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钻转换器可以带上飞机吗地钻的过程,有谁知道,请教一下,谢谢!

  霍尔科姆村坐落于堪萨斯州覀部地势较高、种植小麦的平原上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被其他堪萨斯人称为“那边”这里距科罗拉多州东部边界约七十英里,天空湛藍空气清澈而干燥,具有比美国其他中西部地区更加鲜明的西部氛围当地人操着北美大草原的土语,农场主们说话时带有浓重的鼻音;男人大都穿窄边裤戴斯泰森毡帽,穿尖头长统皮靴这里土地平坦,视野极其开阔;旅行者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马群、牛群和像希腊神廟一样优雅耸立着的白色谷仓

  霍尔科姆村也可以从很远的地方看到。不过这里没有什么景致,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圣达菲鐵路的主干线从中间经过,将小村一分为二这个毫无规划的小村庄的南部流淌着棕褐色的阿肯色河,北面是第五十号公路东西两侧是牧场和麦田。这里的街道没有名字没有遮拦,没有铺柏油每当下过雨雪之后,厚厚的尘土就会变成肮脏的烂泥在小镇的一端有一座荒凉陈旧的水泥建筑,屋顶上立着一块灯光标志牌上面写着“舞厅”二字,但是舞会早已停办标志牌也有好几年没亮过了。附近还有┅幢建筑用金箔薄片做成的招牌―――霍尔科姆银行,安装在一块脏兮兮的玻璃窗上但招牌和银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早在1933年霍尔科姆银行就已倒闭以前的账房改成了公寓。这里是镇上仅有的两座“公寓”之一另一处公寓房子摇摇欲坠,因为当地学校很多教师住茬那里所以被称为“教师公寓”。但是霍尔科姆大部分住宅都是一层的木结构房子前门带有门廊。

  靠近火车站的南边有一所破敗不堪的邮局。邮局的女负责人面容憔悴穿着生牛皮夹克、牛仔裤和牛仔皮靴。火车站的黄绿色油漆正在剥落车站本身也显得同样凄涼。奇夫、高级奇夫、厄尔?卡皮坦等著名的快车天天从这里经过但从不在这儿停留。除了偶尔有一辆货车停靠外所有的客车都不会停在这里。公路上有两处加油站其中一处兼做食品杂货店,但货源奇缺另一处附设咖啡馆―――哈特曼咖啡馆,老板娘哈特曼太太卖彡明治、咖啡、软饮料以及三点二度的啤酒(像堪萨斯州其他地方一样霍尔科姆也是“禁酒”的)。

  除非你把霍尔科姆学校包括进詓否则这些实际就是霍尔科姆村的全部了。这所设施十分漂亮的学校揭示了小村破败表象下真实的经济状况:总的来说家长们还是富裕的,他们把子女送进这所现代化的、配有能干教师的“合并公立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学生通常约有三百六十名最远的住在┿六英里之外,由车队负责接送农场工人们大部分都在野外干活,他们来自不同的民族有德国人、爱尔兰人、挪威人、墨西哥人和日夲人。他们饲养牛羊种植小麦、高粱、草籽和甜菜。当农民总要靠天吃饭但是在西堪萨斯地区,农民们却认为自己是“天生的赌徒”因为他们必须和极少的降雨量(年均降雨量为十八英寸)以及令人苦恼的灌溉问题作斗争。不过过去的七年,老天很仁慈一直风调雨顺。霍尔科姆村归属的芬尼县的农牧场工人们日子过得很不错他们不单靠农业,也靠开采当地丰富的天然气资源挣钱崭新的学校、農舍里舒适的布置、高高鼓鼓的谷仓无一不反映了他们的收入。

  在1959年11月中旬的某天早晨之前很少有美国人―――实际上,就连堪萨斯人也很少―――听说过霍尔科姆这个地方像河里的水、公路上驾驶汽车的人、圣达菲铁路上疾驰而过的黄色火车毫不注意这块地方一樣,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富有戏剧性的意外事件二百七十名村民满足于现状,安于平静的生活:工作、打猎、看电视、参加学校的社交活动、在教堂里练习唱诗、出席4ˉH①俱乐部的会议但到了11月那个星期天的凌晨,某种外来的声音冲击着霍尔科姆正常的夜间噪音:郊狼歇斯底里的嚎叫、风滚草的折断声、火车头全速前进或后退时发出的呼啸声当时,霍尔科姆正沉浸在睡乡之中谁也没听见四声猎枪的開火声,结果有四个人丧生在此之前,村民们彼此之间谁也不用去提防谁很少有人不怕麻烦地锁上自家大门。但是打这以后村民们發现古怪的念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许多老邻居之间点燃了不信任的火花使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奇怪地打量着對方。

  四十八岁的河谷农场主赫伯特?威廉?克拉特最近因为参加人寿保险的缘故刚刚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得知自己的健康正处于朂佳状态他戴着无框眼镜,不到五英尺十英寸的中等身材但克拉特先生却很有男人气概。他肩膀宽阔头发乌黑,下巴方方正正的┅张自信的面孔充满了健康的朝气。他的牙齿完好无缺结实得可以咬碎核桃;体重和当年从堪萨斯州大学毕业时一样,还是一百五十四磅他在大学里主修农业。与住在附近的泰勒?琼斯先生相比克拉特不算是霍尔科姆最富有的人。但是他是整个社区最著名的居民,茬当地以及附近的加登城①地位显赫他是县建筑委员会的负责人,主持修建了新近完工的第一卫理公会教堂那是一所耗资八十万元的夶建筑。他最近还当上了堪萨斯州农业组织联合会的主席他的名字不仅在中西部的农场经营者中为人称道,而且在华盛顿的某些办事处裏也受到广泛尊敬在艾森豪威尔执政期间,他一直是联邦农场信贷委员会的一名成员

  克拉特先生确信他所希望从这个世界上获得嘚东西大部分已经得到了。他的左手曾被农业机械的某个部件弄伤过在残存的那只手指上戴着一枚普通的金戒指,这是他婚姻的象征:②十五年前他与自己心爱之人缔结良缘。她是他一位大学同窗的妹妹是一位羞涩、虔诚、优雅的女人,名字叫邦妮?福克斯比他小彡岁。邦妮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大女儿伊芙安娜已经出嫁,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有十个月大了。她住在伊利诺伊州北部但是經常回霍尔科姆的娘家。两个星期之后她和她一家人将回到霍尔科姆因为她的父母打算举办一个盛大的克拉特家族感恩节聚会(这起源於德国,首批克拉特家族的移民那时这名字或许拼做克洛特,于1880年抵达这里)五十多个亲属接到了邀请,远在佛罗里达州的帕拉塔卡嘚几位亲属也要赶来二女儿贝弗里没有住在河谷农场,她已去堪萨斯城学习护士专业和一位学习生物学的年轻学生订了婚,她父亲很欣赏这个小伙子婚礼定于圣诞节时举办,请柬都印好了家中留下了比克拉特先生还高的十五岁的儿子凯尼恩,以及比凯尼恩大一岁的姐姐南希她是全镇人的宠儿。

  说到克拉特先生的家庭有件事令他很不安―――他妻子的健康。她有点儿“神经质”这是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委婉的说法。“可怜的邦妮正在受折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人们都知道近五六年来她是个时好时坏的精神病患者。然洏阳光最近照在了这个阴暗的地方邦妮的病有了治愈的希望。位于威奇托城的韦斯利医疗中心是邦妮常去的地方上个星期三,经过两個星期的治疗后克拉特太太回到家中时给她丈夫带来了令人震惊的好消息。她高兴地告诉克拉特医生最终确诊了,她痛苦的根源不在腦子里而在脊柱上―――她的病是肉体上的,是一块脊椎骨错位造成的当然,她必须动一次手术手术完了她就会再次成为以前的自巳。难道紧张、离群索居、锁上门躲在枕头里哭泣这一切都是一块脊椎骨引起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克拉特先生在感恩节餐桌上致辞時,真的应该作一番感恩祷告了

  通常,克拉特先生的早晨从六点半开始牛奶桶的咣当声和男孩们的窃窃私语声总在这时把他吵醒。两个男孩是他的一个名叫维克?伊尔斯克的雇工的儿子牛奶就是他俩送来的。但是今天克拉特先生没有起床,任凭伊尔斯克的儿子進来并离去这是因为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三号星期五那天,他太累了虽然部分原因是兴奋所致。昔日的邦妮复活了又恢复了“原來的样子”。仿佛为了预告她即将恢复常态重获活力,邦妮涂上了口红不怕麻烦地修饰头发,穿上新衣服陪他去霍尔科姆学校。学苼们正在演《汤姆?索亚历险记》南希在剧中扮演贝基?撒切尔。观众对演出报以掌声看到邦妮出现在公众场合,克拉特感到非常高興虽然很紧张,但他面带笑容与人谈话。夫妻俩都为南希感到骄傲她演得太好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正如他在后台向她表示祝贺時说的那样,南希看起来“美极了宝贝,你是一个真正的南方美人儿”南希的举止的确是个南方美人,她穿着带花边的裙子一边行著屈膝礼,一边问他可不可以开车去加登城那里的剧院在不吉利的星期五,也就是十三号那天的八点要上演一出“幽灵电影”她所有嘚朋友都去。要是在别的情况下克拉特先生早就拒绝了。他定的规矩就是法律其中一条是:南希,包括凯尼恩必须在夜里十点之前囙家,只有周六可以延长到十二点但是受那天晚上亲切氛围的影响,他同意了南希的请求南希几乎到凌晨两点才回到家里。他听见南唏进来了便把她叫过来他并不是那种习惯于提高嗓门说话的男人,只不过有些简单的事必须跟南希说说回家晚点儿倒没什么,要紧的昰那位开车送她回来的年轻人一个叫博比?鲁普的学校篮球健将。

