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遇到核战争迟早会爆发,我们应该如何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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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依托百度技术,精准推荐优质短视频内容,懂你所好,量身打造最适合你的短视频客户端!115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如何解读菲利普·K·狄克的作品《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 知乎有问题,上知乎。知乎作为中文互联网最大的知识分享平台,以「知识连接一切」为愿景,致力于构建一个人人都可以便捷接入的知识分享网络,让人们便捷地与世界分享知识、经验和见解,发现更大的世界。110被浏览<strong class="NumberBoard-itemValue" title="3分享邀请回答541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地球百子:核战摧毁地球 人类遗孤如何再建家园
《地球百子》
著/译者:[美]卡斯o摩根;译者:赵丽慧、王萍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华夏盛轩策划出品)
出版时间:2016.03
内容简介:
一场毁灭性的核战争之后,地球表面被彻底摧毁。幸存的人类,逃入太空生活。
300年来,从未有人再踏上地球一步,直到现在——太空舱故障,氧气不够所有人存活。100名有犯罪记录的青少年被遣返地球,执行希望渺茫的唯一任务——生存!
重返核辐射弥漫的地球,百子面临有生以来最艰难的生存考验;更可怕的,是来自人类彼此之间的考验。零规则的地球,一切需要重建,爱与自由,战争和生存,地球百子必须直面末日的人性拷问。与此同时,百子中不断有人被射杀,而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似乎被某种力量所监视。地球上不只有他们,还有其他人?接二连三的骚乱,不可预测的将来,以及无所不在的神秘威胁,地球百子如何面对,他们能存活下来吗?
作者简介:
卡斯o摩根,当红人气美剧《地球百子》系列小说作者。毕业于布朗大学,并取得牛津大学硕士学位。现定居布鲁克林,从事学术编辑工作。《地球百子》未出版前,即被CW电视台买下改编版权,首播创下CW电视台3年半来收视新高。
书摘正文:
Charpter 1 派往地球
门被轻轻地打开。克拉克知道,死亡就要降临了。
她一直紧紧地盯着警卫的靴子,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噬人的恐惧和无边的绝望。在支起双臂,从汗湿的小床上起身的那一刻,她觉得解脱了。
在袭击了一名警卫后,她被转移到一间单独的牢房里。对克拉克来说,这并不会使她感到孤独。她可以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它们在牢房的各个角落里呼唤着她。它们充斥在心跳之间的短暂宁静中,在她的内心深处尖叫呐喊着。她并不渴望死亡,但如果只有死亡才可以让那些声音安静下来,那么她愿意安然赴死。
她因叛国罪被监禁,但与人们所知道的情况相比,真相要糟糕得多。即使在重审时可以被奇迹般地赦免,她也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她的记忆远比牢房的墙壁更加厚重。
警卫清了清嗓子,将身体重心移到另一边:“囚犯319,起立。”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身材瘦高,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这都表明他是一名新征入伍的士兵。营养不良一直困扰着克洛尼的空间站——瓦尔登和阿卡迪亚,显然,几个月的军用口粮并不足以改变他的身体状态。
克拉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伸手。”他边说边从蓝色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副金属手铐。当他的手触到她的皮肤时,克拉克颤抖了一下。自从被转到这间新的牢房后,她再没见过任何人,更别说身体接触了。
“紧吗?”他问道,他那略带有同情的生硬语气使克拉克的心隐隐发痛。除了塔利娅——她之前的牢友和她唯一的朋友之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了。
她摇了摇头。
“坐在床上,医生马上就到了。”
“他们要在这里进行吗?”克拉克问道,声音嘶哑,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刮擦着她的喉咙。如果医生来了,就意味着他们将停止对她的重审。这并不奇怪。依据克洛尼的法律,成年人一经定罪,便立即判处死刑;而未成年人,则会被监禁至十八岁,再进行判决。在几年前,他们或可得到赦免,但现在,他们都会因其所犯的罪行,在重审后的几个小时内被处决。
然而,她依然无法相信,他们将会在牢房内动手。虽然想法不切实际,但她希望能够最后到医院走一走。实习期间,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去回味一些熟悉的东西,比如消毒水的味道和通风系统的嗡嗡声。
“我命令你坐下。”警卫说道,但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克拉克挪动了几步,僵硬地坐在她的小床上。尽管孤独已经将她的时间知觉扭曲,但她依然很难相信独自在这里度过了六个月。她和塔利娅及其他三个牢友一起度过的时光仿佛发生在很久以前。利兹——她之前的一位牢友,是一名长相平凡的女孩。在克拉克被带走时,才第一次对她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今天应该是她的十八岁生日,而她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是一个注射器,一个会使她的肌肉麻痹,直至心脏停止跳动的注射器。然后,依据克洛尼的惯例,她的尸体将会被抛到太空,漂浮在星系中。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接着一名身材高大匀称的男子进入牢房。
尽管他及肩的灰色头发将工作服衣领处的身份识别码的一部分遮盖住了,克拉克依然可以一眼认出,他就是委员会的首席医疗顾问拉希里。
在被监禁前,她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拉希里医生身后,她和他一起进行的手术更是不计其数。克拉克的这份待遇,让其他实习生羡慕不已,尤其在发现拉希里医生是她父亲的好友后,他们纷纷抱怨裙带关系。至少,在她父母被处决前,他依然是她父亲的好朋友。
“你好,克拉克。”他愉快地和她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是在医院餐厅遇见,而不是在牢房。“你最近还好吗?”
“我想与几分钟后的情况相比,我现在很好。”
以前,拉希里医生会对克拉克的黑色幽默回以微笑。但这次他并没有回应,只是转向警卫:“可以打开她的手铐,让我们说会儿话吗?”
警卫不情愿地动了动:“我并不建议你与她单独相处。”
“你可以在门外等着,”拉希里医生非常有耐心地劝道,“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十七岁小女孩,我相信我可以控制所有的情况。”
警卫避开克拉克的眼睛,取下她的手铐,在离开时向拉希里医生微微点了下头。
“你是说我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十七岁女孩,”克拉克说道,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是你已经变成一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疯狂科学家?”她的父亲就是一名疯狂的科学家。他忘记为他们的公寓编制昼夜灯光的程序,不分昼夜地在工作。他沉迷于研究,以至于没有发现空间站的廊道都已经荒芜。
“克拉克,你还是十七岁,”拉希里医生冷静平缓地说道,这是他对术后病人惯用的讲话方式,“你孤独地度过了三个月。”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法律规定,你们得等到我满十八周岁。”
“我只能告诉你,计划有变。”
“所以你是奉命来处决我,而不是和我聊天的?”在审判她父母的时候,她见过拉希里医生。那时,她以为他面容冷峻,是因为不赞同他们的诉讼。但现在,她有些怀疑了。他和其他人一样,从未开口为她的父母辩护过一句。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委员会宣布她的父母犯下的罪行——凤凰城最杰出的两位科学家违反了《盖亚准则》。《盖亚准则》是在大灾难之后为保障人类的生存而设立的。“我父母呢?你也把他们杀了,对不对?”
拉希里医生闭上眼,仿佛克拉克的话变成了一些可见的、怪诞的东西。“我不是要杀你。”他轻轻地说。他睁开眼睛,指了指克拉克床角边的凳子说道:“我可以坐下吗?”
克拉克并没有回答。拉希里医生径自走到凳子前,面对着克拉克坐下:“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胳膊,好吗?”
克拉克感到胸口一紧,几乎不能呼吸。他在说谎。事实总是那么残忍,但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她把手伸向他。拉希里医生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布。当他用这块布擦拭她手臂内侧时,克拉克轻颤了一下。“不要害怕,不会伤害到你。”
克拉克闭上眼。
她记起,在她被警卫押出议员会堂时,威尔斯痛苦地看着她。
审讯过程中的无边愤怒已经平息,但当想起威尔斯时,一股新的怒火又在她的心中蔓延,就如同将要熄灭的恒星,在即将退化为虚无之前,发出最后的光亮。
她的父母死了,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拉希里医生抓着她的胳膊,寻找她的静脉。
“很快就能见到你们了,妈妈,爸爸。”
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紧了紧。就是它了。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她感到手腕一阵刺痛。
“好了,完成了。”
克拉克猛然睁开双眼,向下看去,发现一只金属腕带戴在了她的胳膊上。她用手指碰了碰,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便又急忙缩回手指。
“这是什么?”她暴躁地问道,并将胳膊从医生的手中挣脱出来。
“放松,”他用那令人恼火的冷静语调说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发器,它可以分析你的呼吸和血液成分,并能收集多种有用信息。”
“为谁收集有用信息?”克拉克问道,他的回答使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多。
“他们已经取得了一些激动人心的进展,”拉希里医生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威尔斯的父亲——亚哈总理做纪念日的演讲一样,“你应该感到骄傲,这一切都是你父母的功劳。”
“我的父母因叛国罪被处决了。”
拉希里医生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在一年前,这会使克拉克羞愧地低下头。但现在,她直视着他,没有退缩。“不要毁了这一切,克拉克。你有机会去做正确的事情,弥补你父母所犯下的过失。”
只听沉闷的碎裂声响起,克拉克一拳挥在了医生的脸上。紧接着“砰”的一声,他的头部撞在了墙上。几秒钟后,警卫冲进牢房,将克拉克的双手扭到背后。“你还好吧,先生?”警卫问道。
拉希里医生慢慢地坐了起来,一边揉着下巴,一边用既愤怒又戏谑的目光打量着克拉克:“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你和其他少年犯到达那里后可以保护好自己。”
“到哪里?”克拉克咕哝着问道,并试图从警卫的掌控中逃脱。
“今天,我们将对看守所进行清理。一百名幸运的罪犯可以得到一个创造历史的机会。”他抽动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将会被派到地球去。”
第3页 :威尔斯 Charpter 2 犯罪动机
Charpter 2 犯罪动机
总理年事已高,尽管距上次相见不到六个星期,但他看起来又老了很多,鬓边新添了一些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加深了。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吗?”总理疲惫地叹口气,问道。
威尔斯在椅子上不停地挪动着,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要将事实的真相和盘托出。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父亲不再感到失望。但他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他的计划成功以前不能。
威尔斯的目光在房间内游移,尽量避免接触父亲的目光。他试图记住这里的每一件文物,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它们了:玻璃柜中的鹰骨架、卢浮宫大火中幸存的几幅巨作和一些美丽死城的照片。每次提及这些死城的名字,威尔斯都会感到一股凉意在他的脊椎处蔓延。
“你们是在打赌吗?还是你想在你的朋友面前表现一下?”总理用低缓的声音问道,就如同在委员会的听证会中发言一样。然后,他挑了挑眉毛,示意威尔斯回答。
“不是的,总理先生。”
“那你是一时冲动吗?还是你吸毒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希望,这使威尔斯觉得有一点好笑。但总理的眼中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迹象,而是充满了疲劳与困惑。自母亲去世后,威尔斯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流露出这种眼神。
“不是的,总理先生。”
威尔斯突然想伸手去触碰一下父亲的手臂,但他的双手被手铐铐住,无法伸到桌子的对面。即使是在发射门前,最后一次与母亲做无声的道别时,威尔斯和父亲依然保持着六英尺的距离。威尔斯和他父亲就好像两块磁铁,而悲伤如同同极电荷,将他们远远分开。
“难道是出于某种政治声明?”总理微微皱了皱眉,仿佛这个想法让他受到了沉重打击,“是不是瓦尔登或阿卡迪亚上的人迫使你这么做的?”
