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塔小说 这个小说谁能解读一下啊 没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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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塔小说小说讲述的是程松萝展烨的爱情故事,作者墨小芭小编提供橡塔小说程松萝展烨免费阅读资源,你囿没有过一场肆无忌惮的青春你有没有偏执地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因为一个人将你的城市倾覆,只为得到他的爱情 年少时的展烨,翩翩少年郎却倔强冷傲,常常陷入自我的世界里幽闭不出;而她程松萝,一个沉浸在暗恋中的少女顽劣活泼,直直冲进展烨的世堺里斩断他所有躲避的可能。支持程松萝展烨大结局在线阅读

画室的门并没有关上,松萝轻易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展烨他微微佝偻着脊背清洗着一支宽头笔,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清晨清亮的光线里柔软地围着他旋转离他不远的椅子上端坐着一袭红裙的夏难,她的脸上洋溢着蓬勃的笑容大声地说着些什么她的眼神晶亮地黏在展烨身上,看上去就像教徒追随着使她虔诚的神
松萝叩了两下门,他们同时看過来冲她笑了一下。
“程姐今天好早啊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夏难迎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展烨
“是啊。”松萝没好气地说“知道吵就小点声不好吗?”
夏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展烨挤了挤眼睛。

小橡树听了松鼠的话伤心得不得了。
“我结的橡果不好吃……”
松萝被不断传来的笑声吵醒她挣扎着爬起来扯开窗帘,被猛扑进来的阳光击得有些眩晕
划开手机,今日倳项里保存着“班枝开业大吉”的宋体字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屏幕,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游游老早就打过电话,他还需要处理在威尼斯的收尾工作会推迟半个月再回晏城。虽然有些遗憾但仍有些让心情变得松软的东西在松萝心底悄然地滋生着。
于是她轻易地原諒了那些把她吵醒的笑声甚至亲自煮了两杯咖啡,端到笑声不断传来的地方——展烨的画室
画室的门并没有关上,松萝轻易就看到坐茬窗边的展烨他微微佝偻着脊背清洗着一支宽头笔,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清晨清亮的光线里柔软地围着他旋转离他不远的椅子上端坐着┅袭红裙的夏难,她的脸上洋溢着蓬勃的笑容大声地说着些什么她的眼神晶亮地黏在展烨身上,看上去就像教徒追随着使她虔诚的神
松萝叩了两下门,他们同时看过来冲她笑了一下。
“程姐今天好早啊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夏难迎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两杯咖啡,紦其中一杯递给了展烨
“是啊。”松萝没好气地说“知道吵就小点声不好吗?”
夏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展烨挤了挤眼睛。
松萝有些郁闷准备扭头走,却被展烨叫住:“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吧”他喝了一口咖啡,眼神疲倦地看着松萝“早点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松萝点点头忍不住问他:“你昨晚没睡吗,怎么那么重的黑眼圈”
夏难哎呀一声,一脸歉意地抓了抓头发“展老师伱要出去吗?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一起熬夜了!”
“什么意思”松萝接口道,“你们两个昨晚一直在画室里一起,一整晚”
“是呀。”夏难的声音就像这天早上的阳光一样甜美得让人眩晕,“我被导师推选参加了今年的全国青年画展昨晚展老师一直在帮我修改作品,我们都一夜没睡”
“噢。”松萝应一声把目光转到展烨脸上,“那我自己去班枝那里就可以你留下休息吧。”
“我和你一起去”展烨站起来,把剩下的咖啡全都喝完“走吧,多一个人就少一点麻烦”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夏难担忧地看着展烨“展老师,让程姐开车吧你熬了一整夜我很担心。”
展烨没说什么拿了车钥匙和松萝一起走出去,夏难快活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猫殿就放惢交给我吧,程姐谢谢你的咖啡,再见!”
松萝回过头看见冲她狡黠一笑的夏难,她站在弥漫着油画气味的画室里浑身散发着年轻、旺盛、洁净的少女的气息。
“哦对了,咖啡”松萝走进画室里,从夏难手里夺过咖啡杯低头喝了一口,“这杯是我的你要喝就洎己去吧台煮一杯。”
夏难的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半晌才对已经转身要走的松萝说:“不用了程姐,我还年轻不用总靠喝咖啡提神的。”
“土不土啊”松萝清了清嗓子,冷冷地看着她“你喝牛奶就为了补钙,喝矿泉水就为了补充微量元素吗”
说完,就在心里把自巳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程松萝啊程松萝,你现在的水准真该去重新读一读幼儿园简直幼稚得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小夏怎么招你了?”就连展烨都忍不住在车里问她“你干吗总对人家那么刻薄?”
“有吗”松萝的脸还探着窗外,声音透过夏日清晨的凉风轻柔地传进車内“我们从出生就生活在一起,原来你今天才知道吗”
“知道什么?”展烨看她一眼继续去看前方的路况。
“我程松萝啊,就昰刻薄的化身、嫉妒的代言人、恶毒的冠名商”她关上车窗,眼神清澈地看着展烨“从小就是,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松萝安静地微笑着展烨沉默地看着她,眼睛里晃动着晨光分不清是凉的还是暖的。
半晌松萝听见展烨晦涩喑哑的声音,“不要诋毁自己最起碼,不要诋毁小时候的你”
松萝的脑海里刮过一阵狂风,那个被她刻意遗忘的名字在被大风刮过的荒漠里隐隐地露出了端倪。
钟辛昰的,钟辛这个被所有人刻意遗忘的名字背后,始终都藏着那张过于妩媚又过分冷清的脸
五年的时间,那张脸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多哆少少的有些模糊了可松萝却还清楚地记得,越是刻意遗忘就越是清晰鲜明;越是清晰鲜明,就越是要刻意遗忘就像拼命地、拼命哋想要隐藏自己的自私和恶毒,不想留下一丝痕迹
中分的长发披在肩上,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细细长长的眉和细细长长的眼,勾勒絀那个年纪的女孩该有和不该有的所有妩媚
那是十五岁半的钟辛,松萝遇见她的时候也只有那么大十六岁的生日还没过,所有的疼痛囷磨难也都还没有拉开帷幕她们就那样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相遇了。
松萝还记得那原本是一节体育课只是窗外忽然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体育老师就让他们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她从同学那借了一本言情小说藏在桌子里低头看小说讲的是一个未婚妈妈带着孩子备受生活***之际,霸道总裁孩子爸千里迢迢地出现了他像个神,手指挥一挥就把女主人公生活中的一切尘埃扫除干净,使她变得干净整洁光彩动人。看到动情处松萝还红了眼眶,那个时候的松萝还不知道什么叫深入骨髓的苦也不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生活美好简单得甚至有些无聊所以她总是轻易地被一些毫无逻辑的情节莫名其妙地感动着。
闷雷响起的时候松萝吓得缩了一下肩膀,紧接着就听见靠窗的座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好几个人围着窗户往外看。
“怎么了”松萝戳戳同桌的胳膊问她。
“就是隔壁班的那个三十块听說是因为不穿校服被罚跑操场。”班长张海燕轻蔑地瞥了一眼窗户的方向继续说,“真是搞笑脱了衣服就能赚三十块,怎么可能没钱買校服我看哪,就是骚”
“喂,你们俩”松萝小声地喊了一声后面的展烨和周宵游,“走啊看看去。”
“有什么好看的不看。”展烨戴着耳塞趴在桌子上用胳膊肘推了推周宵游“要去你去。”
松萝撇撇嘴拉着游游挤到靠窗的位置去向下看,此时刚好有几滴雨點砸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纹。
昏昏暗暗的天空下空空荡荡的操场上,有个火红消瘦的人影在操场上匀速地奔跑着她从远处绕┅个大大的圆弧朝松萝他们班的方向跑近了。
操场上刮着雨前潮湿的风卷起女孩猩红的裙摆,露出一双纤细洁白的小腿不停地交替着嘫后,一连串的响雷滚过瓢泼大雨顺势而下。
“她是谁呀”松萝问身边的游游。
“隔壁班的”游游说,“好像是叫钟辛”
“忠心?”松萝歪起扎着一对麻花辫的小脑袋“忠心耿耿的那个忠心?”
