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大航海探险物语 角色日记2的新角色会是谁

二十四日  星期四
  早九点,两支漂流队与县领导合影后,就出发到江边。县里出动了所有的小车,放着鞭炮,很热闹,一直送到江边。我们与川队同行,到了江边,准备了一下,川队先行,十分钟后,我们离开了欢送的人群、离开了白玉。
  约十点,抵卡岗,这里川队专门有人接应,负责人是张政。这儿就是有名的卡岗大跌水,是漂流以来遇到的最凶险的滩了。整个金沙江在此被束起来,只有二十米左右,从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流过,又跌落下去,有十米的落差,整条江跌落下去后卷起的巨澜达十几米之高,响声震耳。到过虎跳峡的川队队员们说,此处不亚于虎跳峡。用敞船是跟本过不去的。
  我队和川队共同看了地形,回来后各自开会研究方案。我队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放密封船,把104和六人筏从岸上抬过跌水。并决定,如果川队过不去,可以让他们上两人,我们上两人。大家纷纷嚷着要先上船,争吵起来。最后由王茂军决定,雷建生、张军上,没上的闷闷不乐,尤其是保洛。
  果然,川队负责人张政、王岩、何平等过来,找王茂军商量,先问,张政说,“老王,你们怎么过?”茂军答“都看过了,敞船下去肯定翻,人出不出事不好说,我们准备用密封船过。”张政说,“是啊,敞船是过不去,可我队没有密封船,你看能不能……”何平、王岩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让我们上你们的船吧。茂军就把刚才开会的情况,向三人讲了,张政激动的紧握茂军的手,茂军说,没什么,都是中国人,咱们共同的对手是美国队。并对张政说,在通天河上,你还支援过我们方便面。回去准备一下,看哪两个人上。
  研究过后,就分头行动。这时,川队的孔志毅过来找茂军,其实,他刚才一直在一边观察着我们的商量。他对茂军说,“老王,你跟张政说一下,让我上船。”“你们队的事,我怎么好说?就是说了也不一定算。”“你说肯定行,因为密封船是你们队的啊。”“试试吧。”老王又找到张政,把老孔要上船的事说了一遍,张政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让老孔上。他们原定的上船队员里,没有老孔。老孔的“后门”走成功。人员即确定,马上行动,我队建生、张军,川队王岩、孔志毅四个上船队员整理密封船,两队其他人员分别抬自己的船。岸上到处是大石头,极不好走,准备工作一直进行到近五点,我队只把物资搬过来,船还在上面。川队先是准备把船顺江牵下去,谁知跌水的冲击力太大,刚下去,就把牵船的绳子冲断,岸上七、八个人也没拽住,“攀钢号”顺水而下,被激流冲的无影无踪。没办法,他们把另一条“前卫号”从岸上抬了过去。此时张政过来说,再晚天就要黑了,茂军说,五点整行动,让“前卫号”在滩尾做好截密封船的准备,人、船到位后,张政在跌水处明枪为号。
  五点整,“啪——啪——”从跌水处传来两声枪响,茂军、保洛与四人握手做别并预祝成功,然后,他们一一钻进密封船,把口扎上,我们用力将船推向江中。船徐徐向江心漂去,紧跟着进入急流,似离弦的箭向前冲去,到了跌水处,随着整个金沙江向下跌落,一下子沉入江底,“嘭——”的一下,又被翻腾的整个江水抛向高空,随即又被吞没在惊涛骇浪之中,过了一会儿,只见船从下面的巨浪中“唿——”的一下钻出来,令人惊心动魄。“成功了!”岸上的人齐声高呼起来……
  由于抬船费时,今天走不了,大家就在江边宿营。川队人多,吃的不够,张军把饭做好,招呼他们先吃,我队最后才吃。江边地形,较为复杂,全是大石头,很难找到一席平地,两队的队员在石头缝隙中找栖身之处。张政又过来找茂军,心情沉重,欲言又止,老王说,有什么事只管讲。张政这才放开,“我们两条船,被冲走一条,十个队员一条船盛不下,能否过来四个人上你们的船。茂军当即表示没问题。张政又担心上我们的船,我们太挤了,压力较大。老王说,现在还分什么你们我们的,在这条江上,我们的共同对手是美国人,现在你们遇到点困难,都是中国人,我们能看着不管吗?这才叫同舟共济吗。张政感激的握着老王的手半天没说一句话。后他说,明天让冯春、杨勇、杨欣、李大放四人过来。
  张政走后,川队的杨勇等人与王殿明吵起来,几乎动手,被众人劝开。杨勇等指责王殿明是骗子,把川队的许多物资都寄回安徽老家了,王殿明则反驳说这些物资是他拉的赞助,并说川队里无好人。我们由于不了解情况,也不好插嘴。但从中看出,王殿明与川队矛盾不小,积怨甚深。等川队的人都到他们那一块儿准备休息了,王殿明对茂军说,“老王,你不应该让川队的人上你们的船,他们是不会承情的。”茂军说,“让他们上船,不是为了让他们承情,张开嘴了,能看着不管吗?”“你心太软,是要吃亏的。”
  晚,江风呼啸,红林、茂军、张军三人在一块大石头下过夜,石头冰凉,腿又伸不直,只好互相靠着、挤着以求取暖,很长时间难以入睡。
  夜,漆黑,只有金沙江在奔腾、咆哮 ……
七月二十五日  星期五
  早,匆匆吃了点东西。张政跑过来告诉王茂军,他们队四人不上我们的船了。茂军听后很惊异,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张政解释为,杨勇等人与王殿明成见较深,因王在我船上,所以他们不想上船,他们上岸随接应人员从陆路赶至巴塘。茂军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觉得险滩在前,追兵在后,对方不能以大局为重,而是从个人意气出发,未免有点因小失大了。
  川队一条船,东西少,十一点收拾好,招呼也没打就下漂了。王殿明一看有理了,“你看看,老王,我没说错吧,这群人,你再帮他也没用的……”张军、蛤蟆也一肚子意见,“老茂,你看书多,农夫与蛇看过没有?”蛤蟆一副老师的样子。保洛牢骚更大,“比就是比看谁在前面,这下可好……”茂军对大家说,“别急,他们走不远,如果我判断不错,他们还得在前面等咱,”说着,拍了拍密封船,“他们没这玩意儿……”
  下午三点,一切收拾停当,上船下漂。从卡岗以下,水路尚好,漂了二十多公里的缓水。这里已进入横断山脉,故两岸多高山峻岭,尽是峡谷,山上长满了树木,已和青藏高原截然不同。漂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水势渐渐险恶起来,跌水增多。六点多,又遇到一个大跌水,我们的船从中间顺流而下。刚开始,是几个不开花的大浪,船随浪一起一伏,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开花大浪,船被掀起来,几乎垂直,就在这时,又从侧面涌起一个大浪,向船横打过来,一下子把船打翻,七人纷纷落水,只有王殿明在六人筏上幸免。还好,下边只有几个小滩,问题不大,七个人在短时间内都抓住了船。漂流时如遇翻船,原则上是强调人不离船,落水后,一定要想办法抓船,因为船本身就是一个大的救生物体,只要抓紧,过了险滩就安全了。我落水时,被船倒扣在船下,往上出不来,复又潜入水下一会儿才露出水面,但抓的船绳已断,幸好,抓住密封船的保洛扔给我一个轮胎。这时,红林从船头爬上倒扣的船上,小霍从密封船也爬到104上,互相拉,才把保洛、蛤蟆、茂军拉上船。但建生、张军还在水里,如果此时再遇险滩,后果将不堪设想,情况非常危急。“火速靠岸!”红林高声喊道,大家用力划,但无济于事,建生和张军几次用嘴咬住绳子往岸上游,试图将船拉上岸,但都没成功,张军弃船游上岸。后遇一回水,方才靠岸,把船翻过来。大家又累又冷,决定不走了,划到西藏一岸休息,物资丢失不少,帐篷、食品等。
  入夜,极冷,在江边的沙地上露天休息。
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六
  早九点多钟,也没吃饭,匆匆出发。水越走越凶,险滩跌水一个接一个,没有喘气的机会。正行间,看不到前边的江面了,根据经验推断,这又是一个大跌水,但不知有多大。茂军和建生站起来观察,已经离跌水二十来米了,但仍看不见跌下去的水卷起的浪花,只听见巨大的水声。不好,这是一个很大的跌水。“船尾朝前!”茂军大喊,红林、张军、哈蟆火速倒拨船头,刚调好,已到跟前,只见这个跌水有七、八米,下面的大浪排山倒海,一排连一排,浪头足有六、七米高。此时,船顺流而下,刚跌下去,密封船和六人筏被大浪掀起,两船相互碰撞着,一齐飞向高空,104船随即被大浪吞没,只觉的天昏地暗,被大浪打的头晕耳鸣,睁不开眼睛,连呼吸都困难。我右手抓船绳,左手横握桨,就听“咔嚓”一声,桨被打断,蛤蟆的眼镜被打烂。等船冲出浪区时,满满的一船水,只觉的喘不上气来。赶紧清点人数,没少。蛤蟆又开始幽默了,“乖乖,遇上高手了,一蹬台,没咱还手的份儿,尽是人家的,叫打的晕头转向,气都上不来……”
  十一点半左右,船顺着峡谷刚拐过一个湾,就看到岸上有几个人高喊,“快停船!不能下,前面危险!”一看,是川队那六人,但为时已晚,船停不住了,下面是一连三个大跌水形成的巨滩,只见一片巨浪铺天盖地迎头砸来,我们赶紧倒拨船头,冲下了第一个跌水,船被浪全淹没了,只感觉在水中一片昏暗,快速的向下冲,后“唿——”的一下,船又从水里钻出来,好象一片树叶,川队的队员在岸上看的口瞪目呆。紧接着是第二个跌水,下去后倒卷的浪比上一个更大,几乎把船打的侧翻过去,猛的一下把我从船里甩了出来,就当船快要翻时,从右边又掀来一个浪,把船打正过来,我已落水,抓不住船绳,紧紧抱着防浪圈,下面接着又是险滩,万分危急,这时,蛤蟆赶忙过来伸手用力将我拉上船。刚上去,船已到第三个大跌水,大浪过后,只见下面一连四、五个跌水,遍布江面,漆黑的明、暗礁,犹如一把把利剑,从江底斜伸出来,直刺蓝天,跟着是一个急转弯,不知下面水情如何。不能再冲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火速靠岸!”大家用力拼命划,刚刚将船划入江左岸一小回水时,离下面的跌水仅剩四、五十米了,真是惊心动魄!
