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手机有个游戏,王子与公主的睡前故事,是个闯关的游戏,一共有二十关,每过一关就可以得到一件衣服,有人知道吗

原标题:“等一等,王子会来找你的”,朱亚文,你就是全世界最让女孩心动的王子啊!

“现在都8102年了,男女平等

早过了那个男追女的时代了”

如今优质点的小哥哥基本都有对象了

那么,女生主动的爱情真的会幸福吗?

最近,小雨沉迷于一档素人恋爱节目,无法自拔,节目以信号小屋中发生的素人真实恋爱故事为主体,每期邀请明星嘉宾和心理学专家以场外观察员的身份,来反观6位素人单身男女日常相处的生活细节和情感走向,从而进行推理分析和心动连线。

在几位明星嘉宾中,时时爆金句的,当属于张雨绮朱亚文了~上一期的节目里,张雨绮的一番话,简直要让小雨起立鼓掌了。

她说:我认为就是应该男的追女的,你父母小心翼翼的把一闺女养这么大,谁希望你去特别主动的追一个男生。

在她的人生信条里,男生就应该主动追求喜欢的女生,主动关心问候女孩子。

简直不能更对!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追他,如果不喜欢,你再怎么死乞白赖的也是白搭,就像咱们魏璎珞如是说,谁先说爱谁就输了。

而对此,宠妻狂魔朱亚文也持有同样的观点,节目中他讲了一段自己女儿的故事,前几天,女儿问他妈妈的的王子是谁,朱亚文说是自己。女儿说,“那我也要我的王子。”

朱亚文的回答是,那你要等一等哦,王子会来找你的。当女儿说想要主动去找自己的王子时,朱亚文很坚定地说道:不要。

朱亚文告诉她:不要去找王子,要等王子来找你,不然可能会在找王子的过程中,错过了来找你的王子。

这句话一出,在一旁的张雨绮兴奋的大喊“漂亮”,并且说道,你可以选择很多“王子”,但你不要盲目地认为,那个人就是你的王子。

其实朱亚文和张雨绮的意思是,女生,就是该让人追的,所有由女生主动维持的感情,都是不应该的。当然不是说女生主动没有好下场,而是仅仅靠女生主动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雨绮作为女生,自然有“要求被人追”的发言权,而朱亚文作为男人,也能这么觉得,不过是因为,在现实生活里,他是真的把他的太太沈佳妮宠成了小公主。

在节目中,朱亚文还有一段更是让人尖叫不已~!他突然爆料,他和妻子沈佳妮,想亲就亲了,而且亲的很用力的!

小雨当时的表情是酱嘀~

说好的围观素人谈恋爱的节目呢?怎么这位“心动侦探”又开始撒自己的狗粮?还一撒就是一大把!

果然是那位在《声临其境》中一句“宝贝儿”收割无数少女心的朱亚文啊~

而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登上了热搜榜第一~

朱亚文,他每次上热搜只靠两样东西:实力、实力爱妻。演技可圈可点,毋庸置疑;而他的实力爱妻,更是让人无法自拔!

2010年,两个人因为合作电视剧《爱在苍茫大地》结缘,朱亚文那时还没火起来,从外人看来,沈佳妮各方面的确要更胜一筹。

可他们还是相爱了,2010年相识,2013年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之后,他更是解锁了“炫妻”属性,且杀伤力极强。

朱亚文对沈佳妮一见钟情,他说遇见她之后,再也没想过娶其他女人。

这句话你信吗?我信,因为每次看到朱亚文望向沈佳妮的眼神,总觉得透露着窃喜,那是一种被众星捧月的幸福,仿佛这一生得此一颗心,足以。

每次出席活动时,才不管什么女粉丝伤不伤心,反正就要各种安利+表白自己的老婆。

还有不得不提的《快乐大本营》,有一次节目中有个抱人的环节,何炅提议让朱亚文抱吴昕的时候,他立马否决:“不行,我还是抱何老师吧。”因为“对不起,我已婚了”。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干什么。已婚的男人,就是应该跟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这些年来,朱亚文将满满的深情只给了沈佳妮一人,他真的就像个王子,不仅主动找到他的公主,而且还将余生的温柔,都留给了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女人。

无论何时何地,朱亚文从来不会吝啬表达对他妻子的感情,即使已经结婚5年,但仍然甜蜜如初恋。

而这样一个男人,必定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奴。

他非常宠爱女儿,闲暇时间就陪她玩游戏、画画,每天的“睡前故事”更是必不可少。他希望,当女儿需要保护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的是爸爸。

而今年,他们拥有了第二个小宝宝,一切都很美好~

在外是演员,演戏给别人看。回到家里,朱亚文只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爸爸,带给他们真实的幸福。

最近,他的新剧《合伙人》已登录华数互动电视,这一次,朱亚文不仅是主演,更是监制,剧里的很多故事,都是朱亚文的亲身经历。

除了他,主演还有郑元畅、李佳航。三大男神合伙,绝不仅仅为了撩你,而是带你一起感悟一段岁月,关于最灿烂的友情和爱情。

有欢笑,也有眼泪,有争吵有矛盾,但那打不散,冲不垮的才是真正的兄弟情。

小伙伴们一起来围观吧~

华数互动电视-回放-热剧回放-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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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起床了,向窗外扫了一眼,只见有些奇特的白,细看才知道雪悄无声息的落了一地。

  我期盼这场雪已经好久,等待着它来滋润万物。说实话,我对雪也是挑剔的,《咏雪联句》中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我想这可能是江南的雪,显得细腻。南国的雪爱跟雨水凑热闹,落地即化,不能在人间长驻。“燕山雪花大如席”或许描写的有些夸张,却是北方那大学飞纷的真实写照。

  这场雪来的干净利落,毫无保留的把它积攒的能量释放出来。这场雪是地地道道的北方雪。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带有一种豪放粗旷。雪来之时,天地如同一张白纸,不知怎地,也许太阳不想参与这白色的盛宴,直到上午10点多,太阳都没有出现,被封杀在白茫茫里。

  曾听一些长辈说过,冬至后,一九开始,谚语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虽然此时已不是一九二九,却同样寒冷。可是在大雪飞纷中,我并没有感觉到无法出手的冷意,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在雪中,我们奔跑与欢笑,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雪渐渐大了,雪花直直地快速坠落,铺在地上,越来越密,越来越厚,像织成了一张大网。回到教室,平时最爱听的生物课也无心眷恋,只是一直久久地注视窗外,希望不要停,越来越大,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或许是想让洁白的雪来丰富我的生活。

  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微弱的灯光下,雪层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一闪一闪,接连不停,这时,我才能真正了解雪的晶莹剔透,看着透明的雪,我甚至不忍去踩它们。

  不管如何如何,我总觉得这次雪与其它时候不一样,我也无法将全部都注入到这张纸上。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甘肃?陇西?文峰?陇苑书画院

难以明白,当经济大潮冲破理性和良知的堤坝,当写作被急功近利的浮华逼得几无退路的时候,痴情的我为什么还会迷恋并衷情于写作?

鲁迅先生多年前的教诲言犹在耳: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我那时以为当然要首推文艺……

身在教坛的我始终对文学写作情有独钟。我不知自己是否属于犯了“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那类错误。因为有点文字天赋,在校园里我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埋头爬格子,是个“校园升学竟技场”的边缘人。爱写作在校园里是不大被谁理会的。所以,我虽未“曲高”,却真的“和寡”,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我就倾心于文学写作,并不明白我为什么需要文学和文学为什么需要我,只是因为很难为作品找到新鲜的题材而黯然神伤。对于我而言,文学是水,是空气,是阳光,是生命之所以存在的唯一原因。

“……文学本身就是在困境中寻求突围的过程,这是人们的一种内在需要。”马原《虚构之刀》中说:“一般认为写作行为本身是一种突围,对人类困境的突围。”

很多时候,我总是喜欢那些暖暖的在人心头流动却又蕴涵着些许忧郁与哀愁的文字,就象村上春树和徐志摩的。曹雪芹举家食粥而在荒山野庙勾勒出封建社会没落史;列宁被流放西伯利亚而在寒风刺骨、四壁透风的木板房中守着一炉孤盏的火苗写出论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奥斯特洛夫斯基在全身瘫痪、双目完全失明的状况中凭着铁人的毅力在特制的木板槽写字板上艰难地完成长篇巨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写作?

