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就是另类?玩的别人玩不了的!北漂男孩你的样子约起?什么意思

《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_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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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
献给那些还没有读过这本书的朋友,希望你们从中得到快乐并有所收获。
自序很多喜欢我的朋友,都加了《大鹏嘚吧嘚》的官方微信。我每天都会在上面发一段语音,微信里每一段语音最多可以说六十秒,每次都正好在第六十秒的时候说完。很多朋友问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准的?”其实很简单,每天晚上我都会说很多遍,每多说一遍,对时间的掌握就更精准一些,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秘诀。2012年《屌丝男士》第一季播出以后,不少人找我出书,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就都婉拒了。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如果我出一本书,对读者有什么帮助呢?我开始对这件事情动摇,是有一次《大鹏嘚吧嘚》录影的时候,我们邀请了一些观众到现场,其中有个女孩儿很特别。大家听我的脱口秀都乐得不行,但是她一直不笑,就那么盯着我。等到录影结束,大家都过来合影,她也没过来,还是盯着我。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她也没走。我问她:“你怎么了?”她突然就哭了,我说:“你别激动啊,为了我怪不值得的。”她平静了一会儿,和我讲了自己的故事。原来,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是从福建老家到北京治病的。她说自己生病以后,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躺在床上接受治疗,偶然看到一个叫《大鹏嘚吧嘚》的节目,才终于又笑出声来,然后她就在网上搜了关于我的很多内容。她说我的经历挺励志的,节目内外的两个我,支撑着她最难熬的这段日子。我和她聊了聊天,她的脸上才逐渐有了笑容。临走的时候,她说:“我以前长的不是这样的,因为治病,现在变得不好看了,下次再见你,一定会比今天更漂亮。”后来她从北京回老家的时候,还来过一次录影现场,化了一点淡妆,果然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状态好多了。如果我出一本书,对读者有什么帮助呢?从她那里,我似乎得到了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在所有找我出书的人里面,磨铁的产品经理小美是很特别的一个。她经常会在我的微博里私信留言,一开始我也婉拒过她,但她还是留言,留了大半年,我觉得不和她仔细聊聊好像很对不起她。小美说我的那个问题不会有标准答案,我只需要真实地告诉大家自己遇到过什么,当时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读者。我想到那个因为我而变得乐观的女孩儿,就试着按照时间顺序,写下了这些故事。我很想分享一个感受,就是在写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发现很多当时觉得困难的事情,那些迈不过去的坎儿,到今天,有的都快忘记了。所以,无论我们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就顺着时间,总会到明天。所以,对不起,我写了一本书,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1 家这本书的一开始,我想先告诉你,我是怎么来的。我是我爸我妈在河边捡来的……好吧,不好笑,捡来的和其他人还有什么区别呢?我很酷,是在家里被我妈自己生出来的。是的。在家里,被我妈,自己,生出来的。因为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就没去医院。我爸我妈都生长在农村,是邻居,也是同学,他们小时候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要走四公里山路。我妈因为长得漂亮,常常被其他男生骂。我妈说,那时候的人,如果喜欢对方,就总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吸引注意。而我爸常常因为帮我妈骂回去,被他们揍。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家里都穷,连身高都是一样的。我姥姥说我爸,哪儿都挺好的,就是个子矮,都是被心眼儿给拽住了。我爸我妈最终能够结婚,对我影响很深:一是确保了我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你能够看到这段文字;二是像我爸那样的身高和条件,都能够娶到那么漂亮的我妈,所以我一直相信爱情。日的早上六点二十分,我出生在吉林省集安市的一间小平房里。那时候我爸我妈因为工作关系,已经从农村搬到了城里。我爸说,我出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哭,而且嗓门极大,所以我并不是一个很讨喜的孩子。我妈抱着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姥爷问我妈能不能把这孩子送回去,因为实在太吵了。如果人的一生,眼泪有配额的话,我大概是想把大部分眼泪都在不记事的时候用掉吧,然后就只剩下傻乐了。这当然是比较文艺的说法,其实真相是我小时候营养不良,缺钙才哭的。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我爸是通用机械厂的一名工人,我妈是市评剧团的一名演员,而且已经在唱主角了,唱《白蛇传》,唱《刘巧儿》。她经常在家里练唱,那是我的音乐启蒙。我去看她演出的时候,觉得妈妈好远,舞台好大,那是个特别神圣的地方,而且神奇——任何人登上去,都变得光彩夺目。台下的观众都看着你,为你鼓掌、欢呼,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我没有问过我妈,因为她演出完回到家总是很忙,洗衣做饭什么的,那是观众们看不到的女主角的另外一面。没过多久,我妈就生病了,是肾炎。我妈离开了工作单位,开始去一个又一个大城市治疗,我被寄养在一个又一个亲戚家里。当时,医生说我妈这病顶多还能活三年,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妈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爸我妈又去外地治病。几个月后,我爸把我从亲戚家接回来,说妈妈回来了在家等我,我进屋转了一圈出来问我爸:“妈妈呢?妈妈怎么不在?炕上坐了一个老太太。”其实那个“老太太”就是我妈,为了治病,她需要打激素,打得很胖,变了模样。小时候的事情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个场景始终难以忘记,因为妈妈听到我这么说,她哭了。从那以后,我妈就一直在减肥,直到今天还在减。每次我们见面,她都会问我:“你觉得妈妈是不是瘦了?”从小到大,我见过各式各样治疗肾病的药,还有偏方。有些偏到你无法想象,但我妈都试过。因为治病,我们家欠了很多钱,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爸妈聊天,说是家里欠了我爸单位一千块钱。在那个年代,我觉得一千块钱是永远都还不上的数目。既然还不上,也就没那么忧伤。我小时候的玩具很少。那时候男孩儿们喜欢玩兵人,就是手脚都可以动的那种玩具小人。我买不起,只能自己做,捡了很多的螺丝帽、钉子、铁丝,自己给自己做玩具,还给它们起名字。现在逛街的时候,我经常都会买好多男孩儿的玩具,各种各样的小人,因为现在买得起了,想要给自己补回来。又有一次我爸我妈从外地看完病回来,带了十个小兵人给我,花了五块钱,那是我爸我妈第一次给我买玩具。拆开塑料袋的那一刻,是我童年最最最幸福的瞬间。有一段时间,我们家搬去了我爸单位的锅炉房住,因为之前租住的平房被拆了盖市场,就暂时搬去那里,“暂时”了大概两年多。烧锅炉的房间旁边是一个大澡堂,每天工人们下了班都在那里洗澡。晚上,那个澡堂就是我睡觉的地方。那时候我上小学,我爸单位离学校挺远的,我自己骑自行车上学。冬天的时候冰天雪地,有些孩子走路都害怕,他们很佩服我还敢在雪地里骑自行车。这事儿现在想想确实还挺牛的,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不骑不行,这个大招儿是被逼出来的。后来家里开始做点小生意,条件慢慢好转,我们搬到了一个楼房,住在四层。搬家那天正好是我十一岁生日,我终于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朝北,没什么阳光。窗户对面正好是另外一栋楼的侧面,离得很近,还好那是一栋招待所的楼。对面的窗户里,每天都换不同的人,风景也算不一样。一直到上大学,我都住在那个五平米的朝北的房间里。从平房到锅炉房再到楼房,我们家的面积一直不算太大。万家灯火中,我们家的灯,是很普通的一盏。不管我走得多远,那盏灯始终都在我的身后亮着,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陪着我,告诉我,我并不孤单。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2 我想与众不同
我的家乡是吉林省集安市,面积不大,三面环山,一面临鸭绿江,江的对岸就是朝鲜。集安本来只是县城,因为对面是朝鲜的满埔市,所以后来集安也变成了市。由县升级成市的当天晚上,全城的人都出来庆祝,放了很多烟火。我什么都没看到,一抬头全是大脑袋。那年我才六岁。
我小的时候,整个集安市区只有几万人口,那是什么概念呢?基本上我爸走两步路就要和路人打一次招呼,满大街熟人,逛街很费嘴。有一次我目睹了一场斗殴,当事双方各自叫了一些帮手来打架,后来发现不仅叫来的人是同一拨,而且两人还是远房亲戚。那时候全集安的同龄人大部分彼此认识,基本上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和同一个高中出来的。
我生长在这小城,被包裹得很有安全感,以至于后来我上大学去到长春,看不见山,就会恐慌。不过什么事情都需要适应,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在集安也会觉得空旷,因为感受不到大家注视我的目光。
我上小学的第一天就落单了。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唱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我当时就傻了,全班四十多个同学都在唱,而我竟然不会,这是什么歌?我问我的同桌,我的同桌比我还惊讶:“你不会唱?你没上过学前班吗?”