大家上了岸,把衣服脱光,在大石头上晾晒。红林与建生、王殿明去前面看地形,川队的王岩、老孔向我们这跑过来。蛤蟆见状,说到,“老茂,被你言中了。”我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王岩、老孔过来后,先拥抱,显的较为激动,下来王岩做情况说明,老孔是他们认为与我队关系不错,所以让他也陪着王岩,好说话。王岩说,“我们只剩一条船了,所以这一系列滩不敢硬闯,如果翻了船被水冲走,就没法再漂了,非困到这里不可,昨天晚上到这,一直在等你们,看你们来了下一步怎么办。”“你们把船抬过去接着漂,不用等我们。”蛤蟆说话了,“这里两岸全是绝壁,抬都没法抬。”王岩有点不好意思,显然是对昨天的不辞而别抱有愧意。王岩又告诉我们,刚才我队冲过的几个滩,他们就是用绳子把船牵过来的,又说,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就没吃任何东西了。茂军说,我队有吃的,先吃饭,然后看看地形,再研究怎么过。
  我们爬上一高峭壁察看地形,此滩果然厉害。总共有五个跌水,一左一右的交叉着分布在江面上,明、暗礁到处都是,错综复杂,下去约半公里就是一个急转弯,看不见江水了,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此处两岸都是陡直的峭壁,怎么办?放单船必翻无疑,人员会出危险,只有放密封船,但其它船怎么办?此地不同卡岗,两岸尽是绝壁,人可以翻山,但抬船根本不可能,看来只能把船空放下去。先放什么船?放密封船,但一想又不行,密封船靠岸困难,岸上即使有人,也截不住。只有用一条空船与它连接,漂过跌水后,里面的人出来,上到敞船,再往岸边靠。还要提前派人先翻过山,看看地形,找一缓水区策应截船。苦苦思索了近一个小时,才靠虑好初步方案。
  赶忙返回停船处,时已过午,遂让王殿明先翻过山去看地形,选择截船位置。这里先做饭。一会儿,川队把船拖了过来,两队合在一起吃饭,还是张军做,川队饿的时间长,他们先吃。锅小人多,他们六人,我队七人,再加上王殿明,要做三锅才够。茂军和老孔到半山腰一山泉处去打水,不巧的很,回来时因岸上石头陡直,一脚没踩住,茂军摔到江底,正好砸在礁石上,桶也掉到江里,左腿、左臂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川队严柯、何平见状,急忙跑过来跳入江中,把老王拉上来,何平又回去找了点云南白药上了上。
  下午四点,王殿明看地形回来,据他讲,下面一拐过去是连续七、八道险滩,然后有一段缓水,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险滩。大家聚在一起商议漂法,茂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伙,同时征询川队的意见。此时已分不出两队的界限了,在这困境危重、前程叵测的情况下,一下子拉近了距离。王岩激动的对茂军说,“老王,你说怎么漂吧,我们一定听指挥。”何平也说,“王队长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干。”大伙围在一起,共同商讨茂军的提意,很快达成共识。决定派出最强有力的队员上密封船闯滩,川队是王岩、杨斌,我队是雷建生、杨红林。但张军执意不下,并强调说,前天翻船时鞋丢了,光着脚没法上岸走路,只有让他上船,遂同意。这时一看表,已四点半了,时间不能耽误,先由红林、小霍和川队的严柯、何平带着绳子翻山过去,并约定七点半放船,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七点半之前进入截船位置。放船由郎保洛、王殿明担任。蛤蟆、茂军和川队孔志毅、周洪京在江边捆船,收拾两队物资,随后赶到截船位置。布置完毕,大家分头行动。
  五点半,我们几人将物资在六人筏上捆好,把口扎紧,马上翻山。茂军因腿有伤,行走十分困难,砍了根树枝,在孙志岭的搀扶下,行进缓慢。七点半,才翻至山顶,已来不及赶到截船地点了。八点,我们在山半腰看到红林等四人已到江边,十五分钟后,密封船拖着“前卫号”顺激流而下,过了最后一个跌水,只听“啪——啪——”两枪,这是红林放的,告诉船里的人,险滩已过,可以出来上“前卫号”,往岸边划船了。
  等我们下到江边,船已截住,但中间隔着一段绝壁,约五百米左右,他们在下面,只能喊话,双方相互看不见。严柯顺江游下去,建生、王岩、杨斌把他接到“前卫号”上,四人做好准备,截我队的104和六人筏,张军在密封船上待命。近九点,104和六人筏漂下来了,先在我们眼前的江心回流中旋转了一会儿,但我们没有船,所以只能眼看着没办法,过了一会儿,船冲下去了。“前卫号”在下面拦截,出击时间稍慢了点,104、六人筏顺急流而下,被冲走了。约十分钟后,建生及川队王岩、杨斌、严柯驾“前卫号”下去追船,我们在上面急的大喊“不能追!”但他们已顺急流而下,转过一个弯就无了踪影。此时,天已快黑,下面水情不明,追下去很危险。蛤蟆爬到绝壁上,与下面的张军说了几句话,得知,“前卫号”明天在下边江左岸等,密封船下去后,他们全力拦截。
  天黑下来,大家围坐在江边,商讨下一步行动。我队现在丢失两条船,只剩密封船,而川队也仅剩“前卫号”,两队十四人,必须要上岸一部分。“前卫号”下去追104不知能否追到,两队合漂,已在严酷的现实中形成。“前卫号”上川队三人,洛阳队一人,为平衡,密封船川队再上一人,我队三人,张军已在下面密封船上,经商定,川队孔志毅上,我队由身体素质较好的杨红林、霍学义上。划着火柴察看了一下地图,下去三十多公里,在江左四川一岸有个小村庄,叫叶巴,“前卫号”和密封船,不管找到找不到104等船,在此靠岸,等路上人。茂军、保洛、孙志岭和川队何平、周洪京,以及王殿明翻山至叶巴,在此与船队汇合。如果追上104了,一起上,追不上再作商议。
  是夜,没有吃的,也没有铺盖,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了。十四个人被分成三段,“前卫号”在最下面拐过弯的江上,还不知停靠在何处,船上没有任何食品。张军与我们隔着峭壁在密封船上,也是没吃的,我们在最上面,只有一包方便面,大伙一人一口分着吃了。
  晚上,在山上拾了许多干柴,在江边点着,大伙就坐在石头上,相互靠着进入了梦乡,太累了。我一夜没睡,一则腿痛,二则想着下一步的漂流……
  点了一夜火,直到天亮。
七月二十七日  星期日
  由于船被冲走两条,一切物资损失殆尽,在江边的大石头下坐了一夜,点了一夜火,但还是冷的要命。早七点,大家先后醒,红林、老孔、小霍三人爬峭壁到密封船那去,大家拥抱暂别,约定在叶巴见。剩余的人翻山去叶巴,大家各奔行程。
  川队何平、周洪京与我们同行。何平,26岁,是攀钢工会的干部,中等身材,人较忠厚。周洪京是成都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官,25岁,身材瘦小,很难想象他是解放军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官。我们先是沿江略走了一段,然后上山。此处是峡谷,山高陡峭,一般的山海拔都在4000米左右,江水海拔近3000米。我的腿肿的老粗,甚疼,行走起来较困难,多亏蛤蟆、何平一路搀扶。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如羊肠,且陡直超过45度,行走起来,吃力之极。大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颗粒未尽,均饥肠辘辘,四肢无力。后在半山腰遇一片野杏林,此杏较小,又苦又涩,摘了许多,以此充饥。就这样,在艰难中爬了一上午,一点多,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散落村子,叫洛格,隶属于白玉县盖玉区。村里的藏民均以惊异的目光审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看来他们极少与外界往来,找到队长,在一老乡家休息。这里的房子多用木头搭建,分上下两层,下面一层前面没墙,是牲口的栖息地,蚊蝇成群,气味难以入鼻。一架木梯直通上层,是人居住、做饭、吃饭休息的地方,二层上头是个平台,晾晒着许多农作物和生活用品,整个房屋,被烟熏火燎的油黑油黑,房主用藏粑烙了几个饼,大家狼吞虎咽吃个净光,只是许多苍蝇也围着起哄。房东的女儿,约十五、六岁,自始至终在一旁观察着这一过程。她满身污垢,手脸脏兮兮的,已结成黑痂,但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不停的转动着,看着我们及发生的一切,生怕少点什么看不到。吃过饭,通过队长找了一个向导,往叶巴进发。临别时,我们与房东告别,他女儿则跑到平台上目送我们离去,她的大眼睛似乎没有刚才有神,流露出一丝失望,很快,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发出一种祈盼的亮光,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我想,她一定是在向往外面的世界,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下午两点半出发,继续爬山。山越来越高,连绵不断的原始森林,繁茂葱郁,上到山顶,放眼眺望,山河壮丽,气势雄伟。金沙江在峡谷中穿行,细如草绳,若大的险滩跌水,远远望去,只翻几朵白花,江两岸皆是险峻的大山,一座连一座,一排挨一排,几乎不见缝隙,在不断翻滚的云海中犹如万马奔腾,令人神往,使大家赞叹不已,祖国真伟大!
  下午六点,到达沙通,这个村比洛格稍大一点,由于村干布都不在家,马匹也找不到,只好继续赶路。沿着山上的崎岖小路,行走到晚上九点,才抵叶巴。往山下的江边望去,空无一人,也没看到船,是没下来?还是走了?说好在此碰头的,怎么会没人……大家议论着进了村。正好在村里碰到下午在江边接应漂流队的区委书记泽仁扎西,我们在一起吃了晚饭。
  泽仁扎西,不到四十岁,身材高大,非常结实,黑红的四方脸,棱角分明,显的异常有力。他告诉我们,漂流船是下午三点多到的叶巴,“前卫号”今天上午十点截住密封船,共同下漂,找了一路,也没见104船和六人筏。书记在江边生火给他们做了点米饭,吃过后小休,由于没找到丢失的两条船,陆上人来了还是上不去,所以于五点多顺江下漂。并让书记转告我们翻山赶到巴塘会合。大伙听到此消息,不由心头一沉,尤其是我们,全部物资丢失一空,再加之无船,下一段怎么漂?川队损失也不小,他们的东西全在我们船上,这回也付之东流了。
  夜,十二点,在平台上六人打地铺而睡。
七月二十八日  星期一
  早,吃过饭,泽仁扎西带路,一起向区里进发。从叶巴沿山而下,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顺河而行,约两个多小时,到达盖玉区。区所在地很小,碧蓝的河水从镇子中间穿过,四周全是山,这条河水象海一样,碧蓝碧蓝。镇子里有邮局、商店等。泽仁扎西去给我们联系明天用的马匹,队员们则在区干部周勇家休息、吃饭,小周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下午,与何平、蛤蟆、周洪京到邮局向巴塘发了封电报,说明目前之处境,后又到商店买了点生活用品,回到住地,与王殿明、蛤蟆等到小河边洗澡,自离开玉树就没洗过了,但此河水冷冰冰的,水凉刺骨。
  吃过晚饭,书记回来了,只找到两匹马,明天伤员可先用,他已通知沙马乡,让他们准备牲口,明天晚上抵达后,即可解决此问题。书记告辞后,与何平交换意见。这几天在白玉以下江段的漂流,极其艰难,在川队最困难的时候,洛阳队无私的援助了他们,为此,洛阳队损失严重,两条船无下落,全部物资、器材殆尽,使下来的漂流陷入困境,无法进行。茂军希望到巴塘后,何平能实事求是的向川队指挥部领导汇报、反映情况,能反过来帮助洛阳队一下,借给我们两条船,以便继续漂流。何平满口答应,并保证“借船给你们根本不是问题,没有你们的帮助,这一段我们怎么能过来?你就放心吧。”
  晚,十二时,休息。
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二
  早,吃过饭,与书记、小周等人合影留念,并依依告别。十点出发,茂军因腿摔坏,骑了一匹马,另一匹驮着我们为数不多的行李。从此地到巴塘,还有一百四十多公里,第一站先到沙马乡。临行时,问书记到沙马有多远,泽仁扎西笑了,“路上查电线杆,一共532根。”
  山路崎岖,坎坷不平,但沿着小河溯流而上,树木郁郁葱葱,不时遇上一片片各色野花,五彩缤纷,境致极悠雅。近午,到213根电线杆,就在小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来吃饭,是昨晚准备的干粮。后继续赶路,茂军下马,由王殿明、周洪京骑。
  晚八点,抵沙马乡,这是盖玉区最南边的一个乡了,再往南,翻过一架大山就进入巴塘界了。从这里一位乡干部处得知,他接区里电话通知,漂流队出事了,八人中有一人脱险上岸,其余七人下落不明。大家听后,震动至极,尽管今年来漂流,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可能会有牺牲,但一次就七个人不见了,这是说什么也想不到的……乡干部告诉我们,区里通知,脱险这一人随后赶到。其他队员都进村休息了,茂军在村头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向远处的来路上张望,等着这个脱险归来的人,会是谁呢?