一个人的精神饥渴和写作冲动是非常有限的。我庆幸的是,自己在少年时代曾经有过一段嗜书如命的阶段,结交了《鲁迅全集》、《红楼梦》、《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春之歌》等一见如故的朋友亦或是情人。这些经典名著的阅读形成我文学创作中实足的底气。让我收获到极其深邃的思想,她们将人类的苦难、无奈、死亡溶解在精炼的言语中,给我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阅读在童年里,给我神话般的故事与奔跑的力量;写作在夏季里,让我感受不到酷暑的炎热;写作在秋季里,让我试图诠释着凄凉的含义;写作在冬季里,让我触摸着

生命的巨大力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回报他们的,是获得全国“西部魂”杯文学作品大奖赛一等奖的散文习作“母亲和她的阳光”。

写作需要整块的时间吗?不!只要有一两个小时可供自由支配足矣!写作需要安逸的环境吗?不!既然战士可以随时随地拿起武器,为什么作家不可以随时随地拿起笔?索尔仁尼琴可以在酷寒的草原,在铸造车间,在吱吱作响的小木棚里吟诗作赋,可以在卡车的轰鸣中写出剧本。写作需要起码的物质条件吗?不!没有纸笔不是失败的理由,缺乏灵魂和毅力才是平庸的关键!写作需要他人的评品和认可吗?不!我们听凭自己的良知为文学的尺度,因为写作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所站的位置,而是你所朝的方向。

回眸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些各自背负着自己不同故事的人流―戴着各种面具却依然艰难前行的人流,他们演绎出的一幕幕人间悲喜,让我欢笑忧伤快乐难过,当我每每把他们的故事由草稿变成铅字的时候,内心着实如释重负。夜澜人静的时候,故事中的他们一齐围坐在我的周围,他们的嘻笑怒骂皆成我笔下心醉的篇章。他们的故事让我领略着已逝的风景,烹煮着前人的精神旨要,烩作我虔诚的心灵鸡汤……

我一个人在写作的漫长遂道中行走着,任凭夜晚的风吹散我的头发,任凭昏暗的路灯如蝴蝶般抚慰我的心。在嘈杂的滚滚红尘中,我想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空间。写作,让我倾听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心声,探幽访古,寻找先哲的背影,为神探福尔摩斯拍案叫绝,为谭嗣同的“我自横刀向天笑”的侠气方寸如割,为苏东坡低吟的“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唏嘘不已。

写作,让我体味人生百态。明媚的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光明总有延伸不到的地方,每想到这里,我就感到肩上责任的重大。写作在人生的原野上,我的背包中装不下物欲的锁链,真实的脚配上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一路踏歌一路唱,穿越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条又一条河流,一片又一片山岗,一丛又一丛人流,见证一次又一次生命惊心动魄的辉煌与苍凉。踏上一条精神的朝圣路!

通联:甘肃?陇西?文峰?陇苑文学院

少雨的故乡,却时常充盈着懒懒的阳光,大自然赋于的无尽的恩惠似乎近于奢侈,却滋润着一个精灵-漂泊如三春之水;清冷似冬夜之月;惆怅如初夏细雨;幽怨似深秋桂子。这个精灵注定了永远都在流浪,这个精灵就是二胡-黄河边上,流浪的二胡。

蒙古包、轱辘车、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注定了是马头琴的摇篮,红高粱、信天游、大风起兮尘飞扬的黄土高坡天生就是唢呐的世界,而青砖土墙、低矮的窖洞,秋雨斜坡、苍茂柳下,则永远是二胡生生不息的磁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情亦孕育着一方乐器的生长,只是我不知道,当初的当初,是黄河孕育着陇原选择了二胡,还是二胡选择了陇原?我只知道这样的选择费思量,难端详。

其实二胡之于陇原,恰如山花之于陇原一般的诗意和绵长。虽然我只偶惑见过钟子期的那具焦尾琴,在浔阳江边,寞然抱过白居易笔下的那柄琵琶,虽然在众多的唐诗宋词元曲明剧里,似乎很难聆听二胡的那一声低泣,抚摸二胡那一脉无奈,但是谁能说,有了焦尾琴有了琵琶,二胡就不可以在陇原寂寞地流浪呢?

六朝金粉,王谢侯府的秦淮,有着太多的声色犬马,那不是二胡弦线上开放的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钱塘,有着太浓的绮丽繁华,那也不是二胡琴弓跳动的节拍。陌道、石门、窑洞、廊棚,雨巷、石桥,茶肆、麦场、注定了是二胡流浪的行脚。流浪本不属于墨客骚人,达贵宦家。流浪的二胡注定只是百姓俚民、俗子凡夫欢乐中开放的花,悲愁里流淌的画;流浪的二胡天生就是贩夫走卒、商贾戏子开心时的道具,潦倒间的支撑。

真的,我确实不知道二胡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陇原流浪,只知道当如水的月色浸淫深秋的山花的时候,当稠密的细雨婆娑渭水边深深弯曲的垂柳的时候,当多情的晚风掸拂黄河石桥的时候,当

散漫的炊烟缭绕乡野麦场的时候,二胡便开始在陇原流浪了。当流浪的二胡宿命地溶入在汹涌的黄河波涛中后,更被无限地扩散放大了。从此,二胡再也停不下流浪的步伐。

二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的眉头像未解的结,你的脚步疲惫而蹒跚。

古老而烂漫的黄土陇原埋葬了无数 骨、陶片、断简、残碑;这是站立长城寺庙、黯淡的宫阁和拓荒者废墟的土地;这是横亘叱咤风云的康熙大帝平息叛乱的土地;这是勇猛彪悍的八旗壮士演习杀戮的古御道的土地。大清王朝的十二连营埋进深草;抚远大将军的鹿角枪炮没入沼泽。方尖碑如断锷,水泡子是宵遁的噶尔丹饮恨苍天的眼睛。从刀光火石到金戈铁马,从血流飘杵到冠盖如云,都沓然如苍狼呜咽。帝王的霸业连同古战场一起退出历史,一个鞍马部族的史诗在季节的河道声息干裂。

思想就像绯徊在迷离草莽的孤马,你会一再地想起那些似乎遥远的、已经忘却的过去,心里无端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却是幽深的甜蜜或忧伤。你会感到好像早就有过这种体验,要不就是做过一个和眼前的情景极为相似的梦。但是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在一生中的哪个幸或不幸的时刻,你无论怎样也记不起来了。

真静啊。天地间是一片亘古的肃穆。远远的在什么地方,好像隐隐约约是二胡的悠扬。不!那是幻觉。只有风,只有白桦林,只有不甘寂寞的杜鹃、野百灵和蜜蜂在窃窃私语。

西部最远的地方,热浪蒸腾的高坡,号角悄然耸起,最初是一对,然后是一簇,然后是一片。然后,西部高原生命交响的高潮赫然君临 。

万种天风骤然狂作。骏马雄壮的肌群,突起为跳跃的峰峦。马群纵姿跋扈,从远方或更远的远方潮涌而出。

大宛汗血天马从西极灵威、涉浪沙而来,从黄河负图而来。与犁铧一起耕云生命的艰辛,从刀斧一起划破凝滞的血海;与香车一起装点贵胄的荣华。二胡,你为文明所依赖,你也为文明所驾驭;你为文明所恩宠,你也为文明所束缚。

什么时候,文明放逐了你,文明解放了你!

于是,你又重又成为西域的王者至尊。自由与奔放重又成为你的特权。铺张扬厉的野性重又回到了你的身上!

《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泉眼汩汩洇漫,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该是一种怎样的无奈;《病中

吟》的曲调如泪水缓缓渗出,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更是一种彻骨的沧桑。那样的流浪已不是二胡的流浪、音乐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灵魂的流浪,一方土地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时代的流浪,一个民族的流浪。

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尤物,让世界透出一种新颖。只有二胡一如既往的稳健,向世人永远倾诉着一个故事,在那漂流悠远的时光里,虽走不出苍茫的命运,但翩飞的梦想,亿万年不改其志。

流浪的二胡总要催生众多流浪的心灵,催放众多流浪的花,瞎子阿炳是一个极致。然而在黄河边上,在漫漫丝绸之路,在去西天取经的羊肠古道,在火焰般滚烫的西行荒漠上,类似因了二胡而流浪的心灵和生命何止阿炳呢?在黄河波涛中生生灭灭的流浪的灵魂中,我们不得不伤感地承认,在所有流浪者手握的乐器中,二胡也许最具有悲剧性格。 这种悲剧不只是因了二胡注定属于流浪的本性,还是因了太多流浪灵魂的挥洒。

遥望叠嶂的山恋,从那遥望的西域轻雾中款款走来的不是一种天籁?悠悠滚过耳畔,直注入我的灵魂,一如朝晖透过薄薄的霞帐,丰富了远山近岭的层次。顿时天地的那片玫瑰红哟,漫射四周,蔚然蒸腾,生灵开始在诱惑和欢乐中轻吟,跳动的音符灿放出最美的光环,这难道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美好吗?

毕竟,二胡寄托着人们的祈求和向望,编织着虚幻得寥寂的美好,但它毕竟又已挣脱了梦,抚平了不知多少心惊动魄天摇地撼海誓山盟风幻云变的时光,让人们代代为之倾情落泣而又放喉引吭。

悠扬的旋律在苍古的山林深壑中蒸发,在悠远的历史天空飘荡,粘附着宇宙间一划而过的历代文人骚客怪异的低吟,摔打着血雨腥风疯雷猛电,断肠的哀鸣,倔强的呐喊,日月昏荒,天地幽咽,愤怒、咀咒、信念、血光交织着,人性在升华,梦想与祈愿是高愿飘忽的招魂幡,在没有了红尘喧器的时空悠晃。

在人类故事的长河中,可以有千百种故事背景,但开头到结局的模式只有一种,每个故事可以有千百种开头的理由,但或喜或悲的结局只有一种;每个人可以有自己不同的故事,但在二胡悠扬委婉的纯净世界里,我们能惊异地发现流浪的唯一理由。

倾听二胡荡涤灵魂的污秽与混蚀,消减人性的丑恶和野蛮,让漂泊的心从没有花香鸟语的旷野中走来,在簇簇荒蒿

中与秋风诉说苍凉后绽放出妖媚。让吹绿的希望在新生与旧古的叠影中茁壮成长,让习惯了默守的山野为你惊异的笑声濡染了片刻晴空而感叹。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也许是流落了太多的血泪,心灵上存有着太多的疤结。而器乐是渲泄愤懑的最好依托。器乐是一方水土的精灵,是一盈风情的血脉,更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魂魄。曾几何时,当迪斯科的鼓点如塞外的马蹄敲击着陇原的市肆,当萨克斯的梦呓如东渐的西风弥满陇原的乡野,我们几乎再也见不到流浪的二胡,再也找不到那些流浪的行脚时,我们才猛然醒悟:其实,流浪不仅仅只是一种悲苦一种困顿、一种沧桑一种无奈,流浪更是一种忍耐一种坚韧、一种奋进一种抗争,流浪是生命另一种鲜活的姿态,而鲜活的姿态是永远都不能消解的。听,今夜的晚风里,什么地方又传来一阵阵二胡的悠扬,那声响单纯稚拙,透明鲜亮,那声响恰如枯树上爆出的一串串鹅黄的嫩芽。

啊,黄河波涛中生息着的精灵!

