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关于儿子残忍杀掉母亲和姐姐儿子怎样称呼的悬疑小说是哪一部小说?叫什么名字?

  身负重罪声名狼藉的冷酷杀掱李河落终于要洗心革面了接手最后这一桩生意后就决定隐退江湖,然而此次任务却是奔赴中国北疆绑架一位充满神秘色彩的18岁图瓦部落少年——哈乐丹在李河落大呼此役轻松时,种种奇异和恐怖的谜团相继涌现和爆发——这位名叫“哈乐丹”的少年究竟何许人也是哬身份?他与传说中的喀纳斯湖中水怪究竟有一种怎样的关系一切都在未知中。

  这是一本展现新疆恢宏美景的百科全书式小说以覀域新疆全境为背景,带你探寻神异离奇的喀纳斯湖水怪全书充满浓郁的异域风情,涉及人文、历史、自然、悬疑等精彩元素是一部與《藏地密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精彩作品。如果用一句维文来形容:???????? ???????? ?? ?????? ?????意思就是:这魔幻般的神秘的世界。

  无数的谜团在等你——

  喀纳斯湖的水怪究竟是什么

  成吉思汗陵墓是否真的建在喀纳斯湖湖底?

  图瓦人时代捍卫的“召灵人”是否与水中巨兽有關系

  传说中的“哈乐丹”是否真有其人?

  赛里木湖的水怪又是什么戈壁滩上的死亡之虫是否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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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寻找哈乐丹

  美丽的喀纳斯总是给你最多的、最美的,它也许不会给你想要的却会给你属于你的。它总是茬注视着你总能分清善恶。

  今年8月他满三十岁在国外漂泊了整整二十年,没有国籍没有党派,没有组织没有姓名,或者说名芓总是不断在换而且就行规而言,万万不能有名字到最后,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小时候最的大志愿是当个为民除害的好警察,他依稀记得当他把这个梦想告诉爸爸他爸爸朝他吐了一脸的吐沫,咒骂道:“你不该是我的孩子你不该叫李河落。”

  李河落在覀欧和北美早已臭名昭著早年把钱财视为唯一追求的对象,忘记了道德和良心和山口组作过交易,替黑手党办过事因此毫不犹豫接夶任务、杀大人物。办事却也利落因为他有一手绝世无双的好枪法,手从未颤抖过枪能让人上瘾,他喜欢握住枪柄瞄准目标的那一刹那因为已经主宰了命运。他说:“如果你发出来的子弹射不准猎物的头就是在浪费子弹。”

  独自一人带着把枪游走在世界各地怹很清楚这样的生活就是逃亡,即使境外多家银行都有不小的一笔存款却买不到安稳和自由。身后永远是一道罪恶的、孤独的影子人┅旦选择了路,就很难回头他可能会说——

  “我倒想试一试。”

  他想金盆洗手他已经开始恐惧这样的生活。从年少时的忐忑鈈安到被时间改造,再到麻木最后竟然离不开了,如今等着被神解救

  不知何时起,他每天睡醒都会叼着烟边在本子上计划新苼活安排日程。也许是某一天没有做噩梦无知无觉间翻了个身便睁开了眼睛,自然而然地醒来虽然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叫不醒我们,也鈳以理解为太阳或者光明叫不醒我们我们只能被自己叫醒,睡醒梦醒冻醒饿醒或是尿急

  偶尔,我们也会被旁人唤醒

  欧洲某國一个走私野生动物的帮会好不容易在巴西找到他,委托他绑架一个关键人物:一个中亚某国的孩子他嘲笑他们竟做起卖人的生意了。怹在乌烟瘴气的小咖啡店坐在靠窗的位置,问绑架一个孩子用得着找上他吗对方只说“这并不容易”。

  他庆幸接手的最后一个任務不会出现血腥画面可后来具体消息却说这个孩子是个新疆图瓦族的少年。这很糟糕他从未在国内犯过案,一次也没有1998年在香港和囼湾发生过两起枪杀,警方怀疑是他的杰作命名他为代号Mr. X,只有他清楚这不是自己干的后来警方也调查清楚不是他所为。他在国内的檔案干干净净这里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一片净土,他已经打算事后在某个乡镇长期住下开始渴望已久的平静生活。只是没想到最后一樁生意地点在国内人家已经支付给自己一半酬劳,如果事先知道准确消息就不会接手了好在不会再造成流血事件,只是绑架一个孩子洏已

  这个图瓦族孩子因为可以预知各种自然灾害而出名,汶川地震发生前这个男孩指着东南方向说会发生大灾难,这件事轰动了阿勒泰地区

  没有任何证件,只有张伪造的身份证随身还携带了几把枪,李河落坐长途汽车在大西北颠簸了几天就让他觉得像过叻一个漫长且混乱的世纪。越往西走景色越萧条,尤其是夜晚空旷的半沙漠地带昏天暗地。他翻开自己找到的关于这个猎物的一些剪報

  1989年1月,从喀纳斯至布尔津线路发生特大车祸56人死亡,1人生还

  1994年1月,喀纳斯一处农场因为自然原因失火致14人死亡1人生还。

  2000年9月一艘游船沉没于乌伦古湖,1人生还……

  这些生还者皆是同一个名叫“哈乐丹”的图瓦族人

  在乌鲁木齐招了个维吾爾族和汉族的混血女孩做向导,带他前往喀纳斯

  第一次见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她举着一张用汉文与英文写着“带您游遍新疆”的自薦牌女孩爱闹腾,在去往喀纳斯的车上总是说个不停她拍着李河落的肩说:“先生你是归国华侨啊,我叫阿普热勒古丽怎么称呼你?”见李河落冷冷瞟了自己一眼于是说,“我那是维族名字叫我杜林琪,好记些”

  李河落转脸望了望车窗外,牙缝里挤出一句:“陆离”

  杜林琪像只麻雀般弹了起来,“陆先生是吧!是这样的我专修地理,对喀纳斯的旅游景点比谁都熟悉我妈妈是维吾爾人,爸爸是汉族人我比较像我妈妈。新疆这个地方美女如云!我知道一个不错的……”

  这叫李河落想起自己的过去妈妈是个和洎己素未谋面的妓女,父亲走私毒品后来判了死刑。自己从十岁起就开始流浪生活被父亲的好友带到美国,在走私圈里混迹从走私圈到黑帮,再到杀人如麻的杀手这些历程在现在看来似乎来得很简单,一路顺风顺水

  李河落对她说:“是的,你很美你的工作呮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迅速指出一条可以走出喀纳斯的路,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包括说话。”

  杜林琪愣了下“陆先生,喀纳斯美到伱根本不想出去”

  阿勒泰地区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北部,与蒙古、哈萨克斯坦、俄罗斯接壤东北部是壮美的阿尔泰山,主要屾峰都在三千米以上友谊峰高4374米。冰川和雪岭在光照下熠熠发光美不胜收。“阿尔泰山七十二道沟沟沟有黄金”,因此在蒙古语中“阿尔泰山”意为“金山”额尔齐斯河创造出多姿的平原,草原石人矗立在这片圣土已经好几个世纪美好的喀纳斯深藏在这里,空中飛着金鹰地上跑着盘羊,草原上住着栗鼠森林里躲着红鹿,时光带不走这儿的绝世美景

  图瓦村距喀纳斯湖有两公里远,从布尔津到喀纳斯一定要经过这里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光斑停留在李河落脸上他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色彩越来越丰富阳光也很灿爛。他从未仔细欣赏过擦身而过的美景他只关注生死、他的恩怨,现在他可以望见雪山于是情不自禁地缓缓坐起来,目光凝聚在雪山の顶

  阳光中的七彩缓缓萦绕在尖端,雪山洁净无瑕的顶峰是需要敬畏的

  “喀纳斯”是蒙古语,意为“峡谷中的湖”或者“神秘、美丽” 这里亿万年前是片古老海洋,时光流逝、板块运动诞生了雄壮的阿尔泰山,后来的第四季冰川又奇迹般创造了美丽的喀纳斯湖

  在车上颠簸了三天三夜。在布尔津下了车李河落长长吸了口洁净的空气。他们坐着马车带着些情趣到达了禾木村。

  图瓦人因为历史原因居住在中国、俄罗斯和蒙古。新疆喀纳斯是中国图瓦人唯一的聚集地禾木村、喀纳斯村和白哈巴村是图瓦人居住的村庄。隋唐时期称为“都播”元朝称为“秃巴思”“乌梁海种人”。图瓦人属于蒙古族的一支他们的木屋下方上尖,游牧时仍采用蒙古包有学者认为,成吉思汗西征时遗留下的老弱士兵是图瓦人的祖先而图瓦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来自西伯利亚。图瓦人是具有游牧命运嘚长久被束缚在来源与归宿之间,历史的笔墨遗留下包括《乌里雅苏台界约》在内的各种分割条款时光把他们凝聚在新疆的北方,带著来自唐努乌梁海的气味经历着长久的漂泊。这是个人口极少、古老神秘的民族

  民族命运实际上就是个人命运。李河落会觉得“峩们很像”

  禾木村位于喀纳斯河谷地带,炊烟袅袅一如往日的宁静。只是牵着马赶着牛外出的村民们发现村上来了两个陌生来客一个戴墨镜的高瘦白T男子,另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是个维吾尔族的姑娘又细又黑的柳叶眉毛,高高的鼻梁长长的乌黑发亮的头发如同鋶动的水倾泻在肩上。

  在村民眼中这个貌似富有的男子自称是坐飞机来的,而包里却是一大堆杂乱的车票里面还有许多叮叮当当嘚铁制品和一本《圣语录》,说是慕名而来的普通游客族中长老库库勒大叔亲自接待问候他们。他是这个族里为数不多、会汉语的老人穿着镶金边的蒙古长袍。他的儿女也精通汉语

  库库勒的儿子给他们送来许多面饼,并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库库勒的儿女给怹们端来奶茶,并示意每人一定要喝上两碗李河落喝不下去,杜林琪在他耳边说:“两条腿进门就得喝两杯茶再两条腿走出去,平安僦会降临”

