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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私秘生活全记录
◎第15节 陈老太爷
  李家堡的东三十里地有座大庄子,名叫陈庄,庄里有上千户人家,庄里绝大多数人家都是佃户,租种陈老太爷的土地,陈老太爷不仅是大庄主,还是一方的霸主。
  李圆通的姑妈就住在陈庄里,自家有几亩薄山地,还租种着十亩山地。姑妈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像姑妈一样,四个女儿都非常漂亮,不但人美,手也很灵。
  但是这个庄子不知从何年何月起,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出嫁的姑娘,还是娶进的新媳妇,初夜权都必须是庄主的,据说这个规定有多年的历史了,庄上的人大都习以为常了。“这是什么规矩,难到就没有人反对?真是无奇不有!”独孤氏颇为惊讶。
  “怎么没有,但谁反抗,遭殃的不仅是自己,还殃及全村人,神灵就会降灾。”李圆通继续讲述。“姑妈那年嫁过去,刚十六岁,她死活不愿屈从陈庄主,陈庄主恼羞成怒,招来几名打手硬是按住手脚,强行奸污,事后以触怒神灵为由,被剥光了衣服示众三日。要不是众乡邻死劝活劝,她早不知死过几回了。后来表妹出嫁也都是含泪忍辱。陈庄主七十多岁了,但他仍不改当年的恶习,不过,即使他死了,他的儿子中有一人还要继承这种特权。”李圆通缓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
  “我的表妹和我同年同月生,小时候就订了娃娃亲,但我一想起那个天杀的陈庄主,就恶心。”
  “这种事情应该制止,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新娘。”独孤氏语气坚决地对李圆通说,“国家要安定,百姓要乐业,这是人心所向啊,你是个有志青年,要把眼界放长远一些。现在北周气数已尽,天下英雄都瞩目隋王,而隋王胸怀仁爱之心,不忍代周而建新朝,但天与不取,必受其咎,天下黎民百姓的意愿能违背吗?你如见到隋王,可把我的意思说一说,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进则退,希望他仔细考虑清楚,再努力向前大步走!”
  “我一定把夫人的话禀告隋王,让天下百姓早沐浩荡皇恩。”李圆通激动不已,双目熠熠有神,面容泛着红光。
  第二天趁杨坚难得的闲暇,李圆通沏上一壶好茶,直截了当地把独孤夫人的话原原本本托了出来,杨坚沉吟片刻,忽然问李圆通道:
  “这样做,百官会同意吗?万民会接受吗?上天会接受吗?”
  “隋王你革除了苛酷之政,更改为宽大的政策,删减了旧的法律,制订了《刑书要制》。百官怎能不同意?你躬行节俭,休养生息,百姓得到了实惠,怎会不接受?至于说天意,夫人早就说过,隋王是前朝皇子转世,改朝换代正是上应天意,下顺民情,必然会受到上下的拥戴!”
  “好小子,果然有了长进,不过像你这样对本王劝进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刚刚离去的太史中大夫庚季才也是为此事而来,他还为本王选择了黄道吉日!”
  “哪一天?”
  “本月甲子日,按他的推算,本月十三日为甲子日,甲为六甲之始,子为十二辰之初,甲数九,子数又九,九为天数。这一天恰逢惊蛰,乃阳气壮发之时。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既然如此,隋王何不早做按排!”
  “我在等候我师父智仙法师的回音,我已差杨惠亲自去报告,待师父首肯,便做定夺。”
  “智仙法师一向支持隋王的大业,这只是时间问题了。”登基大典如期举行。独孤氏被封为皇后。
  三天后,智仙法师的徒弟来报,师父已在三天前在庵中坐化,遗容宛如生前一样。仔细算来,师父坐化的那一刻,正是杨坚登基受禅的那一时。杨坚心中隐隐感到,这一切似乎是人为,但又是天定,仿佛是师父的着意安排。
  公元581年,也就是周静帝大定元年,春天的脚步似乎来得特别早,积雪正在消融,冰河已经开冻,红艳艳的太阳也暖暖地照着大地,迎春花已黄灿灿地开满了园子。
  上午,杨坚格外兴奋,他又接到了朝臣劝进的表章。这次表章,朝臣中几乎所有人都签了名。杨坚细看一下,驻扎塞上的军事贵族与关陇河东的世家大族都表上有名,他屈指数了一下:李穆、韦孝宽、杨惠、李睿、、高G、杨素、虞庆则、李长叉、李询、郑译、王韶、娄子干、窦荣定、皇甫绩、李圆通、李德林、韦谟、长孙宇、贺若谊、刘P、宇文忻、梁士彦、卢贲、王谊等三十多人。杨坚大喜过望。
  在此之前,杨坚的代周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五月二十四日郑译、刘P等人矫诏杨坚辅政;二十五日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总领百官,都督内外诸军事,九月二十九日,周废除左右丞相之号,仅设大丞相一职,由杨坚担任;十月十日,杨坚任大冢宰,总摄其他王府,集大权于一身;十二月十三日,杨坚进封为隋王以十郡为国。大定元年,二月初九,杨坚任相国;总有揆,加封十郡。
  杨坚接到劝进的表章,免不了要谦虚一番,什么“无德无才,请择有德才的人受吧!”众人再劝,杨坚允诺。
  李德林受命为静帝起草禅让诏书。诏曰:“朕自登位以来、天下大乱,幸好上赖祖宗神灵,才得以全保,然今仰观天象,下察民情,灾之数将,行运于杨氏。隋王辅位至今,德布四方,仁及万物,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万出现,嘉乐蔚生,这是上天的昭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朕欲效前贤禅让之举,禅位于相国隋王,以谢天下,望勿推辞!”静帝遣人送至隋王府,杨坚跪接圣旨,坚辞不受:“臣德薄才浅,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如此,静帝三次降旨,杨坚也推让三次。这是旧例。昔日,魏篡汉,晋篡魏等,都是这般演戏。篡位者毕竟心虚,惟恐遭后世唾骂,总是惺惺作态。
  吉日选在二月十三日甲子。根据术士庚季才的推算,历史上最强大,朝运最久的周、汉两朝,其登基之日都在二月甲子(或甲午),所以这一天,宜应命受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清晨,一轮朝日,喷薄而出,染红了东方天际,万道霞光,穿云破月,洒遍了山山水水。
  京城的大街小巷,一片欢腾。早得到消息的百姓们一大早就起来了,洒扫庭院,张灯结彩,好事的孩子们有的燃起了鞭炮,激情的小伙子还吹起了唢呐。
  佳时已到,杨坚身穿黄袍常服,在前呼后拥中威仪地迈出了相府。在通往皇宫的路上,老百姓翘首相望,欢腾雀跃,“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文武百官已提前进宫恭候,他们伫立在御道两侧。杨坚缓步向宝座走去。这时,龙凤鼓响,景阳钟鸣,御香飘渺,气氛庄严肃穆。临光殿前的长长的御道上,仪仗旗帜,连续不断;大殿廊下,摆着各色乐器,一边是金钟,一边是王磬,还有笙、箫、琴、笛,等等。
  杨坚头戴朝天冠,身披赫黄袍,腰横八宝镶珠带,足登无忧履。全副的銮驾:金抓、钺斧、朝天镫、指、掌、拳、横。前面有二十四个太监用银棍桃着金锁提炉引路。杨坚来到临光殿前,拜殿之后,走上龙台正中的宝座上落座。
  太傅、杞国公宇文椿和大宗伯、金城公赵分别捧着册书和宝绂来到殿前,杨坚双手承接。交接完毕,文武百官跪倒叩头,山呼万岁。
  殿外,金钟响,玉磬铿铿锵锵,悦耳动听。殿前,那排列有序的炉、鼎,都吐出袅袅香烟,缭绕宫廷。
  文武百官文东武西,站立两厢。杨坚动情地望着百官,说:
  “众位爱卿,朕今日登坐大宝,上赖黄天护v,下蒙诸位襄助。相国司马、渤落公高G位尚左书仆射兼纳言,相国司录、沁源县公虞庆则为内史兼吏部尚书,相国内部、咸安县男李德林为内史令,此三人分别负责尚书、门下和内史三省,为新朝宰相。韦业康任礼部尚书,元晖任都官尚书,元岩任兵部尚书,杨雄任左卫大将军,统领禁军。”建国号为隋,建元开皇元年,立独孤氏为皇后、杨勇为太子。其余各王、大小官僚各有升赏,大赦天下。
  与此同时,杨坚又于南郊设坛,遣使柴燎告天。杨坚登基仪式结束后,又率杨氏宗亲赴宗庙拜祭。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沐浴在春光中的老百姓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他们期盼着新王朝催生新气象,带给万民五谷丰登、百业兴旺,期盼着生活安宁,永无战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杨坚心里、眼里,和脸上无不充满着喜悦和亢奋,每一项活动都注入了极大的虔诚和真诚的向往。当他从王府从容地起步,到脚踏在皇宫的御砖上,当他跪拜在祖先的牌位前默念祈祷,与祖先们神交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荣耀和庆幸,几十年的忍辱负重,多少次的处心积虑,在这一刻全都升华成了那皇冠上的颗颗明珠。
  登基大典是在热烈、隆重、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的,但让杨坚稍感美中不足的是苏威的不辞而别。据说是回归故里、隐居田园了。杨坚起初很是不解,但他很快从那份署名的劝进表中找到了答案。老将军窦炽没有签名,他可是在平定尉迟迥的洛阳之役中立了大功的,杨坚恍然大悟。“气节”,不错,就是这东西在作祟。杨坚笑着对痛惜不已的G说:“他会回来的!”大封功臣,人们纳罕的是李德林的排位。他理应排在虞庆则之上,无论是能力才能。李德林有苦难言。
  那是在杨坚与众人商议如何发落北周宗室时,杨坚与李德林的意见几乎形同水火,使杨坚十分光火。建议首先是虞庆则提出的。他认为:“北周宗室当斩草除根。不除,便存在复辟的危险,一些旧臣也可能反复,远嫁突厥的千金公主也会力劝突厥南下进兵,以图复辟。只有把其宗室全部清除才可能断绝这一切危险。”
  虞庆则的话重重敲在了杨坚的疼处。危险不是来自远方,岂容这种可能的后果的发生!杀人,这对于新王朝毕竟是一种不光彩的事,但如果和失去的利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杨坚对虞庆则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李德林却不以为然,强烈反对。
  “自西晋末年匈奴刘渊建立第一个非汉族政权起,中原大地经几百年的动乱,政治黑暗,道德沦落,人心离散,礼乐崩溃。王朝的更迭,必以杀伐开始,流血结束,厚德不行,人心惟危,以至于社会无有宁日,百姓水深火热。新王朝当以建立儒家的思想为社会的德道文化标准,反诸王朝的做法,向天下百姓示仁示德,逐渐构筑起道德伦理的千里长堤,这才是千秋大业的基础。”杨坚听罢,面露愠色,他很想数落一下这个不知变通的幸臣,但他忍下了。
  “李爱卿果然见识不凡。儒家之学说,佛道之理念,都应成为我朝提倡和推崇的思想,我们就是要把几百年来荒废的精神家园繁荣兴旺起来,这一点,大家要多多出谋划策。
  “但隋朝乍兴,何为当务之急,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如今突厥骑兵在我边境环列,侵我之心不死,随时会兴兵南下,陈朝拥有江南大好河山,也在觊觎我中原;国内治安也较为脆弱,经不起狂风巨浪。北周余孽,跃跃欲试复辟之心何尝停止?他们一日不除,大隋的百姓就一日得不到真正的安宁。”◎第16节 李德林的回忆
  李德林还要力争,却猛地瞥见高G在一旁用目光示意,他知道高G在提醒他,但固执的性格又使他不得不说:“陛下所言极是,但德林以为宇文氏已无权无势,充其量是些衣食无忧的富家子,不足以构成对国家的危害,让其自生自灭利大于弊。”
  “爱卿不记得五王事件了吗?”