哦,陇原大地上流浪着的二胡……

通联:甘肃?陇西?文峰?陇苑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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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原野,这是春天,杂草间零零星星藏着脂粉色。

采花女躬身采花,置入篮中,远处好些孩童头上戴着长藤系成的香冠,手里拈着一根杂草,正胡闹,采花女的侧身身影晃动了, 然后一边走了起来,听见了!是关陇儿歌!――

京南行去三百里,暮风浩荡火光渐。梁城门下一千丁,身若飞蓬汗如血。

为报行宫谋逆事,惊惶失措不能言。终死城下化野鬼,梦魂千里绕长安。

张门独后讳作廷,生当少年气有神。闻父不测城门下,大哭于地久昏绝。

张母喝断阵雨天,人间毕竟四月春。入宫身为羽林卫,汝父坚贞性忠烈。

得能凤台佐天子,在天之灵亦欢颜。今若为父泪沾襟,此生行将无能为。

洒泪仗剑辞家去,入宫身为羽林卫。金甲未央长乐宫,孺子得能面天颜。

争知梁王复谋篡,汝父忠烈为我死。少年踯躅不能前,辗转反侧若恍然。

料得年年断肠处,潇潇暮雨洒江天。屋上松风吹急点,小园香径独徘徊。

那日天子好约会,携手泪眼掷长剑。孺子闻言惊不已,万世龙袍是凡身。

圣上淡然复黯然,信手抚琴口有言。原来天地苍茫间,只悲至忧吾二人。

今我顶上腾青云,今汝足下行蝼蚁。公侯将相岂能知,今世你我本一身。

他年江湖刀剑客,塞北江南奉张廷。不知宫中天子怨,身是人主心若奴。

君不见,异域匈奴大可汗,欲行犯边扰民乱,铁马秋风下长安。

君不见,冷宫无敌京城伤,刀下梁王平陵王,居功自傲却晚节。

世人纷繁多心计,从头算来不若汝。今共举觞抚方寸,飘萍人世有知己。

孺子闻言泪沾襟,愿为知己置家恨。此生化作凤凰翼,羁旅行役过人间。

礼亲朋,躬仁义,世人常不为己甚,人生天纵本为己,何须以人作自身,误入尘网二十年。

晓别友,暮辞官,洒泪仗剑辞天子,洒泪仗剑辞家人,未别梁王已先死。

梁王门宾终怀怨,长乐宫内弑天子。天子伏卧太后前,太后目盲泣幽咽。

央,未知世上何事能久长。

君谓天子行长乐,未知长乐必有长乐殇。

郭外野人尝芳草,未知此处先年有西汉。

采花女的脚步停了,她看见远处孩童正玩耍,不知从那儿歌中听出了什么,她愈显惆怅。视野在半空中对准采花女的身影摇晃了一下,稍停,忽然撞入了采花女的双眼!

  河边的草,正散发着四月的芳香。

  即将入夜,城外草原的天空已是一片暗蓝。

  此间花木都闪着湿润,看得出不久前还下过一场小雨。

  火!即便在雨后的大道上也会有火光和火把!开始是地平线上零零星星出现了两三点火光,然后渐渐成群!转眼间城楼下已聚拢了千百个火把!千百个火把,千百个骑兵,中间踏出一个身披重甲却未戴头盔披着长发的将军,拼将余力是爬向城楼!

  城楼上出现了一名队官,他望向那位将军领兵赶来的方向,远处一片火光,映得满天通红。

  他冲边上一名士兵打个手势,士兵随即小跑到城门望楼的最高处,吹响号角。顿时,城墙上出现了一排点燃了箭头的弓,弓后是一双双冷漠无神的眼睛!队官望向远处另一处望楼上暗处里站着的一名文员。

  队官会意,点了点头。

  随即是闪电般的火箭阵!城下的将军诧异了一会儿,迅速拔尖挡开了几支不要命的火箭,诧异中愤怒地把长剑高指向天!

  “公孙延在望楼上对吧!告诉他不要真以为自己知人知势,处处在主公面前显摆,依着他这样做,只会祸乱国家,殃及主公!”这声音在乱军乱箭之中是那么可怜,望楼上的队官张弓搭箭,射翻了城下那位将军,远处的火光,眼下的火光,都映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却冷酷如铁。

  遥望远方,另一群千百人的队伍正涌来,不同的是,这一队没有火把。望楼上那名文员终于露脸了,向前来的另一位将军笑笑:“成了吗?”他就是公孙延。

  那将军满脸是汗,嘴微张,颤抖着,摇摇头。

  “怎么?没发现皇上?”

  公孙延又甩甩袖子,忽然一阵眩晕!城外已布满了不知来路的军队

!他看清楚了!军中立着大旗!大旗上是“汉梁王”!他赶紧 地提着袖子,从望楼上小跑到城楼下。

  跑到那将军身边,跪着,“臣公孙延、常鹄恭迎梁王!”

  原来那位将军叫常鹄。

  公孙延说完了白了常鹄一眼,示意他下马行礼,可常鹄没搭理他,只是呆呆地留着汗,汗珠映着远处与近处的火光。

  公孙延开始觉得情形不对了,抬起头睁大眼向前盯着军中驾马出阵的梁王。

  那张脸也冷酷得像铁。

  还不待公孙延缓过神来,梁王便大喝:“大胆逆臣公孙延、常鹄!良辰吉日,偕越弑君!”说罢了,常鹄的人马早已跪下,城上的弓手也跪下了,火把都被熄了,城上城下立时黑压压一片。四名军士一齐上前,两个缚一个,把两个留着汗的家伙提走了,梁王斜眼回瞟,见四名军士走远,喊了一声“叫郎中!”便赶紧趋到了恰才那位被射翻的将军边,俯下身。

  “不堪问了。臣现在失了知觉,即便救过来也不过是个废物,王爷还是听臣下说几句话吧?”那将军用力把梁王伸过来的手屏开。梁王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凑低了一点。

  “臣下想知道,这次弑君……王爷是否知情?”

  那将军见梁王摇头,便又兀自说道:“那就是公孙延、常鹄想着讨好王爷,擅自行动了?”

  他咳了一下。还是不等梁王回答,又兀自说:

  “这次公孙延事先就问臣下是否愿意帮助王爷行大事,因为臣下这次受命负责护驾,和皇上近。臣拒绝了,这不是臣下对王爷不忠,恰恰是为王爷着想而为之!”

  梁王的眼睛闪过一道光,但马上又镇静了。

  “公孙延无谋,自以为当今皇上无子嗣,只要皇上一死,天下人自然会拥立王爷,于是找臣下,想要臣一把火烧死圣上,再以失火之由传檄天下,拥立我梁王为大汉天子!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南边儿那头还有十几个藩王,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爷位尊九五!而会把罪名加在这次皇上治游之地的藩主梁王王爷您!然后联动讨伐,我大汉便乱了!臣的意思,现在图谋此事不是时候,要摸清诸藩王动向,并稳定之,王爷才好顺顺利利地进入未央宫君临天下呼风唤雨!”

  他又咳了,吐出一口血,梁王赶紧扶着,见郎中没来,脸上闪着泪光又不愿他看到,只好一面扶着他,一面垂着眼,样子怪别扭。

  “于是公孙延自然而然想到是臣这次受了皇上的命替皇上做事,以为臣这山望着那山高,已经倒向别人,他就想着今晚在皇上寝宫点火,然后,作为皇上此行的负责人,臣下理应受戮,他们也刚好摆脱罪责,以为这样藩王、天下人就不会想着捏王爷的把柄……”

  “王爷!”他挣扎着说。“他们这是把王爷您往绝路上送!”

  “……”梁王有话不得不说了,声音也已有些含糊,垂着眼“张将军此心可鉴,寡人误用了公孙延这等小人……张将军……这么多年了,寡人何尝把你当作臣子,你实实在在是寡人的手足!公孙延、常鹄其心可诛!可是……”他哽住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不知将军故后还有谁能和寡人一同驰马鸣鞭,狩猎秋山!”

  张姓的将军全然明白这“驰马鸣鞭狩猎秋山”背后的意思,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郎中仓皇赶来,见这般情状,赶紧翻着医箱。

  将军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了。

  他有话要说,做些手势,梁王一直在身边,便又把头凑过来。

  “这次王爷收了公孙延、常鹄的叛军,他们无过,可以上奏皇上赦免他们,一面换得君民臣心,不至于这次乱子让陛下名声大损,一面也为我军扩幅。而臣下将死。待臣死后,犬子廷儿当会享受战死忠烈子弟的待遇,被送到宫中上林苑接受皇上敕命成为‘羽林卫’,从此和皇上贴身,为王爷做什么事儿都方便。臣下这条命本也就是王爷给的,现在臣下不能报答。倘使有意,王爷不妨跟犬子交个底,让他去皇上身边做些事儿。”

  “这怎么行?!”梁王抬起双眼,口上婉拒,心里早已答应,这一点张姓将军清楚,所以嘴上并没有继续把儿子推给梁王,梁王见他什么也不说,便又把双眼垂了下去。

  郎中上前,那将军闭上眼。

  丝织的帘幕 ,顺风飘着。

  隐约看到帘幕后头,一个三十几许的人站着的背影,衣带飘飘,青烟袅袅,正对着一块立着的雕金大木板,上面刻着四个挺大的小篆:“吾承天泽”,那人手里,是一把同样雕金的五尺长剑。

  “你说”声音好悠长,像是远方飘来的。

  “公孙延、常鹄欲行不道,一夜风雨,梁国大乱。把张劾也扯了进来,最后干脆一团乱麻,

到头来又被梁王处死了,你看张劾到底是哪边人?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陛下是对的”帘幕前跪着一名老臣。

老臣抬起头,满脸坦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皇上。皇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猛一挥袖把身边一个文案上的用具一齐掀翻!老臣惊了!――

  “朕要你回答我!一夜风雨,其间就掺着梁王、公孙延、张劾三派人!不是朕私自出外治游,此刻便已成骨灰!朕总不能快死了还懵在鼓里!好呀……你圆滑……嘴上想避过此事,可心里想过没有!到底是朕在逼你们,还是你们这些个人都一同串联着来逼朕!现在朕问你,为谋己身,大汉江山还要不要了!天下苍生还要不要了!”