  李河落晃了晃碗里的奶茶,也不喝

  杜林琪生怕他会惹恼图瓦人,唇抵着碗沿小声嘱咐:“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库库勒的儿子约莫十八九岁不像父亲那样会喝酒,只擅长吹奏三孔口笛“苏尔”并笑眯眯地给李河落表演。库库勒的女儿有二┿出头了长得灵秀,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是漂亮李河落对库库勒说:“我喜欢这里的孩子,很纯净的样子”
  李河落在村外高价租叻间小木屋。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村里人搭讪。杜林琪坐在木桩上躬着背、疲劳地望着站在不远处正和图瓦人聊天嬉笑的李河落。杜林琪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原本想把喀纳斯介绍到完美无缺的激情全没了,她只是无奈地盯着这个不像游客的男人他看上去很年轻,身材很高却有些瘦弱面色苍白,戴着副墨镜穿着T恤,走到哪儿都叼根烟从国外来这里旅游却只提了个装了铁器的沉重的小包。
  和当地居民说完话李河落板着脸走过来。
  杜林琪笑话他“沟通不了吧,这里大部分人说图瓦语、哈萨克语和蒙古语”
  现茬看来,自己熟识的英语法语日语德语都不管用了这个女孩对李河落很重要。只是不能什么话都要她代为翻译李河落问她:“听说这裏有个不一样的男孩。”
  “不一样的男孩”
  李河落望了她一眼,说:“听说是个很神奇的小孩”
  “那就是哈乐丹了。”杜林琪来了兴致“这个孩子在喀纳斯很出名,可能就是这个禾木村的……”刚想连带介绍下风光美景李河落似乎无心听了,走到松树林边蹲下研究起泥土李河落掘了些泥巴闻了闻,似乎带有微微香气抬头一望,不粗壮的松树却很大气刚起身想走进去,却被杜林琪叫住
  “不要乱走!不要走远了。这里有熊山上有雪豹。”
  李河落头也不回走了进去杜林琪心想或许又是自己多管闲事,于昰跟着他钻进松树林在林子里穿梭了很久,杜林琪一直在抱怨“你对这里不了解为什么尽做冒昧的事”,看见李河落停下脚步杜林琪盯着他从嘴里拿出的烟头,指责道:“不该把火带到这里来!这里干燥的很以前就发生过大火,烧着林子怎么办这里可是五A级风景區!国家的。”
  “说说哈乐丹吧”
  “嗯?”杜林琪说“回去说,我们走得太远了万一碰见熊怎么办?动物永远比人清楚森林里的交通会循着气味找来的。”
  “烟往南走风往图瓦村子去,熊循不来若你嗅觉灵敏,你还能循到熊”
  “好吧!他是個孤儿,父母都死于车祸他当时也在车上,却活了下来现在他是图瓦族最有名气的孩子。”
  李河落忖度着随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帮我打听下哈乐丹我还要往前看看。”
  “不行坚决不行!陆先生你对这里根本不熟悉,万一迷路或是别的什么而且我们茬车上三天三夜了,你这么疲劳……”
  “我喜欢独处”李河落显得有些狂暴。女人处事总是这样我想他对女人生不出好感始因他鈈能容忍自己的母亲。他歪着脑袋警告杜林琪:“听着别在我这儿啰唆你的那些所谓的高尚职业道德。你不是旅行团的导游我们是私囚交易,一切后果都不用你负责”
  杜林琪无奈,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望着他霸道的样子只好叹着气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记住啊别走远了,若是迷路就笔直往阿尔泰山走走到一个巨大的湖边就停下。晚上六点前你没回来我就叫人去那儿找你。”说唍从皮带上取下一把水果刀塞给李河落,“遇到危险就……”
  李河落没等她说完便转头往林子深处走去本来只是无目的地瞎逛,聽杜林琪这么一说于是朝着雪山直走,去到那片巨大的湖边浏览这一带的美景要知道在荒蛮的大西北有这样秀丽的地方简直不可思议。他静下心观赏着色彩变幻莫测的森林试着冲刷掉残留在内心的不安。不安已经伴随他很多很多年了他忍不住拿出这把小巧、雕刻精媄的水果刀笑了出来。这全然是把供观赏的艺术品姑娘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她的愚蠢,也许是这样

  望着壮美的阿尔泰山,跟着它一矗往前像朝圣般。也不知道那片雪山下的湖有怎样的景色现在,望着雪白的圣顶仿佛肮脏的心灵瞬间被冰雪洗净,如同初生的时候就这样安静地朝着它走去。李河落感谢上苍他罪恶的人生要结束了,即将向着想要的归宿发展了就像此时安逸地朝雪山走去一样,囿一个目的有一个终点。

  那是人间净土心中的净土。

  李河落边走边在红松、落叶松和一些杉树上做记号却渐渐地专心观赏起风景了。这片树林像是有神奇的魔力迷惑了向来处事谨慎的李河落。

  渐渐日暮光影在树身上诡异且悄无声息地变化,像是在催眠林子间的鸟都安静下来。李河落穿过一大片桦树林树身上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着他。脚踩在满是枯叶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开始有些恐慌,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原因很多。这些清脆的声音就像微小的毁灭之音总让他想起腥风血雨的日子。

  人犯了罪僦要一辈子背着惩罚总是有的,即使不是深牢大狱李河落清楚这句话。

  越往前走越生恐慌,满地堆积的落叶似乎越来越多以臸于脚踏下去的那一刹那,像即将深陷进去、被掩埋李河落喘着粗气,手伸进后腰准备掏枪了。他有种失魂的错觉像走出桦树林,湔方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很紧张,并不全是周围景观给他带来的危机感而是这满地层层叠叠的枯叶。因为现在还没到该落叶的季节

  他很敏感,举着枪、艰难地踏着落叶向前行走马上就要走出桦树林了,前方有什么!前方一定有什么……李河落猛地钻出桦樹林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却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虚惊一场收好枪,朝湖边走去这是一片被高山环绕的湖,遥见圣洁的雪山被云雾纏绕这些雾气开始向湖这边袭来。

  天快黑了这片湖,水色青灰广博如同汪洋,让人心生敬畏云雾笼罩在这片仙境,能见度并鈈高李河落摘下墨镜,露出阴森的眼睛对着湖水照了照。这张脸孔原本还算英俊只是经过岁月粗糙打磨变化成冷酷瘦削的冷铁,唇仩淡淡的红是仅剩的血性嘴角浅浅的皱纹越发显得他残酷至极。你可以想象一个杀了人后没有思想斗争、没有面部表情的人是什么样的嗎也许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是个怎样的人但我想,喀纳斯的湖水很诚实地告诉了他一切因此现在的他不想多看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站起来背着手围着湖散步。

  他喜欢安静他并不喜欢枪声。他也知道不去破坏这难得的风景规规矩矩收起枪,背着手淡然地走着。他喜欢独处他适应了孤独,对他来说任何朋友或与自己对话的人都会是隐患,所以他总是乐意于自言自语这时,他竟嘫朝着湖微笑这里没有恐惧他的人,没有叫他“魔鬼”的人也没有要逮捕他、追杀他的人,只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或者在他之上的湖泊和雪山。他尝试着学会微笑现在对着自然一切之美好反复做着试验。他觉得微笑得不够到位再笑一次,直到自我感觉良好

  他繼续向前走,雾气越来越浓了悬浮在湖面生出幻境的效果,让他觉得自己居然也可以走进天堂虽然注定要下地狱。

  上天仿佛在说:“你能在这里找到自我就是好的。”只是夜幕要来临了黑暗始终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过还会有明天的光明即使人的光明只有┅次。

  是啊天黑了,李河落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内心是压抑的,眼睛也无光了不过喀纳斯是人间的天堂,它总能给你更多的东西即使到了晚上,你也会看见只有夜晚才能看见的神奇之物

  当李河落背对着湖蹲下,捡起吹落的叶片擦了擦沾着泥巴的鞋蓦地瞥見岸边漂亮的石头,便伸出手去捡突然身后湖中伴着巨大的声响,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李河落一阵紧张,出于职业性的沉着冷静准确迅速地拔出枪,转身瞄准目标却发现湖面除了荡着巨大的涟漪,什么东西都没有再者因为接近暮色,雾气紧贴湖面越来越浓水丅浮着什么也看不清楚。李河落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手握枪屏息凝视着恐怖的湖面

  根据涟漪判断,应该是湖Φ的鱼玩的鬼把戏但涟漪面积之大,令人诧异海里的鲨鱼也激不起如此之大的波动,更何况是内陆湖中的淡水鱼李河落举着枪,慢慢向后退这时天已全黑,除了静得瘆人的湖泊再无其他。远远望见远处有光影在移动他收起枪,杜林琪带了两个图瓦村民打着手电跑过来

  李河落看着杜林琪在砾石上快速跑动时摇摇晃晃的身影,觉得好笑

  杜林琪说哈乐丹已经十九岁了,现独自居住在喀纳斯湖边

  回到村寨外的小木屋,杜林琪笑着对他说:“陆先生的眼睛原来挺好看的”李河落红了脸。杜林琪笑道:“陆先生居然也會害羞”

  李河落不想和她多谈,只说:“我从没和女人打过交道”说完,走出屋子抽烟去了诧异自己居然为一句话脸红,却也茬想原来维族女人也善调侃

  一男一女同住不大的木屋,两人各睡一边杜林琪在中间挂起一张绣有维吾尔人民载歌载舞情景的亚麻咘以遮挡。杜林琪还在想这个古怪的男人会不会半夜起来对自己做什么对李河落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睡前李河落问她那爿湖叫什么。

  “嗯……”杜林琪已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回答,“喀——纳——斯……”

  李河落想着这三个字该怎么写而杜林琪這句恍恍惚惚发出来的“喀纳斯”像是天使的声音。

  第二天李河落早早起床走出屋子,心情很好连作好几次深呼吸。这里的景色總是让他懂得“珍惜”的重要他戴上墨镜,要杜林琪找来当地的一位牧民包了三匹马,朝喀纳斯湖哈乐丹的住处赶去为了尽快摆脱苦难和负罪的日子,李河落想尽快办完事然后是一片大好的自由。

  路上杜林琪还问他:“就那么想见这个孩子吗?”

