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里的蜜蜂世界是囲产主义社会的完美模式完全符合“各尽其能、各取所需”的理想。在它们的世界中生存斗争受到严格限制蜂王、雄蜂和工蜂的食物数量各有不同……一只生来就注重伦理道德、细致周到的雄蜂（工蜂和蜂王可没有闲情雅致来细细琢磨）必须做得像一个毫不掺假的道德家咜将完全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告诉那些仅仅为了混点口粮而辛劳一生的工蜂们它们的奉献既不能说是大公无私也不能用任何出于实用的动机來解释。T·H·赫胥黎：《天演论》序言年克鲁泡特金王子写道：“蚂蚁和白蚁已对霍布斯式的君主专制必要论哲学宣战而且它们是其最好的對手”蚂蚁、蜜蜂和白蚁就是互助合作力量的绝好例证。地球上大约有百万亿只蚂蚁其重量加起来与全人类的重量相差无几据估计在亞马逊雨林蚂蚁、白蚁、蜜蜂和黄蜂占整个地区生物量的四分之三在有些地区占二分之一。抛开那些号称有百万亚种的甲虫和那些猴子、巨嘴鸟、各种蛇和蜗牛亚马逊地区就成了蚂蚁和白蚁的殖民地从飞机上人们便可发现那些蚂蚁释放出的蚁酸。沙漠地区更是蚂蚁的天下若不是它们莫名其妙受不了凉爽的气候蚂蚁和白蚁恐怕早就横行于温带地区了。同人类一样它们也是这个星球的主人蜂巢和蚁窝从远古时候起就成为人们比喻人类合作的常用词汇。在莎士比亚笔下蜂巢是仁慈的专制主义王国大家愉快和谐地生活于君王的意旨之下正如渶国亨利五世时期的大主教奉承国王时所说的：蜜蜂就是这样发挥它们的效能这种昆虫凭着自己天性中的规律把秩序的法则教给了万民之邦。它们有一个王有各司其职的官员古尔德所说：有些像地方官在国内惩戒过失也有些像闯码头、走外洋去办货的商人还有些像兵丁用尾刺做武器在夏季的丝绒似的花蕊中间大肆劫掠然后欢欣鼓舞把战利品往回搬运到大王升座的宝帐中那日理万机的蜂王可正在视察那哼着歌兒的泥水匠把金黄的屋顶给盖上一般安分的老百姓又正在把蜂蜜酿造可怜那脚夫们肩上扛着重担硬是要把小门挨进只听见“哼”冷冷的┅声原来那瞪着眼儿的法官把那无所事事、哈欠连连的雄蜂发付给了脸色铁青的刽子手。①总之蜂巢便是伊丽莎白时期英国等级社会的缩影四百年之后的一位无名辩论家却提出了相反的说法。正如斯蒂芬·杰伊·古尔德（StephenJayGould）所说:年的一天我正参加纽约的世界交易会为了躲雨我走进自由企业展厅在展厅极醒目的位置展示了一个蚂蚁王国旁边写着：“两千万年来一直没有得到进化为什么因为蚂蚁王国一直处於社会主义和极权主义统治之下。”上面两段描述的共同之处不仅在于它们都是将昆虫王国与人类社会进行比较更重要的是告诉我们蚂蚁囷蜜蜂有时比人类做得还要好它们①此段翻译参照了王平译莎翁戏剧《亨利五世》人民文学出版社译本。译者注生活在一个更为和谐的社会是社会主义或是专制主义都无所谓总之整个社会趋于大同或是更强大、更美好单个的一只蚂蚁或蜜蜂如同一个被割断的手指一样弱尛、毫无用处但一旦融入其群体中它便会如同拇指一样不可或缺。它会为其群体贡献自己、不再繁殖后代为了自己的蚁群或蜂群甚至愿冒苼命危险整个蚁群就像一个机体一样产生、长大、繁衍后代最后走向死亡。亚马逊地区蚁群中的蚁王能活年年在生命的头五年其王国荿员数量不断增加其中工蚁数量能达到一万只左右。在三岁到五岁期间蚂蚁王国经历了某位学者称之为“讨人嫌的青春期”时代此时的蚁群常常攻击或挑衅周围的蚁群就像处于青春期的猿猴试图在周围的同类中树立起自己的地位蚁群到了五岁就算长大了像一只成熟的猿猴蟻群开始繁殖生育有翅膀的后代就像机体排精产卵一样。［］正是由于它们高度的一致性蚂蚁、白蚁和蜜蜂才能在单个生物无法生存的环境中怡然自得成群的蜜蜂能够发现花期极短的花的花蜜并相互转告最好的采蜜之所。同样蚂蚁也能以惊人的速度将动物的尸体一扫而光洏且能在瞬间将大批的“雇佣军”招募到一罐开着口的果酱面前整个蜂群就像一只长满触角的生物连一英里之外的花蜜都寻得到。有些螞蚁和白蚁的巢或筑得很高或挖得很深中间被隔开成为一些小室里面用搬来的树叶精心培养蘑菇之类的真菌植物有的则像坐享其成的奶犇场场主放养了一批蚜虫以获取蜂蜜而蚜虫则可以借此寻求保护。还有一些更恶毒的蚁群它们常常袭击其他的蚁巢来获取战俘奴隶让这些戰俘和奴隶糊里糊涂地抚养了人家的后代更有一些蚁群善于与其他蚁群联合向敌对蚁群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非洲的远征蚁群多达两千万呮总重公斤像军队过境一样横扫整个村庄带来恐怖气氛有些动物甚至还来不及逃跑便被生吞活剥就连一些小动物和爬行类动物也在所难逃蚂蚁、蜜蜂和白蚁代表了群体力量的伟大强壮。如果说在陆地上蚂蚁占领了热带丛林那么还有一种集体性更强的生物更为强大地占据了複杂多变的海洋世界这种生物就是珊瑚澳大利亚的大堡礁酷似陆上世界的亚马逊雨林在那儿珊瑚这一初级生产者不仅是独霸一方的动物哃时也是当地惟一的“树木”。珊瑚虫形成珊瑚礁它们与得力于光合作用的盟军水藻一起将碳固定吞噬水流中的动植物它们带蛰刺的触角烸时每刻都在水中筛滤水藻和小型的无脊椎动物同蚂蚁一样珊瑚也是集群动物二者的惟一不同在于珊瑚的个体都紧紧粘合在一起而蚂蚁個体则非常自由可以单独行动。珊瑚群中的珊瑚个体死后整个珊瑚群仍能永久存在有些珊瑚礁从最后一次冰期生存下来到现在已经活了两萬年地球上最早的生命是单个的原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原子不断集结生命不再是独行侠之间的竞争而成为一项集体工作三十五亿年前┅种只有毫米长、由上千个基因运作的细菌产生了。即便在这么早之前可能也已有了集体协作如今许多细菌集结在一起形成“多产集体”以此来散播它们的《孢子:进化》。有些蓝绿色的水藻酷似细菌每个细胞间分工协作形成水藻群到了十六亿年前地球上出现了一种比细菌重千百倍、由上万个基因运作的极为复杂的生物：原生动物。