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三组选组六复式10个复式)—--—我玩的猴子一遇到对面是猴子就不知道怎么打了

猴子拿香蕉的实验是真的吗? - 知乎211被浏览<strong class="NumberBoard-itemValue" title="8,291分享邀请回答58254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guokr.com/article/33868/16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他是一只猴子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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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顶我了……”  “我有什么办法……”  又一年。  “你还顶我?……”  “是你自己不动。”  再一年。  “你再顶我,我压死你!”  “你都压了我多少年了?有本事你自己动动?”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花果山上的一块石头,和石头下面的一株小草争吵个不亦乐乎。  ……  漫长岁月后的某一天。  “哈哈,小草,我终于能动了!”  石头忽然碎了,蹦跶出一只浑身金毛的小猴子。他指着脚下的一株草本植物恶狠狠道:“小草,你再也甭想顶我了。”  “臭猴子,不许叫我小草!我不是小草。你有见过小草开花结果?”一尺多长的小草舒展了被压迫多年的细小枝桠,摆了摆拳头大小的叶子,晃了晃一簇指甲大小、青绿相间的果籽,补充道:“还有,明明是你压得我直不起腰,还恶人先告状。”  小石头,不对,小猴子念想了无数年,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活动,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哦,小草,那你说说,你是什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小草泄气道:“又没人告诉我。”  “那就对了,反正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小猴子本想安慰两句,忽然脸色一变:“不对,小草,你刚刚叫我什么?”  “臭猴子,都说了,不许叫我小草!”小草反抗道。  “不对,不对,小草你为什么叫我‘臭猴子’?我的模样不是‘人’吗?”小猴子焦虑而惶恐。  “臭猴子,不许叫我小草!”小草依然执着。  “小草,你不是说‘人’有双手双脚,有眼耳鼻口,可四肢爬,也可双脚独立……”  “哼,臭猴子,反正你这模样不是‘人’。”小草盯着小猴子屁股上的尾巴,肯定道。  ……  不知争吵了多久,小猴子终于气馁。  在与小草相伴的无数岁月中,他断断续续从小草口中知晓,花果山的前主人,和‘人’有着深深的渊源。  ‘人’是万物之灵,是世间最奇妙的生物。  他一直按照着小草的描述,希冀着进化成人型。只是,花果山嬉闹路过的猴子,给了他错误的参照。  最终,他不得不接受,他是一只猴子。
  花果山没有因为少了一块石头,而引起动物们的疑惑,他们不愿意思考,而且记性也差劲。自然也不会因为凭空多了只小猴子,而有任何的不妥。  和以往的无数岁月一样,猴群们该干嘛干嘛。  花果山一如既往。  夜幕降临。  小猴子脱离了猴群,回到山顶。  “小草,小草。”老远就传来小猴子熟悉的声音。  小草没有回应,小猴子以为它在发呆。  蹲在了小草旁,那个以往的位置,挠了挠小草头顶的果簇:“小草,我回来啦。”  “臭猴子,我不是小草。”小草似乎刚回过神,锲而不舍地抗议。  其实,小猴子离开了一天,它也沉默了一整天。  “哦,知道了,小草。”小猴子漫不经心。  “臭猴子,你……”如果小草有眼睛,它肯定会把眼白翻得吓死猴子,现在只能有气无力地在夜风中摇曳。  “猴子,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小猴子莫名其妙,反问。  “你现在变成了猴子,自然应该和山下的那群猴子在一起。”小草道。  “可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吗?”猴子不假思索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要分开?”  “啊……”小草有些语塞:“那,那随你便。”  “小草,你知道吗?”  “什么?”  “变成猴子,肚子会饿。”  “什么是饿?”  “饿?……肚子疼,身体没力气……反正是不好的感觉。”  “那饿了怎么办?”  “饿了就吃东西呀。”小猴子眉飞色舞:“一只老猴告诉我的。”  “山里有好多能吃的东西,香蕉,桃子,葡萄……”  “他们说我贪吃,把舌头都咬破了。”  “还有,有时也会口渴。”  “口渴了要喝水。”  猴子不停地叽叽喳喳,小草默默地聆听了。  不知多久,山头终于传来均匀地鼾声。  小猴子蜷缩着身子,宛如一块石头。  偎依一旁的小草。  ……  花果山有无数的奇珍异果,比如其中一颗硕壮的大桃树,就引起了小猴子的注意。  这个大桃树众星拱月一般,周围的果木都矮上一节。树上结的桃儿,一个个亦是硕大无比,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比周遭树上的桃儿卖相上等不止一筹。  只是,奇怪的是,众猴虽然时不时地瞅上两眼,一脸馋相。却没有一只猴子去攀爬摘桃。而是选择在周围差一些的果树上跳跃嬉闹,休息进食。  小猴子徘徊在这颗大桃树下,挠着后脑勺,最终一跃而起,三两下窜上桃树,伸手便摘了一个几乎要滴出水的大桃,往嘴里塞。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一只魁梧的中年公猴,飞快地攀上那颗大桃树,“砰”地一声,将小猴子从树上撞飞。  幸好是落在了泥土地上,只是胳膊上擦破了点皮,落了些猴毛,染了些血。  小猴子爬了起来,一脸懵然。  大桃树上的强壮公猴,瞪着小猴子,怒目而视。  有一种逼人的威严和压迫。  周围的喧嚣声,顿时安静。  似乎感受到了公猴的愤怒,周围的猴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神色古怪地审视着小猴子。  小猴子手足无措:“你为什么撞我?”  大公猴似乎感觉威严被挑衅,抓住一颗大桃,砸在了小猴子的脑门上。  小猴子头冒金星,不明所然。  其实,小猴子完全有能力躲开迎面而来的大桃,就连刚才如果有准备,大公猴未必能偷袭到它。小猴子的身手之灵活,不比大公猴逊色。  只是,小猴子有小算盘,大桃落地后,不偏不倚滚进了草丛中。  而这时,周遭炸开了锅,四面八方的果核断枝一股脑地砸向小猴子。  隐约间,听见其他猴子嘈杂的怒骂声。  “它是王……”  “它是我们的王。”  “最好的桃儿,自然是王的。”  “你竟敢偷王的桃……”  “你是藐视王啊……”  小猴子抱着脑袋,匍匐在地上,叨念:“王?……”  ……  小猴子体质天赋异禀,回到山上时,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猴毛上沾染的许些血迹。  “猴子,你的手臂怎么了?”小猴子刚靠近,小草就发现了它手臂的血迹。  “哈,没事。”小猴子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那猴王气消后,小猴子还偷偷地把落在草丛中的两个大桃不动声色地捡走,现在还回味无穷。  舔了舔嘴唇,小猴子漫不经心:“它们说我冒犯了‘王’,‘王’惩罚了我一下。”  “你怎么招惹‘王’了?”小草有些焦急。  ”为什么你们都很怕‘王’?“小猴子不明所以:“‘王’都很可怕吗?”  “啊?”小草愣了一下:“那到不是,花果山以前的主人,同样是花果山的‘王’,比你那猴王厉害多了,是花果山所有生灵的‘王’。不过她一点都不可怕。”  “哦。”小猴子有些迷糊:“那‘王’到底是什么呢?”  “王,王是领袖,是荣耀,是责任……”小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虽然它早在石头被前主人搬来花果山之前就开启了灵智,但见识也广阔不到哪里去。  小猴子似懂非懂。