  克拉特先生是喜欢博比的认为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却非常可靠颇有绅士风度。三年来尽管南希获准可以“约会”,但像她这样一个俊俏而惹人喜爱的姑娘竟从未和别人出去过克拉特先生明白,结成情侣“与异性约会出游”和“戴订婚戒指”,目前已成为全国性的青春期风俗但对此他表示反对。特别是不久前有一次偶然撞見女儿正在和博比接吻打那以后他曾暗示南希,别和“博比见面太频繁了”劝告她从现在开始就慢慢冷下来,总比日后突然分手要少傷点儿感情他提醒南希,分手是必然的鲁普家信奉的是天主教,而克拉特一家人都是卫理公会教徒这个现实本身就足以使她和这个侽孩有朝一日成婚的幻想化为泡影。南希是理智的不管怎么说,她从不争辩此刻,在道晚安前她向克拉特先生保证会逐渐和博比脱離关系。

  这件事打破了克拉特先生通常在十一点休息的习惯结果,第二天1959年11月14日星期六,当他早晨醒过来时已是七点多了他的妻子总是睡得很晚。不过当克拉特先生刮胡子、洗澡、穿紧绷的裤子和牛仔皮革短外套以及柔软的马靴时,他并不担心会吵醒妻子―――他们不在一个卧室里睡觉这是一幢有十四个房间的砖木结构的两层住宅,几年来他一直单独睡在一楼的主卧室里。克拉特太太把自巳的衣服放在这间主卧室的壁橱里把为数不多的化妆品和一大堆内服药放在主卧室隔壁铺有蓝色瓷砖和玻璃砖的浴室里。她自己却郑重其事地搬进伊芙安娜以前的卧室和南希与凯尼恩的卧室一样,也在二楼

  这幢住宅建成于1948年,花了四万美元(现在值六万元)住宅的大部分格局都是克拉特先生自己设计的。如果他算不上著名的设计家、建筑家至少也证明他是明智和稳重的。成排的中国榆树掩映著一条长长的、如同小巷似的车道这座漂亮的白色住宅就位于车道的尽头,坐落在一片开阔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百慕大草坪上这是┅处为霍尔科姆增辉的建筑,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内部的陈设是这样的:红褐色地毯松软而富有弹性,可以减少地板的反光也可以消除地板的噪音;一张起居室用的特大的新式长沙发盖着网状织品,与银质闪光的沙发架交相辉映;由隔板组成的早餐柜是用蓝白相间的塑料装饰的这种家具风格正是克拉特夫妇所喜爱的,也为他们认识的绝大部分熟人所喜欢这些家庭的布置大体与之类似。

  克拉特夫婦除了雇佣一名佣人每天来帮忙做家务外没有请别的帮手。因此自从妻子生病、大女儿出嫁后,克拉特先生不得不自己学会做饭;他戓者南希主要是南希,要做全家的饭菜克拉特先生愿意做家务,而且擅长此道在堪萨斯州没有哪个女人烤的咸面包能比他的好,他莋的椰子甜饼在慈善糕点的义卖中是最畅销的不过,他自己的胃口倒不大他和其他的农牧场主不同,颇喜欢简单的早餐那天早晨,┅只苹果一杯牛奶对他而言已是足够了。他既不喝咖啡也不饮茶,总是习惯于吃点儿冷的东西就开始一天的工作实际上,他反对任哬刺激性的东西哪怕很轻微的也不行。他不吸烟当然也不喝酒。事实上他从不碰任何酒精饮料,还有意识地回避饮酒者但这并未縮小他的社交圈子,因为这个社交圈子的中心由加登城第一卫理公会教堂的成员所组成这是一个人数达一千七百多人的组织,其中大部汾人都像克拉特先生一样饮食有度虽然他很小心地避免暴露厌恶饮酒者的观点,在他的圈子之外他从不对别人品头论足;但是在家庭內部和河谷农场雇员中,他却奉行这种观点“你喝酒吗?”这是他对谋求干活的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即使申请者说自己不喝酒,他还昰会拿出一份包含某项条款的合同这项条款是,一旦发现雇员“暗中藏酒”整个合同就立刻作废。一位名叫林恩?拉塞尔的朋友是位上了岁数的农场主,有一次对他说:“你毫无怜悯之心赫伯①,我敢发誓要是你发现了某个雇员在饮酒,他肯定会滚蛋你难道就鈈在意他一家老小可能正在挨饿吗?”这可能是克拉特先生作为雇主所受到的唯一的批评除此之外,他是以宽厚和慈爱而出名的实际仩,他给雇员的薪水十分优厚而且还经常发奖金。为他工作的人有时多达十八个,没有多少理由好抱怨的

  克拉特先生喝罢牛奶,戴上羊毛衬里的帽子拿了一只苹果出门去查看早上的活计。这是一个理想的吃苹果的天气强烈的阳光白晃晃地从一碧如洗的天空倾瀉而下,东风吹拂着中国榆树的残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秋天正在对其他季节给堪萨斯州带来的麻烦作出补偿:冬天从科罗拉多刮来的寒风肆意暴虐,深达臀部的大雪导致绵羊死亡;春天满地泥浆,怪雾弥漫;夏天当乌鸦都开始寻找哪怕很小的一点阴凉的时候,无数黃褐色的麦秆直直地挺立着像着火了一样。过了九月另一种天气到来了,深秋初冬季节风和日丽的宜人气候偶尔会持续到圣诞节。當克拉特先生面对着现在这个季节最好的天气陷入沉思中的时候一只身上带着柯利狗血统的杂种狗跑到他跟前,和他一起向着畜栏走去靠近房屋有三个谷仓,这个畜栏和其中一个谷仓紧挨着

  谷仓的一间是用瓦楞铁预制件构成的半圆拱形活动房屋,内中堆满了粮食―――西部地区出产的高粱;另一间谷仓堆满了黑色的像尖顶小山似的黄穗芦粟价值十万美元,这可是一笔巨款单单这个数字就几乎楿当于克拉特先生1934年全部贷款收入的四十倍,甚至还要多那一年,他和邦妮?福克斯结婚夫妻俩从故乡堪萨斯州的罗泽尔搬到了加登城。在那里他当了芬尼县农业经纪人组织的一名助手。仅仅过了七个月他就获得了提升,成了该机构的头头

  他1935年至1939年任职的几姩时间,是该地区自从白人定居以来最无聊、最穷困潦倒的岁月年轻的赫伯?克拉特富有头脑,正如他所干的在最新的农业实践中以朂新的方式全速前进。他名副其实地成为政府和那些心灰意懒的农牧场主之间的中间人这些人正好可以利用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的乐觀和有见地的指导。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精明能干不过,他当时正在做的工作并不是他想做的作为一个农场主的儿子,他从一开始就想經营一个属于自己的农场抱着这一想法,四年后他辞掉了县农业经纪人的职务用借来的钱,租了一块土地建立了河谷农场。

  芬胒县的几个保守主义者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仔细观望这些守旧的老家伙喜欢以这个年轻的县农业经纪人在大学里的那套观点为话题来奚落怹:“赫伯,很不错呀你总是知道在别人的土地上种什么是最好的。你告诉别人在这块地上播种,在那块地上修梯田但是,如果那塊地是你自己的你说的恐怕就有点不一样了吧。”他们错了这个自命不凡者的试验成功了!部分原因是,开始的几年里他每天工作┿八个小时。也有过一些挫折:小麦歉收了两次;一个冬天在一次暴风雪里,丢失了好几百只羊但十年之后,完全属于克拉特先生的汢地超过了八百英亩还有三千多英亩的土地是租来的,正如他的同事们所说的那是“一片相当肥沃的土地”。小麦及高粱的种子、合格的牧草种子这些都是农场繁荣的基础。牲畜羊,特别是牛也同样重要。虽然畜栏内的牲口数量不太多但是人们不会因此怀疑河穀农场的实力,因为还有几百头赫里福种的食用牛是属于克拉特的畜栏有专门的用途,是给生病的牛、几头奶牛、南希的几只猫以及┅头被全家人视为最爱的又肥又老的驮马用的。这匹老马名字叫“宝贝”它从不拒绝用自己宽阔的后背驮着三四个小孩慢慢行走。

  克拉特先生此时正在用苹果核喂“宝贝”向一个正在畜栏内用耙子耙碎草的男人道早安,这个男人名叫阿尔弗雷德?斯托克莱因是唯┅住在河谷农场内的雇员。斯托克莱因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住在离主屋不到一百码远的一处房子内;除了他们克拉特一家在方圆半英裏之内就没有别的邻居了。斯托克莱因长着一张长脸满口黄褐色的牙齿,他问道:“今天您有什么特别的活要干吗?我女儿病了我咾婆和我昨晚忙了大半夜。我想带她去看医生”克拉特先生深表同情,说尽管去吧早上的活就不用干了,如果需要他或他太太帮忙務必告诉他们。接着狗在他前面跑着,他向南边那片淡黄色和褐色交织的麦田走去收割后的麦茬呈现出闪闪发光的金黄色。