  “这……”
  杨坚的提醒勾起了李德林的回忆。
  那是“五王”被招进京城以后发生的事件。
  一天,杨坚正在相府商议平叛的事,李圆通来报,赵王府家人持帖子在门房等候,说是要面呈隋公。
  “传他进来。看看这回又要耍什么花招。”
  原来,上次灞桥行刺不成,赵王内心忧惧,但好在五王还安然无恙,宇文招在沉默了几天之后,又开始酗酒、吟诗以打发时光,并在寻找报复杨坚的办法。他想到过多种方案,又都被自己否定,最后他选择了鸩杀――用毒酒杀人。他认为只要杀死了罪魁祸首杨坚,振臂一呼,即可收回大权,重振大周雄风。
  他这件事做得极其秘密,只有他和一名心腹侍女知晓。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赵王深深知道事情的轻重,他做好的最坏的准备,万一败露,他宁肯与杨坚同归于尽。
  杨坚看着捧上的帖子,扫了一眼,然后吩咐家人给来人送上赏银,并告诉来人,他准时赴宴。高G和李德林、杨惠等人便看着帖子。帖子上写道:“盛邀杨丞相于明日中午赴赵府小宴。”杨惠把帖子一甩,愤然作色。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干脆不要理他!”
  “要去的话也一定要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高G不无忧虑道。“去还是要去,堂堂丞相岂能言而无信,只要准备充分,料也无妨!”
  “好,我就去闯一闯赵王的虎穴龙潭。我无须带多人,只带圆通和德林去足矣!”第二天,杨坚在李圆通和李德林的陪同下,来到赵王府。杨惠带兵在府外警戒。
  门上早有人禀报了赵王。赵王来到大门,振衣整冠,笑容满面:“恭迎杨丞相驾临,小王不胜感激。”
  “有劳赵王远迎,臣杨坚惶恐之极!”
  在赵王的陪同下,杨坚几人步入王府。赵王府看上去不很大,但花木葱茏,景致宜人。穿过二层仪门,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去处,从厅内的布置看,应是客厅。这是三间跨度较大的堂屋,两侧各有二间耳房,由过厦相连。厅内白粉刷墙,几张红木椅子,一张红木方桌,几件瓷器,一幅中堂,不很华贵,倒也洁净。
  寒暄一番后,双方问及体身状况向及饮食。李德林察言观色,未有异常;李圆通腰佩短剑站在杨坚身旁。杨坚和赵王两人谈笑风生,恰似一对莫逆之交。
  在跨院的厨房内,赵王府的管家赵林正在督促赶做精致菜肴,与其说是督促,倒不如说是监督,他不时在厨房内外穿梭,生怕有什么不测。
  在他昨天接到赵王的口谕时,心里就盘算开了,赵王宴请杨坚,肯定不会是善举,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一天来他一无所得,似乎没人知道这次请客的目的,他又不好直接去问。对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心里急啊,万一杨坚有什么好歹,他几年的心血,所受的苦岂不全泡汤了。
  他用心观察着。但他无法远离,因为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把宴会安排好,开宴的时间到了,菜一盘盘地端向客厅,他让侍女小红去布置酒具,因为这项工作一向都是她做的。小红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酒具放在托盘内,可赵林看到小红在摆放酒具时,很小心地把一只看上去相似,但略大一点的玉杯放在一边。赵林心里一惊,莫不是杯中有毒?也好,那我就来个将计就计。
  他突然叫过小红,让她去库房领取几只银碗,摆酒杯的事由其他人去做。待小红走后,他叫过另一侍女,低低吩咐一番,侍女领命而去。小侍女按照赵林的安排,把稍大一点的酒杯首放在了赵王面前,然后把酒一一斟满。
  赵王把酒杯高高举起,热情地请杨坚共饮一杯,说着一杯酒下肚,还说了句:“先干为敬!”然后又连饮了二杯。杨坚、李德林都是先看着宇文招喝完后才喝,先吃了菜才吃,一餐饭半个时辰结束了。赵王又恭送杨坚来到王府大门前看着他们远去。
  杨坚这场酒喝得是不明不白,李德林也心里犯糊涂,既不见刀光剑影,也不闻唇枪舌剑,平平淡淡的谈话,那宇文招是犯了什么毛病,难道是想和敌手握手?不可能,也许有更深的玄机,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杨坚前脚到府上,后脚赵林就进了相府,他一五一十地向杨坚叙述了他暗审小红的经过。在厨房里,小红被赵林用刀逼着说出了真相。那玉杯是用慢性毒药断肠草泡制的,喝了这种杯子的酒,一天后发作,全身发紫而死,药性奇毒没有解药。
  杨坚听后,毛骨悚然,暗暗庆幸又逃过了一劫。特别地嘉奖了赵林。李德林也恍然大悟,心里暗骂自己虑事不周。赵林还告诉杨坚,小红还捆在库房里,也许还能够用得着。
  再说赵王送走了杨坚,心里无比地畅快,他要重重奖赏小红,感谢他立下了不世之功,他想将来如能登上至尊之位,定要封小红个妃子什么的。
  可里里外外找不到小红,有人说,赵林也不见了。后院守门的说,赵林从后门出去了,说是奉了王爷的钧旨,有要事公干。
  “坏了,坏了,赵林和小红一定是串通好了,也许计划早就透露出去了。这一对狗男女,我还把他们当人看待,竟这样忘恩负义。”宇文招失声叫道,“杨坚不死,就是我亡。我这一生坏就坏在太轻信人。赵林本来就该杀掉,但我被他的假象迷糊住了。结果我是自食其果。唉,做人千万别太心善。人善遭人欺,马善被人骑。真是千真万确啊!”
  赵王向所有家仆下令:“一定要找到小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发现者有重赏!”整个王府内像过筛子似地筛了一遍,仍不见踪影。
  “谁提供线索,奖一百金!”
  摆酒杯的小侍女怯生生地报告,她曾听赵管家吩咐小红去库房,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妈的,这么重要的情况现在才说,真该给你几鞭子!”赵王大声斥责着。吓得小侍女连连后退,奖金的事早吓到爪哇国去了。
  宇文招连忙吩咐家人去库房。正在这时,家人来报,杨惠领兵在门外候见。宇文招闻听登时一身冷汗,忙传令请入。杨惠一身武装,拱拱手算是礼节:“恕杨惠戎装在身,不能全礼。我奉丞相之令,前来搜查一个人犯,望赵王恩准!”
  “本王府岂有什么人犯,将军怕是搞错了吧!”
  “是不是错了,一会儿便见分晓。搜!”杨惠一声令下,兵丁们四散开去,吓得府内上下尽皆失色。在库房内,被绑了手脚堵住嘴巴的小红泪流满面,原想依附赵王能有个出头之日,不想今日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她正在悲叹自己的命运,只听到有人在开门,听声音像是本府家人。随后又听到一阵嘈杂声,越来越近。
  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男仆,小红都认识,她一阵高兴但缚住的手脚无法动弹,只好“呜呜”地直向他们点头。他们先一把扯下她口中的衣物,后又边给她松绑边骂道:“忘恩负义的小娼妇,竟勾结外人害赵王,真是丧尽天良。赵王平日待我们不薄,我们怎能去昧着良心害人呢?”小红听着他们的话,料着是被误解了,刚要辩解,被几个冲进来的兵士抓住,不由分说,从二个男仆手中夺走了。
  小红被带着来到赵王和杨惠跟前,杨惠阴笑着对宇文招道:
  “王爷,这就是我要找的人犯。她会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的!王爷,恕不奉陪。走!”
  宇文眼看着小红被带走,无可奈何!可小红在被带走的一刹那,猛回头向赵王投去了最后一瞥。但赵王此时关注的已不再是小红而是自己的命运了。
  在相府的一间小石屋里,杨惠力劝小红给予配合,将来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小红心里只有那个男仆的怒斥声。“我没有忘恩负义,我没有!”她在心里大声申辩着,“我用我的生命作证!”杨惠的一切劝导都无济于事,小红仍是一言不发,一语不答。沉默还是沉默,僵持还是僵持。“妈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点利害你是不会开口的。”他命令把小红吊起来。但一个时辰过去,二个时辰过去了,仍听不到半声求饶,一声呻吟。
  “给我想点办法,一定要让她开口!”他丢下一句话,怒气冲天地走了。
  几个彪形大汉把蘸水的皮鞭和藤条高高举起,雨点般地落在了柔弱的小红身上。一会儿工夫昏死了二次,但满身污血的弱女子仍紧咬牙关,嘴唇都咬出了血痕。“把她的衣服剥光!”
  一个小头目恶狠狠地说。毫无反抗力的小红顷刻被扒得精光,身体呈八字形被高高吊起,在她的身下是一盆燃得正旺的炭火。七月流火,乘凉尚来不及,哪堪那炭火的烘烤。小红终于又一次低下了美丽的头。当她被解下时,只感到呼吸已游如细丝,惨白的脸上似乎格外的安详。
  她一阵痉挛,在刽子们的惊骇声中永远地闭上了秀美的眼睛。一缕金色的夕阳投射到那光洁的身体上,虽有道道血痕,但却美得令人眩目。
  “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谁让你们动用的大刑?一点脑子都不会用!”小红的惨死,着实让杨惠恼火,这让手里缺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经杨坚点头,杨惠迅速兵围了赵王府。其实,赵王府早已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了。
  赵王被抓,赵王府被彻底搜查,在大量的诗文信札中,有一封赵王亲笔书写的遗书,信中慷慨激昂地地诉说了自己对杨坚擅权的愤激之辞,表示愿与社稷共存亡,以死殉国。
  杨惠如获至宝。宇文招被收监,赵府其余人众暂押在赵王府,赵府内外俨然成了一座兵营。第二天一早,待狱吏要提审赵王时,赵王已脸色紫胀,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赵王死,但罪名不减。谋害朝廷重臣,畏罪自杀,家产充公,人口被害。
  赵林如愿以偿。他首先污辱了赵王妃,后又举证越王宇文盛与赵王同谋。二日后在市曹诛杀了越王及其幼子。
  两个月后,赵林又协助杨惠查抄了陈王纯的府第,“搜出”大量武器和违禁物品,罪名是谋逆罪,陈王有口难辩,当即也被斩首,随赵王而去。不几天官司株连到代王宇文达和腾王宇文S,因参与谋逆,罪不可赦,兄弟俩同赴刑场。
  “五王事件”影响之大,震动朝野。李德林自始至终经历了这场政治大搏杀。对此,他有自己的看法。
  他私下里认为“五王”固然对杨坚有怨恨之心,但并非人人都有复仇之举。赵王忧愤之极,陡生杀杨之念是情理中事;越五虽同赵王过从甚密,但只是性情有些相似,生死大事未必肯同乘一条船;至于其他三位,纯粹是赵林从中做了手脚。当然,这只是李德林的心里话,他是不愿也不敢说出来的。◎第17节 政治能和道德分离吗
  杨坚的一句话又提醒了李德林,但李德林何尝忘记呢?对于有些政治手段,李德林不仅赞成,而且积极策划。
  杨坚入主相府之后,虽百事顺利,但总感议事不太方便。为什么?因为毕竟还有一位位居其上的右大丞相汉王赞,这个位置虽是杨坚用来遮人耳目的,但汉王赞却把它看得很重。凡事都想指手划脚,杨坚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但又不便发作。李德林洞察此事,随建议杨坚如此如此。杨坚闻听,马上笑逐颜开,把郑译找来,作了安排。
  几天后郑译盛邀汉王和刘P到相府饮酒赏月。
  此乃附庸风雅之事。正值年盛的汉王赞岂肯落后,欣然赴会。酒宴刚开,一曲雅歌引出八位身着白纱的少女,银色的月光下乐声舒缓、舞姿柔曼,使人恍如置身于蟾宫之中。汉王赞一边饮酒,一边击节而歌,如痴如醉地沉迷于歌舞之中。
  刘P眼瞟着宇文赞,心中已有五分的把握了,他端起满满的一觚酒,笑吟吟地道:“请汉王满饮此杯。臣有句话,多日来如梗在喉,今日趁此良宵,想面禀大王,不知当讲不当讲了”刘P故意卖了个关子。待汉王饮完酒,低声说道:“大王您是先帝的弟弟,文才武略,众望所归,而今孺子幼小,怎能成就大事?眼下先帝刚刚驾崩,人心未定,大王不妨暂且回避一时,回归您的府第,让我等从容摆布。待时局安定下来,再入主天台宫,岂不是上上策吗?请大王三思!”
