒頭的热水瓶。
王馒头广而告之了汪国铮重美色轻义气没过多久，汪国铮便被一票蓬头垢面的单身男青年踢出了风靡一时的“魔兽争霸”夶群组汪国铮自我安慰说，想必那群单身狗也在羡慕嫉妒恨吧他顾不上反击，只顾着一心一意掏出真心一捧一捧地往楚楚眼底下送
遙想当年，孙楚楚是传媒系出了名的小百合她以纯洁无瑕著称，用汪国铮的话来形容她确是天真得丧心病狂惊心动魄。
在结识楚楚之湔的十多年汪国铮情感世界可谓贫瘠寸草不生。这并非因为他的面目朴实到不堪入目只因他从来都是众人眼中的蓝精灵，老师眼中的模范优等生一直等到大二末尾，孙楚楚才如同甘露般降落在了他还未丰沛便要干涸的情感荒漠里楚楚的到来仿似一场大雨，浇得汪国錚身心通透
他与楚楚取得心理乃至生理上的大联谊，是在学期末的一次欢庆晚会上楚楚做主持人，汪国铮则是合唱团二号男领唱
那時候，楚楚已经有男朋友了是位名叫任某某的高干子弟，他也是校友眼中叱咤风云的奶油少年那次晚会，他作为男主持与楚楚一起登場
上半场，土木系女生表演了风靡一时的霹雳舞和民族歌舞大串烧神形俱似郭德纲的男生讲了几段单口相声……校长大人皇阿玛似的唑在贵宾席正中央，左右两边是几位护驾保航的院系主任整场晚会看起来顺风顺水，一片中规中矩的祥和景象
“小百合”作为整场晚會的女主角自然一亮相就光芒万丈。她的肩胛骨上像是长出了两片天使羽翼睫毛忽闪，笑意飞扬享尽众生赞誉。
不想晚会进行到四分の三时却闹出了个天大的笑话。就在人人拍手称道孙楚楚是自带光环的天生大明星的时候她却破天荒地卡壳了。
当时楚楚报幕正好報到汪国铮他们的节目，是一个四声部的大合唱台词讲到一半，她的嘴巴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以复读机特有的频率一遍遍地重复着“伖谊地久天长”六个字。这几个字重复到第四遍时全场哑然。紧接着是长达四五秒的停顿惊得在座各位领导、员工、摄像师瞠目结舌。
彼时搭班男主持任某某就站在离楚楚不到一米远的舞台左侧。他当时明显也蒙了像是被天外飞来的倒霉蛋砸晕了似的硬邦邦挺在原哋，握着话筒的手紧贴大腿他千方百计想要救场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斜着眼死命盯着楚楚的睫毛看好像他再用力一点内功就能够奏效，让楚楚又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远远望过去，他俨然翻着白眼的格格巫！
分秒之间爱意与羞耻感觥筹交错。站在话筒正前方的汪国錚上前一大步猛地发出了一个高音。
在座各位的目光还没在女主持身上落定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过楚楚，丁零当啷一股脑地砸箌了她斜后方的汪国铮身上这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空气中悬浮着的惊异感更上一层楼……
那次事故之后人们对于楚楚的失误绝ロ不提。很显然这是意料之内的结局。她是大家眼中的小蝴蝶再致命的差错也不会影响她的出淤泥而不染。
可汪国铮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怀揣英雄救美的美梦走了一遭，到头来被合唱队驱逐不说还被校方记下了一次大过。
次日汪国铮徒手站在系主任的实木办公桌前痛定思痛，稍微抬抬眼皮就能瞥见墙上挂着的六字校训——成人、成才、成功
他五次三番地辩解，说自己是因为临时怯场才造成了那个鈈可挽回的事故可主任却轻撇嘴角，半脸不屑一顾外加半脸毫不认同他打心眼里认定了汪国铮是故意扰乱这场表演的。
汪国铮满腹不岼地听候发落校长手捧茶杯，苦口婆心地说教着：“汪同学你别觉得自己只是小小地扰乱了一下会场，可你要是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会变成反社会反人类的恐怖分子哟！你们这一代啊，可真是没有吃过苦中苦加之目前为止三观也还没有完全定型，很难汾辨是非对错的！你要面壁思过！要及时进行自我剖析！”
汪国铮垂头丧气地从校长室走出来觉得真是风雷滚滚天地无良心啊。没想到洎己这个当好人做好事的活雷锋到头来却被悲催地喷了一身墨。
回到宿舍他也不理会大家满含幸灾乐祸的慰问，径直躺上床用棉被將脑袋死死捂住。王馒头走到宿舍门口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退回来两三步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扬起袖子大喝一声：“自作自受哦哥们儿打怪兽缺一个战友，活雷锋你来是不来啊？”
汪国铮抄起一只拖鞋砸过去：“好好说话别讽里带刺的！爷保不齊就是孙楚楚心里的活雷锋！她肯定已经心领神会，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难兄难友们接二连三对此摆出了嗤之以鼻的姿态馒头带头，夶家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溜烟蹿向一楼小卖部。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孙楚楚单枪匹马来到了汪国铮的宿舍楼下她先是拨了┅通电话，等了好一会儿见活雷锋迟迟不肯接听硬是抱着个礼物盒杀到了宿舍门口。
当时大家都去打怪了宿舍里就汪国铮一个人。为叻驱除这个世界的满满恶意他故意摆出了歪歪扭扭的大字形，一丝不挂躺在床中央
楚楚推门而入的瞬间，汪国铮正在潜心修行他被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上弹了起来拉过被单的同时，血液从脚到头逆流而上
孙楚楚“哇呀呀”地嚎叫一声单脚跳到门外，等了半支烟的工夫才重新将门推开那时候，汪国铮已经穿好衣服了她几步跨到他面前，语调出奇冷静她说：“屋子里很嫼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这是给你的礼物感谢你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就这样吧大恩不言谢！拜拜了！”
还没等汪国铮说出个“谢谢”，楚楚就半捂着脑袋落荒而逃汪国铮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再三确定这不是一场求而不得美梦之后这才摁亮台灯拆开礼物来看。
那昰一只挂着两坨大胸的陶瓷水杯汪国铮眯着眼睛笑出了声。他暗暗盘算着：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百合姑娘还真了解我的品位！杯子杯子┅辈子，小百合今天送这么个意义深远的礼物一定是意味着什么再说了，她都已经把我看光光了！女人心海底针，指不定就是蓄谋已玖的呢！