我确实没上过学前班,各种各样的原因吧。不会唱那首歌,让我很自卑,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比别的孩子缺了点什么,就在开学第一天。之后的日子里,就更加不自信了,我发现自己和其他同学的差距不仅仅只有一首歌。大家在学前班还学习了一些基本的算术和语文,我都不知道,同学们就不怎么愿意和我在一块儿玩了。
为了不被大家忽视,我甚至编织过一个谎言。小学一年级的某一天,我突然对同学们说:“其实,我认识孙悟空,他是我小叔。”那时候《西游记》很流行,孩子们经常扮演孙悟空去打妖怪,我经常扮演妖怪。我不想总是被欺负,就说我小叔是孙悟空,那帮傻孩子居然也信了。
我第一次得到了同学们的关注,却是因为谎言,但我不以为耻,还非常享受。有时候下课了,我会指着一座山说:“看,我小叔就住在那里。”偶尔山上有炊烟升起,我会说:“看,我小叔又在打妖怪了。”后来,这事儿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再后来,我又继续扮演妖怪了。
我能记住的小学的事情不多,但对一件事印象深刻。那时候班级选班干部,我很光荣地当上了旗手,就是每一次活动在前面举旗的人。我觉得这很酷,因为影视剧里的人都是为了插红旗才牺牲的。红旗是一种象征,红旗就应该永远不倒,所以班级出去活动的时候,我不仅走路举着旗,吃饭的时候也要举着。很多同学都会笑我,我被笑毛了也会还嘴,别拿旗手不当干部之类的。当时有一位同学说:“卫生委员管卫生,学习委员管学习,劳动委员管劳动,你一个旗手管什么?你管的是旗,又不是人。”
我不喜欢这种被无视的感觉。终于有一天,学校通知我可以加入少先队了,可以和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戴上红领巾了。他们说红领巾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的,能够成为少先队员是一种认可,我特别开心。
我妈给我准备了红领巾。入少先队的仪式在下午举行,那天出门之前,我妈摸着我的头说:“走出家门当你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少先队员了,你就不一样了。”可惜那天下雨,仪式并没有如期举行,我又拎着红领巾回了家。我特别不想让我妈失望,就在家门口自己把红领巾系在了脖子上。因为不会系,我随便打了一个死结。我调整心情,跑进屋对我妈说:“妈,少先队员回来了,你儿子不一样了。”我妈看着那个死结笑了,没有戳穿我。
我为什么那么希望别人关注我呢?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我是1982年1月出生的,这一年的1月份还是农历鸡年,我并没能属狗,所以我是和1981年出生的孩子们一起上的学。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是班级里最小的那个。而且因为我的生日离春节很近,所以每一次过生日的时候,都在放寒假,其他同学都能够在生日那天收到生日卡,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总是幻想着同学们如果送我生日卡,他们会写什么。我有一种自己不被别人在乎的错觉。
我渲染这些可不是要你心疼我,只是想给自己接下来要书写的那些疯狂故事一个合理的理由:一切源自一首我不会唱的儿歌。如果上学是人生竞赛的起点,我第一天就输了,所以更加渴望被关注、被发现、被认可。后来我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出风头,学各种各样的本领武装自己,都是因为我想要与众不同。
你发现了吗?这篇文章写到现在,才第一次用“你”字作为一个段落的开始,之前的全部都是“我”。因为我真的很怕你看不到“我”。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4 一张没有人买的专辑
我曾经出过一张没有人买的专辑。这事儿得从初一的寒假说起。
那一年,我的一个表叔考上了吉林农大。放寒假的时候,他拿回一把吉他,弹得算不上好,因为他也才学了不到半年,但是唬我足够了。我被这种乐器深深地吸引,心里想着,表叔唱这么烂用吉他伴奏出来都很好听,我也一定要学会弹。我说服我妈,用那年春节的压岁钱,总共八十块钱,让表叔在长春帮我买了一把吉他。
吉他邮寄回来的那一天,我兴奋极了。她就躺在我的床上,包裹得很严实,我很有仪式感地一层一层脱掉她的外衣,终于见到了羞涩的、娇小的、梦寐以求的她,却不敢伸手去触碰。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就很激动了。我把她供了起来,因为我不会弹。
当时全集安市都找不到一个教吉他的老师,我又让表叔给我买了一套教材寄回来,自己学,弹的第一首歌是《同桌的你》,练了三个月。练习的过程枯燥极了,后来我知道许多想要弹吉他的人都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放弃了,或者是被身边不堪噪音折磨的听众逼迫而放弃的。
我练琴的过程没有听众,因为有一天我爸突然就下岗了,家里在很偏僻的地方开了一个小饭馆,我爸和我妈一个是厨师一个是服务员。那个饭馆吃饭的地方只有十几平米,但是却叫“真不同大酒店”。我现在的幽默可能都遗传自我爸。
家里开了小饭馆之后,我放学回家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直到我考上大学都是这样。我从最开始的害怕到习惯,到喜欢上孤单。最尴尬的是春节期间小饭馆放假的那几天,晚上难得一家三口凑到一起,竟然都不知道怎么交流,大人小孩都别扭。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也要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练琴,因为厕所里有回音,琴声和歌声都更加好听。我经常会抱着吉他在马桶上坐好几个小时,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形成条件反射,如果不抱着吉他都拉不出来。
我练琴和上厕所都比较勤快,所以等表叔暑假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唬他了。表叔家有一台录音机,我们俩合作弹了一些歌曲,然后录下来反复欣赏。从录音机里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自己真的当上了歌星一样。表叔给我们的组合起了一个名字,叫“农大兄弟”。我对“农大”两个字倒是没什么意见,可难道我们不是“叔侄”吗?
假期过后,表叔又去农大读书了。随着吉他技艺的飙升,我开始尝试自己写歌。第一首歌是在1995年秋天完成的,叫《秋忆》,歌词里面唱“秋叶落下大雁飞,人已散了梦已碎”,特别矫情。其实这歌跟爱情完全没关系,唱的是我对“农大兄弟”这个组合的思念。我倒也不是想我表叔,主要是想他们家的那台录音机。
我最有名的那首歌,《秋天是用来分手的季节》,是在1997年秋天写的,也和爱情没有关系。那时候我因为打篮球脚踝骨折,所有同学都去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班级里,就哼出了这个旋律。当时写歌对我而言是很简单的,上大学之前我就已经写了一百多首歌,每一首都有整理好的简谱,按照年份保存。上了大学以后,忙着谈恋爱,就再也写不出苦大仇深的歌了。
初中时的某一天,我上课写歌词被老师发现了。她不仅没收了歌词,还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因为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让其他同学知道我在写什么,让他们崇拜我。
可是他们并没有崇拜我,他们听到我的歌词哈哈大笑。老师批评我说:“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东西?你整天写这些以后能有什么用?”时隔多年,事实证明老师是正确的,我写了那么多歌确实没什么用,最后是通过主持和演戏才被大家认识的。
其实我并不介意大家笑我,因为歌词念出来本来就很奇怪,需要唱出来他们才知道我的厉害。可是,我要怎么唱出来才能被大家知道呢?我想起了表叔家的录音机。
又一次的假期,表叔从农大回来,我攒够了自己写的十几首歌,去他家录音——确切地说,是去他家的厕所录音。我在厕所里待了一个下午,给我表叔憋坏了,终于录好了一盘全部是我自己弹唱的磁带,后来又翻录了好几盘,还想送给表叔一盘。
表叔拒绝了我,他坚决不要,他说:“兄弟,哥知道你只录了这几盘,很珍贵,还是把它们留给最需要的人吧。”我说:“好的,叔。”但其实心里特别难过,他不要我的磁带比同学们嘲笑我的歌词还打击我。
那时候校门口有很多摆摊儿的,有一个卖磁带的摊儿生意特别火,磁带五块钱一盘,流行歌曲相声小品应有尽有。卖磁带的摊主有一台小录音机,音量总是开得很大,吸引同学们过去。有一天我等了好久才等到旁边没有人,就过去和摊主讲,我这里有一位冉冉升起的歌坛新星,也就是我的首张专辑,问他可不可以帮我代卖,我们五五分成。摊主很愉快地答应了我,然后问我有几盘,卖多少钱。我说暂时有三盘,卖两块,如果卖得好我们可以翻录。
摊主是一个好人,没有立刻和我翻脸,但是他果断拒绝了我希望他用那台小录音机在摊位前放我的歌这个要求。那一年我上初三,专辑起名叫《标准恋情》,来自我写的一首歌。磁带封面也是自己设计的,到打印社打印出来包装好,很精致。
很多天过去了,摆在地摊小角落的《标准恋情》一盘都没有卖出去,摊主叫我拿回去,因为他还得摆别的磁带。我只好留着自己听。他们都不识货,明明就很好听啊!
这就是一张没有人买的专辑的故事,那是我的首张专辑,距离现在快二十年了,我一直都还没有录第二张。当歌手是我的梦想,以后应该也会满足下自己,但是现在没有那么着急。因为我慢慢知道,有梦想不代表有能力,如果误解这一点,就会很痛苦。
就好像我看到很多选秀节目中,一些选手明明唱得很一般,依然高呼“我不会放弃我的音乐梦想”,我不觉得这是感人的。其实他们不知道,与其在错误的路上一直向前,还不如停下来,哪怕不走都是进步。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5 就把这江水当作海吧
我很喜欢邓丽君的一首歌,叫《小城故事》,因为我的家乡就是一座小城,总觉得她就是在唱我们。后来我自己也写了一首歌,觍着脸起名叫《新小城故事》,里面有一段歌词是这样的:“就把这江水当作海吧,我们牵手来一点浪漫吧,虽然这座城市有些小了,放下我们的爱也足够了。”
写这首歌的时候我才十五岁,现在肯定是写不出这种歌词了。家乡的那条江,别说当成海了,现在被污染得当成河都很难。
歌里的女主角其实是我的一位女同学,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初恋。等我讲完这个故事,你可以帮我判断一下。
她是一个转学生,初一的时候突然降临到我的班上,就坐在我身后。那时候我真的很生气自己的身高,如果再高一些就可以坐到后排了,每天就可以多看她无数眼。不过这样也好,每天她可以多看我无数眼,无论她是不是情愿。
她的样子不是最出众的,但是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特别,可能是因为她的短发吧,那时候所有的女生都是长发;还有,她的皮肤有一点黑,那时候所有的女生好像都是白白的;还有,她穿衣服的风格,因为是外地人,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包括她的口音,那是一种和电视上差不多的、很洋气的、我们学不来的口音。我们倒也不是学不来,只是说出来会很奇怪,会被其他同学笑,但是她说就不奇怪,那口音就好像长在她的身上一样自然。
那时候我给自己定了配额,每天都要想办法让她对我说一句话,一句就足够了。有时候说了两三句,就算赚到,可以存起来留给明后天用。
我觉得全班的男生都应该是喜欢她的,为了能让她对我印象深刻,我采用了一个比较极端的方法,绝对不会有其他人这么做。我发现她特别喜欢看书、看杂志,就拼命写文章,给杂志投稿。我希望有一天她打开那些《少男少女》、《当代歌坛》、《中学生博览》什么的,可以看到我的名字。
几个月后,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她在杂志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因为我的文章根本就没有被发表过。她应该是逐渐察觉到我对她的好感,察觉到我一直在写些什么的奇怪举动了吧。后来她问起来,我也没有承认是因为她才写的,只是说自己很喜欢文学,希望有一天能够把自己写的东西变成铅字。她说:“那好吧,我给你一点动力。如果有一天你的文字发表在杂志上,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惊天动地。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写作,散文、议论文、说明文、歌词、小说、诗歌,各种各样的文体都尝试,疯狂投稿。我想着如果真的有一篇发表了,她就可以答应我,和我交往了。可是这过程实在太漫长,漫长到足够让人忘了当时的那句话,我的文字被发表出来,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
是的,终于在两年以后,在1996年第七期的《中学生博览》杂志上,我的文字被发表了,那是一则笑话。凭借那则笑话,我还获得了当期杂志的“最佳笑星”奖,笑话的内容是:
《哥白尼的学说》
老师:天文学家哥白尼创造了什么学说?
学生:好像是……《进化论》吧!
老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重新说!