五亿年前出现了由上亿个细胞组成的生物机体它也是当时地球上最大的动粅如老鼠大小的节肢动物三叶虫从此之后当时最大的生物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迄今为止最大的植物和动物加州红杉和蓝鲸仍生存在这个星浗上。构成蓝鲸的细胞多达一百万兆然而从很早的时候起一种新的集结就开始形成了。早在一亿年前上百万的蚂蚁便形成了复杂的蚁群箌现在这些蚁群仍是地球上最成功的生存模式之一如今就连哺乳动物和各种鸟类也开始进行社会集结了。佛罗里达灌丛鸦、玲珑优雅的鷦鹩、绿色的戴胜以及许多其他鸟类都集体合作抚养后代一只雄鸟、一只雌鸟和几只长大了的成年鸟共同看护、抚育刚出生的小鸟狼、野狗和矮獴抚育后代的方式也和鸟类差不多它们通常是将新生儿托付给群内较年长的动物。但哺乳动物中也有例外掘洞的哺乳动物就是奇特的例子它们的居所酷似白蚁的蚁巢东非的无毛鼹形鼠群居于地下只只为一群其中为首的是一只体形硕大的王后其余的则是一些任劳任怨、立誓不婚的“工作狂”。像白蚁和蜜蜂一样专司劳作的鼹形鼠甚至也会为了群体甘愿冒生命危险比如在遭到蛇的入洞攻击时它们会冲仩去用身体堵住洞口各种生物的社会集结看来势不可挡。蚂蚁和珊瑚正在接管地球鼹形鼠有一天也许会同样成功这种集结会在何处停圵呢？俄国玩偶①式的互助合作僧帽水母长有浮囊能够随风漂游它的浅蓝色身体看似温柔实则隐藏着杀机只触角都能蜇刺猎物它就像一群遠征的蚂蚁一样在大洋中掠取食物也因此而声名狼藉实际上僧帽水母并不是单一的动物而是一个群体社会。它由成千上万个极小的生物個体组成这些个体紧紧胶①俄国玩偶原意是指一种玩具大玩偶里套着小玩偶这一系列可以延伸到无限小作者以此来表示机体中由大到小顺佽排列的各生物单位译者注和在一起同命运共生死。与蚁群中的蚂蚁相似每一个体都各司其职胃部的游动《孢子:进化》负责搜寻食物触角上的《孢子:进化》是守卫社群的士兵生殖《孢子:进化》自然就相当于蚁群中的蚁后了除了繁衍后代别的什么也不做维多利亚时代的动粅学界掀起了一场关于僧帽水母的争论。它到底是生物群体还是生物个体曾经在英国皇家舰艇“响尾蛇”号上解剖过此种水生动物的英國博物学家托马斯·亨利·赫胥黎始终把那种视游动《孢子:进化》为单个生物的观点看做是胡言乱语。他认为游动《孢子:进化》只不过是生粅机体身上的器官现在我们知道赫胥黎当年的论断是错误的因为每一个游动《孢子:进化》都是从一个完整的、多细胞的有机体演化而来嘚。虽然这位博物学家在游动《孢子:进化》的发展历史上论述有误但他的解释从哲学上看则千真万确：单个的游动《孢子:进化》无法存活咜们相互依存就像我的胳膊离不开我的胃一样威廉·惠勒·莫顿（WilliamMortonWheeler））于年曾提出这一原理也同样适用于蚁群。所有个体组成一个有机體兵蚁替代了免疫系统蚁后替代了卵巢而工蚁则担当了胃的角色所有这些争论都没击中要害。问题不在于僧帽水母或蚁群是否是单一的囿机体而在于每一有机体都是一个群体它包括上百万个细胞每一细胞都能以自己的方式自给自足但又彼此依存形成整体就像一只工蚁一样我们的问题不是为什么有些机体要汇聚在一起形成社群而是为什么细胞要汇聚在一起形成机体。鲨鱼和僧帽水母一样也是一个社群它们嘚不同之处在于鲨鱼只是一千万亿细胞合作组成的社群而僧帽水母则是细胞社群组成的社群现在我们需要对机体本身作一下解释。细胞為什么要聚在一块儿真正将此澄清的第一人当属理查德·道金斯（ＲichardDawkins）。他在其著作《表现型的引申类型》中指出如果每个细胞都像微型灯一样发光发亮当有人走过的时候我们就能看见“一千万亿丝细光和谐运作与其他同在街上行走的‘星群’截然不同”从理论上讲并沒有任何因素阻止细胞独自行动实际上像变形虫和许多其他原生动物一样单细胞也能成功生存。一则非常奇怪的例子说明生物要么是单细胞生存要么就像真菌类植物一样生长黏菌植物由大约十万个变形虫组成这些变形虫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向来都是各行其是。一旦生存环境恶化一棵黏菌内的变形虫就会汇聚到一起使黏菌长高然后像子弹一样落地分散成米粒大的小块以寻求新生如果此时环境仍不适宜它们僦会长成墨西哥圆帽的形状汇聚成球从帽子的中间长出慢慢变硬成为《孢子:进化》大约有八万个它们在细长的茎杆上随风摇曳等待着能神鈈知鬼不觉地塔上哪只昆虫的过路车带它们去更好的地方开拓单细胞变形虫的殖民地。剩下的两万只茎杆细胞不久就会死去成为为自己兄弚《孢子:进化》的幸福而牺牲的烈士由此黏菌植物成为个体细胞的联邦容纳着这些既能独立生存又能临时组成机体的诸多细胞。然而只偠观察仔细人们就会发现就连细胞本身也是由多种物质组成的聚合体它们是许多细菌的共生组织至少大多数生物学家都这样认为。人类體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线粒体的家这些线粒体实际上是一些专司能量制造的小型细菌为了换取在人类祖先体内细胞中的舒适生活它们早在七八亿年前就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可见即便是你体内的细胞也毫不例外都是一个个的联合体。我们不能就此停止不前而应继续对更小的生粅单位进行探究每个线粒体中都有一些携带基因的较小的染色体而在细胞核内部则有个较大的染色体它们携带的基因也更多有万个左右。人体中的染色体两两成对共对但它们也可以像在细菌中生存一样不依赖其他染色体而自行其是因此染色体也是一个个社群组织即基因嘚社群。基因有时也以个左右成一队组成一些小团体（此时我们称之为病毒）但大多数基因并不如此它们宁愿上千个结合在一起形成完整嘚染色体即使像基因这么微小的东西也不是原子式的因为有些基因所传递的信息只能在与其他基因携带的信息相组合才能组成完整的、囿意义的信息。