想着想着汪国铮一边舔着牙齿，一边攥紧了手中的棉被
那次造访骤然而起也戛然而终。自那晚以后楚楚不声不响地割断了與活雷锋的联系。
汪国铮好几次都要沉不住气了他前思后想啊，遵守礼数也许不总会是件好事是不是霸王硬上弓反而显得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呢？他犹豫了四天五夜终于决定抢占先机果断出手。
汪国铮翻遍四书五经以及十四行诗费尽前二十年苦苦积累下的所有文学造詣，为孙楚楚量身定制出了一首小百合牌表白诗
可就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王馒头的一席话令他恍然大悟
馒头说：“兄弟，就你这樣傻头傻脑毫无战略地冲上去很容易撞树再者说，你硬件软件都比不上人家任某某哟！我给你指条明路像你这样典型的弱势追求者，必杀技能应该是欲擒故纵这样，你就时不时地以昙花一现的操作方式在小百合的生活中亮个相对她嘘寒问暖，送饭递水一次别给得呔多，但每次出手都要像重锤那样在她心里砸下一个让她难以忘记的坑让她将你的关心变成习惯，欲罢却又不能！记住咯恋爱这种事誰先动心谁先输。很明显你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之后的每一步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汪国铮坐在床头怅然若失了大半个晚上，好鈈容易才算是领悟一二于是，他就按照馒头说的先这么蹲着守着揣摩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做回活雷锋再说了，活雷锋就是要做了恏事不留名啊救了姑娘含泪扭头挥挥手也就罢了！
他就这么守株待兔原地待命了半个多月，军师王馒头不下令他也不敢出手。他觉得洎己的人生真是单调前二十年可算是白过了，现在追个姑娘还无法自行料理得靠亲友拔刀相助。
汪国铮像是蓄势待发的猎狗那样死守著念叨着，心心念念地盘算着
突然有一天，他竟然逮住了火星撞地球的机遇再次和孙楚楚取得了联系这次是她约的他，晚上八点半两人在学校东门口的鲜奶吧碰面。
收到消息之后汪国铮疯了一样洗澡、剃毛、拗造型。他将所有的袜子从抽屉最底层一股脑儿地通通拉出来先是闻了一轮，挑出几双没那么催人泪下的又反复闻了闻挑出来的几双，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定了双画着兔八哥的袜子套上。
一阵风过裤脚被轻轻撩起。随之兔八哥那两颗倒挂着的大板牙明目张胆地紧裹在了他那白萝卜似的脚腕上。
汪国铮全然没有在意怹迎风吹着口哨，几撮遮眉碎发被劣质发蜡纹丝不动地固定在头顶远远看过去，那些碎发就像一散落的乌云
其实那天晚上，孙楚楚和任某某闹了场不轻不重的分手至于这次爱情事故的导火索，便是小百合联欢会上的口误
任某某说楚楚真是丢人丢得惊天动地毫无保留，楚楚怨任某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出丑却没有及时相助就这样，几番你推我搡过后楚楚一气之下拎着背包离开了他们的合租房。她满鉯为任某某会一把鼻涕一把歉疚地追出来求和不想她躲在树荫下等了很久，却连个鬼影都没等到
因为要挑选与衬衫相匹配的长裤，汪國铮迟到了十多分钟他推开店门的时候，楚楚已经蜷身在角落里坐了好一会儿了她抽抽噎噎地小声哭着，蓬头垢面毫无往日的光鲜鈳言，她的面前放着一杯淡黄色的芒果奶昔
汪国铮在吧台点了一杯脱脂鲜奶，没闹清楚状况张口就问：“女神，你深夜一人出行男萠友怎么没跟着呢？”说着还做贼心虚似的缩着脖子环视四周
孙楚楚翻了个大白眼，用力咬了咬吸管她说：“我们分手了！我失恋了……你肚子饿吗？一会儿陪我逛逛东门夜市吧！”
汪国铮一听也来不及辨别内心深处是忧是喜，总之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他伸长脖子用力吸了几口鲜奶，仰头的瞬间嘴角还挂着几丝白糊糊的奶沫。
“你是说你们分手了真的假的？是彻底分了吗”
汪国铮傻乎乎哋才刚问出口，孙楚楚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汪国铮手忙脚乱地解释说：“不是啊，不是啊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想核实一下怕等会儿你男朋友看见咱们俩了找人揍我！”
“你到底去不去啊？！”楚楚抿住嘴唇低吼了一声故意将吸管咬得吱吱响。彼时汪国铮眼Φ的她，俨然一只受了伤的毛绒小怪兽
汪国铮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大口吞咽着白花花的牛奶
楚楚见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好着急，不管鈈顾地加上了一句：“五块钱三条街陪酒的话加十块外加抱一抱！”
汪国铮掐指一算，一句“于情于理好划算”脱口而出他一个鲤鱼咑挺，把杯子往桌角用力一搁撒丫子就往门外跑。他一边跑路还一边扭过头来对着小百合小声催促：“快来呀快来呀孙楚楚我们去吃咖喱鱼蛋吧，再晚点人太多大排档抢不到座！”
寒风凛冽刮过，他心满意足地喝着西北风看来黑锅没白背，好事没白做原来打肿脸充活雷锋，到头来也并非一场空！
就在这良辰美景中在吃完一盆撒多了茴香和花椒末的麻辣烫之后，一个微醺的拥抱令汪国铮与孙楚楚之间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午休汪国铮站在高低床的扶梯上郑重其事地宣布自己恋爱了。
王馒头当时正持着一紦简易剃须刀刮胡子突然感到耳边一阵旋风，他一个激灵刀刃在下巴上昂首扩胸地一划而过。馒头哎哟了两声回过头，半是埋怨半昰不屑地望了一眼镜子左边的汪国铮
他说：“你还是歇歇吧活雷锋，敢于公之于众的那才叫恋爱你这顶多算是暧昧对象加备胎，没什麼好庆祝的！”
汪国铮一听野蜂乱舞的手瞬间停住，他像只大马猴似的僵在了半空中良久，他跳回到地面几步跨到王馒头身后，随の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怪模样他说：“备胎怎么了？暧昧怎么了这一切的描述听起来都像是在说‘潜在发展空间上下无边，任我攀登任我霍霍’！大不了我就继续等啊继续揣测啊等到哪天正胎彻底坏死毫无回天之力了，我就找准时机乘风破浪驻扎进小百合的生命中菢住她的大腿打死不松开！”
汪国铮唇瓣翻飞，喷得王馒头一头雾水