学生:对,是“重新说”。
哈哈哈哈,你到底是因为这则笑话的内容,还是因为我折腾了那么久,到最后只发表了一则笑话而笑的呢?尽管只发表了一则笑话,也已经很拉风了。很快全学校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家投来的目光中开始有崇拜,来自全国各地的想要和我交笔友的信件也纷纷寄过来,但是我最在乎的还是她的反应。
果然在我的提醒之下,她才想起当年的那句话。她说:“好吧,你希望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同意。”
她依然轻描淡写,我依然惊天动地。我想了想,很认真地对她说:“请你答应我,帮我起一个笔名吧,我到现在还没有笔名呢。”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对,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
是不是太怂了?其他的我实在说不出口,那就求一个笔名吧,何况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积累,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文学。她说:“既然你喜欢唱歌,而且唱得很好听,你的笔名就叫‘悠扬’吧。”从那以后,我陆续又在杂志上发表过几篇文章,笔名都是“悠扬”。
其实我不太喜欢“悠扬”这个笔名,本来我想给自己起一个笔名叫“佚名”的,因为我觉得那个叫“佚名”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很棒,我经常在各种地方看到他写的文章和歌词,很崇拜他。后来才知道,凡是在不知道原作者叫什么名字的情况下,署名都是“佚名”。
除了写文章投稿,还有一件事儿我也觉得很浪漫。我们的小城有一个习俗,每到端午节,男孩儿们都会折很多纸船,写下自己的愿望,约上喜欢的女孩儿一起去江边放小船。有一年,端午节前一天放学的时候,我递给她一张纸条,大概的意思是“我想约你一起去放小船,你要是同意,今晚就点亮你房间那盏小台灯”之类的。
谁家晚上不点灯呢?但是当时我默认她当晚点的那盏台灯是因为我。
端午节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已经等在她家楼下了。她穿了一件长长的格子衬衫,我第一次看见有女孩儿那样穿衣服,衬衫也没有掖进裤子里,就松松垮垮的,但是比现在很多紧紧实实的更加诱惑。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据目击的同学们后来回忆,场面相当诡异,我和女孩儿,一个在街这边,一个在街那边,两个人隔着整条街,一起并排往江边走。同学问我:“你确定你们是在约会吗?”我说我确定,只是因为胆子太小了,怕被别人看到,不敢走在一起。同学又问:“可是她的身边怎么还有其他男同学呢?”
那真的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约会,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尽管到后来我们走散了,我自己放了小船。
放完小船没多久,在初中升高中之前,她回到了她的城市,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后来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嫁到了深圳,生了一个宝宝,很幸福。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现在的那些剧集和节目,如果可以的话,也算用另外的方式实现了当年我在纸船上写下的愿望:长大后要和她在一起。
我们甚至都没有过一个正式的道别,只是突然的某一天,她就不来上学了。后来她就只能出现在我的歌里:“就把这江水当作海吧,我们牵手来一点浪漫吧,虽然这座城市有些小了,放下我们的爱也足够了。”这些都只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美好幻想罢了,江既不可能是海,我们也没有牵过手,而那座小城并没有放下她,甚至我。
写到这里,我似乎找到了喜欢她的原因。那时候对于小城里的我而言,她就是外面的世界,所有她带来的一切,都充满神秘,让我好奇。而现在,我已经来到了这样的世界,也在用她那时候的口音说话,就好像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自然,那座小城反倒成了我的远方,令人向往。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7 玩摇滚的好学生
我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这一点连我爸妈都很惊讶。因为从初中开始,他们就忙着开饭店,晚上都是我一个人在家,他们也没太操心我,但是我的学习成绩始终不差。初中的时候我是全班的前三名,到了高中也稳定维持在前十名左右。
我认为这很正常,因为那个时候是学生,或者说职业就是学生,所以成绩好是唯一敬业的表现,更何况在现在的应试教育下,想要考试成绩好,还是有很多窍门的。我可不是教你诈,只是想告诉你,只有让自己变成一个传统意义上成绩很好的“好学生”,老师和家长才会给你空间,让你去触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比如我弹琴唱歌这件事情就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如果硬要说有阻力的话,我觉得那就是:没有合适的平台展示自己。那时候学校很少组织什么文艺活动,我空有一身好武艺,但是同学们都看不到,搞得我很没成就感。
于是我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我要在集安市举办一场演唱会!
我觉得单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办演唱会涉及租赁场地和灯光音响、设计海报和门票、宣传推广以及维护现场秩序等问题,我没有办法一个人搞定,甚至就连演出需要的电声乐器我都没有。所以,我开始组建自己的团队。
我把这个想法首先告诉了一位学姐,她叫钱环宇,那一年我高一,她高二。我为什么先找到她呢?因为她在我眼里非常有组织能力,也非常喜欢音乐。她通过书信的方式加入了一个全国性的BEYOND歌迷组织,定期会收到一些BEYOND的剪报资讯,有时候她会借给我看,让我非常羡慕。
钱环宇听了我的想法很兴奋,她愿意帮我,不过前提是她要参与演出。她决定去少年宫学架子鼓,因为只有架子鼓是可以短时间内速成的乐器,而且顺其自然地,我们可以在演出时从少年宫借一套架子鼓出来,这样还解决了一件乐器的问题。她说,自己马上就上高三了,再也没有这么多的业余时间了,所以我们不妨就组一个乐队,演唱会结束以后就解散,也算给高中生涯留些念想。
哪有任何一支乐队组建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散呢?有,就是我和钱环宇的这支。我们俩给乐队起名叫“见证乐队”,也给那场演唱会起了个名字,叫“告别的见证”。
见证乐队的第三位乐手是一个弹电子琴的小女孩儿,她是隔壁班的。我和钱环宇打听了很多人,才找到一个自己家有电子琴,而且会弹,关键是家长还不反对的同学。我们还缺一位贝斯手,我想起了我表叔,他已经从吉林农大毕业回到集安政府工作了,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弹吉他。我说:“那正好,忘了吉他吧。恭喜你,你现在是贝斯手了。”
有了乐手之后,我开始倒腾乐器,我让我妈帮我去她以前的单位评剧团,去问问能不能搞到些电声乐器。那时候评剧团已经倒闭了,有一些老员工组织起来,给各种婚礼和开业演出。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位叔叔,他领我来到一个仓库,里面果然躺着一把受伤的电吉他和一把电贝斯。叔叔说评剧团从外地引进了这些电声乐器,还没有开始排练剧团就倒闭了,他现在把它们借给我,要我好好地用。他把乐器好像希望一样递到我手中,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场演唱会不仅仅只是见证钱环宇要毕业而已。
人和乐器都齐了,我们开始排练,就在钱环宇学架子鼓的教室里,每个周末都练。大家都没有组乐队的经验,所以一开始进度非常缓慢,但是随着每个人对乐器的熟悉,乐趣也就逐渐多了起来。几个月后,我们已经可以合奏十几首歌曲了,大部分都是BEYOND的,我是主唱。
演唱会的海报是我联合班级里语文最好的同学们一起设计的,回报就是免费得到我们的演唱会门票。门票也是我们自己画的,定价两块钱一张,买两张以上会有优惠,这是钱环宇出的主意。我们做好了设计之后,去打印社打印出来。因为不舍得用彩印,所以只印了几张彩色的自己留作纪念,剩下的海报和门票都是黑白的,这也直接导致了最后演出当天出现很多复印的假票。
真的有很多假票,负责检票的我的同学们到最后都放弃了。那场演出实在太火爆了。集安市本来就不大,人们口口相传,说终于出现了一支本地的摇滚乐队,而且唱完就解散,大家都想来看个热闹。原本只能坐三百人的演出场地,最后硬塞了也不知道多少人,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站着。其实场地里是有板凳坐的,那一个一个的板凳都是我和钱环宇从以前的小学搬过来的。
演出场地是学校附近一个新开业的录像厅,生意一直不是很好,因为足够大,而且本身就有音响,所以我和钱环宇去找老板谈,希望他可以借给我们用。我们说如果演出成功了,所有的观众都会记住这里,对他的生意也有好处。老板一开始不同意,非要收钱,我们又想了一个办法,说他可以在演出过程中向观众卖酒水,应该会比他开一晚上录像厅还赚钱,他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唱出了自己的理想,台下的观众抻着脖子看我,就好像我妈唱评剧的时候那样。我终于明白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很幸福,幸福到唱着唱着自己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想流泪。我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我的父母,他们事先并没有说过要来;我还看到了我的班主任,她那天格外漂亮;还有借给我吉他的评剧团叔叔,肩上扛着他的孩子,眼里分明也有泪光。最开始他们只是静静地听,到后来变成全场大合唱,一直到所有的歌都唱完了,人们还不肯离去。我们的同学、朋友、不认识的人,陆续上台唱了几首歌,我们乐队给伴奏,一片狂欢,我甚至都忘了那场“告别的见证”演唱会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了。
那场演出除去成本,我们还赚了几十块钱,几个乐手在附近下了顿馆子,我第一次喝了酒,第二天乐队就解散了。那时候没有录像,关于那场演出的一切被我封存在一个档案袋里,里面有我们海报和门票的设计稿、我们的排练单、我们演出时候的照片,还有演出结束后同学们给我写的纸条,我经常会翻出来看看。那是我的第一支乐队,很不成熟,但是无与伦比。
见证乐队解散之后,我很快就有了一支新的乐队,鼓手叫马鑫,他是钱环宇的架子鼓老师。马鑫比我大三岁,长得很帅,歌唱得很好,在市少年宫教架子鼓。他看了我们的演唱会之后非常激动,主动找到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干。
有了全集安技术最好的鼓手,我决定其他乐队成员也一定要最好的。我和马鑫一起去说服了当时集安市最贵的钢琴老师王维乐,还通过选拔的方式面试了很多人,最终确定了一个从外地读书回来的贝斯手,叫孔探。我表叔曾经很想加入这支乐队当贝斯手,被我无情地拒绝了。他必须感谢我,离开乐坛以后,他踏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现在已经当上乡长了,是我们集安市历史上最年轻的乡长。人最重要的是做自己适合的事。
