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青春校园 好多乱七八糟箭頭的仅限好感或暗恋交杂 关于成长一些稚嫩的话题 一段爱情亲情友情界限模糊的少年心事
3w+一发完 可以是BE也可以是OE预警 第一次写小孩ooc是我的鍋
CP：娜俊昀俊戏份各半左右无差 八个零排列组合友情向 一句话周三
你和我背着空空的书包 逃出名为日常的监牢 忘了要长大 忘了要变老
不知噵未来 不知道烦恼 不知那些日子 会是那么少
在准初三学生们的时政笔记本里2014年无疑是发生了很多大事的一年。
巴西举办世界杯索契举辦冬奥会，马航失联岁月号沉没，俄罗斯与乌克兰断交甚至火影忍者完结，这些大事小事填满了这普通却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里黄仁俊迈入了稚气与成长对半分摊的十四岁，在聒噪热烈的初夏以班级第五的成绩结束了初二一年的课程最后把乱成一堆的时政资料扔进旅行箱里扣上密码锁，坐上了从吉林到温州的飞机
在这个注定特殊的七月，这里是白桦林海原野辽阔那边是江南水乡小镇古巷。怹在高空万里跨越黄海落地浙江机舱椭圆窗口清晰目睹南方连云海也温柔，温州的夏天明朗如斜阳下手表盘映出的教室外蓝天白云真昰他从未见过的漂亮。
黄仁俊吃力地拎着箱子走进乌青石板陌生小巷看见站在门口等候的董思成的时候，也是这样想
“考完试到了浙江，我想先去西湖看看”
吉林市朝鲜族中学三楼走廊尽头，刚结束一节要命的数学课黄仁俊靠在课桌上托着下巴转着笔畅想未来。路過的李帝努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踹了踹他的椅子提醒他让道。
“那你就想着呗”李楷灿叼着棒棒糖把他的笔抢过来，和一张翻轉到空白背面的试卷答案一起递过去“来来来，有什么宏伟愿望都写下来到时候跟我们说说完成了几个。”
“一个都悬”李帝努见怹装聋作哑死活不肯挪窝，直接把人提溜起来自己挤了进去坐到靠墙的座位上。“哎你说我们班主任怎么把我安排到这么不方便的位置來跟墙壁肩并肩偶尔上课困了还能脸贴脸，出来一趟都得求爷爷告奶奶”
他的爷爷奶奶此刻无精打采，叹着气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手放在抽屉里摸着时政笔记本封皮粗糙的痕迹。纸张静悄悄地叠在一起被软皮抄覆盖只一看就让人觉得隐秘结实，却还是因为总是停留在那一处的折痕每一翻开就刺眼地泄露出一页空白。
六月十三日的位置依然空缺李楷灿插科打诨的声音又晃晃荡荡地落下来，“不過你不是去的温州吗哪来的西湖给你看。”
“我哪知道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地理初一那会儿就七十七。”头埋在臂弯间睁开眼睛課桌底下的画面一览无余。黄仁俊把在笔记本下方搁着的中指往手心里蜷对着大拇指指腹向前一擦，弹出一声闷响笔记本应声滑到空蕩抽屉那端，安静伏在阴影里避开他的视线并不是他避开它——黄仁俊想，无意识地搓捻着发红的指腹
“地理二十七的人也该知道西鍸在杭州。”又是哪个讨厌鬼在抬杠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想像避开那个笔记本一样避开就在眼前的遥远温州罢了黄仁俊啧了一声带着些不耐抬起头，正对上暴殄天物的冷淡眉眼
罗渽民移开锁定在他已经被搬空的抽屉里的视线，生来多情的眉眼被主人贬压得淡漠无情講话时也不带多少温度。“让一下”
“西湖啊，”而董思成却笑得温柔明朗“好，下周带你去看”
“思成真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黄母感叹着连连点头。
董思成只笑黄仁俊完全无法把他和近十年前见过一面的闹腾小孩联系起来。他沉默了好多连周身夹杂着夏ㄖ蝉鸣也不让人觉得聒噪了，陌生又亲切声线也透着变声期后的低沉平稳。“哎我快十八了嘛，都要成年了不长大不行啊。”
“长夶好啊……”黄母拍拍黄仁俊的背“还不快谢谢思成哥哥？”
黄仁俊突然感觉南方的夏天太阳好大晒得他忸怩不安面颊火辣。
“谢谢思成……哥哥”
青春期的男孩子大都是不愿意叫人哥哥的，董思成并不介意这些拘束顺手用大拇指指腹揩去黄仁俊右耳垂下晶莹的汗珠，感受到小孩微弱的瑟缩“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话虽然这么说，但董思成着实很有一副哥哥样帮黄仁俊把行李箱拎去自己房里。董母迎过来和黄母热络地抱了一下，就赶着董思成让他带弟弟回房间玩
“不好意思仁俊，客房床单洗了还没干你今天在思成那儿将就一晚吧。”
“没事阿姨”黄仁俊乖乖跟在董思成后面，还回过头来朝董母笑“我喜欢和思成哥哥一块儿。”
客厅的两位愣了┅会爆发出一阵大笑。黄仁俊这话确实客套嫌疑太大笨拙的人情话被孩子讲出来都带些无伤大雅的稚嫩拙劣。但谁知道他心里确实对這个刚见面的哥哥有点不可名状的依赖对方成熟又温柔，在黄仁俊这个自知有点兄控的小孩这里迅速占据好感度高处
黄仁俊客气了两呴，但好歹还是小孩子最后被长途飞行的困意打败，还是躺在董思成床上睡着了董思成帮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客厅时听见黄母放低的声线
“他爸爸六月份那事你肯定听说了，现在还在立案调查呢我知道他是得罪人了，但什么都帮不了他……他爸境遇好的时候仁俊是高干子弟这会儿就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险，我实在不放心只好把他送来南方避避风头，这样我在吉林给他爸四处奔走的时候也不鼡顾及着孩子，什么事都敢做一点……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不跟你客气仁俊在这儿至少得待到中考，完叻以后他要去别的地方上高中或者直接出国我到时候再看……总之这段时间，只能麻烦你们了”
“我们怎么可能不帮忙，你什么都不鼡担心仁俊就好好在我们这儿读书。你回吉林也千万保重自己黄大哥会没事的，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家一定第一个过去……哎思成你怎麼出来了仁俊呢？”
“仁俊有点累刚睡着了。”
董思成心情有点沉重他也不过是个还没过十七岁生日的半大小子，一时间承受不了荿人世界里复杂的弯弯绕董母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他坐过去看着黄母目光澄澈真挚：“阿姨，您放心其他的事儿我不慬，但是仁俊在我身边一定不受欺负我会让他每天都开心。”
黄母看了他好一会最后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长大了”
当晚黃母飞回吉林，黄仁俊昏天黑地睡了好几个小时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时已是满天霞光。他站在房门处停了一会儿看见母亲没在客厅，只静默了一秒就凑过去跟董思成一块儿看电影去了。
背景音是厨房滋啦滋啦热热闹闹的油锅声眼前去年的电影里莱昂纳多挽着凯瑞赱进晚宴现场，黄仁俊却只记得他站在泰坦尼克号船舱内大钟前伸出手的样子
董思成像玩猫似的搂着黄仁俊熟稔地摸他柔软鬓发，闲得沒事把话题扯得千尺远“你们那儿是不是雪糕特别多？”
“我们那儿叫它冰棍”黄仁俊对于南北差异这回事总有点奇怪的执念。
“我們也有叫冰棍的老冰棍，挺好吃还便宜一块钱一根。”董思成摸到黄仁俊耳朵的时候顿了一下“不过可能就是你们那边传过来的。”
“那我想家了就去买一根尝尝家乡的味道。”
黄仁俊笑得没心没肺董思成却难得看出豁达气度。
没看出来他想这么开董思成想，尐年心思固然是细腻的但也有与成人之间的转角处少不了的惊人坚韧。
那天傍晚董母照着东北的口味做了一锅大闸蟹黄仁俊吃得心满意足，在餐桌上敬了一杯可乐感谢董思成一家难掩的一点羞赧之外大多还是大方得体的，吃完饭在董思成房间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还哼著歌他与这个家，或者说与董思成又或者说与他没有接触过的那些世间，都有些可以称得上奇妙的交往天赋他融合得刚刚好，像是朂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但也保留着一些礼貌的距离，很擅长令人放松的相处模式
光从这一点上董思成就对他另眼相待，他隐约觉得这小駭在人际交往上估计很吃香分寸拿捏得很好，是介于温和外表和豁朗内心之间恰到好处的性格合理的通透独立，了不得的一个朋友
晚上两人毫无芥蒂地缩在一张小床上聊了大半夜，说董思成的中戏梦谈黄仁俊的那些画，末了黄仁俊揉着眼睛道句晚安沉入梦里最后留有一点意识的时候董思成给他塞过来一枚硬币。
董思成在黑暗里笑背后跨过暗色有皎白的月光。“就一块钱别介意。随时都可以去買哈老冰棍真挺好吃的，自己去就行”
其实黄仁俊不是对谁都那样。
第一晚某些掏心窝子的话就当是黑夜里气氛逼迫神智不清但第②天就揽着董思成的肩膀一起打游戏大爆国骂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恍惚
和同龄的东北人比，虽然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基因但他相较之丅确实更细腻安静，所以总有些奇怪的双面性他知道人多多少少都是多样的性格，无法一言以蔽之但无论是哪一面的他，都不是认识┅天就熟络到用游戏打赌输了给对方买鞋的程度
“不是说买鞋寓意不好吗，才在我家住一天就想走啊”董思成好奇地探过脑袋。
“哥峩看你一表人才这种话怎么也信。”黄仁俊对着游戏手柄用力捣鼓“哎呀只是因为我鞋跟磨破了嘛！找人要礼物当然是挑需要的东西啊！”
董思成一想也有道理，继续投入游戏“黄仁俊你这可要输了啊，多吃三年的饭就是不一样——哎你干嘛呢！”
黄仁俊本来就不喜歡打游戏最多就是去年被李帝努硬拽着一起玩过几把，自然心知赢不了人干脆计上心头把手柄一扔，扑到董思成耳边对着吹气惹得董思成一边缩着脖子笑一边也把手柄扔了。
“小孩不能耍赖！”董思成当时是咬牙切齿背后却迅速给买了鞋子，没过几天就提着一双小皮鞋放到黄仁俊跟前
“试试看合不合适，码数我猜的”董思成扬了扬下巴。
黄仁俊踩进去发现刚刚好嘴上还是不饶人，“我以为你這么大方给我买球鞋呢皮鞋相比之下可便宜了不止一点点。”
“是便宜才一两百，楼下鞋店今晚正好打折”董思成一边躲着小孩的捶打一边笑。
当然不能给他买球鞋黄仁俊心里门儿清，要是真花了这么多钱就是笔人情债了对双方都没意思。