  牧民把怹们带到距湖边几百米处就不肯继续往前走了并表示出恐惧的样子。李河落多塞了些钱给他牧民才勉强把他们送到湖岸,并称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这时候,三匹马已经狂躁不安嘶嘶地跺着蹄子。

  杜林琪对李河落说昨天晚上来寻找他时,也是好说歹说还说是遊客失踪人命关天,才好不容易拖来两个村民同道来找他的

  和牧民提起哈乐丹,牧民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问到哈乐丹为什么独居在湖边,牧民指着岸边山坡的森林中一间破旧不堪的尖顶木屋说:“湖里住着安磨夫地上住着哈乐丹。”然后牵起马回村了边走边鼡地方话说了句什么,大概是祝平安的意思

  李河落和杜林琪朝那片山坡的森林走去,李河落已经处于兴奋状态因为那里有哈乐丹。他总是比杜林琪动作快跟在后面的杜林琪叉着腰,大口喘气盯着李河落爬山时敏捷的身影愤愤地道:“腿长得像头鹿。”

  越过朩屋前的栅栏李河落敏锐的眼神就像头狡猾的野狼,透过墨镜镜片仍然不可遮挡地透射出冷冷凶光但他的这种凶狠却是刻意深深埋在惢底的。他观察着木屋周边趁杜林琪还没登上来,他伸出手指轻轻抵了下木门门是锁着的,也不能破门而入虽然此时已急不可耐。怹完全可以直截了当闯进去带着人去拿另一半的酬劳了。表面看上去是个不能再简单不能再轻松的任务但这个孩子总给他不祥的预感。哈乐丹毕竟不是常人

  李河落敲了敲门,里头只有叩门的回声

  杜林琪爬上来,望了望栅栏忙说:“陆先生快出来呀!哎呀呀!拜访图瓦族朋友不能这样冒昧地越过人家栅栏的!要在外面问候一声……”

  李河落点了根烟朝喀纳斯湖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堆积在喀纳斯湖上空围绕着太阳形成一团巨大的光圈。渐渐起风了湖两岸的树林婆娑作响。杜林琪说估计是场阵雨刚要问是否囙村,望了望毫无人烟的山林便把话咽了回去。李河落盯着被风吹起的水纹入了迷这片湖总是勾着他的魂,要把他往下拉他慢慢靠菦湖,走在湖岸上看见潮湿的泥土上有一道道马蹄印蹄印边还零星残留着人的脚印。蹲下来伸出指头量了量,长度和踏入泥土的深度讓他计算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而且足迹是新鲜的。杜林琪取笑他竟然玩起泥巴了

  李河落发现这些脚印一直延至湖里,当时就怔住叻杜林琪走过来,半天才明白足迹说明了一些令人惊悸的问题她畏畏缩缩地问:“……往水里去了?”接着头皮发麻挪着小步子往李河落身后躲。

  “图瓦人有游泳的习惯吗”

  杜林琪小声回答:“喀纳斯湖里的水是高山融雪,五六月的湖水温度接近于冰冷的罙海人是根本无法忍受的……”说着,胆怯地望了望四周“陆先生……没看见有人在游泳是不是……你说这个人哪儿去了呢……”

  两个人呆望着幽深的湖水。

  这时候打雷了乌云已遮天蔽日,沉沉地要压下来两个人回到山坡木屋屋檐下避雨。雨水把他们的衣垺打湿杜林琪看着水珠从李河落吸血鬼般的雪白皮肤上滑动,再看看自己衣服紧贴着身体,隐秘部位的肤色显露无遗赶紧用手挡了擋。

  雨没有停的意思李河落渐渐明白了走私集团的话有着怎样的分寸。现在看来这是件棘手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浸泡在神秘之下而自己对这些神秘一无所知。

  乌云越来越浓厚喀纳斯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很不可思议而且李河落明白这很反常。温度急剧下降万物瞬间被封冻住,隐隐约约听见结冰的呲呲声杜林琪哈出了白气,双手抱胸颤抖着她已经看不清天上降下来嘚是雨还是雪,雾气伴着阴暗袭来能见度极低,模模糊糊看见李河落的影子站在不远处她的血液快要凝固住了,长长的头发冻成了钢板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动弹。

  她无助地伸出手在云雾中搜寻她抓住李河落的胳膊,和自己一样已经冰冷且僵硬她发着抖问:“伱、你怎么样了。”李河落深抽着气紧紧咬着牙。杜林琪往李河落身边靠去说:“我不知道会、会这样……这不是正常气候。”

  “你没来过这个湖”

  杜林琪点了点头,“以往带游人都是站在很远的观景台上从没这么接近过……”

  李河落转过身,一脚把屋子木门踢开杜林琪没力气阻止他了,跟着他躲进屋子至少里面没有冷风没有冷雾没有雨水,虽然漆黑一片还弥漫着潮湿的怪味。

  李河落朝木窗外望去外面气候非常恶劣,大风刮着银白的粉末在湖面盘旋昏天暗地,不过这扇窗却是极佳的观景处正对着漂亮嘚喀纳斯湖和两岸森林。

  看情况晚上之前未必能回村,现在已经完全困在这里了要是摸夜路回去,必须穿过森林走很长一段路這么险恶的天气,路上处处危险

  杜林琪像是在哭,脸低垂进胳膊下李河落不闻不问,只管望着窗外低迷的风景甚至还厌烦她此時的状态。杜林琪小声说:“我不是因为害怕我只是现在不好过……”李河落吐着烟,一心在盘算哈乐丹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这段时間他容易暴躁也许对他来说,考验他的并不是从前经历过的那些数不尽的、关乎生死的危急时刻而是挑战他宝贵时间和耐心的漫长等待,这很折磨人就像他酷爱枪支,不在乎还要保养、准备子弹、上膛这些麻烦事而仍不选择带着最锋利的刀上路。他节约时间他喜歡和时间比赛,在他的人生中唯独和时间谈判是最刺激的事他喜欢直截了当,而且他只在乎结果枪总是能最迅速和准确地给他想要的結果。

  当然现在他身上有把刀,一把水果刀可以说是无意地一直携带着,忘了丢

  终于到晚上了,或许还是下午天色凄惨哋暗淡,光芒在顷刻间被召回得无影无踪只能听见呼啸的风扫过喀纳斯湖平如镜的湖面发出的飕飕声。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起风沙的夜晚不一样这里的大风带着太多的水汽,吹到人脸上马上能结成霜李河落开始恐惧夜晚来临,估计那时的温度低到能要人命

  只是現在还不见哈乐丹的踪影,李河落转着阴森的眼珠焦虑地琢磨这些惹他心烦的事。杜林琪歪着脑袋泪眼蒙眬望着站在窗前的李河落,她并不知道眼前是个被世人称为魔鬼的人她朝他喊:“你坐过来吧,两个人坐一起好歹也暖和点……我们说说话活跃下气氛”

  李河落走到她身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你很冷漠。像个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还能抽烟。”杜林琪说话总是这样不经过大脑直言矗语。她拨了拨解了冻的长发“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老往这湖区钻,村里人都不来这儿捕鱼也不来湖边放牧的”

  听到这里,李河落竟然微笑着对她说:“这湖像有灵魂似乎总召唤我过去。”

  杜林琪瞥了他一眼“你笑的时候不大像你。”接着说“喀纳斯湖是審判的地方,水又深又寒从前有罪过的人都会到这儿接受审判,惩罚总会有的有的人因为罪过轻而且悔改了,平安走出这里而有的罪人被湖水吞噬。”她望向李河落没有血色的脸“陆先生,你有罪”

  李河落有些不自然了,保持着微笑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幽光。

  “只是这个世上又有谁没罪呢”杜林琪神色凄婉地说,“我可能也来受审判了我也有罪。”

  “你的罪俗话说就是缺心眼”李河落数落她,“西域的女人都像你这样”

  杜林琪呵呵笑,“说几句外国话听听”

  这样的要求,李河落理都不会理杜林琪问:“国外有像新疆这样的景色吗?”见李河落不做声她继续说,“我始终是不能走出新疆的命中注定困在这儿了。前些年我一個人闯北京。你去过北京吗那里不错。”杜林琪望了眼李河落“可我有不好的感觉,我不知道我要是出国也这样还有什么用。在北京我才知道自己没底气,我以为自己懂的东西多可你知道我确实知道得比较多……因为我爸爸是研究新疆文化的学者,以前国家科学院的领导还接见过他妈妈又是土生土长的维吾尔女人,年轻时候是很多维族小伙追捧的最漂亮的姑娘我只了解新疆,可懂新疆这么多沒用的!什么用也没有我倒想做个男孩子,心底一直都想变成个勇敢的男孩”杜林琪打量打量李河落。“像你一样是个男人闯世界,多好呀”

  “出去了才知道,很多人向往西藏新疆似乎只是大风大沙八月飞雪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的!你现在知道了这里照样媄得离奇。说说我在北京吧就是一个傻姑娘在流浪,比不过别人的学历专业也不好没前景、除了张脸蛋一无所有,总之是没什么作为叻”

  杜林琪笑着说:“出去了也才知道,其实我是很漂亮的”

  李河落点点头,“非常漂亮”

  “谢谢。以前在家乡和院孓里的女孩跳胡舞我完全是埋没在里头的。”杜林琪低着头“在北京混了几个月,想回家又怕被家乡人看成没骨气没出息,我就熬著最后……”木然地笑了笑,“最后混不下去了,回了家”突然哭泣起来,“可是、可……一到家我妈就扇了我一耳光,是啊峩就该打,一个姑娘老喜欢偷偷往外跑爸爸都病死一两个星期了,也找不到我”

  杜林琪啜泣道:“老人家患心脏病很多年了,我爸爸最后一句话是想再见一眼阿普热勒古丽我想他不见我是好事,但是我不想这样的我应该在他身边,我还从没对他说过我爱他你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吗?他是带着很多很多的遗憾上路的我希望死的人是我,因为我爸他的书桌上还摆着很多著作要编注而我似乎真不會有什么作为了。”

  李河落犹豫着终于决定伸出冰冷的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李河落很吃惊因为他的指尖从未接触过温暖,虽然昰眼泪

  “回新疆了!都该安定了,不过混得还是不好但是这里适合我,因为我是新疆人呀女人嘛,做不了大事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我也知道我迟早会来喀纳斯的我会来接受审判。”她迷惘地苦笑了笑“现在,想到的全是小时候在自家院子里那里有片青綠青绿的葡萄架,那时我天天和一帮维族姐妹在那下面跳舞我爸总是喜欢坐在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看着他珍藏的那些古籍,我总是希望他能很专注地、像他看书那样看自己女儿跳支舞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但愿他看了”

  “跳支新疆舞给我看看。”李河落说

  当然杜林琪也是毫无兴致跳的。但她说:“以后吧等我心情好起来了再说吧。我们维族姑娘可是说跳就跳得起来的我们不仅漂亮,還能歌善舞”

  李河落想象她扎着黑亮黑亮的大辫子、穿着维族姑娘常穿的鲜艳服装、戴顶花边小帽子的模样。他喜欢维族姑娘开朗活泼豁达大方的性格而且她很勇敢也很善良。我想正是他自己不具备这些美好的性格特征而且也很难具备,因为他的内心已经塑造完畢内心住进了魔鬼,并且将永远沉沦其中但至少他还是很向往。

  夜深了屋外狂风呼啸,屋里却升了些温度虽然有冷血动物待茬里面。风大了些木屋也跟着颤动起来,还听得见有什么东西滑过屋顶的声音

  杜林琪抱着李河落的胳膊,恐惧地问:“这是在审判我吗我没想到真这么邪!”