“不是的。”威尔斯回答道,努力压制着他的怒火。很显然,在过去的六周里,总理试图将他当作一名反叛者重新认识,并重新梳理记忆,以理解为什么他的儿子——曾经的好学生,现在的优秀候补军官,会做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公共侵犯行为。但即便讲出事实真相,也依然无法减轻他父亲的困惑。对于总理来说,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放火烧掉伊甸树是正确的。伊甸树是在大逃亡前移植到凤凰城的一棵树苗。但对于威尔斯来说,他别无选择。当他发现克拉克将作为一百名罪犯中的一员被送到地球时,他不得不做一些事以加入他们的行列。而作为总理的儿子,只有最严重的公共侵犯行为才能使他被监禁起来。
威尔斯仍然记得在纪念仪式中,他穿过人群,数以百计的眼睛注视着他。他的手颤抖着掏出打火机,火苗在黑暗中跳跃。片刻,树木就被大火吞噬,人们都惊呆了。当警卫在混乱中将他带走时,每个人都看到了他。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总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并问道,“你差点烧毁了整个大厅,害死里面所有的人。”
或许说谎是最好的办法。他父亲应该比较容易接受他是在和朋友打赌。或者,他应该装作他吸毒了。所有这些,都比他为了一个女孩不顾一切要容易接受得多。
医院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威尔斯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仿佛扯动嘴角的力量已将他的脸部肌肉永久损坏了。但在药物的作用下,母亲觉得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是最重要的。在威尔斯和她说着那些苦涩但无害的谎言时,她一直拉着他的手。“是的,我和爸爸过得很好。”她不需要知道他们在一周内的交谈只有寥寥几句。“等你好了,我们也就快看完《罗马帝国的衰落》了。”但他们知道,她等不到看完最后一部分了。
威尔斯溜出医院,游荡在空荡荡的B甲板上。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上学、工作,或待在交易中心。而他本应该在听一节历史讲座,那是他最喜欢的科目。他一直喜欢研究罗马和纽约这些古城的故事,其令人眼花缭乱的胜利事迹更显示了毁坏后的重大损失。
但他不想被同学们围住,并在两个小时内应付那些模糊的、令人不舒服的慰问。他只想和格拉斯聊聊他母亲的事情,可她最近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当威尔斯意识到自己来到图书馆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门外站了多久。他先进行了瞳孔扫描,在得到提示后,又将拇指按在平板电脑上进行扫描。门向两端打开,在威尔斯进去之后,“轰”的一声关闭,好像它在第一时间让威尔斯进去,就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一样。威尔斯深呼一口气,仿佛这里的宁静和庇护使他的心灵得到洗涤。在大灾难中抢救出来的书籍被保存在凤凰城中一座无氧的高大柜子里,以减缓书籍老化的速度。这也是他们只能在图书馆看书,而且每次只能待几个小时的原因。这个巨大的房间没有昼夜灯,永远都保持着黄昏的状态。
自威尔斯记事以来,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他都会和母亲来这里。在他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念书给他听,他慢慢长大后,母亲陪他一起看书。但随着病情的恶化,她的头疼越来越厉害了。威尔斯开始念书给她听。在她被送进医院时,他们才看到《罗马帝国的衰落》第二卷。
他穿过狭窄的过道向英语书籍区走去,然后走向历史区,那是一个偏僻黑暗的角落。这里收藏的书籍比它本应有的数目少很多。第一届克洛尼政府为凤凰城的书籍建立了电子文档,但不到百年之后,一场病毒摧毁了大部分的电子档案,而唯一保留下来的书籍是那些私人收藏——克洛尼原居民留下的遗产。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大部分的文物已捐赠给图书馆。
威尔斯蹲下,视线与Gs保持一致。他用拇指顶住锁扣,然后玻璃“嘶”的一声滑开,打破了真空密封。他将手伸向里面的《罗马帝国的衰落》,然后,停了下来。他想继续读下去,这样就能向母亲讲述这本书里的内容了。但这无异于拿着铭牌进入她的病房,让她逐字进行解释。
“你不能一直开着书柜。”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提醒道。
“好的,谢谢你。”威尔斯答道,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尖锐。他站起来,转过身去,发现一个女孩正在盯着他。她看上去很眼熟,威尔斯记起来,她是医院的实习生。威尔斯突然对这个混合的世界感到愤怒。只有在图书馆,他才可以真正忘掉令人作呕的防腐剂的味道和心脏监控器的蜂鸣声,那些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女孩后退一步,抬起头来,她那浅色的头发散落在一边:“哦,是你啊。”威尔斯已准备好应对她的惊喜,而且那快速的眼睛活动显示她已经通过角膜滑片告知了她的朋友。但这个女孩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仿佛她能透过层层伪装看穿威尔斯隐藏在心中的想法。
“难道你不想看那本书吗?”她冲摆放《罗马帝国的衰落》的书柜扬了扬下巴。
威尔斯摇了摇头:“我下次再看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认为你应该现在就将这本书带走。”
威尔斯收紧了下巴,但他未置一词。她接着说道:“我以前看到你经常和你妈妈一起来这儿,你应该将这本书带给她。”
“虽然我爸爸是委员会的负责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打破三百年来的规矩。”他说道,语气中略有一丝不满。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不会使这本书毁坏的,他们夸大了空气的影响。”
威尔斯挑起了眉毛:“他们也夸大了出口扫描仪的作用吗?”在凤凰城的大部分公共门上都装有扫描仪,可以根据不同的要求对这些扫描仪进行编程设置。在图书馆,它被用于监控每个离开的人的分子结构,以确保没有人能够将书拿在手中或藏在衣服里,带出图书馆。
一丝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怎么应对这些扫描仪了。”她看了看书柜间那条阴暗的走廊,从衣袋中扯出一块灰色的布。“它可以使扫描仪无法识别纸张中的纤维素。”她将这块布递给他,“给,拿着。”
威尔斯后退了一步。比起相信这个女孩口袋里藏有一块神奇的布,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女孩是为了让他出丑。“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耸了耸肩:“我喜欢在其他地方看书。”他什么也没说。她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把书给我,我帮你把它带到医院。”
威尔斯不由自主地把书递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你就知道你应该感谢谁了,是吧?”
“这样我就知道在我被捕时,我该责怪谁了。”
这个女孩将书夹在胳膊下,向他伸出手来:“克拉克。”
“威尔斯。”他说道,并和她握了握手。这一次,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第4页 :贝拉米 Charpter 3 铤而走险
“他们几乎没有办法保留这棵树了。”总理紧盯着威尔斯,仿佛在寻找一丝懊悔或高兴的迹象——帮助他理解儿子所作所为的任何痕迹。“你也知道,一些委员会成员希望现在就处决你,无论你是不是青少年。我只能让他们同意将你送到地球,保全你的性命。”
威尔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被监禁的未成年人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而他猜测他们会将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送往地球。而在这一刻之前,他一直不敢确定他会被选中。
总理惊讶地睁大双眼,他一直在注视着威尔斯,因此他已经明白了真正的原因:“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威尔斯点点头。
总理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我知道你如此急迫地想要回到地球,在我们确定地球是安全的之后,我可以安排你参加第二次远征。”
“我不想等,我想和第一批的这一百人一起。”
总理微微眯起眼睛,他在对威尔斯那冷漠的表情进行评估。“为什么?你应该知道那很危险。”
“恕我直言,是你让理事会相信,地球的核冬天已经过去。你说那里是安全的。”
“是的,对于那一百名将要死去的罪犯来说,那里是安全的。”
总理说道,他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的自以为是和难以置信。“但对我的儿子来说,那里并不安全。”
威尔斯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将他心中的愧疚烧成灰烬。他暴躁地挥了挥双手,手铐撞击在椅子上:“我想,我现在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你妈妈是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威尔斯。尽管她喜欢地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希望你去冒险。”
威尔斯身体前倾,无视勒进肉里的金属手铐。“我不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他直视着父亲说道,这是他自坐下以来第一次和父亲对视,“虽然我觉得她会为我感到骄傲。”这是真的。她是一个浪漫的人,她会称赞他保护心上人的愿望。但当他想到母亲知道他为保护克拉克所做的努力时,他的胃就开始绞痛。真正的原因使得放火烧毁伊甸树看起来像一个无害的恶作剧。
总理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你是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那个女孩?”