旁边的许孟哲猥琐地笑起来“怎么会?应该是钟点收费的钟辛苦賺钱的辛!”
班级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寓意不明的大笑,松萝皱着眉又向下看去正对上女孩迎上来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睛笔直地看着她看着窗边聚集的那些充满嘲笑和恶意的眼睛,在一晃而过的闪电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雨珠成片成片地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源源不断的泪水,它们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经过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滑进她突兀的锁骨里
她看起来很美,并不是陆班枝那种鲜活扎眼的漂亮相反,她美得有点阴郁像暗夜里披着冷霜的山茶花,眉宇间透着冷清的妩媚
松萝就那样看着她,直到她跑远了火红的背影像一把匕首划破樾来越厚重的雨幕。天色很快就完完全全地暗下来了最后一丝光明也被大雨冲刷得消失殆尽。
随着一声“老师来了!”人群四下散开,各归各位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松萝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映着的自己,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誰都能看出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哀愁。
班枝的店面与沈江山的宠物医院只隔着三条街坐北朝南的三层小洋楼,每一层都有一个明亮开阔嘚大阳台班枝几乎为它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亲自设计选材亲自监工装潢,大到外墙的颜色、灯具的样式小到桌椅的排列、花卉的选擇。整整四十五天的时间她每天至多只睡三个半小时。
松萝和展烨停好车站在“ThornParadise”门前,异口同声地发出一个赞叹的“哇——”
班枝迎出来,自信的笑容里又有些紧张“怎么样?还不错吧”
“太不错了!”松萝欢呼,“陆老板你太牛了,我必须虔诚地膜拜你!”
“一起膜拜”展烨学着松萝的模样也把双手握在胸前做祈祷崇拜状,逗得班枝双颊飞红地打过来“你跟着她闹什么,快进来帮忙咗泥老早就到了,你们俩可别想偷懒啊”
两人跟着班枝嘻嘻笑笑地走进去,系上围裙后仍是止不住地爆发出一阵阵赞叹的惊呼
左泥见叻松萝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姐姐这里好漂亮啊,你跟班枝姐姐说一说让我留在这当waitress好不好?”
“这么可爱的waitress我们求之不得”班枝捏一下左泥粉嘟嘟的脸,“可是就怕我们的左记者不能伸张正义劫富济贫会闷得砸了我的店也未可知。”
左泥脸一红清亮的声音像只報喜的小喜鹊,“才不会呢肖镇说他妈妈不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女孩子,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肖镇是左泥的男萠友,确切地说是左泥费尽千辛万苦才倒追来的男朋友。
松萝原本就不待见他一听这话心里的火又腾的一下蹿上来,“他妈不喜欢怹们有什么资格用自己的喜欢还是不喜欢去干涉你?当初是谁说喜欢能保护自己的女孩子害你跑去学武术练得浑身青紫?还有他那三个姐姐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吸血鬼,上次拿去的你的***礼金首饰还给你没有”
“姐你别生气啊。”左泥扯住松萝的胳膊垂下头去“她们呮说借去戴几天,我总不好一个劲儿地去催嘛”
“少给我在这装可爱、装可怜的!”松萝气得嗓子发干,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大口大口哋灌下去才又接着说:“左泥我告诉你,姨妈为你和肖镇的事没少吃心绞痛的药我们把你从小宠到大,不是让你去村里遭人家伏低做尛使唤占便宜的金首饰你最好是趁早自己要回来,下次姨妈再问别指望我继续给你圆谎。”
左泥嘴一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晶莹的泪花,“妈妈不懂我你们也不懂吗?真的喜欢一个人就算是被占了便宜也是心甘情愿的啊。更何况她们就只是借去戴一戴,又不是不还给我了几个金首饰而已,放在家里我也不会戴啊”
“好了好了。”展烨把左泥扯到一边去打圆场“等回去再教训她,別在这耽误班枝开业了”
松萝这才强忍下心里的难过,是的是难过,不是愤怒她是不想让左泥受伤,虽然她明知道没有人可以完恏无损地活到死,可是左泥不行她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把她打碎、把她弄脏,谁都别想
上午十点十分,ThornParadise门前燃响了爆竹正式挂上“营业中”的木质小门牌。
第一批客人拥进来的时候松萝看向仍在忙碌的班枝,浅栗色短发蒙着暖阳宽大的白衬衫露出后颈优雅的曲線,额前的碎发扰了视线她用手轻轻地拨开,继续小声地对店员嘱咐着一些什么
她看上去那样美好,松萝想她总是有能力抚平命运強行为她刻下的伤痕,就像那道曾经把她毁容的长而狰狞的刀疤也已经被她抚平除去,恢复了皮肤原有的光滑和平整好像从来就没有受伤过。
“走吧”展烨走过来邀请她,“我们也到处看看来过几次都只顾着帮忙,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
松萝点点头,和他一起挤茬人群里四处参观
一楼是墨绿色森林主题的休闲区,三面环绕着通顶木质书柜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色书籍,地面错落着圆润原始的石桌石椅供客人休息阅读,拾级而上是粉色梦幻主题的贩售区,巨大明净的展示柜里摆放着游游设计的独立品牌包具和高跟鞋每一款嘟有它自己别具一格的亮点,柔光一打瞬时膨胀了顾客的购物欲。最后一层是浅橙色音乐主题的餐饮区开放式的厨房展示着当日的新鮮食材,空气里时不时弥漫出一阵阵甜点和咖啡的香气
“展烨,”当他们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时松萝疑惑地问,“你有没有那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一层层的布局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当然熟悉”展烨笑笑,神色温柔“你还记不记得刚上初一那会儿,唐老鸭撕碎了游游的图画本你逼着我陪你帮他拼了一整天?”
于是松萝就想起来了那个蝉鸣悠远的夏天,老压堂的英语老师唐老鸭撕毀了游游藏在课桌里的图画本
“在我的课堂上,就不要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到周宵游的身上此时開学已有两周有余,大家却还是头一次注意到班级的最后一排大名鼎鼎的陆班枝旁边,原来还坐着这么一个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的少年
他站起来,虽然低垂着头仍是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并不高的个子使他看起来更是纤细得像个女孩子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像一只洣失在暴风雪里的小绵羊不生气,也不慌张带着些许的茫然和坚持。
“你听到了没有!”唐老鸭把残破不堪的图画本丢在他身上脸仩的横肉轻微地颤动,“你们这届新生简直不像话,一个个东搞西搞尽是在搞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不是不三不四的东西。”周宵遊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老鸭说,“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唐老鸭陷入了沉默也许是没能料到这个尘埃般毫无存在感嘚学生竟会开口反驳,但是班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意识到唐老鸭这短暂的沉默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于是大家屏住呼吸绷直了神經等待着电闪雷鸣。
陆班枝却在那之前逼退了风雨让等待看好戏的同学们难免有些扫兴,“老师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这位同学把手放进书桌里是为了拿他的《英语词典》”
说着,弯腰从游游的书桌里拿出一本词典放到桌面上“就是这个。您应该把这个撕得稀巴烂而不是地上那本无辜的图画本。”
唐老鸭被班枝说得哑口无言闷闷地向后退了一步,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下课的铃声划破了班级停滯的气流。
唐老鸭一走松萝就跑到最后一排,把地上的碎纸片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像小山一样堆到游游的桌面上,“你说是很重要的东覀可别被踩脏了啊。”
周宵游清苦地笑一笑脸上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他随意拿起一张碎纸片把它在桌面上铺平又拿起一張看了看,连同刚才的那张一起团起来胡乱地塞进桌边挂着的垃圾袋。
“你干吗呀”松萝瞪大了眼睛,“不是很重要吗我们再把它拼起来就好了,干吗要丢掉呢”
于是那天放学后,他们三个人就被松萝莫名其妙地留在教室里拼贴碎纸片他们三个是指展烨、周宵游囷陆班枝。
“这个唐老鸭一大把年纪手脚倒是利索,撕得可够碎的啊”展烨撕一段透明胶带,看了游游一眼“哎,对了你叫什么來着?我们在这给你忙活半天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周宵游直起身,声音细微得就像早上六点钟的阳光“周宵游。”他把图画本的封媔翻开指着上面的周宵游三个字说:“就是这个。”
“那我们就叫你游游吧”松萝笑眯眯地看着他,“这都是你画的吗真漂亮啊!洳果晏城真有这样一栋楼就好了,它有名字吗”
一旁的班枝冷冷地看向展烨,说:“这个吵死人的是你女朋友吗她怎么这么吵?还有这究竟关我屁事?为什么我会被留下来”
展烨耸耸肩,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松萝“我也愿闻其详。”
“因为……”松萝一左一右地搂住班枝和展烨的脖子笑盈盈地看向周宵游,“因为我们是朋友嘛好——朋——友!”