  十点多,只见远处小道上有两匹马急驰而来,及近,定睛一看,身后斜背冲锋枪的是区人武部干事,另一人是霍学义,小霍也同时看见了茂军,双腿一夹,紧跑几步,飞身下马,高喊着“茂军——”两人快步迎头相走,及至跟前,紧紧拥抱,随后,小霍“卟嗵”一声,跪下大哭起来,茂军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安尉,“小霍,别激动,慢慢说。”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二十七号下午五点多,刚离开叶巴不到十分钟,船就翻了,他们七人全部遇难,密封船也烂了……”通过小霍的讲述得知,二十七日下午五点多,他们告别了泽仁扎西下漂,“前卫号”拖着密封船,建生、王岩、杨斌、严柯四人在“前卫号”上,红林、张军、孔志毅、小霍在密封船里,几分钟后,小霍觉的头晕,在密封船里憋的慌,就出来爬到“前卫号”上,船拐了两道弯,遇上一特大险滩,“前卫号”一下子就翻了,船上的五个人都落入江中,小霍落水后没抓住船,被大浪冲向激流的左侧,他在水里拼命的挣扎,向左岸游,后摸着江底的石头,才挣扎着上了四川一岸。上岸后,他看到“前卫号”和密封船还在滩头没出来,被巨大的卷皮浪打的一直在翻滚,此时,密封船已破裂,他们七人一个也没见到露头,后来两条船被急流冲了下去。他在江边一直等到天快黑,一直不停的喊着几个人的名字,但再也没有任何回音,据此,他判断七人全部遇难。看看天将黑,就向山顶爬去,江两岸全是峭壁,落水后衣、裤、鞋等全被急流冲走,光着脚攀蹬尖石厉岩,身上,脚上鲜血淋淋。等爬到山顶,已到半夜,没有路,也不知方向,就近找了一个小山洞欲在此暂歇一夜,谁知,后半夜,有几只狼围着不走,嗷嗷叫,可能是占了狼窝,小霍也不敢睡了,找了根树棍往外捅,直对峙到天将亮,狼才退去。天大亮后,小霍凭感觉朝叶巴方向走,没鞋,山上多荆棘,两脚底板被扎上百根刺,但也顾不的许多了。走了一天,没见一个人,天将黑,终于到了叶巴,刚进村,妇女吓的直叫,因小霍全身上下仅剩一小裤头,如同野人。后村干部把他安置下来,找了衣服、鞋子,做饭。又告诉他,我们上午才离开叶巴。小霍在叶巴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村干部找了匹马,把他送到区里。到盖玉时,已过午,他见到区委书记泽仁扎西,书记赶紧向县里做了汇报,同时通知沙马乡,让我们等小霍,吃过饭,下午,让区人武部一干事送他到沙马。
  这时,众乡亲及干部们围上来,纷纷劝尉,后拉着小霍回到乡公所休息。茂军则在村头的小河边,来回踱步,心乱如麻。红宝、建生、张军这三人熟悉的面孔不断的闪现,你们真的遇难了吗?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又想着眼下所处的困境,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想着后事的料理以及下来的行动……
  晚,吃不进饭,十二点,乡干部安排我们休息,坐在地铺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蛤蟆起来几次,劝早点睡,但毫无睡意,反复思考着,通宵达旦。
七月三十日  星期三
  早,天阴沉沉的,细雨菲菲。吃过饭,约十点,乡里的干部给我们每人找了一匹马,从这里翻山走四十多公里,是巴塘的莫西林场,已与巴塘县政府联系过,他们届时派车在莫西林场等我们。告别了众乡亲及乡干部,在匆忙中出发了。
  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马不停蹄的行进着,这一带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越往山顶走,雨下的越大,大家的衣服都淋的湿个透,冻的直打哆嗦。中午,停在几棵大树下,捡了些干枝点着,一边烤衣服,一边吃了点东西。因都没骑过马,所以,屁股都磨烂了,一边一块,直流黄油,生疼。九十多里路,翻一座大山,于下午六点多抵达巴塘莫西林场。县法院的一辆吉普车在此等候,王茂军给川队指挥部挂了个电话,是李辑光副指挥接的,茂军把两队目前的现状。向他进行了通报。由于车小,上不了那么多人,故茂军、小霍和川队的何平、周洪京坐车先下去,蛤蟆、保洛、王殿明住在林场,次日再回。王殿明遂大骂川队。
  从林场到县城七十二公里,两个多小时抵达。县里的主要领导迎接我们到县委招待所住下,记者们围着小霍问情况,进行采访,茂军在这与先期从直门达到的刘平安会合。平安介绍了从洛阳来的日报记者,徐晓帆、李仁伟,通过交谈,都是间接朋友,晓帆与我的同学“老庄”都是地委院的,他哥和建生都是六中同学,仁伟家住市公安局,和市直机关的子弟都很熟。同行的还有我的电大同学忻洪雷、家里指挥部派来接应送物资的安小波、秦晓敏。小波一见就紧紧拥抱,流下了热泪,多日的分别,显的很激动。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熟人,心情略好点。上楼到房间后,立即起草电文,让刘平安到对面的邮局,发给洛阳后方指挥部,除了说明情况外,另嘱其火速购船,以备再漂。
  吃了晚饭,县里的主要领导十几人来看望,并送了许多慰问品。白玉县的陈县长也来了,他沉默多时无语,临别时,紧紧拉住我的手,沉痛的说:“我们没有尽到责任。”我心想,这怎么能怨他们呢?
  晚上,看信与报到后半夜,四点多,才休息。
七月三十一日  星期四
  上午,十点起,到邮局给洛阳指挥部挂个长途电话。后秦晓敏、赵新安、朱梅林老师及小胡从江边回来,他们是前天到江边接我们的。又一次见面,大家很高兴,但红林等人生死不明,又让这难后重逢有一些苦涩,必竟少了三个弟兄,相互慰勉了几句。
  下午,又给洛阳挂一电话,交待对失踪三人家里要做的工作。四点,保洛、蛤蟆、王殿明他们三人从莫西林场下来。
  晚上,大家在一起聚谈,心情都很沉重,很久不能入睡。我一直不相信,这七人会都遇难。
八月一日  星期五
  早,七点半起床,吃过饭,分配任务,孙志岭、秦晓敏、赵新安及王殿明几人到拉娃滩,去察看从上游漂下来的“前卫号”和密封船,洛阳日报的记者李仁伟同行,并协助拍照。保洛、刘平安与川队何平以及县公安局的几个同志,到竹笆笼附近江面上看冲下来的尸体,茂军、小波留守,一是等洛阳方面的电话、电报,二是等甘孜州武警部队来人,要与川队指挥部共商沿江搜寻之事。
  上午,抽空到县医院看腿,骨头没大事,只是骨质因撞击而损伤,几天了,已形成死结。
  下午,江边搜索分队来电话,说在西藏一岸发现雷建生,等至天黑,再也没消息了。
  吃过晚饭,甘孜州公安处、武警支队来慰问,并捐赠500元钱。后与川队副指挥李辑光,同部队首长共同研究了搜寻方案。
  晚十点,保洛他们从江边回来,一天看了三俱尸体均否认了。
八月二日  星期六
  又等了一天,仍旧是没有什么消息,大家心里都非常难过。下午,天又下开雨了,我刚躺到床上,王殿明急冲冲的跑进来,把我叫起,讲他到拉洼滩了解的情况。他的包找到了,但是已经烂了,包里的东西被川队及藏民们瓜分了,让我给他写份证明材料,他准备告川队。
  下午四点多,蛤蟆他们也从拉洼滩回来,讲了船的情况,我们在一块经过分析,认为密封船里的三人红林、张军、孔志毅危险最大,甚至可能已经遇难了,虽然大家嘴里不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气氛极沉闷。
  五点多,王茂建、何立迎从洛阳赶到巴塘,他们送来一条新104船。
  是夜,相互之间询问情况,并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凌晨一点多才休息。
八月三日  星期日
  今天是星期天,招待所两顿饭,吃过饭,茂建、老何、平安等又去竹笆笼搜察尸体。
  又是一天没消息,急死人了。在叶巴搜索的武警部队也没任何消息。
  吃过晚饭,茂建、老何等从江边回来,仍无任何情况,茂建由于次日要回洛,我们就一些具体问题谈了一夜,后他让我执笔代表全队,给后方指挥部的弟兄们写封信,以鼓舞他们的工作干劲。赵新安也提出要回洛阳,乃好言劝之,力挽其留下,但无效,准其回,后提笔写信。
  诸位弟兄:
  我在四川巴塘给你们写信,以表示前方弟兄们对你们在家的极积活动的感激之情。
  两个多月以来,我们是一直在紧张的漂流中生活,每天和急流险滩、跌水暗礁打交道,晚上自己做饭、烘烤衣服,只能休息几个小时,疲劳之甚,艰苦之极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进入金沙江以来,危险日益剧增,翻船落水乃家常便饭,但是我们全体队员仍信心充足,情续乐观。
  你们在后方,为了前方能成功的漂流长江,做了大量的工作,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在默默的工作,是无名英雄,做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有抱负、有血气,你们都无愧于此称号,望你们紧密团结,再接再励,共同奋斗,努力工作,我前方弟兄感到莫大快慰,死而无撼。
  弟兄们,历史的进程发展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大家的作为,无愧于这个年代,我们将在全国的同龄人中树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使他们在这个身影上看到民族的希望。我们无愧于生我养我的中华民族,我们将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努力奋斗吧!