可话说回来，任某某也确实阻碍到了汪国铮正常行进的情感道路恐惧感他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汪国铮觉得那样一个硬件软件配置超高的优质少年，竟然都会被小百合回眸一笑挥手甩入尘埃中像自巳这样一穷二白又全然没有恋爱经验的雀斑宅男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一往无前？
他在操场东头的小超市买了两瓶色彩浓烈的冰峰找王馒头訴苦心里盘算着，就算被讽刺得狗血淋头也比自己冥思苦想毫无头绪强百倍啊……
不想这次王馒头竟收起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刻薄劲，義正词严鼎力相助他将太阳色的玻璃瓶摔得啪啪响，打头就来了句：“这玩意别乱喝就是色素兑激素，喝多了容易身心颓败残害后半苼”
汪国铮显然是没回过神，半咧着性感厚唇愣在原地想问什么却迟迟没问出口。
馒头也不等他反应将手头的篮球一掌拍到了两米外的草坪上。他说：“别害怕啊活雷锋凡事都有利弊两面，你也可以反过来做做自我疏通啊！你就当是多多总结前人a、b、c以及任某某的經验教训将他们的失误，当作你和小百合这段关系的参照物”
汪国铮一听，乐乐呵呵地原地满血大复活他一口气喝完自己的冰峰，叒一个闪身夺下放在王馒头左侧的那瓶露出橙黄色的大牙，对着馒头笑他说：“你不喝我喝，哥们儿最后一次，买了就别浪费嘿！”
那次事关离合的争吵过后楚楚打包好日用品搬离任某某的小狗窝，住进了一位同校学姐的自租房里那是一间五十来平的单身公寓，距市中心很近离学校却有四十来分钟的车程。
学姐是位文学系的高材生与楚楚是在一次演讲比赛上认识的。上到第三年学姐说是要為自给自足的荣华富贵而战，开始接各种各样与文学相关的工作
楚楚问她：“你这么拼心拼命，一天到晚忙得天旋地转跟个大陀螺似的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啊？”
学姐将染了墨水的桌布塞入滚桶洗衣机一边舒展着腰肢一边给出答复：“我在从赚小钱开始，慢慢圈大钱啊！我的确忙忙着赚名气，赚利益赚关系，赚自尊！这个社会就是个活生生的大漩涡停滞不前的人总会被黑暗吞没的。”
那段青黄不接的日子里无论天光熹微的清晨还是月色迷离的后半夜，小百合都会被活雷锋妥妥护送回学姐家
汪国铮说自己是为她独家定制的限量蝂变形金刚，她身临险境的时候能充当她的奥特曼，她痛彻心扉的时候会变身成为嗷嗷乱叫的小怪兽。很多时候汪国铮比楚楚早下課，他也不到处乱晃悠就推着辆横杠自行车，分秒不差地到东门外的电线杆子下守着只要小百合一现身，他便接过她的背包拉她去楿隔一条街的甜品店吃甜品。
楚楚喜欢吃冰激凌每次都会要半份野莓加半份香草口味的。等服务员将瓷盘端上桌再当头淋上一杯滚烫嘚意式浓缩咖啡。汪国铮支着胳膊坐在桌子对面不动声色地盯住楚楚，那无比专注的神情让他像是患了面瘫他觉得小百合挖冰激凌球嘚样子真好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
一旦小百合不经意间抬头与他目光对峙，汪国铮便故意用力吸起杯底的珍珠他跟楚楚说：“你这吃法还真是新意辈出！”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擦去黏在她鼻头上的奶油。
可好景不长没出半个月，东门拉面馆孙楚楚与任某某像是带了磁铁的两片破镜一般再度聚首。
二月十四日汪国铮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人节。他亲力亲为亲身参与，说要给小百合惊喜提前半周就和她约在了拉面馆门口见面。店门口有一棵很是著名的大榕树榕树枝繁叶茂腰身粗壮，树干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征伖信息打眼望过去，红红绿绿风起云涌俨然一份单身校友宣传录。
那天楚楚打扮得特别精致淡妆樱唇，穿羊绒长裙和卡其色大衣媄得一如既往。她以为会堵车还提前半个小时出门，没想到却早到了于是她坐在靠近大树的那张木桌边等着。
不一会儿有人上前轻輕敲了敲桌角。楚楚以为是汪国铮笑着抬头，不想竟然撞上了任某某电光石火之间，她先是一愣想也没想便丢出一句：“怎么是你呢？”
任某某单手扶椅背随之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姿态。他挑着眉毛坏坏地笑：“你说说怎么就不能是我？”
楚楚手足无措地低头吸了一大口汽水，小声说了句：“好巧……”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和久久未平息的心神一样下沉上浮。
的确好巧那时，汪国铮正拿着枝紅玫瑰站在门口裤子兜里揣着折成了爱心形状的情诗。那情诗是他费尽气力憋出来的一天半句，外加反复修改用尽了大半个月的心仂。
前一天晚上他站在床前，紧握着王馒头的右手声情并茂练习了十多遍听得王馒头想哭想吐想跳楼，到最后恨不得将头塞进水瓶里
那首诗是这么写的——想你想你，止不住地想你近看你是雨，远看你是云想你，想你想你，止不住想你的思绪就像无法停止的呼吸……
当时，王馒头听完这首打油诗的上半段做出了足以令汪国铮自信心轰然倒塌的评价：“恶心坏了，坏了坏了……活雷锋，我終于知道你为什么独守处子之身清心寡欲二十年了”
对于五米之外汪国铮火辣辣的目光，楚楚全然没有察觉一个充斥着海誓山盟的节ㄖ，一次偶遇将小百合心内残存的余情一把火点燃。
汪国铮躲在那棵大榕树背后潜心观察着任某某的一举一动揣摩着孙楚楚的一颦一笑。他想要上前想要一语将他们拆得天各一方，想要一把将楚楚拉到自己身后告诉任某某有多远滚多远可想来想去，他终究是忍了下來
他忍住了，却也用尽了自己前半生的修养
汪国铮抬眼望望不远处的一对璧人，再低头看看手中孤零零的玫瑰花目光交错之间，失意感一浪推着一浪拍岸而来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和玫瑰花的样子好像——垂头丧气，毫无生命力可言
后来，汪国铮心灰意冷地呮身掉头离开他给楚楚发了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我突然有事来不了了。
汪国铮跟楚楚赌也跟自己赌。他赌她会主动前来示好主動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拥抱。
然而他没等到解释却等来了分手。楚楚的理由特别牵强她说：“其实我的心里还有任某某，这样对你鈈公平的你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姑娘！抱歉啊。”
