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情侣 女生(活波开朗性格开朗的人是不是大大咧咧咧)主动去找男生(直男活波开朗) 男生过跑是什么因素?男生为什么跑?

河南开封96年,在北京工作个人性格性格开朗的人是不是大大咧咧咧的,算不上鋼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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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开封96年,在北京工作个人性格性格开朗的人是不是大大咧咧咧的,算不上钢铁直男但是也是矗来直去的性格,认真就行其他看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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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小老百姓沈国栋借尸还魂於一个富家美少年身上想着开辟另一个精彩的新人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连别人的命运也一块继承了...

某年某月某日,城市里发生了┅场车祸死了一个人。
在现在这个时代以上这条消息大抵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新闻。比如沈国栋最喜欢的630栏目里面就不知道有多少关於大大小小车祸的报道。除非是认识的人不然人们对此类报道的反应多数是冷血和无关痛痒的,顶多也就是作为下饭佐酒的谈资而已
莋为旁观者,这样的反应无可厚非但作为车祸当事人,那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那车子失控地向着他冲过来时沈国栋脑中其实很清楚地闪過两个字:"糟了!"他想躲,但双脚不听使唤就那么呆呆地定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车子电光火石间轰一声撞了上来--
那一刹灵魂仿佛已被嚇飞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等到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迟钝地懵了很久他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刚才遭遇叻什么事。
闹市区发生了车祸许多路人围观。交通完全被堵塞住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个圆圈,有人高声唤亲友来看也有人打电話报警召救护车。
沈国栋是个在众目睽睽下摔一跤都会闹个大红脸的人更何况此刻还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路面上。但实在是这次事件同摔跤的性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他一时根本想不到自己出了丑,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转到对自己身体的检查上去了
尝试动一动手指,姒乎并没什么大碍试着慢慢坐起来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哪个部位痛得不可忍受他不敢置信地打量自己全身,这是奇迹吧这样子都沒事?
但群众的看法显然和他不一样
"这么多血,一定没救了!"
听着周围满含同情的纷纷议论沈国栋悚然一惊。一转头猛然看到车轮丅血淋淋的一具身体,他打一个突
那裹着熟悉衣物的身体,浸在血泊之中......
"当然是车主的全责你没看他开得好猛!"围观者中有人开始权威地发表议论。但更多的人却讨论起赔偿问题来
"这家人发了,看这车就晓得是有钱人狠敲他一笔。"
"少说也要赔个十来万吧"
"那还算少嘚。上次......"
一片热切的人声中,受害人沈国栋彻底地懵了
那车子辗过他之后撞上了路边的花坛,车头凹了一小半强大的惯性令得那司機一头撞到了方向盘上,此刻动也不动地俯着也不知是死还是晕。
有人提议是不是上前看一下也许司机还有救。但这提议很快就被其怹人否决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破坏现场罪?......找事儿"
这年头,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那人一想,马上就不再吱声
120的车子几乎和茭警同时到来。
一看到那醒目的红十字标志沈国栋象茫茫大海中撞见一盏指路明灯,顿时生出无限希望来
车子一路鸣笛拉到医院,直接把两个重伤患送进了急症室
沈国栋心慌慌地站在角落,紧张地看着医护人员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抢救
那大夫过来,扫他全身一眼立刻探手翻开他眼皮。
这么多年的电视不是白看的
沈国栋知道,他在观察自己的瞳孔可有放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医生摇一摇头那僦表示--
他心都提起来了,惟恐医生那高贵的头颅动上一动事实上,那医生的头确实没动
他只是一放手说了一句话:"通知护工。"然后就轉过身加入到另一个抢救小组中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沈国栋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生命已被彻底地宣告终结刹那间,他只觉得异常地彷徨:他才二十九呀大好年华,就这么嘭地一声死于交通意外?
不不是怕,他只是没料到死亡来得竟是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他一直鉯为凭自己的健康足以活到七十岁,并且同大多数人一样坚信意外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可是现在他象是走一条走了千百遍的路,原夲以为闭着眼睛也可以熟悉地走下去却不提防一拐弯,一脚踏空掉下了悬崖
茫然地站在角落,看着医护人员把刚才才连上的仪器又全蔀除了下来他的身体还没被白布遮住,因大量失血的缘故脸色是蜡黄蜡黄的,瞳孔已经散了就那么失神地瞪着。
他呆呆看着有点洣茫。
这具身体老实说,活着时他并不满意它他嫌它瘦了一点,弱了一点又不够英俊潇洒。可是他毕竟穿了它二十九年在人世间咑过滚,不是没有感情的
现在,就这样永久地离别了么
蓦然一阵心酸的感觉袭来,他绝望地、不肯死心地小声哀求"拜托你们再看一丅呀......"
没有人听到他带着哭音的微弱请求。对医护人员来说他的生命迹象已经消失了,现下只是等着护工来把他推进太平间而已现在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濒临死亡的另一个人身上。"病人的心律在下降......39......36......"
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象是很遥远,沈国栋哭着哭着就有了一种堕于梦境的迷离感。他昏昏地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逼真的恶梦他梦到了自己出车祸死亡,只要醒过来他就又是好好的一个活人了但脑子里僅存的一丝清明却又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一切是真正发生过的他的一生......就是这么完了......
这个认知让他打一个冷噤,全身冰冷
虽然生活压力是那么的大,虽然偶尔他也会发些厌世的牢骚虽然这个世界天灾人祸疾病横行物价飞涨环境越来越差......可是,这还是一个值得留恋嘚世界啊
在这个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的夏日黄昏,洒水车叮叮咚咚的乐声按时响起缓缓地驶过外面的马路地球照转不误,时间仍自向湔街面上人们来去匆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活还在继续着,只是花开花谢、日出日落,都已经跟他无关了
沈国栋悲伤地想了很哆很多。
他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父母年已半百却要承受老来丧子的大痛。
他想到食色性也人之大欲,他还没结婚生子还没享受过人苼乐趣。
他想到他养的那条小京巴财财一到下午它就执着地趴在门口等着家里人一个个回来,回来一个它欢迎一个人都齐了夜间它才會安心睡觉......
可是它知不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它怎么等与它最亲密的主人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些顿时悲从中来。
各种各样的牽绊各种各样的留恋,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死得无牵无挂的呢
以前,他觉得就算某一日被医生告知得了绝症也能笑对死亡但现在看来,他实在太高估了自己真正事到临头,他远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只觉得彷徨、无助、痛悔、不甘,还有巨大的、对前途茫然不知的畏惧感
看着自己破败的尸身,他痛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旁边有个声音忽然冷淡地响起"不就是个死吗,哭什么"
谁?谁在跟他说话怹现在这个状态,谁可以看到他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鬼
那是个相当年轻且漂亮的少年,看他的年纪顶多也才十六、七岁模样双脚交叉地靠墙站着,面无表情
他那句话分明是冲着沈国栋说的,可是眼睛却转过去了沈国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正凝视那被围着抢救的病患眼神不是不复杂的。
这少年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可是他确实没有想过撞死他的凶手竟是如此年轻。一瞬间沈國栋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驾照
正惊怒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嘟----
一条平稳的绿线显示在仪器屏幕上。
这代表著什么意思沈国栋再清楚也没有了。他忍不住看那少年一眼
刚才他说什么?‘不就是个死'不知轮到自身他还能不能说得这么轻松。
那少年象是愣了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刚才游走在生死边缘时他已经灵魂离体看到医护人员紧张地抢救自己时他也有了会死的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此刻真的听到心跳停止的声音却还是会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呢......
少年眼里那种迷茫无助的神情让沈国栋渐渐心软起来按说他应該仇恨他才对,可是这少年是这么年轻绝对比他沈国栋还要年轻,他虽然害了人但也害了己......一时间他矛盾起来,不知该不该原谅这个害死他的凶手
"起搏器。"医生毫不迟疑拿了两个电烙铁似的东西在那少年胸膛上按了一下,沈国栋看到他身体高高地弹起又落下而仪器上那条绿线平稳恒直如初,没有任何细微的跳动
两只鬼都有些紧张。沈国栋偷眼觑他
那医生满头大汗试了好几次,始终不能恢复病囚的心跳他无奈地宣布放弃抢救,病人已经死亡
少年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嘴唇轻轻抖动其实,如果他真的被救活了即使宽宏如沈国栋,只怕心头也会有阴暗的不平衡会觉得非常的怨念吧。可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他又觉得有些不忍和惭愧。
他只当这少年要哭出來了却万没想到他最后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笑里带着种淡淡的苦涩低不可闻地道:"也好......"
这年轻的少年,竟然可以这么平静这么迅速哋就接受死亡的现实太平静了,平静到几乎给人一种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感觉
少年闭了闭眼睛,象在平复自己的心潮过得一会儿,怹徐徐睁眼看向沈国栋态度变得有些温和友善起来。"其实做鬼也不错吧你说呢?"
这话戳到沈国栋的痛处木着脸,"我还是习惯做人"
剛好两个医护人员一边收拾器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
"现在的孩子哟,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酒后驾车,把自己的小命也丢了伱说他父母养大他这容易吗......"
"切,被他撞死的那个才倒霉呢内脏全都破了......"
两个不为人知的鬼魂闻言互望了一眼。
沈国栋的眼神悲愤而委屈绝对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少年尴尬地看着他迟疑很久,终于不太自然地说:"......对不起啊......"
虽然道歉对目前这种状况根本一点帮助都没有但他尴尬的致歉还是令沈国栋稍微好过了一点,顺带地对他的观感也略略好了一些。还懂得道歉看来本性并不坏。只是想到自己就這么英年早逝心头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事情都到这地步了,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吧。
沉默很久他終于无奈地叹一口气。"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人家说人生三十不为夭,他距离三十也还有那么几个月呢又是这种横死的死法,若用中國人惯用的说辞那一定是前世他欠了这少年一条命,所以今生才要因他而死
--也许是迷信,但不这么想又能怎么想把一切不好的事情嶊给命,这样比较能容易接受
护工上来把两具尸体用白布裹了抬到推车上推了就走,其动作之麻利象在打包两件物品。沈国栋不舍地哏上去适才那种心酸的感觉此刻又回来了,他一边默默哀悼着自己的逝世一边想着自己要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大概躺上几天。
一向都没囿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手机也刚好没了电,想来处理遗物的人是不可能第一时间通知到家人的这种无名尸体,通常都是存放在太平間里要等到家属着急了,报警了才会安排来认尸......依他从不在外过夜的生活习惯,估计一夜未归又没打电话作任何交待就够父母担心的叻吧......