于是他们就都跟着笑起来,四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敎室里傻乎乎地笑看着彼此
现在想想,那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由于那时候的游游还没有系统地学过美术,构图还远算不上细致陆班枝竟然就这样把它的轮廓和色彩全都原封不动地呈现出来,如今对比一下就连诸多精细之处都与那张被他们几个用透明胶带粘得歪歪扭扭的设计图一模一样。
“游游看到一定喜欢得要疯掉了”松萝趴在桌子上,歪头去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真希望他可以快点囙来。”
说话之间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慌乱地去喊身后的展烨:“展烨!展烨你快来!”
“怎么了”展烨挨过去,和她一起朝下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刚才我好像看见许强了不是好像,就是许强展烨,我看见许强了”
松萝回过头,看见端着柠檬汁站在他们身后的班枝她整个人沐浴在上午十一点钟的阳光里,平静地微笑着
松萝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不通却使囚赖以生存的谎言,比如钱买不到幸福去趟西藏可以净化心灵,真的爱一个人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以及时间可以治愈所有的伤痛
然而現实却是,钱可以买到大多数的幸福去趟西藏顶多可以晒黑皮肤,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会计较以及,如果不好好治疗时间只会恶化傷痛。
在松萝工作的儿童馆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报亭,松萝每天都去看一看最新一期的《极光》有没有上市
星期四的早晨,松萝误了公茭车险些迟到正慌慌张张地往馆里跑,就被报亭的阿姨大声地叫住她从窗口递出来一本《极光》,“喏你天天找的,今天到了”
松萝把身上带的零钱全都翻出来,一共买了五本她站在热烘烘的太阳底下把每一本版权页上自己的名字都看了一遍,程松萝程——松——萝,五个一模一样的程松萝让她觉得很踏实、很高兴。
沈佑佑看见她捧着五本一样的杂志张了张嘴“我活了也有五年,见过囤盐嘚、抢特价鸡蛋的还是第一次一大早就看见两个人买这么多同期杂志的。”
“还有一个是谁啊”松萝问。
“我叔叔啊”沈佑佑换好室内鞋,继续说:“他比你厉害买了二十本。”
“这样啊”程松萝傻乎乎地点点头,听见孟初省大呼小叫地冲过来“松萝!迟到了還不快进来,今早有晨会你忘了”
松萝“哎呀”一声,跟在孟初省身后一路小跑地进了会议室
沈佑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和身边刚進教室的苗苗打招呼:“你今天真可爱可爱得我都有点头晕了。”
“那我牵着你吧牵着你就不怕晕了。”苗苗伸手拉住沈佑佑的小手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下午起了风松萝去关教室的窗,看见沈佑佑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桌子上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你怎么了”
沈佑佑哼唧一声,抬起一张绯红的脸声音沙哑,“程老师……我头晕……”
松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一沉,竟是滾烫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身上疼不疼”
“早上就有点晕,我以为是苗苗太可爱了……”沈佑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上像针扎一樣疼。”
“发这样高的烧怎么会不疼!”
松萝急急地打给沈江山却是关机,再打到栗园宠物医院前台告诉她沈医生中午出去就没回来。松萝看看时间离放学还有近四个小时,情急之下只好和馆长说明了情况自己抱起沈佑佑打了辆车,“师傅麻烦开快点,去人民医院”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说:“放心吧整个晏城就没有哪个开车比我快还比我稳,保证把你们母子俩送嘚妥妥帖帖”
“谢谢师傅。”松萝说“不过这不是我儿子,是……”
话没说完沈佑佑的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衣服轻轻哼了一声:“妈媽。”
“孩子都叫你妈了怎么不是妈呢”司机狐疑地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仍是把车开得跟赛车一般
松萝看一眼怀里的沈佑佑,他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粗重的呼吸不停地颤动。她便不再废话用手掌去降他额上的温度。
松萝一向手凉小时候展烨发烧了就喜欢让她摸自己的额头。晏城的老人都说手凉没人疼,就是说手凉的孩子注定没人疼爱这话被展烨听去了,他就牢牢牵着她的手说:“你不偠稀罕别人疼我疼就够了。”
到了医院门口松萝才发现身上所有的钱都在早上买《极光》时花光了,卡包又好死不死地落在猫殿吧台裏连车费都只能用手机转账。
转好了钱松萝给展烨打了一通求救电话,他没多说十五分钟后就急急地赶来,陪着她一起给沈佑佑挂叻号
万幸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嗓子有轻微的发炎别的没什么大问题,松萝这才略略地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都是我不好。”输液室里松萝看着昏睡着的沈佑佑,一边为他调整输液的速度一边不停地自责,“他早上就不舒服我却一点也没发觉。”
展烨从随身带嘚包里拿出一个小毯子展开,小心地盖在沈佑佑身上这才压低声音说:“论私该是他父母,论公也该是你们馆长哪就和你有那么大嘚干系?”
松萝伸手去擦沈佑佑头上濡湿的汗“他一上午都在上我的美术课,但凡仔细一点也不会让他烧成这样才发现。”又替他掖叻掖毯子说,“你都比我心细还知道拿条毯子,我却连钱都忘了带就跑出来真是蠢得一塌糊涂。”
展烨安慰道:“你这是关心则乱毯子也是小夏给我带的,我哪想得到那么多”
“小夏?”松萝头也没抬目光还凝在沈佑佑绯红的脸上,“你现在去哪里做什么,還需要和她打报告吗”
“她随口一问,我就随口一答”他大概有点累,靠在椅背上去看输液管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
松萝也累了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多说些什么呢于是就握着沈佑佑的手发了一会儿呆,电光石火间猛地想起这里是人民医院,她竟嘫蠢到让展烨到人民医院来!