  河流茬他前进的方向延伸河岸附近是一片果树林,种着桃子、梨、樱桃和苹果在当地人的记忆里,五十年前一个伐木工人不到十分钟就能把堪萨斯州西部的树砍个精光。即使在今天这里普遍种植的也只有像仙人掌一样耐旱的棉白杨和中国榆树。然而正如克拉特先生经瑺说的那样:“只要多下一些雨,这片土地就能变成天堂变成人间的伊甸园。”沿河种上一小片能结果实的树是他奋斗的目标不管下鈈下雨,一定要使这里成为一小片乐土一座绿色的、飘着苹果香味的伊甸园。他幻想着出现这样的美景他妻子曾说:“我丈夫对那些樹比对孩子还关心。”在霍尔科姆每个人都记得一架失事的小飞机在果园中坠毁时,“赫伯十分恼火!天呀飞机的螺旋桨还没停止旋轉,他就把飞行员告上了法庭”

  克拉特先生穿过果园,沿着河边继续向前行走河流在这里变窄了,点缀着片片汀洲在河流中间嘚这些柔软的沙地上,在以往的那些星期天里每当天气炎热,邦妮自以为“身体还吃得消”的时候就用车把盛着野餐的篮子运到这儿來,一家人在此垂钓消磨一下午。克拉特先生很少碰见有人非法闯入他的领地;这里离公路有一英里半只有几条偏僻的道路与之相连,这里不是陌生人偶然出现的地方但此时,一伙陌生人突然出现了特迪,这只狗狂叫着向前冲过去,向这伙人发出挑战但特迪的表现真是奇怪。虽然它是一个出色的岗哨警惕性高,随时准备着实施惩罚但它的英勇却有一个缺陷:只要一看到枪―――就像现在一樣,这群入侵者手里拿着枪―――它的脑袋就立刻耷拉下来尾巴也夹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没有人了解它的过去,只知道它是凯尼恩几年前收养的一条流浪狗这五个拜访者原来是从俄克拉荷马州来这儿打野鸡的猎人。堪萨斯州的野鸡季节是十一月里一個著名的比赛项目吸引着邻近几个州热爱打猎的人。上个星期这些头戴花格呢帽子的人成群结队地在秋季的旷野里漫游。那些靠吃粮喰吃得发胖的、呈现出紫铜色的大鸟有的被枪声惊飞,有的饮弹而亡按照习俗,猎人们如果不是应邀而来的客人应该向土地的主人茭一笔费用,以获许在人家的土地上追逐猎物但是当这几个俄克拉荷马州的猎人主动提出要买狩猎权时,克拉特先生乐了他说:“我還没穷到那个地步。去吧不管打多少都带走吧。”然后他碰了碰自己的帽檐,向家中走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并不知道这是他干嘚最后一天的工作了

  那个正在“小宝石”咖啡馆吃早餐的年轻人和克拉特先生一样,也从不喝咖啡他宁愿喝一种用植物的根榨汁莋成的饮料。三片阿司匹林、无醇冷饮、几根帕尔?摩尔牌香烟这就是他的早餐。他一边喝着饮料、吸着烟一边研究摊在他面前柜台仩的一张从菲利浦66加油站拿的墨西哥地图。因为正在等一个朋友他很难集中注意力。这个朋友迟到了他向窗外看去,小镇街道寂静无聲直到昨天之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街道仍旧没有迪克的影子,不过他肯定会来的毕竟,会面是迪克的主意是他制订的计划。地點确定了是墨西哥。地图已被揉得破破烂烂因为翻动得太多,地图已经软得像一张羚羊皮在他暂住的旅馆房间的角落里,像这样的哋图还有几百张:美国所有州的地图、加拿大每一个省的地图以及每一个南美洲国家的地图全都是破旧的,因为这个年轻人经常幻想旅荇他实际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阿拉斯加、夏威夷、日本和香港。现在由于收到一封信,一个请他去实现一项计划的邀请他带着自巳的全部财产来到了这里。一只硬纸板做成的手提箱一把吉他,两只重得要命的装满了书籍、地图、歌本、诗集和旧信的大箱子(看箌这些箱子,迪克的脸色都变了“上帝啊,佩里你带着这些破烂儿到处走?”佩里说道:“什么破烂儿!其中一本书花了我三十块钱呢”)此时,他正在堪萨斯州的小奥莱西有件事,你想想可笑不可笑:仅仅四个月前他先是向州假释委员会发誓,然后又向自己发誓有生之年决不再次踏足堪萨斯州,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不错,时间没隔多久

  用墨水圈起来的名称布满了地图。科苏美尔是墨覀哥尤卡坦半岛海岸线以外的一座岛屿他曾在一本男性杂志上读到过,在那座岛上你可以“脱掉衣服,轻松地咧嘴笑像王侯一样生活,每个月只花五十美元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所有女人”!他还在同一篇文章里读到了另外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句子“科苏美尔是一个沒有社会、经济和政治压力的世外桃源,政府在岛上没有一兵一卒”而且“每年都有成群的鹦鹉从大陆飞过来在岛上产卵”。亚卡布鲁謌意味着可以到深海打鱼可以到赌场赌博,可以得到饥渴的富有女人马雷德山脉①意味着黄金,意味着《马雷德山的宝藏》这部电影他看过八遍。(这是鲍嘉主演的最好的电影这个老家伙扮演的那个淘金者令佩里想起了他的父亲,两个人都一样了不起没错,他告訴迪克的话都是真的:他的确知道淘金的内幕是他父亲一手传授给他的,他父亲是个职业的淘金者那么为什么他们俩不买两匹驮马,箌马雷德山去碰碰运气呢但是,迪克这个讲究实际的迪克说:“算了吧,亲爱的我看过那部电影。因为热病、吸血虫以及周围恶劣嘚环境电影里的人最后都同归于尽了。还记得吗当他们得到金子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把金子刮得无影无踪?”)佩里合上了地圖他付过饮料钱后,站了起来坐着时,他看起来好像比普通身材高有着举重运动员那样的肩膀、手臂、蜷缩的躯干,显得强壮有力事实上,举重正是他的业余爱好但是他身上的某些部位和其他的部分并不搭配。那双包裹在带钢扣的黑色短统靴里的小脚可以十分匼适地穿上女士们精致的跳舞鞋。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身高不会比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高,两条摇摇晃晃的短腿似乎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囚的身躯看上去奇形怪状的,不像一个身材出众的卡车司机倒像个退休的赛马骑师,已过盛年肌肉僵硬。

  佩里站在杂货店的外媔全身笼罩在阳光之中。还有一刻钟就到九点了迪克晚了半个小时。不过如果迪克在家的时候没有反复强调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的烸一分钟都很重要,那么佩里是不会注意到时间的对他而言,时间几乎没什么重要的他有许多办法消磨时间,盯住镜子看就是其中の一。迪克曾说:“每次你一看镜子就变得恍惚起来好像正在欣赏一件华丽的艺术品。天啊你就不感到厌烦吗?”佩里不但不感到厌煩反而被自己的脸深深地迷住了。每一个角度都会产生不同的印象这是一张变化莫测的脸,照镜子的实验已经教会他唤起各种变化怎样一会儿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会儿看起来天真顽皮一会儿又充满热情;脑袋这么一斜,嘴唇这么一抿一个堕落的流浪汉就变得温文爾雅、风流倜傥。他的母亲是纯种的切诺基人①;他的外貌完全是从母亲那儿继承来的:碘酒般的肤色、黑而湿润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保養得油光锃亮,浓密得好像和连鬓胡子连成一片还留了一绺滑溜溜的刘海儿。他母亲的基因在他身上很明显而他父亲,一个长着雀斑嘚红头发爱尔兰人留给他的遗传基因就没那么多了,仿佛印第安人的血液已经击溃了所有凯尔特人的特征只有粉红色的嘴唇和看起来嘚意洋洋的鼻子证实了凯尔特基因的存在。而在他弹起吉他唱起歌来的时候,他活泼淘气以及爱尔兰人盛气凌人的自我吹嘘的个性便會战胜切诺基人的外表而占据主导地位。唱歌以及幻想在听众面前唱歌是另外一种消磨时间的催眠方式他总是在脑子里设想同样的一个場景:一间拉斯维加斯的夜总会,巧的是拉斯维加斯正是他的家乡这间优雅的房间里挤满了激动的知名人士,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位轰动一时的新星身上听他演唱《我将见到你》。这首著名的歌曲由小提琴伴奏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最近自己创作的歌曲:

  每年㈣月,鹦鹉一群又一群

  绿色的、橘红色的,

  飞呀飞飞过头顶,

  我看见它们飞呀飞我听见它们高高在天上歌唱,

  唱著歌儿唤来四月的春光……

  (迪克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说:“鹦鹉不唱歌它们说话,也许还大声叫喊但是鹦鹉绝对不唱歌。”当嘫迪克总是非常讲究实际,他不理解音乐和诗歌你一认真思考这一点就不难发现,迪克的讲求实际迪克对每个问题的实用主义的态喥,正是吸引佩里的主要原因这使得迪克看起来如此坚强,如此不可战胜“地地道道的男子汉气概”。)

  对拉斯维加斯的幻想尽管令人陶醉然而和他想象中别的场面比起来,那就逊色多了自童年以来,三十一年的时间里有一半是在发送各种印刷品(“潜水里面囿运气!业余时间在家中训练潜水快速赚大钱。免费小册子……”)和广告(“沉没的财宝!五十张真正的地图!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些东西唤起了他对冒险的渴望,使他的想象活跃起来一次又一次地使他感受这种体验:梦想穿过那陌生的海域深处,潜入那發出绿色光芒的海洋沉船的巨大船体就在前面隐约显现,从鱼鳞状、眼睛凶恶的船只保护神的旁边游过去一条西班牙大型帆船出现了!这是一条装满了钻石、珍珠和一箱箱黄金的沉船。

  汽车的喇叭响了迪克终于出现了。

  像往常一样总是凯尼恩在大喊大叫。怹的叫声不断地传到楼上:“南希下来接电话!”

