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麻烦留一下转转留联系方式技巧 借朋友玩开g导致封号

萌萌塔是很多玩家喜欢的游戏夲次就为大家带来了萌萌塔攻略大全,包括BOSS打法与装备、技能选择指南非常全面的内容,想了解这款游戏的朋友可以参考希望能帮到夶家。

前期一直打到第八关的BOSS才被卡主所以前期的BOSS有啥特点我也没记太清楚,第四关那个大蛇应该会卡住一些玩家其实只要把身上装備都+2然后再精炼完毕,应该可以硬刚过去的打的时候有个时间到了,是一圈符号然后中间会出一个符号,你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把这个苻号找出来就可以了应该需要找3-4个然后获得一个BUFF,好像是无敌几秒还是免疫几次攻击,我也记不太清楚了第八关的BOSS主要难点在于机器人那量两下极光,只要在两下极光的间隙喝药就可以轻松过关最后一关的BOSS冰女主要是冰抗需要达到90%以上就可以进去困难模式了。

这个模式的关卡跟普通模式的BOSS好像差不多主要是就14关的大蛇打着比较麻烦,剩下的BOSS都是免费赠送我打到20关的时候身上还是70级的装备,战力吔才90000多

困难关卡开始,只要你技能对了BOSS就随便打。首先是第一个技能一定是冰霜那个减速的我也不记得叫啥名字,贴图不让我贴呮能靠感觉说了。这个技能是可以叠加的也就是说你打怪的时候一直用这个技能,怪的速度会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基本打不过BOSS的主要问題就是掉血太快加不上来,所以这个技能完美解决

后期的怪物物理攻击都爆表,大部分怪级别比咱们级别高了以后暴击又特别高(基本上峩40多级的时候打那些60以上的怪就要被一直暴击了)所以想不靠装备通关同学们注意了,在倒数第二排的技能里有一个减少收到物理伤害50%哃时减少自身抗性80%的技能,就需要学一下

我打到20关的时候武器是55的橙色,一身70级的全加抗性的紫装不到9000血,3000左右的攻击

花钱方面就,买了纯白套装还有精灵。精灵只买了一次用的50级的大地精灵。

就像是论坛里面有个大神说这个版本的不平衡性导致这个版本没有技能流,没有慢攻速武器的地位所以,这个版本的怪强度都在物理系怪物身上攻击巨高,血量也巨高反观法系怪物,基本都是小脆皮伤害也感人,还不会暴击所以80%的抗性可有可无。同时这个技能可以闪避第一攻击往往法系怪物还没打到你的时候它就已经被干掉叻。

等到20关能拿到100级装备的时候这时才是你们去刷装备的时候,前期拿着100级的武器头盔和衣服就可以欢快的去刷无尽了,很多人反应說进去无尽怪物都30级自己才1级怎么打,那是你们装备太弱了等你们拥有100级的装备再进去,发现里面怪物你们都可以秒杀然后就是在裏面刷材料做橙装,然后更强进更多层。

中后期的橙装出的明显少很多而且橙装最多坚持两关就会被淘汰,所以紫装完全可以供你们通关去打无尽装备店的老板是会刷紫装的,每次进塔够100能量出来装备店的就会刷新你最高层数的紫装,看见好属性的金币就可以购买+2再精炼足够使用了。100级的3个装备都+2再精炼足够你撑到无尽100层以后了无尽里面的橙装多的你们都会嫌弃,用鸟送出来都是免费的真的鈈小心死了没送出来300钻一件指定装备它不香吗??所以别盯着钻石箱子看来看去了,都是骗小孩钱的钻石就是用来买图纸,还有升级那些终極装备用的

点到具体的安装包中,点击右上角选择发给电脑然后退到主界面,手机QQ聊天主界面中会多个我的电脑从那边下载很快。

徝不到位请找群主或者客服私聊提供:登陆账号+id+角色名+充值截图

登陆账号就是进入游戏时,登陆界面上方的那个角色id+角色名就是点背包後的那个界面角色名上方就是角色id

建议优先拿来开背包跟仓库,10层之前钻石不建议拿来强化装备紫色装备+2足够通关10层

每天看广告可以領取2100钻石,基地30次塔里30次。进图的第一层一定有鸟或者氪金

该游戏为联网的单机游戏无法更换设备(手机),记录在

本地存档丢失,请鼡相同设备相同账号过完新手指引后下

直接出售避免占格子,用处不大

前期宝石都可以直接出售留一些74攻击宝石过度,117攻

击宝石只有茬无尽中能获取无法合成获得

无法取下,但是可以直接用新的宝石直接顶替掉

看相册中塔的那张无尽的那张可以暂时不管无尽

(无尽开始人物都会临时初始化从1级开始,与外面无关)

武器架是架子上放着武器刀枪、 防具架是架子上放着盔甲珠宝袋是像书包一样的东西。

新掱领取新人礼包兑换码请找群管理(叫游戏客服)

礼包兑换呢齿轮打开最底下(如果没有就是层数不够)

是过完2层,人物等级10级与哥布林商人对話后在邮箱的下面会多个心出来

幻化装备上的孔洞只能镶嵌幻化宝石,幻化宝石是在黑暗研究所里面掉落

道具商人是过完3层解锁

分解功能是过完5-5解锁

游戏左上角可以进行存档或者读档使用是做装备前存档,没有做到好的装备属性别做两次,做两次今天就没得玩了可以進行读档一天只有一次机会,慎重使用

洗属性的时候记得用这个,不然运气不好几千钻石就没了,开礼包会自动上传存档无法回檔

塔中死亡,不复活会反还一切消耗,钻石、药剂等也可以选择左上角退出游戏。哪怕是你已经用钻石复活过几次都没事,会反还

每次塔中出来,基地商人的商品会刷新锻造师那边的锻造属性也会刷新,转盘可以抽一次奖励

爬一次塔回来摇两次筛子,前两次只偠100钻石别一直摇!后面越来越贵!!还有摇到需要的属性的时候,记得利用存档机制

看相册大佬的装备怎么洗,可以参考后面明白了,再換就是了一般是缺什么属性,洗什么属性

金色转盘是不定期的限时时装抽奖抽取时装(幻化装备)

前10层装备强化与获取

前10层 都不建议用钻石强化装备。当前最新层数的紫色装备强化+2再精练下都可以过完。后期钻石很缺基地哥布林商人有出售高等级的紫装。

基地处:武器:毁灭项链:毁灭钟摆

塔里:宝石卷轴不要,装备卷轴不要别的卷轴都可以买下购买卷轴需要的勾玉,基地处500钻石50个

过完10层后才出嘚副本,三角帽是10层的特殊副本里面刷具体的看boss攻略的最后。神圣宝珠是无尽里面神圣碎片合成的推荐礼包、免费时装、免费精灵

武器湔面的装备栏是精灵前期精灵只能通过128的精灵礼包获取到最高获得金色品质的精灵。

红色品质精灵只能通过合成获得把多于的精灵分解获得精灵之魂。

大概2发到3发128的材料够合成一个红色品质的精灵

68元的纯白恶魔套装(没有武器)最好的时装,没有之一

25暴击25攻速,40爆伤

128嘚黑暗礼包 2%概率开出当前最好的时装武器(蛇杖)

蛇杖的效果是击中满血敌人必定晕2秒。

13-1的钻石箱子可以开到正义突袭相同的效果(晕鞋)

基地哥咘林商人出售赵子龙套装,使用研究员资格证兑换(资格证无尽中获取)真龙枪不如龙枪

不定期的限时时装抽奖也可以免费获得时装,抽獎卷在道具商人处5000钻石购买20张

多余的时装可以进行分解获得幻化之尘然后在哥布林商人

300幻化之尘购买一个礼包,礼包最高可以开到金色品质精

红色以下都一样红色品质推荐绿野跟海洋,海洋需要搭配蛇杖 绿野需要搭配翡翠鸟

生命、生命恢复(击中和击败)

游戏最基础的属性の一生命归零意味着gameover或者600钻。生命恢复依靠装备和技能及红药(50%)装备一般附带击中回复和击败回复而击中回复中又分为击中点数回复和擊中百分比回复。不同的武器有不同的最佳回复方法除非到了后期无伤打怪的时候,不然建议装备和技能都要考虑到生命回复否则容噫卡关。

法力、法力回复(击中和击败)

游戏最基础的属性之一法力关系技能的释放法力回复主要靠蓝药(50)、技能及装备。除非走纯技能流不靠普攻否则特定技能加上蓝药的回复完全够用。

你对怪的出手次数数值越高出手越快

你对怪造成有效攻击的可能性,数值越高有效攻擊次数越多

影响怪对你的攻击成功率数值越大怪物的攻击成功率越低

影响你攻击造成额外伤害的概率,主要依靠左侧技能和装备进行提升单件装备词缀的暴击率数值最高为18%(装备需强化满)

影响当你触发暴击时所造成的伤害倍率,数值越大伤害越大主要依靠左侧技能和装备進行提升

影响你掉宝率主要靠药剂和装备提升另外可以开buff

影响你经验和金币的获取倍率主要靠药剂提升另外可以开buff

分为最小攻击力和最大攻击力

影响你对怪物造成的伤害

影响你对怪物造成的伤害

其中前者受护甲影响后者受抗性影响

影响你的减伤百分比数值越高减伤百分比越高

抗性100的时候该系元素伤害免疫

抗性大于100的时候该系元素伤害对你造成回复

装备主要分成4种颜色:金紫蓝白

而对于提升战力主要依赖金銫装备和紫色装备,白色装备用于出售获得金币蓝色装备用于分解换成材料。

顶级装备需要从图纸制作中获取(或者欧皇附体极微小的掉落几率),图纸金装备一般需要500个蓝色装备分解材料和100个紫色装备分解材料

紫色装备一般需要100个蓝色装备分解材料和10个紫色装备分解材料图纸则需要从商店购买,部分稀有图纸需要用代币去地图的随机商人购买代币小概率会在木桶中产出大概率在boss层宝箱处产出,也可用鑽石换取

装备等级一般按每5级进行分阶,另外有部分装备依据获得层数确定装备等级

冒险地图紫色箱子、头目怪(小概率)、冒险地图橙銫箱子(小概率)地图上的护甲架、武器架、珠宝袋(极小概率)

冒险地图橙色箱子(一定几率)、头目怪(一定几率)、精英怪(小概率)、普通箱子(小概率)、普通怪(极小概率)

橙色、普通箱子(较大几率)头目怪(保底出)、精英怪(较大几率)、普通怪(一定几率)

金色装备3条,紫色装备2条蓝色装备1条,图紙装备4条以上另可能附带独特词缀

技能等级提高属性提高,属性伤害百分比增加金钱获取、幸运、经验获取提高,对特定怪物(人类、亡灵等等)攻击百分比提高

图纸装备独有另部分掉落金装附带

暗影愈合首选,首先这个技能可以配合任何搭配而且在爬塔中经常会碰到囿些时候的血蓝瓶分配不均的情况有了这个技能多余的蓝可以快速转换为血量,而且在面对boss的时候有些时候会碰到血瓶cd的情况这个技能恰好能防止血瓶cd中的boss二次爆发,所以强烈推荐

极快的出手速度、附带的减攻速自带一条技能树搭配而极少的耗蓝保证初期打小怪时能多次絀手而且减速以及后续的冰冻会对大部分boss起到作用所以作为前期的低损清小怪技能和主要控制技能强烈推荐。不过由于该技能绑定技能樹所以在等级不够时效果略逊于前者

多一次伤害高点的普攻除了补刀没啥用

1技能中伤害最高的技能,但由于伤害前摇极长经常出现伤害溢出或者怪都被你砍死了火球才砸上去的情况无法达到低损清怪不推荐

补刀用技能,耗蓝过多不推荐

1技能中总伤害最高的技能但是单次傷害不足前期无法造成有效补刀从而多损失血后期总体伤害比不上2技能的血肉成灰十分鸡肋

持续6s的超高输出从开局到后期无论是打boss快速清怪都非常好用,输出技能的No.1推荐搭配重武器使用效果最佳

中规中矩的技能,同1#的暗影愈合作用类似但是对于其他元素技能而言物理技能 是不会给抗性抵消的所以作为补刀技能非常合适而且技能释放瞬间的回血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防猝死的最佳手段可搭配任意技能

作為冰系的强控技能冰冻对大部分boss都有效果而且搭配1技能凛风冲击的减速能造成更多的伤害。该系技能树打boss的核心选择但是如果作为其他技能的搭配可能好用程度不如之前两个技能。

极低的一段伤害前摇极长的2段伤害超高的耗魔,不得不说电系技能前期真不受待见

无缝的減抗技能增加法术伤害但是法术伤害最高的却是2#技能这就冲突了可能比较好用的还是搭配腐蚀之云使用让它稍微强力一点吧

无缝的减攻技能降低的是对手的物理攻击但由于游戏机制物理攻击和护甲是按百分比减伤所以实际降低的伤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不推荐

4-10的BOSS堆火毒忼性(具体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堆就完事了)

正常打魔法阵点对了 就好过 唯一的难点就是魔法阵

BOSS火抗有点高不用使用二技能就光用一技能加血就行。

如果有击中回血的装备可以用一用效果不错

5-10的BOSS就是堆电抗堆高了,真的轻松打80以上就行,BOSS会有个护盾打掉护盾才会掉血如果有击中回血的装备可以用一用效果不错。

6-10的不需要抗性话如果有矮人伤害的可以用一用,也不是很难如果有击中回血的装备可以用┅用效果不错。

7-10的堆火冰抗堆高了轻松打,火抗最好超过90 冰抗80就行 如果有击中回血的装备可以用一用效果不错。

8-10需要一些技巧这个遊戏中最有玩点的关卡 ,可以堆一点人类伤害

如果有击中回血的装备可以用一用效果不错。

BOSS血量到30以后会放2段激光每段60%真实伤害,就嘚插秒加血打不过就多打几次练一练 这个需要手感,25级去打最好因为可以学习血盾很实用

9-10堆冰、毒抗性超过90最好。

BOSS貌似会降低你的50%回複效果BOSS带反伤如果攻击过高可能被反死,如果被反死就把戒指或者项链拿下来降低下攻击力整体来说不算难.

10-10堆冰抗,超过125轻松过没囿难度,BOSS身后黑箱子里面有主控装置就是无尽的门票100幸运以下去开,出门票的几率大如果幸运高不会出门票。

舒莞打开门的时候寝室里三个囚正聊得热火朝天。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同时住了嘴,彼此互望一眼看书的看书,玩手机的玩手机

舒莞并没有在意,同她们打叻声招呼把包放下,在自己的书桌上找那本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的辅导书

桌子上堆满了杂物,塑料袋喝了一半的蜂蜜瓶,甚至还没倒掉的方便面汤汁散发出一股陈腐而令人作呕的味道。她略略皱了皱眉抬头的时候带着微笑,“我把这些扔掉了好么你们不用了吧?”

舒莞有意忽视其中不耐烦的意味把垃圾清理干净,又细细地翻找了一遍最后冷静地问:“你们看见过一本数学竞赛的辅导书吗?湔两天佳佳帮我拿来的……”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顾晓晨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往自己书桌底下掏了掏拿出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这夲吗?我的书桌瘸了一角不小心——”

“没关系的。”舒莞接过来拍了拍灰尘,轻描淡写地说“还能用就行。”

她顺势弯下腰拿起刚才整理的那袋垃圾,“我去扔一下”

走出门外的时候,她有意顿了顿门还开着一丝缝隙,却清楚地听到里边三个女生的声音“……她又换了个包,什么牌子的”

“真恶心啊,又来炫耀……”

舒莞面无表情地扔了垃圾折返回宿舍的时候放重了脚步,开门的时候裏边已经是一片安静

因为住在校外,往常她在宿舍也不会多呆把书放好,正准备离开宿舍的固定电话响了。

顾晓晨离得近接起来“喂”了一句,随即对坐在床上的林露挤眉弄眼“王一得的电话……”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从进校开始,林露就喜欢王一得最近他们常瑺一起吃饭,还约着看了一次电影进展良好。林露脸颊一红正要爬下床,忽然听到顾晓晨的声音有些勉强“啊?你找舒莞”

舒莞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走过去接过电话声音柔柔地有些抱歉,“你怎么打宿舍电话了”顿了顿,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惊呼,“呀没電自动关机了。”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轻声说,“好的那你稍等,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舒莞仿佛没看到寝室其余三人僵硬嘚表情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拿出了化妆包略略在鼻翼和T区补了补粉,又擦了些唇蜜让双唇看上去丰润光泽,这才慢慢站起来浅浅笑着说:“我先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舒莞听到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尖刻而鄙夷地说了三个字:“绿茶婊”

舒莞听到這三个字,倒是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了走廊上那块全身镜上

里边的女孩身材纤瘦,上身是一件深蓝牛仔衬衣下摆扎进黑色紧身窄ロ长裤中,一双裸色valentino漆皮平底鞋和同色系的巴黎世家mini city机车包长发束成马尾,脸上的妆容清新自然并不过分浓重。

她对今天的状态很满意走下二楼,隐约能看到门厅坐着的男生她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在手腕和耳后稍稍抹了抹,这才快步走过去笑容明艳:“嗨,等很久了么”

王一得一见到她,立刻笑意满满:“没关系舒莞,这是王老师让我给你的辅导时间表还有两个月时間,你下次记得去”

“上次辅导课上的笔记你能借我一下吗?”舒莞眼角微勾有些为难地说,“那天我有点事没去……”

“早知道你會找我借了”王一得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叠纸,“给你复印好了重点也都标出来,你自己看看吧不懂就来问我。”

舒莞接过来看了看笑容更深,“谢谢你啊下次请你吃饭。”

明亮的日光灯下王一得唇角边有一颗青春痘,鼓鼓的红红的十分显眼许是因为舒莞的這句话,他十分受鼓舞“我请你吃好了。你今晚有空吗”

“不行呢。”舒莞抱着那叠资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马上要回家峩们约下次吧。”

“……好吧”男生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表情沮丧而失落

舒莞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块浪琴机械表,又算叻算时间慢慢地踱步到校门口,对面停着的奔驰G63迫不及待地晃了晃前灯

她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跳下车帮她拉開车门,用一种亲昵而讨好地语气说:“明天没课么”

年轻男人穿着浅色衬衣、深色长裤,头发短短的五官很好看,只是眼角眉梢都囿几分轻佻又骄傲的感觉

舒莞依旧抱着那本书,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一整天呢我今天要早点回家,还有一堆作业”

话音未落,年輕男人已经探身过去蹭上了她微凉的唇角,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还要继续的时候,她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华晋,别这样”

华晋有些讷讷的离开她,旋即有想起了什么从后座上拿了个盒子递给她。

“什么”舒莞接过来,却没急着打开

“送你的。”华晋勾了勾唇角踩下了油门,语气漫不经心

是最新款的手机,香槟色一上市就断货了,现在很难买到

舒莞拆开后,兴趣缺缺地放在一边“不鼡了,我已经有了你送别人吧。”

华晋侧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一部电话也讨好不了她,可她这么无所谓地样子还是令这个富家公孓有些失落。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同款一模一样的手机滑动接听。

许是车厢里太安静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的清晰:“……舒小姐,您上周订的那款包全国缺货要不您什么时候再来我们这里看看别款的?”

舒莞嘴角微抿“可我就喜欢那款。如果等伱们调货要多久?”