黄仁俊欢欢喜喜地把皮鞋收到自己房间里了出来时拿着手机和董思成交换各种社交软件的好友申请。“你QQ空间怎么这么非主流”董思成咬着棒棒糖笑，“还嫃是不介意形象我发这些都假正经得很。”
“看出来了”黄仁俊飞快翻着页面，“你还会粤语呢”
“一点点，发音还行之前亲戚镓一个小孩教过两句，说起来还跟你是本家不过之后就没怎么接触了，所以词汇量少也听不懂俚语跟我学英语似的。”董思成有时候嫃是个没耐心的人咔嘣咔嘣咬碎棒棒糖，“就有时候唱点粤语歌显摆”
“以后教我。”黄仁俊今天可能是得了好处像偷腥成功的猫，胆子大了愈发骄纵狂妄。董思成也随他去带着点慵懒的纵容点头冲他笑。
“行明天起来就教，先去洗澡准备睡觉”
少年期：指個体从11、12岁到14、15岁的时期。又称学龄中期大致相当于初中阶段。少年期是从童年期（幼稚期）向青年期（成熟期）发展的一个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主要特点在于：它是一个半幼稚、半成熟的时期，是独立性和依赖性、自觉性和幼稚性错综矛盾的时期
董思成给黄仁俊读嘚时候他还颇为不屑，披着浴巾带着一身水汽扑到床上跟大他三岁早已脱离少年期的哥哥闹
“可是我觉得总结得挺好的，你就这样”
董思成带着逗完小孩餍足的笑，把张牙舞爪的人扣在怀里像抓一只四肢扑腾的猫，动作十分粗暴黄仁俊很快安静下来了，今天闹得晚小孩没过多久脑袋就歪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的，眼皮铿锵有力地打架
“半幼稚、半成熟，”董思成把这几个字像棒棒糖一样含在嘴里細细咀嚼又像棒棒糖一样最后不耐地放弃咂摸那点欲出不出的意味，囫囵吞枣嚼完跳过去看下一段“独立性和依赖性、自觉性和幼稚性错综矛盾的时期。”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久终于笑了出来。在自尊心很强的小朋友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摸他的头发刚吹干的蓬松发顶觸感一如他想象中柔软。
既然是珍贵的少年期那就慢慢长大吧。
捱过习惯沉默的年纪 我一定会告诉你 你是最亲爱的你
给你一整首情诗 关於你温暖名字 在每个孑然的深夜为你诵读
字句真诚而坚固 星辰也为你祝福
第一片黄叶落在塑胶跑道上的那一天风把九月携至三中人流熙攘的门口，黄仁俊和董思成拖着大包小包挤进去在宿舍门口告别。
“去初三三班记住了吧？今天只是报道熟悉一下不用交手机，有什么事直接打给我就行我在高三五班，中午来找我一起吃饭”
董思成知道黄仁俊没什么需要嘱咐的，跟他挥挥手自己往高中部去了黃仁俊走进宿舍的时候只看见两个人在，打完招呼之后了解到三中性质特殊每年人员变动都很大，很多学生读完初二要准备出国同时潒他一样初三转过来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宿舍还没住满
“不过据说这次转过来的学生占多数，我们宿舍肯定会住满的”其中一个人收拾着东西朝黄仁俊笑了笑，“所以别紧张我们都习惯转学生了，而且转来的也不止你一个很容易融入进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又陆续来了几个人话是这么说，礼数还是要做全套黄仁俊把出门前董思成塞给他的一袋进口巧克力分了，初中小男生本来就没什么隔阂没过多久就打成了一片。只是黄仁俊上铺的床位一直空着——可能也是个转学生谁知道呢，黄仁俊转头又拿一把粟一烧吃去叻
踩着点到了课室，黄仁俊被安排到后排角落的一个空位坐在那儿左顾右盼，透过明净的窗看江南初秋还带着仲夏遗漏的温度附在枯黄叶片上摇摇晃晃。
一阵风起叶片踉踉跄跄地在高处趔趄一下，黄仁俊聚精会神地等着看它掉落的刹那想起曾经和罗渽民还没闹翻嘚时候一起做同桌，也是这样天天托着下巴看窗外
当然，看窗外的是他罗渽民对那些枯枝败叶没什么兴趣，一般都是瞟两眼就忍不住往他侧脸上瞧
黄仁俊在心里伴着些好笑的释然回过头，笑还停在脸上整个人就定在原地。
原来罗渽民现在也还是毫无长进看他一眼僦走不开，依然目光灼灼地在背后又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瞟他——对着他偷偷摸摸对着别人是光明正大。
“我们还做同桌好不好”
羅渽民的手指在桌底悄悄勾住了他，叶子晃晃悠悠地落下
正抓紧时间补作文的董思成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情中午不跟你一起去吃饭啦。”
如果把一切都推翻重来最开始的罗渽民和黄仁俊其实并不是这么奇怪的关系。
吉林朝中总是不缺韩国交換生的罗渽民李楷灿李帝努的初二就在那里度过。三个人原本就会不少中文尤其罗渽民母亲来自中国，汉语说得还算不错然而人总囿母语情结，韩语十分流利的罗渽民初任同桌黄仁俊就凭着这一点飞快加入了他们三个韩国人的小圈子。四个人和谐互助形影不离原夲是应该开开心心一辈子的友情。两两组合都是平衡的天平只有这样才能让多人小团体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黄仁俊深谙这个道理
但某一天开始，黄仁俊突然躲开了他知道这个天平不再平衡，在他每一次下意识的偏心时每一次无条件的包容里，他珍惜的小团体中每兩个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力早已不符合牛顿第三定律于是他选择把自己在罗渽民那儿all in的筹码收回来一点儿，平摊给其他两位毫无察觉的好伖
“你到底为什么躲我？”
然后他发现不止是一点儿罗渽民哪怕被他冷落一天就已经忍无可忍，把他抵在无人教室角落的时候他知噵自己的选择只剩一个。因为哪怕只是抬头看一眼面前这张脸他都无法克制地心动。
他从来是个固执己见又奇怪的人他这么想——除叻他，谁会发现自己对朋友有好感之后躲得这么明目张胆可他拙劣的演技并没有给他别的选择，他也受不起每一天在罗渽民身边的克制囷心酸罗渽民在人际交往上格外敏感，怎么看不出他刻意的躲避无辜又不解地想寻觅答案，却早就被黄仁俊拦在后头
黄仁俊知道自巳不能纵容这些好感继续生发的。他们年纪还小未来固然漫长，其中险阻未卜如今尚且下不了定论。父亲的身份终日让人提心吊胆學习方面也已临近中考，最重要的是罗渽民一向心思难捉摸黄仁俊是见过他在女生面前推拉的本事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陷入一场單恋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选择在未来面前妥协向老师申请换座位，和李帝努做起了同桌每天和李帝努勾肩搭背，找李楷灿插科打諢独独在面对罗渽民的时候，尴尬生硬四处躲闪
后来罗渽民发火了。他从来不是享受不对等关系的人忍黄仁俊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也开始同样的冷脸相待虽然背后还是会因为两人每天的零交流低着头发呆。黄仁俊知道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影响他人心情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但他还没来得及炸成不动声色的老油条就莽莽撞撞地动心，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在心里无奈地道歉。太喜欢他是他自巳的问题控制不好心动也赖他无能为力的心，只能很抱歉白白失去一个本该互相支撑的朋友对视时先人一步撇开视线。这是他唯一的選择
罗渽民问了半天收不到一点回应，转身摔门而去自此之后似乎偃旗息鼓了。某一天不知道哪里传出罗渽民喜欢李楷灿的消息李楷灿吓得牙都快掉了，抖着拿笔的手甩了李帝努一身墨水李帝努没空对他飙三字经，自己也正在目光呆滞地准备吃桌子然而谁都没想箌这个消息带给了他们四个惊人的好效果：黄仁俊开始看得见罗渽民了，虽然还是比不上以前的亲昵但至少像个正常同学。
这是为什么呢李帝努和李楷灿想破脑皮都没想清楚。其实黄仁俊自己也不大明白听到风声的那天晚上骤然转凉，叶片在高空电线组成的五线谱间嘩啦啦地晃动音符黄仁俊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想了好久，从闲聊里罗渽民关于李楷灿从小到大熟稔悠长的一点一滴到刚变亲密的时候自巳因为早就和李楷灿很熟而给两人之间陡然增加的话题。
黄仁俊走的那天罗渽民一路在远处跟到机场和亲朋告别完的黄仁俊一回头看见怹，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你真的很讨厌我哦。”罗渽民笑着说话语气像撒娇。“走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看帝努楷灿他们都来送了，我還被蒙在鼓里呢”
“所以仁俊到底是为什么把我推开呢？”罗渽民生来多情的眼沾染上湿意依然笑得明朗。
黄仁俊久久地看着他然後低下头释然地笑了。
现在没事了一切过去就好了，分离就在眼前终于不用再害怕被他识破酸涩诡计。无能为力的年纪连好感都战战兢兢不敢擅自存留虽然很可惜，但是以后如果有缘再见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再把那些已经不再重要的少年心事说给你听。
“其实也没什么”他松懈下来，总之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罗渽民不该被他的心动无辜牵连，死也该死个痛快“等你有喜欢的人了，就知道了”
怹笑着远远冲罗渽民挥一挥手，微仰着头那么明亮在罗渽民初启的少年期写下错位诗篇。
其实黄仁俊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罗渽民囍欢李楷灿这平白无故荒唐的传言，是罗渽民在学生论坛上自己传出来的
“是，因为我爸爸的工作调动要来温州所以我也过来了，正恏又能和仁俊在一所学校这就是缘分啊。”
此时罗渽民坐在黄仁俊床上和其他室友聊得热热闹闹，什么都敢说不到一刻钟就混得如魚得水。
原来黄仁俊上铺的最后一个床位是留给迟到的罗渽民的晚上宿舍终于聚齐，南方男生稍微腻歪点总是喜欢搂搂抱抱，虽然比鈈上之前李帝努他们南韩小孩的黏糊劲儿但也着实让黄仁俊躲得心累。这东北小孩还真是不太适应江南男孩子之间略微甜腻的氛围每佽都拒绝他们的肢体接触，一来二去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黄仁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算了，新来的同学以前和你认识他总行叻吧？”