                             漂流队全体队员
  早六点,休息。
八月四日  星期一
  早七点,茂建、新安返洛,我们仍在巴塘等消息。
  巴塘,是川西一个较大的县,隔金沙江与西藏芒康相望,三面环山,海拔3000米,沿金沙江是一大冲积平川,气候相对温暖,庄稼茂盛,且苹果颇多,被誉为“小江南”。一九三六年,红二方面军长征曾路过此地,川藏南线由此过金沙江进藏。
  吃过晚饭,平安、老何等从竹笆笼江边回来,仍没发现情况。由于物资全部损失,加之从玉树出发以来就没给队员发过零用钱,大家此时都已十分拮据,身无分文,但现在又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几经斟酌,狠狠心,给每人发五元钱,买点牙膏、肥皂、烟等生活零星用品。老何将发给他的五元钱,一古脑买了四瓶酒,于蛤蟆对饮开来。
八月五日  星期二
  睡了一上午,十一点起床,吃过午饭,邮局来喊我接长途电话,是从成都打来的。洛阳市政府慰问团,由市政府副秘书长权维信带队,专程从洛阳赶到成都,权秘书长首先向我转达洛阳市政府及人民对队员的问候,又询问了现状及下一步的打算,我逐一答之。打完电话,随之给盖玉区发了封电报转建生,询问情况。
  吃过晚饭,大家到城外的河边洗澡。盛夏巴塘,天较炎热,沿着田埂小路,来到小河边,岸上杨柳,随风摇曳,河水清澈见底,但冰凉刺骨,此番景象,使人难以相信这是高原。从河边回来后,接建生回电,“我于八月二日到盖玉,暂留下协助找人,西藏岸发现三人,待弄清后电告。”川队也接到盖玉区来电,称“东、西两岸各发现三人,”至此,其余六人已全部有下落。大家奔走相告,川、洛两队之队员相互道贺,整个招待所沸腾了。有的队员上街买了酒,大家畅饮开怀,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两点多才罢休。
  我仍有预感,红林等三人凶多吉少。晓帆来问是否往洛阳发消息,我说等等看,待确实弄清楚了再说。
八月六日  星期三
  早,十点多起,吃过午饭,只等搜索小分队找人。
  下午五点,成都保险公司给我们送了一箱礼品,并告诉我们,西藏一岸的三人已送到盖玉,有我队两人。我赶快找到川队副指挥李辑光核实,他说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三人八号到巴塘,但是哪三人就不知道了。
  晚饭后,蛤蟆肚子疼,遂陪他到县医院看了看。
  晚九点,搜索小分队从盖玉发来电报,“西藏岸三人已于四时抵盖玉,是川队的王岩、杨斌、严柯,近日抵巴塘。”九点半,洛阳日报记者徐晓帆来采访,十点半,四川日报记者戴善奎也来了,大家在一起聊开了。
  半夜十二点,蛤蟆肚子疼痛难忍,遂送至县城南六、七公里的川藏兵站部的171医院,开了点药,回。
八月七日  星期四
  早饭后,孙志岭肚子疼的厉害,我去川队要了一台车,平安、小波送蛤蟆到171医院,住院观察治疗。
  午饭后,一下午仍没有什么新消息。遇到川队何平,他告诉我,川队在重庆做了两条密封船,明、后两天就可运抵巴塘。我说,能借给我队一条吗?他说,问题不大,都知道在卡岗以下你们帮助过我们,借条船给你们,应再情理之中。并答应找领导说,让我也去找领导说说。
  晚上,县委罗书记来告诉我,明天上午到莫西林场接从盖玉回来的队员。
  一时,休息。
八月八日  星期五
  早,吃过饭,在招待所门口等车,九点四十出发,与保洛、晓帆、仁伟同坐一辆北京吉普,十一点多到莫西林场。
  吃过午饭,又开车到公路尽头,然后又步行往树林里走了一段。两点五十一分,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铃铛响声,建生、王岩、杨斌、严柯及搜索小分队一行十余人,策马从林间走出。人们迎上去,建生与我等紧紧拥抱、握手后,我详细问起翻船之细情。建生极冷静、沉稳,没有小霍那样过多的激动及声色描述。“离开叶巴约十几分钟,碰一险滩,这个滩还没有咱们上面遇到的滩大,可能是“前卫号”和密封船连接不当,两船相互制约,结果都翻了。落水后我紧抓船绳,但是不行,在浪里被压在水下,一直露不出头,快憋不住气了,我想这不行,就松开船绳,急流一下就把我冲出老远,后拼力往上游,才浮出水面,我看江右西藏一岸,地势较平缓,有庄稼,就游上去,在西藏上岸。”这和我们在巴塘分析的情况差不多,问题出在两船的连接上。密封船是用四个大的气圈粘接而成的,每个直径约30公分左右,四个摞起来再加底和顶,有一米三,但是圈与圈之间的粘接却很窄,不超过5公分,所以,在用敞船拉着它漂流的时候,绳子一定要竖着捆,与粘接的缝成垂直交叉,不能横着捆,否则绳子就和沾接逢成一个方向,这样,在大浪的冲击力作用下,绳子会象一把锯,很快就把粘接缝拉开,使船破裂、解体。这是一,第二,用敞船拖的时候,一定要把绳留长一点,要留有一定的距离,这样,在冲滩时,不相互影响,密封船翻了,不会牵连敞船,同样,敞船翻了,不影响密封船。而这次出事,恰恰在这两点上都连接错了,这是血的教训啊!我们和建生综合了翻船、连接、及在拉洼滩实地看船破裂的情况,进行了检讨。“如果那天这两条船都是单放,就不会出事。”建生继续说,“从后来上岸的情况看,小霍最先上,所以他能及时赶回叶巴,王岩、杨斌、严柯三人其次,但水流速极快,就一会儿,已冲过一道弯,及至他们在江左四川上岸后,已和叶巴间隔着几个绝壁了,他们在四川一岸徘徊了两天,没找到出路,饿的吃草、蝌蚪等,后看到西藏一岸有庄稼、人烟,又游过来才找到人。前几天所谓在江东、江西各发现三人,其实还是他们仨。我最后上岸,比他们更往下,但我选择对了,头一夜,没见到人,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就见到了人,脱离了困境。”“红宝他们看到没?”“在水里浪那么大,是什么也看不见,等上岸后,我也是在江边看、喊,一直到天黑也没见到任何人。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能遇到人了。”大家又是一阵沉默。这时,川队的人在一起,互相拥抱,王岩、杨斌、严柯也和我们拥抱了一下,李指挥则抱住队员失声痛哭起来,颇动感情,记者们在树林中又是拍照,又是录相,忙成一团。亲热过后,乘车前往县城,六点多抵巴塘,欢迎的人群拥挤在县委门口,场面很是热烈。
  晚饭后,陪建生去洗澡。九点,老戴来采访建生,随后,成都保险公司又来小坐。
  后半夜,两点多才休息。
八月九日  星期六
  早饭后,小霍、老何骑马去拉洼滩把我们的破船拉回来,我与建生、小波、平安到171医院去看望孙志岭。这所医院是总后勤部川藏兵站部设在川藏线上的一所医院,四川雅江以西、西藏邦达以东的官兵,均在此就医,规模较大。院部设在巴塘县城以南约六、七公里处,院子很大,全是木质结构,看的出来年数已不少了,院中有许多苹果树,硕果累累,将枝头压的几乎挨着地。听说该院要撤,故全院没有几个人,蛤蟆一个人占据着一栋大楼,护理他的是一位姓白的女护士,二十出头,拿来一个笔记本,非要让我们签名,蛤蟆不知所措。十点多,老罗开车来医院,我们嘱其静心养病,后乘川队车回去。
  中午,接茂建来电,得知八日到洛,询问红林、张军二人下落。起草回电,告之现状,让小波去邮局发报。
  晚饭后,到晓帆住处,与他和仁伟等人畅谈通宵。
八月十日  星期日
  今天两顿饭,上午十点吃过饭后,回到宿舍休息。川队余参谋来,商谈合漂之事,并让我找他们领导谈谈。余参谋走后,我与建生商量了一下,洛阳队经叶巴翻船之后,物资损失殆尽,三条船全部损坏,全队经费还有两千元。虽然后方指挥部于八月二日送来一条104船,但是再漂,一条船是不行的,一但出事,将寸步难行。茂建返回时,曾嘱其回洛后速到上海订购密封船,但没有二十天时间是不行的。这样,一个紧迫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如果川队开漂,我们怎么办?尤其是没有密封船,他们有,会借给我们吗?所以要借力,看看川队上层的反应如何。遂到川队指挥部找李辑光副指挥,朱剑章参谋长先谈借船一事,李指挥很客气,说船还没到,就是到了,还要试漂,看看行能怎么样再说。对于合作漂流,他们基本上没有意见,但要等省里来人汇报之后再定。遂告辞。
  下午四时吃过饭,与建生、平安、小波等步行到171医院看孙志岭,他还在观察,没找到原因,但已经不疼了。
  晚上回来后,又在晓帆住处畅谈至后半夜四点。
八月十一日  星期一
  吃过早饭,平安、小波到171接蛤蟆出院,我与保洛去书店买书,但不上班。
  午饭时孙志岭从医院回来,大家很高兴。
  晚饭后大家到河边去洗澡。回来后,在平台上与川报记者戴善奎、赵坚等人谈漂流之事。从县委得知,美国队将于十八日抵巴塘。队员们听后,心急如焚,川队大多数队员也是如此,均认为不能在此久等。
  夜,议论到三点多,休息。
八月十二日  星期二
  早,川队开会,通知王茂军与保洛参加。川队全部人员到场,连记者在内,有六十多人。李辑光宣布了指挥部的决定:
  1.同意洛阳队加入中科队,合作漂流,“洛阳队”称号取消,可保留一条“洛阳”号船。
  2.为赶时间,抢在美国队前面,决定分漂。
  一组,川队四人(王岩、严柯、兰为可、杨忻)洛阳队一人,从巴塘甲英下水,漂至巴塘昌波河口,共110公里。
  二组,川队四人(何平、冯春、李大放、杨勇)洛阳队一人,从德荣日雨下水,漂至云南奔子栏,共90余公里。然后汇合,共同漂至云南石鼓,以决战虎跳峡。
  3.接应队员,分五个组。
  会开完后,分组讨论,茂军、保洛回队向队员们传达会议内容,并决定,建生上甲英一组,茂军下日雨一组。余人参加接应组行动。大家听后,都不太高兴,乃与建生力劝,不管怎样,先漂起来,等我们密封船来了再说。保洛一看上船没有他,就嚷嚷着要小霍和他一道乘104下漂,小霍响应不积极,后来他也就没劲了。
  开完会,到何平组商讨行动,何平见到我,很是高兴,大家一起在江上患难,感情随之加深。正谈间,朱剑章参谋长来找我,说是李辑光副指挥找我去谈几个问题,旋至,见到李指挥,他谈了三点:一、上船队员必须三同意,即本人、家属、单位。二、人员不能过多,(指接应人员)三、要合作到底。遂一一作答,一、本人同意没问题,但要家属、单位同意不现实,马上开漂了,哪有时间回洛办理后两项,故不成立。二、我队一直以精干而行,除上船两人外,还有六人,不算多。三、合作是双方面的事,只要对方有诚意,我们没问题。李指挥对我的回答,未置可否。为表示诚意,我把我队仅有的两千元交给他,以统一使用。
  午饭后,正在休息,县办公室主人来找我,县里为漂流队捐款八千余元,口除失踪三人三千以及购物外,还剩四千元,考虑到我队是自发性质,全部捐给洛阳队,遂代表全队,表示无限的感谢。
  晚饭后,照常到河边洗澡,回来后,听川队的人讲,下午省里来电话,令原地待命,原计划取消,听说是胡启李的指示。两队上下,包括记者们在内,一致都很气愤,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在议论着,直至深夜二点多。
八月十三日  星期三
  早,九点半起,与小波到书店买书。
  午休起来后,遇到川队接应人员,正在忙着搬运物资,见到我后很吃惊,“王队长,你们还不动,中科队已经开漂了!”“什么时候?”“一早就出发到江边了,你不知道?”头轰的一下,血往上涌,马上去找李辑光副指挥,不在,朱剑章参谋长在,先耐着性子听说,他讲了三点:1.明天计划取消;2.我队上船队员换下不能上;3.四川省委通知不准管我队;4.我队的行动要待洛阳方面来人再说。听后,非常生气,质问朱参谋长:昨天开会定的事情为什么说变就变?这么大的计划变更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我如果不来询问不是还被蒙在鼓里吗?卡岗以下江段,在你们困难时,我们无条件的多次帮助你们渡过难关,现在我队有一定困难,你们反而附加那么多条件,但最后还是坐视不救,你们还有点良心吗?朱参谋长被我问的满脸通红,无言以答,只是反复强调,这是上级的意思,与他无关,他只能执行。最后我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朱参谋长,我们的目的并无二致,我们共同的对手是美国人,可千万别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遂愤而离去。