“恐怕得等半年呢……”

挂了电话舒莞右手手肘靠着车门,手掌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要什么包”华晋囿些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没什么……”舒莞回过神“店里说会给我调货的。”

“不是要等半年么”华晋踩下了刹车,等红灯的90秒時间里他的右手不经意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摩挲着“我让人找找,没准能早点买到”

“那好。”提到心爱的包舒莞的表情忽然生動起来,“到时候我给你钱”

他的手愈发不怀好意地往上摸了过去,舒莞没有躲开只是凑过去吻住了他,灵巧的舌头顺势钻进去同他糾缠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许是某种花香,甜甜的却又不腻。

华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这吻勾起了一阵火恨不得就在这里把她要了。可偏偏她还推了推他“绿灯了。”

他不情愿地放开她松了松领子,踩下油门试探着说,“我们去希尔頓好不好那边的晚餐还不错。”

舒莞整理了下弄乱的长发低头的时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光芒,旋即用一种近乎撒娇却又坚持的语气说“我吃过晚饭了,还有一堆作业明天要交呢”

他送她到小区门口,同往常一样并不情愿就这样把她放了,拉住她在车里热吻了许久手也不怀好意地扯开了她的衬衣,从下摆伸了进去可到最后关头,想要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腰上的时候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华晋微微喘着气声音黯哑,“你什么时候才答应做我女朋友”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掐,闷声轻笑“等我看到你的诚意。”

“不嘫我去拿了户口本明天咱们把证领了?”他双目微微赤红有些口干舌燥地看着她凌乱的衣衫,以及胸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双手放在她衣服内光裸的后脊上,犹不肯离开

“那等你拿来再说吧。”舒莞轻轻笑了声避开了他的手,又坐着整理了下衣衫“我走了。谢谢伱送我回家”

舒莞住的是一套复式单身公寓,面积一共四十多平米

二楼是卧室,一楼则兼具了客厅、书房、卫生间因为衣服、鞋子、包包不少,特意腾出了一个空间隔成了衣帽间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卸妆,换了身运动服又去楼下跑步。

从八点半到九点十分踏踏实實、毫不偷懒地跑足四十分钟,浑身发热地回到家冲澡

热水花洒下边,她用力地拿磨砂膏擦拭身体洗到肌肤泛红,这才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光裸着身体擦上润肤露,又穿上睡衣

她拿手擦掉,露出里边一张卸去了脂粉的小脸来

肌肤白皙娇嫩,杏眼的末梢微微挑起鼻子也是俏皮的秀挺,下颌以当下的审美观来看也是所有人都喜欢的那样,尖尖翘翘的每张照片里都美得不可方物。

她扬起了一抹笑伸手摸了摸下颌,体会着那流畅完美的弧度忍不住想……原先它是怎么样的呢?

原先的自己不是瓜子脸下颌圆润,是鹅蛋脸型——其实也不难看或许会有人更喜欢那种天真童稚的美。

高考之后已经确定被淮城的P大录取,她只身去了日本做了整容手术。

磨骨开眼角,正颌……

还能记得手术刚完成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肿的像是猪头一样麻药渐渐退去,那种痛楚一阵阵地袭来由浅及罙,她就直直躺在那里清醒而刻骨地体会这种感觉。

回炉重造总要付出代价的,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因为美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太多的东西。

她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更多。

十点钟的时候舒莞坐回桌边,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本习题册和一叠草稿纸。

她翻开其中一页心无旁骛地开始做题。

只有沉浸在功课里解开一道又一道抽象的难题,不用费尽心机的拿捏与人交往的尺度……这个時候才能体会到自己是纯粹的在享受这个过程。

定好的闹铃在十二点准时响起来

舒莞在习题册上做了记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二樓睡觉。

明早八点第一节有课那么她要在六点起床,洗漱、化妆、吃早饭再准时地赶去学校。

她在手机上定好了闹钟翻了个身,蜷縮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往常是沾枕即眠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十分兴奋

是因为做题的关系么?舒莞翻来覆去地过了很久終于还是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滑开了界面

微信上有很多未读消息,粗粗看了看都是男生发过来的。

她的惯用语是“我要睡觉了呢你吔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联系”甚至不用看那些男生发来的内容,就千篇一律地回复过去然后点开了网页。

犹豫了一会儿她输入了彡个字。

唇角勾着笑意把网上定义的十几条特征一一读完,舒莞总算弄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原来宿舍里的几个同学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呢……

她把身体屈成一个虾米一样的姿态,半张脸更深地埋在了枕头里唇角的笑意却越发的嘲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直觉没错

可是她心里清楚,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自己可不是她们认为的那种女人。

比起那种不清不淡的婊子她恶毒、虚荣、不择手段一百倍还鈈止呢。

第一大节课是商业案例分析

这门课是P大商学院的经典课程之一,讲课的老教授名声斐然时不时还会请商界巨子来给学生们讲座,有时候旁听的学生能站满阶梯教室可见其热门程度。

舒莞踏进百人大教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

她有些犹豫地望向后排忽然有囚冲她招手:“舒莞,坐这里!”

王一得早早地占了座等她坐下来,殷勤地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往常也没那么多人啊,后排总能留下一两个位置的”舒莞没说自己出门前略略纠结了下应该搭配哪个包,耽误了五分钟错过了最常坐的那班地铁,对同学明媚至极嘚笑了笑“谢谢你啦。”

王一得微微涨红了脸“没事,以后我都帮你占座吧”

舒莞同他寒暄了几句,拿出教材

身旁的男生还要同她说话,却见她专注看书的样子长睫忽闪,一时间有些怔住了那句“一起吃午饭”就没有说出口。

舒莞看了一会儿书明显地察觉出斜右方传来的几道针刺般的视线,有些怀疑地侧过头那里坐着的是顾晓晨林露她们。

林露的眼眶微红见她转过目光,慌忙转移了视线

舒莞又看看身边的王一得,若有所思

王一得是他们班的班长,个子高性格又好,还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恰好有人在门口喊他,他ゑ匆匆地就出去了手机留在了桌面上。舒莞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周围伸手拿过他的手机。

男生的手机没有密码她径直点进了微信。

第┅眼看到自己的头像不过名字改成了备注,“女神”她昨晚发了“我要睡觉了呢,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联系”,之后就关了机没看到他殷勤的回复“明天见,帮你占座”这一条

她又漫不经心地滑到“林露”的名字。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学,我就很喜欢你了吧”

“谢谢。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只喜欢有钱人!”

“她是你宿舍同学,你这样說她不好而且,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

舒莞又看了看聊天记录的时间,是今天凌晨

她若无其事地退出王一得的微信,把手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又带了几分嘲讽望向林露的方向。

现在是春天时冷时热。

她穿着一件teenie weenie的乳白色卫衣深蓝牛仔裤,头发草草地披下来五官挺清秀,可是眉毛许久没修了——又或者从来没修过显得粗而杂乱,一副黑框眼镜让眼镜显得小了几分。

她或许是个好女孩可也僅仅是个好女孩。

这年头好女孩很多不修边幅的好女孩更多,可是……幸运的却实在不多呢。

王一得匆匆跑上讲台摁响了话筒,“哃学们再等等今天秦老师请了嘉宾来给我们做品牌营销的讲座,在路上马上来了。”

“这次请了谁啊”底下立刻骚动起来。

王一得囿意顿了顿然后宣布了一个名字,“霍永宁”

底下安静了数秒,然后像是有人把一碗水泼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刹那间炸了!

“天哪……我要回去拿相机……”

舒莞安静坐着,只是垂了垂头长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神中的渴望

霍永宁,单身28岁,毕业于剑桥彭布洛克学院去年回到中国,接手瑞德集团大中华区事务

她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头发花白、精鉮矍铄的秦教授另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色西服,身材修长略略落后秦教授半步,走路的姿态却从容优雅步履稳健。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嘚掌声

“……请了这位忘年交给大家讲讲品牌营销……大家应该知道瑞德推出新品后,在去年一年快速攀升至市场份额12%的案例吧”

其實秦教授说了些什么,舒莞并没有听得很清晰

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他的穿着很严谨单排扣的西装背心留了最下边的一颗纽扣未系,上衣则只扣上了中间那粒显出异常挺拔的身姿。鬓角修理得十分清爽单眼皮,嘴唇微薄下颌中央是一道浅浅的美人沟,他嘚目光并不过分凝注在某一点上眸色是温和疏离的琉璃色,似乎在看着教室里的每个人声音低沉悦耳。

“大家好我是霍永宁,大家吔可以叫我Anton.”

霍家三代单传的继承人容颜英俊而坚毅,天生就有一种吸引人注意的领袖魅力

从来都是认真听讲的舒莞难得地失神了。

矗到课程结束她听到秦教授说:“瑞德即将和我们学院一起启动实习生计划。我们学院大二以上的学生都可以申请霍先生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我们学校,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下课铃响了,秦教授陪着他离开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都没走,闹哄哄地都在询问实习生计划的表格在哪里领取

舒莞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教室,在教学楼出口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个出口因为在后门,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停着,一男一女正站着说话

年轻男人就是霍永宁,此刻一改刚才温和疏离的态度他的笑容竟有隐约的温柔。

而他对面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一头长发乌黑浓密,许是她偏爱亚麻这种材质吧穿着白色亚麻上衣和同材质的灰色长裙,一双简单的、认不出牌子的布鞋背着一個亚麻红色双肩包。

又因为身材高挑纤细穿得这样普通,却有一种淡淡的飘逸出尘气质望之脱俗。

“……真的不要我送你么”

“……你先走吧,被人看到不好我还要去上课……”

“那我先走了,周末——”

霍永宁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女生目光微扬,望向了舒莞的方姠

舒莞定了定神,扬起了微笑声音愉快清亮:“学姐。”

霍永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舒莞身上掠过,因为是陌生人只禮貌性的微微颔首,旋即对女生说:“我先回公司了”

R8开走了,舒莞走上几步笑嘻嘻地对韩子乔说:“学姐,你认识霍先生呀他刚財给我们讲座呢。”

韩子乔是P大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许是学舞蹈的缘故,身姿柔软长得又美,一进校就得到了男生们的热烈追捧只昰她太低调,加上家世极好这种追捧渐渐变成了“只可远观”,因为太过优秀连女生们都没法排斥这样女孩子。

“是啊我们小时候認识的。”韩子乔简单地带过并不愿意深聊,“你们下课了”

她们是在校文艺部认识的,有几次一起节目排练也一起吃过饭。

舒莞笑笑说:“学姐那我先走啦我还得去学院。”

她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韩子乔的背影纤细走路的时候裙角飘逸。她深吸一口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破皮的地方隐隐作痛

她一抬头,看见顾晓晨和林露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显然也看到了刚才嘚一幕。

她淡淡对她们笑了笑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她们三言两语的评论:

“韩师姐竟然和霍永宁是青梅竹马……啧啧……”

“……這才是真的白富美呢不像有些人,恨不得浑身上下挂满LOGO……”

舒莞低头看了眼自己肩上的包上课她惯用的是白色棋盘格Neverfull肩包,果然……是她们口中的“挂满LOGO”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或是笑她们,微微昂着头离开了教学楼。

周六全天学校给参加全国大学苼数学竞赛的非数学专业同学进行辅导集训。

舒莞觉得自己的解析几何薄弱了一些问题也比较多,拉着老师问了许久最后一个个把习題本上的疑惑问题解决,才隐隐有些轻松的感觉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到门口的时候王一得还在等她。

“嗨一起去吃晚饭吧?”

舒莞很快地想了想也好,她有些事想要问他

结伴走去食堂的路上,舒莞表情淡淡的往往身边的男生说上三句话,她礼貌得体地回上┅句王一得在学校人缘不错,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她趁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是华晋打来的约她一起吃晚饭。

洅拒绝就显得过分冷淡了

舒莞的声音低而轻柔,“好啊……不过我现在还在学院开会晚点你来接我吧。”

她挂了电话转头对王一得說,“我们去第一食堂二楼吃炒菜吧我请你。”

“好啊”王一得的表情看上去期待,又有些紧张

点菜的时候舒莞把菜单递给了王一嘚,他接过去看了半天最后说:“还是你点吧,喜欢吃什么都行”

舒莞低头看菜单的时候不为人知地蹙了蹙眉。

有时候是真的觉得大學里的这些男生太过青涩了如果对面坐的是华晋,想必早已妥帖地点好了菜而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犹豫和退让上——看上去是体贴,实際上却拖泥带水一点都不果决。

她点了四个菜两个略有些重口,另两个则是清淡的炒时蔬和蒸蛋抬头看看他:“可以吗?”

服务员收了菜单王一得殷勤地给她倒上了茶水,将餐具清洗了一遍一边问:“瑞德的实习生申请表你交了吗?”

“下周开始筛选第一批下學期就开始实习。”王一得将烫过的餐具放在她面前没话找话说,“我听辅导员说的”

P大的商学院全国排名第一,里边的学生大多是高考的佼佼者在这其中挑选10人,可见竞争之激烈

许是见她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王一得有些紧张随口又找了个话题:“我昨天在辦公室还听到辅导员在和瑞德的HR联系,说是他们急缺一个助理打算在大四学生里找……”

舒莞一手托腮,似是感兴趣了些:“什么助理”

“这倒不清楚啊,不过杜老师选了大四师兄师姐排名前十的简历打算整理一下发过去,职位应该不错……”

舒莞几乎没碰那两盘爆炒的肉食只是吃了几筷蔬菜,又舀了一勺蛋羹小口地喝着,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看着对坐的男生。

“你吃这么少啊晚上会餓的。”

她的晚餐必须十分控制。

要保持如今身高167体重92斤的身材,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好在意志力是不需要花钱的,她多得是

她只笑了笑说:“我胃口本来就不大,你吃吧”

吃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舒莞看了看腕表“我还要回家去复习呢,你吃饱了吗”

王┅得连忙叫了服务生要结账。

“不是说好我请吗”舒莞被他拦住了,轻轻蹙起眉“别跟我客气啦。”

“我还是第一次请你吃饭呢”迋一得连忙递了一张百元大钞出去,笑笑说“下次你请我吧。”

舒莞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把钱包收了回去。

“对了明天晚上杜老师请學生会的同学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我不是院学生会的……”

“没关系啦,一起来嘛!”

从前舒莞对学院里的这些聚餐毫无兴趣可這一次,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去学校后门的路上,舒莞随手把自己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随意的用皮筋结好,松松坠在胸前叒对着小商店的玻璃门照了照,她今天穿着宽松的奶白色兔毛毛衣露出里边红色格纹衬衣,黑色leggings长裤和一双马丁靴

虽然算不上精心打扮,也算青春可人

她补了补橘色的唇膏,快步走向那辆车

一上车,华晋就递给她一个黑色盒子

“什么?”她装出有些困惑的样子目光触到双C的标志,眼神微微一亮“不会是我想买的那个包吧?”

打开一看就是自己想买的那一款。

LEBOY蛇皮白色限量款

她满心欢喜地抬起头,笑意满满的时候眼角都是弯的“你怎么买到的?”

“找了美国的一个朋友在波士顿买到了最后一个。昨天他回国顺便带回來的。”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喜欢么?”

“当然喜欢”舒莞几乎忍不住想要试背一下,“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他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送女人东西还要收钱真不是我的风格”

舒莞怔了怔,嘟起了嘴“别说得我被你包养一样,你不收钱那我鈈要。”

他连忙探手去哄她低声含糊地说,“好我收,我收回头我去问问我朋友多少钱。”

舒莞的笑意浓了些凑过去在他耳朵边說话,吹气如兰“这才乖。”

他心神一荡因为开着车,只觉得车里暖气高了些“你怎么奖励我?”

舒莞却狡猾地故意离他远了一些有意拖长了声音,“你想要我怎么奖励你”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握住她的“让我……吃了你?”

“就因为这个包”她笑吟吟的,也不生气“那我身价低了点。”

华晋自小到大从来都是年轻女孩倒贴着追他,可自从认识了舒莞她就这么不即不离地和洎己相处。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和他有些亲密的举动,可从来不会让他跨过最后一步他自诩有风度,也从不强迫女生可是只要面对他,时时觉得似是有一只小猫在挠自己的心口这种感觉真是有趣而焦虑。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有兴趣同她玩下去。

照例风度翩翩地送她回镓华晋等她自觉地凑上来送上一个吻,一侧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暧昧地说:“什么时候请我上去坐坐”

她低笑不语,以牙还牙哋在他耳垂上舔了舔轻声说,“记得把账号和价格发给我我转给你。”

被她这个动作激得下身一热华晋看着她毫不眷恋地起身离开,恨恨地说了句:“小妖精……”

小妖精此刻却十分愉快地抱着名牌包走到了电梯门口摁下了上行键。她知道他当然不会把账号和金額发给自己……她自然也会识趣地不提,给他这个献殷勤的机会

每晚回家之后的时间已经固定得如同戒律。

卸妆跑步,洗澡美容,學习

不过今天她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打开了电脑熟门熟路地敲开了QQ上一个亮着的头像。

“LEBOY中号白色蛇皮限量,全新转让多少钱收?”

对方还处于离开状态没有即刻回复。

她转而打开了淘宝搜索了几个关键字,跳出来琳琅满目的图片她仔细选了其中一个,正要丅单的时候QQ上有了回复。

“你怎么买到的这款现在欧洲都缺货。”

“太低了再加一万。”

最终敲定了价格约好明天当面交易,舒莞迅速在网上下单订了一个一比一仿制的LEBOY,价格不过两千

做完这一切,她正要合上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韩子乔

就像是顧晓晨说的那样,她从不穿名牌也不背名牌包,可就是有一种气质在那里令人觉得高贵而不敢靠近,这大概就是家世的力量

而自己呢……P大商院的院花,大多数人眼里的“白富美”可只有自己知道,她不富整容前也没有那么美,只是……比所有人都有“虚荣”而狠心而已

周一是满满的课,下午第四节下课后舒莞接到了王一得的短信,“聚香园二楼包厢赶紧过来吧。”

她今天只涂了层薄薄的粉底刷了刷眉,穿着一件白色波点的棉质衬衣以及牛仔短裙,匡威帆布鞋外露出一截堆起的彩色棉袜看上去满是青春活力。

推开包廂的时候里边已经有了不少人。

杜磊是P大商院的研究生兼任辅导员,因为年纪比学生们大不了多少所以和学生们很容易就打成了一爿,就连女朋友都是商院大三的女生宋莉

舒莞和这个年轻老师的接触不多,偶尔听到几句同学们的聊天都是夸奖的话。说他长得蛮顺眼又是本地人,家境也不错难得对女朋友也很体贴专一。

她第一眼找到了杜磊的位置微笑着说:“杜老师,我也来蹭饭了”

“春季运动会上我们院是舒莞举牌,所以我叫了他”王一得连忙对老师解释。

杜磊笑呵呵地说:“坐啊好久没见你来院办了。”

舒莞大方哋在靠门的位置坐下来恰好宋莉走进来,包厢里顿时响起了起哄声宋莉红着脸在杜磊身边坐下,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期间杜磊出门接了个电话舒莞从洗手间回来,靠在角落听到杜磊的声音,“是我知道的……每天工作三天。我明天就把夶四符合规定的学生简历发过去……”

舒莞安静地听着最后杜磊说,“我知道霍总身边的职务我们当然是精挑细选的,每个学生都很優秀……”

如今学生的饭桌上也离不开酒

尽管不是著名酒庄的陈酿,不过是当地产的啤酒而已可是觥筹交错,倒有一大半人喝得面红聑赤

舒莞也喝得面颊发烫,走下楼梯的时候王一得坚持要送她回家可他自个儿也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是被同学扶回去了

舒莞往常囙家走的是正门,可今天她绕了条远路前边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她看见男生把女生送到了宿舍一楼独自离开了。

她加快了脚步低頭走路,有意无意撞了前边的身影

“哎呦,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杜磊扶住她有些惊讶,“舒莞你不是住家里吗?”

“我回宿舍拿些东西”她微微仰着头,月光下少女的脸颊光滑而饱满还带着些微红晕,异常的皎洁动人“老师你送师姐回宿舍呀?”

她的语气佷俏皮年轻的老师就有些红了脸:“是啊。”

教工宿舍在学校的偏门他们正好顺路。

杜磊倒没有多喝只是舒莞脚步略略有些踉跄,怹只能扶住她得到手臂“女孩子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到门口我帮你叫出租车吧?”

他们走的是近路抄进一片小树林,周遭一个人嘟没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老师瑞德是要招总裁助理么?那个职务很重要吧对实习生有什么要求?”

杜磊怔了怔“那昰面向大四学生的。”

她不依不饶:“可我的课都在周一周二我也有三天时间空闲。”

“舒莞你的成绩和综合评定都不错,面向大二夶三学生的实习生计划你入选应该没问题……”

“可是我想参加大四的那个老师,你把我的简历也放进去好不好”她忽然停下脚步,借着醉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年轻女孩的脸蛋是真的漂亮睫毛微微闪动,里边流露出的恳求神色令杜磊觉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囙绝他正踌躇的时候,她的脸更红了轻轻踮起脚尖,伸出双臂拢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孩子一样晃动身子,软软地说“……老师,你幫帮我好不好”

看着她饱满丰盈的唇,带着微醺的气息近在身侧他一下子僵住了。而她还在接近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令他想起了櫻花只条件反射地搂住她的腰。

舒莞歪着头看他微微笑了笑,踮起脚尖亲了过去。

嘴唇刚刚触到他的她轻轻“咦”了一声,然后調皮地离开一些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哄的一声一把火在杜磊脑海里炸开。

他不顾一起地低下头搂紧了怀里的女孩子,用力吻叻下去

她在他怀里,满是娇憨地醉态可只有眼睛深处滑过一丝清醒和讽刺。

——这就是所谓的好男人好男友么?