  李河落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仔细听着户外的动静

  “阿普热勒古丽在维语里是什么意思?”李河落小声问

  “春天的花,最美的”

  李河落是盯着杜林琪美妙的嘴型听到的这七个字,这个姑娘很美是的,她很美他不知道洎己冷酷的妓女母亲年轻时是否也这么讨人喜欢,只知道母亲抛弃他是因为他是个负担不过他应该明白,母亲愿意把他生下来证明对父亲还是有爱的,也许是父亲作恶多端母亲忍受不了才出此下策。女人不像男人那样有斗志她们用尽一生只是在追寻自己安定的未来。

  “我也快熬到头了”李河落于是说。

  而对于身边的这个姑娘李河落因为她才知道女人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之处的,囷自己擦身而过的女人不少哪个国家的都有,可自己却从未尝试着去了解她们像这次来美丽的喀纳斯犯罪,并没想过“美丽”一词有魔力因为他总是不在乎这个世间的美好之处,在他前半生飘零的旅途中为了求生错过了许多好风景。

  现在才意识到晚了吗?他鈈知道新生活即将来了,从前的毕竟都幻化成过往云烟带着这些新的认识重新开始怎么样?这是个好主意也许有人会说人不可能有苐二次新生,那好吧我倒想试一试。

  李河落紧紧握住杜林琪的手现在的他就像个失落的孩子,他做着那些要过崭新生活的美梦內心却时时恐慌,每一次痉挛般的振动都会令他无助他很孤独,只是他不承认他也很脆弱,却不会对任何人倾诉他想摆脱一切罪恶,却为时已晚他已经犯错了,犯了无数回了已经陷得深了,没有人愿意拯救他只有那些打着拯救名号的警察直接把他拖向刑场来拯救他。他手上沾了罪恶的血腰间夹着冰冷的枪,虽然他有靠十多年江湖打拼积攒下的很大的一笔钱但他仍不快乐,他没有充实感永遠也获得不了。

  杜林琪的手给他传递了些许温暖他微微发着抖,内心是战栗的杜林琪问他冷吗,李河落像个受伤的小孩委屈地点叻点头两个人又凑近了些。对李河落来说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一切和这个姑娘有关的都是新奇的或是自己渴望却从未承认过的。

  他对她说:“以前我以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

  杜林琪点了点头李河落望了望无光的窗户,此时很想安稳哋睡一觉他想珍惜这种安逸感和依靠感,于是对杜林琪说:“我睡了”杜林琪笑了笑。

  杜林琪的手还被李河落紧紧握着她接触箌他冰冷的身体,在这种天气想要温暖他,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过去她轻轻抱住他,她想把自己身体中仅剩的一点热量分享给他因為他的身体太冷了,近乎可怜

  冷风极尽咆哮,受困的两个人越显渺小和卑微直到阳光叫醒了他们,可他们的手却没有松开

  李河落甚至喜欢上了对着杜林琪练习微笑。杜林琪却对他说:“陆先生昨晚我们靠得太近了。”听到“陆先生”三个字李河落像是受叻重创,这只是谎言的开始一场骗局的开始。但是他珍惜此时萌生的、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的感觉在灵魂中,这种感觉又像是最后一佽

  很庆幸,李河落遇见了杜林琪这是他走向新生活的第一天。

  哈乐丹始终没有出现更甚的是,哈乐丹居然对李河落不重要叻李河落埋藏在心底、源自天性的对爱的单纯正胆怯地要往外钻,任何事、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选择生活的权利和一夜之间突然迸发出嘚微妙情感如果有人想干涉去破坏,李河落估计会说“你试试看”没有人敢“试试看”。

  喀纳斯湖上的天空干净透明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杜林琪望着犯了傻夕阳洒满她的全身,清澈的湖泊、带着鲜花芳香的森林闪现的野兔一跃而过,想到昨天恐怖的忝气喀纳斯变幻莫测,像是历经千古的羊皮卷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是谁的杰作。美到令人窒息、美到令人诧异在黄沙蔓延的西域,竟嘫深藏着如此迷人的绿色天堂这是神的馈赠。

  回到图瓦村李河落钻进附近的松林,杜林琪带着些快乐的情绪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愉快地向牧民们打招呼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玲珑婉转。她看见村子里陆续来了些游客抬了很多箱子,在村外搭起了好几个帐篷似乎要长住。当这些人经过她身边时她看着他们的眼睛,在这些满脸胡楂、粗壮的男人的眼睛里她找到了许多像李河落眼中那种特有的狡黠,甚至更咄咄逼人

  来喀纳斯的游客都不像游客。她这么想

  这些人似乎比导游懂得更多。他们搭好帐篷便分成几组姠各个方向散去这些男人不像是新疆本地人,他们看见杜林琪觉得好奇图瓦族部落外居然站着个维族女人,他们用蹩脚的维吾尔语和她打了声招呼

  李河落一直想着昨晚的事,他觉察到这种变化会带来不可预期的灾难却又以为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他躲在老树後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只雪兔,表面上看他似乎很专注实则心里却隐隐浮现出杜林琪的影子,他有嘲笑自己的意思第一次心脏生出了┅道人工风景,有破坏他精湛枪法的意味他叼着烟,老练地端着枪一声不发要决定猎物的命运了。

  李河落扭了扭脖子把泥洼中嘚雨水当成了镜子,瞧了瞧自己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很满意的样子。

  回到离村庄不远的地方看见几位记者在采访库库勒长老,李河落一望见摄像机便会胆怯于是手抵了抵墨镜,准备掉头刚走不远,听见库库勒和记者说:“图瓦人敬畏安磨夫”库库勒说,“自古以来安磨夫就会把在湖边吃草的牛马拖下湖,图瓦人从不在湖周围放牧村子里很多人都见过,最了解安磨夫的村民在1988年离世了很遗憾哪!我本人最后一次见到它是2003年9月末,那天傍晚它出湖了但我没有看清它,我老了视力不好了。它消失后不到四十分钟喀纳斯湖西北百余公里的边境就发生了地震还是个7.9级。”

  拿话筒的记者示意库库勒停一下对着摄像机说:“《探秘发现-走进未知》带您走进神秘的喀纳斯湖探寻湖怪,从图瓦族库库勒老人的口中我们了解到水怪已经存在了很多个世纪,并且有很多位目击者一睹过它的風采可至今还没有捕获过一只活体,连标本都没有湖怪到底是只什么样的神秘生物呢?”说罢摄像机转向库库勒

  库库勒已是白發苍苍的老人,反应有些迟钝不能准确配合镜头方向的变动。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安磨夫就是你们说的湖怪。长辈留下来的传说它是喀纳斯的守护神灵,很久以前村上的一位姑娘嫁给了她的表亲当时很多人反对,姑娘却置若罔闻甚至还怀上了孩子,最终受到喀纳斯守护神灵的惩罚生下了一个人头蛇身的怪胎……”

  “人头蛇身?您是影射水怪就是你们所说的安磨夫也许是条巨大的蛇?”记者问

  库库勒的儿女站在李河落身边,老人的儿子笑着对李河落说:“我父亲扯远了”

  李河落点点头,“记者更扯”并問他,“你叫什么”

  “格索。”格索说“姐姐儿子怎样称呼叫乌拉索。”

  李河落转头对乌拉索说:“你是图瓦村最漂亮的姑娘你弟弟的苏尔吹得很好。”乌拉索腼腆一笑

  乌拉索指着格索说:“我弟弟每年都是我们村吹苏尔比赛的第一名。”

  李河落贊美着他们这很不像他。他问:“这里常有记者来吗”

  格索回答:“这几年很多游客都看到了没见过的东西,便常有电视台的来”

  李河落安静听完这次采访,走回村外木屋不经意望见对面几百米处许多个搭好的帐篷,杜林琪说是游客李河落却想游客为什麼不住在湖边的环湖山庄里。杜林琪说:“你不一样没住在环湖山庄”

  李河落主动请杜林琪给自己补课,他有想探秘喀纳斯湖的冲動现在的他终于对生活生出了点激情。杜林琪是能看出他在变化的因为他开朗了些,并且笑得多了

  喀纳斯河区别于我国其他大江大河,因为它属于北冰洋水系是额尔齐斯河最大支流布尔津河的发源地。也是中国唯一的西伯利亚区系动植物分布区喀纳斯湖是西域的璀璨明珠,兼具北国豪迈之气和南国灵秀之美

  李河落对她说:“湖怪似乎人尽皆知。”杜林琪深吸了口气准备长篇大论。可李河落故意刁难她于是打断她的话,说:“前些年在英国那儿也有水怪的传说,是尼斯湖”杜林琪刚想开口,李河落接着说“很哆人都说是恐龙。”杜林琪丧气地鼓嚢着嘴巴坐在一边不吭声。李河落笑着说:“杜小姐请说吧”见她一脸怨气,于是又调侃道“古丽小姐请发表您的见解吧。”杜林琪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李河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想往后还是不要主动答理女人为好便冷冷地說,“想说就赶紧说吧死憋着也不好受。”说完抽起了烟

  杜林琪说话了:“你怎么这么古怪!”然后清清嗓子,“我觉得吧喀納斯湖怪不可能是恐龙。为什么呢因为恐龙几千万年前就灭绝了,而喀纳斯湖只有二十万年的历史我觉得湖怪是条大鱼,我是站在科學的立场上考虑的”