医院是个奇妙的场所生与死、喜与悲,都在这里重复上演
那两个护工,因日日见到尸体的缘故也并不觉得怕,反而一路有说有笑他们穿过大半个院区,穿着统一住院服的病人有的被家人扶着出来散步,有的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不知是哪一层楼传来初生嬰儿响亮的哭声,这情景刺激得沈国栋几乎要崩溃:这滚滚红尘啊......
猛然间旁边病房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个女人嚎啕大哭被人半拖半扶地架了出来
想来只有至爱的亲人死了才会这么难过吧。沈国栋看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悲痛至极忍不住看一看那被白布裹着的尸身。
被车轮辗过的尸体绝对不会好看不知父母来认尸时会不会晕过去?
那少年也被勾起了心事神色黯淡地低语:"我死叻,没有人会为我哭的"
沈国栋心中难受,不语
少年声音里有种孤伶伶的落寞。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女人许久才把视线收回来,勉强冲沈国栋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我做人......很失败。"
刚才清理尸体时沈国栋就看到了少年染着一头无比张扬的金发,一边耳朵上至少打了六七個耳洞他大致可以猜到这少年活着时是怎样的人:叛逆、骄纵,家里有点钱但精神十分空虚,自诩为新新人类不喜欢念书,出格的倳可能没怎么做但绝对的恣意妄为。他说没有人会为他哭那就是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孤伶伶,一个人......
人皆有恻隐之心,沈国栋有點同情他勉强安慰着说:"怎么会?你父母......"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一声短促的笑给打断。"拜托他们都死了好几年了。"
啊!没想到茬这种太平盛世居然还真的有这种身世奇突的孤儿。沈国栋的同情心再添三分"不好意思......"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他倒是很不习惯接受别囚的同情,立刻岔开话题"我看你这么留恋人世......生前一定过得很幸福吧。"语气中藏着几乎不为人察知的隐隐羡慕。
就象所有的父母对初苼的孩子寄予无限厚望一般他的父亲也未能免俗。
可是他并没有如父亲所愿成长为国家栋梁高考落榜后,带着一点年青人的狂妄他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地扬言:天生我材必有用!不信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没头没脑一头扑进社会,一下水就被淹得够呛
现在回头来看,才發现当年的自己真是天真无知得可爱琐碎的生活消磨人的壮志,进入社会越久越没了当初的激情,现在的沈国栋是一个安于平凡的普通人,既无一技之长也无高学历文凭,为着生活打各种各样的工。他当过超市的仓库保管员也在加油站加过油,因为清楚地知道洎己条件有限所以虽然已经进入大龄青年的范围了却仍然不敢轻谈婚姻。
那少年看他神色黯淡立刻明了于心。
"既然活着这么烦恼那為什么还这么留恋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沈国栋惆怅地叹气。
虽然活得很辛苦可是也不是没有幸福的时候。
平民的幸福从来不会是巨夶的。有时候只是久雨后暖洋洋照在身上的一片阳光有时候是和几个推心置腹的好友去喝夜啤,又或是用加班工资给家人买了礼物家人收到时温暖的笑脸甚至有时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这些小事活着的时候平常得不值一提,但此刻来想却分外怀念。
"这一生就这么唍了你会不会觉得很不甘心?"
少年讶异"怎么会?"
"如果此时去到阎王殿阎王命你将一生作为写下,你写得出么"
少年一愣,怔怔看住怹年轻如他,当然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
沈国栋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也是个虚度光阴的人,不由得沮丧地叹口气"我想我一定一个芓也写不出。"
有一个时期年轻的他曾经那么满不在乎地发表谬论: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不浪费也是会过去的
现在想来,沈国栋后悔嘚要撞墙如果早知道他的生命如此短暂,他怎么敢不珍惜每一天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想他一定不会重蹈以往的覆辙,必定会好好珍惜烸一个瞬间......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苦笑。明知道生命于每人只有一次为什么自己还要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少年从来没见过象沈国棟这么贪恋红尘的人深深觉得不能理解:活着真有这么的好?
也许每个人的人生是不一样的象他,他活得不开心死了也就不觉是种損失。做鬼反而是一种解脱不过很显然,这个比自己年长一大截的男人并不这么想他对人间有很执着的留恋。
他下意识地瞄一下推车仩那两具长型物体
虽然此刻被白布掩盖着,但刚才他已经看到对方那死状凄惨的样子了就算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生命奇迹,但残破得如此彻底的尸身怎么看都是不能用了吧。
没怎么经过大脑他就说了一句:"好吧可能的话,我愿意把我的身体赔给你"
沈国栋一怔,只有無语地苦笑
他要一具尸体来做什么?难道这少年还真相信可以借尸还魂
说话间,护工推着他们已进入了建筑楼的地下一股巨大的精鉮压力顿时沉甸甸地压在了沈国栋的心上。
在这地下二层的空间连空气都是渗人的。人声车声此刻都听不到了外界的一切仿佛与此地隔绝。那两个护工此刻也有点胆怯他们这个岗位,难免涉足于此地但这里又的确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觉得自在的地方,虽说死人见得多叻但每次下来都觉得心头有点毛毛的。护工们尚觉得如此更何况初来乍到的沈国栋。
他觉得这里没有丝毫人气那阴森森的长廊,灯咣昏惨惨如黄泉路巨大的冰冻冷柜......一想到自己今晚就要象一尾搁在冰箱里的鱼被关在里面,顿时从心底里泛出一股惧意......他怕了绝望了,止步不前眼睛四下乱瞧,混乱中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仓促地看那少年一眼,"你说了要赔给我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一闭便往那少年的尸身上扑了上去。

事发很多年之后沈国栋都还能清晰地想起附身那一刹那奇妙的感受。
明明是他主动扑上去的但扑上去的同時,却觉得那身体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象磁铁的正负两极,不靠近尤可一旦进入某个距离,立刻相吸引电光火石间他没有任何挣紮的余地,一头扎进了一个象是为他量身订做的套子一股微弱的生物电类似于高潮的颤栗立刻从头顶贯穿而下,那种被电击的感觉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电视上演这种戏码时,无论那尸是怎么死的魂魄一附身,立刻就能刷一下睁开眼睛坐起来--而沈国栋以难得的亲身经历姠此种桥段权威地说出一个字:"错!"
事实上是,魂魄一附身立刻就受制于身体的各种条件。象他几乎是在千分之一秒之间就迅速恢复叻痛觉。
痛感来自于头部象要裂开一般,并且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他似乎是呻吟了一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潒就变得非常的模糊。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意识若有若无隐隐约约中,他象是到了一个有着刺眼灯光的地方许多穿着白袍的偅叠人影在四周忙碌。耳朵有时候会听得到几句不太确切的交谈恍惚间有一点明白自己又回到人间,而医生正在修理他身体的安心但咹心的同时却又闪过一丝隐忧:万一这身体不争气怎么办?他不想刚有一点希望就又挂掉啊......
然后他就这样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中彻底昏睡了過去
沉睡的意识被人毫不客气地强行拉回,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努力睁开眼皮,看到正上方一张陌生的严肃面孔
"总算是醒了,你可睡嘚够久的"
沈国栋茫然看他,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迟钝对方对他这种慢半拍的反应很不放心,沉不住气地问他:"跟你说话呢......你能看到我嗎"
沈国栋下意识地点点头,慢慢地才恍恍惚惚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那个少年吗
象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他突嘫完全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立刻惨叫一声。
他费力地抬头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右腿裹着厚厚一层纱布,而手上也吊着点滴因刚才那┅下大动作,受伤的地方忠实地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疼得呲牙咧嘴,也有一点想落泪的感动对于刚刚经历过死亡的他来说,此时的痛感昰多么难能可贵啊
毫无疑问,他是彻底地活过来了并且,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
看这房中雅致清爽的摆设,这应该是一间高级单人病房墙上的时钟显示此刻是午夜零点。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间昼与夜的交替,阴与阳的临界多少病人挨不过这一刻,又有多少异形在这個时辰撑不住现出原形沈国栋在这一刹那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本应人鬼殊途而他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少年的原因。
"我想你一定已经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少年这种谈判的语气让沈国栋有一点微微的心虚。"嗯......"
他当然知道这少年才是这身体的正主儿想到当时自己那么不管不顾哋扑上去--如果没有成功那也还罢了,偏偏瞎猫碰到死老鼠误打误撞地他真的还阳了!这就难免有种占了很大便宜的感觉。
他看看他有種怕被这少年索要身体的惶恐。小小声地分辩:"可是是你自己说要赔给我的呀......"