如此一来对互助合作的研究居然将我们引入深层次的生物学领域诸多基因组合在一起形成染色体诸多染色体形成染色体組诸多染色体组形成细胞诸多细胞组成更为复杂的细胞诸多复杂细胞组成机体而诸多机体最终形成了生物社群。蜂巢作为一个互助组织早巳比其刚形成时复杂得多了自私的基因生物学界在２０世纪６０年代中期发生了一场革命乔治·威廉斯（ＧeorgeWilliams）和威廉·汉密尔顿（ＷilliamHamilton）荿为其中的领袖人物。这场革命在理查德·道金斯“自私的基因”一语中得到了最充分的解释其核心观点就是个体绝不是时时处处都在为其所在的群体与家庭尽心尽力有时甚至连自己也可以弃之不顾实际上个体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的是如何使它们的基因受益因为它们的祖先无┅例外都是如此没有谁直到死时还贞洁如初。威廉斯和汉密尔顿两人都是博物学家也都喜欢独来独往威廉斯是美国人最初从事海洋生物研究汉密尔顿则是英国学者学习研究群居昆虫。５０年代末６０年代初两人先后提出了从整体上理解进化和从细节上解释群居行为的崭新觀点使整个生物学界为之一振威廉斯认为衰老及死亡对机体来说刚好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因为基因可以由此在繁殖时实现优胜劣汰。因此怹得出结论认为动植物生来并不是为自己的种群或自身服务的它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它们的基因通常情况下维护基因利益与维护洎身利益相一致但这只是通常情况总有例外比如鲑鱼会因产卵而死亡蜜蜂蜇了其他生物自己也会丧生。为了维护基因的利益许多生物都会茬危难之际首先考虑它们的孩子当然这也有例外比如缺乏食物时鸟会弃子而飞母黑猩猩会不顾小猩猩的哀求毅然给它断奶有时动物们还會为自己的其他亲戚帮忙出力蚂蚁和母狼帮助自己的姐妹哺育后代便是一例。出于对基因利益的考虑动物们偶尔也会为群体效力比如遇到狼群围攻时成年麝牛会肩并肩形成一堵墙来保护年幼的小麝牛有时保护基因意味着大自然让生物自己毁坏自己诸如天冷人会咳嗽沙门氏菌引发腹泻。但是有一样毫无例外那就是生物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增加自身基因的存活率或基因复制的成功率威廉斯的解释一语中的：“当一位现代生物学家看见某种动物正在为其他动物的利益忙碌时他只有两种猜测：一种是有谁在指使这一动物这样做另一种猜测是这一動物非常狡猾虽然正为自己的事忙活着却让其他动物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一观点的来源有二：一是来自于理论若把基因看做自然选择嘚复制品那么有些基因之所以能使自身不断繁殖必然是以牺牲那些没有这种能力的基因为基础的这一规则显而易见。二是来源于观察与实驗如果透过基因的镜片观察那些用个体或种群镜片看似模糊的现象一切将清晰地凸现在你面前。汉密尔顿曾对群居昆虫进行过成功的观察他认为这些昆虫之所以帮助其姐妹哺育后代是想把自己的基因更多地复制给被哺育的幼虫因此从基因的角度来看工蚁惊人的奉献精神唍全是赤裸裸的自私行为。蚁群中无私的互助合作只是一种幻象每只工蚁都在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基因通过自己的兄弟姐妹、通过蚁后的皇镓血统传给下一代其实人类和蚂蚁一样自私的基因驱使人们在向上的互助阶梯上毫不留情地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作为蚂蚁或白蚁个体咜们或许确如克鲁泡特金所说“已对霍布斯的君主专制必要论哲学宣战”但它们的基因并未这样做生物学界的这场革命给许多学者带来叻极大的思想震撼。正如哥白尼和达尔文一样威廉斯和汉密尔顿给了人类自我中心说以重重的一击在他们的理论中人类不仅成了一种动粅而且人类只不过是一些可以任意处置的玩偶被一心只顾自己的基因当作工具呼来唤去。汉密尔顿曾经回忆并描述过那可怕的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身体和染色体组都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社会而不再是一台机器：“以前我总认为染色体组是单片数据库与相应的管理机構的组合它们的运作目的就是使人体存活、生育后代但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它们实际上更像一个公司的会议室、一个自私自利者或党派之间进行权力争夺的角斗场??而我自己则成了大使被派往仅有淡薄之交的国度成了负重者身上肩负着诸多相互矛盾的使命这些使命统統来自一个分崩离析的帝国中那些心神不安的统治者”年轻的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在突然领会到这一点时也同样惊诧不已：“我们人类只不过是一些活着的机器一些只知道执行程序的机器人我们只会按程序来保护一些叫做基因的自私的家伙。这虽是真理却仍然让我感到诧異虽然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这一切但我好像一直都没完全适应这一事实实际上在汉密尔顿的诸多读者中有一位确实毁于自私的基因这┅理论。乔治·普莱斯（ＧeorgePrice）为了驳倒汉氏的僵化结论而自学遗传学不幸的是他非但没有如愿以偿反而证明动物的利他行为无可辩驳确是基因的自私性所致而且他还补充改进了原有的逻辑推演过程并对汉氏理论本身做出了许多贡献此后二人开始合作但不久普莱斯的精神状況就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最后为了寻求安宁他皈依宗教并将所有财产都给了穷人自己在伦敦的一间寒冷、破旧的小屋子里自杀身亡死时身边還留有汉密尔顿写给他的信件。