  一番话说得汉王赞如坐云端,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拍着刘P的肩膀,握着刘P发烫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他日若能如愿,当忘不了君。”
  “大王闲来无事,不妨多听听雅乐,观赏一下舞蹈。这几个舞伎是我多年训练而成的,就算送给大王的礼物,请笑纳!”
  汉王赞本是酒色中人,这份厚礼自然是来者不拒。简直把刘P当成了天下第一号忠臣良友。酒宴进行不多时,汉王便推说头痛急急带着八个如花似玉的舞女打道回府。杨坚第二天听到郑译绘声绘色的描述,不禁感慨道:
  “真是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德林又立了一大功。”
  对于处置北周王室宗亲,杨坚是铁了心了。在他看来,这一隐患一天不除,他就一天难以安心。他的政治蓝图是统一江南,拓展北疆,横扫六合,囊括四海,而要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必须对内谋求长期的稳定。换句话说,清除宗亲宇文氏是其不可动摇的政治步骤。
  在风风雨雨的年代里,儒家学说信仰已丧失殆尽,“非汤武而薄周孔”,取而代之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实力代表了一切,胜利就是真理。改朝换代就意味着新陈代谢,意味着杀戮,意味着残暴,恐怕每一个“禅位者”都概莫能外,所不同的只是程度大小而已。
  而李德林虑及的亦是国家的长治久安。李德林的理论依据是只有武功的社会是个不健全的社会,必须要建立一套社会价值体系,真的确立一种占主导地位的思想体系。无疑,他最看重的还是“孔孟”的儒家学说。而其核心“仁”则是道德的最高准则,是道德的总体,其政治主张即“仁德政治”――仁政。孔子主张“为政以德”,要求为政者要关心庶民,为政者要克己正身,以身作则;要求对庶民应“齐之以礼”,重在教育,不重刑罚。作为一名儒家的忠实信徒,饱学之士,李德林是信其言,行其事,他也并非不知道杨坚的所思所想,相反,他愿以自己的逆耳之言匡正新王朝不合理想的政策、行为,以期最终建立一个政治清明,国富民安,道德昌明的社会。
  这一点,未必不是高G的追求目标,但高G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办法。他不会在激烈的冲突中失去理智,他会审时度势地理智而温和地接近目标。
  这套作风,可能和他的父亲的影响有一定关系。他父亲是东魏的谏议大夫,由于放言议政,遭到不少人的忌恨,勋亲们对他更是诽谤犹恐不足、继之以人身迫害。看看在东魏实在无容身之地,一家人便化装逃离了东魏投奔了招贤纳士的西魏。他父亲受到了爱才的宇文泰的器重,安排在朝中仍任原职,但他谢过了宇文泰,返身来到了有一面之识的独孤信门下,最后在独孤信的府中做了一名幕僚。而这一回他学乖了,聪明睿智但并不显山露水,因而赢得了内外的交口称赞。他言语不多,但往往一言中的,颇受独孤信的赏识。父亲死后,高G以文才武略又进入独孤信的将军府,成为一名出谋划策的重要谋士。
  因此高G不仅以其才能和人品为独孤信喜欢,也使他能自如地周旋在将军府的各色人之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独孤氏并将友谊保持了几十年,即使是独孤家族最困难的时期也并未中断。
  高G看到了李德林红着脖子同杨坚力争曲直,深为这位老友担忧,遂向李德林做了眼神暗示,但李德林似乎并未看见,或者并未理睬。
  看到李德林那副倔强认真的尊容,杨坚又好笑又好气,最后不得不拿出了皇帝的威严:“君是读书人,这种事你实在是不懂,你不必再说了。”
  一句话噎得李德林愣住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解地在心里问:“政治能和道德分离吗?能和民心分离吗,能和信义分离吗?”
  李德林讪讪地退到了一边,委屈和羞辱扫荡着他,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高G望着这位老友,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意,也为这位“北齐奇才”而忧虑。
  虞庆则仔细地观察着,深为皇上能采纳自己的建议而暗暗庆幸,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确,因为这一建议,他增加了在杨坚心目中的份量,此后的岁月里,虞庆则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多少与他的这次成功影响有关系。
  屠杀按照计划进行着。“五王事件”中共有近三十口男性宗亲成了刀下之鬼,其后,汉王赞、秦王贽、曹王允、道王充、蔡王兑、荆王元又陆续随其父皇武帝而去,连同他们未成年的儿子们。静帝最后也未能幸免,被毒药酒害死。其后不久,邺王衍,都王犬,也一一命丧黄泉。
  宗室中其他人,如宇文胄、宇文洛等人,或死于战场,或丧身刑场。几十口子也如烟而去。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年,在各种名目下,堂而皇之地进行着。执行者杨惠为清除门户可谓用尽了心思。一方面要完成头等重要的政治任务,又不能引起社会的震动,人心的不满,因此,他导演了一出又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杨坚自登上龙位以来,日夜操劳,比之作丞相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常常想到老百姓的一句俗语,来得容易,去得容易,所以不敢稍稍懈怠。
  一天中午,从宫外回到寝宫,脸色阴沉似水,不言不语,并伴着轻轻的叹息声。宫女们知趣地轻手轻脚,屏声敛气,惟恐触犯龙颜,招来斥责。宫女们哪里知道杨坚心中不快的因由。
  上午,杨坚到宝莲庵去进香,想借此再劝一劝乐平公主。但让杨坚心寒的是父女之情早已荡然无存,乐平公主有的只是怨,是愤,是心如死水的沉默。
  隋代周以后,杨太后旋即被改封为乐平公主。形势的快速发展,使杨太后惊呆了。因为这次禅让,尽管外廷紧锣密鼓,但后宫内却了无声息,也许后宫人已事先得知,但人们认为杨丽华只能去撮合这种使杨家万古流芳的事,而总不会有任何其他不合作,所以没人敢跟她提及这件事,直到禅让大典的钟鼓传至后宫,杨太后才如梦方醒,如五雷轰顶,怔怔地望着苍天,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时气闷,昏死过去。
  半天后,她醒来了。她的木讷的表情让宫女们辛酸和同情,她们眼中的杨皇后和现在的乐平公主简直判若二人。现在,她瘦削了,头发在成绺地往下掉,宫女们只好把掉下的乌发藏起来。当被降为介国公的静帝来晋见母亲时,娘儿俩竟一时不知怎样称呼了。八岁的儿子一声撕心裂肺的“母亲”喊出时,在场的人全都泪如泉涌。可是……
  在这个早已习惯于皇后、太后生活的女子看来,她父亲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她,为了保持住她的尊荣。她屡屡暗中给父亲支持,不就是为了一荣俱荣吗?那么父亲走出这步棋岂不是毁掉了自己的前程、自己的理想吗?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至少应该和自己商量一下呀!我并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啊!杨丽华痛苦不已,忧思难忘的是她曾对父亲的言听计从。
  当初,封父亲杨坚为大丞相、假黄铖、都督中外诸军事,杨丽华从心眼里高兴,她设想自己的皇后位置从此就可永葆无虞了,为此,她把父亲招进后宫,先行大礼、后施家礼,勉励父亲一番,父女俩皆十分开心。
  后因司马消难叛乱,废司马消难之女、静帝的司马皇后为庶人。这一次,父亲虽然事后才同她说明,但她同情父亲的处境,也为全国的叛乱忧心,废后的事,在她心里并没留下多少阴影。但时过不久,她听宫中太监传言,父亲让静帝废除左右丞相之前,仅设大丞相一职,由自己亲任。她此时也仍只是推想,这是为了巩固政权所作的必要调整,父亲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到了十月份,她隐隐约约听说,父亲又为他自己的头上加了一顶高帽子――大冢宰,总摄其他王府。这时,她仍感到这是父亲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她仍不时地让太监给父亲送去滋补的东西,关照父亲不要太操劳,多注意身体健康。
  年底,杨坚进封为隋王,以十郡为国。杨丽华为此而自豪。毕竟杨家的声誉和地位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宣帝时,自己虽身居皇后尊位,但何尝有过几天安安分分的日子,暴戾的宣帝使得自己如同在刀尖上讨生活。现在好了,有父亲在朝掌权,有兄弟们掌着军队做帮衬,这个做太后的日子岂不是逍遥自在,这富贵也会无忧无虑地享受了。
  大定元年,杨坚由大冢宰改称相国,总百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被九锡之礼,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这些,杨丽华所知甚少,偶有所闻,也以这是父亲功高而应享受的理由去揣测。
  现如今,突闻父亲改朝换代,皇儿废为介公,自己则降为公主。是父亲欺骗了自己,是父亲背弃了诺言。
  她哪里知道,欺骗她的,还有最疼爱自己的母亲。母亲劝慰自己的话犹声声在耳:“你父亲不能不这样做。官场上就是这样,不是胜者,就是败者,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你外公顶天立地,但疏于防范,终为人陷害,你父亲屡屡遇险,如果不进退有致,能有我们全家的今天吗?”她能相信母亲的话吗?
  如今,杨丽华只感到所经历的如同风迹月影,是流水落花。她在心理上已完全排斥了这个她曾引以为自豪的父亲。
  宝莲庵位于皇宫东侧不足一里路,是一座清静的去处。前朝历代的后宫嫔妃,一旦绝了尘缘,便出家来此诵经念佛。尼庵规模宏大,容得下数百人久住。杨丽华皇后便在此出家。
  上午,杨坚到来时,已日上三竿。他轻车简从,只带了几个贴身的护卫和宫女。这是他称帝以来第三次来看乐平公主。
  乐平公主自从北周亡国以后,顿感万事皆空,她出走皇宫,剪掉青丝,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佛堂,在这里虽然只有青灯黄卷作伴,但心灵的宁静胜过世间的繁华。她同其他人也少有言语,罕有来往,只有到万不得已时才开口。
  看着女儿那美丽而冷峻的面容,杨坚心里感到丝丝的愧疚。公主现在法号念慈。只见幽幽的佛堂里,念慈双手合掌,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虔诚之状十足。◎第18节 依依惜别
  杨坚轻轻走到女儿跟前,随身小宫女轻轻对公主俯身低语:“皇上看公主来了!”