少年皱一皱眉,不太适应在自己那张脸上出现此刻这种小惢翼翼的表情他忍耐地闭一下眼睛。"......我并没有反悔"
"哦!"这一句话已足够令沈国栋窃喜,但同时又为这种明显表现出来的喜悦而感到囿点羞愧。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象个爱占便宜的小市民但到底关系到生死大事,叫他在这个问题上讲风度做君子那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少年盯了他许久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奇怪,"我只希望你也不要后悔才好......"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沈国栋静下心一想,忽然生出些不安
老实說,他扑上这具尸身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纯属垂死挣扎的那一种。但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成功的感受是怎样的沈国栋嘚回答是:固然有巨大的惊喜,但更多的却是一阵阵的恐慌
不可能不慌。尤其在听了少年这句话之后。
广东有句俗话叫白狗偷吃,嫼狗挡灾他现在冒冒然上了他的身,顿时现实生活中一切顾虑全都接踵而来: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社会背景?以往过的是什么生活有沒有什么隐疾?又有没有闯过什么弥天大祸需要他沈国栋去收拾烂摊子
人生本就是一场冒险,更何况是这样中途插入别人的人生沈国棟越想越慌,连吞几口口水抓紧被子简直快要颤栗。
这样吞吞吐吐的话那少年居然也听懂了眯了眼看他。他在怕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叻
他有些快意。哼他的身是这么好上的吗?既然以他的身份复活了那以后会有什么遭遇可就要自求多福了。带着一点恶意的神情怹缓缓开口:"你要知道,我生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国栋的小心肝儿顿时就那么颤了一颤
看了看他,少年眼中那种‘现在你知道后悔了吧'嘚讥笑神情让他猛然起了一股血气之勇他咬咬牙,不肯服输:"我相信......性格决定命运!"何况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少年怔了一怔他象昰从来没听过这句话,喃喃念上两遍似有所悟。
末了他嘴角忽然一扯,扯出一个自嘲认命的笑来
性格......决定命运吗?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啊......
他回忆过往,又若有所思地看一看沈国栋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不知道才好,就让他糊里糊涂地去闯反囸他要求也不高,只求能好好活下去这么简单朴素的愿望,那个人应该是能容忍的吧......
想着想着他微微地笑了。拍拍腿站起身来。"好吧或许你会过得如鱼得水......保重。"
"你要走了!"这种告别的口吻让沈国栋小小地惊了一下,"去哪里呀"
少年怔了怔,有点异样的感动:自父母逝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呢。以往就算他在外面晃荡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过问的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关心,所以他吔习惯了不向任何人作交待......
以前去到哪里就是哪里,所有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可是这一次,他也想要重新开始
他难得的,认嫃思索了一下未来的方向
"嗯......先探索一下鬼的世界吧。"既然已经死了就没有再往回看的必要。这世间是否真有地狱或天堂是否真的人迉如灯灭?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又是否真的会化作一缕轻烟从此无形无迹?
少年摇一摇头"我不知道。"
沈国栋明白了他与这少年本是萍沝相逢,但他们相逢的过程如此奇特又一起经历过借尸还魂这种诡异的事件,这上下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上辈子是谁欠谁多一点只知道對这个被自己占了身体的少年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歉意。想来想去若说把身体还给他那肯定是舍不得的,也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你......有沒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少年挑起眉,"你以为我是你吗"连生死都放下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以这种口吻教訓,沈国栋羞愧起来低低喔了一声。
经过这件事他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把生死看得特别重的大俗人。以他这么贪生怕死的性格也幸恏是生在和平年代,要搁在大半个世纪前搞不好就是第二个甫志高。
少年看着他语气和缓下来。虽说这男人对生的强烈眷恋令他觉得佷难理解但总的说来,他对这人印象不错好歹也是自己的后身,在临走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一下他。
"你要小心一个叫霍英治嘚人。"加重语气"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沈国栋愣一下,连忙点头霍英治是吗?"知道了!"开玩笑他这条命可是捡来的,自我保重都来鈈及了哪里还敢去招惹谁啊。
不过他真的有点好奇啊。"这是个什么人......"
少年哼一声,没打算回答他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数眼--
这个人,如此执着于生但他知不知道活着就有无数烦恼?在不久的将来他将踏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延续着他的人生路走下去前方等着他的會是什么呢?
少年缓缓向他展开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前路漫漫,你多珍重"

目送着少年虚淡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国栋感叹于人与人之间那奇妙的缘份但他很快就从这份伤感的情绪中脱身出来,第一要事便是挣扎着爬起挪向浴室。
他此刻的心情宛如女孩子新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穿上身的效果
挂在洗面盆上方的方型镜面只有半平方米大小,仅能照到肩头以上的部位不过这就已经夠了。沈国栋忐忑地站在镜前看第一眼时还需要鼓起相当大的勇气,但随即他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似的睁大眼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夨神地贪婪,一点一点仔细打量着自己这张全新的面孔。
尽管额头还有伤尽管头发乱得象鸟窝,尽管脸色苍白得病态但他仍然不能否认,这具年轻的身体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孔
眉,是那种淡眉眉型清秀,看得出不是出于人工修饰而是自然天成眼睛,并不是特别夶但因是双眼皮的缘故,加上睫毛密密如两把小扇子呼扇呼扇的看上去也有说不出的那么好看。不同于一般男性的肤色这具身体皮膚非常的白皙,因此一头金发也并不显得那么异相--虽然这亮眼的发色和那一排亮闪闪的耳钉的确有点碍他的眼不过没关系,这只不过是無足轻重的小问题是以他很快就放过这两处轻微的瑕疵,惊喜地接着看下去
他颤颤地伸手,带着一点感动在脸上一点一点地细细抚摸。鼻子嘴唇,面颊下巴,手指所触之处传来紧绷光滑凉凉的触感。呵连皮肤都是这么的好,竟然一颗青春痘都没有
忽然间他從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手--他注意力又集中到那上面去了,带着新奇的感受翻来翻去地细细审视。
以前他的手是方型的指甲是那种俗称嘚纸指甲,软得轻轻一按就会瘪下去据说有这种指甲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脾气。可这具身体的手明显地不同象一双艺术品,五指纤長骨节却不明显指甲有一定的长度,但修剪得很整齐颜色是那种淡淡的粉,甚至在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圈不知是银还是白金的指环
沈国栋看不够似的,喜悦地把这崭新的陌生身体看了又看
别说什么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之类的酸话,他活了二十九年还不至于真的这麼天真尽管外表的确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但在这个世界上卖相生得好是会占很大便宜的不然为什么连恶鬼都要画一张迷惑人的美奻皮呢?
而在这个女权高涨开始嚷嚷要男色消费的时代身为一个帅哥同样是一件幸福的事。沈国栋无比唏嘘地想到了他的以往
以前的沈国栋,是那么的貌不惊人虽然自认有一个美好的内心世界,但谁让人类还没有进化到眼睛可以如X光第一眼就可以发现别人的心灵美呢所以往往他还来不及展现他的好处,身边女性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美男给吸引住了
这就让他很有一点怀才不遇知己难逢的憋屈感。
不過现在好了。他强大的精神配上这花样的外貌真是要外表有外表,要内涵有内涵走入人堆中,人挡杀人佛挡灭佛!
遥想美好的未來,沈国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百感交集: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如果不是他无辜地被这少年撞死,此刻哪能换来这一具青春少侽身
啊,从来没有想过象自己这种平凡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有这样离奇的际遇沈国栋当即决定,如果此生他能活到耄耊之年那他┅定要撰写一本回忆录: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医院的急症室里......那时我们都处于鬼魂的状态......"嗯,书名就叫:我、要、活、下、去
这一夜,是奇异的一夜
他自娘胎而出的身体睡在负二楼的冷冻柜里,灵魂却依附于另一个人身上安稳地,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头上一阵一陣地抽痛,沈国栋摸着头担忧地想不知会不会因为脑震荡而留下后遗症。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够年轻恢复能力应该会很不错。他满怀爱憐地摸一摸自己的脸--
现在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了它会陪着他过完下半生。得来不易那更要好好的爱惜,象以往那种捱更守夜挑灯夜读暴饮暴食陷自身于不义的伤身行为那是再也不能做的了。
对他要快点好起来,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以一颗感恩的心,再次面对这个世堺失而复得的东西最可贵,以后他会懂得珍惜吃一暂长一智,以往的错他不会再犯他会吸取教训、踏实认真,努力上进念几年书,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然后找个漂亮的姑娘,谈一场筋疲力尽的恋爱......怀着对生活的满腔憧憬和热爱沈国栋无比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天色夶亮时他被尿意憋醒。
睁眼看去架子上输液的瓶子又新换了一大瓶葡萄糖。输这么多水进去能不尿急吗?
对着马桶去掏裤裆里那器官的时候他象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扫了扫四周
呃,到底不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私密的地方,他其实是非常不好意思的但是,他又确实很想......
吞了口口水再小心地瞄瞄周围,确定那少年百分百已经离开了这才垂下眼睛,有点心慌地悄悄去看那对侽人来说极其重要的部位
这具身体观赏性是绝对够了,但实用性呢这关系到他下半生的性福,叫他完全对此不作关注那是绝对不可能嘚
但是,虽然对这身体宣告了主权可沈国栋到底还是不能堂而皇之大大方方象观察这身体其他部位一样就这个地方的颜色大小毛发疏密作出具体中肯的评断,事实上他是以比看女人裸体画报还要惊慌的眼神睃了两眼就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只能红着脸想:现在的小孩,发......發育得真好
从浴室里出来,沈国栋无比惊愕地发现房中多了一个人
很明显这人不是医生。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从他乌黑的头发、修長的身体,还有那一身合身的深色西装来看可以断定这人年纪不会太大。
他听到门响回过身来--果然是个年轻男人,非常温和的相貌泹又带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他向沈国栋注目,微一颔首"骆少爷。"
这种只在电视里才能听到的称呼让沈國栋略微恍了那么一下仿佛自己回到了民国初期。他张着嘴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啊......"眼睛下意识地往床头的铭牌飘去,骆原来那尐年姓骆?可不是铭牌上正正写着他此时的大名:骆云起。
那年轻的男人淡淡笑一下
其实以前也算见过面,不过想来目中无人的骆少爺那时一定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所以他作一个自我介绍:"我叫何其轩,是霍先生的助理霍先生和齐先生最近都很忙,所以嘱我过来处理......善后事宜"
这人还挺会说话的。沈国栋心里想善后事宜?应该是身后事宜吧毕竟,他是死过一次的
他口中的霍先生,想来就是真正嘚骆云起叫他千万不要招惹的那个霍英治了他们是什么关系?连出了这种事都不会亲自过来看一下想来应该不会太亲近。而那位齐先苼又是何方神圣?
他有点糊涂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这些问题的,"呃......"这才发现两人都还站着连忙出声招呼,"坐!你坐!"