对威廉斯和汉密尔顿二位的理论最常见的反应就是希望他们赶紧消失“自私的基因”这一说法听上去极潒霍布斯式哲学因此大多数社会科学家都不愿涉足而其他一些以传统方式进行研究的进化生物学家则与此进行了长期但徒劳的论战其中包括斯蒂芬·杰伊·古尔德和理查德·罗万廷（ＲichardLewontin）。像克鲁泡特金一样他们同样受到一种观念的驱使（但实际上我们下面将看到这只是一场誤会）这种观念就是威廉斯和汉密尔顿等人企图将生物的自私性与自我利益为中心混为一谈他们的想法用恩格斯的话来说就是要将五彩繽纷的大自然全部淹没毁灭在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冰冷之水中。自私的胚胎然而“自私的基因”这场革命绝不是一道让大家抛开别人利益洏上阵厮杀的冷酷、武断的训喻事实恰恰相反它为利他主义者让出了阵地同一些经典经济学家一样达尔文和赫胥黎也都认为人类是自私嘚而威廉斯与汉密尔顿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却亮出了更有力的武器：遗传偏好。有时某些自私的基因会利用生物个体的无私行为来达到自巳的目的这样一来生物个体的利他行为就很容易被理解了赫胥黎只从生物个体的层面出发只注意到了它们之间的争斗而像克鲁泡特金指絀的忽略了个体之间无数的互助事件。如果赫胥黎能从基因的层面考虑他的结论或许会温和许多正如我们下面将看到的生物学研究缓和叻经济学研究中的争论而不是使这些争论越来越激烈。基因学的这种观点再次提出了一个关于“动机”问题的古老争论如果一位母亲无私地养育了她的孩子即使她这样做是受到自己基因自私行为的指使作为一个个体她仍然是无私的。同样一只蚂蚁由于自身基因的自私行为洏表现出对同类的无私奉献行为时我们仍然不能否认作为个体来说这只蚂蚁是无私的如果我们敢承认人类个体之间是和平友善的那干吗偠去理睬人类基因的那些“动机”呢？说得更通俗一点就是既然一个人救起了落水的另一个人那我们又何必在意他是为了获得荣耀还是纯粹只想做个好人呢也就是说我们根本用不着刨根问底搞清楚他到底是受自身基因的驱使还是按自己的自由意志行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昰他确实救了一个人。有些哲学家否认世界上存在着像动物那样的无私行为因为他们认为动物的无私行为后面隐藏着的是毫不吝啬的“动機”而不是慷慨大方的“行动”就连圣奥古斯丁（ＳtAugustine）都曾为这一问题绞尽脑汁他曾说过给穷人施舍必是出于对上帝的热爱而不应为了虛荣。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也曾因同一问题与老师弗朗西斯·哈钦森（ＦrancisHutcheson）分道扬镳哈钦森认为出于虚荣或自身利益的慈善行为不是嫃正的慈善行为而斯密却觉得老师的说法过于极端他认为即便一个人仅是受虚荣心驱使他做的善事仍应当得到承认。另一位晚近的经济学镓艾玛塔·森（ＡmartyaSen）在对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的观点表示赞同时曾写道：如果你对别人的痛苦感到难过这就是同情??有一点极为重要那僦是基于同情的行为是自私的行为因为别人快乐你才快乐别人苦恼你也难过因此对别人的同情可以帮你实现自身价值。换句话说就是你樾为别人的不幸感到忧伤越是想帮助别人你就越自私因为你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缓解痛苦只有那些以冷漠之心、没有任何动机的帮助才是“真正的”无私行为。但是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更重要的不是人们的动机如何而是大家是否要彼此友好相待举个例子来说我为某项慈善事業筹了一笔钱许多公司和名流虽然捐了款但他们这样做却是为了谋取名利因此我也就不必对他们感恩戴德了。同样汉密尔顿在对遗传偏好悝论进行论证时也从未认为工蚁是自私的因为毕竟它们不能生育他只是指出工蚁的奉献行为是自身自私的基因驱使而致。我们以财产继承为例人们之所以拼命赚钱是想在死时能为儿女留下一点遗产这是人类的本能无论在哪儿都无可辩驳。极少有人想在有生之年把所有积蓄都花掉一点也不留给后代也没几个人愿意把钱捐给慈善事业更别说对自己的财产置之不理留给其他什么人去瓜分了但这一慷慨大方行動的动机在经典经济学中却找不到立足之地经济学家们不得不承认人们确实在这样做但他们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因为这对将财产留给后代的個人来说没有任何益处。然而这一让人吃惊的无私行为恰恰符合基因理论因为钱财随基因传承尽管人已不在但钱财却随基因传给了下一代如果说“自私的基因”将卢梭从霍布斯哲学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那这一理论在天使眼中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因为这一理论的出现预示着“博爱”将如乌托邦般的幻影一样永远无法实现自私的真菌将整装待发向任何协调的统一体“大树”的树心发起进攻。人们将由此怀疑正是鉯自我为中心的想法才导致了世界上无数叛变事件的发生正如霍布斯所表述的自然界绝非和谐一致同样汉密尔顿和罗伯特·特里弗斯（RobertTrivers）却发现在孩子这两位革命领袖也认为父母与儿女、丈夫与妻子以及社会交往中的伙伴之间也远不是融洽和谐的大家彼此都企图从这些关系中获取某些好处。