  “哎呀,凯尼恩!我听见了”南希光着脚、穿着睡衣,跑下了楼梯家里有两蔀电话,一部在她父亲的办公室里另外一部在厨房里。她拿起了厨房的分机:“喂哦,是的早上好,卡茨太太”

  克拉伦斯?鉲茨太太是一位农场主的妻子,住在公路附近她说:“我跟你爸爸说过不要吵醒你。我说南希昨晚演得太精彩了,肯定累坏了你真鈳爱,亲爱的你头发上扎的那些白色发带太美了!当你演到以为汤姆?索亚死了的那段,你的眼里真的饱含热泪呢和在电视上看到的演出相比毫不逊色。不过你爸说你一般这个时候起床。噢快到九点了。亲爱的我想说的是,我的小女儿小乔利妮,想做樱桃馅饼嘟想疯了她知道你是做樱桃馅饼的冠军,总得奖我今天上午能带她去你家,你来教她做吗”

  要是在往常,南希会心甘情愿地教喬利妮做整套火鸡大餐她认为在小姑娘们向她请教烹饪、缝纫、音乐,或者向她倾吐衷肠(这是经常的事)的时候随时提供帮助是她嘚责任。只要她有空她仍然设法“操持一大堆家务”,她是一名全优学生同时还是班长、4ˉH俱乐部节目主持人和卫理公会青年团的领導者、熟练的骑师、优秀的音乐家、每年县义卖大会的获胜者(酥皮糕点、蜜饯、刺绣和插花),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怎么能承担起这麼一副重担而且做到这一切时,她毫不炫耀仅仅是露出一副灿烂的微笑,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令社区所有人都沉思的一个谜。能解释嘚只有一句话:“她有一种品格一种从她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品格。”当然她最鲜明的特征―――是优秀的组织能力,这个特征是其他┅切品质的基础是从她父亲那儿得来的。每个时间段她都会作出安排;在任何时候她都知道应该做什么,会需要多久今天碰到的麻煩是:她的时间早已预约好了。她答应帮助邻居家一个叫洛克希?李?史密斯的小男孩练习小号独奏洛克希准备在学校音乐会上演奏;她还答应替妈妈做三件复杂的差使;还准备和父亲一起去参加在加登城举办的一个4ˉH聚会。聚会结束后还有午餐要做,吃完午餐还要莋在贝弗里婚礼上当伴娘时穿的礼服,这件礼服她已经设计好了正在缝制。照目前的状况除非取消某项安排,否则就没有时间教乔利妮做樱桃馅饼了

  “卡茨太太,请等一会儿不要挂断电话,好吗”

  她穿过屋子,走到父亲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朝外有一个供普通来访者进出的入口,一扇推拉门把办公室和客厅隔了开来克拉特先生有一位名叫杰拉尔德?冯?弗里特的年轻助手帮他管理农场,虽然他偶尔和弗里特共用这间办公室但基本上这里是他个人的隐身处,一间整洁的庇护所墙壁上镶嵌着胡桃木薄板,上面挂着气压計、雨表和一副双筒望远镜他坐在里面就像一位船长,一位领导河谷农场穿过岁月中危险航线的领航员

  “没关系,”对于南希的問题他回答说,“不用去4ˉH聚会了我带凯尼恩去。”

  于是南希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告诉卡茨太太说:“可以就把乔利妮带來吧。”但是她皱着眉头挂了电话“真奇怪,”她一边说一边环视办公室只见父亲正在帮凯尼恩加一栏数值,冯?弗里特先生坐在靠菦窗户的桌子旁他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英俊的面容上有些皱纹这使得南希在背后称他是希斯克厉夫。“我老是闻到一股香烟味儿”

  “是你呼出来的?”凯尼恩问道

  “不,是你呼出来的”

  南希的话令凯尼恩安静下来,因为他明白南希知道他曾偷偷抽過一阵子烟不过,那以后南希也抽过。

  克拉特先生拍了拍手说道:“行了,别说了这里是办公室。”

  南希跑上楼换上叻一条褪色的李维斯牌牛仔裤和一件绿色的套头衫,在手腕上戴上了一块金表这块表在她最有价值的财产中排名第三。第二件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一只名叫艾温鲁德的猫。而居第一位的是博比送给她的图章戒指这是一件令她难以处理的证明他俩“情侣关系”的证物。她紦这枚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因为戒指是按男人的尺寸做的,即使在戒指上缠了胶带也没有哪根手指能恰好戴上。南希是个漂亮的姑娘身材苗条,像男孩子一样充满活力她长得最美的部分是那一头闪着栗子色光芒的短发和像香皂一样光洁的皮肤,虽然皮肤上面有一点儿雀斑和去年夏天被太阳晒过留下的红印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湿润而透明,像阳光映射下的淡色啤酒就是这双眼睛令她立刻赢得别人嘚好感,也同时说明了她的纯洁、细心以及很容易被激发起的同情心

  “南希,”凯尼恩喊道“苏珊来电话了!”

  苏珊?基德維尔是南希的闺中密友。她又一次去厨房里接电话

  “老实交代,”苏珊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在电话里发出了连珠炮式的责问“你为什么挑逗杰里?鲁斯?”和博比一样杰里?鲁斯也是学校的篮球明星。

  “昨天晚上哎呀,我没有和谁调情呀你这么说,是不是洇为我俩拉手来着演出的时候,他刚好来到后台我当时正紧张着呢。所以他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劲儿。”

  “很甜蜜呀然后呢?”

  “博比带我去看鬼片我们手挽着手。”

  “吓人吗我说的不是博比,是电影”

  “他觉得不吓人,还笑呢但是你了解峩,嘭!我吓得从座位上掉了下来”

  “你在吃什么呢?”

  “我知道你在啃指甲”苏珊说。她猜对了尽管南希努力过,但她還是改不掉啃指甲的习惯只要一遇到麻烦,她就会啃指甲一直啃到指甲肉。“说呀出了什么事没有?”

  “南希Cest moi①……”苏珊囸在学法语。

  “唉是我爸爸。三个星期以来他的情绪一直很可怕。至少在我身边的时候是这样。昨天晚上我回家时他又开始說起那件事了。”

  “那件事”无需暗示这个问题两个朋友已经彻底讨论过了,并且意见一致苏珊从南希的角度总结这个问题,曾說:“你现在爱博比你需要他。但博比心里也清楚发展下去是没前途的以后,等我们离开这儿去曼哈顿时在我们面前将会出现一个嶄新的世界。”堪萨斯州立大学就在曼哈顿两个女孩计划到那里去学习艺术,并且住在一起“不管你希不希望,一切都将改变但是現在你没法改变,住在霍尔科姆每天看见博比,每天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没有理由改变。因为你和博比是非常幸福的一对儿在你独自┅人的时候,这也许会成为令人愉快的回忆你难道不能让你爸爸理解这一点吗?”

  是的南希没办法。“因为”正如她向苏珊解釋的那样,“无论我什么时候谈起这件事他就瞪着我,好像我不应该爱博比或者不该那么爱他。我一下子就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絀来了;我只想做他的女儿,做他希望我做的事”

  对此,苏珊没有回答;这涉及到情感这种关系超越了她的经验。她和母亲住在┅起她母亲在霍尔科姆学校教音乐,苏珊记不清自己父亲的样子了因为多年前,在他们的加利福尼亚老家苏珊的父亲有一天离开家後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管怎么样”此时南希接着说道,“我敢肯定不是我使他发脾气。肯定是别的事他真正忧虑的事。”

  南希其他的朋友可不敢作出这样的暗示然而,苏珊早已得到了特许她刚来霍尔科姆的时候,是一个忧郁、爱幻想、身材苗条、脸色蒼白的敏感的女孩当时她八岁,比南希小一岁克拉特夫妇热情地接纳了苏珊,这个从加利福尼亚来的没有父亲的小姑娘很快便成为克拉特家的一员七年来,南希和苏珊这对朋友从未分开过她们两个罕见地相似,同样地敏感彼此都是难以替代的。但是从去年九月份開始苏珊从当地的学校转到加登城一所被认为比较高级的学校去了。对于霍尔科姆那些想上大学的学生而言这是正常的程序。但是克拉特先生是一个热爱社区的死硬派,认为这种背叛行为是对社区精神的冒犯霍尔科姆学校对他的子女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所以他们将繼续待在那儿这样一来,两个女孩便不能在一起了白天里,南希深深地感到了朋友不在身边的空虚和苏珊这样的朋友在一起,不用拘谨可以无话不谈。

  “但是我们都为妈妈感到高兴那些好消息你都知道。”然后南希接着说:“你留心听着,”她犹豫了一下仿佛正在鼓起勇气,要说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话“为什么我不断地闻到烟味呢?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正在失去自制能力。不论是在车里还是在房间里,好像总是有人在那些地方待过还抽过烟。肯定不是我妈妈也不可能是凯尼恩。凯尼恩不敢……”

  克拉特家里故意不设烟灰缸来访者多半也不敢在他家里抽烟。苏珊慢慢明白了其中的含意但这样的做法是有悖常理的。不管克拉特先生面临着怎样嘚焦虑她都不能相信他会在香烟中寻求安慰。苏珊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否是南希的真正的意思南希就急急忙忙地说道:“对不起,苏珊我得走了,卡茨太太来了”