  “皇上!”老臣把头磕下。“朝廷存于臣心,大汉江山更存于臣心!老臣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汉江山便不能说出这件事的来由!有些个人手里还掌着重兵,陛下此身也仍在梁国!他们要大逆不道要使坏现在轻而易举,如瓮中捉鳖!现在追究只怕会把有些个人逼急了闯出个反了天来亘古未有的弥天大祸!只怕还要殃及陛下!陛下现在不该追查,而是抚慰梁王!稳住梁王!”他干脆直接把梁王揪了出来!“陛下只需速回京师,再行稽查。”说着把头向地上重重地磕了一磕。

  “所以!”老臣又蓦地抬起头。“这次大乱只是公孙延、常鹄图谋弑君,大逆不道!梁王、张劾皆有功之臣!张劾死了,家人还要抚恤,梁王有功,也要重赏!权当过了,此事更与他人无关。”

  皇上沉默了,忽然回过头,看着老臣,眼睛渐渐睁大,这眼神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恨!被帘幕遮着看得毕竟不大真切,他只说了一句:

  “何丞相回去吧。”

  “是”何姓的丞相起身。

  飞雁两行,掠过长安城的上空。

  遥看远天,乌云密布。

  雁行“头儿”的眼里,蓦地出现了门府雨中伫立着的一个少年的身影!它的眼里又出现了一座门府,台阶上站着好些人,它眼里的那个少年晃着身子,像是要说话了。

  “你说!”少年急了 ,“父亲怎么死的?”

  一群举着伞的家人站在自家府门的台阶上,这个少年,当是张姓将军的儿子,站在最低的那一层台阶上,传消息的下人自然也就只好跪在地上了。这里是长安城,和远方皇

上治游的梁国不同,这里下着大雨。少年身后的家人们以及站在高几级台阶上的家仆、侍女们都撑着伞,这一家的管事则站在少年身后,为少年撑着伞,自己却淋着雨。

  那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就这样和台阶上的管事一同淋着雨。

  管事满脸皱纹,却无太多黑发,眉目间显示出这个人的和善又不乏圆融,他把嘴凑到少年身边,说道:“主人死在梁王自己人手里,很蹊跷。”

  “还不是那个梁王拿公孙延、常鹄当枪使,见皇上失踪,局势不对了就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自己到前面去扛着,等主人死了自己装模作样急急忙忙赶出来镇压公孙延、常鹄,正好显着自己与公孙延无关,又不知情!”一名脸上长满胡子的宾客低吼着。

  “你知道什么!”管事回身一喝,音调也变了。把雨中站了许久都几乎麻木的家人、仆人、宾客都吓了一跳!

  “主人是大汉朝的臣子,不是什么梁王的臣子!这次主人是殉于公事,绝无党争之嫌!真甘为主子做事的,从今天起,我们一齐辅助少子,让他光耀门楣!”恰才还默认了主人的党争身份,现在又反驳,大概是担心家事外泄,有意糊弄旁人。

怎么办?那少年开始回身打量着两位长辈,三人便这样耗上了。

  “你俩且进屋去。”门内走出一个四十几许的妇女,不加粉饰,更显威严,显然是将军主人的妻子,那个少年的母亲。她这样一说,管事为少子撑着伞,又要走开,不好自己撑着伞走了,更不好把伞往现在名义上的主人手里塞让他自己举着,这时回头,又发现女主人也没撑伞,便僵住了。

  “把伞扔了!”管事低下头,把伞仍在地上,像是倾注了好大一股力,却又掷地无声, 和那名大胡子宾客回身进了府,进去之前眼睛往回瞟了瞟,还是走了进去。

,要是真想毁了我张家,我张家便永无宁日!什么党争,什么梁王,我一个老妇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这些!老妇只知道张家香火还要延续,张家威名不能折损!现在关口是等皇上下诏,廷儿!”原来那少年叫张廷。“你父亲为圣上捐躯,你就是忠烈之后!你还年少,不能谋划家事,那就去谋国吧。皇上不久当就会下诏抚恤,你就要接收敕命进入上林苑成为羽林卫!心里甭想着别人,甭想着父亲如何朝局如何!一心一意只念着我们大汉的天子!一心一意只记

着你娘说的这些,心无旁骛,苦尽甘来,我张家便依然有兴盛之日!”雨下得大,女主人声音因此也提得很大,很威严。

  张廷怔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冷,雨愈大了。

  他下了台阶,面向母亲跪了下来。

  家人们就这样默默耗着,女主人迟迟不说可以进府。他们便都站在雨中,终于有人带头把伞仍了。

此刻所有人都把伞扔开,纸伞经不得撞,有些脱了手后被风吹着撞到墙上,便坏了。大家就这样任大雨敲打着自身,敲打着心骨。

  远远地,出现了马队,停在了张府前,一名宦官从马上下来,见早已恭候,也不打伞,见着他就跪下了,他诧了一会儿,便开始念道:将军张劾,性行淑均,而才情天妒,死于王事,惜哉!着将军少子廷,即日入宫,为羽林卫,潜心历练,储才待进,成尊父未竟之功,尊父在苍天闻之欣然!朕闻之欣然!

  宦官念完了,眼神从御旨间瞟出来。见张廷没反应,张母从台阶上踱下来,跪在张廷身边,说:“老妇谢主隆恩”

  宦官舒了一口气,把圣旨交到了张母手里。

  就在这时,张廷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背影。

  衣袋飘飘,青烟袅袅,这背影的另一面正对着一块立着的雕金大木板,上面刻着四个挺大的小篆:“吾承天泽”,皇上的手里,是一把同样雕金的五尺长剑。

  听到张母说了句,大家纷纷起身,张廷才缓过神来,他微微抬头,发现就在宦官离去,家人回府的那一刹,几道阳光从云层间骤然穿出来,在天边拖出几条长长的光带 。

那管事和大胡子门宾此刻已进了家中大厅,看到眼前空空荡荡的,心里便霎时带上了对“树倒猢狲散”这光景的悲情。

“不堪问了……”这话好像张劾说的,管事垂着脑袋。“宾客已然散了,以后怕也不会来了,难得你性情耿直忠烈,愿意留下来陪着张家渡过这道坎。”

“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早就成了张老爷长随吗?现在颓势如此,无非我也和你做个伴罢了,咱俩同舟共济,同舟共济,呵呵……”他竟也喜笑颜开。

事会意笑了,可心里清楚,两人心里此刻何尝不是都像刀子绞了似的。

“城北张老爷还留着好些田地,都是租给百姓种的,自己种的少,况且现在张老爷去了,家里好些佣仆只怕也要逃走,剩下那点自种的田看来也得租出去,原来张老爷菩萨心肠免了五成粮作田租的那一片现在也含糊不得了,等会儿你去张罗,就说我们张家现在是非常时期,张老爷自是菩萨心肠,可大家还得体谅,这几年看样子都得重新开始缴田租了,得等咱们少爷建功立业了,再放下心来免了田租,躬行仁义,做积德的事儿。”大胡子宾客说着,显露出他的从容不迫,临危不乱。

“可真是苦了百姓……”管事有些皱眉。“我从小也就和那些农民一样,泥巴土里混出来的,现在要我去掀自己这号人的碗,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是……老爷毕竟给了我一条生路,我……”他竟哽住了。

“还有!”管事忽然振作起来。“你恰才说了,少爷要进上林苑建功立业,咱们这些为人谋的不能歇着,这么大的事儿,得担待好了,我去准备些衣裳,给少爷带上,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回来……杂事我来办,你去把老爷夫人的意思和他说一说,叫他不要误了自己前程……”

大胡子点头,他忽然看见堂门边,张母正地看着他们,那复杂的神情,有喜,有感激,自然也有痛,大胡子心情立时便也复杂了。

他想说话,可是又说不出口,关于这些管事心里都明白,便叹口气,转身去忙活。

女主人心里便更复杂了,她不想进来,便饶了道,碎步穿过了雨后温润的张府过道,绕到了自己亦即丈夫的那个房间,大胡子这才发现,女主人好久没梳妆了,但却仍隐隐然露出一股高贵,不像某些人,越是涂饰,就越显庸俗。

“少爷……”大胡子门宾知道今天这话对张廷的一生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要告诉少爷,好好地过好这一生!不能为了父亲而没了自己!尽管这也许不是父亲的本意,如果真是那样,就不得不承认,主人张劾错了!承认这个事实大胡子心里压力是很大的,他满脸坦诚地望向张廷,准备继续说下去。

张廷居然不搭理他,到他身边一晃,转入后堂,不知要溜到哪儿去。

不一会儿,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是一把用白棉布裹着剑锋的五尺长剑,只看看剑柄,就觉得和之前皇上手里那把贼像。张廷仍然不搭理他,正要走的样子,不知又要溜到哪儿去。

“我的祖宗!”大胡子说话了!他顿了一下。“先别走呀!咱们管事还在准备衣裳呢!”