  动物的记忆真的很短暂。  隔天,猴群就忘记了昨天那件事,连猴王也忘记了有只小猴子曾冒犯与它。  小猴子再次归入猴群,没有引起一点不满和疑惑。他同样没有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既然自己做错了事,受些惩罚是理所当然。  迅速地融入猴群,跳树攀枝,寻花觅果,挠痒捉虱,扔石戏水,好不热闹。  “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  一只躺在岩石上晒太阳的幼猴,被一头不知从哪扑出来的狮子牢牢摁住。幼猴惊恐地挣扎,狮子不耐烦地一口咬在了幼猴的左腿上,瞬间飚出可怖的鲜血。  这是一只刚刚成年的雄狮,即使还未完全长大,那体型也比得上两三个成年壮猴。  猴群在一瞬间惊叫地四散逃窜,小猴子也跟着爬上了大树。  望着地面可怖狰狞的生物,小猴子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  山中,似乎只剩下狮子粗重的鼻息声,和它口中那只幼猴撕心裂肺的嚎叫。  幼猴的哀嚎,就像一记记榔头敲击在猴子们的心脏上,猴群一个个发指眦裂,上蹿下跳坐立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狮子并不想在猴群包围中进食,衔着幼猴挑衅地扫视了众猴一圈,便慢悠悠地退走。  诡艳的鲜血,森白的獠牙,小猴子瑟瑟发抖。  只是,狮子挑衅眼神,与小猴子忐忑闪躲的目光,四目交汇的一刹那。  轰,像是裂开,像是喷涌。  小猴子感觉身体里忽然有了种别样的东西,仿佛在虚无中点燃了一缕火苗。  一发不可收拾地从他身体蔓延开,暴烈而霸道地烧灼他,煮沸他的血液。  他身体仿佛在发生着某种陌生而奇怪的变化,在呼唤,在渴望。  那种席卷全身的火焰,让他战胜恐惧,无所畏惧,让他蠢蠢欲动,让他有了不顾一切想要救救那只幼猴的冲动。  此时此刻,他,毫毛爆炸,双眼微眯且血红。  “嗷……”  一声低沉的嚎叫将小猴子从那种难以言喻的状态中唤醒。  “看,快看,是王!”  “王救了它!”  小猴子双目血色褪去,恢复清明时,一下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虚脱,冷汗淋漓。  进入眼帘的是,高大壮实的猴王,轮着一根比它手臂还要粗壮的树棍,一棍砸在狮子脑袋上的画面。  因为狮子大摇大摆地根本不曾防备,因为猴王从树上跃下冲到狮子背后,直到一棍砸下,不过一眨眼功夫。  那一棍砸得结结实实。  狮子吃痛,嚎叫出声,幼猴从它血口中滑落。  猴王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抓住幼猴,扔向就近的一颗大树之上。  大树的猴儿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幼猴。  “王,小心!”  “王,危险!”  猴群一阵骚动。  回过神的狮子,凶光毕露,卷起一股尘土断草扑向猴王。  而此时,猴王刚将幼猴扔出去,旧力将尽,新力未生,身体难以在刹那间躲开,只得将树棍横在面前。  “砰”,一股巨力将猴王撞飞。  滑出一丈余远。  擦落大片的猴毛,或与泥土混杂,或随风飘扬。  当狮子再度扑过来时,猴王呸了一口水,眼中闪烁出一股戾气。  大喝一声,同样跳了起来。  只是比狮子跳跃得更高。  刚好落在的狮子背上。  狮子落地后,猴王将它所有的力量倾注于树棍。那一棍,夹着凌厉的破空声,落在狮子脑门上。  “轰”  沉重的闷响。  “咔”  伴随一声细微的炸裂声。  一缕鲜血从狮子脑门溢出。  猴王如释重负。  “王……”  猴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种压抑了无数代,无数年的情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那种激动,难以描述。  在花果山,猴子们并非安枕无忧。  总有豺狼虎豹在一旁虎视眈眈,每隔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总有一些粗心大意的猴儿撕得粉碎。  那是一种种族的压制,他们除了小心,别无他法。  