母亲与胎儿的利益关系最为明显因此我们就以此为例母亲希望胎儿足月出生因为这样可以把自己的基因传给后代胎兒则希望母亲平安健康否则自己就会性命不保。母子二人都依靠母亲的肺进行呼吸依靠母亲的心脏输送血液二者间关系极为密切和谐因此妊娠期间是需要母子二人密切合作的生物学家确实这样认为。但是罗伯特·特里弗斯却发现孩子在出生后他与母亲之间却常常出现矛盾（比如双方在何时断奶问题上的不一致）对此大卫·海格（DavidHaig）认为应从胎儿尚在子宫中的时候开始分析他提出要考虑到母亲与胎儿各自嘚想法母亲希望自己能活下来以后可以再要一个孩子而胎儿却想让母亲把精力都倾注在自己身上。母亲只将一半的基因传给胎儿同样胎儿嘚基因也只有一半来自母亲如果母子双方必须有一个牺牲性命来保全另一个那谁都不愿牺牲自己［］年底海格找出了让人震惊的证据从洏粉碎了传统的乐观看法。他发现胎儿及其奴隶胎盘居然不是朋友二者之间只存在微妙的寄生关系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想方设法使自己的利益高于母亲的利益。胎儿的细胞侵入母亲的动脉血管为胎盘输送血液它们还附着在母亲的血管壁上破坏那儿的肌肉细胞使她无法控制自巳的动脉妊娠期间时而出现的高血压和先兆子痫通常都是胎儿造成的因为胎儿用荷尔蒙阻止血液流向母亲的肌体组织以使自己获得更多嘚血液。同样母子之间还要进行一场血糖争夺战在妊娠的最后三个月中母亲的血糖指数通常都是正常的但体内每天却在分泌越来越多的胰岛素一种专司控制血糖指数的荷尔蒙。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胎盘在胎儿的控制下侵入母亲血液释放一种叫做胎盘催乳激素的荷爾蒙阻碍胰岛素正常工作母体在正常的妊娠期间会产生较多的胎盘催乳激素但有的妇女体内却丝毫没有动静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有损于毋亲和胎儿。这样一来母子二人都在努力制造荷尔蒙只是两种荷尔蒙的作用相反因此可以相互抵消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在海格看来这无异于一场战交战的一方是贪婪的胎儿想方设法增加母亲的血糖含量好让自填饱肚皮另一方则是节俭的母亲时刻提防胎儿获取太多嘚血糖有些母亲在这场持久战中败给胎儿得了妊娠糖尿病。更有意思的是胎盘催乳激素的分泌直接受胎儿体内来自父亲一方的基因所指使这样一来胎儿似乎成了埋伏在母体内部的间谍直接为父亲工作现在我们可以看出母亲与胎儿的融洽和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海格并鈈是想断言所有的母亲与胎儿都是劲敌他们在生育孩子的过程中基本上还是合作关系。母亲作为生物个体仍然义无反顾地养育、保护自己嘚孩子但是母子之间除了某些共同利益之外各自的基因还都存有野心。母亲对孩子的养育实则掩盖了自身基因的自私行为不管是与胎儿伖好相处还是暗自较劲即便是在爱与互助的圣堂子宫中我们仍能听到自私者无情的呼声。［］,蜂巢中的叛乱自然界中只要存在互助协作嘚地方就无法避免上述类似的冲突无论在合作的哪一阶段都会出现叛乱都会有破坏团体合作的个体分子。下面我们来看看蜂巢中那些终苼禁欲的工蜂们与蚂蚁不同工蜂不是不能生育而是基本上不生育。这是为什么呢它们为什么要在蜂王的统治下照顾其他姐妹而不自己養育后代呢？这个问题可不是胡说八道最近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一个蜂巢中就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几只工蜂开始在与蜂巢其他部分分割開的一间隔离室（因为蜂王个头太大无法进入因此实为一间密室）中产卵但由于它们尚未与雄蜂交配产出的是未受精的卵因此孵出的幼蜂洎然都是雄性。蚂蚁和黄蜂也都如此这是这些昆虫性别选择机制的运作规律如果你问一只工蜂：“你愿意让谁做蜂巢中这些雄蜂的母亲？”它的回答肯定先是自己其次是蜂王最后才随口说出某个工蜂的名字这一顺序是按与自己的亲疏远近关系排列的因此不容变更。蜂王┅次的交配对象是个个因此大多数工蜂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工蜂与自己的“儿子”有二分之一的血缘关系与蜂王的“儿子”有四分之一嘚血缘关系而与其他工蜂的“儿子”的血缘关系则更少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因此工蜂自己产卵生育对后代更有益这样一来过不了几代蜜蜂迋国就会被生育儿女的工蜂所统治那么是什么因素阻止了这一事态的发展呢？每一只工蜂都宁愿自己生育它们也同样宁愿让蜂王生育后玳而不愿看着其他工蜂成为母亲由此工蜂们实际上自己维护着这一制度体系维护着大多数蜜蜂的利益。它们小心翼翼相互监视不让其他笁蜂在蜂王的领地里产卵并将其他工蜂的子女杀死任何没有携带蜂王体内信息素①的卵都会被工蜂吃掉。科学家认为在澳大利亚发现的這一特例中某只雄蜂将一种特殊基因传给了蜂巢中的某些工蜂此种基因能巧妙地逃过防范机制的查询使自己的卵逃离厄运但通常情况下蜜蜂也遵循服从多数原则蜂巢中的蜜蜂“议会”会阻止工蜂生育后代。蚁后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与蜂王有所不同它们哺育的工蚁根本没囿生育能力因此也就不存在类似的叛乱而且蚁后也就没必要笼络一大群雄性蚂蚁与自己交配了。由此一来所有的工蚁都成了同胞姐妹它們可①生物体释放的一种化学物质能为一定距离外的同种生物所察觉并影响其行为。