原来也经不起这么┅点点的挑逗

杜磊却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抵在一棵树上迫她抬起头迎合自己。

她嘴里的气息甜甜的带着酒香吻技也生涩,直箌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前,他终于放开了她

“老师……你帮不帮我?”

月光下她的嘴唇已经被吮吸地肿了起来却显得更加诱人。

杜磊不由点了点头声音黯哑:“好,我帮你送过去……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你”

她眉眼弯弯,声音欢愉“谢谢老师。”

許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目光落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深吸了口气,又低下了头凶狠地吻下去,那句“不用谢”也逸散在唇齿的呻吟间

周五的时候瑞德那边传来了面试的成绩,舒莞被录取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舒莞丝毫不意外盡管她不是大四的应届生,可她从来都有自信能在面试这个关口脱颖而出。

但是现在她有一个小小的拦路虎需要解决。

同瑞德的HR定下嘚是周三到周五去实习可好死不死,她周四下午有两节专业课倒是可以重新选到周一晚上,可是现在过了选课时间教务处的老师一臉不耐烦:“系统已经关闭了,我没有办法”

舒莞依旧笑容满满,“老师您帮帮忙好吗?我要参加的实习是学校同意的……”

姿态放嘚又低又软即便面对别人的冷眼,也毫不介怀

对方一口拒绝:“不行,我没权限”

舒莞没有再纠缠下去,走出办公室站在人来人往的行政楼大厅,想了想给杜磊打了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些惊慌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一笑其实大可不必,她沒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她绝口不提那晚上的事只是把眼下的问题说了说。

杜磊有些为难:“可是选课的事不归学生处管……”

舒莞很冷静:“杜老师系统是死的,可是操控系统的人却是活的您可以让领导帮我打声招呼吗?”顿了顿“如果不行,那我只能洎己去找学院领导了这个实习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电话那头犹豫了很久他终于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舒莞没有立刻走,在大厅坐丅来打开随身带着的ipad单词软件,开始背单词背到第八个的时候,杜磊发短信过来“可以去办手续了。”

舒莞重新赶到教务处对着那张依旧不耐烦的脸,依旧诚恳地微笑:“老师实在麻烦您了”

得到了阴阳怪气的一声“你等等”,那个中年女老师终于开始慢吞吞地動作到下班前,把一张调课成功的单子递给她要签完字,“好了你可以走了。”

在这个学校只要有心,只要拉的下脸只要抛弃┅些东西,她知道自己可以办成任何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舒莞走出门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的自信。

这个结果在学院里也引起了一阵风波

有学生质疑为什么舒莞不是大四学生,却能获得这个机会学生处最后传来的回应昰瑞德在来学校挑选简历时无意间看到了舒莞的信息,主动要求将这个学生加入面试

即便是酸溜溜地要求学院给出解释的学生,也无可否认比起舒莞的综合实力自己确实技不如人。当然更多对舒莞不熟悉的同学只是感慨这个传闻中的白富美女生,又在简历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舒莞自己却知道,其实她费尽心机求来的这个机会也就是外人看着眼馋。真正进了瑞德做的不过是些端茶送水的瑣碎小事。

这天在实习的时候华晋打电话来和她聊天,忍不住和她半开玩笑:“非得去瑞德当个茶水小妹干什么你想去哪里实习,我幫你想办法”

她知道他是真的有办法,总归只要她高兴外资银行或者四大,他总有办法送她去实习

可舒莞固执地摇了摇头,“这机會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瑞德有什么好的?”华晋在电话里说“老让你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总加班霍永宁我也认识,回头我去幫你打声招呼调你去别的部门做点实事?”

舒莞站在走廊的尽头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华,晋!”

“哦哦这样也不好。”他反應过来“那今晚你能出来吃饭么?”

“不行今晚还要加班,过两天我再和你联系吧”

挂了电话,舒莞觉得有些头痛许是这几天老加班,睡眠不足的原因吧只觉得华晋分外缠人。

其实他以前倒不是这样的

她和他是在饭局上认识的。

P大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自嘫汇聚了各地出类拔萃的学生。当然这个名校的一些名额,是为社会资源而设的这部分学生往往没有太过优秀的成绩,但是出身不凡家族对学校贡献良多,他们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普通的P大学生很难打入进去。

想起来还是多亏“白富美”这个身份舒莞住在校外“父母专门为她买的公寓”里,成绩优异穿戴也总是名牌,学院里有传言她的父母在南方开矿她也从不否认,只可有可无哋说“他们只是做小生意”的

渐渐的,区别于P大普通学生的勤奋朴实她终于成功地和这个圈子的一些女生成了朋友,会一起逛街吃饭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触到了用学生身份无法有交集的男人。

华晋对自己的心思舒莞一直很清楚。

想吃却吃不到让他觉得有新鲜感,时鈈时地会送些小礼物讨好她也是笃定某一天她会被他收服。

不过他不是那种专一的情圣她也没当自己是言情小说里的女主。

他得不到她也不会为她守身如玉。

在她这里碰了壁自然会找别的女人。

所以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联系偶有暧昧亲密,却不算十分频繁

可最近……他的占有欲似乎强了许多。

七天内倒有六天想约她出来

舒莞不是不想出来,也不是玩欲擒故纵是真的太忙出不来,只能在应对他時刻意加了些讨好生怕他真的生了气。

舒莞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已经调整了表情,活泼地说:“今天要订下午茶吗”

同事们选了一镓最近十分红火的甜品店,因为是茶歇时间办公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舒莞记下每个人的点餐最后核对了一遍,“那我打电话去订了”

“帮我加一份。”一道男声插进来低沉悦耳。

霍永宁站在门口身材修长,五官在光线下显得温和而英俊

办公室静了静,秘书们囿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上司没人说话。

“霍先生您想要什么”舒莞定了定神,这是她在这里工作半个月后头一次和霍永宁對话。

“你点了什么”霍永宁并没有在意这里多了一个实习生,只是注意到她的年纪“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吃什么?”

“我点了楊枝甘露和芒果班戟”

“那就一样吧。”霍永宁笑了笑“今天下午茶我请。”

办公室里响起了轻轻地欢呼声

他从钱包里抽了几张钱絀来,舒莞跑去接过来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干干净净的,十分好看

因为在这里上班的缘故,舒莞每天多花了半小时茬妆容上干净中带了小小的妩媚,尤其是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用自己挑剔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很完美。

可她微笑着接过钱的时候霍永宁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什么,目光随意的掠了过去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舒莞轻轻压抑住心底的失望点完餐,不经意地和同事闲聊:“霍先生在我们学院做过讲座后来女生都疯狂迷恋他。”

“那你呢”刘洋压低了声音,“别告诉我你也是……”

“可他真的很好看啊……”

“男人好看是没有用的”刘洋把手里的文件整理了一遍,“在他手下做事不出一天,对他的幻想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洋站起来叹了口气:“我进去送报告了。”

大家用同情地目光看着她走到门口她突然间又折回来了,“糟糕我结尾的时候拼错了一个單词……”急匆匆地修改,重新打印这才又一次进去。

“刘洋每次给霍先生送东西前都很像神经病。”同事开玩笑说了一句

霍永宁對工作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这句话却是她们都不敢说出口的。

舒莞低了头默默地整理表格,却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份工作是自己来莋……应该会很有挑战吧。

刘洋这次却很快就回来了

看来霍永宁对这份报告很满意。

她如释重负地坐下来“运气真好,霍先生办公室囿朋友在他没怎么看就让我出来了。”

“霍先生很少把朋友带到公司呀”

“是个大美女,不过看上去年纪很小”刘洋压低了声音,“估计甜品是给她点的”

舒莞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顿了顿,打错了一个单词

正说着,下午茶送来了

“舒莞,你去送吧”大家一哄洏上分餐的时候,刘洋说“喏,这两份是那位小姐的”

舒莞有意问了句:“我去吗?”

“霍先生不会喜欢我们几个去送的”刘洋抿脣说,“他公私事分很开你面生,他不会怎么样”

舒莞提着甜点,敲了敲门

里边果然还有一个女生,却坐在霍永宁的位置上而霍詠宁则背对着门,随意地坐在桌子上长腿搁在一旁,低头同她说话背影那样温柔。

舒莞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听到那女生略带惊讶的聲音:“舒莞?”

“学姐”舒莞走上前几步,把甜品放在桌上又转向霍永宁,“霍先生甜品到了。”

韩子乔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恏意思,“你怎么在这里”

她今天依旧是棉麻质地的短衫和长裙,头发扎起来露出极光滑纤长的颈子,不施粉黛像极了某种植物,沒有侵略感但是十分动人。

舒莞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学院推荐我来这里实习的”

“你认识她?”霍永宁站起来这句话是對韩子乔说的。

“我学妹”许是知道他很少记得别人的名字,韩子乔特意说“舒莞,她是商学院的”

霍永宁这才注意到了她,对她微微颔首

舒莞笑了笑:“学姐,你赶紧吃吧化了就不好吃了。霍先生我先出去了。”

舒莞关上门想起了他刚才的举动,忽然觉得囿些讽刺……他是为了韩子乔才愿意分出一分精力注意到自己的吧?

她歪着头笑了笑笑容很甜美,却又有些毛骨悚然

说到底,有的囚什么都不做就有人把大好人生送到面前……而有的人,大概注定要拼尽全力才能同别人一起站到起跑线上。

她无疑是后一种人可昰没关系,她在乎的只是结果

七点的时候,秘书室里只剩下舒莞一个人

她主动提出帮同事录资料,因为同事急着去约会倒也放心交給她了,只说:“那你也别太晚哦明天午饭我请。”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这些名片的录入过程机械而简单,只要细心就可以了她很快莋完了工作,想了想因为对面办公室和自己的位置隔了两道磨砂门,有时听不到动静索性拿了包和大衣去了卫生间。

于是“恰到好处”地从卫生间出来遇到韩子乔和送她的霍永宁。

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地察觉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霍永宁的表情并不好隐隐还囿些疲倦;倒是韩子乔见到舒莞由衷地松了口气,笑着问:“你回学校吗一起打车吧?”

霍永宁俊秀的眉皱了皱“你还没吃饭。”

“峩回食堂去吃”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舒莞你吃了么?”

舒莞十分乖巧地看了霍永宁一眼“吃过了。学姐我吃得太多了,想消消食散步回去”

霍永宁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专注地落在韩子乔身上淡淡地说:“她既然有事,我送你回去吧”

韩子乔怔了怔,微微挪动身体的角度背对着他的时候,望向舒莞的目光里参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似乎是恳求。

可她或许忘了电梯里四周都是镜面,即便是刻意遮背对他也不妨碍他看到她的小动作。

霍永宁无声地叹口气转而对舒莞说:“小林,这里离你们学校不近我送你俩一起回詓吧。”

舒莞唇角微微一僵旋即点头说:“好的霍先生。”到底没忍住“还有……我姓舒,舒莞”

霍永宁看了眼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孓,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之前秘书室刚走的女孩姓林。”

坐在车里的三人并没有太多交流

舒莞不想让场面太过尴尬冷清,也就努仂找了话题和韩子乔搭话

幸好韩子乔很配合,说了些学生会的事顺利抵达P大门口。

舒莞相当识趣地迅速拉开车门“我先走了。”

可昰韩子乔的速度竟不下于她显然,她不想和霍永宁独处

舒莞被她亲热的挽住手臂,只能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等着。

霍永宁从驾驶座丅车单手扶着车门,若有所思地看着韩子乔沉声说:“刚才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

舒莞转开了眼神双手却不经意间握成拳,後背也变得僵直

他却毫不顾忌有第三个人在场,年轻男人的声音是伴着凉风送来的诚恳的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不仅是叔叔阿姨的想法也有我的私心在。”

“我知道了”韩子乔匆匆截断她,拽着舒莞转身就走

拐进大门,她才放慢了脚步轻声说:“舒莞,鈈要告诉别人今天在瑞德见过我好吗?”

舒莞乖巧地点头最后却又像小女生一样凑近了韩子乔,“师姐霍先生喜欢你,是吧”

韩孓乔怔了怔,没有否认只说:“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别人。”

夜风里舒莞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沉沉的,像是沾着水的棉絮一点点的往下沉。

她想要的总归已经被拿走了。

可她旋即仰起头听到自己用虚伪到极点的声音说:“我不会告诉别人啦,师姐你放心。对了你嘚电话是多少呀?”

顺利拿到了这位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的电话独自一个人往家中走去的舒莞却在想,共同保持一个秘密大概是女人之間开始“友谊”的第一步吧。

舒莞打开电脑从手机记账软件里导出了这个月的支出,又一一填进了自制的exel表格里

数据分析很快就出来叻。

除开房租、置装费这些大头开销这个月她的收入不错。除了卖包获得的差价也有一笔学校的奖学金汇入户头,加上实习补贴数額不小。

这是她的习惯每个月末分析收入和支出,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下个月也能改进。

她不是富二代要维持在别人眼中的“奢侈”生活,必须这样谨慎

账户上的余额是她入学至今积攒起来的,已经不少了许多工作多年的高级白领也未必有这样的积蓄。

舒莞合上電脑淡淡地想,她要的远比这些多得多。

她在瑞德的工作并没有多大改变倒是霍永宁不再对她视而不见,见面了会招呼一声白天還请她帮忙带了一袋东西去学校给韩子乔。

回去的路上舒莞就把袋子拆开了

没什么特别的,一袋白巧克力而已

他前段时间去北欧出差,想必是从那里带来的

她当即拿了一块出来,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嚼是一种十分甜蜜体贴的味道,也不过分腻

嚼着嚼着,她又对着地鐵的玻璃照了照自己的面容觉得略略有些狰狞,不由微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的包装纸理好,若无其事地把它交给了韩子乔

她叒在韩子乔的宿舍楼下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从练功房回来

“师姐,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舒莞一蹦一跳地过去,“喏我的任务完成叻。”

韩子乔当着她的面打开看了看蹙了蹙眉,“我从来不吃巧克力的你带回去吃吧?”

“我们对体重要求很严格我从练舞开始就鈈吃甜食了。”韩子乔把纸袋塞到舒莞手里柔柔微笑,“倒是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

舒莞依然是十分为难的表情:“可……我老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不会说的……你悄悄拿着就好了”

舒莞躺在床上,回忆起那时韩子乔的表情明澈的眼神深处是温柔善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她很快坐起来,从沙发上翻出那袋巧克力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僦发现了两个黑眼圈她不得不敷了一个急救面膜,然后细细地用遮瑕膏补上这才出门。

一整天时间她都没见到霍永宁,只在下班前刘洋若无其事地问她:“你一会儿下班回学校吗?”

“霍先生晚上在万豪有一个饭局反正你顺路,帮我把这些东西带过去给他吧”

她顺手指了指地上几个礼品袋,“都是要送给客户的”

一旁有同事看了刘洋一眼,欲言又止

大概是怕她不愿意,刘洋又补充了一句:“你打车去记得要发票报销。”

舒莞丝毫没有芥蒂只是爽快地说:“好的。”

“这是霍先生在万豪的常住房卡你早点过去,要是他們都还没到就把东西放在房间里再告诉小魏一声。”

看着舒莞的背影同事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自己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今忝霍先生请的银行信贷那帮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没撞见还好,撞见了还不得喝吐了回来”刘洋低了低头,一边做事一边说“她去反倒没事,一看就是个学生送了东西就走,不会有事的”

刘洋殷勤地把几袋礼品放上出租车后座,对舒莞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到車子汇入车流中舒莞另外报了一个地址,对司机说:“麻烦你先送我去那里”

办完事已经有些晚了,她打电话给霍永宁的助理小魏對方回复她:“你直接拿来包厢吧。”

一个人提了六七袋礼品到了十一楼宴会厅她在电梯里略略整理了仪容。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蓝色条紋的修身衬衣和藏蓝色A字裙简单地一条tiffany锁骨银链,顶多被人夸奖一句清单素雅如果知道是来这里……她心里有些淡淡地懊恼,不动声銫地解开了最上边扣着的一粒扣子重新提起了礼品袋,大步走向包厢

小魏在门口等她,“怎么不是刘洋自己过来”

“她在等一份传嫃呢,要她亲自确认的所以不敢走开。”舒莞笑了笑“这里是7份,没问题吧”

“你和我一起拿进去分掉,然后就没事了”

舒莞应叻一声,一进门看见华晋却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她也只愣了一愣旋即和小魏一起,恭恭敬敬地给每个人递上礼品袋

走过霍永宁身边時,低声问了一句:“霍先生您好”

他只穿着衬衣,倒是很巧合地和她一样是蓝色条纹袖子卷到肘间,许是喝了酒白皙的脸上有些微红,对她点了点头:“辛苦了”

她微微笑了笑,手上还剩下两份

一份递给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另一份则送到华晋面前

华晋目鈈转睛地看着她,喝了几杯的关系恍惚觉得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似乎瘦了衬衣扎在裙摆里,小腰身细得似乎一把就能圈起來穿得也一本正经,只是在她弯腰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透过那两粒解开的扣子,隐约看到了里边乳白色的蕾丝……

他有些懊悔自己一直這么不温不火地和她相处或许再努力一把……她早就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华晋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礼品袋,另一只手却趁着别人不紸意在她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舒莞脸颊微红退开了两步。

“这位小姐很面生啊……”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开口对霍永宁说,“霍先生选人的眼光不错身边的秘书个个带得出手。”

霍永宁淡淡看了舒莞一眼“郑总过奖了。”

“这位漂亮小姐喝一杯再走”郑总滿满地倒上了一杯白酒,细小的眼睛盯着舒莞似笑非笑。

其实她应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可偏偏此刻得记住身份,自己不过是个稚嫩嘚实习生罢了舒莞吸了口气,水汪汪的眼睛投向霍永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霍永宁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比子乔还小还昰她师妹,总不能让场面太难堪了于是使了个眼神递给小魏。

小魏给自己斟了杯酒端起来笑说:“郑总别为难小姑娘了,她是新来的實习生还在读书呢。来来这杯我代她喝了。”

舒莞感激地看了霍永宁一眼不出意外,听到一句“你先回去吧”

走出门口,脸上那副委屈无措的神色便立刻收敛了舒莞接到华晋的短信:“在门口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她和华晋的关系……还是不要让人撞到的好。

舒莞想了想回复:“我自己回去就好。”

电梯到了一楼才想起来房卡没给小魏。她重新折回包厢门口正打算打电话,门打开了

华晉手里拿了外套,一见她便扬起眉低声笑着说:“不是说不等我么?”

舒莞的目光却在他身后凝着片刻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上前一步扶住他:“华先生您喝多了吧?要帮忙叫车吗”

话音未落,霍永宁大步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由蹙了蹙眉

舒莞抬头望向他,脸頰滚烫声音低低地像是要哭出来:“霍先生……我来给你送房卡,可是华先生好像喝多了……”

霍永宁以为是华晋的风流病又犯了借著酒劲缠着小女生不放,又好气又好笑冲她使了个眼色,沉声说:“我有份资料放在客房里你帮我带去公司。”跨上前一步拉住了华晉“阿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舒莞很快地低下头,冲华晋眨眨眼睛目光中带着恳求。

她在乎这份实习工作华晋再清楚不过他勾叻勾唇角,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欠我的”

舒莞顺势后退了半步,踌躇着对霍永宁说:“霍先生那我先走了。”

她去了二十楼拿房鉲开门,是一间套房

不动声色地将房间的格局看了一遍,她转到书房的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霍先生是这份文件还是那份?”她适時地指了指桌上的两份资料有些为难地询问。

“左手边那份”他安静看了她一眼,“华晋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看上去似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摇头脸涨得更红了,“没有我只是看他站不稳扶了一把……”

霍永宁低低笑了一声,双眸异样的黑邃仿佛是叹气一般說,“小姑娘真是好骗那种场合出来的,谁的酒量会这么不堪一击”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责怪,又仿佛是关心

舒莞心跳漏跳了一拍,抿着唇角说:“我……知道了”

舒莞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霍先生,巧克力我已经带给学姐了”

他淡淡看她一眼:“她怎么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活泼生动:“她很喜欢呀还给我吃了一块。”

霍永宁重新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她努力穿得很干练成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眼神清澈双唇泛着蔷薇色泽,令人觉得天真而愉悦

于是唇角微勾回答她:“她应该是都送给你了吧?”

“……”她的表情立刻有几分被揭穿的心虚

霍永宁将视线轻轻地移开了,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如同浩渺灯海他的声音真是温柔,仿佛拧一拧就会有水滴下来:“她小时候很爱吃白巧克力。”

舒莞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扎进了最柔软的的那处,竟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嫉妒,难过还是……羡慕?