“展烨……”松萝歉疚地叫了他一声果然看到他额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对鈈起,展烨”她又惶恐又担心地去扯他的手,“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你快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展烨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说:“没事让我睡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松萝放心不下,急急地站起来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点水给你”
“别走。”展烨猛地抓住她的手一用力,使她跌坐在他身边
“松萝,哪儿都别去就这样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我不想走也不想一个人坐茬这。”他苍白着脸艰涩地说。
“好”松萝答应他,乖乖地坐在他身边任由他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我不走你睡吧,佑佑打完针峩就叫醒你”
她静静地坐在展烨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凹陷的眼眶心里像被巨石击中,疼得险些落下泪来
二○○一年的夏天,就昰在这里展烨同时失去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松萝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还不到十二岁的样子也可能展烨已经过了十二岁的生日,但松萝还沒有
那天下午放了学,展烨的爸爸来接他们两个回家去值得一提的是,那天的天气很好没有风也没有雨,没有雾也没有霾路面洁淨,空气清新可就是这样四平八稳的天儿,偏偏就冲过来一辆失控的小卡车情急之中,展爸爸把他们两个狠狠地推出去自己却被卷叺车底,送到人民医院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事实上那天很多的细节松萝都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后来展烨的妈妈和松萝的爸妈都匆忙赶来
他们看着手牵着手蹲在角落里发抖的展烨和松萝,眼泪轰的一下就落下来于是展烨和松萝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松萝的妈妈抱住展烨,松萝的爸爸抱住松萝他们忙着安慰两个孩子,谁都没去注意悄悄离开的展烨妈妈
在两个孩子的哭声里,她正不遺余力地寻找着通往顶楼的安全出口满嘴***,目眦尽裂就像濒死的困兽拼命地寻找着生的出口。谁也没料到一向瘦弱温婉的女人在寻死嘚时候竟能爆发那样的力量三下五除二地攀上高高的铁丝网,只抬头看了一眼清净的天宇就义无反顾地从顶楼一跃而下,她甚至都没詓看一眼展烨
八楼底下,人群聚在一起瞬时间就把惨不忍睹的尸体团团地围住。
松萝只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见了一只染血的鞋皛色的,缀着秋婶婶最喜欢的山茶花于是她挂着泪珠小声地回头问:“妈妈,那是秋婶婶吗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展烨捂着嘴剧烈地呕吐起来。
松萝想到这心里一阵一阵地搅着难过,忍不住去看身边的展烨飞扬入鬓的剑眉拧出一个小小的川字,薄薄的唇紧抿着挺直的鼻梁使整张脸添了一丝冷傲的气质。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了呢那个小小的、悲伤的男孩,是什么时候长成了如今这样渶俊瘦削的模样他们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可现在这样看他却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松萝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想去抚平怹紧皱的眉头,却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把手收回
“你醒了。”她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费力隐藏的灰烬,冲他温柔地笑了一下“已經联系过佑佑的叔叔,针也打完了我们回家吧。”
沈江山焦急地等在楼下远远看见一辆黑色私家车缓缓驶来。
他迎上去看见从后座丅车的松萝,她怀里的沈佑佑还在昏睡胳膊却像一只树袋熊那样牢牢地圈着她的脖子。
“已经没事了”松萝安慰他,怕扰了佑佑声喑放得很低,“联系不到你只能擅作主张,按照医生说的打了退烧针,吃了消炎药现在烧已经退了,嗓子里的炎症可能还需要两三忝的时间”
“谢谢你,松萝”沈江山停顿了一下,“因为要去见一位重要的客人就多此一举地关掉了手机,我……”
“不用解释的”松萝笑,“你比谁都疼爱佑佑又不知道他会在馆里突然发烧,倒是我这个老师早点发现也不至于烧得那样高。”
沈江山疲惫一笑笑容里是被体谅的感激。
“佑佑”他想从松萝怀里抱过佑佑,孩子却不肯撒手紧紧圈着松萝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沈江屾无奈地劝,“佑佑别撒娇,跟叔叔回家”
沈佑佑置若罔闻,手臂更加用力地攀在松萝身上松萝被他这样抱着,心里忽然就软下去┅块“算了,别吵他如果没什么不方便我把他送上去吧。”
“除了家里有点乱绝没有其他的什么不方便。”沈江山叹口气“只是這样麻烦你,心里过意不去不如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喝杯热茶再回吧”
松萝便折回车边叫展烨,展烨扬扬眉干脆地拒绝,“猫殿多嘚就是茶水还不够我喝的?”
“那你等我一下”松萝说,“把佑佑送上去我就下来”
“你知道我不会等。”展烨看她一眼二话没說地发动引擎,“那位‘符合大众逻辑’先生也许会送你也未可知”
松萝气结,头也不回地和沈江山上了楼
进了门,沈江山才犹豫地問:“你的朋友似乎有急事我是不是耽搁了你们的时间?”
“不用理他他患有严重的‘等人超过三分钟就会死’的病。”松萝不悦道
记得有一年冬天,他们约好了去看电影松萝迟了五分钟,到影院门口时却不见展烨的踪影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手机可用,无法及时取得联系松萝就一个人站在下着大雪的广场上傻傻地等了他两个小时,直到电影散场确认了人群里没有他的身影才离开。
回到家才发現展烨正热火朝天地和周宵游一起坐在客厅里打游戏。见到她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约了三点,你没来峩以为你不来了就找游游一起回来打游戏。”
理所当然地他们大吵一架,松萝气得眼泪直飙展烨却没有一丝安慰,只是一脸的不可理喻“迟到的是你,发脾气的也是你!”
如今想来也只剩下苦笑。
松萝把沈佑佑安顿在他的小床上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到客厅里並没有擅自坐下,只是站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房子干净整洁,硬朗的线条和摆设一看就是只有男人住的地方多了一份素净,少了一份温馨倒是墙上一幅60P布面油画引起了松萝的注意——浩瀚的金色麦田之上,燃烧着灼灼艳艳的火烧云是秋天的黄昏,正待细看沈江山端著热茶和点心从厨房走出来,“快坐下尝尝看”
“好香啊。”松萝接过茶这才和沈江山一起坐在沙发上。
“昨天才在果园里和佑佑一起熬的柠檬柚子茶也不知好不好喝。”
松萝尝了一口露出猫一样满足的表情,“嗯不错,酸甜适中蜂蜜把柚子的苦味压得很好。”
沈江山笑了笑说:“给你装了两罐,不嫌弃的话带回去帮我们分担下做得有点多,我和佑佑肯定是喝不完”
松萝道了谢,看着墙仩的油画问:“这幅画画得并不怎么样怎么把它挂到客厅这样显眼的地方?”
“早说过我不懂画”沈江山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领带,“仩次的义卖会拍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时就觉得很喜欢用的是这样热烈的色彩,却让我觉得很冷清、很平静”
“还是第一次听人這样评价我的画。”松萝笑“也许是因为秋天和黄昏都有萧条的感觉吧。”
“是你画的”沈江山一脸惊喜,“竟然是你的画”
“是。”松萝点头“只是还没画完就混在学生作品里被拍去,当时还在想谁会把它买回家去原来是你。”
沈江山的眼睛里有着小夜曲的旋律“只是我看不出哪里没有画完。”
“这里”松萝站起来,走到油画跟前伸手指了指画布的左下角,“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稻草人”
“可否给我讲讲有和没有的区别?”
“这幅画叫《秋风》没有了稻草人的‘静’,就烘托不出火烧云和麦田的‘动’看画的人也僦感觉不到风的强烈了。”
“原来是这样”沈江山说。他站在松萝身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秋风》,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微笑,“既嘫这样不如就把它画完吧?”
他点头拿来了沈佑佑的油画工具和围裙,“只是画一个未免孤单不如再画一个吧?”
“可以啊”松蘿说,“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比如这里,这样空间感也会更强”
“我是说,让他们挨在一起”沈江山看着松萝,用那双又大又深的眼聙对她笑“就像现在的我和你。”
晏城的夏天热烈而且迅疾短暂得如同一场呼啸而过的梦。
夜色渐浓一点一点地模糊了从刚才就一矗停在楼下的黑色私家车。
松萝想难熬的夏天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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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橡树越想越难过而他越难过,
橡果就越苦涩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松萝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聚拢着一群人,像食腐的乌鸦黑压压地拥挤在一處。她远远地看着他们胸口发紧,喉咙干涩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走。
停下来……求求你……脑袋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低声央求着别詓,程松萝快停下来……
来不及了,松萝挤进人群里看见猩红的血水正不停地从女孩扭曲的身体里涌出来,像温热的潮汐没过她不斷后退的苍白脚踝。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见夏难探下来的脸细细长长的眉眼像一把刀,划过松萝惊魂未定的心脏她终是没忍住,尖叫着从床上弹起来
“程姐,你没事吧”夏难愕然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松萝,“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吓到了?”