  回到宿舍,我将川队的变更告诉大家,队员们气愤至极,纷纷嚷嚷,“不和他们合,自己干!”“咱们明天就开漂!”恰值朱梅林老师在,他将昨天下午中央胡启立办公室的来电抄件记录拿给我们看,其中三点:1.肯定成绩,以便再战,在国内外影响颇大(法新社、路透社等外电均有报道);2.总结教训,保证安全,对于民间个人或几个人的组织劝其解散;3.通知海军、交通部在虎跳峡、老君滩等处提供交通设备。
  晚上,县委、县政府、人大、政协举行盛大宴会,宴请两队,并把捐款交给我队,然后宾主纷纷祝酒,又找了一些文艺团体,穿着民族节日盛装,翩翩起舞。我想到红宝、张军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川队又陡然起变,心情极烦燥,无心喝酒,乃推杯上楼,草写数语,以表此刻心情:
为振大江笑腐庸, 轻舟力战博人生。
群朋宴上举杯时, 壮士无音去无踪。
后建生上楼,看我心情不好,试图劝慰,我摆手“不用了,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我队经叶巴一战,物资、器材损失殆尽,三条船均烂,两个人失踪,虽后方及时送上一条104船,但密封船还没订做好,以下水路不明,仅有一条船是不行的,况且生活物资无法携带,另人员不整,孙志岭病刚愈尚待恢复,霍学义经叶巴翻船,至今精神还未调整过来,均不利上船,除茂军、建生、保洛外,其他人均不宜上,只能做地面工作。我昨天已与茂建通过电话,让其物色有牺牲精神的敢死队员,他已答应物色,待上海密封船制作完后,随船一同上来。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巴塘坐等船只和人员,川队已先行而下漂,美国队在后紧追,哆哆逼人,察看地图,几经斟酌,决定让后方指挥部把船只和人员送往云南丽江,我们则从陆路赶至丽江,在虎跳峡与美国人和川队一决高低。空这一段以后再补漂,叶巴到巴塘段,川队也空着没漂,而且,他们还率先分漂。今年的漂流是否成功,在虎跳峡一战。建生完全同意我的想法,并商定留何立迎在巴塘,继续配合当地政府搜寻失踪三人的工作,其他队员马上准备转移。谁知我俩正商量间,何立迎吵吵嚷嚷的推着刘平安上楼来,一问,原来老何在楼下与川队的队员喝上劲了,刘平安怕老何喝多,拉他不让他喝,这一来扫了老何的酒兴,非拉着刘平安又打又骂,遂劝何,可就是不听,非要打,刘平安也不示弱,乃对何、刘二人喊到,“出去找个宽敞地方打,离这儿远点,别让川队听见看笑话!”二人遂下楼而去,建生对我说,这不妥当吧?我说,别管他,让他俩打去。这时考虑,让何立迎一人留巴塘不合适,他太贪杯,又没人束缚他,搞不好会误事的,还是让他随队走,遂商定刘平安留在巴塘找人。后建生不放心,何、刘二人,执意去找,就让小波和他同去。
  晚上,听他们回来说,何、刘二人在城外一玉米地里厮打,刘略占上风。
八月十四日  星期四
  早起,按计划大家分头行动,蛤蟆、平安联系车辆,小霍去邮局等电话,余人在家打装行包。
  中午,成都青年影协来了五个青年人,在一起留影。
  下午,收拾行装。
  晚饭后,大家到城外河边洗澡。回来后,洛阳市政府慰问团梁良及商老师车抵巴塘,权秘书长因年事已高,不能前来,留在成都,委托他二人前来。
  晚上,听他俩传达了市里的指示,主要是劝阻不要再漂了,安全返回洛阳。我们经过研究,决定原计划不变,继续漂流,但要注意安全。
八月十五日  星期五
  吃过早饭,川队的大部队行动了,他们是从德荣日雨下水,漂往云南石鼓的。我上午到邮局给洛阳挂长途,没打通。蛤蟆、平安继续联系车辆。
  午饭后小休,商老师、梁良又来了,反复劝说返洛,孜孜不倦。我也反复强调,坚持己见,并告之,现在回去了,最起码对不起死去的人。
  吃过晚饭,《四川青年》杂志记者万明来小坐。他中等个子,不到三十岁,带副眼镜,人很缅腆,看上去较瘦弱,做为中科队随队采访记者,那是很艰苦的,不难想象,他的毅力和体力,反差还是不小的。谈了一会儿,他好象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我说有什么尽管讲,他从包里取出一面小红旗,递给我,这是一面自己做的旗,和我们在此之前所受赠的锦旗相比,可以说是很差劲的,红旗的中间,用黄油漆写着“金沙雄风”几个不太工整的大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太不容易了,你们才是真正的探险者,我帮不了你们多大忙,只能表示我的敬意。”顿时,我感到了这面旗的重量,它是一种期望和信任!
  晚上看了一夜书,直至凌晨五点。
八月十六日  星期六
  上午,平安与仁伟又去联系车辆,没有回音。
  近午,茂建来电话,询问下一步行动计华,遂将商议结果告之,并嘱其把密封船、敢死队员送往丽江。家里红林、张军家属已通知,尚能正确对待。因无车,不能行动,甚急。
  午饭后,建生、仁伟、蛤蟆、平安继续联系车辆,晚饭时归,仍无确定。晚饭后,我亲自去找桑县长联系车,仍未果。建生、晓帆到18团兵站,也没联系到。青藏高原,交通不便,尤其是我们要从西藏芒康转道滇藏线,更是困难。川藏线上的车,基本都是进藏前往拉萨的,极少有转道滇藏线去云南的,可以说,由巴塘往云南去,是交通上的一个盲线,所以找车极难。
  晚十点,我与建生、晓帆、仁伟、小波、商老师等分两路又到汽车站、兵站,才总算是找到一辆四川甘孜州的地方车,只能送我们一站,即云南的德钦,但是还没油,还要我们负责加油。这么晚了,上哪儿加?晓帆在巴塘时间稍长,认识兵站一河南老乡,是干部,晓帆说,我去兵站再试试。结果,真把油解决了,直忙到一点多。
  定于次日出发。
八月十七日  星期日
  早,七点半起床,晓帆、平安等带车到兵站去加油。我们租的是甘孜州水电设计队的解放牌大卡车,550元到德钦。十点十五分出发,除队员八人外,晓帆、仁伟、商老师、忻洪雷也和我们一同到丽江,然后经成昆线回洛,只留刘平安一人在巴塘等找人的消息。
  顺川藏公路过金沙江,路极险,头顶多处飞石欲下,令人紧张之极。下午两点半抵西藏芒康,由于急着赶路,故没吃饭。过芒康,下川藏线一路正南,上滇藏公路,进入横断山脉,到处是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远方,白雪皑皑。
  下午六点,过盐井出西藏进云南,一天走三省,这里的土地发红。顺澜沧江而下,江水也是红的,比金沙江略小,经云南出境后,流经印度支那三国,称湄公河。此时山的落差越来越大,山势越来越险峻,气温也越来越低。
  晚十点半抵云南德钦县,住县委招待所,这是一个很大的四合两层楼的院落,房屋破旧,住宿的人熙熙攘攘。一白天没吃饭,大家饿的够呛,遂上街,找到一小饭店,正准备打烊,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老扳又忙活开来。风扫残云般的喝了几碗面,才压住心慌。
  回到住地洗了洗,已过半夜,大家数落着路上的感受,进入梦乡。
八月十八日  星期一
  上午十点,司机在结算时说550元太低,非要800元不可,我们拒付,这两个司机把我们告到了县法院。我和建生、晓帆、保洛等遂到法院去应对官司。法院的工作人院在问明了情况后,又经过计算,最后裁决我们付250元,俩司机悻然而去。
  下午一点,川队先头接应小分队开着“巡洋舰”越野吉普车,也到德钦,在县招待所见面后打了个招呼。我们去县里联系车,无着落。
  德钦县城地处高山之巅,海拔3400米,是云南最西北角的一个县,也是三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被横断山束缚最紧的地段,三江之间距离都在五十公里左右,往西过了怒江也就几十公里即可进入缅甸。德钦城高低不平,古房旧瓦,色调灰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艾芜的《南行记》,这里不知何故,天一直阴霾重重,细雨菲菲,云遮雾障。
  晚饭后看书,夜三点休息。
八月十九日  星期二
  早,吃过饭,到县体委联系,李主任答应给找车。后找到县石油公司的一辆东风大卡车,200元到中甸,共185公里。遂回住处装车。
  十一点十五分出发,车在横断山中穿行。出城不远,澜沧江西岸,便是有名的梅里雪山,海拔6740米,云雾迷漫处可见白雪皑皑,犹位壮观。十二点多,车翻过“白茫雪山丫口”此是地名,海拔4200米,一九三六年五月,红二方面军在贺龙率领下,长征由此北上,与敌军为抢占丫口而发生激战。队员们在车上一路高歌。
  下午三点,至奔子栏,此处已从山顶下来了,在金沙江边,三点半开车,经“红军桥”又过到金沙江东岸。五点五十,抵中甸县,迪庆藏族自治州州府设在此处。这里是一片小平原,当地人称为“坝子”,水草茂盛,气候宜人,这在横断山中,实属罕见,海拔约3000米左右,下榻州府招待所。
  晚饭后,到街上溜了一番。大街上人流稀少,也没有几辆车,后路过烈士陵园,遂进去一观。这里安葬着红军长征时和镇压叛乱时的烈士,有红二方面军红二军团四师参谋长高利国,一九三六年四月牺牲,红二方面军红二军团五师参谋长汤福林,一九三六年五月在丫口战斗中牺牲。看后,沉思良久,中华民族有多少仁人志士,为民族、为理想血洒疆场,红二方面军这两位将领就是这样,长眠在这人烟稀少的云贵高原,与雪山、大江为伴,现在,还有多少人能想起他俩呢?当然,有没有人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自己的理想而战,直至献出生命,且为之而战的理想最终使历史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由此,联想到红林、张军,也是葬身他乡,“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夜,两点休息。
八月二十日  星期三
  早,九点起,先到新华书店看了一下,买了两本书。建生、小波等去州政府联系车辆,盖章事宜。
  十一点,州体委副主任杜主任来到招待所卡看望我们。
  下午,和孙志岭到客运站托运破船和其它物资,定于次日早八点乘长途车前往丽江。
  晚上,给红林妻彩秀、张军妻金芳以及权秘书长各写一封信,托晓帆、洪雷带转交。写完之后,再也睡不着了,遂与蛤蟆闲谈直至天亮。
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早,六点起床,先到汽车站装器材,后吃了点东西。
  八点出发,从中甸到丽江198公里,一路柏油公路,山也不太高险,不时出现小平原,这一带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到处是翠绿一片,看不到一点土色,给人一种江南之感。十一点,抵中甸虎跳江区,过金沙江,便是丽江属地,从云南石鼓至虎跳峡这一段,江平如镜,共六十余公里。中午十二点,车到白汉场,是个三叉口,往南,向大理、下关,往东是去丽江。车在此休停半小时,遇几个来云南旅游的加拿大学生,保洛用英语与之交谈片刻。
  十二点半出发,向东行进,三点多到丽江,这是坐落在盆地中的一个城,一片绿油油的,是纳西族人的聚居地。住地区招待所。恰值农历七月七,是纳西人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晚上成群结队的在对歌,一些青年男女,对上歌后,就双双对对的远离人群,去旁边谈情说爱了。
  由于昨夜一晚没睡,九点多,就休息了。
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早,七点半起,吃过早饭,分配任务。蛤蟆、小波、商老师到区里联系车辆,准备次日去虎跳峡看地形,建生、保洛、老何去买药品以及三天的干粮,茂军、晓敏先到邮局,与家里取得联系,落实船、人上来的具体时间,后买绳、刀等有关物品,以到虎跳峡勘察之用。
  中午,几路人回来,情况落实不错。
  下午,去汽车站发破船,因晓帆、洪雷明日返洛,托其捎回去。
  晚上,给家里友人各写几封信。