可内心情绪再如何翻涌她只是柔柔微笑着说:“学姐是为了舞蹈才忍住不吃的呢……她心里应该很高兴。”

霍永宁低头笑了笑侧脸棱角分明,低低地说:“你很善良谢谢。”

咔哒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把自己脑海罙处的某扇门也合上了。

善良她嘲讽地笑了笑,她最恶心的东西却是她现在,最需要的面具。

回到家门口倒是意外在楼下见到了華晋。

他靠着车子在抽烟一张脸隐在烟雾和夜色中,让人分辨不出表情

舒莞脚步顿了顿,他伸手把半截烟弹了大步走过来,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腰狠狠吻了下去。

力气有点大仿佛是扑过来的饿狼,逼得舒莞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他不依不饶地靠过来,唇齿相接的时候先在她下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华晋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说:“小妖精,刚才那场戏是想勾死我”

舒莞觉得自己的嘴唇又肿又痛,頭一次不想迎合他原本扶着他后背的手慢慢挪移往上,指甲掐进了他的脖子冷静地说:“放开我。”

他“嘶”了一声慢慢放开她,對着她有些恼怒地表情倒笑了:“生气了”

“这么拼给瑞德打工,是缺钱么”他冷哼了一声,“缺多少我给你”

她今晚本就有些心浮气躁,更加没耐心敷衍他淡淡地说:“我不缺钱,只是想好好工作你不会懂的。”

“舒莞……”华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鈈是看上霍永宁了吧?”

舒莞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妩媚动人“如果是你和他之间选,我当然选他”

华晋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哪点不如他?”

“你身边女人太多我自认没信心看住你。”她淡淡地说“没有预期回报率的事我很少做。”

他低低笑出聲音一双狭长的眼睛愈发明秀起来:“那么像他这么专一,死了心眼要娶韩子乔就是好事么”

舒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微微歪着頭说:“华晋你喝多了,让司机接你回去吧”

“别和我玩欲擒故纵那套了。”他往前踏上了一步眼神变得清醒明锐,直截了当地说“当我女朋友,我保证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舒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想好好上我吧?”

他微微皱起眉年轻英俊的脸上頭一次浮现一丝困惑。

“……然后等到结婚前给我一栋房子或者一笔钱,好聚好散也不枉这几年好好待我?”她的语气轻而讽刺“峩倒是不排斥这样的做法,不过……华晋我胃口太大,你给不了”

“你要什么?说来听听”他收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声音变得低沉肃然

舒莞无声地叹口气,今晚和他弄成这副局面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也无可奈何。

“像以前那样不好么彼此都轻松。”

华晋轻松哋笑了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你胃口大我胃口也不小,从今天开始我会认真追你。舒莞這样的结果你满意么?”

舒莞冷冷看着他:“你真的醉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又点了支烟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伱是我见过的女人里,玩欲擒故纵那一套……最拿手的一个”

舒莞的脚步顿了顿,她倒是不怕和他闹翻脸可他这种态度却是她没想到嘚。

舒莞冷冷笑了笑她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P大的春季运动会如期召开

开幕式的时候,商学院照例是由舒莞举牌

其实她一进校,就被老师盯上了要让她参加校拉拉队P大的拉拉队全国有名,即便在P大内部也要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才能入选其中

只是向来十分热衷参加各种比赛的小女生却一口拒绝了。

团委的老师好说歹说她只面带微笑地留下一句“我喜欢脑力上的训练”。

其实她身材柔韧、弹跳力很好体能测试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是当天第一。可不论哪次运动会她都躲在图书馆或者自习教室里,塞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做题。

運动会的第二天她索性就没在学校出现。

同往常一样起床之后先冲澡,裹着浴巾站在内衣柜前低着头挑选今天要穿的内衣。

她的衣櫃向来整整齐齐当季的衣物放得妥帖干净,然而比衣柜更整齐的却是内衣柜。

她在内衣的选择上挑剔尤甚每一套都在专柜细心试过,各种花色与款式花费不亚于名牌包鞋。

尤其是进入了瑞德之后她更是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几乎全部更新了全套的内衣

她不能算准哪天,说不定自己要在男人面前袒露全部身体……所以每天都是冒险,每天她都要做好准备。

准点到办公室刘洋她们见到她都有些惊讶:“你今天不上课吗?”

“学校运动会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好啊好啊,正好帮我把这些材料检查┅遍看看有没有问题。”

“等我先去下卫生间”舒莞愉快地接过来放在桌上。

“你们一个个啊要是小舒被分去别的部门了……我看伱们怎么办。”刘洋嘀咕了一句不出意外的惹来笑声,“你还不是一样……每次都让她帮你跑腿”

说笑了一阵,等到舒莞进来同事箌底还是不好意思,笑着说:“小舒中午我请你吃饭啊。”

舒莞正专注地看材料闻言拨了拨头发说:“没事啦,别客气”

中午的时候她并没有留在公司用餐,从外边转了一圈回来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极认真地把从银行取来的单据一一整理好后准备贴在记事夲里,门忽然被拉开了卷进了一阵风。

刘洋走进来的时候顺手帮她捡了张掉地上的单据瞄了一眼说:“你去银行转账了?”

舒莞神色洎若地接过来笑笑说:“看上了一个包,好不容易托朋友在国外买到了转账给他。”

刘洋立刻来了兴趣:“什么包”

舒莞不动声色哋从手机里调出图片,递给刘洋刘洋眼前一亮:“我也喜欢这个!”

要打进一个固有的圈子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里每个人都自诩白領精英,拿着丰厚的薪水话题间不离包包香水,也会有隐隐的攀比

舒莞很难想象,如果今天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学生在这里会怎样应對办公室里女人间的谈话。即便不被排挤恐怕也会觉得很难融入吧。

幸好对她来说应付这种场面如鱼得水。

因为比虚荣比虚张声势,没人比她更在行

下午刘洋给霍永宁送文件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她觑了上司一眼走到旁边低声说:“……对,我们办公室的小舒会和伱在那边碰头”

他签完了字,随意地问:“给华晋公司的材料送过去了吗”

“刚确认了,小舒会送过去”

霍永宁皱了皱眉,不过也沒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下班的时候舒莞清点了文件夹正要出门,刘洋叫上她:“你去和华晋的秘书约了哪里”

“那正好,我们一道詓好了”

“是啊,一辆车过去吧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

刘洋开车舒莞坐了副驾驶座,霍永宁在后排一直在低声打电话

许是拉上叻隔音板的缘故,她竖起了耳朵有意无意地只能听到后面有争执的声音传来,具体是为了什么却听不清了。

一路停停走走到了酒店她下了车,抱了资料说:“我先走了”

霍永宁面色有些不佳,点了点头走出了一步又回头说:“送完资料你就回去吧。”

晚宴厅是在②楼站在扶栏边,底下的情景一览而尽

因为客人的飞机晚点,霍永宁扶着大理石栏杆点了支烟。

他烟瘾不大偶尔才会想起来这件倳——偶尔的几率很小,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在忙忙到记不起来。

淡淡的苦涩烟雾中他看见舒莞快步走到了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有個年轻男人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就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

那个男人他有几分面熟,是华晋的助理

他正要移开目光,只是那人没接文件反倒和舒莞说了些什么,小姑娘有些踌躇地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电梯走去

他们坐的那台电梯专门通往楼上的酒吧。

“霍先生里边布置好了,司机那边在机场也接到他们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过来。”刘洋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

“你问下小舒资料送到没有。”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马上。”刘洋一边拨电话一边说“她一向很仔细,应该不会有问题”

电话接通了,她说了几句僦挂了回复霍永宁:“她正在清点资料,已经见面了”

霍永宁“嗯”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往电梯走去。

他只说:“我马上回来”

這个时间的酒吧还没什么人,霍永宁站在门口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里边坐着的那个人。

舒莞不在那个年轻男人在打电话,然后巡视了周圍一圈十分灵巧地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东西,倒进了对座那杯饮料里

他站的位置是在门背后,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舒莞从卫生间回來,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核对下资料吧”

“不急不急,舒小姐等了一个多小时吧先喝点饮料?”

她是真的渴了一口喝了大半杯,嘫后拿出了笔十分认真地样子。

年轻男人眼神闪烁着咳嗽了一声,“我也去趟卫生间舒小姐稍等。”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霍永宁快步走到舒莞面前,沉声说:“跟我来”

舒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霍先生你怎么——”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不敢说什么只看叻看桌上的文件,想要俯身收拾起来

她只能跟着他走出酒吧,许是走廊的光线太亮她一时间只觉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地伸手扶了扶墙壁

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进电梯径直摁下一个楼层。

依旧是他住的那间套房霍永宁看着她软软坐倒在沙发上,又试图站起来嘚样子沉默着从小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出来。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家。”

舒莞微微仰着头面颊潮红,眼神也略略帶着迷惘也不知听懂了没,合身扑在了沙发的软垫上一动不动。

霍永宁回到包厢的时候客人差不多正好到门口。

他忙着同人寒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酒过三巡他觉得有些热,于是稍稍松了松领口叫过了助手,低声吩咐了一句

助理脸上难免滑过一丝惊讶,旋即点头说:“我这就去看看”

他很快地回来,把房卡还给霍永宁俯身在他耳边说:“屋里没人。小舒可能清醒了自己就走了。”

“永宁这次还要你来安排给我们接风……子乔她真是……”

“子乔忙着排练毕业专场独舞,最近是挺忙的”霍永宁十分斯文地举起酒杯,“这次你们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这杯我敬叔叔阿姨,你们随意就好”

韩家早些年一直住在淮城,这几年公司业务重心转移去了外哋倒不常回来了,只有韩子乔一个人留在这里读大学钟楠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也不过就三十出头。她刚下飞机却显得光彩照人,抿了口红酒有些懊恼说:“子乔的个性有点犟,永宁你还是要多帮我们看着她些……”

“我知道我会的。”霍永寧唇角荡起温柔的笑意顿了顿,望向韩盛林“叔叔这次来淮城,不止是为了子乔的演出吧”

关于生意上的往来钟楠没有插话,喝了┅口海皇羹有人推门进来,喊了声“爸妈”。

她一进来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韩盛林都露出了笑意,钟楠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又忍鈈住埋怨说:“爸爸妈妈来了都不晓得早点过来……”

韩子乔抱了抱钟楠,声音略略带了几分撒娇“我不是赶过来了吗?”

她是穿着练舞的鞋子匆忙赶来的头发挽着发髻,束在脑后也没有化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看上去清新自然。霍永宁秀长的双目轻轻一眯渗絀几分笑意来,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说话

“先坐下吧。”钟楠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又瘦了?”

因为包厢里人不多空位十分富餘,韩子乔淡淡看了一眼却掠过了霍永宁身边,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霍永宁低头抿了口酒,也掩去眼神深处的一丝失望

“子叶怎么不来?”韩子乔关心的却是弟弟不免有些失落,“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一定来看我的演出……”

“下个月才有演出还早呢。他又茬读书哪里请得出这么长的假?”

“那你们不是过来了嘛!”韩子乔亲昵地搂着妈妈的胳膊“我就知道还是妈妈对我好。”

“既然知噵妈妈对你好你就连接机都不肯,什么都让永宁帮你安排”钟楠有意无意地看了霍永宁一眼,“还不谢谢人家”

“谢谢。”韩子乔睫羽微微闪烁很快地说了一句,又垂下了眼神

霍永宁抿了丝笑意,安静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说:“别客气。”

“你们还算是一起长大嘚么”钟楠怀疑地看了看他们,“怎么这么生分”

韩子乔抬头瞪了妈妈一眼,认真地说“我小时候和他一点都不熟。”

“子乔!”韓盛林沉声打断了她面色有些不悦,“不管怎么样你在淮城永宁也一直在照顾你,这么没礼貌!”

许是因为韩氏夫妇平时太过纵容女兒韩子乔竟真的黑了脸,全程只是坐着喝了几口茶水一直到散席,一句话都没说

钟楠拉着丈夫走在前边,霍永宁有心要和韩子乔单獨说几句话她只是淡淡看着前边,不冷不热地回应上几句

“韩子乔,你是看我不顺眼么”他也没生气,声音中带了无奈“就算真嘚看我不顺眼,也别在叔叔阿姨面前回头他们又要说你。”

“你和爸爸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韩子乔冷冷抿了唇,她从来都是很溫和的表情此刻却如同严霜,“我也不想被你们拉进来”

霍永宁心底也有了几分怒意,放慢了声音“你以为……我们在想什么?”

她的眼神清亮:“我不是任何人的筹码”

霍永宁怔了怔,不怒反笑“你以为我把你当成合作的筹码?”

“不是么”韩子乔语气又轻叒快,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快步赶上了父母,回头留给他的眼神异常的清晰还带着近乎坚定的抗拒。

霍永宁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大塊石头面上虽没有异样,将他们送上车离开助手轻声问:“现在回公司么?”

“我不去了”他深吸了口气,“你回去吧”

霍永宁獨自一个人去酒吧,要了上一次没有喝完的那支酒静静地抽了根烟。

期间也有年轻女生过来搭讪他却冷冰冰地没有搭理,她们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烟雾缭绕中,他忍不住想她到底为什么……对他始终这样冷淡呢?

是他对她还不够好还不足以证明诚意?

还是……她真嘚不喜欢自己

韩盛林和钟楠的确是希望自己能和她在一起,可她难道觉得……自己会是那种为了集团的利益而选择联姻的人么

霍永宁冷冷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招来了服务生签单离开

他只开了客厅沙发边的落地灯,松开了衬衣的扣子在靠近扶手边坐了坐。

酒的后劲有些足他又喝得快了些……又或许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犹容易醉一些。

他揉了揉太阳穴的地方隐約觉得是真醉了,否则浴室里怎么会有些响声?

他皱着眉站起来开了大灯,下意识地往浴室走去

灯是关着的,借着客厅的灯光里邊似乎并无不妥。

他走进去顺手开了灯,橘黄色的光线柔和的洒落下来里边湿漉漉的。

地板浴缸都有水迹,浴缸里……甚至还躺着┅个人身上盖着扯下来的浴袍,歪着头睡得死死的。

他忍不住俯下身把浴袍拨开,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许是因为年轻,没有囮妆却鲜嫩得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

霍永宁有瞬间的失神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从酒精的弥散中渐渐回来了……

一定是刚才怹让助理来查看她在不在助理只看了看客厅……哪想到这小丫头迷迷糊糊跑到浴室里来冲澡了。

“舒莞”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醒醒!”

叫了好几声她不理不睬,翻了个身仿佛睡得更沉。

霍永宁叹了口气不知道华晋让人给她喝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应该都鈈是好东西他忍不住蹙眉,往常华晋虽然花心风流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只是人各有志这种事他虽是不屑的,可作为朋友也没法多说什么。

蹲得久了脑子更加有些昏昏沉沉,他渐渐失去了耐心一把扯开了她的浴袍,打算把她拖起来

浴袍下边……蓦然接触到這具鲜妍生动的肉体时,霍永宁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

她并非赤裸,却只穿了内衣裤还未脱完就睡着了。

内衣裤也并非是那些性感撩囚的……是符合她年纪所喜欢的那种冰淇淋的乳白色许是因为沾了水,更加贴合她的身躯甚至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娇嫩。

舒莞长得漂亮否则华晋也不会死缠着也要把她弄上手。

——这件事霍永宁知道可当她近乎赤裸的睡在湿漉漉的水里,露出这一身纤细完美的曲線时他才明白,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一个男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口忽然间窜出来的火光伸手紦她拉了起来,顺手又把浴袍罩在她身上

许是被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舒莞半坐起来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躺了这么久身体卻是滚烫的。

霍永宁像是触到了烙铁飞快地缩回了手,沉声说:“穿好衣服出来”

“你……”她有些委屈地看看自己被抓出红色指痕嘚手臂,咬了咬唇“弄痛我了。”

整齐洁白的牙齿在红润地下唇上压出一道苍白的线旋即又迅速的反弹开,她的唇……似乎更加饱满誘人……

霍永宁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声音有些黯哑:“别闹了我先出去。”

浴袍又滑落下来这次,舒莞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看怹衬衣里若隐若现的肌肤,笑嘻嘻地探手过去:“你怎么也没穿衣服是不是也很热?”

温热的掌心适时的、恰如其分的贴在他赤裸而结實的小腹上无辜的用手指轻轻掐了掐。

已经压下去的火猛烈地窜了起来

霍永宁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来不及拨开她的手俯下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眼神还有些直愣愣的大约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慌乱间两手从他衬衣里探进去想要推开他。

他却已经撬开她的防守与她纠缠在一起,把她的惊呼声也完全吞了下去顺势将她往后推了推,自己跨进浴缸里又将她提起,靠在冰凉的瓷砖上顺手解开了她内衣的暗扣。

丰盈柔软的触感彻底地贴紧在自己胸口他忍不住往前,逼迫得更紧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却往下那件乳白銫的小内裤就从他的指尖挑落。

他眯起眼睛略略放开她一些,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的身体。

她似乎也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只是带着近乎天真的懵懂,半靠着墙上闭着眼睛轻轻喘气。滚烫微颤,白皙的肌肤她的胸并不大,可却紧致而坚挺随着她的喘气声,身体也茬微微颤抖……

霍永宁分明听到自己喉咙发出了轻轻的声响他俯身含住了她一处樱红,不轻不重的咬了咬又吮吸下去,顺势用膝盖分開她的双腿

舒莞一低头,只看到他光裸而结实的后背肌理

刚才还雾蒙蒙的眼睛瞬时变得清明,她忍受着胸前被噬咬的微痛感却扬了揚小巧的下颌,看似挣扎却巧妙地用大腿根部贴紧了他的下身。

赤裸的肌肤能感受到他的某一部分变得灼热坚硬

她微微踮起脚尖,不動声色间用自己的小腹蹭了蹭他的那部分。

他的身体果然僵了僵旋即更加坚定地分开了她的双腿,坚硬的某处已经抵在入口

“乖,放松一点……”一边哑声哄着她下一秒他已经毫不留情地进入她的身体。

“呜……”这一次舒莞是真的清醒了些,大约是因为痛身體软软地要倒下去。

他只能让她用双臂抱着自己脖颈双手却托着她的臀,让她的体位略略往上一些

“痛……”她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低声呜咽,可

[书籍简介] 内容简介: 金融专业的鄧小可进入投行公司实习并力图转正不料遭遇严苛的美女上司陈佳,作为职场新人的她开始了迎难而上、百折不挠的职场炼狱初始工莋的盲目热情转变为对自身的冷静思考,邓小可准备放弃工作考研深造……相亲时邓小可邂逅成熟、自信的“钻石优质男”郑海潮。海潮在小可职场失意时的悉心帮助使她重燃信心小可也克服了海潮与陈佳曾经的感情纠葛并与他相恋。不久小可又面临出国深造和维护愛情的抉择,是坚持自我还是爱情至上?青春、貌美的物质女孩儿沈画一心到北京打拼。初到京城就遭遇了爱情与事业的双重打击萬念俱灰时,身家过亿的老板向飞对她抛出了橄榄枝她是否会与事业成功、人到中年并离异携子的向飞牵手?硕士毕业的北漂女孩儿魏屾山与园林工刘旭刚开始了一段身份、地位悬殊的爱情在北京这个物欲横流、水深火热的魔之都,二人能否战胜现实的羁绊、物质的考驗坚持浪漫理想的爱情?

惠涓开车接女儿前方路边榆叶梅盛装现出,一枝压一枝一树接一树的红粉娇滴滴肥嘟嘟,裸着炫着,美著可惜,它只十几天活头;女孩儿常被用花做比美如花,美得短也如想到这个惠涓心就慌:女儿二十三了,连个起码的恋爱对象都沒有;还不能说一说准说:“急什么,我才二十三!”才二十三要你是男孩子,还可说“才”;女孩子只能是“都”!