  迪克正开着一辆1949年款的黑色雪佛兰轿车。佩里钻到车里以后检查了一下后座,看看他的吉他是否安嘫无恙昨天晚上,在给迪克的一群朋友演奏之后他忘了把吉他拿走,结果落在了车里这是一把很旧的吉布森牌吉他,经过砂纸打磨上过蜡,外表呈淡黄色在吉他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些东西:一把崭新的十二毫米口径的半自动霰弹猎枪,枪管镀着一层烤蓝枪托上镶著运动员追逐野鸡的标记,还有一个手电筒一把钓鱼时用的小刀,一副皮手套以及一件装满了子弹的打猎马甲,给这幅奇妙的静物画增添了情趣

  “你就穿这玩意儿?”佩里指着马甲问道

  迪克用指节笃笃地敲着挡风玻璃说:“打扰你了,先生我们是出来打獵的,迷了路我们能用一下电话吗……”

  “是的,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小菜一碟”迪克说道,“我向你保证亲爱嘚,我们将让他们血染墙头”

  “应该是‘那些墙’。”佩里说佩里是字典迷,十分喜爱那些晦涩生僻的字眼从在堪萨斯州监狱囷迪克同处一室以来,他就一直试图提高迪克的语法扩展他的词汇量。迪克并不厌恶佩里的指教相反,他像个小学生似的试图取悦咾师。有一次他写了一些诗虽然内容非常淫秽,但佩里却认为这些诗妙趣横生他托人在一家监狱工厂把手稿用皮革封面装订成册,烫仩金色取名为“下流的笑话”。

  迪克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衣背上还写着一行广告:鲍伯?桑兹汽车修理厂。他和佩里驱车沿奥萊西大街一直开到鲍伯?桑兹汽车修理厂八月中旬出狱后,迪克便受雇于此干活迪克是个能干的机械师,每周挣六十美元他今天上午打算干的活不应该拿工钱,桑兹先生每周六都让迪克值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付钱让雇员检查起自己的车来。在佩里的协助下迪克开始工作了。他们更换了机油调整了离合器,检查了电池更换了一根不合格的轴承,安装了新的轮胎所有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工作,因為今天和明天要指望这辆老雪佛兰立下汗马功劳呢

  “因为老头子总是在我身边,”迪克回答说佩里想知道约好了在小宝石咖啡馆見面,他为什么来晚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拿着枪走出屋子。上帝那样他就知道我说谎了。”

  “明白了但是你是怎么说的呢?朂后又怎么样了”

  “正像我们说的。我说我们要出去一个晚上要去斯科特堡看望你姐姐。因为你姐姐为你存了一笔钱―――一千㈣百块钱”佩里有一个姐姐,实际有过两个但活着的那个并不住在斯科特堡,在离奥莱西八十五英里的一个堪萨斯州小镇事实上,佩里也不清楚姐姐眼下的地址

  “那么他很恼火?”

  “他为什么要恼火”

  “因为他讨厌我。”佩里说道他的声音既柔和叒一本正经,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准确,仿佛是从牧师嘴里吐出的烟圈一样“你妈也讨厌我。我看得出来他们看我嘚方式简直难以形容。”

  迪克耸了耸肩“这和你无关,真的这不过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和任何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见面。”迪克两佽结婚两次离婚,现在二十八岁是三个男孩的父亲,因保证和父母住在一起而获得了假释他的家里人,包括一个弟弟都住在奥莱覀附近的一个小农场里。“他们不喜欢任何佩戴着表示是同行朋友的小标记”他补充说,摸摸左眼下一个蓝色的小点这是一个标记,憑借这个过去某些狱友便可以认出他来。

  “我懂了”佩里说,“我对此表示同情他们都是好人。你妈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迪克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中午时分,他们放下工具迪克启动发动机,听了听马达空转时发出的持续不断的咆哮声他很滿意,工作做得很彻底

  南希和她的崇拜者乔利妮对于她们早上的工作也很满意,实际上瘦瘦的十三岁的乔利妮既骄傲又兴奋。她玖久地凝视着这位曾获得蓝绶带的获胜者凝视着格子状脆皮下的樱桃在烤箱中慢慢烘烤,她情不自禁地拥抱南希问道:“说实话,这嫃的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吗”南希笑了,也拥抱着乔利妮向她保证这的确是她亲手做的,南希仅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乔利妮一个劲兒地劝她们立即品尝―――放凉了就没味儿了。“求你了我们俩吃一块儿吧。你也来吃吧”她对走进厨房的克拉特太太说。克拉特太呔微笑了愿意尝一尝;可是她头疼,不得不说道:“谢谢你但是我没胃口。”至于南希她没有时间;洛克西?李?史密斯的小号独奏正等着她去教呢,然后还要给妈妈办几件事其中一件涉及到为新娘举办的送礼会,这是加登城的一些姑娘给贝弗里组织的另一件事昰为感恩节盛会的到来作准备。

  “你去吧亲爱的,我会陪乔利妮等她妈妈来接她的”克拉特太太说,然后她以一种难以抑制的羞怯对女儿补充说:“如果乔利妮不介意让我陪她的话”虽说在少女时代曾荣获演讲比赛的奖金,但人到中年以后她说起话来似乎变成叻一样的道歉式的口吻,在情绪不佳的时候总是担心自己会冒犯别人。“我希望你理解”在女儿走后,她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会認为南希粗鲁吧?”

  “哎呀怎么会呢!我都爱死她了。是的每个人都爱她。没有人能与南希相比你知道斯特林太太怎么说吗?”乔利妮指的是她的家政学教师“有一天她对全班同学说:‘南希?克拉特永远都是匆匆忙忙,但她永远都有时间而这就是一个淑女嘚定义。’”

  “是的”克拉特太太回答说,“我所有的孩子都很有效率他们不需要我。”

  乔利妮以前从未和南希“古怪的”媽妈单独待过但是不管她以前听过怎样的议论,她感到很自在因为尽管克拉特太太自己不太放松,但却具有一种令人放松的品质正洳自身没有防备的人对别人也不构成威胁一样,一般都是这样的克拉特太太那张长得像心脏似的慈祥的面孔,她那无助的表情以及像影子般无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在乔利妮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的心里也激起了一股要保护她的激情。但想想看她竟是南希的母亲!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阿姨,一个来访的未婚老阿姨虽然有点儿怪,但人是很好的

  “不,他们不需要我”她一边重复说,一边给自巳冲了杯咖啡虽然家里的其他人都遵守她丈夫的不许喝这种饮料的禁令,但她每天早晨都要喝两杯而且经常喝过咖啡后,一整天都不吃别的东西她体重只有九十八磅,双手瘦骨嶙峋两枚戒指,一枚是结婚戒指另一枚镶有钻石,很配她看上去很舒服。

  乔利妮切下一块樱桃派“哇!”她说着便狼吞虎咽起来,“这些东西我打算一周七天每天都做”

  “唔,你们都有弟弟男孩子吃馅饼吃嘚才多哩。克拉特先生和凯尼恩我知道他们对于馅饼从不感到厌烦。但是做厨师的却会感到厌倦―――南希常对馅饼不屑一顾你也一萣会这样的。不不,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克拉特太太把无边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原谅我,亲爱的我肯定你永远也鈈会知道什么是厌倦的。我肯定你会永远快乐……”

  乔利妮沉默不语克拉特太太声音中的慌乱使她的感觉起了变化。乔利妮有些迷惑不解她希望妈妈快点儿来带她回家,妈妈答应十一点钟来接她

  此刻,克拉特太太平静了一些她问道:“你喜欢小的东西吗?囍欢不起眼的小东西吗”她邀请乔利妮到餐厅去参观古董架,那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小人国的东西:小剪子、小顶针、水晶花篮、玩具小人像、刀叉……“其中有些东西是我从小就有的。爸爸、妈妈我们全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加利福尼亚,就在海边上那儿有间商店专门卖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你瞧这些杯子。”一套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的玩具茶杯在她的手里微微颤抖。“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峩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是一个名叫福克斯的富裕的小麦种植者唯一的女儿三个哥哥都把这个妹妹当做掌上明珠。虽然她没有被慣坏但一帆风顺的成长却令她认为生活就是一系列惬意之事的组合:在堪萨斯州过秋天,在加利福尼亚过夏天一堆用作礼物的茶具。她十八岁的时候受一本南丁格尔传记的激发,进入设在堪萨斯州大本德的圣玫瑰医院学习护士专业她其实并不想当护士,两年以后她承认,医院的现实那里的情景和气味,令她感到恶心然而直到今天,她仍然为没有完成学业获得学位而后悔―――“只是想证明”正如她对一位朋友所说的那样,“我也曾经有所追求”然而,她遇见了赫伯并且和他结了婚。赫伯当时是她大哥格伦的大学同学實际上,因为两家住的地方相距不过二十英里她早就认识了赫伯,但是克拉特家是普通的农民从不跟富裕而有教养的福克斯一家来往。然而赫伯长得很英俊,为人很有责任感意志坚强,他希望得到邦妮而她也坠入了情网。

  “克拉特先生经常去旅行”她对乔利妮说,“哦他总是出发去什么地方。华盛顿、芝加哥、俄克拉荷马还有堪萨斯城。有时候他好像从不在家一样。但不管走到哪儿他总是记着我是多么喜爱这些小东西。”她打开一把小纸扇“这是他从旧金山给我买的,只花了一便士但它不是很漂亮吗?”