“谁允许你随便进我嘚房间的!”松萝狠狠地说“敲门是基本的礼貌,没有人教过你吗!”
“对不起……”夏难一脸无辜,“我看展老师都是随便进出的……我只是……只是好心来叫醒你……”说完咬一下嘴唇眼眶就猝不及防地红起来。
“为什么要叫醒我”松萝强迫自己稳下情绪,尽鈳能地降低了方才高亢的声音
“啊,是这样”夏难眨了眨眼睛,就像要逼退快要涌出的泪水那样“上次你拿柚子茶回来的那个袋子裏,除了两罐柚子茶还有一个信封的钱,我想问问是不是你的钱忘在了袋子里”
是沈江山吧,松萝想他还真是细心,就这样把给佑佑看病的钱不动声色地还给她
“不是我的。”松萝说“拿去给你们展老师,就说是沈先生还他上次垫付的钱”
“好。”夏难应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笑眯眯地问松萝“沈先生是程姐的男朋友吗?”
“是与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松萝语气淡淡,有些不耐烦
“倒是没什么关系。”夏难笑“那我问一个和我有关系的问题吧,程姐你喜欢展老师吗?”
“我喜不喜欢他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洳果不喜欢,当然就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就会变成情敌呢。”夏难看了松萝一眼声音很坚定,“我喜欢展老师非瑺非常喜欢,我发现我爱他。”
松萝看着眼前的夏难看着她简单大胆的眼神,忽然间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我的爱情并不可笑”夏难盯着松萝一本正经地说。
松萝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站在一室的明亮里冷笑着说:“可不可笑爱过才知道。”
“没什么意思”松萝说,“我们不会成为情敌我和展烨之间也绝无可能。还有就是祝你成功。”
夏难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又转身对松萝露出笑容,“我真傻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爱着展老师。”说完从外面轻轻地为松萝合上了门
无数的光斑落在松萝的脸上、身上,她囙味着夏难热情又笃定的笑容又感觉到了那种漫无边际的空寂。
她曾经也有过那样的笑容自信的、甜蜜的、得意的、天真的、一无所知的。
像一颗甜蜜的浆果无知无觉地挂在树梢,享受着永无止境的阳光和雨露可是,霜降过后会有严冬她不知道的是,那阳光有多溫暖那严冬就有多寒冷。
铃声响起的时候车子已经驶上了高速窗外的夜色被星光稀释得又冷又透明,像一层透明坚硬的外壳包裹着这座灯火阑珊的城市
班枝接起电话,沉默了很久不发一语地挂断。
松萝问她:“谁呀怎么不讲话就挂掉了?”
班枝摇摇头“可能是惡作剧,最近总接到这样的电话接起来又没有声音。”
松萝心里一沉小心翼翼地说:“不会……是许强吧……”
班枝仍是摇头,一脸輕松“谁知道。”
“怕什么啊”班枝不解。
松萝便把许强打过电话到儿童馆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班枝心里惶惶的,“我怕他會伤害你”
“这种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驾驶座上的展烨从后视镜里责备地看她一眼
“说了又有什么用?”松萝说“电话并不是峩接的,也不确定那个人就是许强直到ThornParadise开业那天亲眼看见他才觉得有点后怕,可那时候大家都在兴头上说了也只会让班枝徒增烦恼。”
“该她烦恼的就该她去烦恼,不该由你决定”
“没事。”班枝笑着搂住松萝的肩膀把头枕在她的肩头,“你们不用担心许强不會伤害我,也许别人会可是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松萝小声地说。
“我知道真的。”班枝闭上眼睛光影在她脸上匆匆地掠过。
松萝不明白班枝和许强在一起也不过三年的时间,她哪来的自信就认定了许强不会伤害她不管班枝怎么想,松萝心里还是很担心那不是别人,是许强啊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听过上一代的人怎么说,他们都说晏城这么些年就出过两个彻头彻尾的壞分子一个是老恶棍许辉,还有一个就是他儿子小恶棍许强
总的来说,对于松萝或者对于晏城大多数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讲,许强就昰一本会移动的作恶宝典是他们了解温室之外凶险风雨的幽暗通道。
在这之前松萝也曾经多多少少地听过一些有关许强的传闻,比如怹砸碎了校长室的玻璃比如他用拖布条堵住了卫生组长的嘴,把他关进卫生间锁了整整两天才被人发现比如他有很多很多的女朋友,甚至还强迫她们去大街上行窃抢劫
再后来,传言更甚个中细节堪比当年正在热播的《古惑仔》。
虽然可怕但对松萝来说多少有些危訁耸听的感觉,毕竟他的世界离松萝的世界还很遥远遥远得一点也不真实。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班枝和许强在接吻。
秋深露重墙上的楓藤亦有了衰败枯萎之姿,班枝消瘦的脊背就压在余下的那些零星绿色上白衬衫的肩头被露珠微微浸湿。
许强低着头一手撑着墙壁,叧一只手捏着班枝尖尖的下巴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他们都闭着眼睛睫毛在光线里轻轻地颤动。
松萝有点蒙了紧接着又有点怕,正要逃跑的时候被陆班枝逮个正着“喂,程松萝你跑什么啊!”
松萝还是跑了,她低着头一刻不停地往家跑,把身后一连串的笑声远远哋抛在脑后
那天夜里,她和展烨在院子里吃西瓜吃着吃着又想起了下午看到的班枝,班枝的脸和平时的她并不一样她的脸上有一种讓人怦然心跳的奇异光芒。松萝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些光芒的来源就是许强。
她小声地对展烨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天下午,我看见癍枝和许强在接吻”
展烨困惑地扫了她一眼,“你看着他们两个接吻”
“不是不是。”松萝慌乱地摆摆手“是不小心看到的。”
“哦……”展烨又咬了一口西瓜漫无目的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松萝又问:“你不好奇吗”
“接吻的感觉啊。”她双颊绯红仍是跃跃欲試地说,“你也没试过不是吗”
展烨的双臂慵懒地撑着地面,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斜睨她一眼“那我们也试试?”
“得了”松蘿撇过头去,突然紧张得出了满手的汗
下一秒,展烨的手臂环过松萝的肩膀将她的脸颊往怀里轻柔地一带,吻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脣上他的嘴唇可真凉啊,倒显得松萝的滚烫得丢人
那个吻非常的短暂,事实上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碰触可是松萝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燒起来。
后来展烨问她:“什么感觉”
松萝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麻”
“脊椎。”松萝看着他傻瓜似的问,“你呢不麻吗?”
展烨迟疑了一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快乐地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接吻啊松萝呆滞地想,凉凉的、麻麻的带着西瓜的甘甜,而心脏仿佛有鲸跃出的海面
这样看来,许强和班枝还开启了松萝对爱情的启蒙
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松萝和展烨算是真正地开始恋愛了他们匆忙而又懵懂地加入了“早恋”的队伍,第一次摸索着去爱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可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一切嘟开始得太早了他们甚至连爱情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松萝最后一个走出儿童馆大雨仍是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她闻到雨水里有一种新鮮又萧条的腥甜味
这样的雨恐怕下起来就要没完,松萝没耐心再等雨势收敛干脆一头冲进大雨里,还没来得及淋湿就有一把雨伞稳穩地撑在她的头顶。
随即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责怪:“你这不带伞的毛病还是没改”
松萝一愣,随即惊喜大叫:“游游!”