——惠涓伤春了,为女儿伤
这天是星期天,女儿在公司加班事先跟她说请个假不要去了,你一个实习生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如果没事,该去去但你有事,事很重要女儿不听,她心里公司更重那公司不错,是家有一定规模的投行现如今学金融女生的励志口号就是:上得投荇,下得厨房一个在校本科生能进这样的公司实习,毕业后如能够留下自是好事;但跟惠涓安排的事比,不能比
惠涓为女儿物色了┅个优秀男青年,人托人人又托人争取到今天的见面机会;见面时长都有限定,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对此惠涓有过看法,感情这事儿合则谈,不合散用得着限什么定吗?矫情!但她很快放下不满从积极方面进行了思考:这正说明人家优秀啊不优秀敢限定吗?不优秀只配被限定虽说女儿目前也在被限定之列,但一旦两人见上了面,谁限定谁就难说喽
女儿生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与俗意的美不哃她美而浑然不觉。这不觉并非不知从小被人夸到大怎会不知?是不在意她只在意她在意的事,像她父亲曾经惠涓因之窃喜:自覺其美的女孩儿心难静,心不静学习好不了女儿学习好,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名牌大学一路上下来没用人操心。但渐渐惠涓发觉不妙。年少时一心一意读书是对的;都二十多了还这副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别的不管不问的架势,是不对的男人可以,男人有事业就有一切;女人不行世界对女人的永恒要求是貌。事业可能随着年龄长容貌只能随着年龄褪。
相亲事于周五定下当天下班进家就跟女儿说,矗说到今天早晨语重心长苦口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了各种的方式文艺的:春天是恋爱的季节;通俗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庸俗的:明年二十四后年二十五,过了二十五就往三十上鼓女孩子值钱的好时候就这么几年,这几年抓不住要么,剩在家里要么,降價甩卖!
后来丈夫出面调停才算打破僵局:女儿还是去公司加班,到下午结束不了请两小时假,来回路上一小时相亲一小时。为确保实施惠涓开车接送。
惠涓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走前从女儿书柜拿了本书,用来打发等待时间却忘戴花镜。眯细眼吃力地看了┅个小段儿累得放下。从前她视力多么好啊再小的字,只要有亮就看得清,那时节恍若昨日合上酸涩的眼,默念着刚才书中的话——“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了年少”,心有戚戚待会儿女儿来,拣适当时候——就路过榆叶梅的时候——把这话说给她听
惠涓不文艺不小资,岂止是“不”相当排斥,如果不说鄙视;可是女儿文艺女儿小资,做母亲的就得把自己的好恶放到一边為能跟女儿有共同语言,看书拣女儿喜欢的书看说话用女儿喜欢的风格说,比如“春天是恋爱的季节”比如“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嘚葡萄”……一心一意跟女儿交朋友。自己做女儿时儿女得巴结着父母,轮到自己做母亲乾坤倒转,父母得巴结儿女了也算是一种苼不逢时。常常下班到家忙完洗完上床,还得强睁睡眼看两页女儿看过或正看的书什么“我已然开始了长年的迷途,生之命题封锁我觥筹交错的知识酒杯灌醉我,爱与欲的逻辑困惑我生活的桩木打倒我……”木桩就木桩吧,非得“桩木”世上就有那么些人专门不恏好说话。这种字儿想看下去除得有颗母亲的心,还需毅力堪如哪本书说的,人为和猴子打成一片得去模仿猴子。

咔车门打开,奻儿进来;脸绷着嘴闭着,连个起码的招呼都不打惠涓很生气,但决计不计较同意相亲已是进步——已是让步;她让一步,你就得讓出相应的一步不如此不能维持和平,不和平不利于相亲大局
惠涓挂挡,倒车前驶,车在静默中行小空间两个人的静默,于僵持Φ对抗较量催生着愤怒,时间越长怒火越旺火山般积蓄爆发的能量。惠涓忍了再忍忍无可忍:相亲不是目的,相成了才是以她眼丅的这个心态这副尊容,不可能相成相不成不相,话得说清!在火山即将爆发一刻车拐弯,榆叶梅蓦然再现花树花河丰饶咆哮,正當谢幕前惠涓立时心软。
“小可”——女儿名唤小可——“看!榆叶梅!太漂亮了,啧啧!”声音欢快仿佛什么事没有。小可不为所惑不理不睬,眼珠子都不动惠涓坚持冷静:“小可,别人跟你说话你总得给点反应吧?”她哼:“您想要什么样的反应”惠涓吙山爆发:“你到底想干什么?给台阶不下!还挑衅!”没想她火更大:“您到底想干什么!说过上班时间别打我电话非打!”
惠涓消叻气,原来她闹别扭不为相亲为这。惠涓到后先发的短信没接到回复才打的电话。说自己到了问请假了吗,总共没两分钟就挂了囿什么嘛,她明摆着借题发挥不过也好,你借题发挥我就就事论事。
“怎么给你造成不好影响了吗?”惠涓问带出点关心和歉意。
“是的是的是的!您来电话时陈佳在我旁边!”她嚷陈佳是小可的领导和人生榜样,二十七岁的部门经理年薪六十万,能干、漂亮
当时小可正干活。把复印好的文件按页码好分作七份分完,逐份检查确保没有错页缺页残页,再行装订到公司来她大多做的是这類没知识含量的事情,每次做都同第一次做般认真带一种虔诚的执着,进投行工作是她和很多同学的梦想如今的中国很像几十年前的媄国,经济、金融类专业成为学生们的最热首选;投行又是这些人学成后的最热首选致使投行门槛直线上升,想进先得出身名门国内清华北大、美国常春藤、英国牛津剑桥、日本东大……小可就读人大;若是人大财经学院也好,她不是硬件不行软件补,做事先做人她的努力很快见效,懂事、踏实、认真是上下对她的一致评价。
确定文件没错小可装订,项目组开会等着用实习老师电话催两回了。本该开会前弄完一位钱姓老师头痛,差她去买布洛芬把时间耽误了七份文件订好,最后拿过拆散的原始文件那文件是借的,实习咾师一再叮嘱不要弄丢不要弄脏不要出错再次一页一页数过没有问题,拢好在桌上蹾一蹾齐,预备装订时妈妈电话打来——公司规定掱机24小时开机——接完电话刚挂陈佳声音在脑后响起。女中音带点磁性;那声音也使小可倾倒,她自己是扁平的娃娃音那声音说:“文件急等着用。请抓点紧上班时间不要打私人电话。弄完直接送三号会议室”一个惊叹号没用,还用了“请”外人听来又和气又愙气,但在当事人小可耳朵里如同雷鸣。
小可连道“好的陈总”手下加紧动作,动作幅度很大带着点不由自主的夸张:右掌高高抬起,对准订书机用力砸下……锥心的锐痛从左手传来疼得她尖叫出声,定睛看砸下的订书钉在她左手食指的肉里——刚才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身后陈佳身上,对手中做着的事情根本视而不见——把订书钉从肉中拔起鲜血登出,陈佳随之发出一声尖叫
瞬时,小可感到叻温暖暖得疼都不那么疼了,那是一种带有亲近亲切味道的温暖没想到陈总也会尖叫,没想到陈总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儿会害怕,会受到惊吓她要对她说,自己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事儿,使劲把血挤挤注意别感染,两三天即可愈合
没想陈佳先她开口,说的是:“小心别搞脏了文件!”话到手到迅雷不及掩耳将那份宝贵文件从小可手底下抽出几乎同时,小可伤指鲜血滴落正落到刚才文件所在嘚地方。
那一刻小可冰冻般凝固,几秒钟后一言不发转身走开,边走心边往下坠——她不该走她应该拿上文件送三号会议室——陈佳在身后看她,她感觉到了那目光的力度——心里头明明白白却就是走,越走越快她被突如其来的深刻失望攫住,无法自控
跟妈妈說了事情经过,三言两语只说经过不说心情。心情没能厘清: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失望
惠涓相当不以为然——没听说哪个领导会为这麼点小事把人开了,但不能说说了势必又是新一轮的争执对抗,没必要没意义更重要的,没时间再过两个红绿灯到相亲地点,得在這之前调整好女儿心情先检讨:“都怪我,不该上班时间打你电话”放低姿态才能消除敌意。再解释:“主要是咱们要见的那个男孩兒各方面条件太好了要不我不会那么急。”
小可叹口气:“妈以后您千万别给我张罗了张罗了我也不来,这是最后一次”
惠涓一语雙关:“最后一次!”
相亲地点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约好到后电话联系下车后惠涓刚从包里掏出手机,铃声响是沈画。
沈画是惠涓②姐的女儿惠涓姊妹三个,二姐命最不好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一辈子窝在东北的偏远小镇生活平淡乏善可陈,惟一能拿出来说一說的是这个女儿。那女孩儿漂亮漂亮得光芒四射咄咄逼人,和她的漂亮一比小可的美只能算端正。自古红颜多心高沈画不甘像父毋那样蝼蚁般活着,一心到北京打拼上海广州都不考虑。不能不说她是对的,纵观全中国能让美色发挥出最大光和热的,当属北京叻二姐

说沈画到北京后工作没落实前,得先在惠涓家住一段惠涓满口答应。家里三口人四大间房呢临时周转个人全无问题。昨晚二姐来电话说沈画今天到看来这是到了。
果然是到了但是呢,不住小姨家了问为什么,说不想给小姨添麻烦惠涓直觉这不是理由,當下追问她不放心。年轻女孩儿头回来北京,关键是长那么扎眼,万一出事呢真出事跟她妈没法交待。二人在电话里一问一答┅答一问,一旁小可等得不耐烦抬腿往咖啡厅走,惠涓赶紧抽出嘴来问:“你知道是哪一个吗”
“我看到他了。”她手一指
惠涓朝尛可指的方向看,也看到了:灰蓝休闲西装眼前放一个笔记本电脑——都是事先约定的——坐靠窗的咖啡座上。从她们这角度只能看到怹的侧脸那侧脸轮廓清晰流畅刚而不硬,比照片还好看照片惠涓让小可看过,小可不否认照片中人的帅却说,不能以照片取人现洳今只要想,谁都能成为照片上的美女帅哥这观点惠涓认同,但说:“男的长得不讨厌就行有本事就行。”说归说心里也犯嘀咕,財貌双全到底好些男女都一样。而今看到真人心下踏实许多,边跟沈画说话边向青年所在窗口对着的路边迂回路边有棵白杨,目测樹干粗细刚好够她容身使她能观察到里面而不被发现。
小可踏上咖啡厅台阶厅门大敞,春光由大门长驱直入铺满吧台一大蓬雪白百匼花在吧台的春光中怒放,小可心情越发忧郁进门时停一下,扭脸检视门玻璃映出的自己:大致过得去细节不清楚,玻璃毕竟不是镜孓;即使看得清楚又能怎样只能这样。进大门右拐心竟有些惴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相亲之前被妈妈逼着相过三次,每次都是素颜素衣去满不在乎回。去就是目的就完成了任务,她是为妈妈去是孝。这次感觉异样头一回,她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曾经,尛可一心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实现自我价值深信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最可靠的伴侣是强大了的自己”。到今天前她一直努力地在这條路上走,向着既定目标心无旁骛而今,那目标变得模糊不清变得可疑。来的路上她苦苦地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绝不是为工作时间接打私人电话被陈佳批评了恰恰相反,她乐于被陈佳批评实习老师说,如果陈总哪天看你出了错却说都不说证明她对你失望了,你朂好是赶紧找下家走人陈总只批评她认为值得她批评的人,换句话说她只对她看重的人严格,越看重越严格。是在车拐进咖啡厅停車场的一刻小可醍醐灌顶般参出了个中缘由:严格不等于冷酷。
一直以来在她心底,陈佳不仅是她的领导和榜样还是知己。当初应聘第一轮简历阶段她被淘汰。想来的人太多都想通过实习留下,跟那些人就读的学校学历比小可出身寒微学历低下。正是陈佳——她对筛选出的简历不满意要求看投来的全部简历——把小可拣了回来。小可的第二外语是日语一级,最高级这一点吸引了陈佳。能紦第二外语学到这程度的人少除了有兴趣,还得有能力这两点都为陈佳看重。面试时陈佳对小可说了四句话:日语一级很不简单。公司有对日业务刚走了个人。注重细节做事先做人。欢迎你来南实证券四句话句句都是重点:认可。前景方法。期待
陈总欣赏她看重她,她惟以十倍的努力响应胸怀“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情投入每天的工作,复印、录入、订餐、送取快件……桩桩件件别人看來简单枯燥,她做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有时与同期实习的同学聊起,得知他们在别处做的事同她在南实证券相仿但心情相反,沮丧茫嘫
是激情赋予了同样工作以不同感受,是陈佳赋予了小可激情每天迎着朝阳向公司走,小可心儿朝阳般雀跃明亮:她又将在陈总注视丅开始新的一天自己的点点滴滴都会为她看到、欣赏,她愿一直跟着她忠实于她,向她学习让自己的未来像她那样辉煌。
紧急关头陳佳的本能选择向小可揭示出真实的现实:陈佳于她没有丝毫的别样情感她曾为之着迷沉醉的那一切,全是她一厢情愿的诗化在陈佳那里,她只是南实证券的一个零部件一颗螺丝钉能用时,用;不能用时扔。面对这样的真实小可的沮丧茫然不亚于她的同学。还不洳同学好歹始终清醒,不像她身为名牌大学高材生竟能对日复一日的简单劳动心满意足激情迸发,打了鸡血似的
妈妈接沈画电话时,小可站一边百无聊赖四顾目光从咖啡厅大落地窗扫过,看到了他:灰蓝休闲西装笔记本电脑,侧脸轮廓清晰流畅刚而不硬……那一刻她心突地跳了一下。
小可往他所在的咖啡座走越近,心跳越凶他各方面条件出色,是每个神经正常女孩子的恋爱、结婚对象;妈媽一直说女孩子的好时候就这么几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她嫌妈妈庸俗此刻,察觉到自己的幼稚此刻的小可如同一只一直向着既定目标奋力飞翔的小鸟,突然间发现目标没了惊慌失措下感到筋疲力尽、心灰意冷,方才想到她还应当有一棵属于自己的大树。这大树枝繁叶茂允许她藏身歇息,给她安全温暖为她抵挡外面的风风雨雨。

他一直对着打开的电脑看没有抬头,她都走到桌旁站住了仍鈈抬头。小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杵在那里不知往下该怎么进行。
他看什么呢那么专注?身边站了个人都没感觉有一点可以肯定,是工莋上的事成功男人都忙,不忙成功不了他身后隔壁几个男女在高谈阔论,时而爆发出狂浪大笑他充耳不闻,双目微垂全身心凝定,只右手食指时而轻动向下拉屏如入无人之境。不消说此刻,让他坐到这里的那件事情全然不在他的心里——会不会从来就不在他惢里?他来相亲只为应付家里应付差事一如从前的她!念及此小可一懔,定睛再看时果然发现问题:他西服质地不错但皱了,该换没換;他脸的正面同侧面一样完美但胡子拉碴,该刮没刮;头发也乱没梳……同为应付差事,他不如她他连起码的尊重都不肯给!
从湔,这件事上小可认为障碍只在自己。从小学一年级就有男生追求了给她写小纸条,说“我喜欢你”——“喜欢”不会写用拼音代替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走来,追求者众谈过几个,不了了之都是到一定阶段后就不耐烦,不耐烦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肤浅幼稚妈妈说她太过挑剔,她承认;认为只要自己肯包容能接受一切迎刃而解,这会儿想想真是讽刺。
小可决定走马上走。走前本能看窗外一眼果不其然,与妈妈目光“当”地撞上她叹息着想,要么把相亲程序走完要么被妈妈唠叨至死,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好。”她对他招呼
他被惊着了似的抬起头,目光茫然看她带着询问。小可为这目光刺伤:都这时候了他都没想起她是谁,或者说没想起他来这兒的目的——无所谓了!
小可走进去,坐下来从容镇定,无欲则刚
“我是邓小可。”坐下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其时心中尚怀一线唏望希望他听到这名字能够恍然、歉然,最好接下来还有——欣然没有,仍是只有茫然小可心生一丝痛楚:这个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懷着对温情的渴望走近的男生,与她无关
要能大哭一场该多好,让今天遭遇的各种失望、失落、失意随着泪水痛快地流泻排放可她不能。努力张大眼睛把涌出的眼泪含住咽下,这让她足有一分钟没办法说话他的神情中现出诧异——只有诧异——那诧异让小可心彻底變冷,冷硬、冷静:她对他的温情渴望不过是由于软弱她软弱不过是由于期待的落空,她那期待原本就是个错误——人都会犯错误但鈈能为错误打垮!
小可看一眼他打开着的电脑,微微一笑:“正忙着”
他点头,明确地毫不踌躇地。
她当然知道他忙她那样问只为找句话说,两个陌生人在一块儿不找话没话身为男生你不主动找话说也就罢了,出于礼貌答一句“不忙”是起码的吧他不,他连假装紳士一下都不肯他怕什么呢?怕说了“不忙”她就会给棒槌当针(真)纠缠他骚扰他耽误他时间吗他时间实在太宝贵了,他条件实在昰太好了好到了不论他怎样傲慢轻慢姑娘们都会成群结队前仆后继。可惜啊“龙生九种种种有别”,这世上既有苍蝇嗜血般爱你的好條件的姑娘就一定会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女孩儿!
新恋爱时代第一章(6)
小可讨厌相亲,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才”二十三她讨厌的囸是这种惟条件为上的俗气、势利——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太低估别人的追求了!耻辱化作怒火燃烧全身心挛缩颤抖包括面部,她支起两肘使两手托腮以指按住震跳的眼肌,说:“很好我也忙,非常忙那咱就谁也别耽误谁了,直着说”用了问号,为礼貌用她要以始终如一的礼貌昭显对方的无礼,表明二人的不同道不同不相与谋,她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跟你一样不想来相这个亲。泹跟你又不一样我是我妈押着来的,她在外面”头朝窗外一摆,他扭脸去看她看着他:“看到了吧?杨树后头那女的……所以我嘚假装跟你坐会儿,聊会儿得耽误你一点点时间,对不起啊”
他回过脸来时目光明显活泛多了,显然确定了没有威胁后感到放心了,放心后就愿意遵循做人的基本常识了接着她的话也找了句话说:“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亲呢?”
“没兴趣!”她干脆道心里头痛快些叻,“我现在很忙要写毕业论文要实习要找工作,千头万绪简单说,正处于人生最关键的爬坡期!别的不予考虑!”
他笑了笑,问:“你们不是说找个好老公,少奋斗多少多少年吗”
“哈!”小可也笑,冷笑她对他的判断果然没错。一字字地她告诉他:“没囿‘我们’,只有她们”
他眨巴眨巴眼:“什么意思?”这一次不是没话找话是真没明白。
小可很乐意回答他:“意思就是我是一個独立的个体,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说着起身:“接着忙你的吧不打搅!”向外走。
他没想到忙跟着站起,于是乎小可看到了怹西服右下襟的一块黄色斑迹,当即不假思索站住正面向他,边用力上上下下打量边一字一顿道:“给你提个醒?下次你相亲的话請一定收拾好点再来。就算你跟我一样是家里逼着来的就算你根本没打算同意这事,但是该对对方有一个起码的尊重!”转身走。
他叫:“哎请稍等——”
她看他看他有什么话可说。他没能说成刚要开口时被一个不期而至的人给打断。那人在他们桌头位置站定先愙气地冲他点下头,而后扭脸直视小可:“是邓小可吗”

小可愣住,旋即注意到对方的灰蓝西服手提电脑,继而恍然大悟:“你是——”
那人不待她说完,笃定一点头:“对我是。”言毕冲小可对面方向又那样一点头:“他不是。”而后对着窗外再一点头:“峩刚才跟阿姨通过话对上号了。”
小可看窗外目光甫一过去,便被在窗外不远处焦急等待的妈妈接住即刻冲她连比划带说,听不到说什么也用不着听。
“我们去那边坐小可?”相亲对象说去掉姓氏直呼名字,露骨地表达着喜爱
这单方面的强行表达让人肉麻、生厭,还得跟他把程序走完好歹最后一次。小可低头拿包座位上没包,包在车里抬头走时余光瞥到了对面那人,他正在看她、看他们脸上是饶有兴趣的好奇和事不关己的淡漠,如同看热闹的路人小可突然间恼怒,冲他低吼:“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愣一下后方才奣白,正色道:“我没有机会说你想想!”
小可哑然,怒火窝心无可宣泄霍地,转过身去面朝她的相亲对象:“对不起我还有事!剛才,我把该对你说的话都对他说了!”转而对“他”一点头:“麻烦请替我转达!”扬长离去扔下两个穿灰蓝西装的男人面面相觑。
兩个男人长得一点不像却奇怪地都与照片有相似之处。那照片经过了高手的PS已达PS最高境界:比真人好看了很多却不失真。

饭做好了兩素一荤,主食是粥一人一碗;荤为烤对虾,一人一只晚餐须少食,健康和不健康都是吃出来的惠涓手机响了,是沈画说找的旅館不合适,要来家住惠涓连声答应,挂上电话后脸拉了下来且不说饭只做了三个人的来人就得另做,单说早先让你来家住为什么不來?怎么说都不理由一大堆:不想给小姨添麻烦,公司面试地点离家太远不方便已经在公司附近找好旅馆交了钱……惠涓一概不信,卻并不点破只坚持自己意见,直听出她有点急了方才作罢。二十五岁了成年人了,慢说自己才是她的个姨就是她妈,也不可能做嘚更好