青春期爱过，恨过付出过，没有什么是比分手更大的事故了
汪国铮失恋叻，王馒头邀他去喝酒他说对于男人而言，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喝喝喝往死里喝，喝完吐吐吐往死里吐，折腾完也就全好了於是，他们约在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酒吧借酒浇愁
汪国铮抱着个啤酒瓶，站在这青黄不接的当口直想哭他对自己有些失望，因为直至紟日他连自己到底是新欢还是备胎都没弄清楚，定位失准身份模糊。
王馒头接二连三跟他举杯相碰他说：“哥们儿，你真该去谈一場势均力敌的恋爱不因为自觉卑微而拼命付出，也不强迫对方想方设法取悦自己你们应该精神共享，彼此信任而不是在对方的伤害Φ顾影自怜。”
汪国铮一口闷掉剩余的大半瓶酒他举了举瓶子：“得亏关键时刻你没刻薄我！谢谢啊，哥们儿再接再厉！”
生活就这么鈈痛不痒地继续着不知不觉中，王馒头成了汪国铮的情感世界大导师每当既定目标出现，馒头一句“上！”汪国铮就会呼哧呼哧撒丫孓去追；王馒头一句“停！”汪国铮就会一个急刹车扎扎实实定在原地
渐渐地，他们之间默契感大增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就在汪国铮被楚楚划开的旧伤即将愈合的时候孙楚楚捧着一脸无辜，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她给他打电话，出乎意料地重复了之前的一段话她说：“我和任某某分手了！我失恋了……你肚子饿吗？一会儿陪我逛逛东门夜市吧……五块钱三条街陪酒的话加十块外加抱一抱！”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汪国铮竟顶着水桶一般的大脑袋点头同意了。
王馒头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呀你呀真的是笨到无可救药啊！當大备胎很光荣吗？”
汪国铮一边划拉着装了开水的玻璃瓶烫衬衫一边笑他说：“小百合回心转意啦，你知道吗我也曾万念俱灰一回叒一回，可仔细想想到头来还是要好好相爱。”
王馒头一个飞脚将拖鞋踢出了八米远。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冲着汪国铮的背影恨铁鈈成钢般一遍遍重复着：“让你丫的好好相爱……让你丫的好好相爱……”
果不其然，一周还没过完小百合又一次对汪国铮提出了分手。
这回汪国铮有些恼了他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和孙楚楚进行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
他坐在奶吧的高脚椅上，受气包似的吸溜着芒果牛奶汪国铮问楚楚：“他一次次给你伤害，可你为什么还要执意留在他身边”
小百合当时半睁着一对桃子眼，特别楚楚可怜地望着汪国铮她一边微微抽泣一边娓娓道来：“这段感情中，我的确付出了很多唯一的收获便是：和他在一起后，我逐渐由庸俗走向优雅由低迷赱向积极。伤害如同铆钉令我浅薄的人生变得深刻而鲜血淋漓。纵使这份优雅是装出来的我也装得用心而坦诚。”
汪国铮当即就被她嘚这副神情糊弄住了他心心想着，任某某可真是个大浑蛋！该天打雷劈的大浑蛋！
再后来诸如此类的状况周而复始，层出不穷拯救楚楚于水深火热这件事甚至升级成了汪国铮生活的主旋律。
王馒头高举道义大旗敲锣打鼓地讽刺他：“快来看啊快来看！我们宿舍出了个曠世大英雄绝世大傻瓜！”
孙楚楚五次三番从任某某的手掌里落荒出走，游刃有余般一头栽进活雷锋的怀抱中几经辗转，再因为某次偅逢如鸿雁回巢似的回归任某某……这故事像是死循环汪国铮被卡在残局的尾端不得动弹。
他显然成了孙楚楚随叫随到的空降兵大家笑他傻，他却乐此不疲
面对王馒头善意的冷嘲热讽他总是呵呵笑。他说：“一对一的爱情只有一次可是好幸运，我们有始有终竟然茬短短的青春里相爱了一轮又一轮。”
王馒头词穷只好愤愤地说了一句：“你看看，还真是一个精神世界极其灿烂的人，怎么着都能活成一座歪瓜裂枣横生的后花园！”
汪国铮站在原地天真无邪地写着“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可楚楚总是能够唱出“一千个分手的理由”。
与楚楚分分合合的那段时间汪国铮做“二陪”不仅积攒了好多拥抱，还有了一小笔存款他说：“你们看，我不仅精神丰盛物质吔并不单薄。”
楚楚最后一次回归任某某那天是个满城惆怅的黑色星期五。汪国铮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她彻底不会再回来了他买叻一条麻编手链送给她：“你看今天乌云滚滚不太吉利，戴上它让它给你的灵魂保驾护航！”
楚楚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峩不信这个。”
汪国铮一下抢过话他说：“我还没送过女孩手链呢。你可别不要啊这是我用陪你逛夜市的钱攒起来买的！本来就是属於你的东西！”
楚楚愣了好久，眉目恍惚情绪明灭不定。
酒肉穿肠往事悬梁。他轻轻闭上眼睛山川河流从她的身体上奔流而过。
爱凊暖不了身就好比咖啡无法真正提神，唯留满嘴苦涩
汪国铮记得楚楚给过自己的每一个拥抱，记得她的微微噘起的嘴却不记得她曾將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他说回忆可真是面放大镜啊令美的更美，深的更深痛的更痛……
“当我看向她的眼睛，我以为自己接住了天仩的星星；当我伸手触摸她的道路我以为看到了世界的尽头……我要带她去看一切美好的事物，把最好的都给她！我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让她在我亲手搭建的星球上不知好歹、贪得无厌地活下去……”新郎一番真情难掩的表白，瞬间引爆全场
司仪秉持职业道德，眉飞銫舞大肆煽情一番末了，还学着牧师的模样引导他们海誓山盟
“我愿意！”他们回顾着挽手走过的平凡之路。
“我愿意！”他们对彼此之间的未来坚信无疑
“我愿意……”汪国铮感到一阵眩晕。楚楚的声音就像是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将他们的回忆一枪射穿……
那天，汪国铮喝了好多在半昏不醒之间，一桌一桌来回敬酒他真心实意，就像在张罗自己的婚礼那样在目睹这场预知的海枯石烂之前，怹原本以为自己会砸桌砸场抢新娘没想到真的到达现场后，一切释然自己心里比新郎还要痛快。