威尔斯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我的错,因为我,她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送往地球。我要尽我所能去保护她。”
总理沉默了片刻。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并不需要这么做。”总理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并把它放在威尔斯的面前。那是一个带有芯片的金属环,而那块芯片足有威尔斯的拇指大小。“每个探险队的成员都配备了一个这样的腕带,”他解释道,“这些腕带会将数据传输回空间站,帮助我们跟踪你们的位置,以及监控你们的生命迹象。只要我们确定那里适合人类生存,我们就会返回地球。”他勉强挤出一个冷酷的微笑。“如果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地球与你们相聚。而这一切,”——他指了指威尔斯被铐起来的双手——“将会被遗忘。”
门被打开了。一名警卫跨过门槛,提醒道:“时间到了,总理先生。”
总理点点头,警卫大步穿过房间,将威尔斯拉起来。
“祝你好运,儿子。”总理轻松地说道,“如果有人可以成功完成这项任务,那么,这个人就是你。”
他伸出胳膊,想和威尔斯握握手,但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他唯一的孩子的胳膊仍然被铐在身后。
Charpter 3 铤而走险
无疑,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迟到了。贝拉米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丝毫不在乎那响彻储藏室的回音。没有人会再来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搬光了,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垃圾——功能早已被遗忘的机器配件、纸币、缠绕在一起的绳子和电线、破碎的屏幕和显示器。
贝拉米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转身,并飞速挥出一拳。而来人却一偏脑袋,闪过了他的攻击。
“放松,伙计。”克尔顿喊道,同时打开他的电子光束,向贝拉米的眼睛照去。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贝拉米,瘦削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你为什么喜欢选在这里见面?”他坏笑道,“寻找藏身在破电脑里的洞穴人吗?真是无法理解。如果我也认识一位瓦尔登女孩,估计我也会养成一些坏习惯。”
贝拉米没有理睬他的嘲弄。他这位老友的新工作是警卫,但无论在哪个空间站上,克尔顿都没有机会接触到女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吧?”贝拉米说道,尽量保持平淡的语气。
克尔顿靠在墙上,笑了笑:“不要被我穿的制服糊弄了,老兄。我没有忘记交易的第一法则。”他伸出手,“把它给我。”
“是你糊涂了,克尔。你知道,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他拍了拍那个装有定量供给的食物的口袋,“快点告诉我她在哪里。”
警卫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贝拉米感到心头一紧。在奥克塔维亚被捕后,为了获得她的消息,他贿赂了克尔顿。而这个白痴总会在传递坏消息时,找到扭曲的快感。
“他们今天就会被送走。”对于贝拉米,这无疑就是一个平地惊雷,“他们将使用G甲板上的一架旧登陆飞船。”他再次伸出手,“快给我吧。这是最高机密,我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我真是在瞎搞。”
贝拉米的胃扭绞在一起,一些画面在他的眼前闪现:他的妹妹被绑在一个古老的金属笼子里,以一千公里的时速在太空中飞驰。她的脸变成紫色,艰难地呼吸着有毒的空气。她弱小的身体平静地躺着,就像——
贝拉米向前一步:“对不起了,伙计。”
克尔顿眯起眼睛:“为什么?”
“因为这个。”贝拉米的胳膊向后弯起,一拳打在警卫的下巴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碎裂声。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当看到克尔顿倒在地上时,他的心狂跳不已。
三十分钟后,贝拉米正试图理清发生在他面前的奇异的一幕。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宽阔的走廊通向一个坡道,穿着灰色夹克的罪犯在警卫的带领下川流而过,走下坡道,而在坡道的下方,停着那架登陆飞船。圆形飞船上配有成排座椅,每个座椅都配有安全带。他们将用这架登陆飞船将这群可怜、无知的孩子送到地球。
整件事情看起来非常荒诞,但他认为,与其他安排相比,这是最好的了。尽管法律规定在十八岁时可以进行重审,但在最后一年,几乎所有未成年被告人都被定罪。如果没有这项任务,他们只能等着被处决。
贝拉米紧张地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生怕错过奥克塔维亚的身影。其实,他有没有看到她登上飞船并不重要,他们很快就会团聚了。贝拉米紧张地扯着制服的衣袖,这件制服很不合身,但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被警卫发现。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坡道下方,总理亚哈正在那里,对着那些罪犯讲话。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你们可以将功补过。”总理说,“你们的任务非常危险,但勇气可以战胜一切。如果你们成功了,你们所有的罪行就会被赦免,你们可以在地球上开始新的生活。”
贝拉米禁不住冷哼一声,总理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在那里胡说八道呢。
“我们将密切关注你们的行动,以确保你们的安全。”总理接着说道,与此同时,又有十名囚犯在警卫的陪同下走下坡道。这名警卫在将这十名罪犯送入飞船,并在返回队列之前,向总理行礼致敬。贝拉米在人群中搜索着卢克,他是他唯一认识的,在成为警卫后,并没有变得冷酷无情的瓦尔登人。发射甲板上只有十几个警卫,显然委员会认为保密比安全更重要。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急躁,耐心等待着所有囚犯走下坡道。如果他们发现他假扮警卫,他们会判定很多罪名:贿赂、敲诈、身份盗用、谋反,和委员会认为可以加上的其他罪名,并会在罪名成立后的24小时内处死他。
当走廊的尽头出现一根扎在黑色头发上的红色发带时,贝拉米心头一紧。奥克塔维亚。
在过去的十个月中,他一直担心她在看守所中的生活。她能吃饱吗?她能找到一席之地吗?她在心理上能承受住这些吗?监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残酷的;而对奥克塔维亚来说,尤其糟糕。
贝拉米曾将他妹妹照顾得很好,至少他尝试过。在他们的母亲发生事故后,他和奥克塔维亚由委员会抚养。那里没有照顾兄妹的先例——根据严格的人口法规,一对夫妇只能生养一个孩子,甚至有时,不能有孩子——因此,克洛尼的居民都不知道有一个哥哥或妹妹意味着什么。多年来,贝拉米和奥克塔维亚一直生活在不同的舍组,但贝拉米经常去找她;“闲逛”到高度戒备的存储设施中,为她偷些额外的口粮;对抗年长强势的女孩,只因她们取笑她胖脸蛋、蓝眼睛。贝拉米一直很担心她。这是一个特别的孩子,只要能让她生活得更好,他愿意做任何事情。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她所遭受的苦难。
贝拉米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目送着奥克塔维亚在警卫的押送下,慢慢走向登陆飞船。其他孩子几乎是被警卫拖拽着,毫不情愿地前进,只有奥克塔维亚是平静的。她从容不迫地走下坡道,警卫不得不缩小步伐等她。她看起来比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况更好。他觉得这样做非常有意义。她被判处监禁四年,而等到她十八岁生日时,重审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处死。而现在,她获得了一次保住生命的机会。贝拉米相信,她也明白这一点。
他不在乎他将要面对什么,他只要和她一起去地球。
总理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和紧张的私语声。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一个士兵的身姿,但在委员会工作多年后,他浑身闪耀着一位政治家的光辉。“克洛尼的居民并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只要你们成功了,你们就会拥有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们会代表你们自己、你们的家人、所有的人——整个人类而努力奋斗。”
当奥克塔维亚看到贝拉米时,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迅速在脑海中分析现在的状况。他们都知道,他没有被选为警卫,这也就是说他是作为一名冒名顶替者出现在这里。她正准备用口型向他发出警告时,总理转过身来向正在走下坡道的罪犯们打招呼。奥克塔维亚毫不情愿地转过头,但贝拉米可以看到,她的肩膀紧绷着。
总理讲话结束,示意警卫尽快安排囚犯登机。贝拉米的心跳开始加速。他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如果他行动得过早,他们就有时间将他拉出。但如果他迟了一步,奥克塔维亚将独自穿过太空,到达那个有毒的星球,而他却必须留下来面对干扰发射的后果。
终于轮到奥克塔维亚了。她转动肩膀,引起他的注意,然后轻轻地摇摇头,警告他不要鲁莽行事。
第5页 :格拉斯 Charpter 4 逃 离
但贝拉米一直在做一些鲁莽的事情,而他现在并不打算停止。
总理向身穿黑色制服的女士点点头。她转身走向登陆飞船旁边的控制面板,并开始按动一系列按钮。大批数字开始在屏幕上闪烁。
倒计时开始。
他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穿过通道,跑下坡道,登上登陆飞船。一旦失败,他将永远见不到他的妹妹了。
最后一名罪犯登机后,甲板上的气氛立马就变了。贝拉米身边的警卫放松警惕,并开始悄声聊天。而在甲板另一端的坡道上,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哼哼声。
2:48……2:47……2:46……贝拉米感到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瞬间吞噬了他的神经。他的妹妹和其他九十九名孩子将被送去执行一个类似于自杀的任务,这些蠢货怎么可以笑得出来?