这是我的第二支乐队,叫“及格乐队”,名字是我起的,主要是想讽刺一下那些对摇滚乐有偏见的人,告诉他们虽然我组了乐队,但是我学习成绩一样可以很好,还不至于不及格。我是及格乐队里面年纪最小,也是唯一一个还在上学的成员,但是排练和演出的很多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只不过我不能再继续拉风地当主唱了,因为马鑫和孔探唱BEYOND唱得都比我像。
及格乐队在技术水平上超过见证乐队好几倍。我们最火的时候,在当地办过上千人的露天演唱会。每次我放寒、暑假,我们就会在酒吧驻唱,我穿着紧身加亮片的演出服,很投入地扮演着“摇滚乐手”这个角色。
记得有一次乐队在酒吧开专场,马上开演了,可是观众却很少,我非常郁闷,就出门透透风。这时候一个乞讨的老人走到我面前,我给了他一块钱,他说了句:“谢谢你,祝你顺利。”等我再回到酒吧的时候,里面已经装满了人。从那以后我就落下了病根,各种演出之前都要到门外转一圈,试图碰上一个乞讨者,如果没碰上就随便找一个人,硬塞给他一块钱,仿佛只有这样做了演出才能顺利进行。我一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我考上大学以后,及格乐队就解散了。马鑫加入了评剧团老前辈们的组织,给一些婚礼和开业唱歌;王维乐娶了一个外地老婆之后,搬到了她的城市;孔探先是招了一批学生学弹吉他,后来发现不太赚钱,就当了一名电工。跟他学吉他的学生又招了学生,现在集安市很多弹吉他的年轻人,都管我叫师爷。及格乐队是那座小城的传说,到现在都没人能超越。我们几个每年过年都会聚,见面的时候就会更加感慨我们四个走到一起实在是太合理了,因为刚好凑齐一桌麻将。
和我一起组建了第一支乐队的那位学姐钱环宇,她的学习成绩很好,最后考到了北京理工大学。她到了北京之后一直给我写信,用她学校的信纸,描述着北京的样子。她说到了大学以后,文化生活非常丰富,要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考到北京和她会师,继续一起玩摇滚。
我对北京最初的印象,都是从她的信里得来的,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从她的信里,闻到北京的气息,这让我非常向往。突然有一天,她的笔迹变成了铅字,我震惊了。她说现在北京开始流行打字,用电脑打完之后印出来就可以,比写字方便很多。我震惊是因为,以前我为了能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被杂志登出来,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现在人们分分钟都可以把自己的字变成铅字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后来我并没有考到北京,和钱环宇也逐渐失去了联系。拍了《屌丝男士》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钱环宇打来的,她非常兴奋,说没想到当初热爱文艺的学弟终于来到北京,还发展得很好。她从《精品购物指南》的一个记者那里拿到我的电话,她的发展也很好,现在是精品传媒发行中心主任。我们很快见了一面,见证乐队的两位成员,十几年后,终于在北京会师了。
回想起那场“告别的见证”演唱会,钱环宇说,那是她做过的最酷的事儿了。我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决定要做了,就勇往直前大胆去做,如果错过了,可能也就没有机会再做了。我们都很庆幸当年遇到了对方,做了那样的决定,那些我们一起唱过的摇滚乐,教给我们爱与分享,那些歌曲是我们的翅膀,给我们向上的力量。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8 “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
我经常在《大鹏嘚吧嘚》里开玩笑,说自己毕业于“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当然,“皇家”两个字是我硬加上去的,你也可以试试,满足虚荣还挺管用的。
2000年,我高考失败了。成绩一直不错的我竟然只考了414分,连本科线都没过。我爸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不忍心责怪我,就跑出去喝闷酒。414分是通过电话语音查询到的分数,我并没有特别难过,而是气愤:就算发挥得再不好,也不至于这么差吧!于是我决定花10块钱去家楼下的网吧再查一次。果然,网上的成绩单上写的是474分,原来电话里的那个女的,1和7没说清楚。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互联网的伟大。
尽管474分也远远低于我平时的测试水平,但好歹过了本科线。有了414分的打击在前,这也算是高分了。我从网吧开始狂奔,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妈。那一幕就好像是文艺电影的桥段,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少年在拼命奔跑,周围的一切迅速从我身边掠过,我经常做梦回到那个时刻。我告诉我爸妈新的结果,喝得半醉的他们,直接换成喜酒的节奏继续喝。
最后我以高出录取分数线好几十分的成绩,进入吉林建筑工程学院管理系。学校是我妈帮我选的,她觉得自己的儿子虽然很喜欢文艺,但是专职从事这一行不太现实,所以早在文理分科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了理科,我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我们全家虽然对吉林建筑工程学院都不了解,但是这学校的名字很大气,应该不错。管理系是我自己选的,因为听上去比其他什么路桥系、环艺系、水电系、土木系尊贵得多,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为了忘记那次失败的高考,重新出发,我上大学之前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我原来一直叫董大鹏,是我爷爷给起的,很亲切,但是我觉得太大众了。我很喜欢男孩儿的名字里有“文”或者“杰”这样的字眼,所以差点儿改名叫董文杰。后来想想,我身边的人叫我大鹏已经叫习惯了,还是不宜改太多,就改叫董成鹏。可惜我到了吉林建筑工程学院之后,周围的人还是愿意叫我大鹏,一直到现在。
那时候吉林建筑工程学院就在长春电影制片厂的正对面,红旗街二十七号。前段时间我回过一趟长春,学校和长影都已经不在了,这让我有些难过,因为校门口的烤鸡翅还是很好吃的。
新生入学那天,我爸送我到学校。这里的一切都很“亲切”,两栋教学楼,几间破宿舍,和我就读的集安一中差不多大,感觉根本就没换地方嘛。我和我爸还找了半个小时的象牙塔,这学校半小时都能逛两圈了,可是根本就没找到,我们也不好意思问其他人。不是说大学里面都有象牙塔的吗?后来才知道,象牙塔只是一个比喻的说法。
我最先认识的是我们寝室里的几个家伙。我们住八人寝室,但是门上的名单里只有七个人,后来实际住进来的只有六个人。我们按照年龄大小排序,我最小,所以是老六;没来的那个人我们管他叫老七。老七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一直陪我们读完大学四年,我们经常会在睡觉之前给老七编故事,猜测他的生活。
最开始的几天,我见过我们寝室好几个人半夜偷偷哭,是想家了。我就从来没哭过,因为我爸妈经常晚上不在家,都习惯了,倒是这种集体生活让我很兴奋。我经常做一个恶作剧,半夜随便拨通一个女生寝室的电话,模仿教官的声音,命令她们起床出去跑圈,然后我们在楼上一边看一边起哄。直到某天的下午,教官从新生里选了我和另外一位女生作为代表,主持迎新生晚会。我终于不再打恶作剧电话了,因为我对那位女生产生了好感。
选主持人时,教官对男生有两个要求,一是有主持经验,二是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我都没有。我硬着头皮踮着脚就去应征了,最主要的原因是踢正步太累,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模仿教官的声音,声情并茂地朗读了一首诗,竟然顺利通过面试。主持人大鹏的处女首秀,献给了“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2000年迎新生晚会”。我和那位女主持人表现得都很好,后来学校的广播站邀请我们加盟。我当时特别潇洒地答复站长:“让女主持人去你们那儿当主持吧,因为我正在追求她,如果我们成了男女朋友,会影响广播站工作。我不想当主持人,我是歌手。”
那时候我留着长发,穿着紧身裤,走到哪里都会感受到周围炙热的目光。那种瞩目让人有些尴尬,因为都是男的。建筑学校本身女生就很少,我们班五十多个同学只有四个女生,不管长成什么样,只要是女生,都很抢手。还好,我很快就把女主持人追到手,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展示自己音乐才华的平台。学校会时不时地举办一些演出,可是台下坐的都是大老爷们儿,我差点儿因此而退出歌坛。转机出现在大一下半学期,我和对面寝室的另外一位男生范海,组建了一支乐队,我是吉他手兼主唱,范海是键盘手兼其他。在确定全学校都找不到一个人会打架子鼓之后,我女朋友被我逼着去学了几个月打鼓。
乐队的名字叫“天空乐队”,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大鸟,需要在天空飞翔,而且长春的天空不像现在北京这样总是雾霾,很清澈透明,让人觉得很美好。
终于不用再给大老爷们儿们演出了。天空乐队成立以后,我们进入长春所谓的地下摇滚音乐圈,是为数不多的不唱脏话的小清新乐队,所以很容易被记住。我们开始频繁地在各个大学演出,也唱酒吧、商场开业和婚礼。我们唱歌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梦想。什么时候能从五十块钱唱一场变成一百块钱,就是那时候的梦想。
期间为了扩充队伍,我们也面试过其他一些乐手。我记得有人介绍过一个戴眼镜的小瘦子给我,是隔壁学校的,弹得一手好吉他,唱得也比我好,所以顺理成章地被我淘汰了。若干年后这个家伙参加了《中国好声音》,他的名字叫金志文。
我们的贝斯手也是后来找的,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力学老师,传说中他是长春摇滚界最不羁的乐手,后来怎么就当上了人民教师呢?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我负责去说服他出山,他说:“你们这样唱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毕竟是学建筑的啊!”我只说了一句话就把老师给击中了:“可是音乐不就是流动的建筑吗?”
后来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改行当老师了,因为他没有节奏感。一个贝斯手,没有节奏感,自己却浑然不觉,我很心疼他。所以天空乐队在力学老师加入的几个月之后,就解散了。我施展演技,说自己和女朋友吵架,她不想再打鼓了,力学老师才又一次遗憾地告别了摇滚圈。当然,我女朋友不想再打鼓了也是真事儿,因为我总会说她打得不够好,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已经影响到我们的感情。键盘手范海也去找别的人组乐队了,那支乐队叫“第九频道”,非常成功,后来还在北京发展过一段时间。
单飞后,我创办了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的吉他社,自己担任社长,面向全校招生,免费教人弹吉他唱歌。教材是自己编的,里面全都是我写的歌,呵呵。
有一件事儿我始终耿耿于怀。当时有一位学弟问我可不可以把我写的一首歌,叫《秋忆》,教给他远在山东读书的高中同学,因为那个同学正在参加他们学校的原创歌手大奖赛。我同意了,还特意为他录了磁带,示范正确的唱法。多年以后,我在《大鹏嘚吧嘚》里唱起自己的这首歌,第二天山东一所高校的同学们组着团来变着法地骂我抄袭,他们说《秋忆》是那所大学每个学吉他的新人必练的曲目,是那所大学的一位前辈很多年前写下的经典之作,是镇校之歌。这帮熊孩子怎么能这么对待镇校之歌的原作者呢?