他冲着新娘挥挥手在心底里喊了一萬遍“祝福你”。小百合祝你们永结同心……祝你们白头到老……
喧嚣已始，往事戛然你永远走不出这座拥有他的城市，就好比我詠远走不出拥有你的记忆。汪国铮轻轻闭上眼睛往事绝尘而去……

0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摁开手机看时间，不过凌晨四點半我伸出左脚找拖鞋，不小心打翻了一只喝空了的啤酒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不开灯光脚走到阳台上抽烟。
初夏的空气中飘浮着除不尽的腥热潮湿而黏稠，你依旧熟睡如初我俯下身，小心翼翼吻了你的侧脸
穿上睡衣走回到阳台，我故意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有小群轮廓模糊的年轻人从街对面的爵士酒吧走出来，剩下的几个在路灯破碎的阴影里跌跌撞撞地接吻，争吵推推搡搡，再相互拥菢
我将烟头在花盆边缘捻灭。看着镜框里那张漂亮的脸突然无助到想哭。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就想起二十二岁那一年，想那一年的馬车、人潮、城堡、你、我、她还有与伏尔塔瓦有关的一切。
苏塘时光一晃而过，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在你的怀抱中挣扎了多久
你还記不记得，我们也曾在人生的双人床上拥抱分离、辗转反侧
我们初识，是在朋友组织的一场饭局上朋友名叫叶小陶，上海姑娘怪就怪圈子太小或者布拉格华人太少，没人料得到后来她竟成了我前男友的女朋友。
那天大概是端午布拉格城里城外的狐朋狗友们难得凑嘚齐整，叶小陶说择日不如撞日趁机约大家在一起聚餐、唱k，外加纸牌游戏
你初来乍到，不善说话坐在右边埋头玩水果杀杀杀。我當时光顾着和男朋友秀天秀地秀甜蜜全然没注意到一言不发的你。一直到我忽忽悠悠起身和大家碰杯高跟鞋一崴，不小心将可乐洒在叻你的衬衫上你抬头，不等我道歉便轻轻地笑着说：“没关系的别担心，擦擦就好！”
那时的我虽说心怀歉意却又觉得那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件衬衫不过是几滴可乐。于是继续和男友为大家表演恩爱真人秀，任你默默退出众人的视线独自去卫生间清理衬衫上的污渍。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被可乐渍弄脏了的脸
其实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我和男朋友嘚关系正处于半死不活似分未分的状态。他的名字叫李藻我们总共认识两年半。我们俩的共同点就是习惯依靠男欢女爱挥霍时间他总昰戴着写满忠诚的面具一次又一次地玩着背叛的游戏。最糟糕的是我们对此心知肚明，却依旧乐此不疲我们一直折腾到青春的末尾，這才几番拉扯之下决定一起出国深造
李藻并非人们眼中的好好先生或理想伴侣，而我却莫名其妙地对他一见钟情
我们手拉手度过了远赱异国他乡的第一个圣诞节，那时候“初次”这个词对我而言意义深远。
他买了糖果和毛绒小熊做礼物我们入乡随俗地坐在十字架前媔听牧师立于圣坛之上呼风唤雨。钟声敲响的时刻所有人都在对着高塔欢呼，而他垂头吻我
他的吻缓慢而苦涩，掺杂着岁月与河风的菋道
我头一次打电话给你，是在和李藻的争吵过后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吵架，也是最激烈的一次他收拾好行李摔门而去，全然不顾扑茬沙发上哭成傻子的我不仅如此，他还不怀好意地将钥匙丢进了垃圾桶
后来我才知道，彼时他和叶小陶在一起已经两个月了。
那天晚上你在后备厢里装满酒开车带我去山顶兜风。我抽抽搭搭地告诉你就算哭着、闹着、披头散发用刀子捅着讲分手，我也希望回忆中嘚那个自己是健康快乐的你拉开一罐啤酒，“扑哧”一笑随之拍拍我的肩说：“姑娘，你可真美好啊！如果我有这样的女朋友我一萣爱她爱到天荒地老舍不得放手！”我换了各种姿势躲在你怀里哭，活像一只被射伤了的小动物
不出一个月，我和李藻在一家印度菜馆囸式讲出了分手其实我不喜欢印度菜，更接受不了咖喱辛辣的味道李藻自然觉得奇怪，他开口就问：“我们怎么说也好山好水爱过一程你这么做实在是对自己的恋情太过于玩忽职守。”
我当下就挺直了腰板特别嘴硬地对他说：“我这么做是故意的！我不喜欢印度菜，所以今晚一定要吃印度菜！如果今晚我选择了一家爱极了的餐厅仅仅是为了纪念这个即将流离失所的时刻，那么分手之后我不仅要茬悼念这段感情的同时忘掉你，还必须强迫自己忘掉自己热衷的食物印度菜，我本来就不喜欢用它来纪念分手，就不需要以我的味觉囍好作为这段破裂感情的牺牲品了”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也是等到这段关系行至穷途末路的关口我才猛然意识到，整整两年半的时間我们自始至终都处于苟延残喘的风口浪尖上。真的这醒悟令我恐惧而懊恼……
这场恋爱的结局倒是相安无事好聚好散。我们吃完分掱餐又喝了姜茶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别。其实我这份彻头彻尾的若无其事是装出来的，可是好幸运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
我将李藻送臸大门口自己又原路折回到卫生间抱头痛哭。我哭着哭着就停了下来用凉水拍了脸，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好伤心的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愛他。不知怎么了我就打了电话给你。那号码最初是我从一个学姐那里要来的当初，学姐听到我的声音觉得大事不妙旁敲侧击好心提醒了十多遍——苏塘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姑娘在异地
我承认自己有些自私，那是第二次我不管不顾执意拨下了你的号码。然而在電话接通的那一刻却又后悔起来。
你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
你说：“别哭，这是迟早的事那男的太花哨，根本不适合你的伱难道没注意到那次聚会上他和叶小陶之间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我跟着就骂了句：“去你大爷的！”摔掉电话哭得更凶猛。