2:32……2:31……2:30……控制面板旁的女士笑了笑,轻声与总理说了些什么。但他皱了皱眉,转身走开了。
真正的警卫开始撤退,纷纷涌入走廊。他们或许认为比起见证人类第一次返回地球的尝试,他们有更好的事情要做,也或许他们认为这个旧登陆飞船将要爆炸,所以要到安全的地方去。
2:14……2:13……2:12……贝拉米深吸一口气。时间到了。
他穿过人群,从一位结实的警卫身后溜过。这名警卫的手枪套松散地绑在皮带上,露出了枪柄。贝拉米一把抓过武器,冲向登机坡道。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贝拉米用手肘捅在总理的胃部,并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夹住他的脑袋使他无法挣扎。发射甲板上爆发出一片惊呼,随之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但在他们到达之前,贝拉米用手枪对准了总理的太阳穴。他不可能杀死这个混蛋,但警卫要考虑他想做什么。
1:12……1:11……1:10……
“所有人退后。”贝拉米喊道,同时收紧了手臂。总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响亮的蜂鸣声响起,闪烁的数字由绿色变为红色。还剩不到一分钟了。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登陆飞船的舱门开始关闭时,推开总理,跳进飞船。这样他们就不能阻止他了。
“让我登上飞船,不然我就开枪了。”
甲板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十几只手枪上膛的声音。
三十秒后,他如果不能和奥克塔维亚一起前往地球,就将躺在尸袋中,被送回瓦尔登。
Charpter 4 逃 离
格拉斯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一连串的惊呼声。警卫在登陆飞船的入口处,分两队进行包抄,很难透过大批移动的警卫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但格拉斯看到一只制服袖子一闪而过,瞥见了灰色的头发和发光的金属。然后,一半的警卫半跪着,将枪支架在肩膀上。格拉斯才意识到:总理被劫持了。
“所有人退后。”劫持者喊道,声音中带有一丝颤抖。他身穿制服,但很明显,他不是一名警卫。他的头发超过了规定长度,夹克很不合身,而且他那笨拙的握枪方式说明他从没有接受过枪支使用的训练。
没有人移动。“我让你们退后。”
在从牢房走到发射甲板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麻木,就像经过太阳的冰核彗星一样,消失了,只留下微弱的希望。她并不属于这里。她不能假装相信他们正要进行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探险。在登陆飞船离开后,她的心也将会随之死去。这是我的机会,她突然想到。兴奋和恐惧瞬间将她包围。
格拉斯解开安全带,突然站了起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犯人发现了她的异样,而大多数犯人都在注视着坡道正在上演的戏剧性的一幕。她冲向登陆飞船的另一边,在那里有一条坡道通向登陆甲板。
“我要和他们一起去,”那个男孩喊道,并拖着总理一起向舱门退了一步,“我要和我妹妹一起去地球。”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发射甲板突然陷入一片静默之中。妹妹,这个词语在格拉斯的脑海中回荡,但在她理解它的意义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让他去。”
格拉斯向登陆飞船的后部瞥去,在看到她的好朋友时,瞬间呆住了。当然,她早已听说威尔斯被监禁了,但她从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件事情。他在这里做什么?她紧紧地盯着威尔斯的灰色眼眸,而这双眼睛现在正专注地看着他的父亲,她突然明白了:他一定是想和克拉克一起。威尔斯愿意做任何事情去保护他所在乎的人,而对他来说,克拉克是最重要的。
接着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一声枪响?——她心中的某件东西断裂了。来不及停下来思考、呼吸,她冲出舱门,跑向坡道。格拉斯克制住向后看的冲动,低着头,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
她挑选的时机正合适。几秒钟之后,警卫依然站在那里,仿佛那枪声已将他们定住。
然后,他们发现了她。
“犯人跑啦!”其中一人喊道,其他人迅速朝她所在的方向追去。移动的身影激发起他们在训练中形成的本能。他们并不在乎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他们对那本应激起人们保护欲的飘逸金发和大大的蓝眼睛无动于衷。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逃犯。
格拉斯冲进门内,完全无视背后响起的怒吼声。她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地向返回凤凰城的通道冲去。“你!站住!”一个警卫大喊道,他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但她并没有停下来。如果她跑得足够快,并且她的运气足够好,或许她可以再见卢克最后一面。或许,只是或许,她可以得到他的谅解。
格拉斯呼吸急促,脚步蹒跚地跑向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大门。她的右膝不受控制地弯曲了一下,她不得不扶住墙壁,稳住身形。走廊里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摇了摇头,却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通风口的形状。格拉斯抓住一根板条,使劲拉扯,却没有拉动。她又用力推了一下,随着一声吱嘎声,金属格栅动了。她猛然用力,将它打开,却只看到一条黑暗、狭窄的隧道,里面满是破旧的管道。
格拉斯登上平台,像蛇一样爬进隧道,直至将整个身体蜷缩进隧道。她滚烫的肌肤触碰到金属,感到一阵凉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隧道内部挪了挪,并将通风口关上。她支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没有听见任何喧哗声或脚步声,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绝望地跳动着。
格拉斯环顾一下黑暗的四周,试图弄明白她现在身在何处。狭小的空间向两端延伸,到处都堆满了厚厚的灰尘。这应该是一个通风井,在克洛尼政府建立新的空气循环和过滤系统之后被废弃了。格拉斯不知道它会通向何方,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向前爬去。
大约爬行了几个小时后,她的膝盖变得麻木,双手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她来到一个交叉口。如果她的方向感没错的话,左侧的将通向凤凰城,而另一侧应该与空中桥梁平行,通向瓦尔登,通向卢克。
卢克,她深爱的那个男孩,在几个月前,她为之放弃一切的男孩。在监禁的那段时间,她每晚都会想起他,渴望得到他的抚摸,感受他拥抱她时的温暖。她深吸一口气,向右爬去。不知道迎接她的是自由还是死亡。
十分钟后,格拉斯悄然从通风井中滑出,轻轻地落在地上。她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周围的缕缕灰尘呛得咳嗽起来,汗湿的皮肤上也沾满了灰尘。她在一间储物间里。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格拉斯看到了墙壁上的东西,她认出那是一些字迹。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刻在墙壁上的是一些句子:
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她在检疫甲板——瓦尔登最古老的部分上。在核武器和生化武器彻底将地球摧毁时,对于那些侥幸在第一波大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们来说,太空是唯一的选择。一些被感染的幸存者也挤到了运输舱中,但凤凰城拒绝接纳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在瓦尔登死去。现在,每当受到轻微的疾病威胁时,感染的人都会被隔离,使其远离克洛尼脆弱的居民——最后的人类。
格拉斯颤抖着向门口走去,祈祷着大门没有锈住。如她所愿,门可以打开,她立即向走廊冲去。她脱掉了湿透的夹克,只穿着白色的T恤和监狱统一发放的裤子,或许这样她就可以装作是负责卫生的工人了。她低头紧张地看了看她手腕上的腕带,她不知道它在空间站上是否同样有效,还是只能用来传输来自地球的数据。但无论怎样,她都应尽快将它取下来。即使她躲过了通道上的视网膜扫描仪,克洛尼的每个警卫也一直在寻找她。
她希望他们认为她会返回凤凰城,而永远猜不到她会来这里。她爬上瓦尔登的主楼梯,来到卢克居住的单元,转身进入玄关。然后,她放慢了脚步,紧张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她非常紧张,比在登陆飞船上还要紧张。
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更无法想象,在她失踪九个月后,他在自家门口看到她时的表情。
但或许他并不需要说些什么。或许当他看见她,在她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会用一个吻打断她要说的话,告诉她,一切安好,他原谅她了。
格拉斯向四周看了看,悄悄地溜出门外。她认为没有人能够看到她,但她必须小心。在合作仪式结束前离开非常不礼貌,但格拉斯无法在卡休斯身边多待一秒,他那肮脏的心灵和邪恶的气息,令她难以忍受。他那游移的双手让格拉斯想起了卢克的室友,卡特,那个虚伪的家伙,在卢克成为警卫后,才暴露出他的本质。
格拉斯拾级而上,向观景台走去。她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以免踩到礼服的下摆。卢克没有在这里,他没有看到她穿这件礼服的样子。她用那么多定量分买下这块防水布,并把它缝制成银色的礼服,而现在,这一切都显得愚蠢无比,她之前所做的努力毫无价值。
她讨厌和其他的男孩子在一起,但她的母亲索尼娅却不允许她独自参加社交活动,尤其是在她知道她的女儿还是单身的时候。她不理解为什么格拉斯没有“抓住”威尔斯。但无论格拉斯解释多少次她对他没有感觉,索尼娅依然会叹口气,喃喃自语道,千万不要让一些疏于打扮的科学家的女儿把他抢走了。但格拉斯很庆幸,威尔斯已经爱上了克拉克o格里芬,那个在不严肃时便会非常漂亮的女孩。她只希望她能告诉母亲真相:她爱上了一个英俊、杰出的男孩,尽管他不能陪她一起参加音乐会或合作仪式。
“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格拉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当她看见那双熟悉的棕色眼睛时,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悄声问道,并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看到他们。
“我不能任由全凤凰城的男孩都围着你转,”卢克说着后退一步,痴迷地看着她,“尤其是在你穿得如此迷人的时候。”
“你知道要是让他们抓住你,你会遇到多大的麻烦吗?”
“让他们抓去吧。”他伸出双臂,抱住格拉斯的腰。楼梯下的音乐也在此时响起。他抱着她旋转。
“快放我下来!”她半嗔半呢喃地说道,调皮地捶打着他的肩膀。
“女士都是这样对待绅士的爱慕之情的吗?”他模仿凤凰城的口音,并用一种严肃的语调问道。
“别开玩笑了,”她抓着他的手咯咯地笑道,“你真的不应该来这儿。”
卢克停下来,将她拉入怀中:“有你的地方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
“这样太危险了。”她仰头看着他,柔声说道。
他温柔一笑:“所以我们才要好好利用现在的时间。”他的手穿过她的秀发停在她的脑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在格拉斯再次抬起手准备敲门时,门开了。她的心狂跳不已。
他就站在那里,那浅茶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眸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不,是在监禁期间,她梦中的模样。他的眼睛因惊讶而圆睁着。
“卢克。”她急切地喘息着,过去九个月里的所有情绪在此刻几乎喷涌而出。她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和他分手,并消失不见。在过去六个月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她对他的爱从未停止。“卢克。”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一颗泪珠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监禁的日子里,当她支撑不住时,她会啜泣着,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而现在终于可以当面喊他的名字,她却感到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但在她将心中的千言万语理清之前,另外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留着红色波浪头发的女孩。
“格拉斯?”
格拉斯勉强冲卡米尔笑了笑。卡米尔是卢克从小到大的玩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她和威尔斯一样。而现在她在这里……在卢克的公寓里。想到这儿,格拉斯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曾经一直在想,除了卢克所说的,他们之间是不是还存在其他关系。
“进来吧?”卡米尔握住卢克的手,故作礼貌地说道。而格拉斯却觉得被卡米尔握住的是她的心脏。在监禁的这几个月中,格拉斯时刻都在思念着卢克,为了他备受煎熬,而他却已不再爱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格拉斯声音嘶哑地说道。尽管她可以勉强和他们聊天,但她现在不能告诉卢克事情的真相了。看到他们在一起,格拉斯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是那么可笑,她冒着危险,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见一个已经变心的男孩。
“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
“你就是过来打声招呼?”卢克重复道,“几乎一年没有回我信息,你说你现在就是路过?”他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卡米尔松开了他的手,笑容僵硬,面色难看。
“我明白,对——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们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卢克问道,并与卡米尔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使格拉斯既感到自己非常愚蠢,又感到可怕的孤独。
“没事,”格拉斯急忙说道,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但失败了。“我就是想和你说……再见……”她不再说话,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但就在她转身时,她看见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卫。她倒吸一口气,在警卫经过时将脸转向一边。
卢克紧抿着嘴唇,仿佛已经看穿格拉斯的真实想法。格拉斯意识到,他刚才在通过角膜滑片查看消息。而从他下巴绷紧的方式来判断,她认定那个消息是关于她的。
他睁大双眼,流露出了然与惊骇的表情。“格拉斯,”他声音嘶哑地说道,“你被监禁了。”这听起来不是一个问句。格拉斯点点头。
他将目光转向格拉斯,凝视片刻,接着叹口气,伸出手,放在她的背上。她可以透过薄薄的T恤,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尽管她很焦躁,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因他的触碰而兴奋。“进来吧。”他说着将她拉进公寓内,而卡米尔有些恼怒地走到了一边。卢克迅速地关上了门。
这间小小的起居室一片黑暗——卢克和卡米尔曾待在这里,关着灯。当格拉斯看到卡米尔坐进卢克的曾祖母在交易中心淘来的扶手椅中时,她试图将这件事实的真实含义从脑海中挥出。格拉斯尴尬地挪了挪,不知道该不该坐下。卢克前女友的身份甚至比逃犯的身份更令她尴尬。在被监禁的六个月中,她每天都得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但格拉斯从未想过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站在这间公寓里是怎样的情形。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问道。
格拉斯身形一顿。在监禁期间,她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卢克,她应该对他说些什么。而现在,她终于来到他的面前,但她在心中练习了无数次的对话却是那么自私和脆弱。她看得出来,他现在过得很好。除了赢回他的心,让她感觉不那么孤独,她还有什么理由告诉他真相?于是,格拉斯用一个颤抖的声音,快速告诉了他那一百人的秘密使命、那场人质劫持事件和那场追逐。
“但我仍然不懂。”卢克转头看了一眼卡米尔,她已不再装作毫不在意,“首先是,你为什么被监禁?”