比起北方来,南方毕竟温润多了,不仅是气候上的温润,更多的是“气质”上的温润,小丘四处都是,乡野徜徉,往来随心,常发现自己已踩在小水沟里,那么抬起头吧,眼下世界,已是云烟缥缈,光色流荡。

西汉中后,南方大多土地尚处蛮夷,急待开发,按理说本不该太多人烟市肆,熙熙攘攘。可是这里却有一家酒店,客源满堂。

“我说兄弟呀……你喝醉了……”说着话的人自己已喝得烂醉,四肢张开,摊成个大字躺在席子上。

“不……老子清醒着呢……”一个烂醉的还继续喝着。

“我说这年头你们这号人一个个就是心里有毛病。”地上那位爬了起来,露出大胡子。“在边陲小镇成天痛痛快快多好,干嘛去争着当官,去争那些个什么经营八表呀驷马风尘呀……兄弟,醒了吧,你叔父帮不了你,他也不愿帮你,这次举孝廉,刺史是认定了那个少孤好学的沈政道了,你本也无力和他争,心里还算计……不……计较些个什么……”

“你他妈的懂什么?”喝酒的那位生气了,还真露出几分清醒劲。“叔父不帮,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帮不了,只是你说的不愿帮!沈政道少孤了?我还少孤呢!叔父也无子嗣,这才把我过继过去,不是不能把我推上去,是怕把我推上去后他老人家就孤独了,寂寞了,没劲了!我他妈的这下半 辈子就该和他一起呆在这江陵破地界儿等死!”

“嘘……”大胡子的赶紧做个手势。

“你他妈的还怕什么怕呀!难不成老子叔父现在带兵把我抓了回去?……真是……就算我这话传到他老人家耳里又怎地了?我还真他妈想让他老人家听到呢!”眼前那大胡子已经不知为何蜷缩到了墙角,喝得烂

醉的这位依然不知就里,翻来覆去直直白白地把什么犯忌讳的都说出口了!他还喝口酒,摇摇摆摆,忽又打了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倾,又直起身子,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那愈发蜷缩的大胡子。“反正!……反正我今天让他老人家抓了也不过落得个清扫出门无家可归,跳到河里去和那帮子绿毛儿龟逍遥,早晚是死,我今天不让他老人家抓了不还是家第不兴,我早晚还得逃到河里和那帮子家伙逍遥!长痛不如短痛,心痛不如 身痛,老子今天还真他妈就死在这里了,谁敢说老子说过什么坏话!”

那大胡子嘴颤抖着!牵动着胡子也颤抖着!他颤颤地把手指向那醉人后头!烂醉的那位打了个激灵,缓缓回过头,盯着后面那位不知站了多久的叔父。

真是喝醉了,烂醉的那位竟然敢不停地盯着叔父看。

“放肆!”叔父这一声喊得极端地低,不知是极端生气,还是极端伤情。

他猛省,赶紧跪了下来,站不稳也就罢了,竟也跪不稳!他已经趴在席子上,猛地呕吐起来,双手四处探着,摸到了叔父的脚。

“我说这年头你们这号人一个个就是心里有毛病。”大胡子诧了一下,这话好熟。“在边陲小镇成天痛痛快快多好,干嘛去争着当官,去争那些个什么经营八表呀驷马风尘呀……侄儿呀,醒了吧,你叔父我也是帮不了你,不是不愿帮你,这次举孝廉,刺史他是认定了那个少孤好学的沈政道了,你本就无力和他争,心里还计较些个什么……”

烂醉的那位忽然不呕吐了,而是阵阵抽噎,慢慢地,他已经泪流满面。

叔父见他比自己还伤情,右手狠狠地抓了一下衣服,他说话了:

“你父亲这个人呀我知道,他不也是为了功名结果命丧黄泉了么?你还争着学他……”

烂醉的那位已是嚎啕大哭!

叔父动容了,双方这么耗了一下,渐渐地,叔父流泪了,双方这样耗了一会儿。

烂醉的那位什么也不说。

叔父晓得,这不说比说什么还有功效。他呆了一会儿,时光好似也呆了一会儿。

“要帮忙也不是帮不了,沈政

道吗……小民一个,本不该来参政议政,叔父把你跟他调个包便是……只是……刺史那儿,我得找个说法瞒过去……喂……”他望向那个大胡子。“你有什么招么?”

这是什么话?!大胡子傻了,心想这叔父是不是也喝醉了撑的,这么不合礼仪不合时宜也不合场景的话也敢问,他怯怯地退了一步,什么也不敢说。

真是蛮夷之地,那叔父也不惮这些个形式上的套套,只喝一句:“你他妈的快说一句行不行!”

这一句叫得响!房屋震了,大胡子震了,烂醉的呕吐的那位也震了。

“那沈政道没有父母,自然也没有依靠!我们只需把他杀了他,或弄残了他便没有能耐也没有志欲再去当官!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自然也无处诉说实情!叔叔就压着他不让他闹出事来,再到刺史那儿煽风点火讲几句便成了!”大胡子赶紧趴下,被吓得不行,情急之下竟把方案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叔父细细地审视着他。

“好招!好招!……就叫你去干!”他渐渐疯狂起来,眼镜瞪得老大,不知到底在看谁,露出了和恰才侄儿相似的神经质,竟把担子一下子推到大胡子身上 。

大胡子哪敢推拒,只连声诺诺地跑了出去。

叔父回头看看侄儿,侄儿竟睡着了,打着鼾,手里还抱着一壶酒。

看得出荆州刺史生在汉朝,便有了呵护花木的观念,这是江陵城,眼前左面是一片完好的森林,右面则是一片砍伐过的树桩,中间还用红丝线分成两半,显然早就做过规划,视野内两片光景的后侧,是一条盛夏时节青草葱郁的林荫道,静静的。

渐渐听到一些声响了,是说笑声!马啼声!却没有马蹄声!细细想来,当是为眼前这一片青草没了。

果然,视野的正中央仍是红线,左边是树林,右边是树桩,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年轻人,头上系着“介”字巾,随风飘着,看脸色,他的心此刻大概也随着一股由远方洛阳城吹来的风,飘着。

又出现了第二名骑着马的年轻人!头上也是“介”字巾,只不过颜色稍浅了一点,他俩正说笑。

“眼前是夏,心中如春呐!”后面那位感叹了。“沈兄今天

算是春风得意桃花满面了!哈哈……”

打头儿的那位想是沈政道了,他没说什么,只是会心地笑笑。

“你看,刺史这不是已经派人来江陵迎你了呢!”后边那位挥鞭指向前,远处已三三两两地走出一些戴着斗笠的未骑马且仗剑的陌生人,正望向这边,沈政道感觉有些不对了。

“又不骑马,不像是官家的人,你说他们等着咱们到底要干什么……”

后边那位也警觉了,脸色由晴转阴,就稍稍一片刻,他看到那些剑客中有一位已经按住了剑柄,不知是那个手指一弹,剑鞘便飞起了! 从青草上飞落,插在了泥土里。

“快走!”他忽然喊着!说着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飞身下马,他已站在那些剑客跟前。“我后边这位是刺史上了奏,圣上钦点的孝廉沈政道!要动手,你们谁敢!”

“我们找得就是他这个沈政道!今天下了九泉自己个儿想想去吧!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贵人,换来一死!”

“你说什么贵人?哪门子贵人?”

“这可就不是小的们能说的了!”

那人诧了一下!这一诧便一去千山万水!只见那剑客刺向喉头,他极慌神地准备用剑挑开!慢了,那一刻知晓自己将死,便在这田地无息的刹儿猛然回头!他望向正同样惊诧的沈政道!

血光闪过,沈政道惊了,背上的行囊不听使唤,忽然坠到地上。

他竟然跳下马来去捡,抱着行囊回身狂奔!那群剑客如何追不上他,顷刻便把他围了。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沈政道仍然抱着自己的行囊,摊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挪。

“你看。”一名剑客发话了。“我们留不留他这条性命……”

“当然不留!”另一名剑客回话。“刚才不是杀了一个嘛?要留了岂不是让他去告了官府然后把我们这些个人揪出来?”

“哈……要揪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我只听说,这沈政道是公安县人,年纪轻轻父亲便死了,后来在亲人家里读书,很是好学,这才有了刺史引荐,有了圣眷,我看哪……刺瞎了眼,人命还是留着,灭高人不祥。”当首的那位说。

“你!听着了,我们大哥仁心慈悲,不想杀了你,这就是

你的福份,快说,我们大哥是不是义侠!”

沈政道还是抱着行囊,眼里是怯懦,心中则已经满是夹杂着愤恨厌恶:“是,大哥是义侠……是义侠……不过我求你还是杀了我吧……”

“什么!我们大哥仁心慈悲,你就这样担待?!”那剑客看着当首的那位。“大哥,人家不给你的情面,你还给他什么情面!不如杀了他算了,您老要是嫌他不干净,小的帮你除了他便是!”

“住口!”当首的那位摆出一个附庸风雅的架势,摸着自己的下腮,动作姿势也不像是文人正规的做法,不知是从哪儿学的还是自己胡乱推敲出来的,沈政道一看心里便作呕了,“我看重的就是你这种气节!来人哪!我今天亲手刺瞎你的眼,不杀你,留住你一条性命!”