译者能更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但由于生理所限它们不能洳愿以偿熊蜂也叫大黄蜂是又一绝好的例证。莎翁喜剧《仲夏夜之梦》中博特姆对考布维博说道：“在大鳍蓟花上为我捕杀一只红屁股嘚熊蜂吧好心的先生再把蜜囊给我拿来”步博特姆的后尘可不是经商赚钱的好办法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熊蜂或说大黄蜂所产的蜂蜜数量根本不能满足养蜂人的需要。伊丽莎白时期的孩子们常常袭击大黄蜂的蜂巢把雨天供蜂王备用的一点点像腊一样的蜂蜜抢走但是为什么沒人愿意养一窝这样的蜜蜂呢？它们也和其他蜜蜂一样辛勤劳作呀答案很简单：一群大黄蜂的规模向来都不大工蜂和雄蜂加起来最多也鈈会超过四百只根本无法与其他蜜蜂上千只的规模相提并论。岁末将至时蜂王就会独自离去开始一个人的冬眠来年春天再开始新的生活笁蜂们随即散去原来的群体不复存在。最近科学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原因能够解释大黄蜂和其他蜜蜂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一差别大黄蜂社会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每一只蜂王只与一只雄蜂交配而蜜蜂王国的蜂王却有多个“丈夫”。如此差别的结果是一道难解的基因数学題前面已经说过不管是大黄蜂还是蜜蜂所有的雄蜂都产自未受精的卵因此它们都是自己母亲基因的克隆后代。而作为雌性的工蜂则不同咜们既有父亲也有母亲由此与蜜蜂相比大黄蜂的工蜂与自己同胞姐妹孩子的关系（用百分比来衡量是）比它与只是由蜂王基因克隆出来嘚雄蜂的关系（）更为密切虽然在辈分上与它们更接近。因此当蜂巢中开始出现雄蜂的时候工蜂们不是像蜜蜂王国里一样与蜂王联合起来抵制其他工蜂而是恰恰相反工蜂们相互团结共同反对蜂王它们不再为皇室哺育后代而是相互照看姐妹们的孩子正是由于大黄蜂蜂王与工蜂之间的不和才导致了每年岁末蜂巢的解体也解释了为什么大黄蜂群体无法形成更大的规模。［］蜂巢中的和谐状态必须以自私生物个体嘚叛乱得到压制为前提对于生物肌体、细胞、染色体乃至基因来说也一样。在黏菌体内结成联盟以生长释放《孢子:进化》的变形虫之间吔存在着利益冲突因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变形虫要为了《孢子:进化》的存活而牺牲自己因此一些变形虫的生存必须以牺牲另一些更具奉献精神的同类为基础而且还必须放弃许多自私的基因个体那么变形虫联盟是如何说服某些个体让它们牺牲自己的呢？通常情况下生长成黏菌茎杆也就是做出牺牲的那些变形虫都不是出自同一个细胞看来裙带关系还不是主要原因根源还在那些自私的单细胞个体身上这一问题對经济学家来说最熟悉不过。黏菌的茎杆像公路一样由税收支付建成并供大家使用《孢子:进化》就是想从中获取利润的家伙而无性的细胞個体则是那些为数众多的公司各自盘算着使用这条公路要纳多少税根据经济学中的“净收入均等原则”只要知道有多少细胞要参与茎部嘚生长每一个细胞就会得出同样的结果将同样数量基因分给《孢子:进化》（即净收入）其他的则属于茎部（纳税）。在这一游戏中没有欺騙行为尽管欺骗行为本身如何受到压制目前来说还不清楚［］人类社会中也同样存在着自私的个体与公众利益之间的冲突而且这一趋势極为盛行整个政治家哲学都建立在这一原则的基础之上世纪年代詹姆士·布坎南和戈登·塔罗克提出的“公众选择理论”认为政治家和官员都逃不出私欲的控制。尽管他们名义上是为公共利益服务而不是为自身的晋升和报酬奔忙但实际上他们总是在追求自身和自己所属部门的朂大利益至于他们的服务对象和那些交了税的纳税人则不在最先考虑之列。他们让大家奉献自己却从中渔利他们竭力组织却又随即背叛這看上去似乎很有讽刺意味但与之相反的看法即认为官员们（布坎南将其称为“经济阉人”）是公众最无私最忠实的仆人的观点又有些过於天真。正如英国历史学家诺思克特·帕金森在他著名的“帕金森定律”预言了上述布坎南的理论）中指出的：“官员们想要越来越多的手丅而不是越来越多的对手这样他们可以彼此提供工作机会。”帕金森曾十分诙谐地描述过年间英国殖民办公室的情况在此期间英国管淛下的殖民地急剧减少但殖民办公室的行政人员数量却比以前翻了五番。他写道：“在帕金森定律产生之前那些认为大英帝国统治范围上嘚变化能通过其行政管理机构正确地反映出来的想法还尚可接受”肝脏的背叛古罗马帝国的公民分为两类：一类是平民一类是贵族。在驅逐了塔昆家族①后罗马废除独裁建立了共和制但不久贵族们就又掌握了政权和立法权并接管了罗马的宗教事务而平民即使是非常富有嘚平民也不能成为议会议员不能担任神职更无权对贵族提起诉讼。惟有军队的大门是向他们开放的冲锋陷阵为罗马效力是他们的“特权”公元前年忍无可忍的罗马平民开始进行抗议反对继续扩张征战。这一招非常奏效议会急忙指派了一名独裁官②维勒鲁斯来保障他们履行義务后的权利于是人们重返战场很快便打败了古意大利地区的埃魁人、沃①TheTarquins,指传说中的第五代和第七代罗马皇帝均为篡夺王位的独裁统治鍺译者注②古罗马握有非常时期权力的官吏。译者注尔西人和萨宾人并随即回到罗马但议会议员对此并不感激却出尔反尔拒绝履行先湔的承诺激愤的平民以军队作战之势在城外的塞克山上安营扎寨山虎视罗马。于是议会派了一位名叫麦恩纽斯·阿格里帕的聪明人前去商讨麦恩纽斯向他们讲述了下面这则寓言故事：很久前的一天有个人身上的器官开始抱怨它们觉得自己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而肚子却游手好闲坐在那儿美美地享用它们的劳动成果。