  念慈轻启双目,对杨坚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合目诵经,那样子像是对一个陌生的香客,哪里还有从前孝顺听话的女儿的影子。杨坚摇了摇头,随后吩咐把公主所需之物放在禅堂。此时他真想再向女儿倾诉一下自己的衷曲,请求女儿的原谅和宽恕,他多么希望女儿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啊,她毕竟才三十多岁,正是应该快乐的年龄。
  杨丽华怒剪秀发的消息传到杨坚这儿时,杨坚便急传独孤后,令她劝解女儿,陪女儿多住几日,又特令人在傍山近水的清幽处为公主修建一处环境优雅的府第,以便让公主在山水的风光中忘却烦恼,正常生活。这一切未能阻止公主出家的决心。杨坚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来看公主时,他感受的是冰冷的目光,和死一般的沉重气氛。他让人送来了公主平时爱吃的素面点心,挑选了几位细心周到的宫女,可此时念慈的眼里和心里已淡化了皇帝和父亲的尊严,既没庄重地跪拜,也没有亲切的问候,难耐的尴尬使杨坚感到一股凉风透到心底。
  之后,杨坚又命长子杨勇携妻子元氏前去安慰公主,但面对这个一向疼爱和喜欢的弟弟,杨丽华除了表示必要的礼节以外,同样用沉默结束了会面。
  杨丽华成了永远的念慈,和前朝的太后、皇后、妃子们一起,成了宝莲庵的一道亮丽的风景。杨坚在静静的寝宫里踱着,他细细品味着女儿给他带来的苦涩。他感到和女儿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宽宽的大河,几座高高的山岭,是那样遥远和陌生。
  杨坚对着朗月,迎风而立,一任微风掀起自己的乱发。就在这时,李圆通一声通报,走了进来。李圆通现在已升任杨坚的侍卫总管。他出去办差,刚回来。“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圆通,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圆通的到来,立刻改变了室内的紧张空气。
  “回皇上,臣刚刚回来。事情都办妥了,皇上就放心吧!”李圆通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遂又轻轻地说:“臣看皇上脸色有些不好,还望皇上放宽圣心,保重龙体,老百姓都在祝愿皇上圣体安康,万寿无疆呢!”
  听到李圆通的这番话,杨坚的面色稍稍平和了些。他让宫女给李圆通倒了一杯茶,不禁心有所感地说:“如果都像你这样理解朕、帮助朕,那朕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皇上难道有什么――”李圆通欲言又止。
  看到皇上的愁容,李圆通心下不忍。外人都以为皇上好做,可做个好皇上是多么不容易。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百姓生活的安定,皇上总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每天上朝,他总是一一召见五品以上官员,认真听取汇报,一起商讨国家政务,午膳常常是热了凉,凉了又热,有时干脆让自己替他随便弄些饭充饥,回到宫中,仍顾不上喘息,一头扎进奏章中,常常是夜阑人静时才肯安歇。李圆通含泪望着皇上。
  杨坚本打算把上午的不快之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变了内容:“国事、家事一大堆啊,这脑子一天到晚也不得清闲一会儿。”
  他指了指桌上的山一样高的奏章,说:“刚刚看完高G改革税赋的奏章,又要批阅李德林的新的法令,明日还要和群臣商讨岁贡问题。”
  杨坚苦笑着:“没有办法啊,哪一样都关乎国家的命运!”杨坚扩了扩胸,放松地对李圆通说:“前段时间征发民力修筑长城,有的大臣不能理解,朕做了不少工作,老百姓对这事有什么议论?要实话实说!”
  “圆通并没听到百姓有怨言,倒是颂扬皇上的话不少。真的!他们说,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都是托了皇上的福,纳税服役,还不是天经地义。现在的力役比前朝都要少,就说修长城吧,也不过二十天时间,就算是出了趟远门,看了趟朋友。”
  李圆通虽是个直人,但为了让皇上开心一些也对百姓的话稍稍作了一下加工,不过,基本属实。“这恐怕要感谢那些保长、里正、族正他们了。”杨坚开心多了,说笑着,又扯起了新的话题,“乡村里,实行这三级制度,郡县的父母官那儿,差事好办多了。”
  李圆通的到来,像风一样驱散了杨坚心头的阴霾,他的心情好了起来。他转身望着门外的月夜。
  月色柔美似水,多情地照射着这一片天地。月色中,那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屋宇都显得那样的柔和、清晰,错落有致地更像一支节奏明快的胡乐。那轮半圆的月儿,好似佳人明媚的眸子。此时,雾一样的月中仙子一定会百般温柔,嫦娥姑娘的翩跹舞姿一定更令人陶醉,那多情的倩笑,一定会有消解疲劳的奇效。
  杨坚沉醉了。他眼睛中闪着火花,传令当值的太监、宫女道:“请皇后到这儿来一下。”
  太监、宫女刚要出宫去,杨坚又立刻说:“不用了,朕亲自到皇后宫去一趟。”
  一群太监、宫女跟在杨坚的身后向独孤皇后宫缓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皇后的寝宫,独孤皇后虽贵有四海,但以宫殿的环境和饰物看,却是处处透着“简陋”,甚至于寒酸。
  进到小院,迎面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宫墙上的串串金黄的谷穗和透红的辣椒,院墙周围栽种着丛丛青竹,掩映在灰色的青砖包围中,煞是好看。院中几位宫女正在赏月,看到皇帝驾到,忙不迭地上前磕首。一个刚要进去通报,杨坚摇摇手,脚步轻轻地步入室内。
  皇后正在专心致志地为一件枕套刺绣,绣的是一株正在怒放的梅花,快完成了。她身旁二个宫女也在歪着脑袋看着。
  一个宫女很机敏,看到杨坚,立刻扯了一下另外一个小丫头,向皇上请安。皇后笑着放下手中的活,立身迎上前去:
  “皇上过来,也没让人报个信,臣妾有失远迎,望皇上见谅。”
  “朕闲来走走,不必兴师动众,朕就是想看看你,你还是那么闲不住。”
  “几个小宫女在学刺绣,我给她们点拨点拨。她们都很聪明,学得很快,你看。”说着把刚才的那件绣品递给杨坚。
  “不错,不错,有其师必有其徒啊,绣得有功夫。这样下去,何愁不出精品,不出大师啊!”杨坚连连夸奖,窘得那二个小宫女不知如何是好,绯红着脸半天才缓过劲来,不住地谢。“真谓‘名师出高徒’!”
  “那下联呢?”独孤后戏谑道。
  “下联?张口就来嘛!请听,‘皇父育龙子’。”
  “自吹自擂了吧!”独孤后的情绪依然很高,说:
  “这倒不是自夸。昨天,咱们勇儿就做了件漂亮事儿!”
  “是陛下偏爱太子吧!”
  “那倒不是!”
  杨坚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昨天殿上父子俩的对话。
  “近因山东(即今河北、河南、山东一带)地区流民很多,他们给当地带来了很多问题,朕打算把这些人利用起来,迁徙到北方来充实边境。那里经过多年战争,地广人稀,正是用人的地方。但太子听后,说有本要奏,朕知道他曾经略过北齐旧地,对山东一带情况熟悉,便准予启奏。太子这样说的:‘臣以为改变百姓的生活习俗应当采取逐步的方式,不能一下子改变。百姓历来有怀旧恋土的传统,他们的流动离乡,是迫不得已的。’”
  “你听听,有长进了吧?有情有理!”杨坚得意地继续说:
  “杨勇又讲:‘山东地区在北齐时就主暗时昏,北周平齐后,又虐待百姓,致使他们离乡背井,并不是他们厌恶故土,愿意流亡他乡。又加上尉迟迥去年叛乱,虽然将其平定,但战争给当地造成的巨大创伤还未复愈。臣以为几年以后,随着社会的安定,他们会归还本土。再者说,我国北部边境虽然屡遭突厥侵扰,但城镇峻峙,坞堡严固,用不着迁徙流民。’听一听,我们太子分析事理是何等清晰,不愧是朕的儿子!”
  独孤后也附和道:“他十五岁就被封为博平侯。二十五岁就拜为大将军、左司卫、封为长宁郡公。二十七岁外出做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后不久又进位为上柱国、大司马、领内史御正,总管所有禁卫。这些年,他的每一个进步不都是陛下精心培养的结果?勇儿现在真的成熟了,臣妾真的替陛下高兴!”
  “岂止勇儿,其余几个不是都能替朕分忧了嘛!兄弟几个出镇各地,同心同德,真个是家和万事兴,家和国运隆啊!”
  一日,劳烦了一天的杨坚散步来到独孤后的宫中。
  独孤后身着淡雅的半旧的衣裙,坐在杨坚的对面,杨坚审视着妻子,感到岁月的苍桑明显地印在了爱妻的脸上,鱼尾纹已悄悄爬上了额角,发际间也偶尔现出了少许白发,虽然宫女们经常替她清除。杨坚端详着熟悉的脸庞,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来到妻子身旁,轻轻拔下了不谐调的白发,感慨地说:“真快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孔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们应当在有生之年多做些事情,使大隋朝江山永固,四海统一。但朕现在时常感到人才难得,现在不仅需要大量领兵的将才,更需要治国的贤才。”
  独孤后深情地望着共患难几十年的夫君,那一脸的英气仍不减当年。“高G不是建议让各地推举贤能了吗?进展的不顺利吗?”
  “这倒不是,一来推举的人少,再者良莠不齐,难以尽用。其实散居民间的贤能之士大有人在,只是无缘相逢啊!”
  “那何不到民间走一走,一来了解民情,二来检查吏治,三还可以寻访人才。皇上让圆通陪着下去,也让他顺便回家看看,把他的未婚妻接出来。”
  “皇后虑得极是,朕正有心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自己。有圆通陪着,你也就更放心了。既然这样,我们后天就出发,现在的季节正春暖花开,是出行的最佳时机。朝中有李德林、苏威和杨惠,朕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便回。”杨坚的双眸闪着兴奋,神采飞扬地继续道:“朕带着高G,暗察一下百姓的土地占有情况、军事布防情况,以及河流、道路状况,做到心中有数。有人上书反映这些问题。看一看是否属实。”
  “皇上可不要太累着了!”
  “皇后也要多注意身体!”
  两人依依惜别,像一对初恋的情人。◎第19节 形成了世家大族把持政权的局面
  仲春时节,艳阳高照,暖风习习,杨坚一行五人驱车行进在黄土高原上。两名护卫驾着马车,车内高G和李圆通左右陪着杨坚观赏两旁的田野风光。
  越阡跨陌、穿村过镇,他们看到的是繁忙以及战争留下的废墟,杨坚既兴奋,又沉重:
  “要让老百姓都有饭吃,有事做,才能人心稳定、社稷永固。你们提议的‘轻徭薄赋’的建议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已经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这项政策还要继续推行,认真推行。”杨坚的语气是坚决的,很有感染力。
  对于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杨坚很早就注意到了,北周时期他也曾做过尝试,但行不通,那是在隋州任上时。后来,他无力、也是无心再做这项利国利民的事,直到自己成了北周的监国。他曾让高G起草过一份减轻百姓负担的诏书,以周静帝的名义颁布的,应该说对自己对北周都有较好的收获,自己捞取了政治资本――百姓的信任,而北周的好处则是少挨了不知多少骂名,停建害民的享乐工程,即是其一。
  “那么,苏威所提出的兴建新都的奏请,陛下以为如何?”高G又不太放心地问。
  “新朝初立,百业待举,而营建新都,规模宏大,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此劳民伤财,非我所愿。但长安自东汉丧乱以来,屡遭兵燹,目下都城破败,水源亦遭污染,若不彻底整治,确实难以再做都城。另外,新朝要有新面貌、新的精神,特别是除旧布新的思想。”
  其实,在杨坚的心里另有一番道理:每至夜幕降临,那些政治清洗的牺牲品,尤其是北周皇室的阴魂,便会乘夜潜入,在他的梦中兴风作浪。造一座新都,镇镇邪气。况且,皇城偏在大域西南隅,不在中轴线上,又怎能体现天子的威仪和气度?