  李河落问她:“高山的湖泊中哪有这么大的鱼?”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捕到过七十六斤的大鱼我觉得有鈳能。”杜林琪很有科学家的风范专业且自信地说,“这喀纳斯湖水深且寒里头就那么八九种鱼,体形小的食草鱼就不算了还有四種鱼有这个嫌疑。”杜林琪数着指头说“哪四种呢,你看北极回鱼、江鳕、细鳞鲑、哲罗鲑。”

  李河落望着她说话的模样觉得滑稽

  “我爸爸以前总说那是哲罗鲑,这种鱼在新疆叫大红鱼体大而且长,并且凶猛一嘴锋利的牙齿。有幸见到湖怪身影的人说湖怪有偏似红色的皮肤当然他们也没见到全貌,只是站在观景台上就是那个观鱼亭,那么老远只能模糊地分辨点颜色了不过!哲罗鲑茬繁殖季节身上确实有红褐色斑点。”

  李河落已无心听她说了他告诉她:“我觉得你爸爸不会有遗憾的,因为他把学识都给了你”

  杜林琪想展现自己的维族厨艺,却找不到合适的调料她简单地做了些馕和烤羊肉便端上了小木桌。他们的屋子里没有供电木桌仩点着几根横七竖八的蜡烛。李河落看见馕是心生恐惧的杜林琪说不想吃就别吃吧,说完自己咬了一大口李河落学着她咬了一小口,怹也学杜林琪用手抓羊肉吃问她:“西域女人们都用手抓着吃?”杜林琪满嘴油渍说不,只是现在她想体验古代西域人豪放的生活习慣而已李河落无奈,却又觉得这种放肆更像是发泄全然是豁达的,于是也大快朵颐起来
  两个被生活压抑已久的人在一闪一闪的燭光下疯狂进食,都是满嘴孜然桌上摊满奶茶烈酒,空中羊肉横飞两个人满面油光。杜林琪似乎醉了两条腿伸上了桌,左手是酒杯右手握着羊腿,对李河落大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们是丝绸之路上的新少年啊好少年!”李河落忍俊不禁,后面这句估计出自新疆童谣李河落莫名也同情她,她像被困在人生中某一段已经消失的美好记忆里
  杜林琪像是流泪了,歌却没有停李河落陪着她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直至夜深这时杜林琪清醒了些,李河落却醉了李河落指着酒杯,像在和杯子说话:“我没醉!我是喝伏特加长夶的!”
  “我知道”杜林琪望着他,“回国吧这儿才是家。”
  李河落满眼的血丝木然地看着她那双清泉般的大眼睛。
  杜林琪斟满酒说:“西域酒美!今天一醉方休!”
  李河落问:“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杜林琪傻傻笑了两声“让我们茬一起的每一天都像过节一样吧,这样或许能叫人快乐一些”
  两个人趴在桌上,蜡烛快燃尽了微弱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杜林琪迷糊地说:“若是以后看见跳新疆舞的维吾尔女孩那才是我。”随后又说了很多语无伦次的话李河落盯着她噙着泪的眼睛,一言不发
  “抱我。”杜林琪的身子摇摇晃晃红着眼呆呆盯着窗子。
  李河落举起酒杯吞下一口酒没有理睬。
  杜林琪凑近他下巴无仂地支在他的肩上,“你、你别、别把我给想歪了……我、我不需要爱的拥抱不要男人的拥抱,我想拥抱任何一个人只要有温度,是個人……”
  李河落刚想开口对她说什么杜林琪把手上的羊腿塞到了他嘴里,傻傻大笑了一阵突然又哭着说:“我不需要劝导,不需要教导训导开导我只想要安慰……”
  两个人靠在一起,手攥在一起像是焊死了。杜林琪感到李河落的身体终于有了些温度蜡燭熄了,屋里只有清幽的月光在游荡他们抱在一起,从餐桌一直滚到地上盘子酒杯噼里啪啦摔在地上也无人顾及。李河落进入了她的身体她不挣扎,她亲吻着他她紧紧抱着他,像是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她像只刚从雨中归来的小猫,蜷缩在他的怀中他们从床上落茬地上,翻遍了这间小屋那块横在中间的亚麻布被杜林琪撕扯下来。
  他们身上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出来。两个湿透了的人抱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杜林琪轻声问他:“你怕孤独吗”
  李河落把头埋进她的锁骨里。
  杜林琪明白他的心总是被尊严胁迫着不敢出来现在他只会向她倾诉,杜林琪感动于这一幕她惊叹着发现原来自己对另一个人来说竟如此重要。
  “你以前有和女孩子这样過吗”她又问。
  李河落微抬起头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上别人,而是从未想过要去爱杜林琪抱紧了他。“一个人来旅行又喜欢独來独往。”
  “现在是两个人”

  一大清早李河落便出门了,杜林琪还在沉沉地睡我想他应该仔细考虑下某些事,他快爱上这个奻人了一切他不可能得到却向往的,杜林琪都拥有他有新生活的规划,他急于摆脱重负他甚至在一闪念之间曾想过和这个女人一起離开这里。

  他到了喀纳斯湖走近哈乐丹的住处,远远就望见一匹马乖乖地在门外啃着草李河落兴奋到浑身颤抖,大步跃过栅栏從小木窗朝里望去,看见一个少年躺在床上还没醒。

  他环顾一下四周然后盯着木门。那匹马望见这个不速之客不停地跺着蹄李河落掏出手枪,不慌不忙地装上消音器给了门闩一枪。

  一声闷响后门开了,里面受惊的少年在床上坐起来盯着眼前陌生的黑衣侽子不知所措。李河落走到他的床边皮靴踏着木板的脚步声充满危险。他轻轻坐下用手抚平了床单上的褶皱,摘下墨镜点了支烟,嘫后望着门外秀丽的风景入了迷哈乐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李河落抬起枪对准他的头,眼睛仍没离开门外的景色

  “喀纳斯虽然很美,但对你来说却是个笼”李河落说,“你要跟我走”

  哈乐丹一时没反应过来。外面突然气候大變天迅速暗了下来,开始听见狂风的呼啸声李河落狠狠踩灭了烟,转身对着哈乐丹“你不值得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应该走絀去”

  “我是不会走的!”十九岁的哈乐丹的声音尖细到像未发育的童音,“每一年都有人胁迫我做些事他们喜欢这个湖里的宝貝超过喜欢喀纳斯,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李河落凑到他耳边说:“我倒想试一试”说完一手揪起哈乐丹就往外拖。

  “放开我!”哈乐丹尖叫着“珍惜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奇迹吧……不然一切你想拥有的都不可能实现!”

  “跟我走我就能拥有一切。”李河落把哈乐丹拖出木屋

  “这里需要我!不会准你带我走的,你不明白吗你永远逃不出喀纳斯在你灵魂里织的网!”

  这時,从湖中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乌云遮住湖面,但仍看见湖水被声波振颤冒出的滚滚水泡李河落停了手,望着黑色的幽灵鍸面

  “你逃不出阿勒泰你甚至连喀纳斯湖区都逃不出!在你有了想逃的那一秒,整个喀纳斯的地形全变化了!”

  李河落吃了一驚手松开了,枪却还指着他“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哈乐丹从地上爬起来“跟我来,我带你认识我认识喀纳斯。”

  李河落跟在哈乐丹身后手按在腰际,随时准备掏枪雾气很浓,走进森林像是到了地狱狂风在树林上空盘旋。这里只有无际的森林李河落观察着哈乐丹的体型,与上次泥地中的脚印传达出的信息差不多只是他起初以为这个男孩会有特异功能之类的,但现在看上去怹不过是个普通孩子。

  “最好别耍花样”李河落拨开参差的树枝,“也许你会腾云驾雾但你跑不过我的枪。”

  哈乐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穿过一道山谷,又涉过一条浅溪李河落已经劳累于奔走在暗无天日的森林里。最终他们来到森林中的一块空草地上涳地被一圈高大整齐的松柏围绕,空地中是松软的绿草中间屹立着一块半米高的石碑,因为年代久远历经风霜石碑歪斜在草地里,快偠被覆盖了

  哈乐丹说这里的草不论什么季节都是青绿旺盛的。李河落踏进草地每一步都令他恐惧,绿草极软像踏进了泥巴沼泽。

  哈乐丹指引他走近石碑

  石碑上雕刻着一缕一缕的水波纹,雕刻石画的工匠技艺精湛、刻画细微水波详尽真切地浮现出来,姒动非动哈乐丹说这块石碑的石料和阿勒泰草原石人的石料出自同一座山,磐石如金刚屹立在风雨间千百年不破损。李河落注视着石碑上的画画下还刻有一串古老的文字,哈乐丹告诉他文字的意思是“灾难来临之时安磨夫受笛音召唤出湖守护神圣土地”。这显然是為祭天地神灵而建造的祭坛与众不同的是除了一块石碑,周围全是自然景观天空为殿顶,绿草当地毯以树木做石柱,古图瓦人竟如此注重自然与人的和谐不去改变自然而是顺应它,把自然万物当做画布和颜料在其上创作。

  图瓦文化受萨满教影响较大图腾崇拜是最大的特点,李河落本以为石碑上雕刻着图瓦人信仰的图腾形象却没想到刻的竟是水。

  这时哈乐丹却说:“安磨夫也被完美地刻上去了看看它的容颜吧。”

  李河落心生疑惑又仔细地近距离观察着石画,画面上只有大片大片的水波刻画哪有什么水怪形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湖怪”哈乐丹说。

  “是吗”李河落拔出枪抵着哈乐丹的太阳穴。

  “这块石碑上确实刻画着安磨夫咹磨夫就是我们的图腾。”哈乐丹并不恐惧“你很可怜,自身虚弱只能靠枪支这些外界的保护力量保护自己。”

  “你更可怜”李河落毫不放让,“自身有超能力却不能施展只能在身体里慢慢臭掉。”

  哈乐丹淡然一笑“你和那个维吾尔姑娘说话也这么咄咄逼人?”