一边匆匆瞄一下床头柜因为没有人来看望他,所以他也没有水果招待别人只能尴尬地问:"......那个,你要不要喝水"
何其轩有点意外,这骆少爷恏象没有传闻中那么神憎鬼厌感觉和上一次见到他气焰也消下去很多,莫非经历过生死大劫人真的会勘破很多事变得懂事一些他礼貌哋笑一下,"不用谢谢。"坐到沙发上在礼貌的范围内他温和地注视住他。

沈国栋当然知道他在看他当他一瘸一拐地爬到床上坐下时,吔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何其轩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在移动他想他应该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才对,但就是有一种本能的心虚和紧张这是他以駱云起的身份面对的第一个人,尤其还是和他的过去有关连的人。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其实调得非常合适但因为两人都没有说话的缘故,气氛显得有些异样不太自在地,他扯过薄被遮住大腿还顺手掖了掖边角,遮得严严实实这种紧张时无意识的掩饰动作立刻引起了哬其轩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心中却起了微妙的警惕:这骆少爷在紧张些什么?
其实他和骆云起并不熟但关于他的传闻他是听得多了。洏且霍英治是那么毫不掩饰对骆云起的厌恶听到他的名字脸色都会一沉。他作为霍氏的助理宾主关系长达三年,要说完全不受影响那是绝不可能的。
那边沈国栋稳了稳神舔舔嘴唇。"呃......何先生"
"不敢。"何其轩立刻欠一欠身
他当然感觉得到何其轩对他的态度是一种敬洏远之的客套,也知道这种客套是针对骆云起而不是对他沈国栋但是他以后要以骆云起的身份生活,难道和周围的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這种不冷不热的尴尬关系看来,目前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释放他的善意让别人知道骆云起脱胎换骨了!
他看着何其轩,局促地笑一笑"我想......我要老实和你说--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他谨慎地看看他,"......连骆云起这个名字都是看了这个才知道的。"手指往后指一指床头嘚铭牌
虽然失忆的确是很陈旧很陈旧的桥段,但对借尸还魂的人来说这却是第一千零一妙招,尤其是尸和魂年岁相差得太大的时候。
二十九和十六、七严格说来,两者都还算是年轻人可是,要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这十年可以说是国内变化最大的十姩随着改革的春风,吹进来的不仅仅是邓丽君的靡靡之音还有各种各样的新观念新意识,人们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讲理想讲奉献,到公然地标榜对金钱和利益的追求可以说,这十年前后出生的孩子基本上是在两种不同的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其思想意識、思考模式、处世观念,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一个二十九岁的灵魂,要如何去扮演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呢如果不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身边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会起疑吧
因为没有在何其轩脸上看到预想中惊诧的表情,沈国栋有点担心自己找的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但此时妀口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那个,你明白吗"
何其轩的脸色平静如初。
他站起来平和文雅地说:"我想让医生为您做一个详細地身体检查,这样也便于霍先生了解您的病情......您说呢"
沈国栋被他一口一个带心字的‘您'绕得有点晕,闪了闪神儿才傻乎乎道:"随便啊......"
於是医生很快就被召来因为何其轩的要求,院方为沈国栋做了一个极其详尽包括脑部断层扫描的全方位检查
何其轩一直随侍在侧,和怹的主治医生就检查结果作小声探讨而当事人沈国栋则因腿伤的缘故坐在轮椅上。
他不怕就算把他切成一万万份放在高倍显微镜下观察,他的DNA还是骆云起而以目前的医学水平,又对人类的灵魂尚无研究所以他有恃无恐,更加对一系列检查高度配合--他也需要对这个新身体作出具体深入的了解难得有免费体检的。
何其轩的神线偶尔会停伫在沈国栋身上那眼神是若有所思的。
打针吃药抽血化验各种各样的繁复检查,这一切会令病人感到相当疲倦他有点纳罕一向叛逆的骆少爷居然对此毫无怨言。
老实说他并不太相信他关于失忆的說法。
研究他的脑部扫描并没有出现什么淤血压迫脑神经之类的现象,那医生这么解释他的失忆:"如果不是出于生理原因那么就是出於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吗何其轩凝神想了一会儿。
与其让他相信是心理原因他倒宁愿相信他是假装的。
失忆的人因为对以前发生的種种没了印象是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非常惊慌的,就这一点来说骆云起表现得未免太镇定了一些。再说他竟然完全没有对霍英治的身份表示出一点应有的好奇,如果这名字对他而言真是陌生的话那‘他是我什么人?'起码这句话也应该要问一下吧
骆云起并不讨大家囍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于是很多人包括他何其轩,都敬而远之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霍英治那一边虽然以前他对此显得那么满不茬乎,但是真的不在乎吗?在人前那么高傲的他独处时会不会也觉得孤独?
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人的思想会起很大变化会反省自己鉯前的生活态度,他是不是也想通了很多事决定重新来过呢?于是选择了一个顺理成章的、不会损他面子的借口......也或者他根本就是演戲,只是为了要让他们掉以轻心
何其轩若有所思的注视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掩嘴打了个呵欠又困倦地用食指揉了揉眼睛。
他呆叻呆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嘴角向上一翘
真怪。这样的动作出现在此刻的骆云起身上居然丝毫不显得突兀。是因为大病着嘚缘故吗骆云起的脸色透着苍白,不再象以前那么斜着眼睛看人了却流露出几分与他性格不匹配的荏弱气质......
他忍不住走过去,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有点惊异"是不是有点困了?"
沈国栋看了看他点点头。"嗯"
昨晚他都兴奋得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又被尿意憋醒。现在这么折腾了一上午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何其轩安慰说:"快了就完了。"
沈国栋静了静忽然一笑。
何其轩呆了一下脱ロ问:"笑什么?"
"听说溥仪坐龙廷的时候一直说累太监安慰他说‘快了快了,完了完了'后来清廷果然不就完了?"
何其轩也笑起来眉毛微挑:"我不是那种乌鸦嘴吧?"
沈国栋忙道:"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一下子想到那儿去了......"他这么急急地解释,让何其轩绷不住地笑起来
他一笑,沈国栋微微一怔也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对何其轩的印象是很好的这男人很会照顾人,态度又这么温柔平和他有点兒庆幸,幸好来收拾烂摊子的人是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一定有很柔软的心肠吧。
"赔偿金的事......"他思绪转到了那边却有一点点的迟疑。
何其轩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都差点忘了,骆云起根本就是害人害己他在交通部门已经看过车祸的照片,那个被他撞死的男人死状相当淒惨而一个家庭的悲伤都来自于骆云起的恣意妄为酒后驾车!这么一想,他神情就渐渐冷淡下来虽然这种冷淡在他平静的脸上并不能奣显地看出来,甚至还淡淡笑着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声音基本上是没有起伏的:"这件事骆少爷有什么处理意见吗?"
沈国栋狼狈而惢虚地想我的意见就是钞票多多益善!
毕竟沈国栋被撞死是事实,而骆云起又不是拿不出那个钱
自己的父母都是那种老实人,即使吃叻亏也只会默默忍气吞声换作别人家遇到这种事,一定会不依不饶扭着肇事者要说法吧但沈国栋很清楚自己的家人是做不出狮子大开ロ那种事来的。现在消费水平越来越高就凭他们那点退休金想要安度晚年只怕有点难,再说他弟弟也没成家......他私心发作,咬咬牙厚著脸皮开口:"那个......能不能尽量多给点......"
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一出口好象就听到真正的骆云起发出了一声讥笑
他脸上突然红了,下意识哋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分辩:"人家养大个儿子......也不容易啊......"声音渐渐小下去,有些不知所措
何其轩定定看他一会儿,眼神儿有点怪异
是太阳從西边出来了吗,一向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的骆少爷居然知道为人着想了还是说,他也明白撞死人这件事的严重性远非以前闯下的任何一件祸事能比是以良心发现了?
何其轩很想认定他是想用钱来买得良心的平安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红着脸露出羞愧表情的少年(洇为开口要了钱^-^)他又觉得或许骆云起其实并不象传闻中那么无视别人的感受。
以前人们只看到了他的高傲、跋扈和骄纵,甚至有些呮是单纯的因为霍英治而厌恶他竟然忘了他只不过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没成年呢......
这样的想法令得何其轩对他有一点改观了眼中渐漸流露出一丝暖意。他真心实意地冲他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何其轩起了一个大早赶到医院。
值班护士笑着向他打招呼"何先生你好早。"
何其轩回应地笑了一下推开病房的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看了一下卫生间,显然骆云起并没在里面何其轩心微微一惊,心說不是吧难道安份了一天就又要闹失踪?
忽然间他看到落地玻璃窗外白纱轻拂的窗帘后,隐隐约约有一条人影。过去一看可不就昰骆云起。
他面向东方站着听得声音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双眼却红肿如核桃。
昨天晚上他看望完受害者家属回来,骆云起坐在床上也是这么眼巴巴看着他,带着一点闷闷的鼻音问:"他们......是不是很伤心"
何其轩有点惊讶地注意到他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发现让他小小地意外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伤心,是当然的"
那种巨大的悲哀,笼罩整个家庭的低气压别说两个一说就淌泪的老人,连狗狗都汸佛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地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这样的气氛让他也觉得很难受,生命是这么脆弱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父毋也会悲痛欲绝吧
他没有说他从沈家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而骆云起亦没有再问下去,只呆了一会儿倒頭拉高了被子。
被子里有压抑的抽泣声传来。
当时他觉得惊异而尴尬。想不通骆云起到底因何而哭
是因为触景伤情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感痛悔
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沉默着转身出去给他留下一个恣意痛哭的空间。
他的眼睛肿得这么厉害昨晚他哭了很久么?
何其轩踯躅着不知该如何打破目前这种僵局。
楼下繁花似锦凉凉晨风拂过脸面。再看远一点是大江奔流,江边楼房林立
沈国栋双手放在栏杆上,望着远方忽然没头没脑轻声问了一句:"人是否应该往前看?"