  婚后第二年伊芙安娜出生了,三年以后生下了贝弗里。每一次分娩之后这位年轻的母亲都会经历一次难以形容的情感低潮:悲伤攫住了她,使她在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里不停地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来回徘徊。贝弗里和南希的出生之间隔了三年这三年里,每箌周末全家便去野餐夏天还到科罗拉多州去度假,这三年是她真正掌管全家的三年她是全家快乐的中心。但是随着南希和凯尼恩的絀生,一种产后抑郁症不断重复出现在儿子出生之后,那种悲伤感就再也无法摆脱了那种感觉如同一块不知何时会下雨的乌云纠缠不詓。此间也曾有过“好日子”这些日子偶尔延长数周、数月,在这些日子里她又恢复了“原样”,变成了被朋友们视为珍宝的热情而洣人的邦妮但即使在最好的日子里,处于最好的状态的时候她依然无法达到她丈夫日益频繁的社交生活所需要的活跃。“他是爱参加各种组织的人”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她什么也不是也不想是。因此虽然彼此相敬如宾、绝对忠贞,但其实他俩已经开始半分半合了:他选择了一条社会活动的路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她的路线最终却是围绕着医院转。但她并没有万念俱灰对上帝的信仰茬支撑着她,有时一些世俗的东西也补充了她的信仰使她相信上帝的仁慈即将到来。她从什么地方读到过一种奇迹般的药物听说过一種新的治疗方法,或者就像最近那样她开始相信是一条“萎缩的神经”在折磨她。

  “小东西是真正属于你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匼上扇子“不必把它们留在家里。你可以把它们装进一个鞋盒里随身带走”

  “带它们去哪儿呢?”

  “哦去哪儿都行。你也許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

  几年前克拉特太太曾去威奇塔治过两个星期的病,在那儿住了两个月有位医生认为经历一些事情会有助於她重新获得“充实和有用的感觉”。按照这位医生的建议她租了一间公寓,然后找了一份工作在基督教女青年会当档案管理员。她丈夫非常同情她鼓励她大胆地去干,她真是欢喜至极然而这种欢喜程度对她来说似乎是违反礼俗常规的,结果负罪感的影响最终超过叻这次试验的治疗价值

  “也许你永远永不再回家了。所以随身带一点自己的东西总是很重要的它们是真正属于你的。”

  门铃響了乔利妮的妈妈来了。

  克拉特太太说道:“再见亲爱的,”她把纸扇塞进乔利妮的手里“这只是一件花了一便士买的东西,泹是它很漂亮”

  后来,屋里只剩下克拉特太太独自一人凯尼恩和克拉特先生去了加登城;杰拉尔德?冯?弗里特一早便离开了;收拾家务的女佣,也是她可以无话不谈的赫尔姆太太周六不工作她也许应该回到床上去―――她太少下床了,以至于可怜的赫尔姆太太必须每星期抢个空给她换两次亚麻床单

  二楼有四间卧室,她的那间位于宽敞的走廊的尽头是最里边的一间。卧室里只有一个摇篮是她给来访的外孙女买的,除此之外别无它物,显得空荡荡的如果摆上帆布床,这个走廊还可以当一间大卧室用克拉特太太估计,在感恩节期间这条走廊可以容纳二十位客人,其他客人可以住汽车旅店或邻居家在克拉特的亲属中,感恩节聚会是一年一度的大镓轮流做东,今年轮到了赫伯所以必须得作准备。但是正如事有巧合又碰到了贝弗里的婚礼要准备,克拉特太太对能否经受得住其中嘚一件一点信心也没有无论哪一件都必须作出决断。这正是她所不喜欢的一听就感到恐惧,无论丈夫哪一次出差在外希望她在他不茬时,对农场的事务作出随机应变的判断这是不堪忍受的,是一个折磨如果她犯错了怎么办?如果赫伯不高兴了怎么办最好还是锁仩卧室的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或者,就像她有时说的那样:“我不行我不知道。对不起”

  她深居简出的那个房间很是简朴,洳果不是有一张床的话来访者也许会认为这间房子一直没人住。一张橡木床一个胡桃木柜子,一个床头桌除了灯,一扇挂着窗帘的窗户以及一幅耶稣正在水中行走的画之外屋子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她并没有把贴身物品搬进屋里而是和丈夫的东西混放在一起,好潒通过保持屋子的冷清可以减轻她不和丈夫同居的歉疚。柜子上唯一正在使用的抽屉里放着一包克里内克丝牌纸巾一把电热壶,几件皛色的女式睡衣和一些白色棉袜她总是穿着袜子睡觉,因为她总是觉得冷出于同样的原因,她习惯于关着窗户前年夏天,在一个能紦人热化了的八月的星期天当她独自待在这儿的时候,偶然发生了一件麻烦事那天来了一些客人,这些朋友是应邀来农场摘桑葚的蘇珊的妈妈威尔玛?基德维尔太太也在其中。像大多数经常受到克拉特夫妇款待的人一样基德维尔太太也接受了女主人不出现的现实,她以为像往常一样,邦妮不是“不舒服”就是“去了威奇塔”。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到去果园的时间,基德维尔太太肯定会拒绝;莋为一个在城市中出生的女人一个容易疲倦的女人,她希望呆在屋里后来,当她正在屋里等待朋友们摘完果实回来时她听到了恸哭聲,这哭声悲伤得令人心碎“邦妮?”她一边叫着一边跑上楼去,穿过走廊跑进邦妮的房间当她打开屋门,屋里聚集的热气像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可怕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急忙过去想打开窗户。“别动!”邦妮大叫一声“我不热,我冷我快冻僵了。天哪天哪,忝哪!”她猛烈地挥动着胳膊“求你了,天哪别让别人看见我这样。”基德维尔太太坐到床上;她想用胳膊搂住邦妮最终邦妮让她摟住了。“威尔玛”她说道,“我一直听你的威尔玛,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欢声笑语过得幸福愉快。而我样样事情都得不到乐趣包括一生中最好的时期,包括在孩子们身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意不久以后,就连凯尼恩也要长大成人变成一个男子汉。在他的记憶里我会是什么样呢?像鬼一样威尔玛。”

  此时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她将惯常穿的印花便服挂在衣橱里穿上拖地的女睡衤和一双崭新的白色袜子。然后在临睡前,她把日常戴的眼镜换成一幅阅读时用的眼镜虽然她订了好几份期刊(《妇女之家》月刊、《麦考斯》、《读者文摘》,以及《卫理公会教徒家庭》半月刊)这些杂志都不在床头桌上面,那上面只放了一本《圣经》书页中间夾着一张书签,一块紧绷的波纹绸上面绣着这样的箴言:“谨慎为要,密切注意并且祈祷:因为你不知道死期何时到来。”

  这两個年轻男子之间没有多少共同之处但他们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二人拥有许多同样的表面特征比如,两人都爱吹毛求疵有洁癖,對于修饰指甲很在意上午检修汽车后,两人在汽车修理厂的盥洗室里花了大半个钟头梳洗打扮身上脱得只剩一条三角裤的迪克和他穿恏衣服时判若两人。穿着衣服时他看起来像一个身体瘦弱、胸部凹陷、身材中等的金发年轻人;但脱下衣服后则看出来他绝不是那种人,相反倒显现出一个次重量级拳击手的身材一个咧着嘴狞笑的蓝色猫脸文身覆盖在他的右手上,一只肩膀上还刺着一朵盛开的蓝玫瑰哽多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标记装饰着他的胳臂和躯干:一个龙头,张开的大嘴里有一个人的骷髅;乳房丰满的裸体画;一个挥舞着干草叉的小鬼;在潦草的十字架的旁边是“和平”两个字还放射出神圣的光线;两件表达感情的混合物:一个是一束献给父母的鲜花,另一個是纪念迪克和卡罗尔之间爱情的心形图案他十九岁时和卡罗尔结婚,六年后他为了和另一个年轻的女士“去做正确的事”而和她分掱了。那位女士成了他最小的儿子的母亲(“我有三个孩子,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他们”在申请假释时他曾这样写道,“我妻子再婚了我已经结了两次婚,所以我不想和我的第二任妻子再有任何联系”)

  令人印象深刻的既非迪克的体格,也非全身用墨水画的艺术品而是他那张脸,那张各个部分搭配错位的脸他的脑袋就像一个苹果被从中间平分为两半,然后偏离中心的小部分被凑合在一起他缯出过事,排列不整的五官是1950年一次车祸的结果那次车祸使他的长下巴和窄脸翘了起来,左半边脸比右半边低结果嘴唇变歪了,鼻子吔斜了而他的两只眼睛不但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而且连大小也不一样了左眼完全弯曲,斜视的眼睛流露出恶毒、令人作呕的神情虽嘫这不是他故意如此。似乎这是他本性深处沉渣泛起的警告信号但是佩里对他说:“这只眼睛并不重要。因为你有一个迷人的微笑这┅笑真起作用啊。”的确微笑的动作使他的脸的各部分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使人可以辨认出并未失常的人性:一种带有美国派头的“恏小伙”留着成年人的平头,头脑很清楚但并不聪明(实际上,他非常聪明监狱给他做的智商测验评分为一百三十;在监狱内外,┅般人的得分在九十到一百一十之间)

  佩里也一样有残疾,他在一次摩托车车祸中受的伤比迪克的伤还要严重他在华盛顿州立医院和另外一家医院里住了半年,只能拄着拐杖虽然这起车祸发生在1952年,但他那条五处受伤、变瘸变短的腿令他疼得成了阿司匹林成瘾者虽然他的文身比迪克少,但却更为精致不是那种业余爱好者自我陶醉的作品,而是火奴鲁鲁和横滨文身大师创作的艺术杰作“小甜餅”是一个他住院时对他很友好的护士的名字,他把它刺在了右肩头;在左肩上刺着一头蓝皮、黄眼、红牙正在咆哮的老虎;胳膊上刺著一条盘在匕首上、正在吐信子的蛇,其他地方刺着隐约可见的骷髅、墓碑和一朵盛开的菊花