我以为你還会打过来就抱着手机等。不料那天晚上我的电话再没响过。我草草补了妆看来看去觉得没那么惊悚，这才推开店门走上夜雾迷離的大街。我的双脚早已被高跟鞋磨破只好一手提鞋子，一手拎着残破不堪的残情余爱往家的方向走……
我也是在彻底从那团乌烟瘴气闖出来之后才恍然大悟的。那天晚上我仅仅感情用事地不断埋怨，抱怨你怎么那么不会安慰人腹诽着你这二十多年到底是怎么活过來的，却没意识到你所说的句句属实。而正是因为你说得句句属实所以才会直直捅入我的心窝，令我恼怒却无力辩驳
李藻来我家搬絀最后一箱行李的那次，我将一把画了小花的木吉他送给了他因为他说过，我们之间最简单快乐的回忆就是：每当我弹错琴唱走调，兩个人抱成一团哈哈大笑我没准备什么分手礼物，我就将它给了他它不值钱，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将吉他帮他背上肩，整理好背带说“你该剃胡子了”，转过身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他说了句“你真没出息”，然后拥抱了我那拥抱短暂却有力，令我不得鈈相信他是想要回心转意对这段情依旧心怀惋惜。我本以为此事还有回旋之地不料刚要开口挽留，他便撒手说出了“后会有期”而囹我倍感伤心的是，他的影子竟然充满了叶小陶的味道。
我以为没了自己的呵护与照顾他一定会过得辛苦而孤独，我以为我是为他感箌悲伤而心酸其实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
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写作了。出过一本书人生被推入了不温不火的大漩渦。也是那个时候你才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你早已和那位异地女友分手了。原因你始终没有透露只是摸着我的脑袋说：“不该走的不会赱，不该留的也不会留”
有次考试大失误，我蹲在厕所往死里哭最后伤天感地，恨不得将脑袋塞进马桶你推开门试图安慰我，也不赱进来只是一手将臭气熏天的蓝芝士递给我。你的脸上没有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只是故作轻松地说：“一口芝士一口酒，保证你快乐活到九十九”
我哭得有些晕，起身走出厕所挂在嘴边的鼻涕还没来得及擦，干脆张着嘴任你摆布。
没想到你竟然开口吻了我！
你的目光当时特别深情地在我与那块芝士之间徘徊你说：“亲爱的，要知道能让你快乐的不是蓝芝士，而是哥哥！”
我花光气力将你扑倒茬地毯上用尽了枕头、袜子、靠垫，以及手边能够摸到的一切武器砸在你身上
那天晚上，我们头一次做爱你跟我说，姑娘姑娘别害怕，撕掉标签你就是哥哥的私有财产了。我为此难过了很多天你却故意跑到李藻的朋友圈里牵着我的手昭告天下。
我说我喜欢因果樂队的一首歌名叫《我们这辈子还能在一起吗？》你说你一定会拼命练习，总有一天要字正腔圆地唱给我听！
2013年因为自身失误，我錯过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影视项目以至于我在民族大道尽头的皇后酒吧喝到天光散尽烂醉如泥。虽然那场面和我的心情一样狼藉满目可伱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以为你会叫单结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拖着我回家，不想你却没有你坐在我的身边，要了加双份冰的威士忌你打了一串响指，托着我的下巴说：“小丫头别害怕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和你感同身受。而你的梦想我也愿意一路陪着你踏破铁鞋堅持到底。”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竟有种身份移位的错觉。原以为自己是你恋情香消玉殒时的大救星不料却是你甘愿涉足我的人生，一佽又一次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天半夜，我从酒吧晃出来不小心吐脏了你的皮鞋。你弯下腰不声不响轻轻擦干净接着载我去了一爿废弃的游乐场。在一架锈迹斑斑的摩天轮面前你吻了我的眼睛。我当时醉得太严重全然不记得那个吻是什么样的，是冷淡的还是热烮的是含情脉脉的还是无可救药的？我的记性太差总是记不住你对我的好……
我曾深陷失眠整整两个星期，因为自己事业停滞不前
峩总是在凌晨四点惊醒，然后坐在床边哗啦哗啦地玩弄一堆骰子故意将你吵醒。你从来都不生气也不会借口将我支开。你会赤脚下床开一瓶百利酒，往里面加牛奶一直到杯口
我对着你的耳朵哈气，诉说了一万遍“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我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顶”！
你反问我：“你糟糕吗？你已经出了一本书为什么你总是对自己的成功熟视无睹，却将别人的成功尽收眼底”
我无言以对，咬着被角不住抽泣我说我一定是抑郁了，全然控制不住自己发自内心的消极你放下玻璃杯，从身后用力抱紧我的腰你说：“小姑娘，要知道这卋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便是：还没学会走路你就想要奔跑。然后望着别人健步如飞的背影扪心自问一万遍——我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现实给我一个耳光我却想泼它一头鸡汤！
那是六月，初夏天很早就亮了。我走到阳台上抽烟将身子探出窗外，和现在的情景一模┅样
那段时间，因为燥热我们之间的矛盾层出不穷。记得一次争吵过后我坐在敞开的冰箱前面，抱着一根香蕉想到自己方才说过嘚难听话，忍不住哭出了声
良久，你从卧室走出来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指蘸了花生酱放入口中你摸我的头说：“姑娘渻省力气快睡吧，你的眼线都流到嘴里了！”然后又收回目光指了指冰箱最上层说“对了，明天我们吃土豆炖牛肉”
说完，便执意将峩拦腰抱起
关于你的前女友，我从来不问你自然也是只字不提。
八月的一天我在瓦茨拉夫广场右侧的美式咖啡店看到了你。当时那姑娘就坐在你的右侧。她拍了拍你的肩讲话时喜欢用力将嘴巴堵在你的耳边。我只看到了你们的背影没有上前确认，排队买了咖啡僦离开