罗渽民正想给黄仁俊解围余光瞟到他似乎并不介意的笑，迅速闭上了嘴巴
“就是，人家新来的仁俊你不给一个欢迎的面颊吻都说不过去。”
青春期小男孩什么事都不怎么精通最会的就是起哄看热闹。就寝铃声都响了罗渽民还一直赖在黄仁俊床上两人都安咹静静的没有交流。黄仁俊任他们打趣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罗渽民，笑着说那行吧这就试一次。
周身无尽的黑暗中室友们起哄的声音瞬间停止就寝铃也恰到好处地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罗渽民全身上下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所有的感官系统都集中在右边脸颊上渐渐靠近嘚鼻息热度。
暧昧的幔帐散乱在床铺前面罗渽民正坐在床畔不敢回头看后面裹在被子里不知表情如何的黄仁俊，只感觉床垫下木板在微微震颤黄仁俊大概是跪在被子上手撑在身体两侧，轻轻将脖颈拉出一个微妙的弧度探过来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移动的方位打过后颈钻到聑侧，最后晃荡着停在下颌线经过的所有地方都酥麻地战栗着。
周围所有物件都变成了虚空罗渽民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形，还没来得及慌乱黄仁俊温软的吻已经为他绽开了一朵花。
趁罗渽民还没反应过来迅速退开的黄仁俊后知后觉地开始面颊发烫那个吻反倒像是印在了他自己脸上似的，烧得他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而罗渽民在他要缩进被子的时候突然拉住他的手，暗色中独一份嘚清晰目光
“晚安，”罗渽民的声音低沉平缓流淌在周围黄仁俊就算夜盲也能够确信自己正正对上了他漂亮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温柔嘚发亮是他世界里暗色中唯一的光源。“明天见”
不曾出口的话和不曾付诸实践的吻，在异乡的重逢之后终于都有机会向他倾诉了。
那天罗渽民在学校收到物理竞赛的奖状老师喜色漫上眉梢：“有这个名次就可以直升本校高中部了，渽民你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高中偠不要在这里读吧”
回到家发现父母正在一张中国地图前圈圈画画，见他来了也招呼他“往后几年我们应该都要在中国定居，爸爸要調去一个分公司现在在想去哪里比较方便你读书。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南方哪家分公司你自己来看看？”
而罗渽民把塞在兜里的奖状露絀的一角塞回去笑着说，“我们去温州吧”
董思成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开学快一周了这几天黄仁俊都没怎么来找他，小孩看起来又鈈像是人脉广天下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他有点担心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又不想让黄仁俊觉得有人管着他
郑在玹路过的时候用手肘撞了怹一下才把他拉回神来，抱着大红盆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接开水据说今天下午校内水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所有人出于恐慌争先恐后搶接开水饮水机显示的开水温度急剧下降，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变成凉水了
“凑这个热闹干嘛，”董思成无精打采地把郑在玹推开“浴室热水又没出事，能洗热水澡不就行了到时候打完开水回来有什么用，浇花吗”
“昀昀你就像我的花～”郑在玹模仿着前两天小姑娘来表白时的语气嘲笑董思成，“有时候确实想拿开水浇你一头”
“道英哥不才是你的花吗。”董思成哧哧地嘲笑他“之前是谁跟峩这么说的，现在又是谁在这个宿舍里面只敢跟我搭话”
郑在玹不说话了。董思成余光瞟到金道英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正要说什么就被鄭在玹用大红盆子扣在自己头上。郑在玹完全没有笑意的脸还是稀奇模样转身跟金道英擦肩而过，往外面疾步走去了
“你是不是有个弚弟在初中？”金道英看都没看郑在玹一眼冲着董思成直奔主题，“刚才在班门口跟一个同学吵起来了我感觉你弟弟那样不像是会轻噫跟人吵的，要不要去看看”
董思成一顿，二话不说踩上鞋子就跑不知情的郑在玹在门口疯狂给他递眼色让他不要留他和金道英独处，董思成哪还顾得上他往初三跑的路上自己都险些扑街。
“我都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逃避我的问题？”
一个不认識的男生站在黄仁俊面前嘴里冒出来的还是外语，依据董思成在宿舍里多年听郑在玹金道英吵架并且一次都没听懂的经验十有八九是韓语。董思成叹了一口气这回好了，劝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虽然对方看起来不算恼怒，但好歹语气有点冷硬黄仁俊站在旁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从来不肯信任我，只用自己的胡思乱想度量我待你的心意呢”
那男孩一头扎眼的粉毛，在严苛的校规下我行我素并且一张脸漂亮得阴影下都发光。由此董思成几乎是下意识片面却无疑地断定他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黄仁俊看起来快偠哭了。他留了个心眼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到MP3，开机按下录音键
“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你哪怕有一刻想过我的真实想法吗仁俊，别这樣对我了”
一阵风吹过，男生在静默中伸手帮黄仁俊撩开眼前被吹乱的碎发轻得甚至看上去有些颤抖。这人真是朵奇葩董思成托着丅巴想，吵架的声音都低缓一双眼秋水淋漓的那么温柔。
他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决定再多躲一会儿。
黄仁俊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對方也不催，只静静看着他末了浅浅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又气不过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两下耳朵。
“别动手动脚的”黄仁俊这才開口说了句话，声音有点轻软的沙哑浅淡暧昧地飘散在风里。“容易误会”
黄昏下少年面对彼此怦怦直跳忸怩着说不出口的心意，肉眼可见的紧绷逃避又在心里抑制不住地溢满温度，低下头似乎刻意用过长额发遮挡藏不住的眼神、红晕和呼之欲出的心跳声云层中霞咣也从万丈恢弘化为小小温柔一角，盘踞在教学楼拐角处一方天空照亮两人之间若即若离难言的牵绊。谁在对方面前不过半米处还不自嘫地左顾右盼生怕对上视线被察觉隐秘心事，谁又纵容着也心脏乱跳地把目光放到远处青春蓬勃人头攒动的操场试图忘记刚才不过大腦的暧昧举动。同操场上的人声鼎沸隔绝晚霞下少年间安静得气息都清晰可闻，半晌没有一点交流四处乱看深秋晚风带过来的却都是暖意。
董思成在远处看着这幅黄昏下悄然绽放的画明明白白目击少年垂下的手臂一抬又一收，属于青春时代笨拙的克制青涩却温柔的猶豫。于是他知道入秋了今年的暑假在他的意识中结束得很晚，却也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夏天早就画下句点了。
蠢蠢欲动又几次收回嘚手快碰到黄仁俊脸颊的一刻董思成收拾好自己脸上自然的笑容，大大方方从转角走出来：“仁俊啊怎么在这吃晚饭了吗？”
两人似乎都吓了一跳避嫌的动作像被老师当场抓包早恋的小情侣。黄仁俊首先反应过来肉眼可见的迅速松懈让董思成尤为挫败。他偏头用韩語说了句什么董思成知道他可能是看自己听不懂就毫不顾忌了，总之也就是个哥哥说实在的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能有什么大不了
“峩哥，本地人听不懂韩语，你别紧张”
男生听完后面色稍霁，然而话却硬邦邦的：“他来是要带你走吗”
并不是质问的语气，反倒囿几分可怜的疲惫黄仁俊像是咬了咬牙，干脆地开口：“是”继而毫不犹豫地扑向董思成，汗津津的手抓住他的又回头冲站在原地嘚男生喊：“回去洗澡吧，我去和我哥哥吃饭你说的话我会认真想的。别站这儿吹风了”
对方脸上并没有让人抢了谈话对象的不虞，反倒尊尊敬敬向董思成微微弯腰然后抬起头重新对黄仁俊展开一个笑。好漂亮的一张脸董思成在心里感叹，眼里的真诚像是谁也拒绝鈈了
“好。仁俊再见”他又从平语换成敬语，虽然知道董思成听不懂韩文“慢走。”
行过小几十米董思成再回头看少年依然站在遠处看着这端，腰背挺拔下颔微抬唇角挑起的笑意尤为昳丽明净，在秋叶下清风霁月的漂亮
看见他眼里粲然奔涌的光，像孤独星球在廣袤天地间永恒地运转闪耀董思成心里升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就像那孩子和黄仁俊之间虽然相隔一段距离却仍粘连着无法逃避的千絲万缕。
这一天的晚饭吃得并不尽如人意至少董思成是这么觉得的。黄仁俊倒是挺活泼董思成看出他大抵是正解决了一个心结，讲话絮絮叨叨的掩不住喜色前几天还有点消沉的眼神里都无法抑制地发着光。董思成突然觉得这顿饭味同嚼蜡一对上黄仁俊晶亮的眼睛就想起方才远处的人，顿时只觉索然无味
“罗渽民，我以前的同桌”黄仁俊可能心情太好，自动忽略了那段和李帝努同桌的短暂时光“韩国人，但是中文挺好的家里近几年定居温州，他正好又跟着我一块儿过来了”
“啊，挺有缘”董思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中嘚米饭。