  高G一时猜不透杨坚的真实想法。
  谈话中,天已渐暗,马车来到了一座小县城,小城并不大,城墙上还留下了战火的痕迹。城门上方大书“零口”。一行人穿过西城门,来到城内。
  他们在城内惟一的一个小旅馆前停下,高G和一名护卫前去联系住宿。他们来得早,选了两间上等房。虽然房子小一些,但还比较干净。伙计点上了油灯,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的拿手菜做上一桌,再温上一壶酒,先给我们打点清水洗洗脸吧。”高G边说边摸出几个铜钱:“这是赏你的!”
  伙计点头称谢,乐滋滋地转身走开。
  “老爷,你难得出来一次,不妨尝尝地方风味。”高G又对李圆通吩咐道:“大家一路辛苦,回头每人少饮几口酒,消消乏,但要注意警戒。”
  “老爷”是对杨坚的称呼,而对高G称“管家”。
  菜被陆续端上来了,腊羊肉、盒子豆腐、葫芦鸡、金线油塔等,香喷喷摆了满满一桌子。刚要下箸,就听到门外一阵吵嚷,高G望了望杨坚:“我去看看。”
  门外旅店,一老一少,皆衣着褴褛,老汉背着一把胡琴,少年怯生生地依偎在老汉身后。老汉拱着手,疲惫的脸上堆满了笑:
  “好人行个方便,我们只卖唱,决不打扰客人,决不给贵店添麻烦!好心的菩萨,佛祖保佑您平平安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到店老板还在挥手阻止,高G走过来,拍了拍老板的肩头:“让他们进去吧,我们想听听!”
  看到有人解围,老汉忙不迭地作揖。来到席前,高G指着杨坚说:“这是我们家老爷。你是哪儿人?能唱什么曲?”
  “小老儿是陇州(今陕西省陇县)人,家中遭难、衣食无着,不得不外出谋口饭吃。”他指了指少年:“这是小老儿的孙子,自小学了些山歌村曲。老爷爱听什么样的曲子?”
  “曲子就免了,你只说说你遭的是什么难,说说你们陇州的民情、新鲜事。”
  “说来话长。我有个小孙女,现在活着的话也有十八岁了。就在去年,她走亲戚路过州衙,被州官的衙内撞上了。这个衙内在陇州城内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吃喝嫖赌,因为他父亲一味宠着他,因此无人敢管。他见小孙女长得漂亮便心生歹意,强抢进州衙。”
  “那后来怎样?”李圆通听着早将眉头紧皱,不安地问。
  “我孙女宁死不从,最后撞墙而死。”老汉伤心地垂泪:“多好的孩子,却死得这样惨!我儿子闻讯后悲愤地赶到州衙论理,却被一帮恶奴打得半死半活,抬到家时早奄奄一息了,儿子死时口里一直喊着孙女的名字。”
  “就这样,他们还不肯罢休,三天两头唆使地痞流氓到家中寻衅。我儿媳悲伤惊吓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也绝望地死去。我只好带着孙子弃家外出,流浪他乡。听说那个州官是朝中大官保举的,我们哪里惹得起,只好躲起来。”老者的所谓的“保举”,其实就是延袭了几百年的用人制度“察举”。听着爷爷的哭诉,小孙子也泣不成声。
  李圆通红着眼睛,搬来板凳,让老汉坐下。他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桌子上,溅得满桌子菜汁:“这种害人的狗官,非宰了他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圆通,别急嘛,听听老爷的!”高G理解圆通的心怀,劝慰着他。
  “这种官,即便他本人不害民,纵容子女和下属为害百姓,也一样是犯罪,罪不可赦。这位老人,我有一位朋友,在朝为官,他可以帮你。只要你把上述话写成状子,有人会替你打官司。来,你请我的这位管家替你写状子,然后到京城找我这位朋友。”
  高G招呼伙计,让他为爷孙俩准备吃的和住的。又匆忙吃了点饭,挑灯写起了状子。
  第二天,老汉怀揣着高G递给的书信和状子,还有几两碎银子,依依不舍地挥泪告别,刚走了二步,又忽然折过身来,拉过孙子,一齐双双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马车又继续向东驰去。一路上了解民情,访贫问苦,非止一日。第六天,他们抵达了李家堡。杨坚等人的到来,使李家堡的人着实开了眼界。三匹黑马乌金似的,全身更无一根杂毛,马车制作精细,连车轮上都雕有花纹。几个人的穿着都很讲究,像是几个富商。
  李圆通引着杨坚一行人来到了自己家里。穷家破院,家中一切都是老样子。许久不见儿子的李成老汉,乍见儿子回来了,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拉着儿子结实的手,昏花的老眼不觉滚出两行浊泪来。
  李圆通安慰着老父,又拿出几包点心放在缺了条腿的小几上。
  “三虎(李圆通的小名),这是――”李成刚才只顾激动了,几个客人被晾在了一边。
  看到父亲的眼神,李圆通指着几个衣着不俗的人,悄悄和老父耳语了几句,李成又惊又喜,点点头,乐颠颠地出去了。一群看热闹的孩童跟着李成一溜烟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屋里便三三两两进满了人,小小草庐热闹起来了。李成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来人。一番寒暄,李圆通清了清嗓子,向满屋子人介绍着。
  “各位老少爷们,这几位都是三虎在外经商的朋友,他们同京城中的达官显贵都是至交,今天来到咱这里,一来是想体验一下我们山乡的民俗,二来是想听听大伙对现在的国策的意见,以便回去向朋友有个交待。三虎知道,在座的乡邻都是咱们这一带的高人,请大家随便谈谈,多少也算是参政吧!”
  “参政,倒没有此雅兴,随便聊聊也是尽我等地主之谊!”一位须发银白的老翁手拈长须慢条斯理道。
  “七公言之有理,我们乡野之人只求个丰衣足食,开门谈的是柴、米、油、盐,闭户关心的是妻子儿女,热衷七情六欲,闲看生老病死,国家大事自有肉食者谋之,草民岂敢言政?”说话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人,衣冠整齐,脸色苍白,但语气中透出一股锐气。
  “那倒也未必。”搭话的也是位儒生装扮的人,“天下人管天下事,天下事天下人人管得,这也是于民的本份。岂不闻天下兴亡事,人人共担之。既然三虎有这个盛情,我等何妨不畅所欲言,说一说老百姓想说的话!”
  “还是六叔快人快语。”李圆通嘻笑着点头称谢。
  “三虎,你们不妨把这句话捎上去,老百姓希望的是平平安安,不打仗就行。”
  “还有,就是多派些德才兼备的人做官,多为老百姓办些实事,对扰民害民的庸官、贪官、恶官要严厉处罚,决不能姑息。”
  “对,还有就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把真正有胆有识,博学多才的年轻人都招揽起来,国家量才使用。”
  “那必须允许有资格的各种人都可以考试,不论是世袭贵族,还是寒门弟子一视同仁,平等竞争。”
  “这个办法不错,先从县郡州层层选拔,送到京城,再由国家统一标准,统一考试,优胜者由国家任命,或做官,或从文,岂不是人尽其才、各得其所吗?好!好!”杨坚似乎忘记了此时的身份――富商,竟啧啧称赞起来。
  “我看还得革除我们这儿闾正特权!”
  “特权?”
  人们几乎将眼光同时射向李圆通。
  “对!”李圆通愤愤地说,“姑娘出嫁的初夜权,那是属于她丈夫的,闾长怎能随便占有?这就是陋习,是让人恶心的陋习!”
  “谈何容易!世世代代传下的规矩,没有铁手腕是革不了的!”又是银白胡子在叹息!
  屋内的谈论十分热烈,高G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发言,他要凭记忆把这次谈话的内容全部整理出来。这是杨坚交给他的任务。
  至晚,李成爷俩用当地最丰盛的饭菜,酬谢了邀请来的众乡亲。
  杨坚一行滞留的时间只有一天,李圆通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等着去做――把表妹接出带走到京城成亲。
  就在李圆通准备启程时,一名驿卒飞马赶来,送上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函。这是杨坚京城临行前约定的,一旦京城有重大事件,可按李圆通画好的地图,来李家堡找他们。表妹是接不成了,杨坚看出了李圆通的心思,安慰着他:
  “让高大人给本地县衙写封信,由他们接出护送到京,你父亲年事已高,也一同前去吧,早晚也便于照顾。”
  “还是陛下为臣想得周到。这点小事还劳圣心记挂,臣真是诚惶诚恐!”
  后来当地县衙果然按照高G的安排把圆通的父亲表妹安全送到京城,这是后话。杨坚一行人简单地准备一下,又匆匆上路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李家堡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位神采奕奕的富商竟是当今圣上。“这就是效法古人微服私访的作风。”
  但也许他们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他们的闲话推动了杨坚的“科举制度”的形成,中国历史上的用人选拔制度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回京后,杨坚召见了几位肱股之臣。李德林对古今用人选拔制度涉猎较多,思考也自然多一些:“汉代采用的是以科目选拔官吏的制度。它始于文帝,至武帝成为定制。每年由丞相、列侯、刺史、守相等推荐,经过考核,任以官职。其主要科目为孝廉、贤良方正或贤良文学、贤良、茂才等。这是汉代士人重要的做官途径之一。所谓贤良方正,就是指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便皇上询访政治上的得失。
  “孝廉科,是汉武帝采用董仲舒的建议,以儒家的伦理道德,特别是‘孝’为标准,由郡国守相在所属吏民中选荐。到东汉,举孝廉者,往往被任为郎,更成为求仕进者的必由之路。
  “魏晋南北朝选拔官吏的制度是大家熟知的‘九品中正’又称‘九品官人法’,它一直延续到现在。“魏延康元年,曹丕采用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每郡设中正,后来司马懿当政,又于各州设大中正,负责将本地士人按‘才能’,实际上是以家世名望为原则,分别评定为九等,也就是九品,政府按等选用,所以称‘九品官人法’。
  “这两种制度在执行中都存在着很大的弊端。汉代的察举名义上以德才为标准,但实际上多由世家大族互相吹捧,弄虚作假,中选者多是大地主、大官僚和富商大贾子弟。以致当时有‘孝廉不廉’,‘富贵者贤’和‘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的童谣。
  “‘九品中正’制体为了不让地方大族侵犯干扰中央用人权,选出了一些较适用的人才。可是中正本人往往就是地方大族或与本州郡大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此制很快就成了完全为世家服务的工具,高品和被选任要职、高官的全是大族出身,中央至地方大权全归大族,形成了世家大族把持政权的局面。◎第20节 茅塞顿开
  “周武帝虽然对门阀制度触动了一下,但很不彻底。所以臣以为,我大隋要建章立制,就要吸取以往的教训,从根本上改变弊端很多的用人制度。”李德林的一番宏论,使杨坚大加赞赏:
  “李大人说得好!就说朕微服私访遇到的那起官害民的案子、大理寺已审结,那个州官就是靠行贿得来的乌纱帽,举荐他的人都得了他的好处。他有什么才德?除了会溜须拍马、巧取豪夺、为害百姓,哪还有半点父母官的样子?这样的贪官、赃官,其他地方肯定还会有,除了要严办以外,就是在制度上要防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李大人,这件事事关大局、长远,要从长计较,你可拟个办法,在一些地方试行,待积累了经验,我们再颁行全国!”