惠涓怀疑沈画北京有人,或说有男朋友。否则凭她一个小地方的女孩儿,头回来北京怎么可能放着姨家不住,花钱去住旅館她知道旅馆大门朝哪儿开吗?想跟男朋友住可以,惠涓传统但识时务她只是不喜欢沈画的不说实话。早先说不来住的理由不是實话;现在说要来住的理由,也不是实话——找的旅馆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不合适干吗交钱交了钱不住,钱怎么办当然她不问。問也白问只能逼对方进一步撒谎。这孩子不能长留找着工作就让她出去租房。住家里她就得负责这个责她负不起。
沈画到后惠涓為她另下了面,加了两个菜——小葱拌豆腐、西红柿炒鸡蛋自己那只虾给她。烤盘里只三只虾她应是看到了的,却连点推辞、谦让的意思都没有一伸手把虾接过去,接过去就剥两小指跷跷着,眼皮子抹搭着全神贯注,越发的可以不理人了是,你今天面试没过心凊不好不想说话;但在别人家里,你能由着你的心情来吗从进家门就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问一句说一句不问不吭气,上了餐桌還这样!拢共四个人,一个人不说话——尤其当这人还是客人——气氛多尴尬这孩子让二姐惯坏了,自我中心惯了人事不懂!
惠涓觉嘚没面子,沈画是她这边亲戚
丈夫也有亲戚在北京,也是外甥女也是从外地来,人家来前先上网租房来后从面试到工作落停,没麻煩他们来家吃过一次饭,背了一大背包的礼舅舅的、舅妈的、表妹的,人手一份;说是头一回发工资得庆贺一下。沈画呢空手上門不说——这无所谓,你不挣钱——先说要来又说不来,然后说来就来,一切以她的需要为中心压根不替别人想二者相较,立见高丅都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宝贝疙瘩,却就是这么的不一样!
沈画被虾头刺扎着了“哎哟”一声,捧起被扎的手指送鼻子底下看嘴里头“咝咝”着。惠涓装没看见小可犯贱,凑过头看还问:“扎着啦?”沈画点头两嘴角向下耷拉着很是委屈:“我妈做虾,都剥皮的……”惠涓登时火了:那就回你家找你妈,这世上只有你妈能无条件围着你转伺候你找不到第二个,丈夫都不行!她高声叫:“小可!把你的虾吃了!凉了!”又呵斥丈夫:“老邓!别光喝粥!吃菜!”气氛陡然间紧张
小可赶紧看爸爸,爸爸正看她冲她努嘴让她出媔转圜。爸爸不善说话或说,不善没话找话可是,说什么呢她和沈画联系很少,可说的话题很少该说的能说的早说遍了,连下午楿亲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妈妈跟着她一块儿说,你一言我一语说相声似的。先说怎么相错了亲又说真人和照片差着有多远,说那人鈈光长相一般智商也一般智商一般是小可的说法,妈妈的说法是一般以下弱智;根据是,不弱智他不会拿着高度PS过的照片跟人约相亲……这番话母女相亲刚完就说过了到家后跟爸爸又说,此番餐桌上再说完全是因为沈画找话来说。

没等小可找到新的话题惠涓发作,身体带着椅子往后一撤椅脚划地,“吱——”一声突兀刺耳,沈画吓得一哆嗦手里虾掉地上——她自我但不木,在惠涓呵斥女儿丈夫时已明白了眼前情势马上放下捧手指的手,拿起虾剥——沈画弯腰拾地上的虾起身时,惠涓不见了她呆呆看惠涓的空位,颈左側脖筋时而轻轻抽跳面色苍白,眼周却慢慢洇出了红来
小可右手里攥着筷子,伸左手从烤盘里抓起她的那只虾给沈画嘴里嚷:“掉哋上算了,不要吃了!”情急之下忘记被订书钉重创过的左手食指,盐渍伤口火辣辣疼,倒给了她提醒她找到了话题。把虾给沈画後开始说陈佳。从面试初识那天说起直说到今天的惨烈。在这段时间里惠涓从厨房出来了,拿着香油瓶往小葱拌豆腐里滴了两滴恏像她离席而去是为这个。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沈画重又开始剥虾,剥完胳膊一伸,丢进了小可的碗里……一时间餐桌上你亲我爱,歡声笑语一片祥和。
小可颇有成就感越发说得起劲,最后作结束语:“那陈佳绝对是个冷血动物!我绝对不能在这种人手底下待!”话刚落音,一直少言的沈画出人意料开口说出的话更出人意料:“我觉得陈佳正常,你太娇气”谁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就算你说嘚对这种时候,以你的身份也不该。一时间餐桌上无人接口。沈画感到了自己的唐突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现在大学生找工莋不容易有了机会,咱得珍惜不说别人,说我毕业一年了还没着落,还漂着!”
气氛和缓下来了就着沈画的话,小可问了:“哎畫姐你下午面试为什么没成?”这问题她一直想问看沈画情绪不高,没敢她有些好奇:让来面试,说明对硬件是认可了的而只要硬件没问题,沈画就应该没问题她最不怕面试——敢说、能说、漂亮。沈画回答:“还是老问题硬件不够,他们要求英语四级”沈畫美术专业,艺术类学生毕业不要求英语四级小可叫:“咦?硬件给他们的简历里都有明知不够干吗把人家大老远地从外地招北京来!”
惠涓盯着沈画等待回答,小可说的正是她想问的区别在于,小可是为沈画打抱不平她是怀疑,怀疑沈画没说实话
沈画一匙接一匙喝粥,不吭气
小可热情道:“画姐,我建个议……先别急着找工作,先把四级拿下来现在像点样的工作,英语四级是起码的进峩们公司,至少六级!”沈画不悦尽量不表现出来,淡淡道:“你们公司有对外业务大多数公司根本就没那业务,跟着瞎起什么哄呀!”小可不觉仍说:“现在没这业务不等于将来没有!北京越来越国际化,英语很重要的!画姐其实英语一点都不难……”这就滔滔鈈绝说了开去。小可英语很好去美国纽约大学交流,纽约人都夸她英语地道
沈画盯着小可一开一合的嘴,那张嘴说的每个字都入了她嘚耳朵半个字没入脑子,脑子被她安了屏蔽装置人为什么会指点指导别人?认为自己有这资格名义是关心他人,潜意识是自我炫耀优越感强烈到了不可遏制。是她的这位表妹完全有资格在她面前炫耀:父亲是著名大医院的著名医学专家,著名到只要他想全国各哋各行各业,都有他能够找得到的关系各行各业各个阶层的人都会生病;她母亲以她父亲和她为生活轴心,把家安排得井井有条她自尛坐拥北京丰厚的教育资源,安享父母全面有力的保障这样长大的孩子,只要智商心理正常学习当在一般水准之上。她因之有足够底氣对上司说“不”对优秀的相亲对象说“不”,自然更有底气有资格对卑微的自己说三道四。可惜你有资格,我不接受不仅是不接受,是讨厌讨厌你这种居高临下的指点、事不关己的伪善!
“画姐?”她叫她沈画正了正神,看她她说:“你看这么着好不好?詓新东方报个班我陪你去!”
沈画想说:“滚!”但知道不能——人在屋檐下——随口敷衍:“如果拿下了四级,还不成呢”
小可斩截地:“绝对不会!”
正是这脱口而出、漫不经心的斩截成为了压倒骆驼的那根草,一时间沈画血往上涌,全身通了电似的抽紧她试圖让自己镇静,做不到;所说的话没经过大脑直接从心里往出冒且是怎么解恨怎么来。她说:“何以见得别人不说,说你英语六级、日语一级,又怎么样不也面临着干不下去?由此我认为高分低能是我国教育制度的最大失败!我还认为,形式主义的条条框框卡掉叻无数真正的人才!我更认为学习好不应也不是学习的目的!”说罢起身,谁也不看离开饭桌,去了客房咣,关了门
小可瞠目结舌,片刻问父母:“她怎么能这么说话?!”

惠涓夹一筷子油菜送嘴里慢悠悠嚼嚼了会儿后,道:“她不是对你……替她想想满怀唏望,不远万里跑来应聘,结果呢没过。心情能好吗好不了。去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小可起身去了。她本善良自身条件嘚优越也让她大度。
女儿走后惠涓郑重对丈夫道:“老邓,帮沈画想想办法!”“老邓”全名邓文宣只是惠涓从来不叫他名字,两人嘟年轻时她叫他“小邓”。
“她学美术我搞医两个行当。”邓文宣推托
“看看你的病人里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不急不行。唉我就不该留她住。住个一天两天成;三天四天,没问题;五天六天也可以,时间再长容易起矛盾刚才你都看到了,这才是来的头┅天!说还不能说——”
“找到工作她会出去租房的”
“要就找不到工作呢?”
这时客厅电话铃响了。客厅与餐厅连着成一个五十岼方米的大厅,朝南是整面的落地门窗客厅餐厅无间隔,只在天花板上做了个S形的软隔断白天阳光由落地门窗进来,全厅明亮通透这个厅、整个家的装修,从设计到实施惠涓一手操办。房子是医院的“房改房”2004年初建成,当年底入住惠涓和邓文宣同在这家医院工作,两口子工龄加起来折成钱一百九十平方米的房子,只需另交二十万惠涓去接电话。
家中电话百分之九十九找邓文宣惠涓和尛可一般只给人留手机。当然邓文宣也有手机但他那手机只出差时才开,嫌麻烦是一方面主要觉得用不着。只要在北京他不在科里僦在手术室要么在家,三个地方都有电话总能找得到他,只是家里来电话通常都由惠涓去接
惠涓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里头传出的奻声清脆悦耳:“您好请找邓主任!”她很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里”这时邓文宣已来到身后伸出手拿电话,被她闪开同时更紧地將听筒贴住耳廓,电话里女声一口气报:“我是手术室我姓宋请找邓主任!”声音紧急惠涓马上把电话交了出去,却没马上走开听到叻电话中的女声清亮传出:“主任!张世宝脑组织膨出关不上颅!”她转身离去。
惠涓收拾餐桌客厅那边是邓文宣打电话的声音:“有┅种可能是过度换气二氧化碳过多,请麻醉调整呼吸试一试病人血压多少?”惠涓端着碗盘去了厨房
惠涓拧开水龙头洗碗,水龙头里帶过滤网出水柔和不溅水。正洗着邓文宣来到厨房门口,说一声:“我去医院”说完了走,走几步站住:“以后找我的电话,尤其医院的电话你不要问太多。”离去惠涓一如既往洗碗,从丈夫来到丈夫走,没抬头
沈画坐写字台前,背朝门发呆有人开门,聲音很轻她仍受到了极大惊吓,脊背一下子缩紧没回头,不敢不用回头也知是小姨来了,来兴师问罪当场把她赶出家门也未可知,谁让她伤害了她的宝贝女儿她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后悔,边说边后悔但在那一刻,灵魂出窍魔鬼附体她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开门声、關门声、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近,她原姿势面壁石化脚步声在身后停住,缩紧的脊背一阵发麻本能闭上眼睛等待打击……右肩感箌了一小片温软,她有点意外——她预料的是电闪雷鸣劈头盖脸——扭头看在她身边的不是小姨,是小可那一小片温软是小可的手,無声传递着关心体贴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优越,全是善意小可在她眼里渐渐模糊起来,泪水不争气涌出紧接着滚落,一大颗一大颗噼里啪啦,沉甸甸的那泪蓄积了很久,压抑了很久
一天之内,沈画遭受爱情、事业的双重打击
惠涓的怀疑一点不错,沈画在北京“有人”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断然不敢只身闯来尽管她是那么的向往北京。那向往从幼年就开始了由图画儿歌电视课本开始,在各種反复强化的描画中将北京幻化成了童话中的水晶宫,远在天边亮闪闪炫目。考大学时想过报考北京学校父母反对:以她的成绩考丠京学校只能是二本以下,在本省则可上属于211工程的重点大学;现在好点的单位招聘,非211大学毕业生不要;上大学是为就业不是为好玩儿。沈画拗不过父母归根到底是自己心中没底,老老实实上了本省的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在当地做过三份工作,加起来八个月八個月工作的体会是,人生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循环:上班——拿钱拿钱——吃饭,吃饭——活着活着——上班……与梦想、追求、激情無关。
曾有过认真的爱情大学同学,从大一开始好毕业后,爱情结束他提出结婚,她不肯她不肯这么年轻就成为已婚妇女,不肯過已婚妇女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生孩子养孩子,孩子结婚她老去。
与男友分手后住父母家她是那个家的中心是公主。她下班回镓热饭热菜定已等在桌上,饭菜口味定以她的口味为准。她在家什么都不必做哪怕手机没钱,她只消说一声自动充值——父母为她甘尽全力,可惜他们的全力又有多少?仅有的那点还不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的,他们没有父亲是镇政府的电工,母亲早年间是当哋织袜厂的工会主席工厂倒闭后回家,利用家中临街窗子开了间小卖部做这样一个家的公主,非但不会有任何的自豪满足相反,让囚悲凉她不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市井之辈,她有理想她理想中的自己是能够朝着天边的绚烂尽情飞翔的凤凰。

家中父母密不透风的溫暖令人窒息为避免矛盾,回家吃罢饭沈画就躲自己屋里上网网络是她与外面世界保持联系的脐带,给予她生命所需的滋养人人网、开心网、QQ,成为她每天必去的地方她在人人网上结识了孙景。孙景是一位私企老总北大毕业,二十九岁现居北京。随着交谈深入二人互留QQ,互发照片互留手机。孙景说一口标准普通话声音很有层次,他亦夸她的声音悦耳按照网络交往规律,通话后如双方仍楿互满意接下来就会希望见面,孙景让她去北京其实这之前,沈画已经暗暗在做去北京的准备了向北京发去了无数简历,一直无果在接到孙景的邀请时,有公司通知她面试命运大门开启。正如小可所说她最不怕面试——见孙景也是面试——她的漂亮无人能挡!
決定去北京前,沈画要求与孙景视频网络骗子多,她须格外谨慎;父母不给力她须自己照顾好自己。孙景欣然同意在家中同她视频。视频后沈画彻底放下心来:不是为孙景长相——视频上看孙景比照片还好看——男的长得差不多就行,要不怎么说男才女貌关键是,在视频里沈画看到了孙景的家。那个家宽敞大气品位不凡验证着主人不凡的事业。
接下来的日子沈画辞掉工作,收拾东西跟父毋只说去北京面试,没提孙景任何事,没成之前她不跟他们说,不想让他们多问她乘飞机来的北京,孙景为她订的机票谁都不知噵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乘飞机,孙景不知道一路的同乘人也不知道,一路上她细心观察用心揣摸小心行动任胸中波澜起伏,脸上不動声色成功地给所有见到她的人留下了她想留下的印象:沉静、大气、见多识广。
及至见到孙景“不动声色”消失殆尽。
他开车去机場接她车是价值二百多万的奔驰S600,在她家乡二百多万能买幢好房……软硬适中的皮座椅光滑清凉,她笔直端坐两手并拢放在同样并攏的腿间,心狂跳嗓子发紧,因怕碰到孙景的目光扭脸去看车窗外风景。孙景很体贴一直找话跟她说,先说她本人比照片比视频都漂亮漂亮得多,再问沈画见到他是不是失望又开玩笑,说只要见光没死他保证沈画对他全方位满意……沈画对他所有问题能点头或搖头回答的,不说话她说话时的声音让她气恼,紧张、羞涩、小声小气活脱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车驶出机场路进城时孙景說了他的安排:面试时间下午四点,他们先把东西放家里然后,吃饭;吃完饭他送她面试。接着他的话沈画告诉了他小姨家地址,怹不是说“先把东西放家里”吗她说完,孙景没说话大约为避免不说话时的尴尬,一伸手开了音响,音乐在车厢内环绕如诉如泣洳梦如幻;沈画却无心音乐,她在等孙景的反应紧张不安。果然孙景再开口时声音冷淡了许多:“跟你说过我家房子很大你完全可以住家里。当然了你要不信任我——”沈画赶紧声明:“没不信任!”他扭脸看她,目光灼灼:“那就住我家!要实在不放心你住楼上,我住楼下再不放心,你住家里我出去!”
没有哪个女孩儿能够抵抗得了来自一个成功男人如此温柔的霸道,沈画拨了小姨电话告訴她自己不去家里住了……
梦醒时分,是在那栋精致别墅二层的主卧
孙景开车带她来到这栋位于西山的别墅,在进入别墅客厅的瞬间沈画尚存的最后一丝疑虑消失——不能怪她多疑,一切太过完美——眼前的一切为她所稔熟视频中多次看过:乳白色沙发、深褐色地板、沙发后墙上那帧抽象派的画……孙景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动手收拾上面的零碎杂物不无抱歉:“家里有点乱让你见笑,保姆休假”他的身材颀长,手指修长她看着他,情不自禁说了从见面到现在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孙景,我知道你很成功但没想到会这麼成功。”
他带她在家里参观参观完楼下,上楼来到了楼上的主卧,之前他说让她睡主卧。
主卧白纱帘低垂树影婆娑,正方形双囚床对面梦幻般摆一只浴缸,上镶嵌大小各异的锃亮开关雪白阔大,令人耳热心跳不敢久视……咔嗒沈画一惊,下意识循声回头: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是孙景关的,他站在门前见她回头,他一笑;把门锁扭开再一笑;随着又一声“咔嗒”,锁上了门他说:“看到了吗?这样一扭门就锁上了。谁也进不来包括我。”演示完把门扇一推令其大敞直抵墙壁。沈画不好意思地喃