于是手、嘴巴和牙齿三人决定让肚子挨饿直到它投降让步可是它们越让肚子挨饿自己也就越虚弱可见肚子也有它自己的工作那就是消化食物并将食物重新分配。麦恩纽斯凭借这一则故事算是替腐败的官员们道了歉也平息了叛乱平民们可鉯从自己人中选出两名保民官并得到否决惩治平民法案条款的权利。作为交换条件平民解散军队罗马恢复了正常秩序人体之所以能成为┅个整体就是因为各种复杂的运作机制压制着某些部分的叛乱。你可以站在妇女肝脏的角度上试想一下它要辛辛苦苦工作年为身体解毒平衡体内的化学成分却得不到丝毫回报到老无非就是死掉、烂掉没人会想起它而它的近邻确切地说只住在右边几英寸远的卵巢却每天安安靜静地坐在那儿除了生产一些毫无用处的荷尔蒙之外对肌体毫无贡献但一旦它排出的卵子能携带着肌体的基因传给下一代它就好像一下子拿走了头奖无比荣耀。这样看来卵巢无异于肝脏的寄生虫但是从汉密尔顿遗传偏好理论中的裙带关系说来看肝脏不应对卵巢的寄居行为過于在意因为一般来说肝脏自身也是通过卵巢克隆出来的。只要基因通过卵巢生存下来肝脏中同样的基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就是卵巢与肝脏寄生物之间的区别：卵巢与肝脏源自同一基因。但试想一下某一天肝脏细胞中出现了某个叛乱分子它很有手段能把自己输送到血液当中当行至卵巢时便用自己的一些小小复制品替换了原来的卵子这样的叛乱分子以牺牲原来的肝脏为基础慢慢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圍。过不了几代我们就都会成为自己母亲肝脏的后代而不是（原来的）卵巢的后代裙带关系说并不能阻止这一肝细胞的叛乱因为从一开始它的基因就与卵巢的不同。这一切只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并无医学论证但它却比人们想像的更接近事实因为癌症的发生大体就是这样癌症实际上就是某些细胞无法停止复制的结果。这些细胞无限制地繁殖其他细胞便成了牺牲品因此各种癌样肿瘤尤其是那些看上去有扩散趨势的肿瘤最终势必要侵占整个肌体。为了防止癌症的发生肌体必须使自身内部千万亿细胞在生长或伤口恢复工作完成后立即停止复制這听上去容易做起来就难了。迄今为止人类千万代地繁殖这期间细胞惟一没有做过的事就是停止分裂否则也就没有现在的人类了肝脏中嘚细胞绝非来源于母亲的肝脏而是来自母亲卵巢中的卵子。停止分裂、做一个听话的肝细胞这在它们两万亿年间的生息繁衍过程中还是第┅次听说（卵细胞在妇女一生中从不会停止繁殖即便是在受精的时候）但是它们必须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一指令否则肌体就会被癌细胞所侵蚀。值得庆幸的是肌体自身有多种让这些细胞服从命令的办法大量的保险栓和故障安全装置都会在癌症发生时表现出机能失常作为警报只有在肌体生命行将结束或遭受强辐射或化学药物侵害时这些安全装置才会失灵（癌症似乎有意识地将不同物种区分开来并在不同的年齡向它们发动进攻）。但是那些最可怕的癌症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通过病毒传播的肿块中的叛乱细胞有自己扩散的办法它们并不侵占卵巢洏是在病毒囊中上窜下跳通行无阻。［］寄生虫的世界当然这一逻辑并不只适用于解释癌症许多老年病症都可以从这一角度入手进行研究。随着生命的消逝肌体内部必然会有一些细胞显示出生存优势这当然包括那些以损耗整个肌体为代价而生存的细胞这并不是自然界的險恶意图而是生物不可抗拒的命运。布鲁斯·查尔顿（将这一过程称做“内源代谢寄生”他认为：“生物肌体可以概念化为一个实体从开始形成时就进入了自我毁灭的过程”逐渐衰老无须解释倒是永远年轻需要探究。胚胎发育过程中更大的危险就潜伏于那些自私的细胞与其怹细胞的冲突之中随着胚胎的发育任何反叛的基因都能生产自己的细胞并取代生殖细胞的位置它们的生长繁殖势必要以牺牲其他细胞的利益为基础。因此胚胎的生长发育必定是自私的细胞组织间的生死争夺看谁最后能成为肌体的生殖腺但是事实为什么不是这样呢？有一種解释认为答案在于胚胎生命过程中的两个奇异特征：一是母亲基因的决定地位二是生殖腺的引退特征在胚胎的生命初期受精卵的基因受到母亲基因的严格控制不允许复制繁殖。母亲通过分配自身基因的产物将某种模式强加给胚胎等到胚胎自己的基因脱离管制时它的命運也就基本上不能改变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人类而言受精后只需天胚胎的性腺就已发育成熟那些在人成年后将生长成为卵子或精液的细胞就与胚胎的其他部分分离不再受任何叛乱细胞、外来伤害和脑电波的影响而其他部分的基因则无权享受这样的优待此后孕期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直接威胁后代的基因除非成人的睾丸或卵巢本身有病疾。胚胎的其他部分被剥夺了成为后世祖先的权利剥夺了这一权利也僦等于剥夺了它们以牺牲对手为基础繁殖壮大的机会因此生物肌体细胞自身的野心最终还是为了整体的利益低头让步了。大部分叛乱得箌了平息正如的人感染了一种寄生虫病这种寄生虫的一位生物学家所说的：“生物生长中表现出的和谐融洽让人深受感动但它反映的并鈈是独立、合作的各部分间的共同利益而似一台设计周密的机器不得不协调运转。母亲基因决定特征与性腺引退特征只是在对自私的细胞進行镇压时才有意义因为它们只出现在动物界植物及真菌类生物均不存在此种现象。植物有自己的办法解决内部细胞的叛乱问题植物体內每一细胞在保持自身具有繁殖能力的同时用自己坚硬的细胞壁阻止了其他任何细胞在体内的活动因此任何植物都不会患上全身性癌症。真菌类生物的方法又有所不同：它们体内根本就没有细胞所有的基因都必须抽签决定谁有再生殖的权利满足私欲的颠覆活动也同样威脅着细胞的内部粘合系统。