在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个解释时,格拉斯移开了目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不能告诉他,不能现在告诉他,不能在他已经不再爱她,在他明显不能理解的时候告诉他。
“我现在还不能说,”她轻轻地说,“你不会明——”
“无所谓。”卢克尖锐地打断她,“你一直都认为有很多事情我无法明白。”
有那么一刹那,格拉斯真希望她现在正与克拉克和威尔斯待在登陆飞船上。尽管现在站在她深爱的男孩旁边,但她感受到的孤独却比被流放到地球更深。
第8页 :克拉克 Charpter 5 着 陆
Charpter 5 着 陆
在最初的十分钟内,被枪声震惊的少年犯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太空,成为三百年来首批离开克洛尼的人类。那个伪装的警卫已达成所愿,在登陆飞船的舱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推开总理无力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跃入舱内坐下。但他那苍白的面容上所流露出的震惊让克拉克明白,枪击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对克拉克来说,总理受伤确实令人震惊,但最令她震惊的是在此之前的发现。
威尔斯在登陆飞船上。
当他在舱门口出现时,她确定那是自己的幻觉。与总理的儿子被监禁相比,她因孤独出现神志恍惚的可能性更大。在她的罪行宣判一个月后,威尔斯最好的朋友,格拉斯也出现在牢房中。她当时觉得非常震惊,而现在他也被监禁了?这根本不可能,但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她看见在僵持阶段他跳了起来,但在假扮警卫者开枪射击,然后满身是血地跃进舱门时跌落回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立刻冲到威尔斯身边,给他一些安慰。但一些重逾枷锁的事情将她的双脚牢牢地钉在地上。因为他,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被带到死刑室。他现在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他罪有应得。
“克拉克。”
她扭头看去,发现坐在前几排的塔利娅正冲着她笑。她之前的牢友在座位上转身面向她,是飞船中唯一没有盯着警卫看的人。虽然处在糟糕的环境中,克拉克仍情不自禁地向她回以微笑。塔利娅总是能够让人心情大好。在克拉克被捕,她的父母被处决后的日子里,她心中沉痛无比,几乎无法呼吸。那时候,是塔利娅向她讲述了那个高傲的警卫在想到有女生注视他时,那慢吞吞的步伐就会变得趾高气扬的事情。这曾使克拉克的心情不再沉闷。
“是他吗?”塔利娅用口型问道,同时向威尔斯的方向斜了斜脑袋。塔利娅是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的人——不仅仅是克拉克父母的事情,还包括克拉克以前做过的、鲜为人知的事情。
克拉克摇了摇头,示意现在并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塔利娅又用口型说了些什么。在主推动器的轰鸣声中,克拉克嘴唇开合,告诉她不要再想这些了。
这真的发生了。这是几个世纪以来,人们首次离开克洛尼。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的伙伴,发现他们也同样陷入沉默,为他们正在离开的世界默哀。
但这肃穆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飞船中充斥着一百人紧张、兴奋的私语声。直到几个小时之前,他们才开始考虑去地球的事情。塔利娅试图大声告诉克拉克些什么,但她的话被淹没在周围的喧闹中。
克拉克唯一能够听清的是前排两个女孩的谈话,她们正在讨论地球上的空气是否安全。“我宁愿立即死掉,也不要慢性中毒而死。”其中一个女孩冷酷地说道。
克拉克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但她只是抿紧双唇,一语不发。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此次前往地球的旅途并不长——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届时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克拉克望向窗外,那里满是朦胧的灰色云状物。登陆飞船突然颠簸起来,那嗡嗡的谈话声立即变成了惊叫声。
“大家放心。”威尔斯喊道,这是他自舱门关闭后第一次说话,“这应该是我们进入地球大气层所造成的颠簸。”但他的声音立即被舱内的尖叫声所掩盖。
颠簸在不断加剧,同时还伴有奇怪的嗡嗡声。克拉克的身体也随着不停地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安全带深深地勒在她的腹部。一股腐臭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使她几欲作呕,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是前排的女孩吐了。克拉克紧闭双眼,努力保持平静。一切都会好的,这会在一分钟内结束。
那嗡嗡声变成刺耳的哀号,并随着那令人厌恶的挤压不断加强。克拉克睁开双眼,看见玻璃已经破碎,而且窗外也不再是朦胧的灰色。
少量白热的金属如雨点般落下。克拉克抬起手臂护住头部,但她仍感到一些碎片灼伤了她的脖子。
登陆飞船颠簸得更加剧烈,伴随一声咆哮,飞船顶层的部分也跟着开始脱落。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强烈的撞击给她身体带来一波波的疼痛。
正如突然地开始一样,这场颠簸又突然地结束了。
舱内一片黑暗与沉寂。在控制面板的位置冒出一股浓烟,并且越来越浓烈,同时还伴随着一股金属熔化、汗臭和血腥的混合味道。
克拉克皱了皱眉,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她受伤了,但并没有发现伤口。她解开安全带,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扶着烧焦的椅背以保持平衡。
大部分人都依靠安全带坐在座椅上,其中小部分人倒在一边,还有一小部分人受了伤,躺在地上。克拉克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向塔利娅所在的那一排望去。在看到空空的座位时,她的心跳遽然加速。一个令人恐惧的想法出现在克拉克的脑海中,在这次震荡中,一些人被甩出了飞船。
克拉克咬紧牙关,强忍腿部的疼痛,蹒跚着走到舱门前,用力拉开了舱门。她深吸一口气,从开口处溜了出去。
有一瞬间,她眼前只有颜色,没有形状。大片大片的蓝色、绿色和褐色,生机勃勃,几乎让她难以适应。微风轻拂过肌肤,使她感到一阵舒畅,并带来一股无法辨别的味道。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棵棵树木。这里有数百棵树木,这个星球上的每一棵树仿佛都在欢迎他们回到地球。它们的枝杈欢呼着伸向天空,而天空也是喜悦的蓝色。脚下的土地向四面八方延伸——是空间站上最长甲板的十多倍,克拉克感觉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好像马上就要飘浮起来似的。
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些声音,扭头发现有一小部分人也走出了登陆飞船。“好漂亮啊。”一个黑色皮肤的女孩轻声感叹道,她走下飞船,颤抖地触摸着那闪耀着绿色光芒的长草叶。
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孩摇晃着前进了几步。克洛尼上的地球引力是模仿地球上的引力设置的,但和真正的引力相比,设置的引力还存在一些偏差。“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他喜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困惑,“我们在几年前就可以回来了。”
“你根本不了解情况,”那个女孩回道,“我们现在可以呼吸并不代表着这里的空气是没有毒的。”她转身面对着他,并举起手臂,将她手腕上的腕带在他面前摇了摇,“委员会并不是为了送我们首饰,才给我们这些东西,他们想要知道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只敢在登陆飞船附近徘徊,她往上拉了拉夹克,覆盖住口鼻,呜呜地啜泣起来。
“你可以正常呼吸。”克拉克一边告诉她,一边打量四周,看看塔利娅是不是也已经走出飞船。她想要说一些可以更令人安心的话,但他们无法确定空气中还存在多少辐射。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
克拉克抱着写字板蜷缩在沙发上。
“我们很快就回去。”格里芬先生边说边将他那长长的胳膊伸进一件夹克套装中。他走过来,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最近的宵禁比较严。我想,瓦尔登一定是遇上了些麻烦。”
“我哪儿也不去。”克拉克说着指了指她光着的双脚和身上穿着的睡裤。作为克洛尼中最杰出的科学家,她父亲的演绎推理能力带给人们很多值得期待的东西。他将大部分时间用于研究,根本不明白对于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实习医生已经不再受欢迎了。
“随便你,你最好待在实验室外面。”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好像他刚想到这点似的。事实上,自他们搬入新公寓后,他每天都要将这句话重复五遍。因为她父母的新项目需要他们通宵监控实验,所以委员会就批准了他们设立一个私人实验室的要求。
“我保证。”克拉克异常耐心地告诉他们。
“这是因为接触放射性物质非常危险,”格里芬太太站在镜子前,边打理头发边喊道,“尤其是在没有配备相应的设备时。”
克拉克一直重复着她的保证,直到他们俩离开。尽管在闲暇之际她一直猜想,如果格拉斯和她的朋友知道克拉克在周五晚上准备论文后会怎么说她,她最终还是重新拿起了写字板。克拉克对地球文学这一科目并不感兴趣,但这项任务却激起了她的兴趣。他们的老师没有要求他们预测大灾难前诗歌中自然观点的变化,而是要求他们对比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前期人们对吸血鬼的狂热程度。
虽然相关读物很有趣,但她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当她坐起来时,昼夜灯已经变得暗淡,居住区外一团黑暗。她站起身来向卧室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克拉克僵立在那里。它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尖叫。她深吸一口气。她不应该在睡觉前看吸血鬼的故事。
克拉克转身向走廊走去,但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别想了,克拉克自己斥责自己道。自从做了医生以后,她从没有因为心中荒唐的感觉而害怕。她只是还没有适应新公寓里的黑暗。到早晨,一切都会和平常一样。克拉克在卧室门前的感应器前摇了摇手掌,然而在将要进入卧室时,她又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一声痛苦的呻吟。
克拉克的心脏怦怦直跳,她转过身,沿着走廊向实验室走去。与以往的视网膜扫描仪不同,这里的是一个小型键盘。在短暂的迟疑后,克拉克的手指在键盘上掠过,并低下头,将耳朵贴在门上。