“还不快快谢恩!”边上那个又插话了。

“谢大哥恩……谢大哥恩……”沈政道已是心死了,呆呆地说着。

当首的缓缓向他走来,手里的剑已举高。

(原文载于蓝天作文网系本人原创,非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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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山海经?海外北经?夸父逐日》

   广漠无涯的银河。

   无数星星的光,在遥远处闪着。

   没有云、没有风……

   “追光者”飞船漂浮在宇宙的静寂之中,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流逝,廖江寒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广大,而自身又是多么的微小。

   作为被人类文明寄托厚望的精密飞行器,曾经在人们眼中无比硕大的“追光者”号,现在看来实实在在地成为这广大世界中的一粒微尘,但也正是这点微尘,也许很快就能创造出一种震惊,一种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震惊。

   “追光者”号的试飞已经进入了第四天,超光速的奇迹也许就要诞生。

   廖江寒心跳开始加快。

   “追光者”进入第五个加速级。

   在穿越20万千米每秒亚光速结点的时候,廖江寒嵌下了驾驶主控台的绿色按钮。作为“追光者”飞船的指令长,他当然知道这一按的意义,所以,他也清楚感到了周围无比的压力。

   主舱中所有的设备都在这一按之后迅速运转了起来,联结传感器的终端机开始反馈各种信息。无疑,整个飞船已经完全进入了待机准备状态,最后的冲刺就要开始了。

   “追光者”继续加速。

   速度已是25万千米每秒。

   推进器控制台后的萧岳两手一直握着那截粗大的黑色手柄,手柄缓慢前推,“追光者”不断加速,萧岳的手心明显渗出汗水。

   荧屏上,速度指示表的红字每一跳动都足以使人产生震颤心弦的感觉,从进入第五加速级以来,他的双眼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块荧屏。

   “26万千米每秒。”

   “27万千米每秒。”

   报告数据的声调尽管很平,但已掩饰不住萧岳内心的紧张。

   “28万千米每秒。”

   “指令长,现在已经是29万千米每秒,达到准光速结点,请求指令。”

   廖江寒的目光极快地扫视了一下主控终端的数据回报,他的位置虽然背对着推进器控制台,但毕竟离萧岳很近,他几乎能清楚地感到萧岳的激动。

续。”廖江寒的指令短促、坚定。

   黑色的推进杆再度前移。

   宇宙的点点光芒从“追光者”飞船身旁掠过,似乎光在飞跑,“追光者”在飞跑。

   光,已就在前头。

   “追光者”在超越29万千米每秒准光速结点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黑色推进杆离尽头已不算太远。而这,几乎就是飞船速度的极限。

   “追光者”仍在加速。

   速度很快达到29.5万千米每秒。主机的工作没有丝毫的躁动,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平稳。

   萧岳低头打量了一下推进指示器上的读数:“阻力37,推进系数89.4,燃料正常。指令长,照这样下去,我们今天肯定能突破光速结点了。”

   廖江寒“嗯”了一声:“备用助推系统情况怎么样?”

   “读数0.7,毫无问题。”

   廖江寒点了点头,充满信心他说:“看来我们这伙追光的人总算可以赶到光的前面去了。”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突破,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当奔跑在光前面的时候,那将是种什么样的景象。

   “指令长,依你看,光的前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萧岳问。

   廖江寒也没有想过:“等你超过它,你就会看得到。”

   光的前面也许是个异常奇妙的世界,人们都在梦寐以求地追寻着它。

   蓝圣地长城基地。

   今天是指挥中心显得最拥挤的一天,从清晨到正午,“追光者”的信息追踪屏幕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这里的人们已太想经受那种震惊所带来的欣喜,而对很多人来说,那种祈盼的心情已压抑太久,许多英俊青年变为鹤发者叟。

   时光,真的能改变一切;那么,什么又能改变时光呢?

   人们在祈盼,祈盼“追光者”的奇迹。

   “追光者”主舱中突然响起了异样的蜂鸣。

   就在即将穿越神秘的光速结点时,紧急故障指示的红灯开始急促闪烁,平静的气氛一下被冲破,主舱中的人们骤然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不祥。

   廖江寒和萧岳的目光几乎同时扫向主控终端机,不知因为什么,几秒钟前还静如止

水的数据回报,一瞬间竟变得异常纷乱无序。

   廖江寒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望向荧屏的速度指示表。

   速度表上的殷红如血的数字仍然闪烁,与此同时,主舱的甲板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振动,随之萧岳发出了一声惊诧的呼叫:

   “指令长,瞧那板……”

   廖江寒顺着萧岳目光方向望向舱外情况监视屏。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原本斜挂在舱外的几大块宇宙射线采集板,此时竟一同剧烈地扭动起来。那是一种几十厘米厚的特质合成金属板,那种板抗冲击、抗扭曲等各项能力至少是合金钢板的一千倍以上。廖江寒十分清楚,那每一块板的安装强度都曾经过他亲自测试,正常的宇宙飞行中,板的扭转绝不会超过1°,但现在几乎每一块板的扭转都超过了30°,那些坚硬至极的金属竟被舞动得有如风中的布条……

   这是怎样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速度表的显示仍然是29.9万千米每秒。

   红字此时似乎就要停止跃动。

   廖江寒的脑海里急速掠过一个可怖的念头:光障!?光障!?“减速!快减速!”他旋即大叫。

   萧岳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振,几乎同一刹那,他将握在推进控制柄上的手用力往回一带……

   但萧岳的手竟带了个空,那只粗大坚固的黑色手柄忽然齐根折断,巨大的惯性把半欠身子的萧岳重重地摔入座椅中。

   萧岳本能地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他的嘴忽然张大,目光随之凝住,怪异的现象足以令任何人目瞪口呆。

   “指令长,这,这……”

   就像是中了传说中魔法师的符印,曾经粗大坚硬的推进控制手柄竟黏软得如同一大块胶泥。萧岳下意识地抬手想把手柄甩脱,但手柄似乎与手完全粘在了一起。紧接着,他的手臂急促而怪异地抖动起来。

   这种抖动瞬间像是传染一样影响了整个主舱,随着这种发疯般的抖动的持续,主舱中各个控制台、所有的设备只在短短数秒间就完全陷入令人惊异的混乱。

   各个控制台的板壁开始破碎,整个主舱似乎也在破碎。就在这破碎发生的同时,舱中涌出了一层无名的热浪,所有的金属刹时变得暗红。

   廖江寒当然了解要有多么高的温度才能将板壁上的特质合金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实在

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廖江寒的脸色由于过度紧张而涨得青紫,这一瞬间,他猛然在巨变中看到了一生从没想象过的情景。

   廖江寒呆住了,没有泪。

   他回头从萧岳最后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惊异而绝望的表情。

   天屏上,速度指示表的红字经过最后的奋力一跃,终于停了下求

   廖江寒终于看到了那个神秘的数字,这也许是他的双眼从这个世界上所带走的最后东西。

   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宇宙依然是如此平静。

   平静得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亮红色的“王子”汽车沿着笔直的高速路驶入基地深处。

   路边的草坪刚淋完水,借着树冠枝叉间透过的阳光,显得尤为晶莹翠绿。

   蓝圣地的风采在叶红枫看来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尽管国内传媒对这里的报道并不算少,但身临其境的感觉仍旧不同。

   “难怪蓝圣地能把你们的心拴住这么多年。”叶红枫感慨他说。

   “你指的是那些?”徐晔顺着叶红枫的目光望向窗外,车窗外景色如画。

   “这儿真漂亮。”叶红枫继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亏了吧,你现在是不是特遗憾当年没和我们一起上这儿来?”林潇雨在一旁打趣道。

   “也许有那么点儿。”叶红枫淡笑,“不过,我可不吃后悔药呵。”

   叶红枫的感慨并不是没有道理,蓝圣地的秀丽的确足以拴住很多人的心。

   但,秀丽毕竟不是感动蓝圣地上人们的一切。

   就像林潇雨的评价:“在这里至少有两个人是绝不看风景的。”

   徐晔解释:“大林又在找机会臭何若和郭尚云了。按他的话就是:这里尽管还不是不懂风雅人的天下,但至少总是不懂风雅的人掌权。”

   林潇雨的评价是:

   里恩?何若的眼里除了飞行器,就是三明治、牛排。

   郭尚云关心的东西也许只有在山的那一边才找得到。

   提到郭尚云,叶红枫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

  人的心,真是很怪……

   山的那一边什么样子?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有光……

   这当然不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但在这个时代的很多人眼中,这里也许远比世外桃源更引人遐想。

   车子刚刚转过山口,陀螺形状的庞然大物就猛地撞入叶红枫的眼帘。

   银灰色的外板在太阳下反射着猎猎的光辉,仿佛在向这里所有的来者炫耀着一种逼人的英武之气。

   叶红枫脱口叫了出来。“这就是光明之箭?”

   这是她在山的那一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既熟悉又陌生的庞然大物如同带有磁石般的力量,一下子将叶红枫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了。

   这真的就是曾经为之倾注过青春与热情的光明之箭?叶红枫不敢想象。

   她绝没有料到的是,这种亲眼感受的冲击竟会如此强烈。

   这一瞬,叶红枫的眼里饱含了兴奋的光芒,她发现自己心底深处仍然对追光的事业,对迫光的人们保有一种留恋,这种留恋竟很深刻。

   一丝淡淡的失落在叶红枫心目中飞掠而过。

   蓝圣地之行究竟是对,是锗?