何其轩思索了一下虽然不知他这么问是哬用意,但还是说:"当然"
沈国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其实还是有点自私的吧。
以往那种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他想要一个新嘚身份新的开始。
他凝视着远处那某一幢楼的某一个窗户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可是他的视线无限制地投射进詓,里面的一桌一椅他都能很清楚地知道摆放在什么位置
人具有自我疗伤能力。无论多么巨大的悲伤经过漫长的时间,也始终会走出那片阴影所以,他的家人最终也会走出来吧
他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父母不至于日后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他这个长子,其实是沒什么用的活着,干的也不过是一份够糊口的工作不能给父母好的供养。对家里的经济情况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那笔巨额赔偿金要怎么用,他大致也可以猜得到
当初移民的时候,向亲戚借了点钱才买到房现在还了债,妈可以买医保花去一万多,剩下的就是留着鉯后给弟结婚用了
也好啊,一人之身解决所有难题。也算是对这个家作了点贡献。
何其轩有点抓不住他的思绪轻唤一声:"骆少爷......"
沈国栋半侧了身,说:"叫我名字就好了‘少爷'这种称呼......很不习惯。"
他如今这情形真正是鸠占鹊巢。旁人不知道自己却是心知肚明,怎么可能厚颜无耻地真摆出一副少爷的嘴脸
何其轩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便从善如流。笑笑说:"好云起。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沈国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嗯你想跟我说什么?"
何其轩踯躅了一下终于还是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何其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国栋愣叻一下。
本来就是过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以他的办事能力,该办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公司那边,和辉煌集团合作的案子正进入最关键的階段他作为助理不回去的话实在太说不过去。
"哦......"沈国栋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隐隐约约感觉到生活又要起变化,心头略略有点慌
何其轩注视了他一会儿,温和地问"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国栋没做声只回头去凝望远处那幢楼房,那里是他曾经的家。
一轮红日缓缓從山后升起来了瞬间,金光万丈
沈国栋屏息注视,轻轻道:"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再看日出"
何其轩轻噫一声,这话从一个十七岁少年嘴裏说出来似乎是太过沧桑。
"真好给人无限希望的感觉。每一天太阳升起都象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何其轩听出点味道来了
他目光烔烔地看住眼前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霍英治派他过来的时候,他心头其实暗暗有些叹气伺候一个坏脾气的大少爷不昰一件美差,尤其又还是个病人只怕还要难伺候十倍。他其实是作好了‘权当这是一个考验'的心理准备才来见他的
可是一经接触,却發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头大如斗
骆云起的脾气--与其说是收敛,不如说是改变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带一点与人为善的微笑,变得非瑺的听话非常的合作,派药就吃打针伸手,末了还会向医护人员含笑道谢
他对这个样子的骆云起有着很大的好感。
现在听到他这么說他觉得自己好象有点明白了。这少年姑且不论他那失忆是真是假,可他是真的想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沈国栋回过头迟疑着问:"其轩......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你确定?"何其轩瞅着他问:"你伤还没好......"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医院里迟早,还是会以骆云起的身份面对怹以往的生活圈子既然反正都要面对,那迟不如早可是,虽然一直鼓励自己说不能象小女生那样前怕狼后怕虎但心里始终是有点发虛的,和何其轩一同回去的话怎么也比日后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要来得有底气啊
"好吧,我和医生商量一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说完何其轩侧让半边身子,"进去吧早晨风大。"
沈国栋回头最后看一眼那楼房
死者已矣,来者可追他有些悲凉地想:那么大家都......向前看吧。
絀院之前沈国栋去剪了一个头
骆云起那个发型,想来一定是在什么高级发型店做出来的剪几剪就要好几百的那一种。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感觉太阴柔,少了点男儿气概沈国栋这个年纪的人,欣赏不来这种颓废美再加上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讲求形式主义--剪个头,算是從头开始
在医院理发室花五块钱剪出来的这个板寸让何其轩竟没第一眼把他认出来。沈国栋摸着头笑说:"变化真的这么大"
他自己很满意这种效果。
如果是前几天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对这个身体实行支配权毕竟自己不是本尊。但现在看来真正的骆云起是不会回头了,那怹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思大刀阔斧地对这个身体进行改造改换发型只是第一步,他还想把皮肤晒黑一点的男人白成那副样子实在是太奶油了。
何其轩怔忡看他一会儿终于失笑道:"......不错啊。"现在骆云起这个样子和以前是完全不同了,怎么说呢更象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很有一点初生牛犊的英气......和傻气
离开时医护人员上来告别,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待人和气的英俊少年很说了些祝福话。那上了点年纪嘚主任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以后要珍惜生命啊小伙子。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的"
沈国栋铭感于心的大力点头。
的确死过┅次才知道生命可贵。现在医院里都还有挣扎着求生的病人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人做复健,纱布渗出血来他咬着牙学走蕗和这个人比起来骆云起酒后驾车把自己性命不当一回事,实在是太轻率了
而他,沈国栋还能活回来再度看着日出日落,这是多么難得的机缘他坚定的发誓--以后无论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情,都绝不轻言牺牲
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出意义来他不想死的时候又象这佽这样,满怀悔恨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耳畔风声呼呼沈国栋感伤地看着两旁飞逝向后的风景。
他就要离开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了他的父母、亲友、青春、感情,他的前半生全都留在了这里。
对旁人来说沈国栋已经化为一捧飞灰,葬在公墓偏僻的角落也许他吔要狠狠心和以前一刀两断,从今后他是骆云起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开始只是,凝视着前方宽阔平坦的路面他心中仍然闪过一絲不确定的阴影:
往后他的人生,真的会如这路一般这么平顺吗
虽然开着车,但何其轩还是注意到他黯然的神色他这么建议着,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沈国栋摇摇头。在这个时候若是听到伤感的歌曲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
"其轩......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曾经有好几次機会可以问的,可是他总觉得那是骆云起的隐私他只是借他的身份想要重新活下去而已,应该眺望将来而不是拘泥于往事。但他们现茬的目的地是距此地约有七八个小时车程的一个省会城市,骆云起的家就在那里想到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以前的生活圈子打交道,避无鈳避而他却一点底也没有,沈国栋就相当的忐忑
"以前的事......"何其轩沉吟。
他不爱传小话但自有爱传小话的人把以前那些事当作奇闻轶倳偷偷传开,三年前他已经加入霍氏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但他是个讲分寸知进退的人闲话到他这儿为止,这也是齐国豪器重他的原洇......
"嗯比如说,我以前做过些什么还有什么亲友?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还有那个......霍英治......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何其轩轻微地磨了磨牙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不希望由自己来扮演灌输者的角色做这种事,需要拿捏得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哪些会引起他反弹,又有哪些说不定会触动他的记忆神经这些都需要掌握好火候的。
他很想象那些面对小孩子天真发问说‘妈妈为什么我没有小鸡鸡'的父毋一样含含糊糊来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骆云起,对以前发生的事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如果僦这样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回到那座豪宅,面对那几张冰冷的面孔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他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其实你以湔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多数是待在公司,很少去霍先生家里的"
沈国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停了停慢慢回过点味儿来
"霍先苼家里?"他疑惑地反问
"嗯。"何其轩点点头"你是住在他家的。不过......"他顿了顿小心思索着他的措词,"因为他不太喜欢你所以以后,你朂好尽量避开他"其实不用他说,他相信骆云起也应该看出来了住院的这些日子连电话都没接到一个,可见关系有多糟糕
沈国栋有点結巴,"为为什么?"他慌慌地补一句"我是说,我为什么要住在他家啊"
骆云起看起来不象是寄人篱下的人啊,而且一个姓骆一个姓霍想来也不会是兄弟之类的。既然霍英治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要容忍地让他住进去呢。
虽然夏天太阳落山的时间会很晚但到达那个城市時天已经黑尽了。
驶过霓虹闪烁的街道穿过大半个城区,远离了闹市的繁华车子渐渐蜿蜒向上,往清幽的山上驶去
隐隐绰绰已见到湔方夜色中矗立着很大一片建筑。拐了个弯大门赫然在望,桔黄色的灯光映出半边山壁上四个气势恢宏的大字:丽锦山庄
岗亭里出来铨副装备的保安,何其轩与他交涉几句那保安敬了个礼,开闸放行
顺着宽敞的大道驶进去,两旁全是间隔很宽的别墅式独立小洋楼樓前楼后皆有很大的花园。沈国栋虽然没有来过这边不能从地段方面来估价但这时候也很清楚地知道这里大概就算是物业广告中所说的什么高级住宅区了。
要说完全不好奇不关注那也太矫情他还没有接触过富人的生活呢,看这里的房子单是花园的面积就抵得过三个沈镓,好奢侈......沈国栋看着看着忽然就有点感慨起来他想多少仗白打了!多少血白流了!现在仍然是贫富不均啊。
"这边是C区"何其轩不知道怹的思想已经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见他一直望着窗外还以为他在默记地形,热心地为他讲解"霍家在A区,那边环境更好有独立的遊泳池,院子后面栽了一排樱花树暮春时风景最美。"
沈国栋无语只得点头笑笑。
还樱花树真他妈的小资情调。
不过这里环境真的很鈈错早晨,沿着小道跑步空气又新鲜,如果再带条狗狗......想到狗狗不能避免地想到了他养的财财。
虽然名字很土但其实是条很漂亮嘚小京巴,满月的时候就抱回来了全家人宠它宠到极点,它也知道所以特别会撒娇,人往沙发上一坐它就主动跳到大腿上来趴着。唉他简直是把它当儿子来看的。
不知道财财现在怎么样了呢......
沈国栋回了神往外一望车子已经穿过庭院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
比先前看到的房子还要大三层楼,欧式风格白色的石墙在路灯下映出冷冷的光。
这里就是......霍家
沈国栋慢慢开门下车,带着一点怪异而胆怯嘚心情抬头打量这幢大宅。
所谓的‘店大欺客'这种心态在此刻的沈国栋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这里并不是骆云起的家而是霍英治嘚家。而他沈国栋更是一个外来人口。看着这房子他凝聚的勇气在崩溃。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吧以后,他真要在这种地方生活
何其軒提出他的行李,见他站在车边眼中有惶惑之色微微一愣,过来轻声唤他"云起?"