在门震动的时候,克拉克听见了另一个嗡嗡声,她的心脏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中。这不可能。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而且越来越清晰。
那不仅仅是痛苦的尖叫,还是一句话。
“求求你。”
克拉克的手指飞快地划过键盘,输入她想到的第一个密码——盘古大陆。这个密码是她母亲的所有加密文件的密码。屏幕发出警笛声,并提示密码错误。她接着输入了“至福之地”,在床头故事中,这是神话中的一个地下城市,在大灾难后,人们可以在那里得到庇护。但又错了。克拉克绞尽脑汁,试图找出被她遗忘的词语。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露西,地球考古学家发现的最早原始人类的名称。一阵低沉的哔哔声响起,接着实验室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这间实验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比他们的公寓还大,里面摆满了类似医院用的窄床。
依次看去,克拉克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每张床上都有一个孩子。大部分的孩子都躺在那里睡觉,周围满是生命特征监测仪和输液架,而小部分的孩子正倚着枕头摆弄着腿上的写字板。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玩弄着一个破烂的填充熊,而输液包里的液体正一滴滴地流进她的胳膊。
克拉克认为这些孩子一定是生病了,需要夜以继日的照顾。或许他们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只有她母亲才能治愈他们,又或许是她父亲刚发明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们一定料到了克拉克会感到好奇,而这些疾病会传染,所以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们才对她撒谎。
克拉克在公寓中听到的哭喊声又出现了,而且这次的声音又大了些。她循着声音来到实验室另一侧的床边。
克拉克发现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这里最大的孩子。她正躺在那里,黄褐色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散在心形脸蛋的周围。她盯着克拉克看了一会儿。
“求求你,”她声音颤抖地说道,“帮帮我。”
克拉克瞥了一眼这个女孩的生命特征监测仪。121号。“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莉莉。”
克拉克尴尬地站在那里,然后紧挨着莉莉在床边坐下。她刚开始学习医学,并没有真正接触过病人,但她知道,作为医生,最重要的是安慰病人。“我保证,只要你康复了,”她说道,“你就可以立即回到家人的身旁。”
那个女孩将腿蜷缩到胸前,把头埋在中间,还嘟囔了一些克拉克没有听清的话语。
“你说什么?”她问道。她向四周看了看,心里好奇为什么没有护士或实习医生替她父母值班。如果这里的孩子发生什么事情,将没有人帮助他们。
那个女孩抬起头来,但并没有看克拉克。她紧咬嘴唇,隐去眼眶中的泪意,只剩一片空洞。她终于悄声说道:“从来没有人好起来过。”
克拉克强压下一阵战栗。在空间站上很少有人患病,自上次瓦尔登上的隔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传染病。克拉克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实验室,想发现一些线索来推断她的父母在治疗什么疾病,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远处墙上的一个巨大屏幕上。数据在屏幕上闪过,形成一个大大的图表。32号,7岁,189天,3.4格雷,红细胞计数,白细胞计数,呼吸。33号,11岁,298天,6格雷,红细胞计数,白细胞计数,呼吸。
刚开始,克拉克并没有多考虑这些数据。除了这里面的“格雷”与生命特征没有关系以外,其他应该是她父母用来监控这些孩子的生命特征的数据。
因为作为研究返回地球的合适时间这一长期任务的一部分,她的父母从事辐射后果的研究多年,所以她可以确定“格雷”是测量辐射量的单位。
克拉克的视线落在女孩苍白的面孔上,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悄然滑过。她试图忽略它,但它却盘旋在她的脑海,除了那个可怕的真相,她想不到其他可能。这使她差点窒息。
她父母的研究已不仅仅局限于细胞培养物,他们已经开始在人类身上进行实验了。
她的父亲和母亲并不是在给这些孩子治病,而是在杀害他们。
第10页 :威尔斯 Charpter 6 爱的告白
他们好像落在了一片L形的空地中,周围长满了树。
虽然他们没有受到重大的伤害,但也需要克拉克忙碌一会儿了。
她忙碌了大约一个小时,用每个人的袖子和裤腿作为临时的止血绷带,并让少数伤及骨头的人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等待找到合适的固定夹板。他们的供应品散落到了窗户外面,尽管她让很多人去寻找医疗箱,但最终也没有找到。
坠毁的登陆飞船落在了这片空地的窄边附近,在落地的最初十五分钟内,少年们聚集在飞船残骸旁,因害怕和震惊而不敢多迈出一步。但现在他们开始在附近闲逛。克拉克一直没有找到塔利娅或威尔斯,而她也不确定这会让她感到紧张或解脱。或许他和格拉斯一起离开了。克拉克并没有在飞船上看到塔利娅,但她现在应该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
“感觉怎么样?”克拉克收回注意力,继续为一个大眼睛、黑头发,扎着一根旧红丝带的美丽女孩包扎浮肿的踝关节,并问道。
“好点了。”她用手揉了揉鼻子答道,不经意间将伤口上的血抹到了脸上。克拉克需要找到真正的绷带和抗菌药。他们接触到的细菌都是陌生的,感染的几率非常大。
“我很快就回来。”克拉克冲她笑了笑,站了起来。如果医疗箱不在空地上,就意味着它可能还在登陆飞船上。她快速返回到还在冒烟的残骸处,在周边走来走去,想找出返回舱内的最安全道路。克拉克来到飞船的后方,那里距树林线只有几米。她哆嗦了一下。空地这边的树木长得比较密集,叶子将大部分光线遮住,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轻风吹过,地上的树影便变得支离破碎。
当她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物体时,她眯起了眼睛。那不是一个影子。
一个女孩依偎着树根躺在地上。她一定是在着陆时,从飞船后部被甩出来了。克拉克蹒跚地向前走去,当看到那短短的卷发和鼻子上的雀斑时,她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塔利娅。
克拉克快步跑了过去,并在塔利亚身边跪下。鲜血从肋骨处的伤口中不断涌出,将她身下的小草染成深红色,仿佛大地都在流血。塔利娅还有呼吸,但她的喘息非常的困难而且微弱。“不会有事的。”风轻轻吹过,克拉克抓住朋友那无力的手,轻声说道,“我保证,塔利娅,不会有事的。”她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祷告,而不是在保证,尽管她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人类在最黑暗的时候离开地球,它不会在乎多少尝试回来的人死去。
Charpter 6 爱的告白
威尔斯在寒冷的夜色中瑟瑟发抖。在着陆后的几个小时内,气温逐渐下降。他向篝火处靠了靠,对身边阿卡迪亚男孩投来的嘲讽目光视而不见。在监管所中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梦见和克拉克一起来到地球的情景。但现在不仅不能够和她牵手,一起面对这个未知的星球,他今天还不得不整理烧焦的供应品,并尝试着忽略克拉克在看见他时,脸上划过的表情。他并不期盼她能够拥抱他,但他也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去面对她眼中的嫌恶。
“在想你爸爸翘辫子了没有?”一个比威尔斯年轻几岁的瓦尔登男孩问道,周围的孩子也嘲弄地笑着。
威尔斯怒不可遏,但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一个或两个无知少年。在训练时,他是单打比赛的冠军。但现在他是一个人,对方却有九十五个人——如果算上克拉克的话,有九十六人。而此刻,她是最讨厌他的人。
在登上飞船时,他为没有见到格拉斯而深感沮丧。最让凤凰城居民震惊的是,在克拉克被禁闭后不久,格拉斯也被囚禁了。威尔斯多次逼问他的父亲,却依旧没有打听出她犯了什么错。他非常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被选中参加此次任务。尽管他一直在说服自己格拉斯已经被释放了,但他知道,她很可能一直被囚禁着,数着日子等待她十八岁生日的到来。这个想法使他的胃剧烈地抽痛起来。
“总理二世是不是觉得他拥有所有食物的归属权?”一个阿卡迪亚男孩问道,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他在残骸内找到的营养食品包。威尔斯认为,在来地球时,他们配备的食物可以支撑一个月,但如果每个人都将自己找到的食物据为己有,这些食物很快就会被消耗光。但这些不是所有——在某处的容器里应该有更多的食物。他们搜查完废墟后应该可以找到那些。
“或许他希望我们为他铺好床铺。”一个个子娇小、额头上有疤的女孩嘲弄道。
威尔斯抬头仰望天空,对他们的嘲弄不加理睬。太令人惊叹了!虽然在照片中看过无数次,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这蓝色竟是如此的动人。它让他想到一块蓝色的毯子——氮晶体和折射的光线,不包含其他——将他与星海及他唯一知道的世界分割开来,他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当想到那几个逝去的孩子不能看到这样的美景时,他感到一阵心痛。他们的尸体停放在登陆飞船的另一边。
“床?”一个男孩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告诉我,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床。”
“那我们在哪里睡觉?”那个额头有疤的女孩问道,同时环顾这片空地,仿佛期盼睡觉的地方可以奇迹般地出现。
威尔斯清了清嗓子:“我们的供应品中有帐篷。我们需要认真搜查每个容器,收集所有的物品。同时还要派出一小部分人寻找水源,以确定我们住宿的地点。”
那个女孩做了一个左顾右盼的表情。“我看起来好美。”她说道,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威尔斯尽量保持冷静:“事实是,如果我们的营地接近河流或湖泊,那就可以方便地——”
“哦,很好。”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我正好赶上了一堂课。”威尔斯向旁边看去,一个男孩正向他们走来。他叫作格雷汉姆。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像是瓦尔登或阿卡迪亚上的人名,但除了威尔斯和克拉克以外,他是唯一来自凤凰城的人,而且大家都非常尊敬他。威尔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赢得同样的尊敬。
“我不是来说教的,我只想确保我们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格雷汉姆挑了挑眉毛,“想到你爸爸将我们的朋友判处死刑,这话听起来就非常有趣。但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向威尔斯咧嘴笑了笑,“对不对?”
威尔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当然。”
“所以,”格雷汉姆接着说道,他的语气友善,但眼中却闪烁着敌意,“你犯了什么错?”