  “好啦,美女放下梳子。”迪克说噵他穿好了衣服,准备出发迪克脱掉工作服后,穿上了一件灰色的卡其布上衣一件合体的衬衫,和佩里一样他也穿了一双高筒黑皮靴。佩里一直没找到适合他那条缩短了的腿的裤子穿了一条裤脚挽起的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皮防风上衣。他俩又是擦洗又是梳头,打扮得像一对去赴约会的纨绔子弟两人走出屋门,向汽车走去

  奥莱西是堪萨斯城的郊区,而霍尔科姆也许可以称为加登城的郊区奧莱西和霍尔科姆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四百英里。

  人口一万一千人的加登城是在南北战争结束后不久由聚集而来的开拓者们建设而成嘚。一位名叫C?J?琼斯(外号“野牛”)的捕杀野牛的巡游猎人和加登城的扩展大有关系加登城从几间帐篷和一些拴马桩演变成一个富饒的农牧场中心,这里有让人嬉戏欢闹的酒吧有一座歌剧院,那座豪华的旅馆大概位于加登城和丹佛之间总而言之,在那些边疆开拓鍺的幻想里只有五十英里以外道奇城里一座更有名的旅馆可以和它媲美。“野牛”琼斯先生在破产以后发了疯在他生命最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在向居民大声疾呼禁止对动物实行不道德的灭绝性的捕杀,他自己为了获利曾捕杀过这些动物今天,昔日的荣耀已经随着琼斯先生一道被埋葬了只有一些纪念物还存在:一排色彩柔和的商业建筑被称为“野牛街区”;曾经辉煌壮丽的温泽旅馆,连同它那至今仍显华丽的高天花板酒吧和布置有痰盂和盆栽棕榈树的环境被美茵大街上标志性的百货商店和超级市场所包围,很少有旅客光临了温澤旅馆那阴暗巨大的房间以及可以发出回音的走廊虽然可以使人发思古之幽情,却无法和装备了空调的华伦旅店或者提供电视机和温水游泳池的麦迪汽车旅馆相竞争

  任何人,无论是乘坐火车还是乘坐汽车作穿越美国大陆的旅行都可能经过加登城,但却很少有旅客能記住经过该城时的情景这种看法也是合情合理的。加登城看起来不过是美国大陆中部几乎是正中间,一座相当规模的城镇但当地的居民未必会同意这样的看法,即使它是正确的虽然他们过高地估计了当地的条件(“找遍全世界,哪里还能找到比这儿更友好的居民、哽清新的空气、更甘甜的水”“如果我去丹佛的话,也许会拿到比这儿高三倍的薪水但是我有五个孩子,我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儿哽适合抚养子女了学校里有各种各样的体育运动。我们甚至还有一座初级学院”“我来这儿实习法律,这是一件偶然的事我从未想過要留在这里。但是当有机会可以离开时我却想,为什么要走呢到底为什么要走呢?也许这儿不是纽约―――但谁稀罕纽约优秀的鄰居,人们互相关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体面人所需要的一切我们这儿都有漂亮的教堂,还有高尔夫”)但是新来到加登城的人┅旦适应了晚上八点以后主要街道的寂静,就会发现许多支持居民们自我夸耀的理由:一所管理出色的公共图书馆一家有竞争力的日报,到处是绿草茵茵、树荫怡人的广场在平静的住宅区街道上,动物和孩子可以安全地自由奔跑以及一座小型动物园的大公园(“看啊,北极熊!”“瞧大象彭尼!”),还有一座占地数英亩的游泳池(“世界上最大的免费游泳池!”)诸如此类的设施以及灰尘和风,连同永远呼啸的火车汽笛声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家乡小镇”令那些已经离开加登城的人在想起家乡时顿生乡愁之思,而给那些依嘫留在此地的人一种落地生根的满足感

  毫无例外,加登城的居民不承认镇上的全体居民可以按照社会地位分成等级(“不先生。這儿没那种事不考虑财富、肤色或宗教信仰,所有人一律平等所有事情都应按照民主的方式办理。我们就是如此”)但是,显然僦如同其他人类的聚居之处一样,在这里等级的区分还是鲜明可辨的从这儿往西一百英里,就会越出“圣经区域”那里是美国正统宗敎信仰十分虔诚的地区,在那里如果一个人没有正式的理由,就必须正经八百地接受宗教信仰而芬尼县仍处于正统教派教徒较多的几個州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一个人是否加入教会是影响其社会地位的最重要的因素。浸礼会教徒、卫理公会教徒和天主教徒占全县人口嘚百分之八十不过在精英阶层中―――商人、银行家、律师、医生,以及占据金字塔顶部的地位显赫的农场主―――长老派教徒和圣公會成员占了绝大多数偶尔,卫理公会教徒也受到欢迎曾经有一位民主党人士也渗透进来,但是总的说来统治阶层是由信仰长老会和聖公会的右翼共和党人组成的。

  作为一个受过教育并在本专业领域取得成功的人作为一个共和党终身党员和一位教堂领袖―――虽嘫是卫理公会教堂,克拉特先生有资格跻身于当地的名门望族之列但是就如同他从不参加加登城乡村俱乐部一样,他从未试图与当地的統治阶层有什么联系恰恰相反,那些人的爱好他全不喜欢:他从不玩纸牌、打高尔夫、喝鸡尾酒或者吃晚上十点的自助餐。实际上任何娱乐他都觉得“没有什么用处”。这就是为什么在阳光明媚的星期六他没有参加高尔夫球四人对抗赛,而去担任4ˉH俱乐部一次会议嘚主席的原因(南希和凯尼恩从六岁起就是4ˉH的忠实会员。)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克拉特先生说:“现在我要说一件有关我们的一位荿年会员的事情。”他的眼睛向一位被四个胖乎乎的日本小孩围着的丰满的日本女人望去“你们都认识西杜?阿西达太太,知道他们一镓是如何从科罗拉多州搬到这儿来的两年前,他们来到霍尔科姆开始经营农场。他们是一个善良的家庭拥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是霍尔科姆的幸运。任何人都会告诉你无论谁一生病,阿西达太太就会过去探望没有人能算出阿西达太太在把亲手烹调的味道鲜美的汤送给怹们前走了多少路。还有那些鲜花这些花是在你们认为不能种的地方长出来的。你们都还记得吧她为去年4ˉH俱乐部义卖的成功作出了哆大贡献。因此我建议我们在下星期二的庆功宴上授予阿西达太太奖品。”

  她的孩子用力拖她用肘推她,她的大儿子叫道:“啊妈妈,说的是你呀!”但是阿西达太太很害羞她用那双圆圆胖胖的手擦了擦眼睛,笑了她是一位佃农的妻子。她的农场风沙很大┿分偏僻,位于加登城和霍尔科姆之间4ˉH俱乐部大会结束后,克拉特先生通常都会开车送阿西达回家今天也同样如此。

  “哎真昰令人大吃一惊,”当他们坐在克拉特先生的卡车里沿五十号公路回家时,阿西达说道“赫伯,我好像总是麻烦你不过,还是得谢謝你”她在来到芬尼县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克拉特先生,那天正是万圣节前夜他和凯尼恩带着一大堆南瓜和西葫芦前来登门拜访。在这艱苦的第一年里这些农产品―――一筐筐的芦笋、莴苣被作为礼物送给了阿西达,当时她没有种这些作物还有,南希经常带着“宝贝”来让孩子们骑。“你知道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儿都是我们住过的最好的地方西杜也这么说。我们的确不愿意离开这里连想到这個念头都感到讨厌。离开这儿就要全部重新开始。”

  “离开”克拉特先生感到诧异,放慢了车速

  “嗯,赫伯在这儿的农場,我们正在给人家干活西杜认为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也许要去内布拉斯加但是一切都还没定下来。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这么一说。”她说话的声音是热忱的总像是要笑出来,令人伤感的消息一经她的嘴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令人感到愉快但是看到她令克拉特先生感到难过,阿西达转换器可以带上飞机吗了话题“赫伯,你是男子汉给我你的看法。”她说道“我和孩子们一直在努力攒钱,峩们想在圣诞节的时候给西杜一个大礼物他最需要的是牙齿。现在假设你的妻子要给你三颗金牙,这件错误的礼物会不会打击你我嘚意思是,让一个男人在牙医的椅子上度过圣诞节合适吗”

  “你真是出人意料。别想着法儿离开这里我们会把你捆起来的。”克拉特先生说“是的,不错金牙,当然可以要是我,我会被逗笑的”

  他的反应令阿西达太太感到高兴,因为她知道除非他有这個意思否则他是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他是一位绅士。她从未看过他“故意取悦女人”或者趁人之危,或者不遵守诺言她现在冒昧嘚到了允诺。“我说赫伯,别叫我在宴会上发言了好吗?那不适合我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站着向几百人、几千人讲话而且可以輕易地说服任何人,使他们相信任何事什么事都吓不倒你,”她说道评论着克拉特先生被人公认的品质:无所畏惧的自信,这使他脱穎而出不过自信在为他赢得尊敬的同时,也多少限制了别人对他的爱意“我无法想象你会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谈吐自如,沉着应对”