也不知道我创办的吉他社团现在还在不在了,我很怀念那段时光,好几十个人大合唱《秋天是用来分手的季节》,真的很感人。因为文艺方面的特长,我当了两年学校管理系的文艺部部长,把文艺活动组织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这么优秀,很可能我就当学生会主席了。落选学生会主席那天,我抱着女朋友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说:“官场太黑暗了!”
没能当上学生会主席,我非常难过,不过另一件事儿我倒是挺开心的。大二的时候,学校组织同学们实习,带我们到施工工地锻炼。那是一座还没有竣工的高楼,大家一层一层往上爬,越往上我越害怕,脚开始发软,手开始冒汗,到最后完全瘫了。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很严重的恐高症,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再到工地上来了。
很好,我有恐高症,终于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毕业以后不用搞建筑了。但是对于自己未来到底要做什么,我在大学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过早担忧。我看到很多同学大一大二时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实习,就开始为自己的就业发愁,都觉得他们是在浪费时间。
我把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当成大学的首要任务,总觉得这样才算是给青春的交代,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就好。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基础上,我大学时每次期末都可以拿到全系的二等或三等奖学金,有一次还拿了一等奖学金。我觉得应试其实挺简单的,应试就是应付,如果连应付都不会,还怎么认真呢?
但凡事也不只是认真就足够了。我的整个大学时光,都在认真做音乐,可在这个领域始终没什么成绩。我的一位同学,叫罗继岩,一心想要当笑星,在学校的晚会上连演了四年小品,结果他也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过,他毕业以后顺利留校工作,现在是学校管理学院的团委书记。
2013年5月,吉林建筑工程学院正式更名为吉林建筑大学,我读书时候的老校区也搬家了。母校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影响力,我很开心。前段时间小罗书记找我回学校做活动,夸我是建工学院的骄傲,我说愧不敢当,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改了行啊。
这当然只是玩笑。建筑行业还是相当体面的,看我同学们现在的身材就知道他们过得有多好了。所以,希望我的学弟学妹们,都能够好好学习,成为优秀的建筑人。这样以后我买房子,就有关系可以打折了。
哦,对了,我在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位迎新生晚会的女主持人。她曾经为了帮我组乐队去学架子鼓,挨了很多骂。作为回报,后来我把她娶了。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09 你们是骗子吗?
我经常自称“过气网络歌手”,不是没有根据的。大学时,我在寝室里对着电脑唱歌,在各大聊天室都很受欢迎。可能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我的脸吧。
当时我和唱《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的东来东往,还有唱《丁香花》的唐磊等人齐名,经常在聊天室举办在线演唱会,在虚拟世界中收获了无数鲜花,回到现实里还是没有钱花。
大四的某一天,一直和我聊得很好的一个女网友突然对我说,她可以帮我实现我的音乐梦想,她有一个朋友是开唱片公司的,公司在哈尔滨。她给了我她朋友的电话,说是已经打好了招呼,让我去面试。
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激动,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张火车票,背着吉他从长春直奔哈尔滨。女网友的朋友是焦总,焦总个子很高,很清瘦,看不出多大年纪,很有文化的样子。他的唱片公司叫名人唱片,就在一栋大厦的二楼。我一进他的公司就傻眼了,公司的墙上挂了一张歌手纪如璟的签名海报。我是第一次看见明星的亲笔签名海报,那字迹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看见纪如璟本人把海报挂在了墙上。那张海报让我将这家公司和纪如璟产生了联系,我觉得他们特别有实力。
焦总给我介绍了名人唱片公司的概况,公司由他和音乐总监苑总两个人组成。那天苑总也在,看样子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是很成熟稳重。焦总说名人唱片公司的总部在哈尔滨,分部在北京,他们一直想要找一个歌手签约,把他带到北京去打造。
我现场给他们弹唱了几首自己写的歌,苑总拿了一个DV一直在录。他说当天晚上他就会坐飞机去北京,把我的歌给几位音乐人听,然后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签约。
我在哈尔滨住了一晚,第二天焦总通知我再去一趟名人唱片。我一进门他就握住我的双手,激动地说:“北京的音乐人都夸你的歌很棒,可以培养,所以我们决定和你签约,恭喜你成为职业歌手!”
我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差点儿没晕过去,瞥了一眼墙上的纪如璟,觉得自己的海报可能很快就要和她做邻居了。不过焦总随后又说:“我们唱片公司,包装的是自费歌手,你如果想要签约的话,还需要交一定的制作费用。我们算了一下,你一张专辑的制作费是十五万块。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过几天签约。”
“焦总您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大喜和大悲离得太近,也就一个逗号的距离,我一下子蒙了。焦总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话,我只听到十五万,十五万,十五万,十五万……当着他的面,我没好意思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我说回去想想办法,过几天咱们电话联系。
我一路上是怎么回的长春,完全不记得了,脑袋里只剩下十五万,
十五万,十五万,十五万……我坐在寝室里给我妈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我妈听到十五万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孩子啊,家里确实拿不出这些钱,你就别惦记和他们签约的事儿了。”我放下电话以后号啕大哭,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第二天我就坐火车回到了集安老家。我想了一个办法,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我自己订了一家饭店,先约了我奶奶,又约来我二叔和小叔全家,最后通知的我爸妈。我爸妈进来的时候很惊讶,因为所有人都在,而且我已经游说过一轮了,亲戚们都站在我的这一边。后来我爸妈凑了三万八千块钱给我,说并不是不支持我做歌手,但是更多的钱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已经尽力了。
我当然知道这三万八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我也绝对相信自己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可以唱出一番名堂。就像焦总说的那样,签约以后发了专辑,很快我就会接到很多演出,就可以赚钱了。
我从集安直接去了哈尔滨,很坦白地和焦总说,我只有三万八千块钱,但是十五万减去三万八千都可以是我欠公司的,我可以打欠条,以后慢慢还。我不顾一切地想要签约到名人唱片公司,我想当歌手。
焦总同意了,他让我回长春等着,过段时间会通知我去北京签约,同时进棚录我的第一首歌。我如释重负,并没有觉得欠了唱片公司和家里的钱是很大的压力,而是格外地轻松,回到学校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我告诉每一位同学,我终于可以签约做歌手了,我甚至都很少去聊天室里唱歌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了。
很快地,名人唱片就通知我去北京。他们选了我自己写的一首歌,叫《醉心》,帮我编好了曲准备录音。我终于踏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北京,走出北京火车站,首先看到两边又粗又壮的建筑,人走在下面显得特别渺小。我觉得那些建筑都是有脾气的,很害怕它们不高兴倒下来把我给吃了。我被北京站附近的一个大妈拉去了前门附近的一个小旅店,不太贵,五十块钱一晚。我安顿好以后,就按焦总给我的地址,去甘露园某栋楼里面找他们。
名人唱片的北京分部不像哈尔滨总部那样气派,没有挂纪如璟的海报,办公室里依然只有焦总和苑总。他们说在签约之前,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办件大事儿。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到一家叫荣信达的公司,拜访了当时陈坤的经纪人李小婉,焦总和我说陈坤当时要出一张唱片,名人唱片希望可以参与一下。我心里想焦总果然很有实力,除了纪如璟,还和陈坤有关系。
他们谈判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听,李小婉拒绝了名人唱片。她说话的样子很有魅力,有一些强势,但一点都不让人不舒服,你会很信任她讲的一切,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最后李小婉让焦总记下她的手机号码,说是没准儿以后有更合适的机会,双方可以合作。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接下来做了这样一件疯狂的事儿。我在荣信达的会议室里硬生生背下了李小婉念给焦总的手机号码,晚上回到旅店的时候,我竟然拨了一通电话给她。一个大学生给中国这么有名的大经纪人拨了一通电话,我想和李小婉谈谈。
电话接通了,李小婉问:“你是哪位呢?”我说:“我是今天去您那里谈判的名人唱片公司的那个小孩儿。”她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我说:“其实我是一个大学生,但是名人唱片公司想要签约我当歌手,明天就签合同了。请您告诉我,我应不应该和他们签?”
我很感激李小婉女士面对这样一个冒失的少年没有立即挂掉电话,她竟然很耐心地和我聊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说,对于名人唱片公司,她不是很了解;对于我的能力,她也不了解;签不签约,还需要我自己想好了再决定,因为一纸合约签下去,就是未来好几年的事情。她说:“其实娱乐行业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如果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低下头慢点儿走,因为处处都是陷阱。”
我并没有从那通电话里得到明确的答案,但是却收获了很多。这件事估计李小婉本人都已经忘了,但是她说的那些话,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我想要和名人唱片公司签约,要成为名人,成为像李小婉一样有魅力、可以影响到别人的人。到那时候,我就可以用她那样的方式说话了。
日,我正式签约名人唱片公司,成为一名职业歌手。我把三万八千块钱交给他们,在合同上签字画押。合同里写明,签约期限三年,如果我违约,需要赔偿五十万;合约期间我的收入和公司一九分成,我只拿一成;此外,我还欠着公司十一万两千块钱。
当时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原来自己这么值钱,如果违约还要赔五十万呢。交完钱,签完字,有一些紧张,当自己朝思暮想的职业歌手身份真的变成现实,我反倒对未来恐慌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进了录音棚,录我的第一首单曲。我只唱了两遍,苑总就说可以了,连我自己都能听出很多破绽,但是苑总说要相信他的专业水准,而且现在做唱片都是靠后期修声音。焦总也夸我唱得好,他让我回长春等他们电话,等歌曲做好了,再来北京拍宣传照,然后就打榜,就演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焦总和苑总。
我回到长春,满心期待,盼望着赶紧再到北京拍宣传照,可是打过几次电话给焦总,他总是说单曲还没做好,让我再等等,我越等越心慌。后来有一次通电话,焦总说公司的财务出现了一些问题,苑总也辞职了,不过他会很快找到办法,随时叫我去北京。再后来,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这期间我也给介绍我认识焦总的女网友留过言,她都没有回我。
2004年3月底,焦总的电话变成了空号。我坐火车去到哈尔滨,直奔名人唱片公司总部。墙上纪如璟的海报已经没了,名人唱片整个公司都不见了,保安说他们早就搬走了,还没有新公司入驻,这里一直空着。我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
我想到很多事情,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同学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工作,我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做明星梦上,我任性地赔上了家里所有的钱,结果换来人去楼空。出了这个门,我怎么向父母交代?怎么向未来交代?