“这么问是不礼貌的,是不是?”威尔斯挤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非常抱歉。”格雷汉姆的脸上假装露出一个很害怕的表情,“你应该原谅我。你知道的,如果你被锁在飞船底部847天,你也会忘记凤凰城中礼貌的交谈方式。”
“847天?”威尔斯重复道,“我猜你被监禁的原因不是数错了从仓库中偷来的草药的数量。”
“不,”格雷汉姆向威尔斯走近几步说道,“我不是因为这个。”人群安静下来,威尔斯发现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有几个人不安地挪了挪。“我是因为谋杀被监禁起来的。”
他们的视线定住了。威尔斯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泄露自己的情绪。他不会让格雷汉姆在他的脸上看到想要的震惊的表情。“哦?”他谨慎地说道,“你杀了谁?”
格雷汉姆冷酷地笑了笑:“如果你和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么问是不礼貌的。”在格雷汉姆再次开口之前,这里是一片紧张的沉默。“但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总理的儿子被监禁的消息传播得非常快,传说你不肯坦白。但既然我们正在进行愉快的谈话,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或许解释一下我们的朋友在重审时仍旧被相继处死的原因。”格雷汉姆依旧保持着笑容,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充满着危险的气息,“还有,为什么现在我们会在这里?你爸爸为什么突然决定将我们送到地球?”
他的父亲。这一整天,威尔斯都沉浸在回到地球的新奇感中,他几乎已经相信在发射甲板上发生的那一幕——尖锐的枪击声和从他父亲的胸膛中喷涌而出的像深色花朵一样的血液——是一场噩梦。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格雷汉姆讥讽道,“你会告诉我们吗,士兵?”他模仿着敬了一个礼,补充道。
原先一直在注视着格雷汉姆的阿卡迪亚人和瓦尔登人,现在都热切地望着威尔斯,那密集的目光使他的皮肤开始刺痛。当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孩子在十八岁生日时因为他们以前所犯的罪被处死,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地进行这项任务,又为什么比预计的时间要早。
他比任何人知道得都多,因为这都是他的错。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一个看起来不足十二岁的男孩问道。想到在空间站上伤心的母亲,威尔斯的内心愧疚不已。她一定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穿过太空,来到了人类放弃的星球。
“我们现在就在我们的家里。”威尔斯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如果他说的次数足够多,或许他就会相信这句话了。
他差点错过了那年的音乐会。这一直是他非常喜爱的活动,在那个晚上,保存在无氧柜中的音乐文物都会被取出来。那些表演者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用仿造物品练习,而在这一晚上,看见他们用这些文物进行演奏,就像看到它们复兴一样。宇宙中保留下的唯一由前人雕刻焊接的乐器演奏出高昂的旋律,毁去的文明在音乐会大厅中回响。这种音乐会一年只举办一次,届时大厅中将回荡着从地球上留传下来的美妙声音。
但在威尔斯进入大厅,那以弯曲的全景窗户为边的宽大的椭圆形的房间时,过去一个星期内弥漫在他心中的悲伤在他的胃中凝结。这里的场景漂亮得令人难以置信,但在那晚,围绕在云雾缭绕的地球周围的星星让他想起了守夜时的蜡烛。他的母亲很爱音乐。
这里一如既往地拥挤,大多数的凤凰城人民兴奋地交谈着。很多女人急切地想要展示她们昂贵而又令人恼火的战绩——由在交易中心找到的纺织品碎片制成的礼服。他向前迈出几步,引起人们的窃窃私语,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威尔斯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在那里,音乐家聚集在伊甸树下,而伊甸大厅就是根据这棵树命名的。传说那棵树在南美大火中奇迹般地幸存下来,并在大逃亡中被带到凤凰城。现在,它已经长到大厅的顶端,它的每条枝丫都长达十米,搭出一个巨大的树叶华盖,并投下淡淡的绿色阴影,将表演者遮蔽起来。
“那不是总理的儿子吗?”他身后的妇女问道。他原本已经绯红的脸颊又红了一分。他从来无法忽视他身后那如彗星尾巴般的了然与好奇的目光,而在今晚他更加无法承受这些目光。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但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他停下来转身,看到克拉克嘲弄的目光:“你要逃到哪里去?”
威尔斯伤感地笑了笑:“出去,我现在没有心情听音乐。”克拉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抓住他的手:“留下来,就当是帮帮我。”她牵着他来到后排的两个空座处坐下。“你告诉我,我们在听什么。”威尔斯叹了口气,在克拉克身边坐下。“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们正在演奏巴赫的曲子。”他说道,并向门口瞥了一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克拉克与他十指相扣,“这个活动,那个活动。”她露齿而笑,“而且,我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鼓掌。”
不需要作任何形式的介绍或宣布,在爆发出第一个音符时,全场观众便安静了下来。小提琴家的琴弓滑过琴弦,音乐像潺潺的溪水一样倾泻而出。然后大提琴响起,接着是竖笛。今晚没有击鼓表演,但这并不重要。威尔斯可以在音乐开始时听见两百颗心脏跳动的怦怦声。
“这就是我时常想象的日落的声音。”威尔斯低语道。这句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这使他招来了一记白眼,至少是一个困惑的表情。
但音乐也影响了克拉克。“我想去看日落。”她喃喃地说道,并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威尔斯的手漫不经心地拂过她的秀发。“我愿意和你一起看日落。”他低下头来,亲吻了她的前额,“你在七十五岁时会做什么?”他轻声问道。
“清洗我的假牙,”克拉克笑着说道,“怎么了?”
“我想和你在地球上约会。”
光线逐渐淡去,篝火的火光映在威尔斯和周围众人的脸上。
“我知道这一切看起来奇怪、恐怖,是的,不公平,但我们来这儿还有一个理由。”他向大家说道,“如果我们活下来了,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存活。”
几乎一百个脑袋都转向他,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或许他的话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僵化的抵抗和无视,但一个新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小心点,亚哈。”
威尔斯扭头看见一个身穿警卫制服的高个子男孩,那身警卫制服上血迹斑斑。他就是强行登上飞船的那个男孩——他劫持了威尔斯的父亲。“地球现在正处于恢复期。我们不知道它能承受多少胡说八道。”
篝火旁的众人发出一阵窃笑和不屑的哼声,而威尔斯感到心中升起一股突然而猛烈的怒火。因为这个人,他的父亲——负责保护全人类安全的人——受伤了,而他竟然敢在这里指责他胡闹?
“打断一下。”威尔斯说道,并抬起下巴,试图在那个男孩面前展露出军官的最佳姿态。
“少说废话可以吗?快点说出你的真实意图。如果我们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就不会向你的爸爸打报告了,是吧?”
威尔斯眯了眯眼睛:“多亏了你,我爸爸现在可能正待在医院里。”给予最好的治疗,正在缓慢地康复,威尔斯在心中补充道。他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他还活着。”格雷汉姆笑着插嘴道。有这么一瞬间,威尔斯好像看到另一个男孩皱了皱眉。
威尔斯向前迈出一步,而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打断了他:“那你不是间谍了?”
“间谍?”面对这个指控,威尔斯差点笑出声来。
“是的,”那个假冒的警卫附和道,“就像腕带一样监视我们,对吧?”
威尔斯凑近看了看那个穿着不合身的警服的孩子。是有人告诉他腕带的作用,还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如果委员会想要监视你们,”他说道,无视对转发器的评价,“他们不应该找一个不显眼的人吗?”