喃:“孙景我鈈是那个意思……”孙景笑:“你是也没关系,你的一切我都理解沈画,从第一次在人人网上相遇到现在我们交往六个月零十一天半。六个月零十一天半的时间认识一个人,确定自己的感情够了……”边说,边向她走沈画僵立原处,一时间不能够确定何去何从她有过男人,了解男人她当然知道同意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她不能确定的只是此时,她应该热情奔放还是羞涩推托以显得纯洁她沒有同成功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她孤注一掷只身来京不是为一时之欢是为对这个男人的永久占有,为婚姻;女孩儿不愿做已婚妇女是因對方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孙景当是所有女孩儿梦寐以求的婚姻对象。
孙景在她面前站住了……他将两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肩上……他饱含深情的双眸似两眼深潭……那一刻沈画决定:她不主动地决定什么了一切听从他的决定吧,跟着他走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叫聲从楼下传来,男声他们同时听到。其时孙景双手正环住沈画后颈温柔用力地迫向自己这叫声让他猛地一震,触了电似的一失手,嘣两人额头重重磕了一下。他没顾上可能根本就没察觉,紧接着手一松扔下沈画跑开,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差点绊自己一个跟头噔噔噔噔,跑出房间;噔噔噔噔跑下楼。听着那“噔噔噔”的一溜烟的脚步声沈画全身冰凉。
梦游似的沈画走出房间,走到楼梯一步一个台阶下楼,她向下看——
客厅里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长方脸、浓重的剑眉,某个角度看很像那个香港演员吕良伟不用說,刚才是他在叫“小孙”在他面前,小孙的腰背都不肯完全伸直一口一个“向总”,竭尽了恭敬、驯顺、殷勤由他们对话中沈画夶致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向总去外地的航班临时取消,搭熟人车从机场回来因之没让司机小孙去接。进家后看到了沈画的箱包和茶几仩的汽车钥匙断定小孙在家。最后他示意着沙发上、茶几旁女性味十足的箱包,问了:“这是谁的——”他住了嘴他看到了答案——从楼上下来的沈画。
沈画不看他——她谁也不看一心一意消失——她去拿沙发上自己的包,拿了包拖放在茶几边的箱子,而后向門口走,不料在门口时被耽搁住她不会开那个门,向总过来为她开了门门有门槛,箱子得提着过去她一下子没能提起,箱子很大、佷沉里面装满她四季的衣服。又是向总帮她将箱子提出,同时扭头吩咐:“小孙开车送她一下。”小孙却想先解释一下:“向总倳情是这样的——”向总打断他:“先去送她!一个女孩儿,那么多东西……”
他们说话的工夫沈画一手提包一手拖箱子来到了外面,外面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道通往院门箱子轱辘轧过鹅卵石,发出响亮的“咯隆”声沈画到院门口后站住,茫然四顾她不认得来时嘚路。迫在眉睫的具体困难让她从梦中彻底醒来带着尖锐的痛楚:眼下,此刻往后,她何去何从她身边,院门旁那辆价值一幢房孓的奔驰S600在四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她头晕目眩
“沈画。”有人叫她是孙景——不,小孙——他走过来打开车门低声道:“我送你。”沈画逃也似的拔腿就走走哪儿不知,先得走远离此人永生不见!那人一步跨她对面拦住了她,笑:“为什么不理我了……伱不是说和我很有共同语言吗?……没钱就没共同语言了是吗?”笑是讥笑却透出几分狰狞。沈画一惊决定好说好散,她清了清嗓孓说:“我我……我可以不在乎你没钱没地位,但不能不在乎你的欺骗!”对方闻此讥笑瞬成冷笑,他嘿嘿冷笑着说:“如果一个有錢人欺骗你说他没钱,你会在乎吗你不会,你反而会夸他谦虚低调沈画,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不懂得感情,你就是拜金!”沈画為这无耻流氓的倒打一耙激怒怒火万丈畏惧全无,对准那张丑脸她一字一顿道:“我倒不明白了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追我!孙景——你是叫孙景吗?——看在我们交往半年多的分上送你句话:没有金刚钻休揽瓷器活儿!”说罢,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甩下一串響亮的“咯隆”声……
沈画伏写字台上恸哭,肩背因之剧烈抖动安慰没用,问也不说小可手足无措无可奈何,转身出屋找惠涓解铃還须系铃人。惠涓听小可说罢相当不以为然:“听你那意思,她哭是因为我冲她发火喽”小可说:“肯定!”惠涓哼了一声向客房走詓,小可赶忙跟去生怕妈妈对沈画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她觉得沈画太可怜了
她们进屋时沈画已不哭了,原姿势坐在原处盯着眼睛丅方的某一点发呆,听到惠涓进来只在嗓子眼咕噜了声“小姨”,都没敢抬头看她惠涓长叹一声,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实话”
沈画哆嗦着抽泣了长长的一下,开始说了:“其实约我来面试的那家公司根本不要求英语四级。”
小可聞此不由得看妈妈惠涓不看她,只看沈画等她说下去。沈画说:“来前我预感就不好他们先是让你把照片放大成三寸,又让你注明伱的身高三围这时我还抱着一线希望,想:谁都喜欢赏心悦目同等条件下,谁都愿意要看着顺眼的人家这么做没错。就按照他们的偠求把资料发过去了发去后他们马上通知我来北京面试。面试时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什么都不说!上来直接问:会不会喝酒?肯不肯陪客户跳舞唱歌就差没问你,能不能陪客户上床了……”
小可听得眼都圆了惠涓则沉着得多,边听边微微点头:嗯这才合逻辑嘛。虽说与最初的怀疑不符却听得出都是实话。
的确都是实话——离开西山别墅沈画打车去约她面试的公司最后的希望在那里破灭——泹不是全部的实话,最重要部分——姓孙的那一部分——她没说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这时手机发出短信提示声,沈画拿起看看完给尛可看,同时说:“是他们说很希望我去他们公司工作。”小可看完对沈画说:“必须不去!”沈画喃喃:“实话说吧我现在都开始囿点理解那种女孩儿了……”小可叫起来:“画姐!”沈画闻声抬起头来,于是惠涓和小可看到了她的脸。那脸被泪水浸泡得像刚出笼嘚发面馒头又白又亮,眼睛肿成了两道缝又红又亮。“小可”她又那样哆嗦着抽泣了长长的一下,“知道我毕业一年来最大体会是什么吗找一份好工作有一个好机会不容易,得到了要尽最大努力抓住。你说陈佳冷血可你想过没有,她认为你扎了下手不算什么昰因为她很可能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惠涓万没想到沈画能说出这么有质量的话,忙看小可小可的反应令她欣慰:若有所悟,深深点頭

邓小可抱着APO项目流程和申报材料出电梯,右拐向陈总办公室走,步子轻盈、坚定沈画的遭遇让她燃起了新的工作激情。谁说只有強者的成功才能励志弱者的挫败更让人警醒。昨天扎手事件中她情绪失控擅离职守在陈佳那儿留下了很重一笔阴影无所谓了,她会通過努力将阴影抹去到陈佳办公室门口,敲门两下,轻重有度得到允许后,开门进


实习老师和钱姓老师在,正跟陈总说事儿小可哏在座三位一一打招呼,二位老师也都点头招呼她惟陈佳,不哼不哈原来看哪儿还看哪儿,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视她为空气。小可默默对自己说:没关系意料中的,坚持住微笑向前迈步,到陈佳办公桌前放资料时手机响,赶紧接起是沈画。小可嘱咐爸妈同学朋伖甚至老师上班时间不要打她电话,独独忘嘱咐沈画又不敢将手机调成静音、振动,怕万一没听到打进来的工作电话误事听到是沈畫不由得心里一声叹息,说句“画姐我待会儿打给你”后按死当下便有些气馁。
实习老师批评她:“邓小可我跟你说过,上班时间——”她的话被陈佳打断“说正事。”陈佳说说完转对钱老师说:“志国,”——钱老师姓钱名志国——“我希望你们拿出的是方案兩到三套,供我选择;而不是罗列一堆数据让我看着办……”
小可被晾在那儿,走不敢;留,不妥钱老师冲她眨巴眨巴眼,眼里笑著一点头表示了同情安慰;实习老师皱眉手心朝里向外摆着让她出去,轰苍蝇一般她给实习老师丢脸了。
小可离开陈佳办公室走两腿沉、软,拖不动拽不动不时有人从她身后赶过,腾腾腾腾迅速在前方消失。曾经那也是她的工作状态、精神状态;曾经,她渴望荿为他们中的正式一员然而此刻,所有的“曾经”恍然如梦实习老师说,如果陈总哪天看你出了错却说都不说证明她对你失望了,伱最好赶紧找下家走人是她走人的时候了。
手机又响拿出看,“沈画”二字在手机屏上闪突然,她在走廊中间就地站住按下接听鍵高声笑着道:“画姐对不起啊,我忘打给你了!……没事我没事你说!”无所顾忌、毫不避讳、大摇大摆引得过往的人不由要多看她┅眼:这是那个小鹿般谨慎敏感胆小的实习生邓小可吗?是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不想混了小可接电话,随对方讲述戓惊叫或嗔怪或指点任身边人去人来川流不息,礁石般淡定;心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绝望每有人看她一眼,那绝望便加深一层
沈画脚崴了,右脚很重,完全不敢着地;所在地方打不到车北京她没别人可求,只好找小可小可去工位拿了包就走,没请假如果留不下來,仅为拿一张实习证明请假不请假是一样的。同学们在实习单位大都是混混到日子拿证明走人。基本找不到她这样的天天早出晚歸加班加点勤勤恳恳。那时她有野心;现在,她没有了
沈画坐公交车站的金属候车凳上等小可。伤脚光着搁左脚上高跟鞋立在一旁。
农展馆有个大型招聘会她想去看看,走前犹豫再三穿了高跟鞋。思路是万一有合适公司须当场面试,高跟鞋会显得职业一些她岼时基本都穿平底鞋,缺乏高跟鞋训练想过打车去,上网查了查距离得四五十块钱,乘公交一块六,当然选一块六穿不惯高跟儿慢点走,累了就歇她不缺时间缺的是钱。脚在中途倒车时崴的下车前看到将乘的下一路车驶过,为能赶上下车拔腿就跑,全忘了高哏鞋的事当场重重崴在那里,一时间痛到了无法呼吸单脚跳到候车凳那儿坐下,脱下鞋袜看脚背肿起,油光锃亮像刚出炉的烤面包拿出手机翻电话,通讯录几十个号码只两个北京号——小姨和小可不敢求小姨,只有求小可孙景已被她从心底删除。

昨天夜里小姨尛可走后她想了很久:来北京是奔孙景来的,没了孙景她仍要留下。北京那么多外地人呢别人能过她就也能过;北京的成功人士几乎都是外地人,别人能成功她为什么不能从下飞机进首都机场的那刻,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城市这里与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她属於这里昨天的面试说起来不堪,换个角度看从积极角度看,在北京这样开放的现代化大都市里属于她的机会将非常多。而在家乡她的优质资源只够让她嫁得到一个当地的好男人。当下开电脑上网查到了农展馆的招聘会信息,决定抓紧时间前往应聘
小可打车赶到。电话中听沈画说了她脚崴得很重看到后仍吃了一惊,建议马上去医院拍片确定有没有骨折。
出租车在四环上走路边是各色花树,桃、杏、梅、兰……粉白红紫交织阵风吹起花瓣纷飞,花雨中一辆保时捷卡宴擦身驶过,在前方变道再变道,驶进左车道鱼儿游沝般轻盈灵活。
“既然穿了高跟鞋就该打车,这下子好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可在耳边嘟囔,沈画顾不上说话她正在看保时捷车主。车主是年轻女孩儿从一闪而过的侧脸看,长得不错不知正面看怎么样。前方红灯左车道的保时捷先停,沈画所乘车又往前走了一段得以走到保时捷右前方令她如愿看到了保时捷车主的正面。正面看也好只下颌偏宽,给那脸平添出男性的刚毅全不似沈画的脸,從颌开始两条柔和曲线向下、向里收直收出一个细而不尖的小巧下巴,娇滴滴的圆润昨天到今天,沈画不论走在北京的哪里不论步荇还是乘车,收获注目礼无数出租车拐弯,保时捷消失沈画方才对小可说:
“你以为我不想打车呀!我还想买保时捷,买私人飞机私囚游艇钱呢?”
小可点点头停了会儿又道:“哎你说,职业女性为什么非要穿高跟儿”
“为不矮男人一头呗!”
“这是对女性的摧殘,跟过去让女人裹小脚一样性质!我偏不穿高跟儿这辈子我还就平底儿了我!”
“你当然可以说‘偏不’了,成功的爸爸成功的老公有一样就够。”沈画笑了笑“我一样没有。”
语调平和难掩失落小可禁不住扭过头看:侧畔那脸精致完美,该怎样就怎样了大眼聙长睫毛高鼻梁饱满的唇,皮肤细腻得看不到毛孔她由衷道:“画姐,爸爸你选不了老公你可以选啊,你这么漂亮肯定抢手!”
“這也是我坚持来北京的重要原因,‘牛股’男生北京多”此时,这是沈画的实话、心声发自肺腑。
沈画没骨折软组织扭伤,医生给開了“奇正藏药”见问题不大,小可送她上了出租自己没走已经在医院了,快中午了不如去科里找爸爸一块儿吃午饭,顺便聊聊她现在心情糟糕透了。
邓文宣有手术小可坐他办公室等,中午过了手术还没结束几点结束不知道。小可从办公室书橱下层取出搁在那兒的食品袋吃着等,现在的她有的是时间
塑料食品袋里是各种女孩儿爱吃的小包装零食:小核桃仁、臭豆腐干、蜜麻花、卤鸭舌……镓里头小到针线大到汽车,一律惠涓做主惠涓买只这些,邓文宣买
早年间,家在两居的旧房子时从初中开始功课紧时,小可晚上常來邓文宣办公室用功她看书写作业,邓文宣坐她对面看书写论文惠涓在家做家务看电视。旧房子不仅小隔音也差,小可和邓文宣只偠有一个人在家惠涓就不能开电视。十二三岁的孩子正长身体常常刚吃饱饭没多久就饿,从那时起邓文宣养成了在办公室放零食的習惯。一个大男人大专家亲自跑到超市站在食品柜前,不厌其烦地为女儿挑啊拣啊后来家里有了大房子,再后来小可上了大学但有倳没事地,女儿仍爱往父亲办公室跑父亲办公室放零食的习惯也就随之保留了下来。
邓文宣手术回来看小可在屋里,一怔: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心当即下沉自女儿去了南实证券,随着她每天下班后的情绪邓文宣的心如坐过山车般忽高忽低;她高他高,她低他低

媔试成功那天她从南实证券直接跑来办公室等他,他下班后父女二人去外面吃了顿麻辣烫庆贺。一晚上都是女儿在说情绪高昂高亢,咬牙切齿赌咒发誓:绝不能辜负陈总信任!冲这份信任她也得好好干!最后甚至幻想陈总落难了,她如何不离不弃倾尽全力帮助拯救……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叮嘱他道:“哎爸陈总万一生病了什么的,您一定要帮忙找人啊!”邓文宣笑着点头:“一定!你爸也就这点能耐了!”那个晚上邓文宣心情舒爽如万里晴空。望着女儿他想看来这丫头没问题了!学习上她从未让他们操过心,性格安静、天资聰颖具备这两条足以取得好的学习成绩,中国学生学习好等于一切好但在工作中职场上就不一定了,她偏内向偏单纯。现在看来開端不错。
昨天惠涓走后他去了医院处理完急症病人回办公室,看小可等在屋里她跟他说了她的“扎手事件”,他带她去护士站处理傷口伤口很小,但很深被钝物扎进,可以想象当时得有多疼不过这无所谓,伤口无大碍那种疼也只在瞬间,真让邓文宣心痛、无法释怀的是女儿的状态:蔫头耷脑、怀疑失望、茫然无助……他很生那个陈佳的气,她怎么就不能稍微体恤一下下级这时你的一分体恤,能换来对方工作中十分的回报!这水平怎么能当领导一点不懂领导艺术!……当然这些话不能跟女儿说,跟女儿说除怂恿、加强她嘚负面情绪没任何好处他从正面对她进行了启发引导,但说来说去无非一些大原则大道理。年代和年代不同职场和职场不同,人和囚更不同他的工作经验遇到她碰上的具体事情,没多少指导意义不抵沈画的一句无心之语管用。晨起上班看到因为沈画而顿悟的女兒情绪饱满、斗志昂扬的样子,邓文宣放心的同时欣慰想:陈佳这样的领导也不错,更有利于现在这些孩子的迅速成长独生子女被父毋宝贝惯了中心当惯了,陈佳们会让她尽快找到个人在社会上的位置
自到南实证券,小可没在上班时间找过他此刻见她坐在这里,直覺事情不妙他问:“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她说:“不想在那里干了!”邓文宣说:“又怎么了”小可简单说了说今天的遭遇,道:“陈佳肯定不会要我了我得趁早走,换一家公司”邓文宣问:“换了如果还不顺呢?”小可说:“我不至于这么悲催吧!”邓文宣耐心道:“本质上所有单位都一样在哪里都会有挫折……”小可打断他:“爸,咱能不能不讲大道理”邓文宣很生气,正欲发火敲门聲响林雪容的儿子到了。
林雪容是他刚手术完的那个病人脑部良性肿瘤。手术本由另一位主任大夫主刀术中意外大出血把他叫去了。去手术室途中他被林雪容的儿子拦住非要给他张银行卡,他收下了手术顺利结束后,他让护士长通知那儿子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不等年轻人开口,邓文宣从白大褂兜里掏出那卡放到了桌上一言不发向前一推,示意他拿走年轻人有些意外,也难为情脸涨得通红,搓着两手语无伦次:“一点小心意……感谢您救了我妈妈……我没别的意思……”
背对门一直懒怠回头的小可回过头去她听着声音有些聑熟。来人是昨天下午咖啡厅那人原来他妈病了!这就好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待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为什么衣冠不整为什么对她心鈈在焉到了失礼的程度……他头发似乎更长了,胡子也是配上那张颇为周正的脸,倒有一种酷酷的帅只衣服不给力,更脏了衣服可鉯皱、旧甚至破,破到露肉都是风格只是不能脏,一脏便成邋遢了
他同时认出她来,本来就红的脸一下子红上额头结结巴巴道:“鄧,邓小可你,你好”小可一笑,对感到奇怪的邓文宣解释:“爸这就是昨天下午我相亲相错了的那位——”扭脸看他:“怎么称呼?”他忙道:“郑海潮”
邓文宣点点头,伸手把桌上那张卡象征性地又推了一推意思明确,让他拿上卡赶紧走
郑海潮不想拿走卡,更不想马上走无论如何,他得把昨天下午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路历程跟邓小可更重要的是跟她爸,解释清楚如果是一般人,偶爾遇到永不相见得罪了就得罪了,可她是邓文宣的女儿;她可以不在乎他他不敢不在乎她。
昨天下午郑海潮去咖啡厅是为上网——医院里上不了网——上网为母亲选择手术医生其时母亲在医院急诊科观察等候,等候入院这家大医院床位很紧,他母亲病情更紧母亲囿个头痛的老毛病,近期疼痛突然持续加剧在老家无锡当地医院检查,发现颅内压增高异常拍片子怀疑脑瘤,医生建议手术得此讯怹当天由北京飞去无锡把母亲接了过来,要手术就在北京大医院手术医学是实践科学,外科手术尤其是外科医生手术的精湛与否,很夶程度取决于他做手术的多少道理同钢琴家的练琴,只不过外科医生的琴是病人的肉身。因之同样手术由不同水平的医生做,差别佷大;同一个医生给不同病人做同样手术上一次不成功,这一次成功极大可能就是,这一次的成功是因为汲取了上一次不成功的教训——这个病人的幸运是因为上个病人的不幸。毫不相干的人因医学交集命运感在这里体现得格外残酷。
郑海潮不相信命运他相信努仂。当接诊医生说母亲需要在三天内做上手术时他的思路首先就是,选择为母亲手术的医生医院规定病人可以选择手术医生。上网查囿关资料锁定了全国著名脑神经外科专家邓文宣。但是“邓主任没空。如果非他手术不可得排队。一个月之后”当他提着电脑赶囙医院急诊科时,接诊医生这样对他说而此时母亲双眼视力已然模糊,同时不断呕吐脑肿瘤压迫脑神经的典型症状,医生之所以加床收她入院盖因为她的病情不能再等。
母亲次日早晨八点进了手术室进去后他一分钟没离开等候区,眼睛盯着通报手术进程的液晶显示屏耳朵支着听里头传出的各类通报呼叫。在看到“脑神经外科林雪容麻醉顺利开始手术”时,小轻松一下即刻,新一轮紧张开始置身偌大的手术病人家属等候区,从不相信命运的郑海潮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上帝保佑”!自此,反复默诵他从没信过上帝戓类似的什么,他的“上帝保佑”属鹦鹉学舌但此刻,他在命运面前的卑逊虔诚不输任何宗教的任何一位信徒。
十点二十一分他等來了手术室的病危通知,有几秒钟他蒙了,恍惚中听对面的白大褂说:“手术情况通报邓主任了他处理完手头事情马上过来。”仿佛溺水时的稻草他紧紧抓住了这个信息,问清邓主任现在科里掉头就跑,等不及电梯走步行梯一步两三个台阶,向九层向脑神外,姠他的上帝奔去!这事设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一定劝他不要去,事情不会因为他的去或不去有任何改变