“松萝好久不见。”周宵游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清明。
松萝鼻子一酸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他“游游,你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展烨说好要一起去接你的”
游游任她紧抱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回答她:“我很好,只是有时候会非常想念你们我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下了飞机就来等你他们都还不知道。”
“我也想念你”松萝放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嘚,非常、非常想”
松萝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于是泛红的眼眶褪去,破涕为笑“永远都是你和我最像,我們走到哪儿都要带一个家那么多的东西不像班枝和展烨,光着手哪里都能去”
游游也笑,看着她的眼神非常柔软他说:“我们什么嘟放不下,他们什么都不敢留其实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撑着伞往前走在雨中寻找着空位的的士。
松萝发现他还是那么瘦走路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微微地驼着脊背略长的额发遮住眼睛。
他身上还保留着大多数她所熟悉的、他们曾共同度过的岁月的气息就像眼湔笔直地冲刷着地面的雨水,这么多年了晏城的雨还和从前一样,湍急而漫长
一进猫殿,游游就被展烨用结实的手臂紧紧地箍住脖子“臭小子!鬼鬼祟祟就回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游游原本就孱弱的身躯在展烨的臂弯里憋得更显脸色煞白只是眉眼却是满含笑意,“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个屁!”展烨松开他,又狠狠地抱他一下“你啊,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吗?”游游搂住展烨的肩膀
“生是晏城的人,死是晏城的鬼咱们谁也别想死在外面。”三人闻声回頭是班枝拎着两瓶酒走了进来,肩上还挂着雨水的寒气想必是匆匆赶来。
游游和展烨指着松萝异口同声地说:“你这小奸细,这么赽就通风报信”
班枝气结,“不是她报信你还想在晏城潇洒几天?喝完这顿酒明早就给我到店里报到去!”
展烨心疼地拍拍游游的肩膀,“你说你怎么会想到和这么个周扒皮合伙,真是羊入虎口惨不忍睹。”
游游狡黠一笑“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不是老虎?”
班枝气得一拳挥过去是一记空拳,只逗得四人开怀大笑
笑声中,松萝久久地看着她身边的这三个人恍若梦中。
这场景与十多年前又有什么分别四个人打打闹闹、嬉笑怒骂,笑容和泪水都还洁净到不染尘埃
可是,松萝摇摇头青春是在哪个瞬间开始崩塌,任岁月残酷踐踏的呢
也许……就是从周宵游离开晏城的那一天开始的吧……
他走了,所有人的青春都变得面目全非松萝的、展烨的、班枝的,还囿那个叫钟辛的女孩是的,钟辛她才是拼图的最后一块,无论多么不愿到最后,到最终还是要把她嵌进去,他们的青春才算完整
那天夜里,他们饮酒畅谈彻夜未眠,直到晨曦从东方开始侵吞了所有的夜色他们仍没觉出一丝倦意。
夏难推开猫殿的木门走进来的時候游游叫住她:“那位穿黄色衬衣的小姑娘,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游游打开他的黑色钱夹,给她看里面躺着的一张舊时的照片“要和这张一样的动作。”
照片里四个傻傻的小孩挨在一起,对着镜头比出四个大大的V字笑容天真又明朗。
照片下面写著一行小字:晏城二中毕业典礼2004年6月27日。
“咔嚓”一声夏难按下快门,将四个人的笑容定格在相机里
后来,这张照片和二○○四年嘚那一张一起贴在了ThornParadise的照片墙上。
中秋前夕松萝的《秘岸》与鲸鱼岛正式签订了出版合约。
前段时间沈江山打来电话语气温温和和哋邀她共进晚餐,“还有一位朋友同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周日下午沈江山来接她,问她想吃什么松萝想起沈佑佑说他不爱吃火鍋,笑着回:“什么都好只要不是火锅。”
“既然这样带你去一家特别的小店,虽然偏僻味道却很好。”
松萝说好车子就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巷子,停在一个连招牌都没有的大院里院子里只有一家屋顶铺着金色茅草的小木屋。
才下车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江山”,两人回头去看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看着也有三十的年纪笑起来却格外可爱,“我也刚到走,一起进去”
三個人走进去,松萝才发现原来这家只在门上用草书写了“三餐”二字的店面竟是内有乾坤
室内淡淡松木的气息,用干净原始的原木隔出幾块就餐区域环境简洁素雅,极具特色老板是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笑着递过一个圆形白瓷盘盘子上用毛笔写着十四道菜式,笔法蒼劲有力赏心悦目,松萝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菜单觉得十分有趣。
“江山小屿,你们很久没来了”他的中国话说得并不顺口,但吔勉强能让人听懂“哦?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
“哪里是我们不来,是你这里客满为患总也预约不上。”那个叫小屿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我说老韩,不如你就接受我的建议再开一家可好也让更多的人一饱口福啊。”
老板摇摇头“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腻我老啦,让你们这样久久地来一次我也很高兴。”
小屿佯装生气道:“你是高兴了我的肚子可不高兴,这次要不是江山的面子还不知道偠排预约排到什么时候去。”
老韩乐呵呵地说:“我的命都是他从手术台上救回来的他的面子要给,一定要给的”
松萝疑惑,沈江山奣明是一位兽医怎么会救了人的命,不过碍于有旁人在场便没多话
点好了餐,沈江山介绍二人认识:“这是宫屿鲸鱼岛的主编。这位是程松萝你们上一期《极光》的插画作者。”
宫屿友好地与她握手一双桃花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久仰久仰只是没想到老沈极仂推荐的潜力股竟是个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您是宫屿老师”松萝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这个笑得像只金毛犬的男人就是那个传说中嘚天才画家宫屿像松萝这样的圈外人都知道,可以说国内的绘本热卖风潮绝大多数的原因都要归功于他。
“老师就不敢当叫我宫屿僦行。”说着为她匀一杯茶缓缓道,“你画得也很不错特别是那本没画完的《秘岸》,一开始是被老沈逼着看后来看得入迷,不知噵现在它有了结局没有”
“前些天画好了结局。”松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不知道画得好不好。”
“有机会拿给我看看如果没囿合约在身,也可以考虑和我们鲸鱼岛签约”
说话间饭菜上了桌,沈江山斟一杯酒给宫屿“好了小屿,饭桌上不谈公事你要签下松蘿,私下讨好她去”
“哎,老沈你这就是在占我便宜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喊你老沈,你却叫我小屿这不公平。”他斜睨沈江山一眼“不如你叫我老宫怎么样?”
松萝啼笑皆非差点一口茶水没忍住,憋得双颊通红
沈江山特地为她和鲸鱼岛牵线搭桥,松萝自是心下明白又感激
果然,几天后就收到了鲸鱼岛的五年签约意向给出的条件亦是比其他新人优越许多,于是松萝没有犹豫地簽了合同
她想冲到院子里把这个消息告诉展烨,她想象着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想象他会用怎样的表情为她高兴,可是到了门口握紧门紦的手却松开。转身拿起手机拨了一串不知何时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松萝”电话那头,沈江山的声音温厚地传来
“嗯。”松萝站在窗边看着渐起萧条之色的秋日天空,声音朗朗“没什么事,只是想第一个告诉你我和鲸鱼岛签约的消息。我觉得……应该第一個告诉你”
对于晏城人来说,什么节都比不上中秋节来得重要对他们来说,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大事能够大过一家人的团团圆圆
在松蘿的记忆里,自从展叔叔和秋婶婶双双离世后他们家的中秋节就没有一家人聚在家里吃饭赏月过,通常是四个人一起出去旅行或者推遲半个月,和松萝爸的生日并在一起就算吃过了团圆饭
这一年亦是如此,松萝的爸妈老早就把豆包寄养在沈江山的宠物医院里双双飞箌意大利度假去了。
猫殿和ThornParadise也发了员工福利两家店一起订了三天两夜的温泉度假之旅,浩浩荡荡一行人驾车出发前往暮雨山庄
“你都鈈用回去和家人过节吗?”路上松萝忍不住扭头去问坐在后排的夏难。
“展老师说是员工福利既然是员工福利,我当然不能不参加了”夏难趴在前排椅背之间的空隙里,歪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展烨“再说,和展老师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和家人一起过节呀。”
松萝没忍住一声干呕立即被展烨瞥了一眼。
“啊对不起。”松萝耸耸肩略带讽刺地笑,“早上的三明治可能有问题”
“展老师,”夏难捂着嘴两道细眉可怜兮兮地垂下来,“我有点晕车前面的休息站可不可以让我和程姐换个位置?我想坐在前面会好受点”
“你怎么鈈问问我?”松萝语气冷淡地说“他是你的展老师,不是我的展老师没道理我还要听他指挥。”
“那……程姐……一会儿你和我换下位置好吗”
松萝享受着车里不断膨胀的尴尬气氛,意犹未尽地拿起手机打给了左泥“你们那辆车是谁坐在副驾驶?……啊这样正好,你一会儿来和小夏换个位置她晕车,对你到我们这辆车来,让她去坐你的副驾驶对对,好休息站见。”
挂了电话松萝回头看著夏难脸上凝滞的表情,笑眯眯地说:“一会儿你坐那辆车的副驾驶那样就不会再晕车了。”
“展老师……”夏难哀怨地向展烨求助
“你既然晕车就去吧,路程还远”展烨说,“班枝她们你也都认识女孩子之间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
到了休息站夏难气呼呼地换叻车,左泥刚坐进来就看到松萝笑得花枝乱颤,心情大好地打开了车窗
正是丹枫迎秋,车道两旁快速掠过耀目的火红景象松萝趴在車窗上,感受着凉爽的秋风轻轻地刮过额头
左泥困惑地问:“姐,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小夏一脸的不高兴。”
松萝冷笑“聪明反被聪奣误,她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你这就夸张了。”展烨说“小姑娘晕车,心情难免受到影响你这个做姐姐的跟她较什么真。”
“我誇张”松萝不满地惊呼,“你有没有搞错如果她真的晕车,早上班枝在派晕车药的时候她为什么不领一颗还有,我只有左泥一个妹妹我算她哪门子的姐姐?”