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大概十几分钟吧,心里有些难过。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无助与绝望,我特别想穿越回到十年前,去摸摸那个愣在原地的少年的头,拍拍他的肩,哪怕只是陪着他一起,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也不会那样害怕。
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名人唱片公司的焦总和苑总。我经常会想,现在我参加过这么多电视节目,还拍了《屌丝男士》,他们应该会从屏幕里见到我了吧。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呢?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们一面,想问个清楚:“你们是骗子吗?”
后来我爸妈知道了这件事情,并没有责怪我,这让我更加难过。其实跳出来再看,就会发现名人唱片的很多破绽,但是我那时候一门心思想做歌手,主动往陷阱里跳,我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不过我始终对名人唱片抱有一丝幻想,所以才决定必须到北京来找工作。最开始的几年里,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换,还是长春的号,生怕哪天错过了焦总给我打的电话。后来我也去过名人唱片公司在北京甘露园的分部,结果可想而知。
这件事情一度让我非常自卑,来北京以后,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后来通过和我合租房子的室友,我认识了一位在清华大学学法律的研究生。我第一次敞开心扉,给他讲了这个故事,给他看了我的合约,问他可不可以通过打官司来解约,要回那三万八。他很用心地回去研究了一段时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解约很容易,但是把钱要回来就难了,有可能还要再花很多钱;而且如果唱片公司真的倒闭了,就只能强制执行让他们赔偿,非常麻烦。
若干年后,韩庚来录我的节目,那时候他正和韩国的经纪公司打解约官司,有一个律师贴身陪着,那个律师竟然就是当年我咨询的那位清华大学的研究生,他说很感谢我,当年的咨询让他对处理合同纠纷产生了兴趣,他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专门给人打这样的官司。这是我经历的那次重大挫折中,一个小小的彩蛋。
还有,我记得我妈在给我那三万八之前,专门带着我去当地很有名的“大仙”那里算了命。我妈问这笔钱给出去,儿子到底会不会成功?“大仙”说放心给吧,这笔钱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你儿子这事儿一定能成。现在看起来,“大仙”的话应该算准吧,只是准得有点儿晚。虽然我可能是被骗了,但是没有这次经历,我也不会坚定了北漂的决心,许多事情被放在一个足够长的时间线上,意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我,还要和他们说谢谢呢。
第1章 我成长的地方 10 站在煤堆仰望星空
大四的下半学期,我周围很多同学都找到了工作。我因为学习成绩比较好,被长春的许多家知名建筑企业争抢,但是我都拒绝了。
那段时间,我正在等着名人唱片公司的召唤,随时找我去北京拍宣传照。我心里想,如果要找工作,就必须找北京的,否则唱片公司打电话给我,我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到北京,违约金可是五十万呢。
我的这种情况让老师们都很着急,我们管理系有一位老师叫李成刚,一直非常照顾我,他说:“你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学校不是211工程里的,北京的工作单位不愿意接收。你不妨考虑去北京的周边城市。我有一个同学在塘沽开公司,正好招聘,你可以去试试。”
我通过李成刚老师的介绍,成为天津塘沽一家外贸公司的员工,这家外贸公司一共就只有三个人:王总,王总媳妇,还有我。
公司坐落在一个两室一厅的民宅里,我在那里上班,也在那里住。王总很有派,穿皮衣梳背头,膀大腰圆。他对我很好,教给我很多新的技能,比如如何为他洗车等。王总的媳妇是这家公司的财会,她说话很有趣,好像天津人说话都很有趣,一张嘴就是单口相声。她总是夸我聪明,学东西快。她说过几个月以后,就会升我当这家公司的副总裁。
我具体的工作是“测量水尺”,原理类似于“曹冲称象”。每一艘轮船自身都有刻度,我们通过测量轮船装货物之前和之后的刻度,用一个公式算出货物的重量。这种工作的意义主要是监督,看装上船的货物有没有损耗或者瞒报。那时候我们公司处理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运煤或焦炭,我需要盯着把煤炭装上轮船的整个过程。你如果不明白我讲的这些,可以简单地把我的工作理解成:看煤的。
往船上装煤都是在晚上进行,我经常要在煤堆里站一宿。早晨回到公司,脸上都是煤灰,洗也洗不干净,因为已经渗入到皮肤的纹理中了。我也没办法继续唱歌了,在公司时不敢唱,在煤堆里一开口全是灰。站在煤堆仰望星空,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王总知道我看煤无聊,教给我一个办法,听录音机解闷儿。天津的电台很有意思,经常会有听众点播相声,无论是送生日祝福还是庆祝什么节日,听的都是相声。有一次我听到一位DJ说:“某某某先生想要为某某某小姐点播一段相声,并对她说‘我会永远爱你’,接下来请听相声《逗你玩》。”
突然有一天,我从广播里听到这样一个消息,BEYOND乐队将会在天津的某酒吧举办演唱会,我高兴得在煤堆里蹦了起来。那天我请了假,从塘沽坐火车到了天津,买好票早早地守在酒吧门口。后来歌迷越聚越多,我很鸡贼地绕到后门守着,正好堵到叶世荣下车,原来那只是叶世荣的个人歌友会,我被广播给忽悠了。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失望,只要能见到他们任何一个都好。
看见叶世荣本人,我直接愣在原地,呼吸都停止了。由于正好挡在他的车前面,我被酒吧的保安粗暴地推倒了。一切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我一边下坠,一边喊出一个口号:“BEYOND不死!世荣加油!”
那天晚上的场景我终生难忘。叶世荣唱了很多首BEYOND的老歌,我分别打电话给远在家乡的、曾经和我一起组建了及格乐队的鼓手、键盘手、贝斯手,让他们和我一起听,泪流满面。
看完叶世荣的演出,第二天继续看煤。没有星星的夜里,天上和地下都是一片漆黑。我突然想到,就算是脚下的煤,都有被装上轮船运走的时候,为什么我一定要待在这里,每天做重复的事情呢?我决定辞职。
王总很意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想唱歌,王总说:“那你就唱一首,看看能不能征服我。”我还真就给他唱了一首,他说:“不错,唱得挺好的。但是在北京,唱得和你一样好的人大概有好几万吧。你在这里干得这么好,等你毕业了,我就升你做我们公司的副总裁,起点比其他同学高多了,而且很稳定。到那时候我们再雇一个实习生,你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确实在那儿干得不错,其实我做任何工作应该都会干得不错。我觉得尽力而为,是对大家信任你的基本尊重。不过尊重别人的同时,也要尊重自己。我和王总说我已经签约了唱片公司,可能随时都要被叫到北京去拍宣传照,我不想自己去的时候脸是脏的。
我在那家外贸公司待了二十几天,不到一个月,王总媳妇给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块钱。我坚决不要,但是他们让我一定要拿着。我去塘沽的洋货市场买了些纪念品,就坐火车回去了。在火车上,我准备给名人唱片公司的焦总拨一通电话,问问他拍宣传照的事情怎么样了,却发现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就这样,我辞去了老师给我推荐的工作,也拒绝了本地工作单位的邀约,正视了自己可能是被骗了、做不成歌手了这个事实。我拎着一个小包,开始了北漂的生涯。
我想,既然梦想照不进现实,那就让现实照进梦想吧
第2章 北京给我的,全都收下 01 北京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日,我开始北漂。
下了火车,我坐上地铁直奔东四十条。那儿附近有一个商场,Music Radio正在举办主持人海选。我来之前就在网上看到了这个信息。我对自己的声音一直比较自信,对长相就很没底,正好适合做电台主持人,所以决定试试。
我到了那个商场,当时就震惊了。海选的地方在顶楼,但是排队报名的人,已经排到了一楼的广场上,还在那里蜿蜒曲折了好几行。有几位工作人员在检查证件,来应聘的人必须带着英语四级证书和学历证明才可以排队。我和他们解释自己是从外地来的,没带证书,可不可以让我报名,工作人员坚决不同意。我连排进那个长队的资格都没有。
刚一开始,北京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失望地离开东四十条,找了一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出门,去后海酒吧一条街。A计划“当电台主持人”失败了;我启动了B计划:做酒吧歌手。那是周六的下午,后海人头攒动,虽然在长春的时候我也唱过一些酒吧,但是后海的酒吧我却不太敢进。
我犹豫了半天,选了一家看上去门脸没那么夸张的酒吧进去,和老板表明来意。老板连听都没听我唱歌,只是看我的样子就拒绝了。我应该戴个长假发去就好了。
我陆续进了好几家酒吧,都是一样的结果。人家本来已经有自己的驻唱歌手,很难接纳新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是空着手去的,没有拎吉他,没什么说服力。我的吉他在来北京之前卖给了学弟,成为我北漂的启动资金。
A计划和B计划都失败了,没关系,我还有C计划。离开长春之前,我在招聘网站输入“北京”和“音乐”两个关键词,给所有搜索结果都投了简历。我找到一个网吧,查看了一下邮箱。果然,搜狐娱乐频道下属的音乐频道给我发了面试通知,时间是周日的下午。
我吸取经验教训,这一次做足了准备:我在网吧反复浏览搜狐音乐频道的页面,记下作为普通网友的上网感受,还写了一份长长的用户体验报告。我觉得形象也很重要,不能看上去很大学生的样子,于是斥资五十块在超市买了一条西裤,穿了一件POLO衫。我把POLO衫掖进裤子里,腋下夹了一个在东北特别流行的黑色小手包。我还带了一张CD去,上面都是我自己的歌。我来北京之前刻了好几张,觉得肯定有机会用得上,扇扇风什么的也是好的。
面试我的是搜狐音乐频道当时的副主编,叫黄洋,又黑又瘦,挺精神的。他那天穿得特别随意,我坐在他对面,看上去更像是我在面试他。我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都递给他,包括那张CD,主动说现在搜狐音乐频道的内容非常丰富,唯独缺少一些音乐评论,我正好可以写。黄洋点点头,说很好,回去等消息吧。
看起来他对我非常满意,临走时还送我上了电梯。电梯的门上都是镜子,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POLO衫掖进裤子里,腋下夹着黑色的小手包,很职业。我沉浸在面试成功的喜悦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笑,一直笑。突然,电梯的门开了,黄洋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问我:“你怎么还没走?”