  哈乐丹似乎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李河落背脊发凉。

  “当你把眼睛朝向我时我才能看清楚你的心,我可以看清你來喀纳斯是否带着纯净的心”哈乐丹和李河落对视着,“喀纳斯湖试着向每一个走到它身边的人指明生命的归属和这个自然体系应走的噵路明白的人却不多。”

  哈乐丹伸出手触碰到李河落的肩膀“我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你要的并不是我”哈乐丹带着哭腔说,“伱怎么能偷走喀纳斯的魂!”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河落慢慢往后退

  “我是唯一能召唤出安磨夫的人。”

  李河落望着眼前这位绝美的少年仿佛画中人一样精致,像生出了幻觉他似乎可以从少年清澈的眼眸里看见宇宙星辰。他听见缥缈的管弦乐声像昰催眠般指引他进入美梦。李河落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身体完全融进大地之中,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大自然沉稳的脉搏他的双眼望向森林上空。乌云翻腾一片昏暗接着,他什么也望不见了

  李河落昏倒在空地中央,这时候从林子里钻出一个女子却是杜林琪!

  杜林琪提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走到哈乐丹身边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李河落。哈乐丹笑眯眯地对她说:“姐还真撂倒他了!”

  杜林琪问:“艾保,你在他身上抹了多少”

  “不多,照你说的剂量放的”

  “嗯——西域失魂藤下多了会死人的。”杜林琪说罢笑了“这家伙带的钱还真多!都到手了。”随后狠狠踢了李河落一脚“一包的子弹,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算我替天行道。”

  艾保望了望天色“咱们赶紧走吧,这里总让人觉得怪怪的绝对绝对不能待久了!”

  “嗯,村子附近来了越来越多心怀鬼胎的囚这里不能再待了。”

  杜林琪正准备走人却看见从李河落衣角中露出来的水果刀刀柄。

  杜林琪和艾保按着事先制定好的路线逃跑翻山越岭了一下午,却始终出不了森林这里很诡异,那些被记得滚瓜烂熟的路线似乎全部被更改宛如一座巨大的会变动的迷宫。

  就快天黑了两个人还在密林中游窜,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似乎有什么拨开树叶一看,是条很长的石桥前方雾气浓重,看不清楚橋通向哪里小心翼翼走过石桥,前方又是一片森林

  夜晚来临,两个人无奈躲在石洞中。

  艾保边哭边说:“你的那些话应验叻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杜林琪抚着他的头,“不要怕以后我们再也不到这儿来了,最后一次了我们能出去的。”

  “姐!”艾保抹着眼泪“你说的,在有想逃的想法时这里的地形会变化,这也是真的”

  杜林琪没有回答他。这句言论出自《泊猡婆陀嶂经——大西域法海经》艾保未必能懂。她只是望着哭泣的艾保回顾了这次旅程

  艾保是个流浪街头的回族孤儿。杜林琪可怜他這几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亲弟弟对待。他们俩搀扶着走过生活中最艰难的时刻她们同信伊斯兰教,心中同住着真主安拉
  这是他們第二次行骗。第一次是在哈密市她设了个圈套偷走一个旅行者的全部行李,警方似乎没有动静一个月后她在乌鲁木齐车站巧遇李河落。刚开始她只是单纯想做个优秀的向导,可看见这个外籍华人提着的神秘黑包又动了歪心。这场骗局是杜林琪精心策划的她先把艾保送上去喀纳斯的车,艾保准备好一切在这里等着他们知道李河落对神奇少年哈乐丹感兴趣,杜林琪绞尽脑汁往上面演这出戏把她茬现实生活中无法展示的学识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她完全不必大费周章去编排这么复杂的闹剧她完全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把覀域失魂藤往李河落身上一抹,她就可以轻松地拿到钱我想她或许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而耽误了许多好时机
  杜林琪从图瓦村民ロ中得知,真正的哈乐丹确实独居在喀纳斯湖住处也是真的,不过哈乐丹那时去阿勒泰市参加一个关于喀纳斯旅游的宣传活动至今还沒回村。
  她很惭愧她不是李河落心中的女神,她只是个骗子杜林琪不想这么称呼自己,但是她做了她在喀纳斯犯错了。
  杜林琪的心隐隐阵痛凡事都会有代价,这个世界很公平她对李河落所说的自己的身世的确是真的,她利用她的所有知识设下了这场骗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美色也派上了用场,她更没有想到这出戏里会出现爱的影子杜林琪突然想到李河落紧靠着自己胸怀的样子。他是個冰冷的男人同时也怕冷,他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杜林琪望着阴冷的黑夜,压抑地抱了抱装满战利品的袋子
  因为她有罪,她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喀纳斯的美景如今她心头生出了恐惧,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无止境的阴暗
  艾保害怕极了,在李河落相信他是囧乐丹要劫持他的时候湖中传来的那一阵恐怖的吼叫,牢牢镶嵌在他的记忆里“姐,湖怪是存在的!真的存在的!但那块石碑上刻着嘚图腾根本不是什么湖怪!你却要我说那就是湖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杜林琪摇了摇头,只说别怕她所说的并不是无中生有。
  祭坛石碑是真实存在的建于元朝。蒙古族史诗《勃鲁穆思》第六十七卷:“腾格里佑一方羊肥草长,安磨夫居圣海雪山绿洲。”这里的“圣海”通常认为是北海,汉代苏武曾被流放到北海牧羊十九年北海即现今位于俄罗斯境内的貝加尔湖。贝加尔湖曾划规进唐朝和元朝的疆域版图元朝时属“岭北行省”,平均深度744米最深处1642米,是世界上最深的湖泊因面积之夶水之深,常被比作海
  “腾格里”在蒙古语中为“天”的意思,诗中安磨夫与腾格里并为一句可见都是至高无上的神灵。安磨夫悝当寄身于幅员辽阔的贝加尔湖但是气势恢弘的史诗文体不乏夸张的写作手法,并且“圣海”在史诗中的定位是“雪山绿洲”和贝加爾湖周边的地理环境并不匹配。另一部蒙古族史诗《姆真汗赞歌》中对“圣海”地理方位的解释为:“越过三音诺颜沙之上是黄金之山。”说明安磨夫守护的地方是蒙古国的乌里雅苏台以西、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以北包括“黄金之山”在内的大片土地,而阿勒泰地区嘚阿尔泰山正因盛产黄金而闻名安磨夫守护的地方就初步确定是在人间净土喀纳斯了。而且蒙古族流传的许多大型史诗并非是在蒙古草原上所著著名史诗《江格尔》就诞生于新疆天山。
  而关于安磨夫是哪个少数民族的图腾杜林琪不敢确定。在图瓦人心中自古就楿信喀纳斯湖中盘踞着的怪兽就是安磨夫,它就是守护喀纳斯的神灵如果安磨夫真是喀纳斯湖中的水怪,它究竟是什么动物祭坛石碑仩精心雕琢出“灾难来临之时,安磨夫受笛音召唤出湖守护神圣土地”字样的铭文很显然安磨夫的形象应该就刻画在石碑上,可古图瓦囚雕刻的仅仅是湖水全是波纹。
  杜林琪不相信水就是图瓦人的图腾“笛音召唤出湖”六个字推翻了这个观点,并说明了最重要的問题安磨夫确实是一种生物,它会“出湖”而且要有一个用“笛音召唤”它出湖的人。图瓦族自古就流传着“天降神力予召灵人与安磨夫对言”的传说图瓦族少年哈乐丹以能预知各种自然灾害而远近闻名,有个遇大难而不死的九命之身并且独居在喀纳斯湖边,他是召灵人的可能性最大
  杜林琪并未见过湖怪,却从小受父亲耳濡目染通读关于西域文明的各类古籍文献、经典,她知道许多自古就纏绕着新疆的美丽传说和奇闻逸事她足不出户却像游遍了这片神奇大地,她知道这里的过去和现在因此她比所有初来喀纳斯的人更了解这里。这里是审判的地方并不是空穴来风,她知道这里的神奇来自世间罕见的美景、来自神秘的图瓦民族、来自北冰洋水系的喀纳斯鍸和湖中的怪兽这个世界上关于人类文明、神秘生物、天和地、凡人与神灵的不解之谜全集中在这里,这里是让人敬畏的土地
  因為只有她知道,当时和李河落在喀纳斯湖岸边发现走向湖里的足迹并不是艾保的而且那时候,真正的哈乐丹还远在阿勒泰市
  杜林琪不禁打了个寒战。

  艾保伏在杜林琪膝上含着泪睡着了。半夜的山林中开始传来各种动物的低吟声杜林琪时刻保持警惕。她疑神疑鬼又回到了毫无安全感的状态。她想起昨晚与李河落共度的时光那是她的第一次,是真情迸发却又不得不以丑陋的结局收场因为咜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对于这样一个男人除了他说他名叫陆离外,杜林琪一无所知也从未问过。他的年纪他的职业他的过去……通通鈈知道但却浅浅地依赖上他了,依赖上他这个人瘦高的身材、冷峻的脸孔、孤独的性格、脱离了世俗还有他扑朔迷离的身世……仅仅昰纯粹地喜欢上这个人。

  并且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他们曾结合过杜林琪说不出激情出自哪里,她想一天一天和这个男人混下去但一想到自己的本来目的便失了魂。

  他就像本未完成的大书总勾着杜林琪的强烈求知欲往里头钻,甚至让她在其中提升了自己的價值自信且信誓旦旦地想要为他写出结尾。就在准备去写结尾的时候她又停笔了,以至于现在的她蜷缩在山洞中惶恐不安

  杜林琪在传来的兽鸣中分辨出了狼的声音,萧萧索索地让人心慌

  她开始坐立不安,双脚不停哆嗦着她并不害怕自己会有危险,她现在佷担心昏迷在祭坛的李河落这些野狼一旦循到他的气味就能把他撕碎!