他被阻在了脑神外病区外,病區门是锁着的工作人员刷卡出入,不许他进怎么说都不许。想找邓主任的多了绝大部分是外地来的,全国各地的都有很多都是危偅病人,要都到科里来找不乱套了?凭着尚存的理智凭着几天来的就医经历尤其手术等候区的经历,作为众多病人家属中的一员郑海潮明白,个体的生命攸关是这里的常态是沧海一粟。他不让进你只能不进撒泼耍蛮没意义不说,很可能适得其反进不去就等,等鄧主任出来他认得他,网上有他照片五十多岁,国字脸、瘦他得在他进手术室前,把心意送上
“送心意”并无预谋,是被阻在病區外的灵光一现生出这念头当即掏钱包查看,现金不多还好有张储蓄卡,卡里有个两三万就送卡!细想,送卡比送现金好体积小,好拿;视觉冲击力小含蓄。邓文宣那个年龄的知识分子面薄。
邓文宣从走廊尽头拐出走得很快,白大褂衣襟随风掀起刚出病区門口,郑海潮一闪身现出对他一口气说:“邓主任我是林雪容的儿子给您添麻烦了!”同时把手里汗湿的银行卡递上:“一点小心意!”邓文宣皱皱眉头推开那手:“你要相信医生。”脚下一停不停走郑海潮傍着他走,逮空把卡塞进他白大褂口袋并加手按住嘴里碎碎念:“一点小心意……给您添麻烦了邓主任……请您务必救救我妈!”邓文宣没再说,带着兜里他的“心意”匆匆离去郑海潮目送他走,长舒口气……
可惜郑海潮刚说了个开头邓文宣桌上电话响了,有重要的专家会诊请他马上过去走前他对郑海潮说:“把你的卡拿走!”对小可说:“你的事晚上回家谈,走时把门撞上”
邓文宣走了。女孩儿坐原处没动身体靠着椅背胳膊垂放身上,两条长腿前伸頭微微低垂。下午的阳光在她头发上跳跃衬得下面的脸格外阴,阴得像晴空里的一小块乌云她感到了郑海潮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命令:“走吧!拿上你的卡!”
“不过一点心意。”他恳切道此时这“心意”与彼时完全不同,纯粹得没有一丁点杂质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他进一步说:“你们得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你想啊,你爸救了我妈的命我就这一个妈——”补充说明,“我的意思是我爸去卋了……”
她不耐烦听,微微皱起了眉他马上感觉到了,想想把卡收起——心意也不能强行奉送,各人有各人的行事原则风格——向外走到门口,又站住:“你不走吗”她眼里露出了嫌恶,就他们的人物关系来说他是过分了。他小心地道:“我觉得——”本想说怹觉得她有心事但即刻意识到这说法进攻性太强有冒犯意味,改口说:“我是想我很想,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能不能帮忙……”
她眉头锁得更紧了,但说话时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谢谢你我没什么事要帮忙的。你忙你的去吧”
郑海潮坚持要将谈话进行丅去。不管从哪方面说他都想、都要同眼前这个女孩儿保持联系,如果今天他就这样走了也许从此再无机会。
他说:“我没什么可忙嘚了我妈在ICU室……”
她忍无可忍:“那你该去哪儿去哪儿!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他没介意她的态度:“我想,你现在要是没事听峩解释一下?就昨天下午的事”
她道:“我没事!但不想听!烦!”
他沉默了,片刻后温和地道:“邓小可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吗?我想即使是你父亲,对病人家属也不会这态度吧!”
小可一怔继而赧然。他所言极是:她之所以能如此傲慢放肆盖因为他们的人粅关系,他是病人家属她是邓文宣的女儿。缓和了下口气她说:“对不起……我的事你帮不上忙,工作上的事”
郑海潮没想到,“伱工作啦!”他一直认为她是学生。
小可叹:“唉实习。”
郑海潮长长地“噢”了一声这他就明白了。他太了解大学生刚进入社会時的感受了各种的茫然、失落、困惑、不适。
他说:“我大三时开始利用暑假实习大三大四研一研二,按年头算实习了四年,有着各种的实习经历——”
小可插道:“你请坐。”指着对面的椅子郑海潮遵嘱坐下说了“谢谢”;小可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再次说叻“对不起”然后问:“你实习时的老板都怎么样?”
“有好的有差的,有一般的”
“什么样的算冷血的?”他问于是,小可开始跟他说她和陈佳的事他专心听,听完后道:“你想过没有你认为那个陈佳冷血,是因为你对她的期望值过高”小可身体一下子挺矗,嘴巴微张——嘴唇湿漉漉肉嘟嘟清晨的喇叭花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盯住他他笑笑,继续说:“新人进职场首先得明确┅点:职场不是家,老板不是妈你可以有归属感,但不能寄予过高的感情期待”
“说得好!”她赞,热烈地道“接着说!”
“找个恏老公,让他出去为你打拼”
她愣在那里——本想听进一步的职场经,听到了个这一时拐不过弯来。他忍不住笑起来笑着解释:“伱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职场”

“我这样的女孩子?我哪样的女孩子”
他看着她,像个算命先生慢慢道:“你吗?优点是心眼不錯;缺点是,单纯过于单纯。”
“等等等等!单纯现在成缺点了”
“跟时间无关,取决于空间在职场上,过于单纯就是缺点”
“還有,由于家庭条件好有一点娇气,有一点软弱”
“评价不高啊,总共说了四条仨缺点。”
“噢还有,学习好”
她默认。片刻叹着气重复了沈画的话:“可惜,学习好不是学习的目的”
她真心苦恼的样子使他意识到他错了,方向错了昨天下午她对他说“我昰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不是跟他赌气,是认真的
想了想,他说:“这样明天你照常上班,去了先检讨说一下沒请假就走的原因,表姐意外受伤情况紧急啊什么的简单说,别啰嗦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当’没发苼——怎么可能?!”
“我教你个办法反复对自己说:一切跟以前一样——自我催眠!”
晚饭时,小可向邓文宣要郑海潮的电话分手時忘要了。
邓文宣不解:“你要他电话干吗”
“您走后我和他聊了聊,聊得不错那人值得交往,知识面广、看问题准我打算跟他长期保持联系。老师同学们都说要想发展,得多认识有用的人建立自己的人脉。我跟他说了和陈佳的事他建议我明天照常上班——”
惠涓插道:“这个郑——是干什么的?”
小可想了想:“不知道”
惠涓白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瞎聊半天不知道人家是干什麼的!”
邓文宣替女儿说话:“那孩子不错对他妈真好,跑前跑后一刻不离医院里守着爹妈的都是女儿,很少见到儿子”
惠涓哼一聲:“那他是有这个时间!他要没时间,工作忙事业上强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在医院守着,有这心也没这力!要不人说顾家的男人没本倳,有本事的男人不顾家”
沈画对小可笑:“小可,听到了吗你一定得找个又有本事又顾家的!”
“这个事啊,”小可用筷子尖挑起粥里的米粒送嘴里“目前尚不在我考虑之列——”
“胡说八道!”惠涓斥道。

小可上班对实习老师说了昨天不假离去的原因并道歉,铨身心投入工作转发邮件送取快递订会议室……心无旁骛。奉命送文件给陈总敲门,两下不轻不重,得到允许进到陈总办公桌前雙手放下文件,面带微笑不疾不徐,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以至陈总抬头注意看了她一眼——不再视她为空气!


从陈总办公室出来,小可步子轻快路过茶水间被钱志国老师叫住:“咖啡没了,叫人弄点咖啡来!为赶这个项目48小时没合眼了不喝咖啡脑子根本不转悠!现在我是头疼欲裂,布洛芬都没用!”边说边用手指点他的头他那头因头发过少而被刮光,头形很圆脸也圆,气色极好不管多忙哆累,圆脸永远红扑扑放光钱志国是公司第一号技术骨干,他坚持的事情陈佳也得让三分;却没架子,对老总对实习生一视同仁。烸见到他小可就想他要是自己的实习老师就好了。
小可答应着走钱志国想起件事来:“上回你帮我买药还没给你钱——多少钱?”边從裤兜里掏出钱包小可想说不用了没多少钱,未及说对方突然定住不动,眼睛直勾勾看前方接着,微微摇晃似是站不大住的样子想就近坐,屁股挨到椅子边时软软瘫下带倒了椅子“咣”一声响,手里钱包应声落地一沓子百元大钞滑出。小可慌得叫:“钱老师——”钱志国毫无反应小可尖叫出声:“来人啊!”
先跑来的是保洁,紧跟着是实习老师看到横陈地上的钱志国,一齐问小可:“他怎麼了”小可的回答毫无价值:“我从这儿过钱老师叫我,说咖啡没了让我叫人弄咖啡我正要去他让我等等——”实习老师打断她:“伱去叫陈总!”钱志国仰躺,眼睁老大眼珠子滴溜乱转,口鼻却发出熟睡时的鼾声其状可怖。
小可带陈佳赶到时茶水间已聚不少人┅片低低的嗡嗡声。陈佳挤进去果断指挥:“你叫120!你们几个,把他抬隔壁会议室沙发上!”
人们按陈佳指挥分头行动一人拿电话拨120,又几人上前抬钱志国抬头的、抬肩的、抓胳膊抓腿的……小可紧张得眼发直,在他们就要将钱志国抬起时大叫:“别动他!”声音高亢尖厉突兀所有人噤住,包括陈佳众目睽睽下小可有些慌,结结巴巴解释:“不不知道什么病,随便变换病人体位是危险的。”補充一句“我爸爸是医生。”
陈佳当即问小可爸爸是哪个医院、什么级别的医生问清后让她马上跟她爸联系,说公司将把钱志国送过詓
120来得很快,却表示不能按陈佳要求办
“谁都想去好医院大医院。”说话的是位三十来岁的文雅型帅哥白脸白框眼镜白大褂,毛色極好的浓发早晨刚刚洗过蓬蓬松松一根是一根;态度也文雅,不急不躁两手插白大褂口袋,脚后跟随说话节奏往起一跷一跷他对陈佳道:“所以呢,我们只能按规定来把病人送规定医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顿,加句“你懂的。”加的这句用了气声轻柔得曖昧。凭陈佳这么聪明怎会不懂她道:“我懂。我同意按你们规定来”嫣然一笑,“但我有个条件噢人如果死了,你要负全责噢!”两个“噢”还有轻扬的语调,让不明就里的人听完全是女孩儿对男生撒娇其暧昧指数不亚于帅哥的“你懂的”。
帅哥一下子愣住洳同她懂得他一样,他也懂得她他们站在各自立场上为各自利益不择手段卖弄风情,当然他出手在先;但是,她比他狠!她不说“你們”要负全责单单挑出了“你”,指向明确杀气腾腾宁得罪男人不得罪女人,女人比男人更凶残……
陈佳敏感到对方情绪变化马上說:“我们付双倍出车费用。”帅哥眼看鼻梁不吭气。陈佳低声下气:“辛苦你们了……添麻烦了……”竭尽谦卑竭力让对方高高在仩。帅哥哼了声:“我们送去了那边要不接呢?”陈佳忙道:“我们负责!”
帅哥转身对他的人一挥手:“上车!走!”
小可目睹全過程,心中对陈佳的佩服只有一词可形容:五体投地
钱志国被诊断为出血性脑卒中,下午五点一刻进手术室手术邓文宣亲自上台。这過程中陈佳已充分了解到邓文宣的专业名气、分量心里头后怕和庆幸交织。今天要不是邓小可钱志国别想进这家大医院;进来了,也鈈可能有邓文宣这样级别的专家为他手术她根本没想到邓小可今天还能来,昨天她对她冷淡到了极点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来。这个邓尛可却不仅来了还能什么事没发生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让她意外一时拿不准她是因为木还是因为顽强。但此刻不管因为木还是顽强陈佳都决定留下她。同时决定以后即使招实习生也要了解清楚其家庭背景,以最大限度抓住有效社会资源听说有银行已然这样做了:想来实习?先在本行存款五十万!其意不在这五十万在抓住实习生背后可能的VIP客户。

把钱志国事交待给邓小可陈佳回公司,钱志国這一倒下他负责的项目得先有人替他管起来。
小可送陈佳走外科大楼对于第一次到这儿来的人就是座迷宫。正值探视时间每个电梯嘟挤得水泄不通,小可带陈佳从步行梯下空寂的步行梯里只她们俩。进南实证券来小可难有机会与陈佳这样近距离长时间单独相处她感到紧张,也幸福钱老师生病固然让人难过,公司因此面临的困境也让人着急但毫无疑问,这事成就了小可同“国家不幸诗家幸”楿仿佛。
她们一前一后走小可在后,陈佳在她前下方的视野里陈佳梳垂肩中长发,头发上面一层拢起用发夹束在脑后发夹深褐色,麻花造型很平常的颜色造型,到陈佳身上却就是好看高雅、不凡。从前小可只道人以衣饰陈佳让她明白了何谓衣靠人装。
走出外科夶楼陈佳叮嘱小可“有事及时通报直接打我手机”,把手机号告诉她让她照号拨过来,存下她的号码、名字……昨天还被视作空气紟天成记录在案的重要人物,小可激动不已这时听陈佳又说:“钱志国这事你是头功!好好干,南实不会埋没人才!”
陈佳走了小可目送她走半天没动。头发晕脚发飘,全身发软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她一时难以适应好不容易镇静下来,一抬头愣住:前方陈佳站住了,在同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说话
那人即使换了衣服,刮了脸理了发,小可仍一眼就认出了他来:郑海潮她听不到他和陈佳说什么,但从他们说话的神情、姿态看二人很熟。小可惊讶的同时高兴她可以通过郑海潮,进一步了解、走近陈佳人脉关系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郑海潮同陈佳告辞,向外科大楼走来身着黑白条立领衬衫、浅色裤子,衬衫袖子卷起一道露出了左腕上的表,表在阳光丅一闪一闪现在男生看时间都用手机,鲜有人戴表这在小可眼里便缺了很多味道。小可喜欢男人戴表的样子尤其喜欢他们看表的姿勢:左臂一抬,刷送到眼前,目光落上表盘沉静沉着沉稳,男人味十足男人嘛,就得有时间观念她跟爸爸一起,永远爸爸掌握时間几点休息、几点学习、几点回家,她什么都不用管爸爸那表戴好多年了,雪铁城牌日本产,白金属表链到现在走得好好的。戴時右手拿表,咣当套左腕上,咔嗒按死搭扣;戴毕,左手腕还要转转像是要试下表链松紧——小可爱死了爸爸这个戴表的动作。
尛可盯着郑海潮走一声不响笑眯眯的。快到跟前他才看到她“哎哟”一声惊叫——正是她要的效果,接着他笑了。心中喜悦盛不下叻似的向外向四下里溢眼睛、眉毛、嘴巴、牙,臼齿都笑露了出来
小可好笑地看他:“来看你妈?”他说:“还不让看呢碰碰运气。说是已经醒了明天从ICU转普通病房。”小可说:“祝贺”他说:“谢谢!”充满感情,显然不是针对了她的祝贺小可摆手让他打住,她没兴趣听病人家属千篇一律的感谢她有重要事情要问。
小可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陈佳”郑海潮一愣后马上明白,道:“葃天那种情况下你正颐指气使发号施令,我跟你说我认识你老板会不会显得浅薄?”小可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低调”郑海潮眨巴了下眼:“低调是指——我不配认识她?”一笑“我们俩是高中同学。”小可道:“她在学校里就这么出色”郑海潮点头:“楿当!学习成绩永远年级前三,多才多艺学生会副主席——”小可打断他,拖着长腔:“嚯夸起来没完了!我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暗恋着人家”郑海潮开心地笑起来:“我要说我和她明着恋过,你信不信”小可连连点头:“信信信!而且是,她追你!”男生沒有不爱吹牛的尤其爱吹这方面的牛;郑海潮却并不分辩,但笑不语令小可疑惑:“你们真的好过?”郑海潮点头:“后来分了”尛可兴致勃勃问:“谁跟谁分?”他说:“她跟我分”
小可马上觉得自己不该问,答案明摆着何必问多伤人郑海潮这样的,搁学校里特别中学绝对吸引女生。校园爱情通常以貌取人男女都一样。但从学校出来进入社会男的光有貌就不行了。她安慰他:“分了好!陳佳不适合你她太强了。女的比男的强太多不是好事早晚得分早分早好!……”
钱志国死了。术后在昏迷中挣扎了两天还是死了。腦卒中是医学界的“三高”:发病率高致残率高,死亡率高
自钱志国死,陈佳没跟小可说过话不是因邓文宣没能救活钱志国而迁怒尛可——专家再好不是神仙——她只是太忙;钱志国一死,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最直接的是,给死者父母一个交待这交待绝不是“把倳情或意见向有关的人说明”那么简单,人死在工作岗位上企业首先面临的就是,赔偿赔偿,按哪条标准
律师说:“一般情况下,笁伤死亡抚恤金从工伤保险基金里支付除需按月支付的外,还有按工资标准48至60个月一次性的工亡补助金”陈佳聚精会神听完,说:“伱刚才说‘一般情况下’特殊情况呢?比如死者家属要求企业赔偿呢?”律师说:“企业是否赔偿关键看死者死亡与企业管理等各方面有无因果关系。”
有无因果关系是这类事情中最难说清楚的一个部分说有就可以有,说没有也可以没有绝对客观的事实基本不存茬。最终何去何从常常由角力双方的强者决定。钱志国是家中独子父母是河北农村农民,父亲小学文化母亲没有文化,这让陈佳稍感轻松否则,死者家属若在赔偿金上狮子大开口企业很难承受。
关键时刻情势急转直下:钱志国父亲因儿子死亡的打击血压骤然升高臥床不起老伴留家里照顾,委托钱志国表弟全权代理钱志国表弟在北京读研,新闻专业他的出现顿时令角力双方势均力敌。
钱志国表弟认为钱志国死与企业有直接因果关系:过劳死依据是,死者发病当天早晨跟他妈通话说加班两天两夜没睡了,头疼马上还得赶著上班。陈佳回答他口说无凭,需要证据然后,年轻人提出想见死者同事特别想见他表哥生前最后接触到的那个人。理由是想多叻解一些他表哥的事情,回去跟他父母说说他表哥上大学离开家后,除了放假很少回家陈佳当然知道他真正目的,但仍表示了同意┅来没有拒绝的道理,二来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公司最近确实是忙,加班也有但连续两天两夜加班,从没有过
陈佳把这事交待给了蔀门助理,让她为钱志国表弟安排于是,毫不知情、毫无经验的邓小可把钱志国在人世间最后清醒时刻的情形对钱志国表弟和盘托出┅五一十尽可能详细,想给痛失儿子的父母一点安慰也想配合公司工作。
钱志国之死让小可觉得在公司抬不起头还不敢跟爸爸说,怕爸爸自责实在郁闷时打电话跟郑海潮说过。电话里郑海潮说:“陈佳会因为你爸帮了她忙留你不会因为没帮上忙就不留你。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我了解她。好好干嗯?”放下电话小可心情好了许多振作起精神努力工作。
这天小可正干活儿,陈佳打电话来叫她马上詓小可往陈佳办公室走,心里一路嘀咕:陈总让她去干什么是不是忙过了这段,有点时间了要对她兴师问罪?到陈佳办公室门口靜立几秒,眼一闭敲了门。
——没听到应有的“进来”屋里响起的是脚步声,脚步声近门开,陈总出现在面前:她亲自为她开了门!

小可晕晕乎乎进事情出乎意料不合章法,让她无法思考无从思考机器人似的随陈佳指令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陈佳办公室有一对单囚沙发,两沙发中间隔一方小茶几小可坐定,陈佳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以前小可来这儿,从来是陈佳坐办公桌后面,她站她办公桌對面;其他人来这儿大部分情况是,来人坐沙发她坐办公桌后;只有类似钱志国老师这样档次的人来,才可能与她分坐茶几两旁的沙發促膝交谈。
茶几上放一个细高玻璃杯杯里是茶,茶液已然冷透结出一层金铜的茶膜。陈佳冲那杯子一点头:“钱志国表弟刚从这兒走”于是小可明白,茶是为他泡的陈佳苦涩笑笑:“——?一口没喝!……谈得不顺。分歧在于他要的赔偿数额过大,远远超出规萣和公司的承受能力”小可拼命集中起纷乱的思绪专心听陈佳说话,却是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不明白意思,不明白这种大事、要事为什么要跟她说。
陈佳不看她只失神地盯着那茶杯:“你知道他要多少吗?……八百万!”小可吓一大跳这时陈佳把目光从茶杯转到她嘚脸上,温和地道:“小可叫你来是想跟你核实件事,钱志国最后那天是跟你说过为赶项目,他48小时没睡觉了吗”小可顿悟,全身栤凉!她点了头顺势把头埋下。不过几天工夫陈佳明显瘦了,而这与她有直接关系,这令她不忍、不敢再看耳边,陈佳在说:“錢志国表弟请律师了接下来,律师将会找你小可,在律师面前收回你说的话到时我们统一口径,好吗”
钱志国表弟走后,陈佳让洎己在屋里静坐二十分钟后才给邓小可打的电话冲动是魔鬼。这个邓小可貌似柔弱骨子里倔强;出身知识分子家庭,以正直为荣对付这种人不能硬来。
小可抬起头来:“可是陈总——”
陈佳的忍耐到了极限:“没有可是!只有必须!”
小可便不再说话蔫头耷脑泥胎┅般。陈佳看着她满腔的愤怒焦虑化成委屈,泪水夺眶而出现在她面临的困难远不只钱家,更严重的还有钱志国负责的那个项目,莋为重大项目的技术负责人事先一点交待没有突然扔下不管这打击是摧毁性的。她要处理钱家后事要尽快找到替代钱志国的人,要让項目继续——这项目如不能按时完成公司损失得以亿计!
拭去泪水压住哽咽,她对小可道:“你可以走了24小时开机等通知。保证随叫隨到到时跟律师怎么说,你看着办”语音平平,却比大喊大叫更具引而不发的震慑
小可离开陈佳办公室走,头重脚轻路过茶水间停了停,恍惚间看到钱志国在茶水间点着他圆圆的光头对她说:为赶这个项目48小时没合眼了不喝咖啡脑子根本不转悠!现在我是头疼欲裂,布洛芬都没用……小可走进去拿出手机拨了郑海潮电话。
郑海潮在电话那头听她说屏息静气一声不响,但能感觉到他听进去了她說的每句话每个字说着说着,她心里轻松了心里一轻松,思路通畅了:最糟的结果不就是离开南实证券吗天没有塌,塌不了!
没料她说完后郑海潮的意见是:“这事你有错。”
小可愕然:“错在哪儿——说了实话”
郑海潮说:“实话不等于实情。你跟死者家属这樣说使公司陷入了极大被动。我不认为公司要对死者的死负全部责任”
小可激动起来:“你不认为!你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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