  李德林领命而去。
  内乱勘定后,外患也在杨坚的运筹之中一一化解,元谐、郭竣等出兵安靖了吐谷浑的西方威胁,使杨坚可以安心地培植国力倡行新政了。从此,一般任官者都需经朝廷考试合格授官,凡九品官之列,皆由中央任命。此外,辟举为官者大为减少。
  南线、西线的硝烟散尽,营建新都的建议又重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几番“论证”和实地勘察,杨坚最后一锤定音,开工兴建新都。
  新都的地点选在龙首山(今陕西西安北,现已为平地)。这一地址的选定颇有些来历。
  一天,一个癞头跣足的游方僧人,来到杨兴村,见村中一大树下,村民们纳凉摆龙门,这个怪和尚高声断喝:这是天子的坐堂处,你们如何敢大胆聚在这里?众人以为和尚讲的疯话,全都指笑他。这个和尚虽怪,言词恍惚,但他的话后来多有验证。这棵大树的所在地便果是长安朝堂的位置。这一传言,经好事者极力喧染,被吵得沸沸扬扬。传至宫内,杨坚龙颜大喜,日理万机中,亲率高G、苏威等臣前往杨兴村。返京前,又特意拜访了一名法师。原来,一名大师那年辞别李家堡不久,当时监国的隋王杨坚,便下令重修了静慧寺,使废弃了百来年的荒凉古寺又重现了当年的风采,老禅师了却了自己的夙愿后,便留在寺中,做起了主持。不久前,为了追奠西线、南线牺牲的将士,一名禅师应杨坚之邀,专程来到了长安的大东寺。一名禅师,依然貌古神清,霜姿风彩,与杨坚谈经论佛,更有谈兴。言及新都的迁建的传闻,一名法师手捻佛珠,沉思道:
  “老衲年岁百余,略通世事,当年游山历水之时,也曾见过几番景象,老衲曾看好了一块风水宝地。”
  杨坚凝神细听:
  “此处位于汉都城东南面,名为龙首山,它南及终南山子午谷,北据渭水,东临捍ǎ鹘鱼闼A自希髂就Π危忠衩苤湟挥泄赏跗P露妓冢撬簦 毖罴岬木穸溉灰徽瘢加罴溆侄嗔思阜中朔堋
  高G插言道:“大师所言,如拨云见日,弟子茅塞顿开。”
  高G原是对建新都颇多疑虑,经一名法师指点,才恍然大悟。他一眼撇见佛桌上的卦签,遂向大师请求道:
  “弟子久闻大师仙名,请指教新都的开工吉日。”
  一名法师让高G抽了签。大师细读卦文:“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无穷之业在斯。”这里讲的是龙首山的大吉大利。
  大师又算了一卦。大师闭目片刻,睁开双眼,朗声说:“本年六月十八日,己卯土张除,赤七、甲午时时、五福入坤,宜修造、动土。”
  杨坚又谢了大师,心中隐然有了新都的蓝图。
  六月十八日,开皇二年,杨坚下诏,命左仆射高G、太府少卿窦炽、将作大匠刘龙等主持营建,著名的建筑师宇文恺任营新都副监。高G总大纲。
  宇文恺是朔方(陕西靖北白城子)人,迁居长安,字安乐,多技艺,有巧思。高G虽负总责,但设计规划,全出自宇文恺之手。
  宇文恺的初步设计方案完成后,呈送给杨坚御览。
  “臣纵观龙首原全貌,发现原上有六条高坡,以为这正好像《周易》乾之六爻,因此,整个布局是这样的。在九二处置宫阙,为万岁的居所。九三立百司衙门,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是常人可以居住的地方,所以安排玄都观和兴善寺来镇住它。”宇文恺指着设计图,侃侃而谈。
  “臣注意到,汉代皇宫偏在京都西南角,所以新都的宫城和皇城臣把它放在大城的正北方向。这包涵着陛下南面统辖百官,君临百姓的寓意,另外,皇宫官署尽在高地龙盘虎踞,居高临下,既控制了要点,又充分显示了权威!”
  宇文恺介绍到这儿,仰视着杨坚,希望能看到杨坚赞赏的表情。因为他为了这个设计,不知跑了多少路、爬了多少山、翻了多少书,画了无数的草图,他多么渴望能得到肯定。宇文恺的设计不愧是上乘的,杨坚感叹道:
  “不错,不错,正合朕意。建成后,朕要重赏你这个能工巧匠,也要奖励高仆射。”
  杨坚向高G投去了亲切的一瞥,高G会意地笑曰:“这是陛下知人善任的结果,臣有何功?”
  宇文恺担任“营建新都副监”正是高G推荐,所以杨坚这么说。对于图纸上花花绿绿的东西,高G却不甚了了,宇文恺继续讲解:
  “宫城皇城外面布列着官僚宅第,再远的里坊才是百姓的居区,是根据高低亲疏和权力关系排布的。这也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设计的。”
  “好!北面仰望帝居,犹如众星拱月,细细察看,官署民居各得其所,秩序井然,繁华之中,又现等级。陛下的构思真是不同凡响,臣佩服之至!”高G道。
  杨坚得意地笑着:“朕在东都洛阳时,看到那里的宫阙之间,常有人家间居,总感到不便于民,新都不使杂人居住在宫阙之间,公私两便,还可使风俗齐肃。”
  宇文恺听完后喟然道:“真正的设计者是陛下,臣只不过把它形之于图上而已。”
  新都的前期设计由宇文恺担纲,而施工则由老臣窦炽负责。这是他的长项,他曾在北周时监造东阳洛阳,因督造有方,工程进度快,不但未引起工匠们的怨恨,还结交了工匠中的佼佼者,成了很好的朋友。
  杨坚选定他来主持营造这项宏伟工程,一来是看中了此人的组织调度才能,二来源于他对这项标志性工程的态度。
  对于筹建新都,高G心里原来是有些说不出的理由,甚至对积极支持此项工程的一些元老们都有些疙疙瘩瘩,并和窦炽在私下里还有些口角之战,当然,那是一种温和的,不带杀气的争论。事后,高G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窦大人毕竟在年龄上、阅历上高于自己,虽然自己在官职上高于窦大人。
  高G有些日子没到工地来了。今天,高G直接到新都工地上寻找窦大人。守在工地上,这是窦炽的习惯,他几乎是全天候的陪同那出大力流大汗的工匠民福さ厣嫌鲇泄そ趁甘苌嘶蛴胁。济Σ坏刈橹谰然蛑瘟疲挥惺辈牧隙倘保蛉耸植蛔悖寄苈砩嫌胗泄毓僭绷担宰羁斓乃俣冉饩觥K蛉擞惺鄙厮担骸澳闾焯齑粼诠さ兀纱嗪凸さ爻汕装桑话涯昙土耍膊恢朗裁唇邢砀# 
  工地坐落于一个开阔的高地上,人山人海的工地上人喊马嘶,伐木的伐木,挖土的挖土,运石的运石,打夯的打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工程进展神速,到了年底,新都已经初具规模,巍峨的皇城宫阙已拔地而起,围遭城墙也已完成了一丈八尺的设计高度。宽阔的道路和整齐的官衙,以及庙观也正在修建中。高G等二次来时,惊诧地对窦炽说:“难以置信,你们是在创造奇迹啊!”
  “你的功劳也不小嘛!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人给人,这对工程是多大的支持啊!我们提出要拆旧盖新,您给皇上一说,这就成了!瞧,那太庙殿就是拆了宇文庙故殿建成的,这样,速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
  “皇上还夸你呢!说这节约了大量的钱物,完全符合他的务实勤俭的主张,开了个好头,要奖赏您呢!”
  “您替我谢过皇上,就说请圣上抽空来视察一下工地!”
  窦炽兴致勃勃地说着,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形成一股雾气。他搓了一下手,指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喟然道:“春节快到了,想让他们吃顿大肉,放放鞭炮,乐呵乐呵!”“好吧,这个钱要花,值得花,愿意花!”赶到宫中,已是华灯初上了。
  杨坚饶有兴趣地听着高G的介绍,不时地点头称道。
  “给新都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高G侧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
  “朕早就想好了,爱卿给参谋参谋。此都就叫‘大兴城’,宫城的名字叫大兴宫,京县便叫大兴县,还有大兴寺、大兴园。爱卿以为如何?”
  “大兴城,好名字,这意味着我们大隋朝将从此大兴,走向强盛!”
  “大兴,大兴”高G在嘴里念叨道,忽地想起,皇上当年的封号不就是大兴郡公吗?这大兴的封号给皇上带来了运气和吉祥,无怪皇上这么钟爱这个名字呢!
  阳春三月,天清气爽,四野春花烂漫,八方喜气洋洋。经过十个月的建设,大兴城如期竣工了。文帝杨坚为即将迁都兴奋不已,下令大赦天下,让百姓分享喜悦。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是个令人难忘的日子。时间是:开皇三年三月十八日。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温暖的春光中,文帝黄袍常服,率百官隆重迁入新都。宇文恺头前引路,边走边说:
  “新都东西广十八里一百一十五步,南北长十五里一百七十五步。”听到这儿,百官们无不啧啧叹赞,面带惊讶。◎第21节 一场热闹的婚礼
  据建筑学家测算,大兴城总面积比明清时代的北京城约大一倍半,仅宫城中心部的大兴宫就比明清紫禁城大五倍,在近代以前,大兴城是人类建造的最大都会。
  随着宇文恺,人们来到了大城中央的昭阳门街。这条街把皇城分为左右两部分,次第排列着各级中央官署;穿出皇城,是一百五十多米宽的朱雀门街,它把大城一分为二,东为大兴县,西为长安县,各领五十四坊以及各占两坊地的东西市。
  宇文恺指着十三列坊说:“十三,象征一年十二个月再加闰月;皇城之南,东西排四行坊,象征春夏秋冬四季,每行设九坊,表现《周礼》五城九逵之制。这样布局,既巧妙又暗合古礼。”
  杨坚身着龙袍,巍然地站在高高的大兴宫前,放眼尽望这宏伟壮丽的都城,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皇权至上的感觉,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这里才是天子的家园。
  天空碧蓝碧蓝的,不杂一些儿尘滓。秋阳勾画着秋韵,和风吹奏着金曲,日近晌午,在大兴城的宫城内,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正在进行着。
  高G凯旋回京,正赶上这一场热闹的婚礼。
  震耳的鞭炮声过后,乐工们卖力地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一个唢呐高手,把那云中的雀儿,和林间的鸟儿声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个吹笙的小伙子鼓着肚子,一边吹还一边挤眉弄眼,逗得人笑声连连,前仰后合。
  朱门上,两个斗来大的金色双喜,一左一右,两旁写着一副时联,上联是:隋梁鱼水千年合;下联曰:儿女芷兰百世荣。一手赏心悦目的行书,观之可亲。行家一看,便知是当朝右仆射,书法家杨素手书。这杨素的字写得很大气,有种洒脱飘逸的神采。这和门额上稳重的“晋王府”三个大字相映生辉。
  今天婚礼的新人是杨坚的二皇子晋王杨广和梁朝公主萧氏。人们嘻嘻哈哈,争睹新郎新娘的风采。
  新郎杨广神采奕奕,如沐春风,只见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唇红,阔额秀目,一副风流才子相。
  再看梁朝公主,袅袅娜娜,羞答答迎风而立,小伙子们的眼睛直勾勾地地盯着萧氏: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漾漾,春笋纤纤,柳腰微展,莲步轻移,真好似月中嫦娥到此,九天仙女下凡!