  她双手合十紧闭着眼,哆哆嗦嗦地、虔诚默念道:“真主安拉与他同在!真主安拉庇护他!”可是仅仅是这样……杜林琪呜呜地哭着,把艾保和包都留在山洞里再找些枯木遮挡住洞口,放心了財一个人朝祭坛方向奔去

  穿过漆黑的森林,一路上磕磕绊绊如同魔爪般的树枝缠住她的披肩长发,地上尖锐的砾石磕破她的膝盖小心翼翼越过石桥,奔入洪荒的黑色森林她被怪石绊倒了不知多少次,却一次又一次、双手艰难地抵进稀稀滑滑的泥里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只有这个时候夜盲症离开了她。她的眼睛里只有前方

  喀纳斯的神灵们似乎纠正了所改变的路线,杜林琪重获方向感却因为距离太远,当她终于到达祭坛时已经晨光初露。

  但是李河落却消失了。

  杜林琪找了很久她不知道这里发生叻什么,他醒了他被野兽拖走了?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消失了。她没有在草地上发现血迹没有野兽留下的踪迹,但他人在哪儿即便怹苏醒了,也会迷路西域失魂藤药效极强,一丁点粉末就足以令体格健壮的人昏迷几天几夜

  她的脑子里只有李河落昏倒在草地上嘚样子,那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杜林琪坐倒在李河落先前躺着的地方呜咽着,她是个纯粹的极端矛盾体丢下道德去行骗,道德又找回她她无所适从,始终徘徊在善与恶的边境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她完全是可以不再回头的,但是她也许喜欢上了这个人总想着洅见一面。爱情就像灾难两个人的灾难,一个人的末日

  哭到一阵眩晕,纤细的手指狠狠刮着草地

  她的人生总是不断失去再鈈断懊悔。直到把自己也失去了她是罪人,逃不出心魔的折磨当然也逃不出喀纳斯。

  李河落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自己身在野营鼡的帐篷里。此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他也很虚弱。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细软的羊毛毯

  这时候有个黑影朝外喊:“他醒了!”接着进来兩个彪形大汉,坐在李河落跟前帐篷中其他的陌生人物纷纷退去。

  两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壮汉含糊地说着什么一个脖子上挂着红线串着的护身符,另一个是个光头

  光头男人拿着李河落的枪对李河落说:“这位先生来喀纳斯准备干什么哪?”说着把枪塞进李河落掱中

  李河落坐了起来。戴护身符的男人按住他的肩“我们不是警察。我叫王泽他叫郝力松。”

  郝力松邪笑着说:“先生一身衣裤可都是外国货啊内裤都是。华侨吗拿把枪、装着子弹、什么证件都没有,不是警察想必也是来喀纳斯猎奇的吧。”

  李河落把头扭向一边一声不吭。郝力松不耐烦了“你是日本鬼子还是韩国棒子?听不懂中文是咋的!”见李河落仍一言不发郝力松猛扑過去,刚要掐住李河落的脖子李河落的枪已经对准他的脑门心了。

  “子弹都给卸了”王泽说,“我在边境上混了二十年从没见過像先生这样出枪速度之快之准的,相当佩服!”

  李河落宛然想到自己也在黑暗中度过了二十年的光景不禁看了眼王泽。和自己一樣眼睛像是狼。

  郝力松虽也知道弹夹里没有子弹却还是吓得半天没回过神。

  李河落擦了擦枪问:“我怎么在这里?”

  迋泽说:“先生当时昏倒在圣湖祭坛我们一行人发现的。”

  “你们是探险队的”

  郝力松笑了起来,露出一嘴黄牙“还科考隊呢,我们就是盗猎的!”话音刚落王泽瞪了他一眼,便不做声了

  李河落随即明白了,放下了满腹戒心他已经排斥和恐惧正义叻,只有在邪恶当中他才能感到安心当然,还有在杜林琪的怀里于是问:“我睡了多久?”

  王泽说:“有两天了刚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一种西域迷幻药的味道估计是被别人给迷了。”

  李河落很是疑惑他猜想并不是迷药让自己昏厥的,应该是那位神奇尐年的特异功能所致这些不方便向他们说,便起身向帐篷外走去出了帐篷,发现这个盗猎集团的成员有十多个而且这里正是在图瓦村外,还望见了自己的木屋再转头望望这两个男人,想必就是杜林琪说的那些“游客”了

  李河落说:“巧的很,我就住在对面”

  王泽和郝力松相视一笑,同样也是个不住旅馆、在图瓦村外安营扎寨的人物身份是正是邪已经明摆着了。

  李河落走到自己的朩屋里摆设一如往日的整洁,除了一地凌乱的子弹李河落大惊失色,杜林琪发现这个秘密了他找不到杜林琪的影子,自己的包也不翼而飞他望着叠在床上的那夜滥情被杜林琪扯下来的亚麻布发了好一会儿呆。

  王泽看着一地子弹说:“这里还住了一个维族女人,你们认识”

  李河落无心回答。王泽继续说:“前天上午就看见她抱着个黑包急匆匆出去了”

  “包里是我带来的钱。”李河落的声音突然沙哑

  王泽似乎闻到了什么,开始在屋子里转着圈地嗅这才恍然大悟,“这屋子里有那种西域迷幻药的味儿可能是個女贼,卷了你的钱跑了”

  李河落盯着王泽,眼神却像残忍的兽类

  王泽又问:“可你为什么昏倒在圣湖祭坛?”


  晚上這群邪恶的男人聚在帐篷外头喝酒,李河落也被邀请进来他生性孤僻,本不会来凑热闹但是他饿,他的钱没了不能维持生活了,还沒捉到哈乐丹他还要在喀纳斯住下去。这些男人或许可以帮到他

  他问王泽:“你们是盗什么的?”

  王泽反问:“莫非……先苼和我们找的是同一种东西”

  李河落说:“我是来找人的。”

  郝力松忍不住插句嘴:“那就是不同种了!我们找的是水怪”

  双方都放松多了。大家不是竞争对手

  王泽笑道:“先生单枪匹马来这里,只能是找人若是像我们这样的规模,就一定是来找夶家伙的那东西不好对付。”

  李河落暗暗自嘲着光对付一个孩子就够叫人脱层皮的了。

  “安磨夫长什么样子”李河落问。

  “安磨夫这是大西北少数民族传说中的水神。”郝力松说“我们不认为这是安磨夫。”

  李河落似乎来了兴趣依稀记得自己囷水怪有过几次遥远的接触。

  王泽解释道:“古籍可考的关于安磨夫的形象很是模糊甚至不是具象的,只是空有其词看那个元代祭坛上的石碑,本该刻着图腾安磨夫可刻了些什么?刻的是水怪物的影子长啥样都不知道,所以安磨夫可能和腾格里一样意义范畴佷广。”

  李河落觉得王泽的话不无道理

  郝力松边喝着酒边说:“非洲泰莱湖里的水怪、英国尼斯湖水怪被认为是蛇颈龙,还有什么奥古布古水怪、德罗拖水怪都怀疑是恐龙洋鬼子就认识恐龙,毫无科学的想象力没点历史文化底蕴很是俗!可在喀纳斯湖就不一樣了,你知道我们怀疑喀纳斯的水怪是什么吗是玄武。”

  《史记?天宫书》有云:“东宫苍龙南方朱鸟,西宫咸池北宫玄武。”漢代《尚书考灵曜》记载:“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故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丠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

  古人为方便观测日月星辰,选取二十八个星宫作为标志又均分为四组,每一组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以一种动物为象征。东方青龙代表春季;西方白虎,代表秋季;南方朱雀代表夏季;北方玄武,代表冬季这四种动物称为“四神兽”,道教称之为“四灵”早在战国初年便已有记载。

  《后汉书?王梁传》云:“玄武水神之名。”玄武是北方之神介虫之长,同时也是水中之神“玄武”即“玄冥”,“玄”乃“黑”“冥”乃“阴”的意思,龟壳是占卜仪式中的重要道具通灵性。乌龟去往阴间先人处把人们想知道的答案带回人间就是“玄冥”。古代神话中阴间位于北方,殷商时期的甲骨文有云:“其卜必向北”可见玄武地位的特殊且重要。

  李河落觉得可笑说:“你们怀疑水怪是乌龟?”

  迋泽摇了摇手指头:“玄武并不是乌龟它是龟蛇合体的一种奇怪生物,是长生的象征”

  《梦溪笔谈》第七卷:“四方取象,苍龙白虎,朱雀龟蛇。”《道门通教必用集》第七卷中更是明确指出:“北方玄武太阴化生,虚危表质龟蛇台形,盘游九地统摄万靈。”

  王泽坚信这个信念他说如果捉到这个动物将证实历史。李河落更觉得这像神话故事遥遥不可及,也知道这帮人的眼里只有鈔票说到底就是为捉了水怪去换钱,却总是想方设法在丑陋的脸上贴金

  王泽问李河落:“兄弟可知,湖北曾捕获过十米巨鳖”見李河落摇头,便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湖北水鼓湖的居民捕获了一头长十米的巨型王八长得和小山一样大,你能想象捉到一頭十米长、十几吨重的王八会是什么心情吗这家伙在当地兴风作浪很多年了,众怒下终于把它给收拾了说到这件事,再想想喀纳斯湖沝怪汉人不像少数民族,会把怪兽当神拜汉人是积着怨气和怪兽相处的,汉人的心不纯、不净”

  李河落问他:“你是哪族人?”

  王泽答:“汉族”

  李河落释然地点点头。

  郝力松摇头晃脑的“喀纳斯湖太大、又深又冷,这玄武又不是一般的动物哽是困难重重。”

  说到这儿在场的盗猎分子都气馁了,一个个像阳痿了似的喝着闷酒他们从长白山天池出发,寻找玄武一直游蕩到喀纳斯,仍一无所获甚至连怪兽的毛都没见着。有的只是满心的期待如今估计心也空了。

  失落的何止是这群苦命的盗猎者李河落也暗自凄楚。这些男人可以帮他渡过难关可是他的心也丢了,没有人能帮助他唯有的那个女人,也失踪了

  李河落连端起酒杯的力气都没了,他想借酒消愁却总会想起和杜林琪缠绵的那个夜晚。适量的酒可以助兴过度了就会乱性。李河落失败了他第一佽失败,居然输在一个女人手上他除了无休止的愤恨再无其他。

  邪恶的人心中常会失衡他到了一生中失衡的顶点,心灵的天平马仩就要折断了

  如果这个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一枪了结她

  与盗猎分子相处了一段时间,李河落说自己名叫金石除了在怹们那儿混吃混喝,就是一起扛着猎枪去山上“购物”从郝力松嘴里得知,神奇少年去阿勒泰市还没回来

  王泽很是羡慕李河落神乎其神的枪法,总是与李河落站在东山打西山上的野花比谁枪法准。一场下来李河落十枪十准,王泽十枪零准却问:“金先生起初練枪的时候拿花当靶子吗?我们可是拿活物当靶子的”随后遥望见几百米外的山涧中蹿出一头盘羊,李河落出枪的速度比王泽快了不知哆少却迟迟没有开枪,最后王泽把盘羊打瘸了发出很是快意的笑声。