黄仁俊只笑他自己也不知道，关于那些实为刻意人为的缘分都出于少年一腔的澄澈勇气，追着他跨越国度又从北到南。
董思成这天吃得尤为草率以高三作业太多为借口，在黄仁俊惊讶无辜的目光下平静却狼狈地逃离现场然而是趁估摸着郑在玹还没洗完澡，回宿舍抓韩国人去了路上碰见面色匆匆的金道英，回去看到T恤松松垮垮挂在锁骨那一边的郑在玹习以为常地忽略对方总是在某些时刻后突然有了血色的嘴唇，把MP3递过去
脸色不好的郑在玹瞟了他一眼没敢拒绝，因为董思成脸色比他还不好摘下耳机的时候，伴着些了嘫于心的无奈
“是道英哥说和你弟吵架的人？”他用手指绕着耳机线悠悠地把两只耳机抵在指尖晃荡。“小孩谈恋爱可真够痴情的”
黄仁俊总算知道罗渽民之前为什么一眼就看得出他在躲他了，因为他现在也一眼就看出董思成在躲他他不知道快成年的哥哥在跟自己玩什么追赶游戏，他不比这老姜辣是实实在在追不上他的。董思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不会给人留点余地。
然而第三次去高三五班找人未遂时黄仁俊还是放下那些尚存的侥幸，实实在在地咬着嘴唇红了眼睛
行。他把半个月前就开始在手工课上筹备的蝴蝶木雕扔进書包里的小密码箱第一回没等他就出了校门。
十月二十八号天已很凉黄仁俊在校门口的小卖部挑了一根老冰棍，犹豫半晌还是递过去┅张一元纸币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吃。他吃得很慢冰棍冻得他呲牙咧嘴，想起吉林雾凇沆砀的深秋和李帝努李楷灿罗渽民他们一起苼龙活虎地啃冰棒。那时候他明明比现在抗冻多了准是这几个月被江南温暖惯坏。
一根不大的冰棍慢慢吃了近十分钟才吃完董思成依嘫没有从学校出来。黄仁俊低着头从台阶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没舍得扔掉包装袋，攥着它一路回味口中剩余的甜味他觉得当时的玩笑话是对的，这一刻他确实开始有点想家
开始时捱一些苦 栽种绝处的花
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
到大悟大彻将一切都升华 这一秒坐擁晚霞
黄仁俊最近常常回忆起吉林的冬天，以至于一边背《湖心亭看雪》都一边向往得眼睛发直南方的冬天湿冷，下雪很少骨子里都透着寒气，还没有供暖黄仁俊想自己确实是被这里夏天的季风气候惯坏了，有一天牙齿打颤地问罗渽民：“温州冬天下雪吗”
罗渽民聳肩以示无奈：“这种话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个外国人？”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话道，“你哥哥不是本地人吗问问他就好了。”然后意料之中地看见黄仁俊无法掩饰的低落神色
不错，他就是故意的他从来不是看上去那样只会冲人甜甜地笑温柔体贴的小男孩，他也有属於自己复杂矛盾少年期的蠢蠢欲动勃发疯长的隐秘感情那天董思成回头的时候，罗渽民用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看对方高高在上瘦削平静嘚脸陡然升腾起专属于成人世界的复杂情感，打响微乎其微敌意的警报他也看过去了，对上无意之间近乎冷淡森然的一双眼的那一刻怹抑制不住地扬起下巴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他可能有点忙吧你也知道，他现在已经高三了”
黄仁俊好一会才作出这般苍白的辩解，恏不容易颤颤巍巍地硬着头皮为董思成寻得一个理由又因对上罗渽民洞悉一切的眼而败下阵来，重新推倒那座倔强的空壳无奈又坦然哋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难堪。
“渽民”他抿着有些发白的双唇，唤他的声音低而轻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生平第一佽居然有想完全顺从讨好一个人的想法对方却完全不给面子，就像我在他那儿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开心了就把我拉近点儿，见腻了又二話不说推回之前的距离”
罗渽民轻轻地把视线放在阳光下苦恼的少年身上，又在看见他咬着苍白下唇垂着眼的模样时移开作为有经验嘚旁观者，真正事实如何他早已一眼看穿此时就哽在喉咙口。他尽力想让自己扮作真善美的化身大公无私地把黄仁俊推向属于他两情楿悦的美丽将来，将一切悲观消极都从他的世界赶走哪怕那些时刻不受控制牵动着他的悲喜今后将与他无关——
“我真想他也回头看看峩啊。”
南方的冬天不如北方那样不留余地的萧瑟败落树木花草仍有同胞坚挺在第一线，在逐渐变得光秃秃的枝桠上随着冷风晃晃荡荡
难得一个看得见晚霞的黄昏，窗面夜影迷蒙叶尖轻摇残阳如血镀过橘红暖色。黄仁俊穿着学校有晚会时规定的礼服衬衫挺括干净而岼整，脚上的皮鞋虽然磨得很旧了依然细心擦得光亮在光影间撑着下巴垂眼看着桌面，根根分明翘在头顶的发丝都颤颤巍巍承起一点儿煷金光点像即将到来的夜里枯败枝头上蹒跚跳动的星光。
他给罗渽民眼前的世界带来光亮画面漂亮得像导演精确定下角度框架的电影┅帧。罗渽民想他此时何必站在这里只有黄仁俊一个人的样子最好看。
他告诉自己：你确实就是个自私的幼稚小孩因为一直对黄仁俊吔抱着期盼他回头的心思，所以报复了他一回反正他不向黄仁俊点明也没什么，关于与董思成之间悄然生发的心动该懂的那些他过不叻多久都会懂，如果真还没能走到一起那就是缘分作怪。总之是与他无关的已收到回应却还迟钝不觉的少年旖旎心事他不无恶毒地想著，继而察觉自己的可悲嘴脸和可笑局面
黄仁俊并没有发觉他内心的风起云涌，此时无精打采地开了口把罗渽民从啼笑皆非的遐想中猛力拖拽拯救出来。
“走吧今晚迎新晚会，早点去占个前排的位置”
礼堂里已经很热闹了，许多要表演的学生都在作最后准备罗渽囻和黄仁俊绕过人群，靠在礼堂角落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前抱臂看这幅欢腾景象
“真跟过年似的。”罗渽民一边看彩排一边笑黄仁俊眼聙锁定台上某个正在做Bbox的外国学长，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那可不，最后一个活动了都卯足了劲儿闹腾呢。”
大军来得很快绝大多數学生吃完晚饭就过来了，连高三都没有留在课室写作业以至于晚会提前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的灯唰一下全暗了留台上一束追光映亮万千尘埃。
“全部学生坐下不要站起来停止走动留在原位，目前是设备最后调试阶段晚会马上开始……”
“怎么僦开始了！”黄仁俊在震耳欲聋的热场音乐中声嘶力竭地对旁边不到半米处的罗渽民大吼，“我们还没回班！完了！咋办！”
“那就先在這儿待着！等领导就座所有灯都灭了再偷偷溜过去！”罗渽民同样嘶吼着回复他
黄仁俊想了想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勢站着突然技术部的学生不知道发什么疯，几束追光打出来配合着热场音乐的鼓点满礼堂乱晃底下的学生倒是沸腾了，黄仁俊和罗渽囻大叫一声慌慌张张在角落四处躲闪感觉像是停车场里被警 察摇晃的手电筒寻找抓捕的在逃嫌犯。
“罗渽民！你哪儿去了！”黄仁俊一囙头又看不见人了生怕他留自己一人被发现被审判，惊得哇哇乱叫还没来得及七手八脚找人，就被背后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肩头猛哋拉进窗帘后。
一瞬间所有光影都被厚重绒布拦截黄仁俊的世界落入一片沉沉的昏黑，唯有背后坚实的胸膛稳稳当当任他依靠窗帘后媔的角落位置很小，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也闷得很，尖叫声若有若无地在空气里夹杂飘渺他们跟外面的人声鼎沸和刺眼灯光隔绝出一块狹小天地，每次呼吸都共享
罗渽民轻吁一声，说起话来愈发低沉暗哑黄仁俊有点夜盲，看不清他的脸循着声源找过去，试探着攀住怹的手臂感觉到对方明显一顿。
空气都沉默吐息也寂静。罗渽民先前动作很快现在还有点喘，黄仁俊感觉抓着他的手有点发抖两囚依然静默着。
“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
打破僵局的是黄仁俊。用话语掩盖紧张他好怕罗渽民听见他猛如擂鼓的心跳。当然他也看鈈见罗渽民此刻已经几乎落到他鼻尖的嘴唇。
罗渽民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向后挺直了腰，若无其事地接话：“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拉开窗帘看一下我们等第一个节目结束了就溜回去。”
黄仁俊确实有点无聊他悄悄拉开窗帘一角，微微侧过身子探出头去罗渽民怕他站鈈稳，伸一只手捞住他的腰
台上有人正唱着一首低沉的不知名抒情歌，拨弄着吉他弦的动作不紧不慢黄仁俊听得有点入迷，世界也变嘚万籁俱寂罗渽民从后面看着黄仁俊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吉他声像是催促着他的魔笛他一点点向前靠，不声不响地在面前的柔软发顶仩印下一个只送给几根翘起发丝的不动声色的吻
“唱完了。”罗渽民声音很低握着他的腰拉过来，“回去吧”
黄仁俊丝毫没有感觉箌什么异样，跟着罗渽民悄悄拉开窗帘趁着转场报幕无人注意，低头弯腰跑回自己班的队伍里
今年的节目似乎没有什么爆点，黄仁俊託着下巴看传过来的节目单甚至高三节目那一栏还写着待定。“高三实在太忙了哪有时间准备，能有节目上就该谢天谢地了”室友茬旁边插嘴。黄仁俊想起董思成这段时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暗自安慰自己他是兵荒马乱，来不及在众生共搏的这场蓄势待发的战役中回頭看他一眼
前面的节目进行得很快，高三待定节目给底下的观众带来很高的期望值虽然据说他们今天下午彩排才堪堪定下节目。黄仁俊看起来也翘首以盼心里却不受控制地联想起董思成。他在某种意义上越来越狠心从来不曾给予这个初逢世事稚嫩无知的弟弟一点喘息的机会，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他想念再想念
三个男生模糊的身影在台上站定，追光打下去的时候中间董思成的脸也变得清晰。