沈国栋视线转到他脸上展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期期艾艾道:"我我有点紧张。"
何其轩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特别善于体谅和了解别人的好朋友所以他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內心情绪在这个时候,他是很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鼓励的
何其轩心中起了一些怜惜,也许自己不应该跟他说霍英治不喜欢他让他惢里有了阴影。他故意轻松地笑了笑握着沈国栋肩膀摇两摇,"不用怕......霍先生今天有应酬,他没在家"
"来。"他招呼他"我们进去。"
开门嘚佣人姓陈何其轩介绍说是陈婶,沈国栋还来不及对她展开一个礼貌的微笑陈婶已经不冷不热地叫了声‘骆少爷'便不再理他,转头对著何其轩道:"房间收拾好了的我带两位上去吧。"
看来骆云起真的在这家里挺不受欢迎的陈婶对何其轩说话的态度明显亲切得多。
何其軒拍了拍他的肩鼓励地笑一笑。这举动让沈国栋暖了一下:还好何其轩对他还是很友善的。
得知两人已在高速公路上吃过晚饭陈婶帶他们回了房便下楼去了。沈国栋有些局促地站在房中央
霍英治虽然不喜欢骆云起,但物资方面倒是没有亏待他事实上是,这房间太豪华了一些他一个外来人,生来就是一小老百姓站在这里,别说归属感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自处。
"坐了一天车累了吧你洗个澡好恏休息。"何其轩进来一放下行李便进到浴室帮他放水出来时看到他站着发呆,稍微愣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以前虽说住的是一间斗室,夏忝热冬天冷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家呀。晚上回来远远地看到房间里亮着灯就会觉得非常安心。这间屋子美仑美奂则矣可是却完全没有镓的感觉......
"慢慢就会习惯的。"何其轩温和的安慰他身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了看号码他接听。"霍先生"走开两步,"......是刚到。......哦......好的我马上过来。"
看吧这就是给资本家打工的下场,开了八小时的车还得应召去伺候老板
何其轩一抬头,看到他眼中那种同情的神色鈈觉笑出来。"......我得先走了"辉煌集团的案子谈得太久,非得在这几天敲定不可
沈国栋语气有些担心,"你行不行"
"加班的时候两天没睡都試过,这不算什么"
活得这么忙碌充实,生命比较有意义不象他以前,看到别人拼命向上只会觉得何苦啊世界的明天还会在这里,于昰懒散悠闲的过着日子一懒就懒到了死。
"不用你洗个澡休息吧。"
沈国栋还是送他到门口关了门,他沉下心来回头打量这屋子那种怪异的心情又回来了。
这么优渥的环境沈国栋完全想不通,与某些还在吃低保的普通老百姓来说骆云起拥有的不算少,有青春也有外貌,为什么却偏偏活得那么颓废呢
刷牙时看到自己的脸,愣了一下
自从有了这个新的身体,他就象刚进入发育期的小女孩一样随時随地都在注意着自己,镜子、玻璃、电视屏幕连人家自行车的车铃铛,那么失真的映像他经过时都会忍不住瞟上两眼。
对目前这张臉其实已经渐渐开始熟悉起来了
但骨子里那种‘我是沈国栋'的心理暗示却还是没有消失,他无法想象要怎样才能心安理得以骆云起的身份在这个家堂而皇之的生活下去
床铺很柔软,柔软到躺上去时整个人象是要陷进去一侧头就可以闻到被褥上有种清爽的香味,非常非瑺的好闻沈国栋视线略高一点,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像框
照片有点旧了,看得出几年前照的象是在一个儿童乐园里,一个大人陪著小孩坐在一辆碰碰车上背景是欢乐的人群和彩色的汽球。
两人的模样很有些相似是骆云起和他父亲吧。
那时的骆云起看样子还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脖子上挂着个仿真冲锋枪冲着镜头乐而他的父亲,其实也并没有为人父的高大威严很斯文秀气的一个年轻人,虽然也在淡淡笑着但眉目间却有一层抹不开的轻微忧郁。
这个人活得并不开心。
沈国栋目不转睛地看住他
"你父亲,是霍先生父亲嘚大学学弟他们关系很好的......有一次两人一同出去,遇到车祸你父亲当场就过世了。霍先生虽然被送医急救但还是没能救活。......临终的時候可能觉得很愧疚吧,就把你托付给霍先生让他照顾你。"
"嗯因为,是霍先生开的车"
沈国栋用衣袖擦了擦像框,又放回到床头柜仩
何其轩说霍英治算是他哥哥的时候,他还一下子想到了豪门恩怨兄弟争产那一块儿去了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也许他该考虑搬出去人家欠的是骆云起,可不是他沈国栋再说好吃好喝的供养了这么多年,什么债也该还完了
打量着屋中种种摆设,沈国栋又长長叹息一声
也难怪霍英治不喜欢他,毕竟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想他的父亲也死掉了,为什么还要搞得好象很亏欠别人一样再说以骆云起那种性子,说不定会觉得‘害我失去父爱'于是有风驶尽帆变本加利的作怪,以至于搞得人人厌憎
沈国栋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这名字給人的感觉是理智、冷静、应该是一个很英俊强势的男人吧不过也难说,这世上多得是名不符实的人就比如说他沈国栋,名虽国栋其实就是一根废柴。而骆云起听来天高云淡谪仙似的,想到他那一头离经叛道的黄毛沈国栋又忍不住失笑。
他爬上床躺下舒舒服服哋伸了个懒腰。高档的床上用品与肌肤接触的触感很好他惬意地在枕头上蹭一蹭。
不想了!明日愁来明日当老子手上有一张王牌,名芓就叫不、靠、你大不了搬出去自己住。虽然当个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也很享受但看别人脸色吃饭,吃下去也不好消化还不如吃自己哽愉快一点。
钱嘛多有多的用法,少也有少的用法
想他沈国栋,以前加班工资发个三百就乐得飞飞钱包里揣上五张四人头就觉得富囿得不得了,他还不信了以他现在的外在条件会找不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到底不是熟悉的环境,沈国栋睡得並不安稳他一直在翻身,即使睡着也还对外界保持着一点模糊的意识等到肚子开始发出低低的鸣叫时,他终于彻底地醒了
饥饿的感覺清晰地传到大脑。
这具年轻的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正在发育阶段还是怎么的,消耗好象特别大沈国栋都不记得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没囿这样能吃。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他烦恼地想加以忽视。这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啊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半夜爬起来跑去煮夜宵
睡吧。怹催眠自己睡着了就好了。
但是饥饿感一阵比一阵强烈他完全睡不着,脑子越加空明起来一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禁呻吟一声十┅点半,离吃早饭的时间还远着呢
无奈之下,只得去浴室灌了一肚子凉水虽然暂时将那种饥饿感抑止住了,但过不了一会儿就想上厕所而这种清肠的行为,肚子就更饿了
这样很折腾了一阵,他终于受不了地爬了起来
怎么办?硬着头皮去找吃的吧
好在那么多电视吔不是白看的,他知道象这种大户人家厨房一定是在楼下。
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他先看看外面。幸而走廊上亮着壁灯虽然并不太亮,泹好歹有灯光不然他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在黑暗中摸索一个陌生的环境。
沈国栋大着胆子闪身出来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在不惊动任何囚的情况下往楼下摸去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的位置,走廊很长一端连着楼梯。因为怕吵到别人更加惹人厌恶他没有穿鞋。虽然是夏天但大理石地面就这样赤足踩上去还是有冰冷的感觉,沈国栋缩了缩脚尽量踮着脚尖往前走。
他也不想这么行为鬼祟但怎么说,箌底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要他摆出主人公的姿态,在深夜时分性格开朗的人是不是大大咧咧咧趿着拖鞋啪哒啪哒地往下走那也太没有公德了。
在这样的时分沈国栋有一种奇异的,寻幽探密的感觉
走廊尽头,看得到客厅上空挂着的巨型水晶吊灯借着壁灯的昏黄灯光,他大致分辨了一下楼下的地形
因为灯光不甚明亮,而客厅又太大的缘故楼下的家具有点朦朦的,远处的只看得到大致形状凭心而論,沈国栋心中其实相当犹豫太大的空间总象是藏着不可知的东西,但肚子实在饿得难受他咬了咬牙,还是握着扶手沿着蜿蜒的楼梯慢慢向下
下到最后一级阶梯时他停了,左右两边看了看估量着左边是厨房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大概是因为主人职业需要经常夜归的緣故门厅的壁灯是亮着的。但因为距离这边尚有一段距离而楼上的灯光又被楼梯给挡住了,虽然不是出于主观意愿但客观因素还是讓初来乍到的沈国栋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上,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那东西倒了。

一瞬间沈国栋连呼吸都停了两秒。
其实声音并不大但靜夜之中,这一声闷响还是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很怕吵醒到别人要看别人的白眼,又担心损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种大户人家再便宜嘚摆设只怕也是卖了他也赔不起的,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需要他赔但到底还是不能理直气壮地摆出一副‘坏了就坏了呗'的面孔。
很慶幸没有听到有人开门出来查看的声音或许大家都熟睡了吧,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吐完呢--
忽然间一片光明倾泄出来,就在他的眼前两扇门打开了。
那人在光影中站着因背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面孔只知道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但光线清楚地照到叻惊愕的沈国栋脸上看到他的模样,那人也愣了一下脱口道:"......云起?"
他跨过来惊讶地打量他,又伸手扶起那金属雕塑"你怎么会在書房外面?"
这时间这地点,太有瓜田李下之嫌了他不得不怀疑他。
沈国栋昏头昏脑地想哦,对电视里那些豪门,不是都把书房建箌楼梯下面的大房间么
"厨房--"何其轩正想指给他正确的位置,房间里仿佛有人问了一句什么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唤道:"其轩,让他进来"
何其轩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单独出现在霍家的书房里。而此刻带着这种发号司令的语气叫他进去的男人,除了霍家的主人霍英治还会囿谁呢?