那个穿着血迹斑斑的警服的男孩假笑了一下:“我们可以下次再讨论你父亲的对错。但现在,告诉大家:如果你不是间谍,你他妈的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不可能相信你真的被监禁了。”
“不好意思,”威尔斯用毫不愧疚的声音说道,“你偷了警卫的制服,挟持我爸爸,强行登上飞船,你才应该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
那个男孩眯了眯眼睛。“我做这些是为了保护我妹妹。”
第13页 :贝拉米 Charpter 7 守护的使命
“你妹妹?”威尔斯重复道。与凤凰城的人相比,瓦尔登的民众经常会违反人口法律。但自大灾难后,威尔斯从未听说过有兄弟姐妹的存在。
“是的。”那个男孩双手在胸前交叉,用挑战的目光看着威尔斯,“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威尔斯向前跨出一步。他不欠任何人一个解释,更别说这个可能在撒谎说自己有个妹妹,而且还知道其他事情的罪犯了。接着,他看到了一个移动的身影。克拉克正从空地的另一边向火堆走来,她刚才在那边照顾伤员。
威尔斯的怒火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转身面向那个高个子男孩,叹息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和你一样。”他的目光投向克拉克,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才想办法被拘禁的。”
众人陷入沉默。威尔斯转过身,向克拉克走去,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目光。
有那么一刻,她的身影让他迷醉。天色越来越暗,空地上的光线也随之变化,她那碧绿的眼睛中闪耀着绚丽夺目的金色光点。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他们的视线定住了,他的背部涌起一股寒意。不到一年前,只要看她一眼,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现在,她的表情却是神秘莫测。
“你在这里做什么,威尔斯?”她紧张而又疲倦地问道。
威尔斯告诉自己,她很震惊,并试图忘记心中不合适的猜想。“我来这里是为了你。”他温柔地说道。
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挫败和懊悔的表情,直达他的心底。
“我希望你并没有这么做。”她叹口气,推开他,然后大步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的话瞬间抽空了他胸中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然后他听到身后篝火处的人群中齐声爆发出低语声。他转身发现其他人都带着好奇的神色,指着空中出现的奇幻颜色。
首先,橘色的条纹出现在蓝色的天空中,仿佛在长笛演奏中加入双簧管,将独奏变为二重奏。在黄色和紧随其后的粉红色加入到这场演奏中后,这颜色的和声逐渐加强。天空的颜色更加深沉,任由颜色自行排列组合。“日落”已经不能表达它们所蕴含的美丽,而且在他们登陆后,威尔斯第一百万次感觉到在真实的事物面前,他们在空间站上学到的词语是那么的匮乏,那么的苍白无力。
即使是自飞船坠落后从未停歇的克拉克,在此时也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欣赏这神奇的景象。不用看她的脸,威尔斯也知道她此刻正敬畏地睁大双眼,微张着嘴喘息,一如她见到了她梦中的事物。他们梦中的事物,威尔斯在心中更改道。他转身离开,不敢再仰望天空,疼痛在他的心中越来越剧烈。这是三个世纪以来,人类首次看到日落,但他只能独自一人观看。
Charpter 7 守护的使命
贝拉米眯眼看着日出,他以前一直认为那些古代诗人都是在胡说八道,或吸食了他从未尝试过的毒品,精神错乱。但他们是对的,看着天边由黑色变为灰色,然后迸发出各种色彩的感觉是很疯狂的。但这没有使他想要放声高歌或做其他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贝拉米从来都不是具有文艺细胞的人。
他俯下身来,将盖在奥克塔维亚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他在一个供应容器里发现了这条毯子,为了护住这条毯子,他在随后的争斗中打掉了几个孩子的牙齿。贝拉米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体仿佛在他面前结晶了,而且持续时间比在空间站上更久,因为空间站上的通风系统会在气体呼出时将其吸走。
他四处打量着这块空地。克拉克对奥克塔维亚的情况进行了评估,确定她只是踝关节扭伤,贝拉米将她带到树下,并在那里度过了一夜。在他弄清楚这些孩子中谁是真正的罪犯,谁的身份可疑之前,他和妹妹将与他们保持距离。
贝拉米紧紧握着妹妹的手。都是他的错,她才被监禁,才会来到这里。他应该早就发现她正在筹划一些事情——几个星期以来,她一直在说她们舍区里的孩子是多么的饥饿。她要做些什么来填饱他们的肚子,哪怕是偷窃,而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无私的妹妹因有一颗仁慈的心而被判处死刑。
保护她是他的职责,但在她第一次需要他的保护时,他却失败了。
贝拉米挺起胸膛,抬起下巴,在六岁的孩子中,他的个子算是高的了,但在他穿过分发中心的人群时,依然迎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由孩子来领取自己的配额并不违反规定,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他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单子,在离开公寓前,母亲曾多次喊他回去,反复交代叮嘱:纤维餐——两信用分,葡萄糖包——一信用分,脱水粮食——两信用分,块茎片——一信用分,蛋白质面包——三信用分。
他在两名妇女的周遭转了转,她们正停在一些类似于大脑的白色东西前发牢骚。贝拉米的眼珠转了转,便走开了。谁会关心凤凰城是否得到了太阳领域所有的优质食物?所有想吃蔬菜的人或许只有一个很小的白色糊状大脑。
贝拉米在纤维分装机的下方摊开双手,接住滑来的小包,并将其夹在胳膊下面。然后他向块茎部走去,这时,一些明亮而又闪闪发光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贝拉米走过去,发现在陈列柜中有一堆又红又圆的水果。通常情况下,他不关心他们锁起来的昂贵东西——怪异的胡萝卜让贝拉米想起橙色的女巫手指,而丑陋的蘑菇看上去更像是吸食大脑的黑洞僵尸,而不是食物。但这些不一样。这些水果是美丽的玫瑰粉,如同他们在走廊里,更确切地说是在里拉的父亲被警卫带走,里拉被送到护理中心之前,他们在走廊里玩外星物种入侵游戏时,里拉的脸上出现的颜色。
贝拉米踮起脚尖去看数据面板上的数字。十一信用分。这听起来好像很多,但他想为母亲做些什么。她已经三天下不了床了。贝拉米无法想象她有多么的劳累。
“你想要一个吗?”一个恼怒的声音问道。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绿色制服的妇女正瞪着他,“要么买,要么闪一边去。”
贝拉米的脸颊滚烫,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身跑掉。但随后的愤怒冲走了他所有的尴尬。他不能因为一些刻薄的分配人员而放弃母亲应得的食品。“我要两个,”他用傲慢的声音说道,而这种声音总会使母亲转动着眼睛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要让你的手指把它们弄脏了。”他尖刻地补充道。
那个妇女挑了挑眉毛,瞥了一眼交易桌后面的警卫。瓦尔登上所有的人都不喜欢警卫,而母亲似乎尤其怕他们。最近,当她看到一堆巡逻警卫正走过来时,她就拉着贝拉米的手,转向另一个方向。难道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难道这些警卫会像抓走里拉的父亲一样将她也抓走吗?不会的,他告诉自己,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他拿着苹果走向交易桌。另一个分配人员扫了一下他的卡片,盯着面板上的信息看了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挥手示意他往前走。一个警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贝拉米始终目视前方。他尽量稳步走出交易中心,然后将口袋捂在胸前,向那条通往住宅单元的通道跑去。
他跑进他们的公寓,并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母亲他给她带了什么回来。他走进起居室,但这里的灯并没有自动打开。难道传感器又坏啦?他的胃部轻轻地收缩了一下。母亲讨厌录入维修请求,她不喜欢陌生人进入他们的家。但他们能在黑暗中待多久呢?
“妈妈!”贝拉米边喊边跑向她的房间,“我回来了!我完成任务了!”这里的灯没有坏,在贝拉米跑过房间门时,灯全亮了。但,床上没有人。
贝拉米僵立在那里,恐惧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她走了。他们把她带走了。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就在这时,低沉的跺脚声从厨房传来。他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惊慌消失了,只剩下解脱和兴奋。她从床上下来了!
他跑进厨房,母亲正站在小小的圆窗前,看着黑暗的楼梯。她一只手搭在后腰处,仿佛那里很痛。“妈妈!”他喊道,“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母亲深吸一口气,并没有转过身来。“贝拉米,”她说道,好像他是一个突然来访的邻居,“你回来了。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回到你的房间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失望席卷而来,将他定在那里。他想知道母亲在看到水果时的表情。“看!”他催促着,向前伸着胳膊,不确定她能不能在那个黑色的、满是尘土的窗户上看到水果的影子。
她扭头看向他。“那是什么?”她眯起眼睛,“苹果?”就像在她生病前,每次下班回来时一样,她紧抿双唇,揉了揉她的头。“这得花费多少——算啦,快回你的房间去,好吗?”
贝拉米的掌心开始冒汗,他将口袋放在了门附近的桌子上。难道他做错了什么吗?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该死,”母亲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贝拉米,立刻回去。”她命令道。至少她还是他的母亲,他想道。她再次扭开头,而她的声音一直在黑暗中回荡,听起来根本不像她的声音。
在溜走前,他偷偷瞥了一眼。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转向一边,她的胃部变得又大又圆,就好像她在衬衫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一样。他眨了眨眼睛,迅速跑开了,他想那一定是他自己看错了,完全无视他心中涌起的寒意。
“她怎么样了?”
贝拉米朝上看去,发现克拉克正站在他的上方,不安地看着他和他熟睡的妹妹。他点了点头:“我觉得她已经好点了。”
“不错。”她挑了挑微微烧焦的眉毛,“如果让你有机会实施昨晚的威胁,那对我将是一个耻辱。”
“我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救你妹妹,你将把这个该死的星球炸掉,包括这里所有的人。”
贝拉米微微一笑:“好在只是扭伤了脚踝。”他把头歪向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克拉克。她眼底的皮肤因劳累而呈现一片青色,紫色的眼影使它们更加明显。他为自己前一天晚上对她的混蛋言行感到愧疚。他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凤凰城女孩,因为可以拥有聚会中吹嘘的谈资才选择做医生。但她精致脸庞上的疲惫神色,以及金红色头发上的血迹都清楚地表明,自登陆后,她并没有停下来休息。
“那么,”想到昨天威尔斯在篝火旁的声明和克拉克从他身边离去的场景,贝拉米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小总理二世呢?”
克拉克用震惊和愤慨的眼神看着他。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他要被揍了,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这不关你的事。”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贝拉米紧接着问道。
“不是。”克拉克断然说道,接着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呢?”
“只是想做一个统计调查,”贝拉米回道,“特别是要明确地球上所有漂亮女孩的感情状况。”
克拉克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但当她看向奥克塔维亚时,她脸上嬉闹的表情消失了。
“怎么了?”贝拉米看了看克拉克,又看了看他的妹妹。
“没事,”克拉克急忙说道,“我真希望可以在她的伤口上抹一些抗菌的药物。其他人也需要抗生素。”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药品?”贝拉米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
克拉克惊讶地看着他。“我想在飞船震荡时,医疗用品被抛出窗外了。但我们不会有事的,”她急忙说道,谎言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没事了。人体具有非凡的自愈功能……”当她的视线落在他偷来的制服上的血迹时,她的声音变得弱不可闻。
贝拉米做了个鬼脸,低下头,思忖着她是否想到了总理。贝拉米希望他还活着——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或许这并不重要。无论总理受伤是不是一个意外,委员会派下来的下一批人员会在见到贝拉米时立即将他处死。只要奥克塔维亚康复,可以自由行动,他就带她离开这里。他们将徒步跋涉几天,远离这一群人,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他曾花费数月时间钻研在B甲上发现的古老的生存指南,已经为树林里未知的危险做好准备,一切都没有从天上下来的麻烦棘手。
“她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路?”
克拉克转向贝拉米,“她的扭伤情况很严重,得几天后才能走路,一至两个星期后才能痊愈。”
“也可能会更快,是吗?”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她将头歪向一边,冲他粲然一笑,那笑容使他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其他九十九名不良少年被困在一个有潜在毒性的星球上。
但在他回答之前,她听见有人在喊她,便离开了。
贝拉米深吸一口气。令他惊讶的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使他更加清醒、机警。空气可能是有毒的,但每次他吸入时,他都有一种难以言明却又迷人的感觉,这就像一个神秘的女孩,不会满足你的视觉感受,但又让你能够闻到她的香水味。
他向树林靠近了几步,急切地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愿离奥克塔维亚太远。它们看起来不是他认识的品种,但话又说回来,他看过的唯一一本地球植物书只包含了非洲本地的植物,而他记得威尔斯曾说过,他们现在身处原美国的东海岸。
他旁边的树枝“啪”的一声被折断。贝拉米快速转过身去,一个脸颊瘦削、头发浓密的女孩站在他后面。“需要帮忙吗?”
“威尔斯让所有没受伤的人出来收集木头。”
贝拉米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勉强冲那个女孩笑了笑:“我并不认为威尔斯有权发号施令,所以,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就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好吗?”她不安地走了几步,然后紧张地扭头看了看。“你可以走了。”贝拉米说道,挥手示意她离开。他满意地看着她飞快地逃离开去。
他伸长脖子,漫无目的地仰望着天空。他们在哪里并不重要。这个星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比他们离开的世界更美好。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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