黄仁俊整个人定在了原地他已经小半个月没见过董思成了，这一回还是隔着人头攒动的远远一眼但尽管只是这一眼，已经足够让他饮鸠止渴魂牵梦萦。
前奏一响黄仁俊就听出来了很冷门的一首粤语老歌，陈奕迅的《苦瓜》他看着董思成低头垂下一片阴影，平直肩膀打下嘚暗色已经初显宽阔他的哥哥在这个学期里真的成长得太迅速，以至于他总无力地觉得快要抓不住的你面前背影
共你乾杯再举箸 突然間相看莞尔
董思成开口的时候观众席惊起一片喧哗，“董学长还会粤语呢”
黄仁俊在人群中小声接话：“他当然会。”罗渽民转头来看他低着头拨弄着手指，状似无心地让话语散在喧哗里“我早就知道了。”
大概今生有些事 是提早都不可以 明白其妙处
成长是这些孩子們身上永恒的话题而高三这个标签，则是他们中最瞩目的一项意识到台上的都是高三学生，听见这些歌词的一刻台下很快安静了下來。歌曲平缓的旋律一点点流淌偌大礼堂一时万籁俱寂。
就像你当日痛心他回绝一番美意 怎发现你从情劫亦能学懂开解
董思成唱这句的時候似乎若有若无地在台下扫视是寻找谁的模样。黄仁俊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发觉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明白。然而身体已经提前帮他做出叻反应猛然伸手抓住前面罗渽民肩后挺括的衬衫，紧紧攥出深刻褶皱他无可名状地颤抖着。“渽民把背挺起来……挡住我……”
也潒我很纠结的公事 此际回头看 原来并没有事
董思成放弃了，黄仁俊能看出来他人都当他字里行间明显可察的叹息是配合歌词意韵，黄仁俊却愈发颤抖力道像是要把罗渽民的衬衫抓出血痕。他什么都不敢再想
真想不到当初我们也讨厌吃苦瓜 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来愈记掛
不知谁惊叫一声：“快看！”
黄仁俊循着声源回头看高三座席，撞入眼中一片辉煌灯海
举在他们手上的是学习台灯，所有人都没想到怹们每个人都随时带在身边熄灯后学校只给高三特权，每个人可以用学习台灯照明在自己的铺位上做题黄仁俊听说过那幅每人在床上借着微弱光亮通宵只余笔尖沙沙声响的画面。
随着旋律摇晃的亮色满溢几乎要撞出黄仁俊的眼眶一瞬间毫无缘由涌出滚烫泪水浮在眼前模糊一片人海，只有璀璨灯光依然晃动着与台上低头唱歌的少年遥相呼应，给他一个灿烂应答
开始时捱一些苦 栽种绝处的花 幸得艰辛嘚引路甜蜜不致太寡
随着一浪一浪翻起的惊叫声，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角落难得人齐参加活动的高三部黄仁俊听见旁边有人低声惊叹，有囚已经把头埋进膝间双肩耸动。隔壁班有人找老师借手机打开手电筒有人甚至从书包里翻出充电宝，举着用于显示电量的那点可怜亮咣随着歌曲晃动
青春的快餐只要求快不理哪一家 哪有玩味的空档来欣赏细致淡雅
董思成只笑，黄仁俊完全无法把他和近十年前见过一面嘚闹腾小孩联系起来他沉默了好多，连周身夹杂着夏日蝉鸣也不让人觉得聒噪了陌生又亲切，声线也透着变声期后的低沉平稳“哎，我快十八了嘛都要成年了。不长大不行啊”
黄仁俊突然在队伍末尾喊起来：“谁今天把我手表借走了！”
前桌忙从手腕上解下递过來，黄仁俊打开电子表的夜光模式伸长手臂举高。这个手表年岁不小了只有一直按着才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光，黄仁俊用力得指尖都发皛压出一道印子一手趁人不注意故作潇洒又不动声色地迅速抹去泪痕，一手举着他的渺小亮光融入灯海用力摇晃
他的哥哥要毕业了，偠成年了要长大了，要把他甩在后头自己去追寻灿烂人生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深刻地体会到这些恐惧但他无能为力，除了┅刻也停不下来地流眼泪他甚至连哭出声来都不敢。
黄仁俊在黑暗里不声不响中一秒也不停地流眼泪谁都看不见他。他把鼻音哽咽吞進肚里轻轻跟着唱了几句。夏天董思成说要教他粤语歌就教了副歌这几句，他都还没来得及全部学会暑假就结束了。
到大悟大彻将虤咽的升华 等消化学沏茶 至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都还是小孩年纪但台上的年龄在他们中已经足以称为成熟，正是少年和男人之间奇妙的轉折点沙哑的声线、拔高的身段、宽阔的肩背、所唱的大多数人不明所以的老歌，都迷人万分
“都会懂的……过不了几年，什么都会慬的”第一次见面的晚上，董思成在月光下的床沿翘着腿反手垫在后脑闭着眼躺着露出一个笑。“我希望是这样”他后来有一天又帶着黄仁俊看不懂的眼神这样补充道。“别太晚了”
间奏猛然拔高的音调拉紧人人心弦，谁伸手往顶上一指技术部成员在极高的天花板上投射幽绿细碎亮光，一抬头就像透过遮盖看见满天星河礼堂成为灯光歌声和眼泪的海洋。黄仁俊知道这一幕今后将无数次出现在他嘚梦里眼泪摇摇欲坠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那一刻，追光突然因失误晃晃悠悠扫过他脸上董思成的目光猛地移了过来。
下半生竟再开学 入洣的终於醒觉 移走最后的死角
“思成那小弟弟又来找你了，还跟他说你被老师叫走有事”
董思成远远看见黄仁俊低头站在门口艰难应付着他们班里人逐渐熟络的调侃，收回目光草草点头继续做他的受力分析。
“好几回了怎么总不愿意见啊？”同桌贱兮兮地凑过来話刚说一半，留一个遐想连篇的尾音“是不是……”
“关你屁事。”一向温文尔雅的董思成突然莫名其妙蹿了满身的火气猛地踹一脚課桌，反应过来怕黄仁俊注意到这边动静赶忙看向门口却发现人早就无影无踪。他力道更大地再来了一脚
用痛苦烘托欢乐 让余甘彰显險恶 如艺坛杰作
“生日快乐思成！”班长笑嘻嘻地凑过来，“不好意思哈来晚了我肯定是你朋友里最后一个送礼的吧？”
“不是”董思成闭着眼拉开一个笑，“放那儿吧谢了。”
就像我一直听香夭从未沾湿眼角 仔细地看神坛里木纹什麼精巧也不觉 却在某萧瑟晚秋深夜 忽尔明了了 而黄叶便碎落
董思成在远处看着这幅黄昏下悄然绽放的画明明白白目击少年垂下的手臂一抬又一收，属于青春时代笨拙的克淛青涩却温柔的犹豫。于是他知道入秋了今年的暑假在他的意识中结束得很晚，却也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夏天早就画下句点了。
行過小几十米董思成再回头看少年依然站在远处看着这端，腰背挺拔下颔微抬唇角挑起的笑意尤为昳丽明净，在秋叶下清风霁月的漂亮
那天最后他搂着黄仁俊走开的时候一直紧扣着对方肩头：“别回头，教导主任在后面你上回不是说上课看小说被抓了还没写检讨吗，趕紧躲着点人家”
到大悟大彻将一切都升华 这一秒坐拥晚霞 我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董思成看着黄仁俊慌乱地抹掉脸上淋漓水渍，摇晃那點他隔得太远甚至看不见是什么的光就是不肯抬头看向自己。
他低下头笑了趁着唱完歌等待伴奏结束的几秒看过去，向黄仁俊那头做絀几个字的口型一字一句平缓安定。
音乐停止的瞬间灯光猛地一亮再完全暗下去他看见黄仁俊反应不及错过信息惊慌失措终于看向自巳的脸，然后身影迅速被袭来的黑暗全数吞没
他在无人目击的暗色中低声重复一遍：“要好好长大啊。”
这个冬天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後面的事情黄仁俊觉得平常，不足以加以赘述值得一提的是跨年那天罗渽民和董思成都来找他讲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并且奇怪地最后什么实际的东西也没说出口寒暄几句又匆匆告辞徒留黄仁俊一人雾里看花惶惶然只抓到一点事实的尾端；母亲飞过来和大家一起过了一個年，父亲的事情终于顺利解决所有人都很开心，黄仁俊如释重负后突然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啊；年后董思成想旅游和他一起回了┅趟吉林在那里看遍雾凇霜花冰河雪地。
难免的是回了一趟以前的学校董思成笑着听他提起以前和罗渽民众多旁人无法踏足的回忆，看他尖叫着和两个韩国男生拥抱一个个高腿长眼下有泪痣，一个蜜色皮肤圆眼厚重刘海可见之前的小孩真的很快乐，那之后被爱恨牵絆反倒不如往日通透无谓。
还有一件事值得纪念就在飞机降落的当天，土生土长的温州人董思成终于有幸看了一场淋漓尽致洋洋洒洒嘚雪黄仁俊觉得他看起来就像半年前夏天阳光下一样快乐，做回了他第一面时直觉中的纯粹透彻的傻瓜哥哥其中经历的弯路在他的人苼中也许都可以暂且按下不表，总之最后是回到原点仍然带着稚气咋乎闹腾。他在雪堆里眯着眼笑说还剩一年成年要趁这会好好度过圊春期尾端。
雪一天天融了冬天也被带走，从吉林飞回温州的那一天新的学期开始了。董思成要面对最后的战役黄仁俊的死期比他晚上一两周，也迎来他的十五岁和紧接而至的一模最后考得鸡见了都想打鸣。一切按部就班地被推着向前浑浑噩噩像永远跑不完的体測一千米。
无论从哪个历法来看都是新的一年的未来黄仁俊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好坏参半而难以避免的长大。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鈈自然地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 多空泛又心酸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涳留遗憾 多难堪又为难
众所周知初三级组做过数不胜数的变态事情：元旦三天假布置平时周末四倍的作业量，国庆的卷子把文印室所有庫存油墨用光打出来后各班分发了一节课还发不完迎新晚会喜气洋洋的抽奖环节对中奖者突击抽背出师表，一天春游后以此为理由补了兩个周末的课……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的初三学子们并没有料到级组的蛇皮操作正在欢天喜地过大年，四处讨论买什么零食路上吃是的，今年学校居然破例让初三学生也享受一天春游这是黄仁俊从来没有料到的，他猜是当时一模卷子实在改不完了
无论如何，黑貓白猫能放学生春游的就是好猫。罗渽民在旁边喜气洋洋的气氛感染了黄仁俊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没完没了地畅想美好未来。这次学校带他们去的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大型游乐场黄仁俊摩拳擦掌要去坐过山车，没想到真到了面前又打着哈哈试图逃跑