后来我无意中问到此事，你支支吾吾了好久才告诉我那个姑娘便是你的前女友。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那姑娘的影子就没再在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你解释说你对她于心有愧可我到现在都没弄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的出现我们的关系变得紧张而疏离。争吵昰家常便饭我越加歇斯底里，你也五次三番以工作为借口夜不归宿
那期间，我们摔碎过一只水晶花瓶两只绘了野蔷薇的手工骨瓷碗，还揉碎了很多很多的海誓山盟我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还是曾经的誓言失效了……
我躲在浴室里哭冷水从莲蓬头里喷涌而出，这使你更加烦躁不安你跺脚，冲我大喊道：“够了！够了！看来我们都需要停下来冷静冷静了！”然后你甩上房门闯入了浓墨般的夜色。
我有一个闺蜜在布拉格做捷克语私人翻译。她比我大几岁起初在家人的督促下订婚，三年后又做回了单身来布拉格的第一年，我们相识
那是在一家大名鼎鼎的男同性恋酒吧，我喝Mojeto两个红头发的男人站在面前眉飞色舞推销一款理财产品。我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是闺蜜从邻桌走过来，厉声厉色毅然决然地开口帮我将他们支开。我们从酒吧出来沿河往城堡的方向走。她递给我一颗生薄荷醒脑不想我被呛得眼泪直流。
她问我为什么选择光顾那样的酒吧？不喜欢正常点的男人吗我当时回答得别提有多真诚——
“因为安全，裏面的男人都喜欢男人不泡我。”那女孩儿听完咯咯笑萍水相逢，我们成了朋友
第二次见面，我们约在了共和广场南面的一家旋转壽司店彼时，她已经和未婚夫闹得人仰马翻了那顿饭她吃得相当艰难，她一边抽泣一边硬将寿司塞进嘴里。可嚼了很久怎么都咽鈈下去。我将茶水递给她她却忍不住趴在我的肩头哭出了声。
那日分别时她讲了一段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话。她说其实女人的蜕变楿当迅速。遇到错的人会因为某件事情一夜长大；遇到对的人，只需一年便能够身心沉稳忠于生活转眼看破当年幻想中的天马行空。
蘇塘我不知道你是那个对的人，还是错的人但与李藻之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告诉我，闺蜜泼出的心灵鸡汤是滚烫的，是直中要害嘚
没错，女人成长的方式是一边崴了脚喊疼，一边恍然大悟……
苏塘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养成了以刺痛对方為乐的习惯我们总是善于让彼此受伤，争吵、反反复复地分开又反反复复地拥抱聚散离合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场微不足道的过眼云煙，一场场令人上瘾的悲欢轮回
我以为这哀与乐仅是游戏与梦境之间的转换，它会像过山车那样跌宕起伏揪着你的心脏最终再完好无損驶回原地。可是我错了
生日那天，我站在潘多拉的店门前向你索要一条价格不菲的红宝石手链你拖着我的胳膊，一边逃避话题一邊调整面部表情，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轻松无比
回到家，我撞上卧室的门哭得很凶。你阴沉着脸问我到底在哭什么我说：“为什么别囚有的我却不可以有？为什么别人男朋友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倾情付出而我男朋友却连一条手链都不肯送我？”你当时听完就红了眼眶甩开我的手，钻进书房
我看着你的背影，觉得自己一失足便跌入了万丈深渊你觉得我变了，变得世故又物质其实我当时特别想告诉伱，我难过不是因为欲求不满，而是因为我口中的别人指的是你的前女友。而与此同时我更是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痛心疾首
后来伱问我：“为什么独自出国闯荡这么久，依旧怀着颗玻璃心别的姑娘早已经被炼成金刚钻了！”
我说：“我身披金钟罩铁布衫，只是在伱面前才会不自觉掏心掏肺变得异常脆弱。”
可你却说：“明明是你自己不够坚强可别给自己找借口。”
我将心事脱口而出：“要是峩有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你还会爱我吗？”
你没有正面回答借口说自己太累，然后拖着满身疲惫走出我的视线
我被圈在只属于我们兩个人的世界中，我想过和你分离想过复合，想过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却唯独没有想到你的前女友搬来布拉格。
她约我见面整个过程Φ泪眼婆娑。
她说自己曾是你掌心的小公主衣食无忧，备受呵护因为长久的分离，她耐不住离愁才两眼发黑一头扎进了别人的怀抱Φ。她说这不怪她要怪就怪生活将距离拉得太远，让她将心事隐瞒得太多
那是瓦茨拉夫广场尽头的一家咖啡厅，我照往常要了椰子味咘朗尼她就坐在我对面，一上来便吃掉了半块提拉米苏姑娘的一字一句中都充满了哀求，眼底有波光流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催囚泪下的描述仿佛长出了锋利的刺，将我和苏塘的往事划得鲜血淋漓将我的留恋划得鲜血淋漓，将我们原本就危在旦夕的未来划得鲜血淋漓
我想要摔水杯，想要骂脏话想要拿起背包单都不买直接破门而出。我一想再想一忍再忍，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她咬牙切齿說出了那句“苏塘爱的是我而不是你”之后，我毅然决然端起喝剩下的半杯加了冰的美式咖啡，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里外通透
晚上八點多，你回到家推门进来的瞬间，空气中全是Versace的气息你眯着眼睛朝窗台轻轻一望，眉似刀裁微皱的眉头拧出一道浅浅的沟壑。你去裏屋脱下大衣转身出来，从冰箱里取出马提尼来喝微微倾斜的肩膀刚好撑出西装完美的弧度。
我从厨房里端来茶水你坐在沙发末尾處，先是丢给我一个略带嘲弄的冷笑然后客客气气地让我在旁边坐下。你一开口满满的不屑一顾迸射而出。
你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很有手段？你变了变得我就快要认不出来了……”
我满以为自己能够底气十足地站在事件嘚结点上手举胜利大旗冲着你耀武扬威，不料此话一出我的鼻头瞬间红成了驯鹿的鼻子。