原来,我高兴得连电梯键都没按,它就一直停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如果C计划失败,我还有D计划。我记了很多唱片公司的地址,决定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只要是能在唱片公司工作,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C计划成功了,过了两天黄洋通知我,我被录用了。
北京就像是一个很会调情的大姑娘,打了我一个巴掌,又给了我一个甜枣,说不好她下一秒还会给我些什么,这正是她迷人的地方。
日,星期三,阳光明媚,我第一天到搜狐上班。
迎面就是一盆冷水。我发现黄洋的座位上,我写的报告和我的CD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我也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因为黄洋要招聘的是一个临时职位,干完就算,谁来都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当时有一个乐队选拔赛,报名平台正是搜狐音乐频道。全国各地的乐队都把他们的参赛曲目录成CD或者磁带邮寄到这里,黄洋让我用一台电脑把那些歌曲转成数字格式的。这份工作操作起来很简单,但是工作量极大,有上百首歌曲需要转录,算是体力活儿。不过,我觉得再基础的活儿,也分人干,如果我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替代,那么我就可以留下来。
我熬夜加班,在一周之内就把所有的歌曲都转成了数字格式。让黄洋吃惊的是,我不仅完成了他交给我的任务,而且还听了每一首歌,将它们分为摇滚、流行、民谣等几种风格归类储存。就是这样一个细节,让我在临时工作结束以后,可以继续留在搜狐音乐频道,成为一名实习编辑,月薪八百块。
确定可以留下来之后,我在通州租了一个一居室的房子,每个月的租金是六百块,有一些奢侈。我觉得住得不好会影响心情,所以没去凑合住那些便宜的地下室什么的。可是那个房子也不见得能让人住得多好,它在一栋破旧小区楼房的四层,我一度怀疑自己家周围没有别人在住,因为无论我多早多晚回去,整栋楼都是黑的,没有窗户亮着灯,就连楼道里都没有灯。有一天大半夜,突然有人敲门,说是我家邻居,钥匙掉在地上了看不到,叫我开门给他照亮。我吓得半死,说:“我不开我不开我不开!你自己摸吧!”
还好工作很充实,每天下了班回家就睡,醒了就爬起来上班,也不用待在那个黑楼里太长时间。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格外珍惜。2004年6月,我回到学校论文答辩,一毕业就立刻回到北京,生怕走得久了搜狐不要我了。
黄洋是北京人,加上我一共有三个下属,都是北漂。他很照顾我们,有时候加班特别晚,还会送我们回家。当时我们几个音乐频道的编辑都住通州沿线,因为那边租房子最便宜。有一次一位同事过生日,黄洋带我们去后海划船,他带了一把吉他助兴,竟然还弹得不错,让我很惊讶。
我问黄洋:“你为什么没听我的CD呢?”他说:“别说你的CD了,我自己还有CD呢,谁听啊?想当年我也和你一样要当歌手,像我们这样的人,北京少说有几万。别想那么多了,踏踏实实工作吧。”
我听他的话,在搜狐踏踏实实工作,一直干到现在,都十年了,结果他自己后来倒是跳槽了。他离开搜狐的时候我特别难过,缓了好长时间,因为他是我来北京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招聘我进搜狐的人,是我的第一任领导。
哦,对了,有一天,黄洋突然对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想提醒你,不要把POLO衫掖进裤子里,很土。最崩溃的是你腋下还夹着一个小黑包,你又不是要去公交车上售票,以后别再那样了。”
第2章 北京给我的,全都收下 02 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我进入搜狐,成为一名网络编辑,每天的工作就是复制粘贴——复制报纸上的新闻,粘贴到我们的网页上。我每天都复制粘贴复制粘贴,很想复制一个自己,粘贴到座位上,让他帮我复制粘贴。
现在的网络编辑,编辑的每篇文章后面都会标注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这和我有没有关系,但是在搜狐我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有一次吃午饭,我试探性地和主编说,自己看报纸杂志,经常会看到文章的责任编辑是谁,慢慢地,那些名字就会被读者熟悉,和文章的品质挂钩,成为那份刊物的招牌。如果大家很有信心,认为互联网也算是一个媒体平台,那么互联网的编辑也应该在文章的末尾署上名字。
主编倒也不是反对,只是他觉得网络编辑署名没有意义,因为任意两个网络编辑发出来的文章都一模一样,标题和文字的样式都是默认的,硬要说两个人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一个发得快,一个发得慢。
那天吃完饭后,我决定证明一下除了快和慢,每个人还是有独特的地方。我开始给一篇文章做精编,用自己的理解加了很多图片,还把文章里关键的几句话做了特别处理,变了字体,加了颜色。我把网页做得像杂志内页一样漂亮,发给主编,结果主编把我骂了一顿。
我把网页给整了容,虽然不难看,但已经不是搜狐的长相了,我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又过了几天,我看到有一个报纸做了一个盘点专题,在搜狐的点击率很高。我突发奇想,为什么我们自己不主动生产一些这样的内容,何必只做搬运工呢?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加了几天班,写了一篇名叫《毕业了,什么歌让你流下眼泪》的文章。那是2004年的6月,我自己也将马上毕业,正好有情怀。我觉得青春是铁打的营盘,而我们是流水的兵。到毕业的时候,女生总是流泪,男生总是喝醉,大家的经历都差不多,所以如果我写一些毕业的故事,应该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我在那篇文章里,推荐了十几首适合在毕业季听的歌,给每一首歌都写了一个大学生的故事,还附上歌曲的试听链接。我把文章发给主编的时候,他又批评了我一顿:“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
后来这篇文章发表在搜狐音乐频道上,是我自己编辑发布的,点击率很高,被各大论坛转载,我第一次在网页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大鹏。
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网页上呢?因为存在感。我觉得存在感很重要,即使没有成就感,也必须有存在感。成就感是高级目标,存在感是基本动力,我不能干了一堆活儿,到最后没有人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活儿。
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2004年初,最火的歌手是刀郎,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儿,但大街小巷里每一家音像店都在放他的歌。我写了一篇评论文章,发在搜狐论坛里,叫《从刀郎现象看平民审美的倒退》。
在这里我必须和刀郎道歉。十年前的我年轻气盛,在文章里写他的歌属于八十年代,不应该流行,他的走红是乐坛的悲哀。但是我现在不这么看了,现在的我相信规律,任何人目前的境遇,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积累的结果,他在那个位置上是有道理的。
我评论刀郎的文章,很快就被北京的一家报纸转载了,但是署名不是我,而是那家报纸的娱乐记者。后来,有媒体盘点了刀郎走红应该感谢的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位记者的名字,说她是全国第一个站出来批评刀郎音乐的媒体人。从那以后,关于刀郎该不该红引发了业界一系列的讨论,让刀郎更红了。
这件事儿让我很窝囊,不是生气,是窝囊。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到那位娱乐记者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抄袭我的文章,直接就用,也不知道改改标点符号啥的。
主编劝我别难过:“虽然大家不知道那篇评论是你写的,但至少那位娱乐记者知道,她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好才抄袭的,你就当是一种认可吧。”
主编很鼓励我写评论,我开始在搜狐音乐频道的页面上陆续发表自己的文章,每一篇文章的最后,都署上自己的名字。有一段时间,我尝试用文章把一整天的新闻都串联起来,加上自己的观点,有点儿像《大鹏嘚吧嘚》的文字版,看的人越来越多。我用这样的方式,在网络编辑这份工作上,找到了存在感。
第2章 北京给我的,全都收下 03 我是这样当上主持人的
我被问过次数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是怎么当上主持人的?”接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那完全是因为一次拉肚子啊。
那时候每一家网站都有《明星聊天室》,明星们发表了作品,就会来这里和网友互动,做宣传。搜狐《明星聊天室》的主持人是黄洋,也就是招我进搜狐的人。
明星聊天室有一个玻璃门,每次来了明星,我们都挤在门外看,脸都挤变形了,从里面看我们一定更精彩吧。玻璃门里只有明星和黄洋,还有一个打字员。黄洋可以和明星肩并肩坐着,让所有人都非常羡慕。
谁不喜欢明星呢?我也有过追星的经历,我追的第一个明星是雪村。
那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从报纸上得知雪村要到一家报社接听热线,就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介绍自己,信里夹着我的歌,还有联系方式。我还为他买了一束鲜花,一直在报社楼底下等着。雪村在下车的时候,比其他人看上去都干净很多,那是一种明星的炫目光环,即便是他也有。奇怪,我为什么要用“即便是他”呢?