  看的人都暗暗赞叹,几个好色之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几个衣着丽服的妇女悄悄低语着。
  “人家公主人像水一般美,心也像水一样轻灵,真不知上天干嘛把好处都让给了她?”这话听起来有些妒意。另一个却说:
  “这一对真是天造地设的鸳鸯,家业、才貌,相配相对,全天下又有谁这么幸运!”羡慕之情一览无余。
  “听说晋王不只会领兵打仗,写起诗来也不让大方,五言诗中才情四溢。”听话音是个女才子,那人说完粉脸一低,谦谦地笑着。
  “看――嫁妆!”
  随着这一娇声,人们的目光被一队送亲的队伍所吸引:先是宝髻云鬟们捧着精致的妆奁缓步而来,后是衣冠鲜亮的壮小伙抬着一厢厢的器物、衣物。忙前忙后,人们看得眼都疲了。乐声再起,礼仪按照顺序进行着。
  亲友们,官员们,其他各色人物,挤挤嚷嚷,笑语盈盈。
  杨坚夫妇亲自到场。“二圣”眉开眼笑,并排而坐,笑吟吟地接受着儿子媳妇的礼拜。皇上送给新人的是一对玉指环,独孤后送的是自己亲手绣制的两个同心结。
  高G没有什么准备,把从寿阳带来的,两个活泼的布老虎送给了新人,这对土里土气的工艺品,原打算送给妻子邱氏的。
  杨惠送给堂弟及弟媳妇一幅自画的鸯鸳戏水图,寓意在斯,兄弟俩相视而笑。
  “二哥的婚礼够隆重的,三山五岳的出家人也赶来凑热闹,二哥的脸上够光彩的了!”
  说话的是三皇子秦王杨俊,他身材适中,面如朗月,微有短髭,他瞅着四弟蜀王杨秀酸酸地说。
  蜀王杨秀,虽是弟弟,但长得比眼前的三哥结实多了,手中的玉笛边敲边说:“三哥的人缘也不比他差,父皇母后跟前,你也一样的受宠,结婚的排场肯定不会比他差!”
  杨俊苦笑着摇摇头,嘘了一声,说:“其实,父皇之所以隆重地举办这次婚礼,意在他重视和梁朝的关系。想一想,从北周以来梁朝便和中原有着微妙的关系,它既要仰我大隋的鼻息,又不甘心‘小弟’的角色,有时还心存狐疑,但它扼守长江天险,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拉拢梁朝君臣,对我朝十分重要。”
  “王兄所言极是。听说后梁的宣帝就是西魏宇文泰所立,西魏人割取了梁朝的雍州,而把狭长三百里的荆州地区划归他管辖,并且在荆州设立弓守将、守将率兵驻守在江陵的西城,名义上是帮助萧防守,实际却在于控制萧。萧名义上是后梁皇帝,但在上书西魏皇帝时自称臣下,奉西魏为正统。”
  杨秀口中说着话,手里还不停地摆弄着玉笛。“咱们杨家和梁帝还是世交呢。”
  杨俊毕竟比杨秀大二岁,家世好像更熟知一些,在弟弟面前似乎有资格卖弄。“北周初年,北齐攻周,周为了避免两面受敌,派遣爷爷驻防江陵,但兵少将寡,不足以震慑后梁皇帝,爷爷便让士兵在夜间举起火把成队地出出进进,以造成兵多的假象。萧果然上当。但从此爷爷便和后梁结下了友谊。”
  “这么说来,现在和后梁联姻,是为了巩固这种传统友谊。”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然父皇为什么要撤罢用来监视梁朝的总管和大量军队呢?”
  “我明白了,父皇所以加强和后梁的亲密关系,完全是从国家安全的战备角度去考虑的。阿弥陀佛,小小一桩婚烟,竟能关乎国家的安全,太玄妙了,太玄妙了!”
  杨秀仿佛彻悟又好像大惑不解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想:政治实在太复杂,还不如做个逍遥的闲王,与世无争。
  婚宴开始了,高G在皇上的旁边侍坐。
  菜肴被端上来了,全是家常菜。高G吃饭一向不讲究,吃什么都香,尽管是家常菜,但做得有滋有味,很上口。皇上吃得更香,他还不停地给身旁的李穆、于翼劝菜呢。
  “味道还行吧!这里没有山珍海味,也一样可以做成盛宴嘛!现在国家百事待兴,百姓生活又很困难,好多事只能节俭一些,今天,就从朕开始做起,婚丧嫁娶,一切从简。”
  杨坚的心情最近一直平和,西边和北边相继击退了吐谷浑和突厥的进犯,南线又传捷报。刚刚迁入新都,心境顿时变得开阔起来,今天二儿子和后梁公主又结秦晋之好,喜事盈门,所以喜上眉梢,春风满面,吃起喜宴来,也胃口大开。
  夜幕降临了,星星在天幕上眨着调皮的眼睛,窥视着人间正在发生的一个个小秘密。
  杨广出门送客了,遗下萧氏一人独守着新房。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新房朴素、整齐但充满着喜庆的气氛,这里没有什么奢华,却让人感受到温馨。
  萧氏从上午进入新都后,就在悄悄地从轿帘内窥探着这个上国的都市风貌。新都道路开阔,两旁建筑雄伟,林立的店铺、熙攘的人群令人眼花缭乱,心中不禁涌出两个字:繁华。
  结婚礼仪隆重但不烦琐,令她感受到隋朝与梁朝风俗的迥异。这让她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童年……
  多年前,家在钟山脚下的建康城内,后来家又安在了江陵,江陵成了首都。自己就是在长江之滨的江陵出生、长大的。自己是父皇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因为天生丽质和聪慧灵光的头脑,再加上善解人意,父皇常把自己揽在怀里,讲那神奇美丽的传说。
  五岁的那一年,父皇生病,自己便无师自通地焚香祷告,祈求神佛保佑。还记得在父皇病榻前的表白:“父皇,孩儿问过菩萨,菩萨说只要乖乖吃药,病会马上好的。不信,去问奶妈,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就是不怕药苦,天天吃药,才好的!”
  那天,自己把宫女递过的药碗小心地接过去,学着大人的样子,吹吹热气,给父皇喂药,看着父皇欣慰的笑脸,自己也破涕为笑了。
  “夫人,想什么呢?想我了吧!”
  杨广的一声笑话打断了萧氏的回忆。萧氏嫣然一笑,起身相迎。
  杨广手执着萧氏的皓腕,抓起一双素手,把那纤纤十指,吻了个遍,然后一把搂住萧氏的柳腰,一只手便在萧氏的胸间、腰际游动起来,像水蛇在平滑的水面浮动,像旱蛇在高山深谷中穿行,羞得萧氏粉脸乍红、娥眉微蹙,虽是自己的丈夫,但初次调情,还是像小鹿撞胸一样,突突乱跳。两人宽衣解带,几番疯狂,渐入佳境。
  杨广吻着萧氏素洁的耳轮,痴痴地呓语:“早听说后梁有个倾城倾国的四公主,一颦一笑就能把人迷倒,被视为梁帝的掌上明珠,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你看,这两座高山像凝脂般光润、突兀,风光无限叹为观止,这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施出慑人的魔力,孤王得君如获至宝,今世足矣!”
  “夫君如此说叫妾身羞愧难当,晋王风流才华、文武兼备,更有一表人才,早就美名远播了。今生能和夫君为伴,大慰平生,三生有幸。”萧氏软软地如莺声燕语。
  “听说父皇遣使到江陵求亲,广激动得一夜未眠,孤是龙子,你是凤女,龙凤成祥,大有可为。”杨广好像意犹未尽,说着话又爬到了萧氏如绵的身上再展雄风。
  萧氏启丹唇,露银牙,娇声气喘,任杨广在海上推洪波,翻巨浪,阵阵电闪雷鸣过后、云收雨住。
  萧氏娇滴滴地贴在杨广胸前细语道:“妾身今后就全赖殿下了,我们梁朝也全靠殿下庇护了,我们今后生子生孙,永葆二国世世代友好下去。”
  “听夫人的,我也学点父皇的本事,凡事多和夫人商议,告诉你,我们的婚事是父皇点头、母后恩准的,我们可不能惹他们之中任何人反感,否则会一事无成。”
  “臣妾记住了,还有么?”
  “还有就是――杨广搔了搔头皮、吐了吐舌头:“要注意节俭――”他故意把“节俭”二字脱长了音。萧氏调皮地搔了一下杨广的腋窝,学着杨广的样子:“臣妾已领教了,敢烦点拨。”
  “我说的是正经话。父皇常教导臣下要厉行节约、反对华糜、从达官显贵到贩夫走卒都要以朴素为美。否则上行下效、奢糜成风,就会有亡国之虞。”
  “这个道理妾身明白。宋、齐,还有我们梁朝都有教训。”
  “给你说个例子。”杨广拔弄着萧氏的乌发,“前几天才听到的。”
  “说呀,别卖关子了!”
  “华阴县县令令狐忠,平时布衣草履粗茶淡饭。经常深入百姓中间,为民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事,父皇听说后,专门把令狐忠找来。他晋见皇上时,身着的仍然是半旧的官服。父皇与他交谈,他言和色悦,对答如流,父皇很高兴,于是升迁他做了刺史。”
  杨广说完,拍了拍萧氏,唬着脸说:“谁要胆敢公然地奢侈浪费,父皇也会翻脸不认人。外住的官员不知道父皇这个脾气的往往要大倒其楣,碰一鼻子灰。有一次,一个总管送干姜到宫中,正巧被父皇瞧见,认为用布袋子盛姜实在浪费,心疼得大加斥责。还有一次,那个总管又用毡袋裹香,惹得父皇勃然大怒,把那个总管抓来结结实实打了顿。父皇杀鸡给猴看,果然有敲山震虎的效果。”
  “这么可怕。妾身倒是听说过不少父皇母后勤俭的故事,不知是不是真的。说他们平时吃饭,只有一道荤菜,六宫嫔妃,都穿浣洗的衣服。还有,皇上每天乘坐的舆辇,一再修理,就是不肯换新的。”
  “的确不假。这些事恐怕都成奇闻,所以才传得这么远。不过还有很多好事你恐怕就不知道了。”
  “你说嘛,好夫君!”萧氏的玉臂紧缠着杨广,撒起娇来。◎第22节 赐福保平安
  “好了,说就说吧!今年初,关中闹饥荒,父皇派遣左右出去探视民间生活,手下给他带回百姓吃的豆屑杂糠,父皇看后泪流满面,在朝堂上让百官传视,并自己责备自己,从此,每天不再吃酒肉。”
  “真是个少见的好皇上!”萧氏有些动情了,殷殷地说道。
  “不过,父皇太抠门,换上我绝不过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那你要怎样?”
  “不说了,实在太累了,明天再讲一个故事!”