   叶红枫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疑问。

   徐晔告诉她:“我们在原来的设计上作了点改动,在蓝圣地这样的条件下,有时候随处都可以做一些在国内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到叶红枫直勾勾望向窗外的眼神,林潇雨笑道:“养眼吧。外面这只是光明之箭的太空主舱。”

   叶红枫下意识地点头,她绝对认得出。

   林潇雨瞄了一眼那具庞然大物,接道:“基本是当初咱们设计的那种,怎么样,从平面图变成立体的,够气派吧。不过,我说的惊心动魄可不是指它,在这儿它还算不上是最精彩的。”

   叶红枫“呃”了一声,回过头来。

   徐晔打趣道:“大林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吹捧自己。”

   林潇雨不服气:“这怎么是吹捧自己,事实如此嘛。”

   叶红枫终有些好奇。

   于是,林潇雨反问:“你知道我的老本行是什么?”

   林潇雨的老本行是外太空推进加速器,这一点叶红枫当然清楚得很。所以她实在不懂。难道那种类似助推火箭的东西,在蓝圣地这种地方也

   基地深处,追光试验中心站。

   叶红枫终于又见到了久违的人们,曾经共同追光的人们。

   叶红枫的心境在变。

   理学博士。自动控制专业。

   追光小组自控系统工程师。

   编号:4061。

   理学博士。光学物理专业。

   追光小组数据分析师。

   编号:4062。

   理学博士。航天设备专业。

   追光小组设备保障师。

   “嗨,小叶。欢迎回来!”

   这几乎是久违的人们共同的招呼。对叶红枫来说,这种招呼却似乎尤有深意。

   叶红枫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

   目光扫过,四处是旧友们热情洋溢的脸。

   郭尚云居然不在中间。

   叶红枫恍然间有种失落感。

   人群中居然有两张陌生的脸。

   当然有旧友为她介绍。

   编号:7712。

   这就是被林潇雨评价为除了飞行器就只认得牛排、三明治的人物?

   在叶红枫看来,从莱茵站调来协作的这位高鼻子的大块头倒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而且,还长着一双明亮传神的蓝眼睛。

   据说,“何若”这个名字原本是英雄的意思。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名如其人,至少这位洋人有一点是实实在在很让人不能不心服的。毕竟,2000次无差错外太空飞行的纪录,就算在蓝圣地也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按冯明彦的说法:

   连郭工都被弄得心服口服,这家伙一定是在娘胎里就练过开飞船了。

   于是,里恩?何若自己操着很生硬的汉语打趣道:“所以,他们叫我恐龙,西洋恐龙,长脖子大嘴巴的那种。”他居然张大了嘴作了个好像很可怖的怪脸。

   “恐龙?”叶红枫不懂。

   徐晔替他解释:“其实我们后来发现这个绰号起错了。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找一只恐龙一定也比找一个和何若一样的人容易得多。”

   叶红枫竟被惹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他可真的太

   何若也笑了,表情多少有些滑稽:“很久没有漂亮的女孩子夸过我了,小时候我妈妈常说,漂亮女孩子的夸奖是世界上最希罕的东西。”

   这算什么,恭维么?

   洋人真够古怪的。

   在叶红枫看来,这家伙一定是言不由衷。里恩,何若不是没人缘的人,而这里当然也不会没有漂亮女孩子。至少叶红枫已经看到了角落中的一位。

   女孩清清秀秀,看样子也就二十几岁,正是花一样的年华。眉毛弯弯而且纤细,眼睛如同一泓秋水,深邃明亮,鼻子似乎有些翘翘的,两颊浸润着一种淡淡的红。娇俏中又有几分顽皮。

   绝对是古典文学中典型的美女。

   这是叶红枫的感觉。

   不过,像蓝圣地这种高人荟萃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叶红枫的目光不由得渗出一种好奇。

   女孩也发现叶红枫在注意她,所以脸上浮过一抹红云。然后她抬起纤柔的手,飞快地朝叶红枫这边打了一个很古怪的手势。

   叶红枫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罗天远。罗天远笑道:“枫姐,阿萧在用手语跟你打招呼呢。”

   叶红枫一愣。难道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竟是个聋哑人,难怪何若会说从没有听过女孩的夸奖。

   “她不会说话?”

   叶红枫心头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造化捉弄人么?

   这个女孩叫萧萧,编号:5013。

   萧萧居然是中心站的主机总管,一个聋哑女孩竟控制着这个精华地带的神经中枢,这倒要让人刮目相看了。

   高博似乎颇有得色,他解释:“阿萧是我们这里最棒的才女了,你别看她平时听不到、说不出,她可是这里绝对出色的管家婆。”

   萧萧的脸更红,那样子好像已明白高博在褒扬自己,两手随之无措地摆着。

   所以叶红枫好奇地问:“她真的听不到别人说话?”

   罗天远看出了叶红枫的疑惑:“真的,不过阿萧是会读唇的,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担心和她的沟通。”

   叶红枫的确曾听说过,在她看来,那是一种类似大方夜谭的能力。没料到这样一个秀美的女孩会有如此神通。

   控制台上的一盏黄灯忽然闪烁起来,显示屏上不断涌出了一些古怪的数据。萧萧

抱歉地朝叶红枫笑了一笑,作了个手势后,又埋头到她那一堆按钮和开关中去了。

   罗天远语气里充满了一种感慨:“看来老天爷对谁都是很公平的,也许正是由于阿萧听不到、说不出,所以老天爷就专门赐给她超乎常人的智慧,知道么,枫姐,自从你走了之后,你的位子几乎我们每个人都坐过了,但却总没有当初那么好,直到两年前阿萧被派过来之后,我们发现她简直是这方面的天才,什么事情经她一做,就变得井井有条……”

   高博插话道:“其实照我说,追光小组里本来就该有几位女性的,有很多事情就适合她们去做。”

   他拍了拍萧萧的肩膀,萧萧回过头,高博道:“阿萧,你这位大师姐原来可是这个位子上的高手,难得她大老远的来一趟,要跟她多学两手呵。”

   萧萧望着叶红枫,脸上是灿烂的笑,然后就用手势比划了很长一段意思。

   高博告诉叶红枫:“阿萧是问为什么不能让你再回来和她一起做,她说她一直很佩服你。”

   叶红枫脸上又有一些不自然。

   高博停了一下:“说真的,回来吧,红枫。其实这几年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再回来的。”

   林潇雨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转了一圈,这时才拎着叶红枫的行李箱回到大厅:

   “喂,谁看到郭工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沉得注气,连夫人来了也不照面。”

   冯明彦接过他手中的箱子:“郭工和武浩下深井去了,可能就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叶红枫终于又看到了郭尚云。

   叶红枫终于又看到了郭尚云。

   “嗨,你来了。”这是郭尚云的第一句话,语气似乎永远能够那么平静。

   叶红枫很不自在,她仿佛觉得大厅中所有的目光这一刻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七年后的这种重逢究竟意味了什么。

   她终于鼓足气力轻问一声:“嗨,你好!”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忽然显得有些僵硬。

   高博也许是注意到了周围的这种异样。

   “哎,哎,各位,各位,咱们是不是别总跟看西洋景似的

瞧着啦,这让人家怎么说悄俏话?”

   徐晔点头:“咱们这么多电灯泡,看来也真够亮的了,我说,看看是不是到饭点了,我怎么挺饿的。”

   “走了,走了,吃饭了。”有人响应。

   “郭工,深井那边没什么事吧?”高博随口问。

   “看来没什么, Q值有些高,我让武浩再观察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让萧萧把回馈数据看紧一点,其他人先去吃饭吧。”郭尚云应道。

   众人招呼着相继离开。

   大厅又回复寂静。

   叶红枫望望郭尚云,神情益发不自然。

   郭尚云往她身后的椅子指了指,她于是坐下。

   “他们好像都不知道我的来意。”她问。

   从机场见到徐晔和林潇雨,叶红枫就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多少有些意外。

   郭尚云把手中仪器包放回到储物架上。

   “我没和他们说过这件事。”

   “为什么,不好开口?”

   “也不是。也许是没有机会说吧。其实,就连你要来蓝圣地这件事我也没和他们说起过。林潇雨他们去接机,是因为看了国内传来的例行通报。”

   “这么说,直到现在他们还都认为我真的是过来考察的?”

   郭尚云坐到桌子对面,把一只餐盒推到叶红枫面前:“给你的。刚从深井那边的餐厅带回来,吃吧。”

   餐盒里是很香滑的排骨面,但叶红枫真的没有食欲。她摆了摆手:“不了,在飞机上东西吃得大多,没有胃口了。”

   郭尚云涩涩地笑了一下:“那就待会再说。”他顺手将餐盒放回桌角,“老高他们有没有向你炫耀炫耀,这里比当年在国内条件优越多了,下午让林潇雨带你到各处看看,这里有………

   叶红枫打断了他的话头:“尚云,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单独谈谈。”

   郭尚云静望着叶红枫,七年,也许很多的事情已经改变。

   他终于吐了口气:“可能我们是该单独谈谈了。……我要等深井那边的消息,如果不介意,我们先在这里简单谈谈。”

   “这儿?”叶红枫不自然地环顾了一下大厅。只有萧萧一个人背对大厅,坐在机房大玻璃隔断那面,像是在聚精会神地处理主机里的

   郭尚云看出了叶红枫的顾忌,“萧萧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你可以放心。”

   “她真的很聋?”叶红枫又望望机房里面的萧萧。

   “听力100分贝。”郭尚云的语气也不乏惋惜之意。

   他把目光重又转回到叶红枫这边:“红枫,我们的事真的没有选择了么?”