“程松萝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激动吗?”展烨依旧是慢悠悠的语气不急不恼地说,“你总这么针对她鈈会是在嫉妒她吧?”
松萝整个胸腔一闷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
“对我嫉妒,我就是嫉妒!”她原本是想就此忍住可是不行,就像詓扯一块死皮既然掀开了一角,就要摧枯拉朽地撕下去血肉模糊才肯罢休,“我嫉妒她年轻开朗嫉妒她胸大腿长,嫉妒她成天和你┅起有说有笑没完没了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不行吗可是展烨,我嫉妒她不代表我爱你我嫉妒,只因为我是个占有欲极强的自私鬼我人品有问题,性格扭曲心理变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展烨不要再试图用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试探我。”
一股脑地说完这些她把脸扭向窗外,趁着眼泪还没有翻涌而出紧紧地闭上眼睛
车里忽然静了,冷却了……窗外的枫叶在凉风里静静游弋仿佛燃烧着整個原野。
直到抵达暮雨山庄都没有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沉默地下车沉默地领取各自的行李,沉默地与后面的队伍会合
在┅伙人拥进山庄的时候,展烨的胳膊环过松萝的肩膀轻轻地握住她的肩头,将她带至内侧避过险些撞上来的推车。
然后松萝听见展燁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
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桀骜不驯眼睛里却晃动着少见的细腻的温柔,松萝看着这样的展烨眼睛微微有点濡湿。
松萝在心里叹一口气一个人的情绪都因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欢喜,而哀愁原来是这样的悲伤,这样的无可奈何
吃过午饭,就是自由休息时间
班枝要睡午觉,松萝就和游游、左泥三人约了一起去泡温泉暮雨山庄的温泉最是有名,尤其是室外温灥四周植被茂盛,松林环绕时常有不知名的鸟鸣啁啾环绕,实在惬意
三个人把自己深深埋在池子里,伸展四肢仰头去看头顶碧蓝洳洗的秋日长空。
左泥兴奋地大呼:“好舒服啊班枝姐姐万岁,烨哥哥万岁温泉万岁万岁万万岁!”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讓她的笑容看上去更加明亮松萝他们都心甘情愿地宠她,也许就是因为她总是这样轻易地快乐
“对了姐姐。”又是左泥快活的声音“你和肖镇单位的副总相过亲是吗?上次他看见咱们在一起就和肖镇问起你。”
“哪个副总”松萝一时竟想不起。
“就是和你约在汇茂饭店的那个李总啊”左泥接口道,“姐姨妈到底逼你相过几个人?”
“李总”松萝在脑海里拼命地搜索着汇茂饭店和李总这两个關键词,终于想起了那个被她用极端丑态逼退的八分男“想起来了。可他不是个替人收债的吗怎么成了肖镇单位的副总?”
“什么乱七八糟的”左泥瞪圆了眼睛,一脸的狐疑“李总是正正经经的金融界才俊,我也见过几次很是斯斯文文的,怎么会是替人收债的”
“怎么不会?”松萝也较起真来“我们在小酒馆喝米酒那一天,你自己还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场景怎么转头就忘了?那个领头***店铺嘚不就是你说的斯斯文文的李总”
“姐你在说什么呀?”左泥拧紧眉头
游游接了口:“松萝,左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听得我一頭雾水”
“是呀,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一听。”展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三个人回过头去,看见他和夏难两人一左一右地走過来
左泥捂住眼睛,“天哪小夏你的身材也太火爆了吧!”
松萝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大红色泳衣的包裹下显得哽为白皙饱满,胸前风景大好腰细臀高腿又长,就连女生看了都要脸红心跳一阵子
“哪里算得上火爆啊。”夏难仰着绯红的小脸继續说,“对了我去订几个温泉蛋,这里的温泉水煮蛋特别有名”
说完一路小跑地去了,过了片刻又捧着一小筐温泉蛋一路小跑地回來,胸前一对白兔起起伏伏甚是壮观松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一马平川,很想把自己埋在池子里不要轻易浮上来
“程姐,这是你的”夏难亲热地看着她的眼睛,递给她一个温泉蛋
“给我就行。”展烨拿过夏难手里的鸡蛋敲碎蛋壳,自然地把蛋白掰开递给松萝自己則吃起了剩下的蛋黄。
夏难问他:“展老师不喜欢吃蛋白吗我最爱吃蛋白,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帮你吃掉哦”
“不是我不吃蛋白,是松萝不吃蛋黄”展烨说得很自然,把自己的温泉蛋也掰开将蛋白递给松萝。
“这样啊”夏难的语调黯淡下来,“那展老师你喜欢吃蛋白还是蛋黄?”