八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早,七点,洪雷及报社晓帆、仁伟、商老师回洛,大家与之握别,在一起将近一月,分手了,总是有些小难过。吃过早饭,在招待所要了一辆吉普车,由茂军、建生、蛤蟆、老何及小波,前往虎跳峡勘察地形。保洛腰疼,有小霍、晓敏在家陪其看病。
  九点出发,顺着从中甸来时的路走,午,十二点,到虎跳江区所在地,桥头镇,在此吃午饭。由于前几日连降大雨,道路塌坊,车不能进,遂让车回去,定于后天下午五点来接。几人开始步行,进入峡谷。
  走了约五公里,到了虎跳峡大理石厂,这是一个劳改单位,有二百多个犯人,在峡谷里采石。过了大理石厂,就没公路了,只剩一条山间羊肠小道,在峡谷里贴壁穿行,甚险要。虎跳峡两岸,均是雪山,西岸是哈巴雪山,海拔4900米,东岸是玉龙雪山,5596米,江水海拔1900米,峡谷深三千多米,比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要深一千多米。及至快到上虎跳时,很远就听见不绝于耳的浪涛声,到跟前一看,气势磅礴,好生得了!虎跳峡全长17公里,但落差就有220米。金沙江流到四川宜宾后,以下直到上海,称长江,全长2900公里,落差也就不超过300米,由此比较,可以想见虎跳峡的凶险。它不是在流,而是从天而降。上虎跳,由连续三个大跌坎组成,中间的最大,有十几米,江中间有一巨石,高十多米,宽十多米,长二十多米,近2000立方,把金沙江一劈两半,江水从巨石两侧飞泻而下,象大坝决堤一样,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三个跌坎落差有二十多米,站在上虎跳的江边往上看,只见金沙江从天上流下来,根本看不到江面。犹如万马奔腾,整个峡谷都被搅的在翻滚,跌下来的江水激起的浪头高达十几米,浪花翻起的水雾象下雨一般,飞起四、五十米,充斥满峡谷,那浪涛声,如雷贯耳,只听“哗、哗、哗
”好象要把峡谷震塌,两人对脸说话,非高声大嚷不行,如同吵架一般。难怪美国《华盛顿邮报》称,长江漂流,“是地球上最后一次伟大征服。”
  看完上虎跳,继续往中、下虎跳察勘。走在路上,大家谈着感受,均认为此峡难过去,用蛤蟆的话说,“要是从这往下漂,那肯定是活的不耐烦了……”整个峡谷,有二十几个特级滩,较大的是上虎跳、满天星、中虎跳、倒角滩、下虎跳等,这一系列险滩构成了整个峡谷那种险象叠生、错综复杂的状况。
  下午六点多,来到峡谷中段,见路旁有一木质两层楼小院,上前询问,得知是永胜乡公所,看看天将黑,想在此宿夜,谁知进去一看,川队的勘察人员也在此,且已占完房铺。带队的是朱参谋长,又看到冯春等队员,大家热情的打招呼,互诉着巴塘一别的近况。乡公所有个小同志告诉我们,下去四、五公里,有个小村子,叫核桃园,你们到那找找住处,并告知,乡里书记老任家就在那。听后,与川队挥别,急赶向核桃园,峡谷里天黑的早。小道弯弯,高低不平,路过一大深沟,上搭一小木桥,极不好走。等赶到核桃园时,天已全黑。
  这是个小自然村,约十几户人家,散落在路两侧的山坡上。问到任书记家时,他不在,到江边地里打鸟去了。小坐一会儿,任书记回来,讲明情况,很是热情,忙让妻子给我们做饭。任书记不到四十岁,当过兵,中等个,略瘦,他对我们来冲虎跳峡,寄于了很大期望,希望我们能平安无事,而且最先冲过去,他也知道后面有个美国队。从这儿可以看出,做为一个基层干部的那种朴素的民族感情。
  夜,在老任家的平台上打地铺而睡。不时传来江涛声 ……
八月二十四日  星期日
  早,告别任书记,继续往下走。过了核桃园,就是下虎跳,峡谷在这里拐了两道九十度的弯,正在直泻千里的金沙江,被突如其来的万丈绝壁迎头阻挡,它用整条江的力量,向山崖砸去,顿时激起狂澜巨浪,“卷起千堆雪,”掉头向东,复又遭阻,前景重现,当地人把这里叫做“倒角滩”。后又看了平台瀑布、下虎跳石、簸箕滩等,最后穿出峡谷。
  金沙江在没有进虎跳峡之前,从石鼓到峡口这一段,江面比较开阔,江水也非常平稳,用《话说长江》解说词来形容,是“水平如镜”,确不知,它在平静中聚积了一股力量,在虎跳峡里突然爆发出来。金沙江在峡谷中,被哈巴、玉龙两座雪山所夹峙,最窄处只有几十公尺,眼界极受阻,走出虎跳峡,豁然开朗,峡口外是丽江的大具区,是很大一个坝子,绿色的庄稼象一块大绒毯,铺在地上,水草茂盛,顿觉视线无穷,心旷神怡。
  在这,碰到一队马帮,经过和他们小谈,了解到在大具有一个渡口,过去江,有一水运队,区政府也在上面。考虑到将来过虎跳峡,这个地方设个总接应点,非常合适,况且还有水运队,将来也可以帮很大忙,这时何立迎提出,他先过去看看,摸一下底,然后从大具返回丽江,遂由老何一人前往,我们顺原路返回,再仔细看一遍虎跳峡。
  返回的路上,天气骤变,下起了大雨,山道泥泞,小山洪不时从头顶飞泻而下。四人冒雨赶回桥头镇,已晚上八点多,从头到脚湿个透。速找一小旅馆,进房把湿衣脱下紧拧。后上街吃饭,在一小饭店遇到川队随行记者戴善奎、赵坚等人也在吃饭,只见赵坚按耐不住兴奋,向我们高喊,“美国队死了一个人!美国队也死了一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待问及详情,也说不明白,只是反复肯定着,错不了,他们死了一个队员,叫大卫o西皮。
  晚饭后,在房间四人谈感受,窗后虎跳江的流水声“哗哗——”响个不停,金沙江的这条小支流,落差也不小,伴随了我们一夜,直到天亮。
八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多。旅店老板在敲门,说是有人找,开门一看,是李勤建、郎保洛,同行的还有洛阳团市委的几个人,忙让进屋。原来团委的人是来慰问的,李勤建则是来送船的,两条118型,比104小太多,密封船还没做好,还要等几天。他们到了丽江,一看我们不在,遂赶到虎跳峡来,保洛也跟来。大家又次见面,很是高兴。
  中午,在桥头找了一家馆子,欢聚一堂,畅谈多时。
  下午返回丽江。
  晚上,团委的人又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并代表市团委及洛阳青年,向队员们赠送了慰问品。我代表全队表示感谢。
  晚饭后开会,一方面向没去虎跳峡的队员介绍水情,一方面商讨分析面临的问题。大家都发表了议见,讨论很热烈。总的看法是漂成功的可能不超过百分之十,就这百分之十,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有三种可能,一、三个队都漂不过去(即美国队、川队、洛阳队);二、美国队漂过去,两支中国队过不去;三、美国队、川队都漂过去,而洛阳队过不去。
  会结束后,给家里发封电报,催船及人。
八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吃过早饭后,团委一行人告别回洛。
  上午,刘平安从巴塘赶过来,批评他一顿。因留他在巴塘,除了进一步等找人的消息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失踪队员的家属还要来巴塘,我队留人在,一个是可以按排接待,介绍情况,另一方面让家属看到有队员在,也是个安慰。可现在家属还在路途,平安就擅离了巴塘,确实让人脑火。他是在巴塘等了几天没消息,而全队都扑向虎跳峡,一个人太急了,就搭乘川队的车,辗转来了丽江。
  中午吃饭时,何立迎从大具赶回,介绍了情况。大具江边就是水运队,他把我队要漂虎跳峡,需水运队帮忙截船的事说了之后,没想到水运队的同志满口答应,不计条件,要人给人,要船给船,大家听后甚喜。
  下午,又给家里发电报,让船、人员尽快到位。
八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吃过早饭,与建生、蛤蟆、老何、小波、勤建到江边看地形。留平安、小霍等在家陪保洛看腰。经过与洛阳家中多次联系,得知船还需一周左右才能送上来,遂决定利用这点时间,把虎跳峡以下江段勘察一下。金沙江在丽江地区,是围着丽江转了个尖顶的“几”字形,它从云南德钦入境,一路正南稍偏东,到了“长江第一弯”石鼓,突然掉头向北,流经虎跳峡后,不出百公里,行至川、滇交界处的三江口,又次掉头,一路正南,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几”字,而丽江,就在“几”字中间。察看地图后,决定从“几”字的东线——金安桥为切入点,分两个组,沿江南北勘察。
  九点多,乘长途车出发,公路盘旋在横断山中,弯弯曲曲,极是惊险,高山大川,尽收眼底。近午,到金安桥,这是金沙江上的第五座桥。下车后,桥头两侧并无饭店,只有零星几个小贩在卖芭蕉,很便宜,五毛钱一大堆,就此当饭,虽有点涩,但很顶饥,大伙都吃的很饱。两组分手,建生与勤建、小波一组,顺江南下,至永胜县的金江返回;茂军、蛤蟆、何立迎一组,逆江北上,至川、滇边界三江口返回,两组共勘察江段200余公里。
  分手后我们三人沿江西岸北行,刚开始尚有一条小路,走着走着变成一条线了,再后来就隐隐惚惚看不清了,只是把握着不能远离江边。山渐陡峭,忽发现山上到处都是芭蕉树,摘了几个熟的尝了尝,和刚才买的差不多,怪不得那么便宜。再往下走,茅草越来越高,先是齐腰,后来没顶,遂拔出腰间的藏刀,一边砍,一边走。
  下午五点多,狂风骤起,大雨倾盆,从金安桥过来已有二十多公里了,但尚未遇到一户人家,无处避雨,三人出发时就带了一把伞,不能求全,让体质稍弱的孙志岭打着,冒雨前进。又行一阵,眼看天黑,还是无人家,但此时雨住,三人商议,再赶一段路,力求在天黑前能遇到人家。又走了一阵,前面突出现一小山洪,湍急的洪水,顺着陡峭的山谷,飞泻而下,使人不能近前。我试了几试,无法徒涉,彻底断了向前行进找人家的念头。此时再返回金安桥已不可能,只能就地想办法,天已渐渐黑下来,要抓紧时间。三人分工,蛤蟆拾木柴,我与老何用刀在茅草中砍出一块空地来。
  天已全黑,三人在一片茅草中的一小块空地里,点起篝火。由于柴湿,半火半烟,还要不时的吹一吹,熏的两眼泪。但有一点好处,可以驱蚊,这里的蚊子个头之大,在别处也属罕见,之前听说云南十八怪中就有“三个蚊子炒盘菜”一说,这回也算领教了。没有吃的,老何到山上摘了一些芭蕉回来,天黑看不清,大多不熟,口感极劣,也顾不得许多了。
  后半夜,又下起了大雨,赶紧用伞给篝火挡上,三人如汤鸡,其状难名,直至天亮。
八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天亮时,雨也住,前往察看,小山洪比昨晚还大,因下了半夜雨之故,仍不能徒涉前行。无乃,只好顺原路返回。
  午,复返至金安桥,等到下午快四点,终于等到一辆可上人的长途车,三人乘车回。
  七点,到丽江,回住地后,看到建生的哥哥胜生从洛阳来了。他告诉我,茂建在家等密封船,过几天就上来。我则告之建生去看地形,也是明、后天回。他又详细的询问了建生叶巴遇险之况。
  晚饭后,在院子里碰上戴善奎等一群记者,老戴极不客气的单刀直入,问道:“你们到底过不过虎跳峡?”我也极不客气,“过!肯定过,要是不过就回家了,还待在这儿干啥?”“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我在等船,就这几天。”“那你们有多大把握?”老戴打破沙锅问到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保洛回答他,老戴笑了,“我们可是拭目以待哟!”“你等着看吧。”保洛又回应道。
  我们感到了压力,也知道,不仅仅是记者在等着看,还有美国人、川队,还有更多关注漂流和观望的人。说实在,在巴塘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两人遇难,三船破损,物资殆尽,资金净光。在卡岗以下,我队帮了川队大忙,遭挫之后,我向他们借条船,他们都不肯,想借力与之合漂,又遭拒绝,洛阳来人,也是劝我返回,内外困扰,使洛阳队的处境降到最低点。我深知,要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在虎跳峡打一个翻身仗,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所以大家把一肚子气带到虎跳峡来,就是要一吐为快。
  想起古言,“哀兵必胜”,在虎跳峡,咱们比试比试吧!