   叶红枫侧了一下身,把随身的小文件包拿到桌上:“我想,现在我们已经用不着再谈这些了,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她缓缓从包中拿出一迭下厚的文件,郭尚云的脸色在变,他当然很清楚那是些什么样的文件。

   叶红枫把文件稍稍理了一下,用一只手推到郭尚云的面前:

   “尚云,我不想再多谈别的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文件签还给我。”

   郭尚云的目光慢慢从叶红枫的脸移到桌上,这些文件对他,绝不是什么意外,他十分明白和叶红枫的这段感情变成了什么情形。这份文件本是他已决定要签的,否则叶红枫又怎么会来蓝圣地。尽管如此,等到真的直面相对的时候,郭尚云发觉,这一切,居然变得那样难以接受。

   郭尚云机械地翻动了一下那一叠文件,文件并不厚,可是究竟上面写些什么,他却丝毫没有注意。

   就连郭尚云自己也弄不明白,最近一段时间为什么一接触这件事情,心里总会变得极乱。是放不下,还是……

   叶红枫似乎在用一种很专注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显然,她已看出郭尚云的心境。

   “尚云,其实这件事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在我们这个年代,离婚并不是个复杂的问题。”

   郭尚云默然。但无论是什么年代,离婚都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

   郭尚云的目光在文件的封面上停留了很久,欲言又止。

   叶红枫问:“你不会想改变主意吧,这件事我可是很认真的

   郭尚云略微沉吟了一下:“我在想……”他抬眼望了望叶红枫,“我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来签这样一份文件。”

   “什么意思?”叶红枫的脸色有些变,“如果你不想签,你又何必要我到蓝圣地来,在你我之间,我是不是真的总要围着你转,任你随意摆布……”她的声音渐高,竟有些冲动。

   “你领会错了。我还不至于出尔反尔。”郭尚云打断了她的话头,“只是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把文件拿到蓝圣地来要我签。”

   “时间对我们应该都很宝贵,何况我已经等了七年。我不想再等得太久,这一点你该明白的。”

   “七年了。”郭尚云轻叹了一声,“算了,不提了。红枫,既然这样,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商量一下。”

   “我想徐晔他们一定对你说了,再过七天,光明之箭就要正式试飞了,我不想让别的事情分走我太多的精力。”

   “又是光明之箭,你拿光明之箭来搪塞我,已经不是一次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完?”

   “我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红枫,我知道我耽误你的很多,但这次的确不同,为这一天我也已经等了七年。给我点时间,等试飞一结束,我肯定会把文件签还给你。”

   “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我总是会迁就你。”叶红枫的身子在座位里移动了一下,终于伸手取过那叠文件,“我已经等了七年,也不在乎再等这七天了。希望你能对你的话负责任。”

   郭尚云的脸上掠过一层希望之光,就像没有料到叶红枫会这么快地来到蓝圣地一样,他也没有料到叶红枫会真的给他时间。

   “谢谢。”郭尚云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浓茶,目光重又移到叶红枫的脸上。

   叶红枫这七年真的变了很多。

   郭尚云这样觉得。

   叶红枫告诉他:“你不必谢我,这件事没办完,我是不会走的,好在七天的时间并不大长。”

   郭尚云答应:“没问题,我会让徐晔他们在山那边的招待区里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住处。”

   叶红枫摇头:“不用了,试验中心这边很好,我就待在这边。”

   “没有不妥吧。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你,至少这七天里我不会用这件事来打搅你。况且,像老高他们,不是也挺希望我回来的么?”

   “我不是说的这个,不过这几天……”

   “我不会在你这儿白等的……他们不是也认为我是来考察的么?那就当我是来考察的好了。”

   “考察,你想考察什么呢?”

   “我想见识光明之箭。”

   要求竟脱口而出,叶红枫有点后悔。不过她总算明白,光明之箭真的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直到现在,她有时仍在考

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放弃当初那种追光的机会。

   “难为你还没忘了它,不过从很久以前它就已经谢绝参观了。”郭尚云用眼扫了一下叶红枫摆在那边的行李,“要不然再等会儿我送你到山那边去?”

   “不必,我知道中心旁边的6号公寓就是空的。”叶红枫把考察证在郭尚云的眼前晃了儿晃,“在这儿你也限制不了我。红色考察证,AA级,如果我是来考察的,凭这个我随时都有权成为这里的一员,随时有权了解这里的一切。”

   郭尚云不禁微微苦笑:“我看王总他们是有些昏头了,这次居然会批给你红色考察证,他们是不是也有所图?”

   郭尚云终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所以,叶红枫真的看到了主机房中的T层数据库。

   这是一种真正的神奇,一种难以描绘的神奇。

   光明之箭在变,变得也太多了。

   在输入一堆眼花缭乱的密码指令后,郭尚云打开了中央监视屏。

   屏幕上,是一个几分熟悉而又几分陌生的造型。

   这是久违的光明之箭。

   “这就是光明之箭?”叶红枫不禁叫了出来,“没想到它被造出来这样气派。”

   没有人否认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造型。

   郭尚云承认:“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它的的确确是被造出来了,就好像做梦一样。”

   叶红枫的目光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拉住了。

   “它真的能飞?”

   “我想它应该飞得和光一样快。”

   监视屏上的造型在郭尚云的控制下,不断地变换着视角。

   飞得和光一样快。

   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按说你也是该来看着它飞的,有件事本来早该告诉你,当初要是没有你,没准它也不会成为今天这副样子。”郭尚云忽然道。

   叶红枫不解:“什么意思?”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给光明之箭做的推进设计么?”郭尚云问。

   “最开始的时候?……”叶红枫努力在搜索着记忆,“你是说……异次元超想模型?……那不是从一开始就被推翻了么?”

   “不错,我们到蓝圣地的头一年几乎试遍了原来所有的推进设计,但

倒回头来还是觉得异次元超想理论的可行性最合理。”

   “不可能吧。我记得当时推翻那个设计是因为它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陷。”

   “是。”郭尚云点头。

   “我还记得那个设计是我自己推翻的,因为当时计算主机给我的回馈是个天文数字,它的推进系统至少要350万立方米的PB高能燃料才能保证正常加速,可那几乎是要一个中银大厦来做它的储备箱,根本是天方夜谭嘛。”

   “那也没错。”郭尚云轻敲几下台板上的控制键,监视屏上流水般泻出一串古怪的数据,“在当时那的确是天方夜谭,但那不等于绝对不能。”

   叶红枫愣住,她太熟悉那些数据了,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名字。

   异次元超想模型。

   “你们真的用了那个设计?”

   “只作了局部的小改动。”

   “当时好像曾经想找一种高比压缩技术来解决储备箱的空间压缩难题?怎么,真的找到这种技术了么?”

   郭尚云摇摇头:“根本就没有高比压缩技术。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就是造一个足够大的储备箱。”

   “足够大?”叶红枫吃惊,“开玩笑?”

   她忽然想起了在来的路上,林潇雨所描绘的那种惊心动魄。

   郭尚云再次轻敲控制键,又一层数据流泻而出。

   叶红枫的嘴不知从什么时候因为惊讶而张开,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具形状颇有些怪异的储备箱被标注的高度竟然是302米。

   “你没有看错,理论上,考虑到储备箱自身阻力影响,PB燃料至少得在380万立方米以上,所以你看到的这个储备箱,它实际比中银大厦还要高15米。”

   这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设计。

   “这设计不算太离谱。记不记得,16年前试航的‘追光者’号,就已经能携带 200多万立方米的PB燃料进入太空了,其实体积并不是问题。”谈到光明之箭,郭尚云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那不一样,据我所知,‘追光者’号是夸克增益模型,是可以作平射起飞的。而像光明之箭这种异次元超想结构,按理论只能是立射升空才能保证穿越大气层。”

   “也没错。这次光明之箭就是准备立射升空的。

   “这不可能。”叶红枫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300多米没有地基的建筑,立在地面上,就算满舱重负载的情况下,它也绝对抵御不了3级以上的轻风。那岂不是风一吹就倒了。”

   郭尚云同意:“不过立射并不一定要立在地上。”也许是怕叶红枫没有听懂,他随即又补了一句,“我说的302米是指地下,整个储备箱完全在地下。”

   “地下,整个箱子完全做在地下了?”这几乎又是叶红枫所无法想象的。一尊埋在地下的光明之箭,那究竟是种什么样子。

   郭尚云解释:“从建筑之初,我们大约花了一年的时间向下挖掘了300多米,整个箱体是后来用特质合金一次浇铸出来的。那地方我们叫它‘深井’。”

   叶红枫终于懂得了“深井”的含义,但这个解释是不是也太演义了。

   “这能行么?”叶红枫不得不有些怀疑。她实在觉得这几年蓝圣地上的人们胆子愈来愈大了。

   “这是反复论证过的,我不敢说这是唯一的方法,但至少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试飞的时候只要把太空主舱平移到发射口,和储备箱顶对接,像这样……”郭尚云移动着监视屏上的模型,慢慢演示了一下,“就可以直接拔地升空,很简单。”

   “简单?”叶红枫有些接受不了,“你是说让这个300多米的庞然大物自己破土而出,再飞上天去。”

   “就是这样。”郭尚云的语气仍显得很平和,他调整控制键,让屏幕上的模型又翻转了一些角度,露出储备箱的底部,“借助深井的结构,这里的反喷动力足以推动600万吨以上的重物,让与中银大厦大小相似的光明之箭破上升空并不困难。”

   中银大厦?飞上天?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叶红枫的表情有些像是硬吃了三串朝天椒。她总算明白林潇雨的那句“惊心动魄”了。

   要是那样,不惊心动魄才怪。

   叶红枫开始觉得,她倒是真的有必要在这里多考察考察了。

   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叶红枫循声望过去,萧萧的脸上竟满是焦急之色,她发现,主机台边一盏报警黄灯忽然闪烁起来了。

   没有注意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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