我把准备好的信递给雪村,嘱咐他一定要看。他上楼以后我第一时间拨通了那个读者热线,和雪村说,又是我,我是来提醒他看信的。那天打热线的人可能不算多,后来我还拨通过三次。晚上雪村的助理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雪村老师听了我写的歌,挺好的,但是他觉得不太适合他唱,还有,别再拨回来了。
雪村可能是误会我了,我不是想让他唱我的歌。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明星,那是我第一次和明星合影。
但是,黄洋天天都能和明星合影,因为他是《明星聊天室》的主持人。其实那个工作非常轻松,就是坐在那里念网友们的问题,然后明星回答,打字员帮他们在聊天室里打出来。我经常幻想自己可以像黄洋一样,和明星们坐在一起。突然有一天机会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主编有些严肃,他说下午花儿乐队要来聊天室,但是黄洋拉肚子了,没有主持人。“黄洋拉肚子啦?”我问主编,主编说:“对啊,他拉肚子请假了。哎?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我赶紧控制了一下表情,解释说,我开心是因为花儿乐队,我很喜欢他们的歌,而且自己以前组乐队也唱过他们的歌,对他们挺了解的。主编听出了我的意思,说:“那好啊,你替黄洋主持一下吧。”
日,下午三点,我终于坐在了明星的旁边,那是一次无比惨痛的经历。我错了,这份工作一点儿都不轻松。真的坐在明星们旁边,会很紧张,说话都抖,而且有时候网友们的问题都问完了,就必须自己找话题硬聊下去,特别尴尬。偏偏那天遇上的是花儿乐队,大张伟和成员们都太能说了,太聪明了,我接不上他们的话,觉得自己很笨。那一个小时的明星访谈,特别漫长,好像有一整天那么长。
从那以后,我就患上了“大张伟恐惧综合征”,我从心底里是喜欢他佩服他的,我很欣常他的娱乐精神,但可能跟我第一次的主持经历有关吧,我每一次见到大张伟,都会变得很笨,这个病到现在也没治好。
趴在玻璃门外看我和花儿乐队的人乐得不行,主编后来说:“你那个囧样儿还挺好笑的,以后就你和黄洋轮流主持吧,大家肯定愿意看。”岂有此理!看见我出丑反而会有人开心吗?后来才知道,几乎所有的喜剧,大家会笑,都是因为看到里面的人比自己更惨。
黄洋也没什么意见,他主持《明星聊天室》已经很多年了,我上大三的时候参与过一场BEYOND乐队在搜狐的聊天,就是他主持的,有我加入进来分担,对于他来说是解脱。刚一开始,大明星归他,小明星归我,后来,我主持的场次逐渐增多。再后来,当突然有一天聊天室开始有视频的时候,他就不主持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得太黑了。其实,谁在乎他长得黑不黑呢?那时候镜头从来都不拍主持人。
就这样,我一边做着网络编辑,一边成为搜狐固定的《明星聊天室》主持人。这都是从黄洋拉肚子开始的。
从有视频那天算起,我是中国互联网的第一批主持人,亲身见证也推动了这个行业的发展。现在很多大牌主持人都愿意降落到网上做节目,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于网络主持人这个职业羞于启齿。过年回家,亲戚们问起来,我都是说自己在搜狐做网络编辑,因为最一开始我和别人说我是网络主持人的时候,有些人会误解我是情色聊天室里组织表演的那种人,还有的人会问:“网络上怎么还需要主持人呢?网络主持人是做什么的呢?”我解释起来挺麻烦的,就干脆一直说自己是网络编辑。
2013年3月,《新周刊》发布了首届中国视频榜,颁了一个“最佳网络主持人”奖给我,那是权威媒体第一次将荣誉授予互联网。我领奖的时候激动地说:“这么多年了,走出这个房间,我终于可以很骄傲地说我是一名网络主持人了。”
第2章 北京给我的,全都收下 04 请你尊重我
“羽泉成立十五周年”的演唱会,邀请我主持。我登台以后先是放了一段音频,介绍说这应该是羽泉写得最快、听众最少的一首歌。听到那首歌,羽泉哥儿俩都傻了。他们唱的分明是:“听歌听羽泉,上网上搜狐……”
我说:“以上的声音来自日,那一天羽泉来上我的视频节目,我临时写了一段歌词,用来考验羽泉的即兴创作能力。他们竟然没有拒绝我,于是就有了这首歌。
“这首歌对我的帮助太大了。那个时候,为了能够和其他网站的视频节目不一样,我经常会设计一些类似的互动,但大部分都被明星拒绝了,甚至有一次,一位歌手在听说我希望他可以为网友唱一首歌时,很生气地停止了直播。
“我也怀疑过自己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就好像那位愤然离席的歌手说的:‘我来你这里唱什么歌?’但是我并没有停止尝试,我想做不一样的网络节目。羽泉是最开始愿意配合我互动的明星,让我的坚持变得有意义,坚定了我继续下去的决心。
“经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网络平台上守着这份坚持。因为这首歌的鼓励,我才有机会站在羽泉十五周年的演唱会上,和大家分享这段经历。感谢羽泉,给我力量。”
我说完这些话,台下掌声雷动,羽泉哥儿俩跑过来和我拥抱,勒得我都喘不上气了。其实那天台下坐着好几个当年拒绝我的人。
我不怪他们拒绝我,因为当时互联网的节目还不能称之为一个“节目”,不具备表演环境,从业人员不专业,硬件设备也很差,一切看起来都挺儿戏的。换成现在的我,没准儿也会拒绝。
互联网节目的一开始,就是《明星聊天室》的视频版,只管把镜头推在明星脸上拍,拍他怎么回答网友的问题。每个网站都是一样的。
我说的“一样”,是指明星是一样的,明星穿的衣服是一样的,明星回答的问题也是一样的,因为问问题的网友都是一样的,就是他们的粉丝。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旁边的主持人,但是镜头从来不拍主持人,我们都是画外音。
我做画外音做了一段时间以后,觉得这样有些不思进取,有差异才有竞争力,我们为什么要做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节目呢?于是我开始得寸进尺。
负责《明星聊天室》摄像的同事,叫陈小敏。没错,就是常年在《大鹏嘚吧嘚》里被我调侃的陈小敏。他很娇小,一脸青春痘,戴着眼镜,有些腼腆。私底下我们俩关系不错,他喜欢做饭,我喜欢吃。那时候明星聊天室里只有一个机位,他总是在明星坐下来以后调整好机位推到人家脸上,然后就出去了。有一天我突然跟他说:“你能不能别一上来就推到人家明星脸上,你先拍一下我,我跟网友们说完开场白你再摇过去镜头给明星?”
陈小敏同意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劲儿。过了一段时间我又想往前蹭一小步,和他说:“你能不能别总对着明星拍,当我问问题的时候,你也拍拍我?”
我说,我们和其他网站唯一不同的就是主持人,应该多拍拍我,网友才有新鲜感;而且其他网站都是固定镜头,我们有了推拉摇移之后,网友就不会那么视觉疲劳;这一点点的改变,就是进步。
还好陈小敏愿意和我“同流合污”,我只需要不断夸他做饭做得好吃就可以了。
我还和主编提出来,要给节目取一个名字,不能每家网站都叫一样的《明星聊天室》。主编给取的名字叫《明星在线》,这档节目搜狐视频现在还有,名字旧得都舍不得改。
给明星设计互动环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改变了拍摄方式,改变了节目名字,我开始尝试改变内容。我想,既然网友们问的问题都差不多,不妨自己列出一些问题,或者出一些互动题目,让节目更有可看性。
于是就有了某位歌手非常生气地在直播中离席的那一幕,陈小敏当时吓坏了,赶紧捂住镜头,停止拍摄。按照现在的逻辑,就应该继续拍,拍完了给他放到网上去,视频肯定火了。不过要是现在的话,这事儿也不可能发生。现在的网络节目,都有很高规格的演播室、很专业的主持人、很惊人的点击率,明星们也都更加尊重网络节目了。
是的,就是尊重。那天那位歌手离开后,我很难过,还有些害怕,觉得自己闯了祸,就躲在明星聊天室里一直不敢出去。他丢下一句“我来你这里唱什么歌”,像一把利剑,戳中了我,我胸口很疼,不停地捶。
冷静下来以后,我开始反思:他没有尊重我们的节目,可是我们自己尊重自己了吗?我们自称这叫节目,但是哪有一点儿节目的样子呢?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小时的明星聊天视频堆到网上,没有任何删减,连明星坐下来开始补妆的样子都播出去,没有片头,没有片尾。我们自己都不重视这件事情,让明星怎么重视呢?
我和陈小敏开始一起学习剪辑软件,把一个小时的素材做一些剪辑再放到网上。他还做了一个很丑的片头,虽然丑,但我们都非常开心,因为这个节目,看上去越来越像一个节目了。
就这样,我们每天往前蹭一小步,为了“请你尊重我”这个目标,很努力地往前蹭着。我觉得不够优秀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足够努力。只要方向是对的,哪怕每次只是向前了一小步,也迟早会到达那个目的地。
后来有一个机会,我在一档电视节目里,唱了当年那位歌手拒绝为我演唱的那首歌,我没有告诉导演为什么要选择那首歌来唱。上台之前我很感慨,心里想着,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机会弥补这一首歌的遗憾,而且是自己唱给全国的观众听。
第2章 北京给我的,全都收下 05 我要捧红我自己
2013年10月,我第一次登上了杂志的封面,那本杂志叫《博客天下》,封面文章叫《中国卓别林时代》。我和他们的记者说,他们这样写,分明是在黑我。记者说没有啊,还说我和卓别林一样,都是在经济萧条的背景下用喜剧给人们解压。我说我和卓别林之间不仅还差着一百个周立波,而且自己做喜剧也不是为了给谁解压。我没有那么崇高,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讲不是自私,而是负责。我是在一件事情之后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的。
搜狐的《明星在线》是互联网上第一档像节目的节目,很快其他网站就发现了我们的改变,他们也开始改变,大家在追逐中共同进步。慢慢地,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提升,上网看视频变得更加流畅,看的人多了,视频节目自然就受到了重视。各大网站开始更新设备、装修演播室、引进人才。
2005年6月,搜狐请来了当时在北京文艺台做娱乐节目的一位女导演李溪,全面负责《明星在线》。李溪到搜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主编说:“换掉大鹏。”
李溪做出这个决定是合理的,她看了一场我主持的明星访谈,对我非常失望。首先是外型,她说我的样子根本就不符合播出标准,穿得也很乡土,就不应该和明星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其次是主持水平,如果那也算得上是在主持的话。我不仅东北口音非常严重,平翘舌不分,而且连说一句流畅的话都费劲,更别谈问问题的方法和技巧了。她的原话是:“像你这个水平,在广播学院食堂卖盒饭都不够资格。”
说到外型,我想起来,自己的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装的全都是我跟明星们的合影。有一次整理的时候发现,我竟然穿了同样一件衣服和四五十位明星拍过照,可见那时候多邋遢,连衣服都不换。李溪说的是对的。
为了换掉我,她也确实做了很多尝试,后来发现,电视台的主持人不愿意主持这样的网络节目;花大价钱挖人,我们又给不起;广播学院应届的毕业生也不愿意来,他们希望可以去电视台,或者广播电台;内部选拔就更不现实了,我已经算是搜狐内部很有主持经验的人了。
没有办法,李溪只好一边继续找人,一边继续用我。我每天都在随时会被换掉的诡异气氛中,忐忑地主持着。为了不被换掉,我开始想一些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增加这个节目的观众黏性。那个时候,网络节目的观众每天都不一样,因为明星都不一样,收看的人主要是各家的粉丝。怎样让刘德华的粉丝也能看一眼杨臣刚的访谈呢?我设计了一个环节:明星接力问答。
我会在每一次访问结束之前,让明星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上一期的明星问的;回答完之后,还要留一个问题问下一期的明星。比如,林依轮问:“你最近一次哭是因为什么?”下一期的明星正好是梁静茹,她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还讲了她为什么哭的故事,然后梁静茹问了一个问题:“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周杰伦,周杰伦答完又问:“你看过最震惊的魔术是什么?”
这个办法很奏效,周杰伦的粉丝不仅看完了他的节目,而且还很关注下一个回答的人是谁,他是怎么答的。有一些人持续追着这个环节看,节目的黏性也就增加了。
第二个办法就是发挥自己的长处,我虽然外型和主持功力都很差,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优点,就是唱歌。有一次喻恩泰和我说,他最感慨的就是那时候做网络直播,他上我的节目迟到了半小时,结果到了现场发现,我自己弹着吉他给网友们唱了半小时的歌,我说我还怪他迟到的时间不够长呢。
我很享受那段时光,用自己的歌声填补直播的空白,这样也能保证想看节目的网友准时打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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