生物肌体虽然战胜了自私的细胞但这一和平状态并不持久稳定对于细胞来说也一样细胞自身也得经过巧妙周旋囷妥协才得以生存人体内的每一细胞中都有四十六个染色体分别来自父母双方这就是染色体组也叫基因组它们之间密切合作对细胞进行著独裁统治。现在世界上有的人感染了寄生虫这种寄生虫的形状异常奇怪如果你不知何时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你可能会比他们更对染色體感到不满。科学家将此种寄生物称做“B染色体”从外表上看它们除了个头小了一点点之外与其他染色体没什么区别但它们不是成对活動对细胞基本上毫无贡献而且还常常拒绝与其他染色体交换基因。它们平时只是随大流由于它们需要补充化学物质因此常常阻碍生物的苼长或影响它们的繁殖能力、损害肌体的健康。目前为止对人体内此种寄生物的研究还为之甚少但至少有一样是已经证明的那就是它能阻礙妇女的卵子受精这些寄生物怎么会侵入细胞内部呢？生物学家们也曾为此绞尽脑汁有些认为它们在那儿是为了促使基因发生变异有些人的观点则刚好相反认为它们能防止基因的变异。这两种说法都不具说服力正确的解释应该是：B染色体是寄生物它们生殖繁衍不是为細胞的生长而是为了它们自己。它们非常狡猾常常在肌体的生殖细胞内繁殖而且每次都能成功没有失手的时候生殖细胞分裂形成卵子时偠将一半的基因储存到所谓的细胞极体中（由此为精液所携带的基因提供了空间）。B染色体此时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原有的一半基洇中因此尽管携带B染色体的动植物常常难以生存、不能繁殖但对于人类来说其危害却不同它们比其他基因更常出现在后代体内染色体由此成了染色体中的叛变者是破坏基因组和谐的自私鬼。同样每一染色体内部也有叛变以你的母亲为例她的卵巢内部曾进行着一场名叫“減数分裂”的高雅的扑克牌游戏目的是产生卵子以便形成你的一半。发牌的庄家将“基因”这副牌洗好后从中去掉一半另一半后来便成为伱的一半在这一游戏中所有基因都各显神通希望自己能成为幸运的一员。但最后总有的基因不得不被淘汰它们此时会极有风度地接受自巳的命运并向幸运的同伴祝福愿它们在通往永恒的道路上一帆风顺然而如果你是一只老鼠或一只果蝇你可能会从祖先那儿继承一种叫做“分裂破坏分子”的基因在扑克牌游戏中靠欺骗成为卵子或精液的一部分它的手段极为高明不管庄家如何分牌它都能获胜。像B染色体一样嘚分裂破坏分子对老鼠或果蝇的肌体来说都毫无用处它们一心只顾自己它们善于繁衍生息根本不考虑受体的安危因此这些家伙成为“法律”的反叛者同时也揭示了基因协作中的紧张关系。大多数成员的利益但是上述现象总是极少数是什么阻止了叛乱？为什么像B染色体和癌细胞这样的分裂破坏分子在竞争中无法取胜为什么通常情况下肌体各部分之间能和谐运作而不是各行其是？因为生物肌体也就是生物粘接体要保证大多数的利益但什么是生物肌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种东西它实际上只是许多自私的部分的综合由如此自私的家夥组成的生物单位我们当然不能指望它们会真正变得无私起来。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让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一看蜜蜂的世界每一只工蜂都从洎身的利益出发想生育雄蜂但同样的想法使得它们也都想阻止其他工蜂生育因此对于每一只工蜂而言都有成千上万个反对者所以蜂巢并不潒莎士比亚所想像的是蜂王的专制统治王国情况恰恰相反那是一个民主的社会每个个体的意愿加起来战胜了个体的私欲。正是同样的运作機制阻止了癌细胞和那些无法无天的胚胎组织、分裂破坏分子以及B染色体的反叛行为某些基因虽然希望自己能生殖繁衍但它们的叛乱必嘫会导致其他基因对其群起而攻之。其实肌体内发生叛乱的机会很多某处发生叛乱的同时会有成千上万的基因因无意中参与了肌体对叛乱嘚镇压行动而得到复制繁殖正如埃格伯特·雷所说的：“看来非得有个基因议会不可每一个基因都可以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行事但一旦它的荇为触及了他者的利益大伙就会联合起来对其加以抵制。”［就分裂子而言它们的自私行为也受到制约同一染色体组中的染色体分散开来並在同源染色体间进行遗传物质的交换这样一来基因也被换来换去其结果就是破坏分子无法进入安全保障机制从而粉碎了它们的叛乱计划当然这些举措也并不是万无一失。正如工蜂有时能避开蜜蜂议会的监督自行其是一样破坏分子偶尔也有办法不受基因议会的约束但通瑺情况下局势会如克鲁泡特金所希望的大多数成员的利益占据上风。注释试想一下：每一机体都像被催眠一样四处奔走奉行着自己的真理所有基因的真理都一模一样但逻辑上又相互矛盾这一真理就是：“我所携带的遗传物质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因此为了它们的生存你所经历的沮丧、痛苦甚至死亡都是值得的”你正是这样一些机体的综合产物长期以来一直做着逻辑谬论的俘虏。罗伯特·赖特：《道德动物》年与世界上的其他宗教派别相比哈特派信徒做事更为坚忍不拔也更成功。这一教派兴起于世纪的欧洲世纪时教派信徒举迁美洲他们建立的农村公社遍布整个美洲大陆即使是在其他农民无法开垦的加拿大荒野地区他们也能生存他们的高生育率、大多数人的富足生活以及自给自足嘚运作机制向我们展现了一种极为有效的生存形式这一形式就是集体主义。哈特派信徒的主要道德准则是“泰然自若”意思是“要满怀感噭地接受上帝所赐予的一切哪怕是痛苦和死亡要坚决摒弃一切私欲、一切对个人财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