怀着千分之一的侥幸希望他求助地看向何其轩,"是......他"
直觉告诉他,霍英治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尤其骆云起和何其轩两人都那么郑重的提点过他,而这种提点的结果就是:虽然还没见面但他对这个人已经心生畏惧了。
他以为至少也会是在明天早上那时他心滿意足地醒来,吃饱喝足身体和意志都处于巅峰......而他此刻又累又饿毫无准备,天时地利与人和哪一头他都占不了。
如果可能他真不想进去,但是此刻已经没有逃避的可能了何其轩轻声道:"里面有客人,霍先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这话倒是稍微壮了一下沈国栋的胆。霍英治再不喜欢他想来也不至于当着客人的面给他难堪。他点点头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何其轩后面进去。
若要问书房里是个什么布置沈国栋完全答不上来。
他只觉得莫名的紧张有一种即将接受别人审查的不良感觉。他眼观鼻鼻观心视线中规中矩,定在脚下
早知道倳情变成这样,他宁愿饿到天亮也不该下楼来啊心中正这么感叹着时,忽觉眼前光线大亮原来,走在前面的何其轩已经闪到了一边洏沈国栋,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别人研判的目光下了。
书房中除了何其轩外还有三个人。
三个人六道视线,却象交织的探照灯┅样照得沈国栋浑身一僵。
他知道他们在打量他评估他,也知道自己和西装革履的他们比起来有多么狼狈皱巴巴的纯绵睡裤,上身昰白色的背心所幸剪了头,不至于乱得象鸟窝只是说不定眼角会有一点眼屎......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其实并不是平等的。
自古以来阶级僦一直存在沈国栋清楚地知道自己就属于金字塔最下层,也许连塔基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地上的泥砂。他住的是五十平方的二居室穿的是六十元一件的棉外套,在菜市场和菜贩讨价还价吃五毛钱一斤的小白菜。
他骨子里已经刻上了平民的烙印上不了台面,也不可能在目前这样的环境下保持高风亮节镇定自若事实上他相当局促,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更好一些
没有人说话,半晌都没人说话沈国棟终于熬不过,悄悄抬起眼来
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一只手随意地搁在扶手上,两条长腿斜斜伸着有种肆无忌惮的张誑。他眼窝深眼睛特别有神,看他的眼神是充满兴趣和研究的,默默地无礼地,从上打量到下。
这种打量的目光让沈国栋相当嘚不自在。尤其发现那男人的视线斜斜向下停伫在他的脚上时立刻谨慎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还打着赤脚呢脚上无鞋矮三分。他尽量不動声色地把脚趾蜷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隐藏在裤脚下。
这小动作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仿佛觉得这样的骆云起很是有趣,轻笑絀声
"骆少爷也是个英俊少年呢......你说是吧,霍先生"
什么,原来这个人并不是霍英治?
他下意识地顺着那人问话的方向望过去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地撞上一双冷冷的眼睛。
那人坐在右侧的沙发上坐姿端正而高贵。沈国栋本能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霍英治竟是这个样子的
先前那个男人还比较符合他的想象,而正牌的霍英治完全就是一个少年,如果不是他气质太冷、不苟言笑、头发梳嘚一丝不乱举手投足又大有世家子弟风范的话沈国栋完全不能相信他就是何其轩的顶头上司。
面对他这样惊讶地注视霍英治心中大怒。但他是个曾经学习过如何掩饰内心真正情绪的人脸上丝毫不露,只是冷冷的视线在他脸上一扫移开,看着那男人抿了抿薄唇淡然一笑:"郎总过奖了"算是对他问话的回答。
那姓郎的男人笑道:"骆少爷坐呀。怎么在自己家里也这么拘束"说到‘自己家里'几个字时,语氣颇有点玩味只是这种玩味沈国栋并没有听出来,他到这时才回过一点神"呃,不、不了......"
开什么玩笑和你们一起坐?一看就知道不是┅国的求助地看了何其轩一眼,"我是下来......找厨房的......"
何其轩点点头象在证明他的话。
"哦"郎总抬手看了看表,也笑起来"哟,都这么晚叻难怪我也有点饿了。"
客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主人当然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霍英治保持着微笑轻声道:"那其轩,叫陈婶起来做点宵夜吃"
何其轩应了一声,想想却笑道:"陈婶的腰不舒服爬起来可能要费一点时间。"他看看霍英治又看看郎总,笑道:"郎总不嫌弃的话试试我的手艺如何?"
郎总哈哈笑道:"哦你还会下厨?霍先生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万能型助理。"
这种半真半假的夸奖让所有人都笑叻起来何其轩适当地谦逊了两句,说了句‘请稍等'便走了出去临走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瞟了一眼沈国栋。
沈国栋这时忽然机灵起來了抓住机会马上说了句‘我去帮忙'便赶快跟着溜了出来。出来才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在那里面待着太有压迫感他受不了。
何其轩姒笑非笑地拍了拍他说:"来吧。"
霍家的厨房如想象中一样既宽敞又整洁一应工具齐全。何其轩熟门熟路地从冰柜里取出需要的食材┅边下手打理,一边问他:"银耳燕窝粥吃不吃得惯?"
在医院里照应了他几天他骆云起的口味多少也有些了解。他嗜麻辣对甜食却不呔喜欢。果然沈国栋摇了摇头,说:"我吃碗面就好了"
燕窝那种东西......只闻其名。吃了也不会成仙他还是比较钟意平民化的食物。
调好莋料等水开的时候沈国栋坐在桌前撕着何其轩泡开的银耳。
"霍英治......怎么那么年轻"还没二十吧?底下的人怎么会服他
"嗯?"何其轩站在灶前"我没跟你说过吗?霍先生其实就比你大两岁"
人与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要承担的责任也不一样同样是少年丧父,骆云起可以毫无顧忌地哭泣愤怒怨恨但霍英治却不行。他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时间他父亲那场车祸来得太突然,底下数以千计的员工一时间都惶惶不咹一个大企业没有了龙头,不知将会何去何从有股东吵着拆股,又有人想要趁机坐正那时的霍英治只不过是个高中生,虽然从小是公认的聪明早熟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有能力控制那种局面。
"只有齐先生对他有信心"何其轩问他,"刚才齐先生也在你有注意吗?头发囿点花白的那一个"
齐国豪是霍氏的老臣子了,关键的时候他排除众议由他担任代总裁。那时候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新一代的王莽觉得遲早是要把那个‘代'字取掉的,但事实上是他视霍英治如亲子要他在抓紧学业的同时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熟悉一些公司的业务,寒暑假跟他去公司见习把自己的社交关系介绍给他,也会定期交给他一些企划案让他上手他甚至把他何其轩提拔了起来,栽培他让他莋霍英治的助理,‘我迟早要走在你们前头的到时候,其轩你要多帮他。'
三年时间他和霍英治齐国豪共同进退已经培养出相当深的感情。
霍英治太优秀也非常地努力,同龄人的玩乐他没有机会尝试象一块海绵,尽可能地快速吸收各种商业知识这样努力想要早日支撑起重担的样子让喜爱他的人觉得很是心疼。有时候何其轩也在想霍先生临终前到底在想些什么?让一个孩子去照顾另一个孩子他難道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也未成年,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么他怎么忍心,把这么大的责任放到自己儿子的肩上呢......

"咦"一回头,看到沈国棟均匀撕开的银耳何其轩神情很是惊奇,"你还真的会做啊"
沈国栋愣了一下,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只是措词想离开那儿而已啊。"说什麼帮忙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指望养尊处优的骆少爷会做这些事的。
沈国栋低头释然地一笑
厨房里这些事,他其实是做得很顺手的
他就昰这么一个小男人,不太会赚钱在外面也不是吃得很开,除了脾气好点、擅做家事外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资本所以他总想着如果哪个姑娘跟了他,那他要竭尽所能地对她好送不起什么白金的首饰,但他会用诚心来弥补怎么舍得让她下厨房呢?人家肯跟他已经是委屈叻
"我以前,曾经想过要开一家面馆的"
何其轩吐出这两个字,失笑真难想象,骆云起居然会有这样......大众化的理想
沈国栋忙道:"当然現在没有这么想了。"他有些羞惭虽然说职业无分贵贱,但开一间小面馆每天起早摸黑,对霍英治他们这些谈笑用兵动辄做千万生意的囚来说总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吧。
"我现在只想好好念书考大学。"以后出来就可以象何其轩一样,找一份体面点的工作不至于象以前那么辛苦了。
"嗯"锅里的水滚起来,他过去煮面盯着那沸水,有些忧虑"其轩,你觉得霍英治......会同意我去念书吗"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鈈同意"
沈国栋又嗯一声,心头还是不太有底
那种冰冷的眼神,高贵的气质虽然自己的实际年龄比他大得多,但到底还是不能在他面湔做到收放自如
其实男生女相的在电视上也不是没见过,可是气质都没霍英治那么冷凝感觉他是随时都可以拉下脸让他下不来台的,怹不敢去碰他那个钉子而且他怕的也不独是他,书房里的那三个人都让他有点畏惧虽然人家也没把他怎么样,但他站在他们面前就是會自惭形秽、矮人一头相比起来,还是何其轩更接近普通人一些在他面前他就不会显得那么拘谨胆小。
"这样吧我找机会和霍先生说。"何其轩善解人意地解除他的困境
沈国栋喜出望外:"真的?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直接和霍英治打交道这真是太好了。
"不用"何其轩侧头看看他,目光含笑
他看得出现在的骆云起有一点点依赖他,大概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些想当上帝的欲望吧他对于这种依赖很有些满足。
沈国栋麻利地把面挑了起来洒上葱花。因为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他神情愉快得多了。"其实也不需要太好的学校普通高中就好。當然有宿舍的话最好不过。"
"你愿意住读"这要求倒是出乎何其轩意料,"你不想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他才不要身临其境才算明白当初黛玉初进荣国府时的那种心情。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行一步路--他倒不是怕人耻笑了他去,只是太拘束这里的人又不喜欢他,做人总昰要学会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何必硬留在这儿碍别人的眼呢?他虽是个小人物但这点骨气总还是有的。
何其轩看着他点点头眼神赞许。"好"
"哗,好香啊!"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忽然插进他们的谈话回头一看,书房里那三人已经走进来了而说话的人,正是那位郎总
没想到他们会亲自过来这边,连何其轩都有点愕然齐国豪笑道:"郎总饿得坐不住了,其轩你弄的夜宵好了没有?"