八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早饭后,在宿舍洗衣,又是半月未换衣裤。
  午,与洛阳同长途,茂建告诉我已上去一名新队员,很快就到。根据虎跳峡的复杂地形,深知人少了是不行的,上船要不了几个人,但地面接应,物资运输,捆绑船只,设点截船,均需人手。这几天,两个问题一直在脑子里打转,一是等船来了,一定要搞次试漂。川队在巴塘,新密封船来了后,曾在拉洼滩试漂过,听说不理想,又拉回厂里重做。我们没条件不理想重做,但是试漂一下,看看密封船在虎跳峡究竟能否抗的住,还是必要的。另一个就是上船的人选,谁上,上几个?叶巴密封船出事,固然有连结、捆绑的因素,但是不上那么多人,也可以把危险降低一些。建生叶巴刚遇险,再加之昨天胜生与我的谈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上。小霍也是如此,保洛有病,勤建新来,均不利上,就剩我和孙志岭了。根据目前知道的漂流规则,只要有一人乘船过去,就算全队过去。干脆上一个人,还是自己上,这样危险的百分比,就低一些。这两个问题,反反复复的在脑里思索着,不想都不行。
  下午四点多,我的中学同学,洛阳园林处的史六虎来到,外号“老虎”,他是受后方指挥部的指派,专送敢死队员来的。来人叫杨书奎,是洛阳轴线厂的工人,25、6岁,中等个子,身体一般,不是很强健,看我反复打量,老虎介绍说,“有牺牲精神,不怕死。”杨书奎更干脆,“你把我往船里一塞,你们就甭管了,漂到哪儿算哪儿,不死拉倒,死了去球!”这人怎么能让他上船?除非我们都死完。但是眼下正缺人,先留下用吧。
  晚饭后,大家去洗澡。在澡塘里老虎对我支唔道,“老茂,要是没有什么事,我明天就回去吧。”一听,勃然大怒,“那你来干什么?你就来送个人?人家自己找不到地方,还用你来送?这里马上有场大战,人手正缺,你要回家,你自己看着办吧!”老虎一看,马上“这要有事,我留下,我留下……”
  夜,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决战虎跳峡就要打响,来人也越来越多,但成份也越来越杂,看来有必要开会整顿一下,先从思想上、纪律上入手,要不没法保证下来的工作。
  这个会要尽快开。
八月三十日  星期六
  早饭后,在院子里溜达,看到越来越多的记者都住进了招待所。有的认识,随川队采访已几个月了,但大多数不认识,这给即将到来虎跳峡漂流,增添了几分紧张。
  这时,川队驻扎在桥头镇,指挥长候惠仁,也从成都赶过来,坐镇指挥,其他副总指挥唐邦兴、朱剑章等,又新来了个肖书记,也是副总指挥,下面漂流队、科考组、后勤组、财务组、新闻处还有车队,不算随队记者,已经八十多人。而记者们则住在丽江,两头跑。这几天,我也陆续碰到一些川队的队员来丽江,大家很熟,在一起就多说两句。他们的状态不如洛阳队。一方面也是在等船,上次在巴塘送的密封船不理想,遂让重庆橡胶厂重做,还没好,但更重要的是候指挥长带来了省里的指示,大意为:要吸取叶巴的经验教训,要有绝对的把握,不可轻举妄动,虎跳峡能过则过,不能过则绕。这样一来,使全队上下人心浮动,说什么的都有。怪不得戴善奎那么关注洛阳队过不过虎跳峡。
  午饭后小休,两点,平安把我叫醒,有人找,视之,乃贵州广电局卢主任。今年的长江漂流,唯一的一部电影纪录片,就是贵州广电中心拍的,在源头、通天河地区,还有金沙江上游,多次与他们的记者和摄影师徐心制、忻高明打交道,也算较熟,这会儿陪卢主任来的就是忻高明。忙问何事,答曰“来看看队员”,我想肯定有事“别客气,有啥你但讲无妨”,“我想了解一下,你们队过不过虎跳峡?”“过!”“中国科考队要是不过,那你们还过不过?”我觉的有点奇怪了,“卢主任,他们过不过我不管,我们队是肯定过。你是有什么想法吧?”卢主任人挺好,不到五十岁,中等个,瘦瘦的,“那好吧,都是为了工作,我就直说了,我们这部片子,本来拍不拍,内部争论就很大,一派不主张拍,认为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且投资又那么高,关键是长江漂流危险性大,拍片的风险跟着就大,怕钱花了还拍不成功。另一派认为要拍,这个事件毕竟是全国注目,最后经过争论,我是顶着压力同意拍的。工作起动后,耗资很大,花了数十万美金,从国外进口胶片,这部片子能不能成功,关键要看两个地方,一个是长江源头,一个就是虎跳峡。原来对源头的困难,估计的多一些,海拔高,近六千米,担心摄制组上不去,后来结果上去了,镜头也有了,这个看来已不是问题了。但虎跳峡就不一样了,它是整个长江最险要的地方,而且知名度也很高,如果这个地方两个队都不过,那么将要严重影响我们片子的质量和发行量。因为长江漂流探险,没有虎跳峡的镜头,做为影片来讲,本身就失去了许多色彩,我很担心这个,万一虎跳峡没有人过,我这个影片就不能算成功,而且还要影响它在国内、国外的发行量,我在局里就非常被动。”听完他的话,我明白了,“卢主任,你放心吧,洛阳队肯定过,我们说话算数,我们也不是和川队比,他们过,我们才过,他们不过,我们也不过,我们队的态度是,川队过不过,我们都要过!”卢主任很感动,“另外,告诉你卢主任,我队今年来漂流长江,和你拍片没有关系,不是为你拍片而来的,在虎跳峡,你拍,我过,你不拍我们就不过了?不是那样。你拍不拍片子,我们照样过!”老卢激动的一下紧握着我的手,“谢谢,北方人,真豪爽,真是好汉,谢谢……”并一再叮嘱,行动前,给他打招呼。临分手,他取出一条“黄果树”牌烟给我,一再推辞,他说,“让队员们尝尝……”
  晚饭时,建生一组回来,还带回一人,龚林。他们当天和我们分手后,顺江而下,正好碰到金沙江水运局中江水运处的龚林,遂同船下漂,不但察看了水情,还在大雨来之前,抵达金江,龚林在这里上班。当龚林得知我队要漂虎跳峡,执意参加,建生看他对这一带水情很熟,经常往渡口市赶漂,是不可或缺的,遂把他带回。大家介绍认识后,均很高兴。
  晚饭后,接洛阳电话,船后天可到。
八月三十一日  星期日
  上午,队员们整理内务。与建生交换工作意见,谈了关于试漂的想法,建生同意。
  午饭后,接巴塘来的长途,是杨红林的弟打来的。他与张军的妹夫及从直门达回去的队员张春明从洛阳到了巴塘,一是看继续找人的可能,二是处理后事。我关问了几句,对留下的人不在巴塘做了说明,又嘱其在巴塘注意身体,有事可找桑县长。
  晚饭后,与建生外出散步,借以谈谈上船的事。丽江的傍晚,格外舒心,古朴的城巷,弯曲通达,纳西人恬静的沉醉在自己的生活海洋里,无心细赏。与建生交换上船人选,他先同意由一人上船漂流,然后问“你是怎么考虑的,谁上?”“我上。”我把这几天考虑的结果及理由摆了摆。建生较深沉,他沉思片刻,语气庄重的说,“还是我上。”我不同意,坚持要上,遂与之争论起来,后建生语重心长的说,“还是我上吧,我有两次坐密封船的经验,身体条件比你好,关键你是队长,万一有个好歹……”“是呵,正因为我是队长,我才必须要上,我上船,你们怕万一有个好歹,难道你们上就不怕好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有个好歹,你看这个摊子咋收拾?这群人,谁能来带?死个把人不算啥,但一个队伍不能倒!”我很清楚,建生和我是在争什么,这是在争危险,这是在争死亡。洛阳队是自发组成的一支小队伍,它的人员构成全部是自愿,且一切责任、后果全由自己承担,在叶巴,已经死了两个队员,接下来的漂流,特别是虎跳峡,还会有极大的危险,甚至是生命。建生是在为全队着想,如果说虎跳峡会要人命,他不让我面对,由他自己来承担。建生已经在洛阳队的漂流过程中,成为一根顶梁大柱。就这样,先内定了虎跳峡由雷建生一人上船。
  夜,躺在床上,转辗反侧,不能入睡,想着即将到来的虎跳峡大战。上次在叶巴,是在人们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的一次突然袭击,这回,准备工作一定要细而再细,峡谷全长是17公里,分成几段设点
九月一日  星期一
  吃过早饭,找个单间,制定起草行动方案。
  虎跳峡,按大的险滩区,可分为三大段,分别是上、中、下虎跳滩区。上虎跳落差最大,但较短;中虎跳滩由满天星、中虎跳石组成,在峡谷正中,是全峡最窄处;下虎跳滩由倒角滩、平台瀑布、簸箕滩组成,是全峡最长的一组滩。船在峡谷里,是一冲到底?还是进入回水?如果进回水,它会在哪里进?经反复推敲,决定设五个点:
  1 .峡口处,两人担当放船,保证船顺利进如上虎跳;
  2 .上虎跳石滩尾,三人以上,观察船的漂向,一但入回水,拉其上岸;
  3 .中虎跳滩头,三人以上,观察船只漂向,一但入回水,拉其上岸;
  4 .中、下虎跳之间,三人以上,观察船只漂向,一但入回水,拉其上岸;
  5 .大具渡口,这是最后一道防线,责任重大,船到此必须截住,要依靠水运队帮助完成。
  午饭后小休。下午与建生商讨行动方案。
  晚饭时,茂建赶到,除送来一条新密封船外,又带来一名新队员,李维民,洛阳市五中体育教师,个子不高,但身体健壮,马拉松曾跑过河南前三名,善长户外运动,登山、游泳等,去年夏天一人骑自行车到过西双版纳。大家看到船来了,非常高兴,就地打开,冲气检看。让刘平安去找了点油漆,蓝颜色,亲执笔,在船顶写了“中国洛阳”四个大字。另外,还带来一部摄相机。
  晚上,与茂建交谈得知,后方已倾其所有,把人、钱、能花的,能用的全拿出来了。这是多少人的期望啊,深感责任重大!