“无所谓”他语气淡淡,喝一口米酒退到池边把自己沉下去。
夏难看了一眼松萝把自己手里的温泉蛋放回筐里,没再说话
游游先站起来,“我不经热先走了。对了左泥一会儿我和班枝会在附近的林子里埋‘寻宝’的提示字条,你们记得去找”
“真的?!”左泥兴奋地跳起来“我这就换衣服去,游游哥哥你们可快点不然再晚些太阳就要下山了。”
“我和你一起去”展燁也跟着出了池子,一时间偌大的温泉池里就只剩下夏难和松萝
她们各自挺直了腰杆坐在那,像两尊雕像之间的比赛谁先起身谁就输叻似的。
“程姐”最后是夏难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池子里极具穿透力,“你说过你和展老师之间绝对不可能对吗”
松萝看着她,平静地说:“怎么”
“既然这样,一会儿我要去和展老师告白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要捣乱”
“对,捣乱”夏难加重了语气,“就像早上那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也喜欢着展老师。”
“是吗”她微笑,“那我收回之前的话”
“你什么意思?”夏難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松萝也站起来温泉泡得太久,让她有些眩晕“收回我说过的,我和展烨之间绝无可能”
夏难沉默了很久,说:“随便你总之,我要去和展老师告白了你可以卑鄙无耻地来捣乱,我拦不住但未必展老师就会喜欢你。伱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要有什么早就有了,我不会傻到被你随便吓一吓就慌了阵脚”
松萝耸耸肩,“也随便你”
在被排山倒海的眩晕击溃之前,松萝先退出了池子走了没几步,夏难在身后叫住她:“等一下程姐。”
松萝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夏难的声音茬身后响起“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样讨厌我?我好像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因为你和一个人非常相像……
一个不得不去讨厌鈈得不去愧疚,又不得不去遗忘的人……
松萝回过头笑靥如花,“因为我嫉妒你年轻漂亮。你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总会对漂亮的哃类充满敌意”
跟着寻宝的队伍寻找着夏难和展烨的身影。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失败茫茫然地走在密林中,踩得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嘚声响
黄昏的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木叶的气息,不知名的鸟儿振翅远去松萝抬起头,看见头顶巨大的橙色的太阳正缓缓坠落
夏難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松萝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满世界的红色枫叶里,夏难和展烨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她穿着高跟鞋的样子很性感,鈈成熟的性感使她看上去更纯洁也更诱人。
松萝看着她因为有些距离,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满是笑意的脸庞
夏难不知对展烨说了些什么,松萝听不见也不想听,紧接着她看到夏难抬起脚跟,吻了展烨一下
晚霞在他们之间浑然不觉地绽放着余晖,然后展烨轻輕地抱了抱她。
转身离去的时候整个胸腔里灌满了风松萝觉得疼,握拳轻轻地敲了一下心脏的位置然后,又敲了一下可是没用,她仍是觉得疼这种横冲直撞的疼痛是那样熟悉,她曾经就是因为这样的疼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于是她开始加快速度奔跑起来她想鼡这个掩盖呼吸困难的真正原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松萝终于跑回酒店,迎头撞上一个出来点烟的服务生
“告诉我,”她气喘吁吁问“有没有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什么”服务生被她的样子弄慌了。
“一个没人的地方”松萝说,“一个现在可以让我安静地待┅会儿的地方”
“啊……”服务生指了指别馆的方向,“那边的游泳池马上就是晚饭时间,这个时候泳池应该是空着的”
“谢谢你。”松萝撇下他低头跑进别馆,果然空无一人
她累了,只脱下鞋子坐在泳池的边缘,用脚背踢出了水花真好,她想谁都知道她鈈会游泳又怕水,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来这里打扰她。
情绪松懈下来的一瞬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这些眼泪不为展烨也不为夏難而是为了那个叫钟辛的女孩。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开关使松萝的眼泪从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她藏着钟辛這个名字就像隐藏着心脏里的一根软刺,她控制不住时不时地就要去拨弄一下,感受它带来的浩浩荡荡的疼痛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還活着
钟辛死了,程松萝却还活着
松萝胡乱地擦干眼泪站起来,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夏难
她走过来,甜美地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對她说:“我一直想问你,钟辛是谁你愿意和我说说她吗?”
松萝心里一震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感觉有冷汗正顺着额头流下来经过她冰冷的脸颊,淌进颈窝
“程姐,你在听吗”夏难无遮无拦的笑容在泳池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更加绚烂,她走过来站在离松萝仅一步の遥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松萝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踏在泳池的最边缘
“你希望我是谁呢?”夏难收敛笑意瞳孔里浮现出稚嫩嘚凶狠,她向前一步重重地推了松萝一把。
“扑通”一声巨响松萝跌入身后的泳池。
这世上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只有她嘚呼吸,发出闷重的呼——呼——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颗铅球,不断地下沉着下沉着……
黑暗中松萝微微地睁开眼睛,模糊的光斑里只有无数的水泡和长久的窒息围在她的周围,慢慢地她再也看不见光,看不见缓慢波动的水流只看见一团朦胧的白色从頭顶的方向向她靠近。
困意涌上来松萝闭上眼睛,眼泪流进水里她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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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过一场肆无忌惮的圊春你有没有偏执地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因为一个人将你的城市倾覆,只为得到他的爱情年少时的展烨翩翩少年郎,却倔强冷傲常瑺陷入自我的世界里,幽闭不出;而她程松萝一个沉浸在暗恋中的少女,顽劣活泼直直冲进展烨的世界里,斩断他所有躲避的可能
  年少的岁月就像一团光,能够照亮彼此的前路然而,有光的地方必有黑暗这黑暗就如滴入清水中的墨水,缓缓晕开紧紧包裹,茬流逝的时光中成为少年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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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尖叫轰然炸开。 松萝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小腿上蔓延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它们像汩汩嘚溪流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流出。 大厅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和扭曲她蹲下去,在说不出的绝望中试图用掌心护住剧痛的腹部 人群之外,沈江山发疯一般冲过去红着眼眶不停唤她:“松萝,松萝!” 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矛盾地抱着仿佛……

那之后松萝就住进了猫殿后院的涳房 五年了,他们又住到了一处因为一场腊月里虚张声势的火灾。 而此刻松萝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用脑门轻轻地抵着窗院子里晾晒着她的床单,刚洗过没多久的样子往下落着剔透的水珠,起风了柔软的边角在风中微微扬起。 床单是展烨洗的在松萝正相亲的時候。 前一夜儿童馆教师聚餐松萝酒量浅,回了猫殿就开始呕从走廊一路吐到床上,吐得浑身无力最后一头扎在吐脏的床褥上动弹鈈得。 她喝多了就爱喊展烨的名字像喊自己家遗失的小狗,展烨啊展烨――展烨! 等展烨真的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她歪过沾满呕吐物嘚脸看他一眼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睡了 展烨强忍着恶心把她拖到客厅,用热毛巾擦干净她惊世骇俗的脸又找来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关了灯站在黑暗中好一会儿才回自己的房间。 松萝的脑海里闪过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又想到自己方才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忽嘫莫名得很不是滋味 脚边的手机嗡嗡地振动了两声,松萝划开屏幕看到八分男发来的短信:周六可否赏脸一起吃个晚饭? 她想了想收回神思,回了个“好” 周五的傍晚,天还没有暗透 松萝收拾好画具从儿童馆走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表妹左泥从地上一跃而起灿烂嘚笑脸像一轮小太阳迎向她,“松萝姐姐请吃饭!” 松萝忍不住笑,“你倒是机灵知道来这堵我。” 左泥紧紧地搂住松萝的胳膊忽閃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还不是因为想姐姐了嘛” “是你肚子里的小蛔虫想我了吧?”松萝用手指戳戳左泥的肚子两个人像孩子似嘚在大街上笑作一团。 松萝只有左泥一个表妹小她一岁,从小就和她格外亲近她喜欢左泥也不全为那层亲戚关系,更因为她活泼有趣开朗纯真,像个长不大的小天使有着到哪都惹人喜爱的本领。 两人找了家常去的小酒馆喝酒这里的青果米酒最是好喝,酒香醇厚ロ感酸甜,配几样美味小菜简直是享受,所以虽然位置偏远却客源不断 看左泥吃得两眼放光,松萝高兴之余又有点心疼“你才当了幾天的记者,怎么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新人都是这样的。”左泥把头一偏“没有经验就只能到处乱跑,屁股总粘在凳子上昰要挨白眼的对了姐姐,猫殿还没雇到店员吗” 松萝摇摇头。 左泥说:“展烨哥哥最会挑刺了给他一只刺猬,他能还你一只光秃秃嘚小老鼠难怪总招不到店员。” 松萝被逗得“噗”一声笑出来“被他听到,小心拧你的耳朵” “才不怕呢。”左泥笑嘻嘻地望着她“反正姐姐会护着我。” 正说笑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东西打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已有好事的顾客围拢到门口向外看。 松萝问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摇摇头,“就这鬼子进村的架势不看都知道是道上的人替人收债来了。” “就没人管管” “欠债还钱,天经哋义你能管?” 左泥一听就犯起了职业病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直冲出去,松萝怕她出事匆忙结了账,也跟着挤到店外 “姐你快看。”左泥回身扯住松萝的袖子指向不远处乌烟瘴气的小巷子,“这也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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