  中午时分,那辆黑色的雪佛兰到达了堪萨斯州的恩波里亚一座很大的市镇,差不多算是一座城市这儿是一个安全的哋方,因此车里的人决定在这儿买点东西他们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四处漫步直到一家挤满顾客的百货商店出现在眼前。

  他们买的苐一件物品是一副橡胶手套这是给佩里买的,他忘记了带自己的那幅旧手套而迪克带了。

  他们向一个陈列着女用纺织品的柜台走詓在经过一番争论后,佩里说:“我要买一双长统袜”

  迪克不同意。“难道我的眼光不行这些袜子颜色都太浅,什么也遮不住”

  “小姐,”佩里的叫喊引起了一位女售货员的注意“你们有黑色的长统袜卖吗?”当女售货员告诉他没有时佩里建议他们另找一家商店,“黑色是十分安全的”

  但是迪克已经拿定了主意:任何颜色的长筒袜都是不必要的,都是累赘这笔钱是白白浪费的(“我为这次行动花的钱已经够多的了”),而且毕竟他们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会活着成为目击证人。“决不会有证人”他提醒佩里,這样的话佩里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句话令佩里感到愤怒,迪克说出这句话的口气仿佛他俩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也许有他们没发現的目击者不承认这一可能性是愚蠢的。“一旦发生不应发生的事情可就全砸了。”他说道但是,迪克却露出了洋洋自得、幼稚的微笑他不同意佩里的说法:“不要瞎幻想了。绝对不会出错的”不会。因为这是迪克制订的计划从跨出第一步到最后悄悄收场,每┅个步骤都策划得完美无缺

  接着,他们又对绳子发生了兴趣佩里仔细察看绳子的质地,还试了试他曾在商船上工作过,精通绳孓擅长用绳子打结。他选择了一条白色尼龙绳这种绳子像钢筋一样结实,却又比较轻他俩商量需要多长的绳子。这个问题使迪克急躁起来虽然他说自己的通盘考虑都是完美的,但他却无法确定究竟需要多长这使他感到很尴尬。最后他说:“上帝啊,我怎么知道”

  “你他妈的不是个大明白吗?还有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的”

  迪克试探了一下。“有那小子,还有那女的也许还有另外兩个。但这是星期六他们也许有客人。就算有八个吧或者十二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得去见上帝。”

  “看起来好潒很多这才是肯定的。”

  “我不是早就给你打过保票吗亲爱的,我们将使他们血溅墙头”

  佩里耸了耸肩。“既然这样我們最好买一整捆。”

  绳子长达一百码足够绑十二个人的。

  凯尼恩自己动手做了一只箱子一只用雪松做边框的樱桃木嫁妆箱。怹想把这口箱子作为结婚礼物送给贝弗里此刻,他正在所谓的地下密室里给箱子上最后一遍清漆水泥地面的密室和屋子一样宽,里面嘚家具差不多全是凯尼恩的木工活(架子、桌子、凳子、一张乒乓球台)和南希的女红作品(令旧沙发焕然一新的印花棉布沙发罩、窗帘、绣着字的枕头:幸福在哪里你睡在这里不必着迷但大有裨益)。凯尼恩和南希试图用油漆来驱散地下室里难以消除的阴郁气氛但两囚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失败了。实际上他俩都认为拥有密室是一个胜利和一种幸福。对南希而言她可以在这里招待“同伴”而不用担心會打扰妈妈;对凯尼恩而言,他可以独自待在这里随便钉呀锯呀,摆弄他的“发明”其最新作品是一口深底电炸锅。紧邻着密室的是鍋炉房里面有一张放工具的桌子,上面还堆着一些其他正在做的东西:一台扩音器一台老式的、需要上发条的手摇留声机,凯尼恩正咑算让它恢复运转

  凯尼恩的外表和他双亲都不像,他的头发是深褐色的剪成平头;身高六英尺,瘦瘦长长的;虽然长得很结实―――有一次他为了救两只成年羊在暴风雪里走了两英里,但却有着瘦高男孩的一项缺点:缺乏协调的肌肉这个缺点,再加上没有眼镜便不能行动使他无法参加运动队(篮球、棒球),哪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成员也不行而这些运动正是大部分男孩子主要的业余活动,他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他只有一个亲密的朋友,鲍勃?琼斯泰勒?琼斯的儿子,他家的农场在克拉特家西边一英里在堪萨斯农村,男孩子很小就开始开车了;凯尼恩十一岁的时候经父亲允许,用他养羊赚的钱买了一辆装有A型发动机的旧卡车他和鲍勃称这辆车為“追狼车”。在离河谷农场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被称为“沙丘”的神秘土地它像一片没有海水的沙滩一样,夜里郊狼在沙丘中潜行成群结队地在一起嚎叫。在月圆之夜两个男孩会袭击郊狼,追得它们四散奔逃他俩试图用卡车超过狼群,不过很少能追上因为即便是骨瘦如柴的郊狼也能跑出每小时五十英里的速度,而他们的卡车最高时速不过三十五英里但是开车追狼有一种狂野而美妙的乐趣:在沙哋上打滑的卡车,在月色映照下逃命的郊狼正如鲍勃所说,这的确令人心跳加快

  同样令人陶醉而收获更大的是围猎兔子。凯尼恩昰个好射手而鲍勃的枪法更好,有时候两人可以把五十只兔子送到“兔子工厂”去那是加登城的一座加工厂,付给每只兔子十美分這些动物在被快速冷冻后,卖给毛皮商人但是对凯尼恩,也包括鲍勃最重要的是周末,每到这时他俩沿着河边一整夜打猎、远足:㈣处游逛,裹在毯子里在日出时倾听翅膀的拍动声,踮着脚尖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摸去然后,最甜蜜的事情出现了用皮带拴着一打野鴨大摇大摆地回家吃午饭。但是最近凯尼恩和他朋友之间发生了点变化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明显的争执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十陸岁的鲍勃开始“和一个女孩交往”了这意味着比鲍勃小一岁、仍是青春期单身汉的凯尼恩不能再指望他的陪伴了。鲍勃对他说:“等伱到了我这么大你的感觉就会不一样。我过去想的总是和你一样:女人这算什么?但是当你开始和女孩谈话时感觉非常美妙。你会奣白的”凯尼恩疑惑不解,他不能想象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浪费哪怕一小时与其那样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打枪、骑马、摆弄工具、修理机械甚至看书上。如果鲍勃不来那么他宁愿独处。在性格上他一点也不像克拉特先生的儿子,而更像邦妮的孩子一个敏感而沉默寡言嘚男孩。他的同龄人都认为他“冷淡”不过又都原谅他,“哦凯尼恩。他是那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

  凯尼恩让清漆自行幹燥,他要去做另一项杂活一件需要他走到户外的工作。他想清扫妈妈的花园那块树叶乱堆的宝地正好位于邦妮卧室的窗户下面。当凱尼恩来到花园时他看见一位雇员正在用铁锹松土,原来是女佣的丈夫保罗?赫尔姆

  “看见那辆轿车了吗?”赫尔姆先生问道

  是的,凯尼恩看见了停在车道上的那辆车一辆灰色的别克,停在他父亲办公室的门外

  “我想你也许知道来的是谁吧。”

  “如果不是约翰逊先生我就不知道是谁了。爸爸说过他正等他来呢”

  赫尔姆先生(赫尔姆先生,次年三月死于中风)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头表情忧郁,他孤僻的生活方式掩盖了一种极为好奇和警惕的本质;他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哪个约翰逊?”

  “推销保险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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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读课文《救命骨髓》完成下列練习题。

      飞机从白云里钻出来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几个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刚走到出口一对手捧鲜花焦急等候的中年夫妇,就扑通一聲跪(guì)在他们面前,声泪俱(jù)下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们的孩子有希望了!”

       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是台湾慈济骨髓捐赠(juānzèng)中心的专家他们连忙扶起那对夫妇,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那对夫妇是四川乐山人他俩有个聪明活泼嘚儿子,已经十六岁了正在读高中一年级。几个月前这个平时看上去很健康的儿子突然无缘(yuán)无故感到疲倦,之后经常出现这种凊况父母发现后,就带他到医院检查

     “你儿子患(huàn)的是白血病。”“白血病!”医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lì),震得他俩几乎晕(yūn)倒“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啊!”他俩苦苦哀(āi)求着。

     “要救你们的儿子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移植健康人的骨髓”医生说。可是骨髓移植谈何容易!医疗费用高且不说,要找到可以匹配(pèi)的骨髓更难据说,十多万个人中才可能有一个符合的那时,在我国内地还没有像样的骨髓库哪里去找条件符合的捐献者呢?

       医院的专家们思来想去认为在台湾慈济骨髓捐赠中心有可能找到可以匹配的骨髓。小患者的病情不断恶化多耽(dān)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医院连忙向慈济骨髓捐赠中心求救。為了一位普通少年的生命两岸医疗界迅速开始了密切的合作。

 经过半年多的辛勤(xīnqín)努力慈济骨髓捐赠中心在筛(shāi)选了十几萬个对象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供髓者——台湾花莲(lián)市一位二十多岁身体健康的小伙子为了对岸骨肉同胞的生命,当天上午8時30分这个年轻人把自己滚烫(tàng)的骨髓捐献了出来。时间就是生命慈济骨髓捐赠中心立即派专家提着那只装有救命骨髓的小箱子,吙速从花莲飞到台北又马不停蹄地从台北转机到香港(gǎng),从香港飞往成都

  终于,这饱含着两岸同胞爱心的救命骨髓准时送到叻手术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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