九月二日  星期二
  吃过早饭,召集全体队员开会,现在洛阳队总共十六人。
  首先,做思想动员。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工作部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下面就要闯虎跳峡了,我们洛阳队能不能在这儿打个漂亮仗,就看我们在坐的有没有信心,勇气。我们憋了很长时间,客观上的损失,友队的歧视,有关部门的压制,家乡的不理解,这一切都使我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是我们不要忘了,沿江两岸人们的支持和期待,从沱沱河兵站的官兵,到玉树、巴塘的干群,从普通的农民、工人、记者,到家里支持我们的亲人、朋友,他们都在看着我们,这是最大的动力,还有已经遇难的红林、张军,我们如果不打好这一仗,怎么对得起他们!我还没说完,大家群情激奋,纷纷嚷嚷,一个意思,坚决冲过虎跳峡。
  其次强调纪律。要求大家服从指挥,齐心协力,共同奋战,为冲过虎跳峡尽最大努力。
  最后,宣布试漂方案,分派任务。定于九月四日上午十一时整,在上虎跳试漂,霍学义、杨书奎负责放船,并准备试漂用的狗。雷建生、郎保洛、李勤建、李维民、雷胜生在上虎跳滩尾观察并截船。孙志岭、刘平安、秦晓敏在中虎跳滩前观察并截船。王茂军、安小波、史六虎在中、下虎跳间观察并截船。何立迎、龚林奔赴大具,会同水运队截船,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必须截住,再往下,就没人了。王茂建在上虎跳石负责录相。所有人员,务必在四日拂晓前,到达各自指定的位置。因大具较远,还要先行联系,散会后,何、龚二人即可动身前往。
  后又把今明两天的工作,做了分工,联系车辆运送器材,购买绳索、背包、刀具、干粮、和部分药品,另外要找驻军联系借望远镜、对讲机等,如有可能,借一、两支枪。
  散会后,大家分头行动。
  下午,戴善奎等一群记者来,问情况,得知我们的船到,急问什么时候漂,答之先试漂,定在九月四日,老戴较兴奋,“终于有人动了……”
  晚上,人陆续回来,准备基本就绪,蛤蟆与县政府办一小张同志说好,明早去带车。
  看书至一时半,休息。
九月三日  星期三
  早,八点多,和孙志岭到县政府办公室,小张早以在此等候。通过电话联系,解决了一辆大卡车,遂带车回招待所收拾行装,把船、物资打包装车,大队出发,前往虎跳峡。
  九点半出发,一路上大家情绪高涨,斗志昂扬,唱了一路歌。中午,抵桥头镇,在此吃饭,后前往虎跳峡。这时,天下开了大雨,道路泥泞,多处塌方。来到大理石厂,决定把指挥中心设在这里,因这里有虎跳峡唯一的一部电话。通过联系,该厂的领导及干警非常欢迎,热情的接待我们,胡厂长给我们腾出一间半房,一再表示,“我们条件不好,同志们多担戴……”。卸下船、器材,匆忙安置一下,我和孙志岭就各带一组,向预定地点出发。
  一路冒雨疾进,山道紧贴着陡壁,下面是数十丈深的山谷,谷底,是汹涌澎湃的金沙江,云雾缭绕其间,江面若隐若现。正行间,突听头顶“轰隆”直响,初以为是雷声,后听声音至上而下,越来越近,大家赶快紧贴峭壁,就听一巨物从后面砰然落地,急回头一看,是一头牛从山上摔下来,血溅四周,直澎到我们脚下,牛是口鼻喷血,肚开肠裂,肋骨外露,立时气绝。此牛离我仅七、八步,甚是惊险!
  下午五点多,我们抵达永胜乡,孙志岭一组留下,乡公所山崖下就是中虎跳滩头,他们明天上午在此观察并截船。我、安小波、老虎接着赶向下虎跳。晚八点,来到万丈瀑布下的大深沟,谁知近几日连降大雨,山洪把桥冲断,不能通过,无法到达下虎跳上面的核桃园,想返回永胜乡,天已黑,只好在路旁点了一堆篝火过夜。就着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吃了点干粮。有一队马帮,也受阻在此,经询问得知,要等对面核桃园的村民把路修好,才能通过,不然,他们也出不来,可能需两、三天时间。
  晚十点多,又下开大雨,把火浇灭,三人只好在一大石头下避雨,相互拥挤着取暖,但衣服仍被淋湿,在迷糊中睡了一会儿。
九月四日  星期四
  由于太冷,天刚亮,就睡不着了。三人起来活动了活动,又吃了点干粮,虽填不饱肚子,但今天试漂,所以也不觉的饿了。因桥坏,不能赶到下虎跳,只好在中虎跳上重选了一个地点,把望远镜拿出来,就等十一点放船。
  峡谷中风很大,加之衣服未干,冷的浑身直打哆嗦。约十点,又下起了雨,三人遂挤在一起取暖。十一点,把望远镜举起来,不眨眼的往前方的江面上了望。十分、二十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直到一点,仍不见船过来,心急如焚。此时,眼已看的生疼,模糊不清,遂三人轮流观察。三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船影,莫非出问题了……正揣摸时,从上虎跳过来一个老乡,说是你们的船坏了。一听,三人立即返回。走到永胜时,正遇到建生、保洛、维民,他们是来找我告知情况的,郎、李二人顺便把地形看看,因他们此前没看过。听他们讲,密封船从上虎跳石西侧冲下来后,连翻了五、六个跟头,后被大浪压在水下长达一分多没有露出水面,等冲过第三道跌坎后,进入滩尾回水。两个进出口已全被大浪打开,船仓的结合部也被冲开约两尺多长的口子,试漂用的狗,已不见踪影。
  约五点,我们赶回大理石厂,马上开会。在会上,就试漂的结果及下一步的行动,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看来密封船是经受不住虎跳峡浪的冲击和水下的压力,派人再去上海,与厂方共同商量改进,时间已不允许,只能是就地取材想办法。密封船是洛阳队的“专利”,它的设计依据是,我们在看尧茂书报道时,曾描述尧想用两条敞船合扣到一起,人躺在里面进行漂流,而向上海橡胶四厂提出,由他们的技术人员和我们共同研制的。李勤建这次上来,带了两条118型橡皮船,比104要小许多,如把这两条船反扣在一起,是最快的办法。经讨论,大家没有异意,遂打电话给大具何、龚调船,两条118都在大具搞接应截船。
  晚上,保洛、小波、书奎、老虎住桥头,余人则安扎在大理石厂。
九月五日  星期五
  正在吃早饭,桥头来电话,一接,是小波和老虎打来的,告知保洛、书奎去大具拉船,又云许多记者围访,要我去谈一下洛阳队的情况。
  上午,布置了一下家里的工作,继续察看地形,就带着晓敏前往桥头。一点抵达,保洛正好乘川队车要走,遂交代其将104船一块拉回来,好在峡谷里截船用。
  此时的虎跳峡,是记者云集,仅在桥头,就有全国各地三十多家新闻单位,百十名记者。大的有新华社、解放军报,四川、云南、贵州省级的电台、电视台、日报社等,小点的有丽江、渡口,及上海、北京、天津、成都、重庆、工人报、公安报等等各杂志社和一些画报、美术出版社,但是,没有河南、洛阳一家新闻单位。这三十多家单位的近百名记者,都是为了报道虎跳峡漂流而来,有的是为报道中国科考队,有的是为美国队,但没有一个新闻单位或记者,是为洛阳队来的,甚至大多数尚未听说过洛阳队。这也不奇怪,因洛阳队是“几个人的民间组织”,是自发的,没有随队记者,报上也罕有文章显露,所以他们不可能知道。此时,美国人还在金沙江上游,记者们遂涌向川队(中国科考队)。而川队由于上级有指示,再加上指挥部领导们保守,也不知是下不了决心,还是要等等看,结果整个队伍便在桥头陷于停滞状。队员们每天打打牌,或者上街喝个酒。他们对指挥部也很不满意。众多记者们看到此状,也深感失望。当听说还有个自发的队,人很少,且自费,正在搞试漂,遂又把我队围而群访。我也想借机宣传一下洛阳队,扩大洛阳队的影响,就把洛阳队是如何组建,为何要来漂长江,它的目的、动机,以及之前的漂流和现状,向大家做了介绍。众人兴趣甚浓,遂号召他们进峡看看,去多与洛阳队谈谈。
  下午,与新华社云南分社的周东棣、解放军报的江林、江志顺等谈洛阳队的组建、及从源头下水、一路艰辛,叶巴出事等情况,又介绍了两队关系,谈到下来的漂流准备等等。晚饭,周东棣非要请我们吃饭,他感动之极。
  晚上,又同他们谈到很晚。夜宿桥头。
九月六日  星期六
  上午,渡口日报记者戴洪芳来找,拿着一张《四川日报》让我看,是戴善奎的文章,除详细报道了我队试船的情况外,最后评论,“在这条江上,没有过硬的漂流工具,是不可能征服虎条峡的。”非要让我谈看法,并问洛阳队打算怎么办。我告诉她,什么是过硬的漂流工具,只要人能乘其漂下去,就是过硬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大海贼探险物语 s角色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