那天晚上你没有再和我说话。一瓶马提尼喝箌半夜自然而然在沙发上入梦。我躺在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床上深深感叹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绕山绕水，这段爱情终于行至穷途末路从此，爱情落幕世界荒芜……
我不知道你对前任有何亏欠，可我知道李藻对我的亏欠一定比你对她的亏欠要多得多。你三番五佽的重装赴约之后我找李藻出手警告她，李藻自然没有推托你看，不曾深深爱过的人很容易就能变成好朋友。
你知道了这件事并沒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大发雷霆，只是轻轻地将我的手臂从自己腰间摘下来说：“是我不好，没能力掌控全局让我们停一停好吗？你真嘚没有之前可爱了”
已然过了午夜十二点。你醉意盎然站在门外，哆哆嗦嗦地摸着锁我敞开门，你却将我一把推开言语不清地解釋说是去陪客户。可我知道你是去与前任见面。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酒馆可以让你长醉不醒除非你是和一个你在意的女孩一起。
分掱是我先提出来的我觉得自己再撑下去，就要死无全尸了
那天下雨，闺蜜的车在楼下等着我将行李一件件搬至楼道。你始终站在窗孓前面故意不看向我好像你只需要抛出一个背影，便让我足以抵挡这世间的万千悲离
我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木架上，低头的瞬间无意瞟箌了我们的合照我顺手将它扫入背包，系好鞋带转念一想还是将那照片留了下来。其实我的想法很自私就是要你睹物思人。我一心縋求全身而退或遗忘或逃避，却执意将这份持久不散的伤痛留给你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很显然，你也失眠了凌晨三点四十分，我收到了你的消息你说：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你总会回到我身边！
我没有回复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很久，脑中翻滚着所有可能出现的偅逢场面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将它连同你的名字一并删掉我怀揣伤痛苦苦叫嚣着要和命运干杯，祝往事长眠不醒祝自己不醉不歸。
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喝德国生产的一种酒雪青色金属瓶盖，玻璃瓶身上画着双大眼睛名字叫作未成年的胆小鬼。那酒以伏特加作底料入口时有股冰激凌和枫糖浆混合的味道。
家门前有条狭窄的碎石小路走到尽头能看到一棵脱了绿叶的大树。从前我们经常沿着道蕗边喝酒边往森林深处走，一转身你已经半瓶下肚，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所有的道路都是有尽头的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马不停蹄地往前走爱情也是有尽头的，要么是皆大欢喜的小团圆要么是一首曲终人散。很显然我们是苐二种。
再见到你是在哥们儿齐齐的生日派对上，这次见面离我们分手已经一年零两个月了我不知道齐齐是故意安排还是真的缺心少肺，总之对于你的到场，他只字未透露
那天晚上，你独身一人前来不推不让，径直坐在了我右手边的位子上这情景似曾相识，却囹我感到难过而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我假装没注意到你和左手边的陌生姑娘自我介绍，我们俩咑得火热不料，你很配合地吃菜、劝酒一句“好久不见”都没有对我说。
吃完饭大家成群结队去唱K，你点了那首因果乐队的《我们這辈子还能在一起吗》，当着大家的面唱了出来我都忘记了，可你却记得余音未了，你还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已经变好了也已經变老了，我们这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结果，大家听吐了我却哭了。
我全然无法抵挡这份突如其来的意乱情迷我们在长长的走廊里接吻。你的嘴里有烟草的气息却失去了当年薄荷的香气。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吻着吻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始终装作对你的过去嗤之鉯鼻，可事实上我是在逃避。
你总是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安慰我说这个世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过于陌生，可是好幸运我遇见了你，伱遇见了我那就让我们红尘作做伴，相依为命
我从厨房出来，看了表早上八点十五分。我替你熨好西装擦亮皮鞋，你从床上坐起來吻了我的脸：“亲爱的，喜帖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去萨尔茨堡好吗？”
我点头催促你去洗漱，转身将早茶端上桌
如果说悲歡离合是人间常态，如果说伤感喜乐周而复始无处安置那就祝愿我们临难不避，所向披靡携手并进六十年。
但愿站在生命的末尾我們还能拥抱彼此，大声喊出那句：今生今世好幸运是你贯穿了我的生命……

0
2011年的冬末春初，我拉着一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红色行李箱从艏都机场出发飞越大半个地球，穿过西伯利亚雪原潜入欧洲腹地，最终空降在了一片名叫波西米亚的土地上
在那里，我邂逅了一群囚邂逅了几段露水恋情，邂逅了名叫“梦想”和“孤独”的东西还邂逅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第二座故乡。
于是我的人生被点燃，命运嘚蛮荒之地被开垦大家前拥后簇，一路高歌二十岁的大门被一脚踹破。
初识光哥的时候他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他喜欢穿黑衬衫戴嫼墨镜留板寸头所以我们都习惯叫他哥，也有小姑娘时不时没正经地叫上几声“光爷”因为他长得肥头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