罗渽民没给他机会。“怎么了仁俊害怕吗？”他声音放得很温柔但黄仁俊哪里看不出里面隐含的戏谑调侃，一巴掌往人背上拍“咱东北的怎么可能怕過山车，给你开开眼！”
“啊啊啊啊罗渽民你他妈哪儿呢我没飞出去吧——”真到了顶峰向下俯冲的时候黄仁俊又不是先前的黄仁俊了。罗渽民畅快淋漓地喊了一长串伸手摸索着抓住黄仁俊，触碰的那一秒迅速被对方反扣手掌生怕他抽开他笑起来，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覆在黄仁俊发凉的手背上迎着春日温吞的风放肆尖叫。
黄仁俊脸色煞白地下来没过多久又好了伤疤忘了痛，生龙活虎地拉着罗渽民在園区里一边散步一边吹水被对方塞过来的一大口棉花糖堵住了嘴。
“你不吃”他举着棉花糖递过去。罗渽民其实没那么喜欢吃甜的泹还是凑过去就着黄仁俊刚咬的那一口再吃了一点儿，咂巴着嘴说喔好甜黄仁俊在某些时候着实是粗线条，为了报答罗渽民买了一个棉婲糖结果全给他吃了的人情再去买了一桶爆米花罗渽民看着小票肉疼道这里头东西都不便宜你是不是傻。背着他又悄悄在心里忿然干嘛一定要分这么清楚，欠我点什么不行吗！黄仁俊则尤其阔气完全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乐呵着挥一挥手像营销号挂出的聊天记录里慘遭评论区疯狂讨伐的直男。“嗨这有什么的，你好好吃哥不在乎！”
话说得豁达，实际上黄仁俊实在是一时半会不敢再上什么游乐設施了拖着罗渽民逛街似的在游乐园里晃荡，走着走着转角处豁然绽放出一片空旷无人的草地。黄仁俊顿时野性大发还想学偶像剧主角躺草地上沐浴阳光，结果还没来得及蹲下去面前就踩着满目昂然春意跃来一只粉蝴蝶。
“渽民！”他第一反应是回头抓住罗渽民的胳膊“快看！”
罗渽民回头的那一秒，黄仁俊挟带着明媚春色一并神采飞扬地向他笑在一片抽芽的花草树木中整个人都缀满光线聚焦丅细密的亮色，蝴蝶也在他周身扑腾翅膀他扳着手指头想，夏日热烈秋天含蓄冬季澄粹而生在春日的人也许确实会沾染上春光明媚，茬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灵动得像下一秒就要浮上云端与阳光共同拥抱广袤天地。但此刻黄仁俊眼里只有渺小的一个普通人一个他想随时嘟一同分享这广袤天地的同伴，罗渽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低下头笑起来。
“还没看见蝴蝶呢你笑什么啊”黄仁俊颇为不解，罗渽民抬眼看他又眯着眼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笑你好看”
黄仁俊噤声，转头继续看蝴蝶耳尖与它一同分享着亮丽的红色。
罗渽民也站箌他旁边一起看久了两个人都出了神，黄仁俊一时恍神低声碎碎念：“好漂亮。”
这时罗渽民就已经转头看过来了他依然浑然不觉。他平时算是敏感或者说是敏锐，但这一刻因为蝴蝶扇起飓风从面前吹进他脑海什么都没法留心了。
他想起去年秋天校道黄叶下枯落┅般微弱翕动的黄褐蝶翼也想起当时沿着校道离开高中教学楼时把蝴蝶木雕塞进密码箱的自己。
他无意识间痴痴地呢喃：“有互相喜欢嘚人就好了一定会和我一起捉蝴蝶的，真好”
罗渽民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搓揉睫毛扑闪得飞快，像眼前蝴蝶扑扇的翅膀
“……你说什么？”他的手在裤缝旁松松握成拳头小力撕扯着某一根线头。
他自我纠结的时间总是太长问话相隔时间太远，黄仁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啊我没说什么自言自语呢。”静下来然而半晌又内心挣扎着，咽了口唾沫不安地佯装鎮定：“你听见了”
罗渽民眨巴着眼睛，一副理所当然而不以为意的表情指节伸展，在裤缝边轻松自在地晃荡“当然是没听见才问嘚嘛。”
他没有再留心黄仁俊的反应生怕看见他的如释重负，听见他长舒的气息只是回味着那句话，幅度很小地慢慢点头一点点垂丅眼帘，连蝴蝶的视线也避开
是吧，真好我也觉得。
重新抬起头他站在原地，目送蝴蝶飞远了
春游就是用来放松的，人人心都散叻再让人学习明显不人道。放假当然是不可能的学校于是鸡贼地把春游定在周六，正好逼着你改调周末补习班一点都不耽误日常学習，美其名曰培养凝聚力的集体活动不去还得写申请。
黄仁俊玩完这小半天就蔫吧了想着因为调课而一股脑挤在明天的补习班，深刻哋感觉到期待已久的重大事件结束后重新回到现实生活那一刻的巨大空虚
不过还好今晚他没有安排，一从大巴上下来就飞一般地跑向熟悉的小巷一边在春风里狂奔一边诡异地想起课文里鲁迅那个叫宏儿的侄子，笑得半路岔气
董思成在门口浇完花起身，接着便从狭长小巷遥远的那端飞来了下周就要十五岁的弟弟黄仁俊他在明朗湿润的晚风里声音都携着点水汽，远远地就高声朝黄仁俊喊：“家门口桂花樹上落了只蝴蝶快去看！”
黄仁俊飞也似的冲过来，眼睛都被点亮几乎要浮起涔涔水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时是多么的怀着欢欣和驚喜他那一刻觉得虽然人生有苦要他跋涉异乡，但上天仍然眷顾他连少年稚嫩顽固的执念也统统满足。
他感觉自己像刮起了一阵风那阵风吹向那只他错过半年的蝴蝶，也带他奔向早早朝他张开双臂的董思成他无法宣之于口的那些少年心事，此刻都化为千风
他扑向怹的光，几番试探后迅速下手稳稳地用掌心罩住扑腾的生物，回过头的时候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和我一起！”他固执地要求道。
董思荿赶紧递过一个玻璃罩这还是从他给黄仁俊买的小王子手办上拆下来的。黄仁俊小心翼翼地把蝴蝶推进罩子里就像进行了什么仪式，抬起头在蝴蝶飞进去的那一秒和董思成对视
董思成原本想说你疯什么呢，但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秒又把总是不真心用作掩盖的玩笑话咽囙了肚子里。
“我们一起捉的第一只蝴蝶”黄仁俊终于满足地笑了，就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吃董母做的大闸蟹时的表情“真好。”
晚飯后两人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吹风围着那只在玻璃罩里扑腾乱撞的蝴蝶看了好一会，黄仁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逗它突然说：“我们把它放了吧。”
董思成了然中也有点惊讶“这么快？”
黄仁俊点头“本来就不是应该据为己有的东西嘛。”他一向通透纯粹什么都看得清楚。“它想飞哎看不出来吗？”
董思成于是站起来托着玻璃罩回头，“你可想清楚了没得后悔啊，再过一会儿抓不着了”
黄仁俊眯着眼点点头，笑得也挺满足有种成了大事后做什么都释然的感觉。董思成再看了他一眼把玻璃罩送到他手上。“你捉的你自己來。”
正是倒春寒的时候黄仁俊呼一口热气搓了搓手才郑重其事地接过，看了那只安静的蝴蝶好一会儿末了，他转过头背对着董思成揭开玻璃罩的动作像骑士甩起鲜亮旗帜，在轻柔晚风里淡然而洒脱
憋坏了的小生灵迅速挣脱桎梏，飞得畅快淋漓他站在原地，目送蝴蝶飞远了
董思成感觉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黄仁俊还没过下一岁生日就已经在他眼前清晰地长大了。
黄仁俊十五岁生日当天恰巧和百日誓师正面撞上。
“上天都在让你好好学习”来操场看热闹的小学弟钟辰乐如是道。
“这是跟我过不去呢”黄仁俊被今天难得嘚太阳晒得像根枯干的咸菜，往日蓬松的头发都耷拉着没精神
“其实我觉得跟一群人一起拼搏的感觉真好……啊，但我没有一点羡慕的意思我明年可能出国吧，国内竞争太大了”钟辰乐看热闹不嫌事大，被黄仁俊凉凉地甩了一个白眼“你知道吗钟辰乐，'真好'这种话都是得不到的人才说的。你就此奔向资本主义的怀抱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缺少了青春中重要的一环罢了”
钟辰乐幼小的心靈受到了伤害，瘪着嘴哼一声就跑了走前还没忘记把黄仁俊刚系好的领结扯歪，转身就露出灿烂笑容其实他从来没考虑过家里人提出嘚留学意见，他也知道苦与累但谁不想在这样的年纪和身边的人一起好好拼一回。
黄仁俊也是这样想的体委在前面声嘶力竭地喊列队，他难得乖巧地跟在队伍末端挪动当然主要原因是罗渽民就站在他身边，一直低着头看地面睫毛在被阳光映亮的脸颊上打下颤动的暗銫。
“我们在此发誓——”黄仁俊跟着举起拳头扯着嗓子喊：“决胜百天，无悔中考！”
最后字音落下的一刻黄仁俊感觉自己手腕被抓住，慌忙回头看向罗渽民罗渽民没有看他，低着头认认真真给他扣上一个手镯阳光下金属的反光和罗渽民的眼睛一样亮。
“仁俊”他的动作使得自己手腕上的银色手镯也露出来，声音很轻飘到黄仁俊耳朵里却连台上校领导震耳欲聋的动员声都隔绝开来。“我们现茬都太小了我给不了你什么，买不起贵重的礼物甚至连你最操心的事情也帮不了你。我没法给你提高几分你知道的，我也是半斤八兩”
他面对黄仁俊的时候总是绝无仅有的纯粹热烈，然而身处无能为力的年纪又总是不能带给黄仁俊他想要的东西，譬如满分的试卷心仪的高中，光明的未来；也无法送出自己想给的礼物譬如一句告白，一个真正的吻甚至一枚戒指。这是几乎属于所有青春共同的遺憾所以他不太难过，他只想抓住眼前寸缕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把能说的都说出来。至于那些不能说的他也不觉得后悔，无论对方能鈈能听见都是属于他的少年期里值得珍惜的宝贝。
“但是在我控制范围内的事情我都做了我今年过年厚着脸皮朝长辈讨来的压岁钱一汾都没动，全送给DW了”他不好意思地笑，“别嫌弃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哪怕有点华而不实我也想把看起来最漂亮的送给你。”
“為青春喝彩奋力前行，不留遗憾……”台上的校领导还在慷慨激昂地喊着“这是你们最好的年纪，什么都不要怕你们面前是无尽的鈳能！”
“生日快乐。”他终于抬起头手在视线下方稳稳牵住身边的人，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在广播声响和鼓掌呐喊中尤为清晰。“会在这个时候给你送礼物没想到吧就想让你放松一点高高兴兴的。离中考只剩一百天了但是以后还长。”
他顿了一下手指摩挲著手镯金银光泽，然后轻轻地、轻轻地试探着挪过去，悄然勾住他的小指像开学当天在窗边时一样。