  杨广夫妇新婚燕尔,两人相拥而眠,不觉已是第二天巳时。
  按关中风俗,婚后第二天,新婚夫妇要拜祭祖先,认祖归宗,祈求祖宗赐福保平安。
  早饭过后,杨广夫妇在晋王府宫娥彩女的簇拥下来到了太庙。宫娥打起轿帘,请出萧妃。杨广在前,萧妃在后,双双来到太庙门前。太庙是新落成的,高大中透出神秘,屋顶上部巍然高耸,檐部则如鸟翼轻展,金黄色的琉璃瓦与青绿色的檐饰沐浴在晨光中,和蓝天、白云相映生辉,现出一片辉煌。进入庙内,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器物上的金色、绿色的光彩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神秘气氛。
  杨广夫妇拜倒在地,口里默念着祷辞。
  杨广心中的话是神秘的,即使在祖宗的灵位前他也照样如此祈祷。
  记得在太学读书时他和两人同诵一首诗,大都是自己先会背,哥哥杨勇要慢一些,写同样的文章,自己的文采总是会博得父皇的赞赏,而哥哥只会静立一旁听讲。
  如果两人犯了错误或恶作剧,自己会乖巧地躲过母亲的责骂,而哥哥默默等着挨打。
  就因为自己是皇弟,他是皇兄,他成了太子,而自己是藩王。杨广在心里祈祷祖上给他带来机遇,建功立业,创造奇迹,得遂心愿。
  萧氏心里有二盼。一盼家和,生下一帮皇孙,二盼隋、梁能世代结好。她担心有一天隋皇翻脸,那弹丸之地的江陵便会有灭顶之灾。她祈盼隋皇永远好心情,永远不翻脸。拜祭完毕,在瑞香氤氲的太庙内,杨广领着萧妃一一拜认列祖。
  “这是祖父杨讳忠之位,这是曾祖杨讳祯之位,这位是高祖杨讳烈之位……”杨广嘻嘻地说:“入了杨家的门,就是杨家的人,对杨家的历史应该一清二楚,以后也好给咱们的儿子孙子讲古论道,是不是?”
  萧妃脸儿一红,低下了粉颈。
  婚宴上,新郎杨广和新娘萧妃双双携手并肩的亲密情景,令在场的嘉宾深受感染。但婚宴刚刚结束,高G在晋王府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却瞥见了这样一个场面。
  身着大红喜服的杨广,正同一个模样俊俏的宫女动手动脚,杨广放肆地在那女孩身上摸来摸去,而那女孩则半推半就。
  高G的心里登时一沉,一股难言的忧虑猛地袭上心头,从前的一段传言又重新记起。几年前的一个早上,杨广从太学回到家里,忽然发现在端茶送水的使女中间多了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孩。那一晚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女孩俏丽的脸庞总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饥渴难耐,不能安枕。一夜的折腾,第二天起来便觉头晕目眩,独孤氏看到儿子脸色苍白,以为病了,便嘱咐在家休息养病。这一下正中杨广的下怀。
  杨广有了机会接触那女孩。就在女孩为他端水送药之际,他趁机捏了两把女孩的手,那女孩便羞怯地躲开了。
  女孩温柔细腻的小手更激起了杨广的情欲,他一心一意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女孩不得已再次露面为他送书时,他一把拽过了女孩,强吻着,女孩的奋力反抗更激发了杨广的占有欲,他撕扯着姑娘的衣服,狠命地把姑娘摔到床上。此时的杨广眼里放射着贪婪的淫邪的目光,弱小的姑娘成了他爪下的猎物。
  眼看着就要失去姑娘最宝贵的贞操,女孩猛地鼓起了勇气,高声喊叫,“救命!”杨广变成了一头野兽,他捂住姑娘的口,把一条纱巾塞进了姑娘的嘴里……女孩羞愤难当,当晚投缳自尽。
  事后杨广竟反污是女孩勾引了他,施计不成,无颜在世。
  杨坚虽觉事情有些蹊跷,但对儿子的偏爱胜过了对事情的怀疑,独孤氏凭感觉认为一定是杨广施虐,但经不住儿子痛苦流涕的一番表白,宁愿信其无,不愿信其有。
  但府里的下人心里是清楚的,都私下里叹息女孩死得太惨,二王子手段过于残忍、阴险。
  高G对这一传言一直半信半疑,但今天亲眼所见,使他完全改变了对杨广的看法,至少他认为杨广是个才胜于德的人。
  回到自己家里,高G才渐渐从不快中解脱出来。
  高G的凯旋,受到了杨坚的高度赞扬,君臣二人分别数月又一次坐在了一起促膝长谈。“陈叔宝继位后改变了宣帝的外交思路,由积极防御改为消极防御,陈朝大军只能与我隔江相望。据报陈叔宝为人懦弱,生活奢华,无治国之才,平陈只是时间问题了。”
  “爱卿所言极是。平陈是朕的既定方针,只要时机成熟,爱卿可以按照计划逐步展开。”
  南线的胜利和由此带来的边境安宁解除了隋朝四面受敌的窘境,杨坚也能稍稍睡个安稳觉了。杨坚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担心中的事情终于爆发了,突厥强大的兵力从北方直压过来,入侵开始了。
  突厥,广义包括突厥、铁勒各部落,狭义仅指突厥。公元六世纪时,游牧于金山(今阿尔泰山)一带。金山形似兜鍪。俗称“突厥”,因以名其部落。初属强大的柔然族,西魏文帝大统十二年(公元546年)首领土门击败铁勒,收其众五万余人。废帝元年(公元552年)大破柔然,建政权于今鄂尔浑河流域。
  其军事实力对中原构成了强大威胁。北周时,突厥人利用北周、北齐分裂的现实“分而治之”,每年从两国收取献纳的大量绢帛。即使这样,突厥人还是掠劫不止。在边境地区,一些人先装扮成商人,等即将成交时又掏出武器,群起而哄抢,很多突厥兵既是兵,又是贼,祸乱中原不已。在北周内部对待突厥,多数人主张给予彻底打击,学习西汉对付匈奴的做法,武力征讨;也有人认为国力无暇他顾,与突厥开战,无异于削弱自己的实力。
  杨坚执政后,北周以宗女千金公主嫁突厥可汗。一定意义上改善了突厥和北周的关系。北周巧妙地利用了这一机会成功地除去了依附于突厥的北齐余孽――高绍义,铲掉了北周的一块心病。而这一时期,突厥内部也因汗位继承问题,闹得不亦乐乎。继位的沙钵略因力量受到限制,只好暂时缓和同北周的关系。
  缓和,这只是暂时的策略。这期间,沙钵略调整了内部关系,分封诸汗,给东面的弟弟处罗侯,西面的族叔达头,退位后的C罗(居土拉河)、大逻等一一封了汗位,内部大体上各得其所。于是,沙钵略便以为妻家复仇为由开始了试探性进攻。开皇元年的局部战争虽然规模不大,但给了杨坚很大的震动。
  开皇二年,在鸡头山和河北山又发生了两次十分激烈的战斗,隋军均取得了胜利,这大大增强了隋军战胜突厥的信心。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北国万里边境线上,烽烟滚滚,胡马嘶鸣,数十万凶猛的突厥兵越过长城,向隋朝腹地发动了空前的攻击。
  平州(今河北省卢龙县北)告急!临洮告急!幽州和周告急!
  屯守乙弗泊(今青海省境内)的行军总管冯昱夜间遭突厥几万人马的袭击,虽全体将士奋力反击,但终因众寡悬殊,死伤殆尽。弃城前,冯昱传令士卒将不能带走的粮食焚毁、水井填实,可用之物一并毁坏,不给突厥兵留下任何财物。五日后,冯昱的帅旗还在土城墙上飘扬,当突厥兵顺利打开城门时,发现城内已空无一人,一片死寂。残垣断壁间只有破旧的什物和人畜的粪便。同样,在临洮,兰州总管李长叉也在惊恐中败下阵来,那漫山遍野的突厥兵、鬼哭狼嚎般的呐喊让他实实在在感受了胡兵的强悍。以他区区数千人,来抵御数倍于己的敌人,是有些难为他了。所以杨坚对他的失败并未予以追究。
  其他多处被突破的防线,杨坚都及时调遣精锐之师反击。
  凉州总管贺娄子干被派往河西走廊。在可浴赅山同行进中的突厥相遇,贺娄子干带队猛冲敌群,杀得敌人溃不成军。尔后,切断敌军水源,使敌人马渴不可耐,等敌人心理崩溃之时,纵兵一鼓而大破之。在此之前,上柱国李充在山西也打了一个漂亮仗,斩杀敌人数千。
  在西北,左武侯大将军窦荣定被委派为秦川(今甘肃天水市)总管,扼守西北要冲。最悲壮的战斗发生在周。
  行军总管达奚长儒率骑兵二千人出击敌人侧翼,但万万没想到,敌人设置了埋伏圈,达奚长儒刚进入周,四面八方便响起了号角声,敌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隋兵立时胆怯起来,但见达奚长儒振臂一呼:
  “有血性的男子汉们,不要叫突厥小儿轻看了我们,人固有一死,与其畏畏缩缩地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弟兄们只有死拼才有生路。”随后把人马列成方队,布成一个整体,且战且退,最外层的死了,里面一层再接着战,护卫着有生力量向主力靠拢。
  突厥兵原以为依靠强大的骑兵几个冲锋就可以冲散方阵,但一天下来,突厥骑兵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都似乎遇到了铜墙铁壁,死也冲不透。整整三天,没有粮食,没有水,没有合上一次眼。战马死了,喝上一口马血,中箭了,拔掉箭头咬牙再战,武器打光了,就操起石头、木棍,有的士兵赤手空拳同敌人肉搏,敌人的利刃戳穿了手臂、戳穿了大腿,仍然死死地掐住敌人不放,牺牲时,口头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
  达奚长儒身先士卒,多处受伤,浑身上下仿佛在血水中泡过一样,但眼睛炯炯有神,仍然坚毅地指挥着伤残疲惫的士卒们。面对如此顽强的抵抗,突厥人也由衷地敬佩,深为这种不屈的精神而震慑。这些没有留下姓名的英雄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更为坚固的长城。
  几十万大军对付二千人,而自己损失逾万,这样的仗还能再打下去吗?士卒们疲惫了,可汗们也心灰意冷了。南侵的路上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抵抗!财物掳掠不上,倒要赔上千军万马,可汗们决定撤军。
  开皇五年,关东地区春旱又逢秋涝,夏秋两季的收成比往年减产了七成,有的乡甚至颗粒无收,一半以上的州县都上报了灾情,请求减免租赋。
  杨坚望着雪片一样飞来的急报,坐卧不宁。赈灾、减税,哪一样都不能少,可这样以来,国库岂不就空了吗?倘若关中地区再像头几年那样遇上个旱灾、虫灾,那国家拿什么去赈济呢?杨坚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他索性把这一档子事暂搁一旁。
  他把礼部尚书牛弘新撰的五礼放到了案上。刚翻了几页,高G急急忙忙地进来了。高G走得一头汗,坐下来,头上还冒着热气呢。杨坚顺手递了条土黄色的麻制手巾,高G接过来胡乱地擦了一把。现在,除了杨坚以外,高G是最忙的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也难怪,左仆射管的事就是多。◎第23节 帮朕的小忙吧
  “皇上,据臣了解,现在国库不够丰盈的原因,除了天灾频繁以外,偷漏租税是主要根源。有的村子,有一半以上的户没有参加均田,仍租种的是豪强大户的土地。可租子有近一半要交给大户。”杨坚腾地就站了起来,手拈着胡须,一字一板地说:“竟如此严重!”
  他又在原地踱了一圈,缓缓地说:“朕以前也略有所闻。魏晋以来,很多农民依附豪强,成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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