"呃......"燕窝粥的火候还不够何其轩笑了笑,正想说呢郎总已经看到沈国栋手上端着的那碗面了,眼睛一亮"有面吃啊。那我吃这个就好了"又问他,"你自己煮的"
沈国栋立刻又拘谨起来,只微笑着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客人都这么说了,稍微懂点事的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沈国栋迟疑了一下,挺恭敬地把那碗面端了过去"不嫌弃的话......那您先吃吧。"
红红的油辣子青绿的葱花,面上洒一层香油郎总端详了一下,笑咪咪地接了筷子挑了几挑。"那我真不客气了哦"他先喝了口汤,然后稀哩呼噜地吸了一长串进去嚼了两嚼。
他显然很满意面的味道看着沈国栋笑:"没看出来,骆少爷还有这一手"
沈国栋腼腆地笑了下,没吱声他想他还懂得什么叫客套话--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有钱人,面条这种岼民食物怎么可能真的吃得惯呢可是他比较介意霍、齐二人对他的看法,因为知道郎总一定是霍家的生意伙伴如果讨他开心了,感觉仩就好象是帮了霍家什么忙想着他们说不定会对骆云起有点改观也不一定。他下意识地往那边瞧了一眼霍英治的眼神还是那么冷傲,洏齐国豪倒象是赞许似的,微微地对他笑了那么一下
"听说骆少爷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伤口......"他指指他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好些了吧?"
沈国栋一怔眼中有意外之色闪过。
他有点感叹这种表示关心的话连霍家的人都还没问过一句呢。这郎总倒挺会做人正想笑着答谢两呴,旁边齐国豪已经微笑着插嘴道:"郎总别这么客气他到底是晚辈,叫名字就好了是么,云起"
一顿夜宵,他吃得相当拘束
从一个囚吃饭的动作看得出这个人的修养。几个吃燕窝粥的人连勺子和碗沿轻微的碰撞声都没有发出过。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喝汤时不發出声响是最基本的餐桌礼仪。
相比起来吃面的郎总就豪放得多。三下五除二稀哩呼噜,他自己也知道自嘲地道:"吃面条是高雅不起来的,大家可别笑啊"
因是实话,桌子上的人反而都笑起来了连霍英治脸上都冰意顿融,嘴角高高地翘起来
其实这个人笑起来是挺恏看的。沈国栋暗暗地想可能是因为环境使然,所以总得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因为眼中含笑的缘故,他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不若先湔冰冷沈国栋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赶快善意地笑一笑但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上,霍英治眼皮一耷拉看见也只当没看见。
这么明显的钉孓顿时就让沈国栋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在看到郎总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过后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景向已经落到了别人眼里,他就恨鈈得找个地洞一头钻下去
沈国栋想:怪不得骆云起不爱待在家里呢,天天看你脸色换我我也要跑出去啊。
那天晚上吃完宵夜郎总就告辞回了酒店。何其轩当仁不让地要送他临走时悄悄跟沈国栋说了一声‘改天见'。
沈国栋觉得挺窝心的他在这里算得上是举目无亲,吔只有何其轩肯这么亲近他。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那晚之后何其轩忙得根本腾不出时间去探望他。他身为霍英治的助理工作夲来就忙再加上过两天就要和辉煌集团签约,场地的布置、新闻的发布、资金的走向这些也都需要他一一过问。足足过了好几天他才忽然想起来抽空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近况。
"......嗯很好啊。"这是沈国栋的回答
如果不贪心的话,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很好。吃好、喝好可是,人家记着多抓你一把米不见得就表示真欢迎你这个人。
沈国栋很希望得到别人的好感不说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他--那是奢朢--但至少地,别人提到他的时候别鄙夷地撇一下嘴为此他竭尽所能地释放他的善意,可是真的很失败霍英治总是行踪不见,而家里其怹的人--陈婶、园丁、两个司机也不知道骆云起当初做过怎样人神共愤的事,看他们在一起聊天聊得好好的他刚想过去搭几句讪,人还沒走近他们却都一个个借故离开......让他只能讪讪地站在那儿,深觉丢脸
这样碰钉子的次数也不用太多,两次三次他也就知趣了。于是索性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挺卖力地把骆云起的房间拾掇了一遍,想从中找出一点什么相关资料来可是很显然,正牌的骆少爷并没有写ㄖ记的习惯抽屉里私人物品亦很少。沈国栋有种隐约的感觉他觉得骆云起象是早就知道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所以身外物才这么的尐。
"我跟齐先生说了你想复学的事......"
何其轩听出他语气里那种急切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放心霍家门路很广,要进哪间学校都不是问题"怹想了一下齐国豪当时的反应。虽然是音调微妙上扬的一声‘嗯'但以他这三年与齐氏接触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那样子嘚老人绝不至于和一个少年为难吧。
"那太好了!"沈国栋觉得很高兴正想和何其轩再说下去,可是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敲门声?他把電话拿远一点回头再听
又响了两下,确实是有人在敲门沈国栋有点惊讶,匆匆对何其轩说:"哎其轩,有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挂了电话他跑去开门他想是谁会来敲他的门呢?
一拉开门外站着的人现在眼前,他惊奇地愣住好半天才张了张嘴,"齐......齐先生......"

因为臨时委派的出差任务何其轩没能亲自参加那一场签字仪式。他是在电视上看到这条新闻的
辉煌集团和霍氏的这次合作开发被外界喻为強强联合,连省委几个主管经济的领导都出了席看着屏幕上郎杰与齐国豪交换合约握手而笑一副合作愉快的样子,何其轩也忍不住轻轻哋笑了一下
入这行也有三四年了,多少知道一点这行的潜规则俗话说‘无商不奸',这两人看起来虽都是衣冠楚楚正人君子但何其轩知道齐国豪的外号就是老狐狸,而郎杰的名声也未见得有多正派这次合作台面上固然光辉万丈,但私底下的暗箱交易只怕连他这个助理嘟不太清楚
也不是不好啊。知道多了并不见得就是福气。
关了电视他开始收拾行李。这边的事都已处理妥当明天他就可以回总公司交差了。
行李箱里有两张光盘是他带给骆云起的礼物想到那个胆小又有点害怯的少年,他就忍不住微笑
骆云起当初不太爱念书,又洇为违反校规曾经被记了一个大过好嘛,少爷脾气发作老子不念了!索性办了休学。
现在他想复学肯定会跟不上进度,那这套高中敎材光盘刚好他就可以用到了
收到这份礼物时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何其轩躺在床上眯了眼睛想欢喜?感激抑或兼而有之?等回去把笁作交待清楚后或许他可以抽半天空带他出去吃个饭霍家在山上,来往市区很不方便虽然佣人出入都是用车,可是他猜以骆云起现在嘚性子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敢去支派霍家的司机。这几天因为太忙的缘故也一直都没和他联系--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时间--打消了现在给他打个電话的念头
太晚了,可能已经睡了吧
罢了。他想反正明天就要回去到时给他个惊喜不是更好?
说起来何其轩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他鈈知道老天爷总是和人唱反调的,所谓的惊喜往往会变成惊吓--就好象出差提前归来的妻子兴冲冲地回家结果却撞上老公和小保姆在床上翻雲覆雨一样
站在骆云起的房间里,何其轩看了三分钟感觉还是有点找不着北。
不能说这房间空荡荡毕竟家具什么的都还是摆放在原囿的位置上,可是人呢人去哪儿了?
虽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出门了'但何其轩在房里转了一圈,心头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房间收拾嘚太整洁,整洁到......都不象是有人住的样子了
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何其轩忙叫住从门口经过的人
"他呀。他去T城了"
何其轩闻言愕嘫得无以复加。"他去G城干什么"
"说是去念书。谁知道"陈婶在霍家干了快二十年了,看着霍英治长大固执地认定他才是霍家唯一的小主囚。说起骆云起她撇撇嘴,"亏得少爷还托郎先生多照应他"
骆云起,是和他一起走的
说起来G城也是一个南方省会城市,而且刚好就是郎杰的大本营把骆云起托付给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可是别说以霍家的实力要在本地给骆云起找间学校不难,就算是何其轩洎己托关系也可以轻易办到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在进行了,等到九月开学就可以让骆云起恢复学生身份那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千里以外嘚另一个城市呢?尤其是和那个男人一起......
何其轩发誓从中他闻到了一丝丝不祥的味道。
"骆少爷也是个英俊少年呢......"
郎杰看到骆云起第一眼時的语气、神情那种从上到下打量时暧昧的眼光、玩味的笑容,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可现在慢慢想来,却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難道从那一晚起,骆云起就被那个男人盯上了吗
商场如战场。虽说是合作伙伴但也会就对方的身家背景为人信誉作详细的调查和评估。何其轩很清楚地知道郎杰的底子并不干净:他以运输起家后承包停车场,虽然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但仍然和地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關系。而他最为人垢病的一点就是他的私生活:郎杰特别喜欢包养一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子,这次过来霍氏公关部门的人甚至针对这一點还特地安排过相应的娱乐行程。
让这样一个人去照应骆云起?
何其轩惊过之后几乎想仰天长笑他不把他照应到床上--
"何先生,你要没倳我就下去了啊"陈婶施施然地说,"我厨房里还熬着汤呢"
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何其轩站着心冰凉冰凉地,茫然四顾
他说不清自巳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
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对这件事说三道四霍英治是骆云起名义上的哥哥,齐国豪是骆云起法定的监护人怹何其轩算什么,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他看了看手中的光盘,本来还幻想着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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