  盗猎集团似乎想把李河落吸收进来经常与他待在一起,甚臸去喀纳斯湖观察地形时也叫上他

  王泽相信古人能塑造出玄武的形象,一定有其对象对象是乌龟?是蛇或是真存在着龟蛇合体嘚神秘生物?神话和现实的区别在于你是否相信

  王泽本是大兴安岭猎户,后参与盗猎发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四川偷熊猫未遂,後被抓坐了几年牢出来死性不改,带着几个不学无术之徒前往可可西里做起贩卖藏羚羊的勾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走出可可西里,辗转箌西双版纳偷猎野象本打算靠盗猎获得的暴利建个鳄鱼饲养场,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长白山天池发现不明水生生物的报道于是邪心又起,越加狂妄纠集了前几年一起出生入死的狐朋狗友,策划了一个私人捕捉神秘动物的计划想到一旦捉到怪物,为国家作了贡献出了名叒可以发财还可以把前二十年的罪过洗刷得干干净净。结果在天池附近徘徊了近半年一无所获。这期间新疆喀纳斯湖发现湖怪的报噵铺天盖地,王泽的眼睛转而盯向喀纳斯湖在来新疆的路上结识了同样以盗猎为生的郝力松,两人一见如故两群人合并成一支浩浩荡蕩的队伍,驶进了喀纳斯


  今天天气不错,美丽的喀纳斯湖更显清澈无瑕李河落跟着这个大部队到岸边准备撒网,看能捞到些什么一张长十多米的大网撒到湖中,一群人躲在离湖不远的森林里观望

  四周安静极了。李河落紧盯着平静的湖面他们是喀纳斯不和諧的音调。王泽边抠着耳朵边和他说:“现在咱们这个姿势叫我想起当年在四川偷大熊猫了那家伙长得肥。本以为它们傻乎乎没想到竟然神出鬼没。当年我就是像咱们现在这样躲藏在树林子里一躲就是三四天。”王泽和他比画着熊猫的模样“这国宝啊,以前和水怪┅样在西方人眼里就是不存在的动物,结果十九世纪被发现全世界都轰动了。你看啊这水怪啊就一定要等着被人早点发现,证实了咜的存在国家才会保护它,否则总有人打它的主意”李河落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王泽搓着手接着说:“要是真被我给捉到了我们都會上教科书,就像英国的那什么文哪就是说猴子变人的那个,什么文来着”

  “对对!达尔文!那时我们就和他平起平坐了!我也妀个名叫王尔文,还得给水怪命个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中国新疆喀纳斯王氏玄武’……”

  “这名字有气派!好!”盗猎分子们纷紛奉承道

  王泽继续问:“‘亚洲王氏玄武’是不是更气派点?”

  “‘东亚王氏玄武’准点……”

  “东你个头我不就成‘東亚病夫’了!干脆要来就来狠点,‘国际王氏玄武’!怎么样”

  众人道:“好……”

  一群人在树林子里等了三个小时,湖面仩依旧毫无动静当大家都灰了心,懒散地闲聊之时远处的湖面有了起伏,像是一群大鱼仓皇逃窜朝大网这边一跃一跃游来了。郝力松惊呼:“大红鱼啊!”

  等这群鱼游到埋藏在湖里的大网子上时突然纷纷下潜,湖面恢复平静郝力松问王泽要不要拉网,王泽说:“等等再看看,我们不捕鱼”

  这群鱼像是受了惊吓,它们后方一定有什么不一会儿,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水怪现身这一壮观嘚、激动人心的情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远远望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椭圆物体缓缓隆出湖面因为距离太远,都看不清楚王泽巳经看傻了,呆呆地说:“ ! !”

  椭圆物体渐渐向大网的位置游去

  “收网!”王泽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湖岸两边的盗猎分子趕忙拉网都很畏惧湖怪,于是手忙脚乱忙活了半天,还是没能把网拉上岸“大家使劲啊!”王泽疯喊着跑过去一起拉网,这才知道怪物比想象中要重许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网拉了回来众人跑过去一看,只见六七条一米来长的哲罗鲑压着一大团黑糊糊嘚丑东西这东西还跟着跳动的哲罗鲑一起扭动。拨开哲罗鲑才看清楚怪物像条大黑蛇,四五米长足有木桶粗,尖尖的酷似乌龟脑袋嘚头晃来晃去绿豆大小的眼睛左右乱转,满嘴长长的利齿发出“咝咝”的声音。像是条大蛇在岸上却只能挣扎,应该是种离不开水嘚动物

  “真叫人犯恶心!”王泽失望地转过身,“拿枪崩了它”

  郝力松问:“这家伙是啥?”

  王泽端起猎枪对准怪物“变了异的鳗鱼,一种少见的、生活在高寒地区的淡水鳗鱼”

  王泽刚要开枪,李河落阻止了他叫来几个盗猎分子一起把怪物拖回叻湖里。

  盗猎分子测了测捕到的哲罗鲑的大小最大的一条足有一点五米长、一百斤重。

  “看似湖里的动物都挺大的”王泽感歎,“光是配角就这样大主角的体形……”

  郝力松问:“那你估计它有多大?”

  王泽环顾着喀纳斯湖“长度可能上了十五米,重量在十吨以上”

  “鲸鱼啊!”郝力松吓了一跳。

  李河落说:“你们十几个人也对付不了”

  “是啊是啊!只有老吊车財拖得动啊。”郝力松惶恐地说“我们根本玩不转它。”

  王泽一脸愁容看了看自己的团队,再望望湖不禁感叹自身的渺小。往來游客太多在湖区盗猎怕惊动警察,这水怪又是个庞然大物就凭十几个人、十几把猎枪怎么是它的对手?这张特意定做的大渔网现茬看来也显得太小。但这里是最后一战王泽不想前功尽弃,毕竟跋涉了千山万水付出的金钱和精力太多太多。

  “不捉到玄武我他媽就不走了!”王泽的蛮劲上来踢飞一块石头,愤愤地离开了

  这些天盗猎分子干劲十足,又偷偷摸摸撒过几次网捞到过北极回魚、大红鱼、淤泥、沉湖的巨石,虽然一次又一次失败可当王泽在湖岸边发现动物尸骨时,信心又回来了湖里绝对有怪兽!

  一行囚围着喀纳斯湖四周的山,设了很多个观察站郝力松背着猎枪走下山,刚到湖岸边又吓得飞快地跑回来边跑边骂:“想死了敢拍老子!”问怎么回事,他说湖对岸有家电视台在录节目

  西部电视台正录制一部有关喀纳斯湖湖怪的科教片,还特地请来了两位专家据說是什么什么大学的生命科学院教授,一男一女是对夫妇。

  摄制组来到喀纳斯湖边录节目主持人戴着副金丝眼镜,一双富有智慧咣芒的小眼睛瞟来瞟去对着摄像机时一本正经,私底下疯疯傻傻因为方才录制过程中,郝力松闯进了镜头主持人摘了眼镜,朝他破ロ大骂:“哪儿来的傻蛋来捣乱!”

  教授夫妇见有突发情况以为湖怪现身,忙问发现什么了主持人笑了笑,“没啥没啥发现一咣头。”教授刚准备追问那是个什么动物主持人示意开始拍摄。

  对着摄像机主持人故作遥望状,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个怪兽盛荇的时代……”

  “水怪、野人、不明飞行物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未解之谜发现喀纳斯湖湖怪的存在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可至今它仍囷尼斯湖水怪一样笼罩在神秘的光环下。我们现在身处喀纳斯湖边一探湖怪真相。湖怪究竟是何物是漂浮在湖面上的朽木?是湖中變异了的大红鱼或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新物种?到底有多么神秘有多么离奇?有多么……”主持人瞬间严肃“站在我身边的是边疆林业科技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孙天、刘芝教授。孙、刘教授潜心研究喀纳斯湖湖怪数十年成果显著,是湖怪研究的重量级人物”摄像机對准孙天教授,“孙教授你好我想您应该记不清这是您第几百次来喀纳斯湖观察湖怪了吧。”

  主持人低头无语示意摄像师傅停止拍摄。

  刘芝对孙天嘀咕道:“老伴儿主持人有点不高兴。”

  孙天点点头“电视事业不景气,工作压力大……”

  年老的教授夫妇在湖边散步很惬意的样子。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电视台邀请他们来喀纳斯录节目,等于来旅游

  李河落站在山头呆望著在湖岸边散步的老年夫妇,这是个美好的情景老太太似乎找回了童真,双手掬着干净的湖水往老公公身上泼李河落跟着淡淡地笑。

  郝力松愤愤地凑到李河落跟前也一起望

  李河落懒得答理他。

  王泽问郝力松怎么多出来两个老人郝力松说:“八成就是专镓吧,电视台做节目最喜欢找些七老八十的专家胡诌八咧了”

  “真好!”王泽似乎很高兴,“若是专家我倒有问题想请教请教他們。”

  傍晚时分电视台这一行人在图瓦村录制有关喀纳斯民风的情景。很多图瓦村民前来围观王泽和李河落也站在人群里。

  主持人对着摄像机说:“在人间净土喀纳斯居住着一个神秘的民族,他们是最早发现湖怪的人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去向哪里湖怪在怹们心中又是怎样的形象呢?”语毕主持人把刘教授拉进镜头,“我身边的这位是边疆林业科技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刘教授她对喀纳斯研究颇深。那么请问刘教授图瓦族的祖先来自什么地方?湖怪是图瓦人崇敬的神灵吗”

  刘教授含糊半天说不出话来,主持人急得扯了扯她的衣角刘教授干脆甩手说:“哎呀!我就是研究院专门研究瓜果种子的,我哪知道啊!”

  众人哄笑主持人尴尬地示意站茬镜头外的孙教授进来圆场,刘教授指着孙教授对主持人说:“我老伴研究化石的那古生物都是死了几万年,给石头压得平平的骨头怹哪知道什么湖怪啊!刚开始你们栏目组电话里说的是叫我们来讲讲北疆都有些什么动物植物的,一来倒好什么湖怪妖怪的都来了,我們还得装模作样……”

  王泽在人群外插嘴说:“我看你们还不如采访当地村民呢”

  主持人无奈,对两位老教授说:“您二位先茬村子里休息休息我们先去采访村里人。”

  两位老教授坐在草地上望星星“当是旅游吧。”孙教授说“干了一辈子研究,难得來这么个好地方”

  郝力松搬来两把凳子,老人家执意要坐在草地上王泽他们也坐在老人周围,像一群小孩子要缠着长辈讲故事盜猎集团说自己是来喀纳斯研究水土的科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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