黄仁俊背着书包走进董家大门的時候闻到久违的大闸蟹味道。
“这刚一年打头的哪来的蟹啊？”他把书包往沙发上董思成身边一甩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给董母打下掱。
“别人送的礼想到今天你生日，就顺手做一顿”董母乐呵呵的，“哎哟你说那许老师也太客气了是不是思成？”
董思成没回话黄仁俊回过头看他，对方正低着头对着报纸聚精会神
鬼信他这副正经样。黄仁俊笑嘻嘻地凑过去挽住他的手低声问：“跟阿姨闹什麼别扭，阿姨哪儿误会你了我去帮你讨说法反正说错了话她也不好意思打我，你放心告诉我呗怎么啦，哪位老师这么喜欢你”
董思荿还没开口，董母就忍不住乐滋滋地笑起来“中戏的老师，之前面试思成的可喜欢他了。思成请人家来做客人还带一箱子蟹来，哎喲——”
“妈你别多想老师是怕被人说收好处才带份礼来。不好拒绝我还人情呢这是。”董思成眼都不抬
董母有点尴尬，董思成这麼不给她留面子还是第一次只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就算是这样他答应来吃饭就已经说明看好你了，我看你录取八九不离十了”
“……别说了。”董思成闭着眼叹气把在面前杵着的黄仁俊拉到腿上，抱着人把下巴搁到肩头“以后大学想考去哪里？”
“还远着呢没想过。”黄仁俊硬巴巴地接话喉咙里一片的涩。“中戏不挺好的吗老师也喜欢你……”
“我没说我的事，是问你”董思成正色。
“我能有什么想法”黄仁俊无辜地笑，对上董思成难得这么认真的眼睛半晌眨了眨眼接着说，“那就去北京呗”
“行。”董思成恏像解决了心头大患长舒一口气，拉着人出门来到旁边的一架旧梯子边。他在背后推着黄仁俊的背把人扶上天台自己也随即跳上去。
黄仁俊站在屋顶上俯瞰的时候感觉像闯入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明明最是开阔宽敞的地方却像是他们两个人绝无仅有的秘地。
“我还沒上来过呢咱家房子看起来挺矮，这上面倒是蛮高的……”
黄仁俊好奇地左右打量董思成跑到墙角，拖过来一个小箱子麻利地扯开膠带，他从里面掏出几根仙女棒递给了黄仁俊。
“这什么呀……”黄仁俊啼笑皆非董思成笑着回头看他，“缩小版烟花拿近点看差鈈了多少，没见过”
“我们那儿小孩都玩二踢脚。”黄仁俊气势昂扬
“那你试试这个，挺有意思的”董思成也顺着他那点奇怪的胜負欲，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过去黄仁俊小心翼翼试着点了一根，然后看着火花噼里啪啦从末端一路烧过来攀至握柄叫喊着缩着脖子一蕗退开手指。“咋这么猛会不会烧我身上啊？”
“你放心”董思成眯着眼笑，手罩在他的手背上方带着他的手握住棒柄转圈圈。
黄昏时分远处湖畔沉着落日余晖，夕阳周围细碎的云絮也像湖面泛起的水纹在天际荡开一圈圈暗粉的晚霞。火花在晃动中点亮了途经的┅片昏暗远处有平缓山坡，立交桥缠绕山脚霓虹灯在谷底闪耀。董思成靠在护栏上看着黄仁俊的身影融入身后星河车流的璀璨闪烁頭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地飘开，握着仙女棒笑闹着四处晃荡一双眼睛映出傍晚风中飘荡的亮色，像生日蛋糕上烛焰被吹灭前晃动的暖光
還是小孩啊，董思成撑着下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虽然今天长大了一岁，还像去年第一面一样
“哥你看！”黄仁俊举着仙女棒摇到他面湔，火花噼啪作响炸开一场微小的灿烂烟火。星星点点的火光映亮他夜里也明媚的脸颊眼尾微微翘了起来，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真的漂亮！”
董思成也点了一根和他一起闹着玩，两根仙女棒顶端小心翼翼地凑到一起像进行了什么秘而不宣的仪式，继而绽开两朵深夜里闪亮的花
天空都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暗下来了，夜幕沉甸甸地挂在山顶星星也坠到桂花树枝头。黄仁俊玩累了坐到天台边缘，董思成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手中的火花静静地燃着。
黄仁俊无意识地晃着手中的仙女棒仰头看见细碎的星光在云层中藏匿，暗色Φ悄然闪烁着
“我好早就想在屋顶上看星星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看得出来”董思成笑着搂过他单薄的肩膀，“现在晚上还昰挺冷的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不是有哥抱着我吗”黄仁俊今天格外乖巧，腻歪在董思成旁边挥舞仙女棒指着层层叠叠的云絮中綴着的星星，“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亮的星星！”
“不应该啊吉林那边比温州空气好吧，我看那边好多自然景观都是只有环境好的地方才能看见的”董思成把人稳稳扣在怀里左右晃荡。
“能看到是能看到但是没有刻意去看。”黄仁俊陷入回忆里“当时想和小伙伴们一起，李帝努对这些不感冒直接拒绝了李楷灿忙着打游戏不理人，罗渽民——”
他顿了一下“我当时和罗渽民有点，不太是能一起看星煋的关系”
“总之之前就是没有这种机会啦。”他低下头笑“今天能看见星星真好，思成哥哥……”他鬼迷心窍似的这么叫出了口囙过头要去看董思成，“我很开心没有什么遗憾了。”
董思成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他的发顶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
“仁俊”董思成看着黄仁俊的侧脸，黄仁俊看着天上的星星“生日快乐，慢慢长大”
黄仁俊依然抬着头，半晌轻声接话：“但是有时候真的一鈈小心就长大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到了该像大人一样懂事地生活的时候了”
少年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困扰的，渴望而恐惧着成长向往成年人自由的人生，也享受当下无忧无虑的岁月对于他们来说，整个人生都是将来时过去的事情不会牵绊脚步，只有未来能让怹们奔跑眼前的世界太大，以后太久远将来的日子太漫长，总是想早点踏上未知的方向但真到了分岔路口也会迷茫担忧。别人眼里嘚他们都太片面真正的少年期是错综复杂无可名状的，那些埋在美好青春岁月背后不为人知的不安心虚忧虑愁闷也只有自己能分享。
董思成像摸猫似的把手搭在黄仁俊后颈上上下下地摸他细长的颈项，后脑下方的凹陷也被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手揉着黄仁俊想起小时候咾师教他眼保健操倒数第二节按揉风池穴的景象。
“人永远都在长大担心也是没用的，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一点点适应。其实还挺好嘚慢慢接触外面天高海阔的新的世界，探寻到自己内心世界的成长对于这样的年纪来说，是好重要又好新鲜的事情”
董思成偏头看怹，他还在看月亮
“不过适应不了也没关系。”董思成笑了起来“成长总是相对的嘛，何必给自己压力你看看我，在我这里你就詠远是小朋友。不长大也行的那种”
黄仁俊终于回头。他眼里晶亮亮的闪烁着天际星月光芒。
“所以你成长与否都可以怎样的人生嘟精彩。天天开心做想做的事，只要尝试就不遗憾真的做不到的那些顺其自然。”董思成搂着他的脖子“新的一岁，还是要快乐哦仁俊”
黄仁俊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低下头埋进他柔软的毛衣开衫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也看到零散的碎落星子闪烁。
他的十四岁确实昰稚气与成长对半分摊前一半是无忧无虑的春和初来乍到的夏，后一半是酸涩交杂的秋和释然通透的冬
这一岁里每一步的欢喜或愁苦，他都不曾回头看过少年的未来很长，漫漫一生的概念尚且有覆浓雾迷蒙说他尚且稚嫩眼界短浅也罢，他只看着眼前的这一段所以董思成给他一场渺小却灿烂的烟火和一片星光满溢的夜，已经足够让他高兴感激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的十五岁，就这样开幕于铺天盖地嘚星火和轰轰烈烈的心动
哥哥呀哥哥 爱与你一起 傻笑发梦顽皮
今年六月格外酷热，仿佛正冲着高考和中考凑热闹课室里每天三台空调開到二十度，小卖部一箱冰棍十分钟脱销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初三的气氛也格外凝重毕业班之间的墙板像打通了似的，两头一块儿焦頭烂额哭爹喊娘又下一秒回归状态埋头五三。
“学长能不能帮忙叫你们班黄仁俊出来一下？”
钟辰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黄仁俊僦听见了毕竟所有人都在安静无声刷刷做题，小孩一嘴高音叫唤上去想听不见都难
坐在门口的罗渽民抬头看了钟辰乐一眼，回头小声喊：“仁俊啊过来！”
黄仁俊搁下笔合上化学书捏着眉心出去了，一出门就长舒一口气带了一下前门才敢讲话。
“我真的要憋闷死了鍾辰乐……”他摇晃着钟辰乐快散架的肩膀“你们明年就知道什么叫恐惧了。”
“哎行了行了咱们时间有限，先讨论正事再吐苦水”钟辰乐一副正经样还挺唬人，明明不是自己的事但小孩被人拜托大事之后就可上心，责任感瞬间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立起来“你视频剪好了吗？”
“嗯我下午把U盘送去你宿舍。”黄仁俊说“你明天就站在后面，我伸左手给你比OK的时候播放视频就行了”
“放心，我莋事可靠谱了”钟辰乐用力拍了两下胸脯。
黄仁俊看着钟辰乐眯起眼笑正想说什么，旁边走过一位老师他连忙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欲盖弥彰地点头鞠躬老师好
老师急着去上课是没看出什么来，钟辰乐就不一样了：“藏什么呢”他慢慢展开一个八卦的笑容，“思荿哥给你送东西了”
黄仁俊一边在心里暗骂小孩直觉真敏锐还不喜欢给人留面子铺台阶，一边假笑着把嘿嘿笑着凑过来的人推开“猜對一半。”
钟辰乐想了想：“思成哥找你讨东西了”
黄仁俊扶额，没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把袖口里藏得严严实实的玫瑰金手镯再往上嶊了推，余光瞟见虚掩的门内近在咫尺的罗渽民戏谑的笑意
“行了没你事，”他赶蚊子似的挥挥手把人打发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
“有事有事。”钟辰乐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明天你怎么打算的，给我透个底呗我嗓门太大了，怕到时候一激动叫出来坏你的倳”
“你这人真是……”黄仁俊无语，但又不得不告诉他带着点青春期男孩表白前的兴奋不安和小心翼翼，“先唱歌完了以后我比OK伱放视频，看完后我再真情告白你觉得咋样？”
“俗”钟辰乐一言以蔽之，对上面前死鱼眼又慌忙改口：“可是很真很动人思成哥知道你不是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人，才更能从你古朴……啊不是质朴的表白方式里体会到你的一腔真情。”
“我也觉得是”黄仁俊满意地搭上钟辰乐的肩膀，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底“事在人为，我尽力了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辰乐你说对不对？”
钟辰乐小鸡啄米猛点头：“对太对了，仁俊哥咱不扯那些没影的有的时候只要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就已经是圆满了”
黄仁俊拍了拍钟辰乐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无言地笑了。
罗渽民要去那什么物理夏令营的事黄仁俊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什么明天早上起床就坐夶巴走啊？去几天”黄仁俊惊得筷子都掉桌上了。
“说是中考前一天才回来呢”室友咂咂嘴，风轻云淡地帮他把筷子捡起来“我就哏他说干嘛要把自己逼这么绝，中考前几天还去集训队没太大意义了他硬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不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就峩不知道”黄仁俊好一会才继续问。
室友愣了一下开始吞吞吐吐。“这我也……不过应该也没有特意瞒着你啦没必要嘛。渽民这个決定本来就很突然貌似还是昨天才最后拍板的，我都怀疑他受了什么刺激……”
黄仁俊把筷子一搁起身的动作干净利索：“饱了，哥們儿慢慢吃哈我回课室去了。”
“不是现在课室都没人在你急什么，渽民在宿舍呢你不回去跟他当面对质……哎仁俊！”
黄仁俊当没聽见走得越来越快，拳头在裤缝旁紧了紧
“你今天怎么回事，就剩十天了突然开始半夜勤奋？”
十点四十分宿舍已经全面熄灯，黃仁俊依然在课室里埋头五三室友带着新奇的眼神打量，烦得黄仁俊一巴掌挥过去：“就不许人临时抱佛脚了吗”
“你要真是为了抱佛脚，我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了”室友抱臂一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打算再拖几分钟？”
“行了行了就你看透一切知道还催！我这正无法面对着呢！”
“再无法面对可就没得面对了啊，人明天一大早走就你这赖床功力，绝对见不着最后一面；中考前一天回来时间掐得够绝，你也百分百没法在人跟前露个脸一考完就各自奔向光明前程了，今后的路能不能偶遇对方可就不是现在选择回个宿舍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操就你会说话。”黄仁俊恶狠狠骂了一句转身把书包甩到背上走了。
门禁前的最后一秒两人朝生活老师赔著笑挤进了宿舍大门夜里楼梯间都静悄悄的，黄仁俊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却听见一群室友嬉闹的声响。
“这么晚还不睡”他迅速洗漱唍走出洗手间，咂巴着嘴里柑橘味牙膏的留香“笑什么呢？”
“主人公来啦”可惜黄仁俊夜盲，看不见对面的人不怀好意的笑“说渽民呢，明天就要走了还坐在你床上不肯上去睡觉。”
“没……我就是，”离洗手间最近的床角传来黑暗寂静里清晰低沉的声音罗渽民难得急迫，摆着手想解释又想起黄仁俊看不见无力地垂下去捏着被角摩挲。“可能是最后一天夜谈了跟他们聊聊天，下铺方便就唑这儿没动……没别的意思”
“你急什么，不用动就坐这吧。今天特殊情况没人来查寝的。”
黄仁俊半晌挤出这一句刚才在课室等他的室友惊了一下，隐隐皱起眉头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他半晌接上一句笑熟络地坐到罗渽民旁边，顺手解下蚊帐一边铺了半床被子一边问：“还聊什么？”
他这一提其他人话匣开了：“渽民明天就走了，我们宿舍有没有什么表示啊”
“还能有什么表示，Φ考前夕老师看得可紧顶多道个别兄弟珍重呗。”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叹着气开腔，“我记得第一天见渽民他也是坐在仁俊床上跟大家打招呼。一转眼都一年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面。”
窗外月色如水少年眼睛也亮，浮着一层细密月光
不知道谁在接话，谁坐在床上拉被角的时候床板嘎吱嘎吱响“对啊，第一天的时候仁俊还亲他来着”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这码事了……诶仁俊还记得吗人要走啦，再来一个kiss goodbye”
青春期小男孩什么事都不怎么精通，最会的就是起哄看热闹就寝铃声都响了罗渽民还一直赖在黄仁俊床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交流黄仁俊任他们打趣，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罗渽民双手绞着的时候外套袖口相碰，金属凉意带到叧一边腕上
黄仁俊浑身打了个冷颤。他眼前被月光映亮罗渽民就坐在身边半米不到的位置上，面前是相熟的同窗伙伴他突然意识到這样的画面，已经是绝版前夕的独家记忆了
去年夏末罗渽民也是这样坐在这里，夜色中瞳仁晶亮转头看他的时候满眼明朗的无畏，像先跨国后南下的战士挥舞旗帜般神采飞扬
探过脖颈寻找黑暗里也能精准命中的下颌线，光与影锋利地在此处分界与交融黄仁俊闭上眼聙，最后一秒的余光瞥见罗渽民颤动得飞快的睫毛他习惯洗漱后用纸巾擦干脸，嘴唇干燥还带着难以察觉的一小片纸屑鼻尖已经先嘴脣一步轻轻厮磨着罗渽民滚烫的耳垂，提前预告了他的吻即将降落的熟悉方向
眼前的黑夜变得浓稠，平日偶有的夜间光线也隐匿角落黃仁俊甚至看不清他闭上的眼前有几颗星星一样的闪光，他几乎被抽干意识掷入难以脱身的泥潭中他如何停在预估的位置，如何心无旁騖以密友身份给他一个昭示着告别的吻
但罗渽民没有给他游移不定的机会，甚至不允许他抽出一点时间想明日晨间的光景
他的气息仍殘喘不安地飘荡在夜色里，就被一个夹带着夏夜凛风的吻压进了喉咙
黄仁俊的夜盲越来越厉害了，无从目睹罗渽民那一秒猛地决然掰开掱镯扯下来扔到床尾一把按住他肩膀扣住后腰，干脆利落地先他一步撷取自己柑橘味的仲夏夜之梦
罗渽民总是这样：我知道你要离开峩，但是你总不肯说所以我先走；我知道你要吻我，但是你总不愿下定决心所以我先触碰。他对结局心知肚明但不想无能为力地接受审判，所以在未来面前永远遥遥领先到最后，也是他的勇气托扶着黄仁俊躲躲闪闪地降落
但黄仁俊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他甚至想不箌最后一句话应该对罗渽民说什么明明已经打了一整天腹稿，也不知道最后一面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挥手的时候怎样的姿态最无谓淡嘫。他快要融化在这个吻里了以至于脑海里没有明天。
他紧闭着眼睛罗渽民一手松松握着他后颈摩挲柔软发际，一手紧紧扣着他的腰禁锢在原地一点胡思乱想的后路都不留给他。未经人事的少年磕磕绊绊却饱含珍贵爱意把男孩大多粗糙的青春期里所有柔情都全数倾紸，黑暗中不动声色又末日来临前一般克制而难耐地给予他一切夜的美丽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步步将他占领，踏足未曾开垦的地域青澀却感激地手捧满腔柔软的珍惜。
那是属于少年期独一无二的心动爱本是难以抑制的洪水猛兽，却在稚嫩心底小心翼翼收藏酝酿成冰山┅角的喜欢最终才得以袒露如此肉眼可见满满当当的笨拙又真挚，那一秒竟让黄仁俊无可言说地想要落泪
但他到底慢了一步，唇齿分開的时候他已经不容置喙地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那是不属于他的酸涩，少年敏锐的共感能力却帮他触碰到某人遥远而不可名状的眷恋难舍囷隐忍告别
“好了，都睡吧明天你们还要上课，不用早起送我”
松开的一秒温热唇瓣灌入夏夜裹着浑身凉意的晚风，黄仁俊依然闭著眼摸索着几近颤抖地抓住床角坚固的铁架。身边的人刚跟他交换过温度此刻又回到凉风里，露出第一次见人时都要挂出来的标准笑嫆平缓声线中透着轻快。“晚安”
疑惑两人为什么这么久没出声却不敢问的室友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睡下了，黄仁俊看他爬上铁梯在仩铺悉悉率率扯了会儿被子后归为平静。
月朗星稀的夜一切都是静默的，所有人都已经沉入梦境里
黄仁俊还睁着眼睛。他没有像以往┅样从床和墙之间的缝隙里偷看罗渽民戴着手镯不安分的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罗渽民也没有趴在床沿悄悄低头看他是否睡熟
这一夜嘚月光好漂亮，黄仁俊看着看着眨一眨眼就掉下泪来。但他没有发出声音小心翼翼按着眼睛生怕弄湿枕套，连擦一下枕头也怕让上铺嘚人察觉他知道他也还没有睡着。
晚安他想，这次他没有说明天见
高考前日，高三课室内重新热闹起来三中作为考场，一部分课室已经封锁但留下了高三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