而此时,那只凶残而耀武扬威的狮子,被猴王砸破头时,他们焉能不振奋欢呼。  只是,震天的欢呼并没有得以持续,便戛然而止。  “咔”  欢呼中,又一道微不可察的炸裂声。  那树棍,应声断作两截。  “嗷……”  猴王愣住的同时,便被突然发狂的狮子甩飞。  还未着地,狮子染着血迹的森白獠牙闪电般刺入猴王右肋上,恐怖的咬合力瞬间带走猴王右肋上大片的血肉。  猴王频临死境,同样凶性大发,不退反进,半截树棍朝着狮子狠狠一戳。  不偏不倚,狮子的一只眼睛被戳得稀烂,树棍插进眼睛半尺之深。  巨大的痛楚,终于让狮子崩溃了,连嘴里那块猴王右肋上的肉都顾不上了,哀嚎着,跑了。  而猴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王,受伤了……”  夜幕中,小猴子与小草相依而立。  像一幅永不退色,又暗沉的墨画。  将风景凝固,将时间定格。  一如过往的无数岁月。  小猴子将今天的见闻讲述给小草,声音沙哑。  小草默默聆听,小猴子讲完,小草陷入了沉思,或是忆起了过往的某些片段。  “因为,他是王啊。”  小草如是道。  ……  花果山是个神奇的地方。  号称,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灵气之充沛,如云如雾,化露化雨。  天上地下,世间罕有。  山中动物,如人一般,开灵智,通语言。  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只动物化形,更甭提修法化妖。  其中缘由,只有天知道。  这里灵果甘露不计其数。  猴王的伤是致命的,整个右肋皮肉都没了,好几根肋骨都裸露在外,可怖渗人。但在花果山这种奇异之地疗养,伤口有肉芽缓慢的生长愈合,愣是保住了性命。  还有,幼猴腿上的伤口痊愈了。  遗憾的是,左腿瘸了。  上天是公平的。  两个月后。  一只独眼狮子,出现在了猴群的地盘中。  低沉,中气十足的怒吼。  宣告这只怒狮已经完全康复。  除了一只长着诡异肉瘤的瞎眼。  它没有偷袭,出现在猴群众目睽睽之中。  它也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不紧不慢地踱着步,扫视着惊吓四窜的猴群。  终于,它来到了那棵众星拱月的大桃树下。  那棵猴王的专属果树。  此时,猴王蹲在树杈之上,目光平静地对视狮子。它右肋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新肉,只是再也长不出猴毛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狮吼一声,前趴后蹲,蹭地一下,撞向大桃树。  大桃树应声而颤,熟透的大桃簌簌而下,滚落一地。  猴王面不改色,一脸嘲讽。这棵大桃树,足足有狮子的脑袋粗细。狮子虽然力大无穷,却也仅仅只是让大桃树微微晃了下。  狮子没有沮丧,只是继续用行动表达它的愤怒,再一次积蓄全力,野蛮冲撞。  大桃树再颤。  狮子再退,冲撞。  不顾一切。  三次……  六次……  十次……  纵使狮子脑袋是铜皮铁骨,也撞破了一层皮,翻卷的血肉上沾染着一些树皮碎屑。  不畏疼痛。  十五次……  二十次……  猴王脸色变了。  “咔嚓”  一道清晰可闻的炸裂声。  桃树木质本不坚硬,终于承受不住狮子疯狂的撞击而出现一道裂口。  随着狮子的再次撞击,那裂口越来越大,终于,大桃树开始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王……”  “王……”  恐惧再一次填满猴群的心灵。  如果大桃树倒下,猴王肯定在劫难逃。  两个月前,猴王被狮子连续撞飞两次,五脏不同程度地受损,再加上巨大的外伤,虽然长出的新生皮肉,但内伤依然严重。  而那大桃树又鹤立鸡群,包裹在桃林之中,又独立与桃林,与其他树木相隔甚远,猴王是断没有能力跃到其他树上的。  眼看大桃树就要倒下,猴王脸上也浮出一抹决然,一股狰狞。折了一截粗枝,准备最后的殊死搏斗。  “咔嚓”  在狮子锲而不舍的撞击下,大桃树终究是倒下了。  狮子没有给猴王丝毫喘息的机会,在大桃树倒下的瞬间,再次扑向猴王,势大如风。  猴王摆出了战斗姿态,它不会坐以待毙,因为它是猴王。  殊死之斗,一触即发!  “砰”  突兀地,跃在半空中的狮子忽然失去了平衡,重重地砸落在地。  猴王一脸惊诧,却见一只浑身金光熠熠的小猴子死死地扯住狮子的尾巴,一脸焦急地吼道:“王,赶紧逃啊!”  猴王还未回过神,狮子转瞬爬了起来,浑然不顾后面的小猴子,拖着小猴子,滑起一地泥土,一门心思地冲向猴王。  小猴子这点重量,根本奈何不了雄壮的狮子,眼看狮子的速度不见减慢,小猴子急中生智,抓住狮子尾巴上的毛发,狠狠地一扯,顿时毛绒四溅。  狮子顿地哀嚎,停下步骤。  小猴子一喜,见这招凑效,忙不迭地又扯落两把狮毛。  效果很明显,狮子的仇恨顺利转移到小猴子身上。连猴王都顾不上了,甩尾挣脱没有多少力量的小猴子,转身瞪着小猴子,独眼中全是升腾的怒火。  小猴子一阵心悸,但脑海中浮起那日猴王一棍砸破狮子脑袋的画面,不惧反笑:“嘿嘿,大块头,看你嚣张!”  狮子张口便咬向小猴子。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小猴子不退反进,伸出双手神奇地避开了狮子血口,抓住狮子的两只耳朵,身体一个晃荡,骑在了狮子背上。  “叫你嚣张!叫你嚣张!”  小猴子逮到机会,又是一大片的狮毛漫天飘扬。  狮子吃痛嘶吼,又是一记狮尾扫来。  “小心背后!”猴王的声音,比想象中虚弱。  不等猴王提醒,小猴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狮尾抽过来时,反手抓住尾巴,借力荡了个秋千,落地时,打个滚,丝毫不伤。  狮子的尾巴,又添一块光秃处。  狮子彻底出离了愤怒,小猴子反而不惧了,身体里有种东西,蠢蠢欲动。  一只小猴子,一只雄壮的狮子,彻底扛上了。  狮子不断地相扑,撞击,爪击,撕咬,扫尾……而小猴子仿佛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总能灵巧地避开,时不时地骑上狮子的背,乐不知疲地扯掉一簇又一簇的毛发。  这只小猴子,就像一只迎刃有余的泥鳅,滑不溜秋!  被一只小猴子玩弄如此,狮子越斗越恼火,它发誓,必啖其肉,饮其血,方消心头之恨。  小猴子越斗越兴奋,从最初的尝试,到愈发的熟稔,一种恐怖的战斗本能,从它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释放。  斗到兴致处,一猴一狮离开了猴群的地盘都不知。  留下一众猴子,目瞪口呆。
  花果山,猴群和狮子的斗争已经不死不休。确切的说,是小猴子与狮子的斗争。  那头固执得已经魔怔的狮子,隔三差五便闯一闯猴群的地盘,指名道姓地与小猴子进行一番狮猴斗。  结果无一例外,每一次都被小猴子戏耍一番,身上光秃秃的面积一点一点地增长。  甚至,小猴子有时会想,将来狮子如何过冬。  时间久了。狮子的精气神明显疲惫虚弱下来,而小猴子更加的迎刃有余。  花果山猴子们的日子慢慢恢复平静。  匆匆几月过去。  花果山迎来了异常罕见的滂沱暴雨。  一天一夜,无休止。  风雨中,一座山头上。  小猴子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宛如一块屹立不倒的顽石,挡着风,遮着雨,小心翼翼地将小草护在怀里。  “猴子……”  “你别说话。”小草刚开口,就被小猴子打断:“千年?还是万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点风雨算什么?”  “可是,你现在是一只猴子了。”小草幽幽道:“不比石头,淋雨吹风会生病的。”  “我不走。”小猴子固执道:“我不能看着你被大风刮折。”  “折了还会再生长,枯萎了来年照样新生,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小草道。  “不,不一样。”小猴子道:“以前我不能动,没有选择。但现在我有能力可以选择让你不再受伤。”  “我意已决。”小猴子重重道。  暴雨骤风,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一道道雷霆,撕裂天际,络绎不绝。  “小猴儿,小猴儿……”  雨幕中,一只老猴踉踉跄跄。  “老猴,你怎么过来了?”  猴群中只有一只猴子有名字,它的名字叫做“王”。  “小猴儿,出事了。”老猴一脸焦急:“有一只在树下躲雨的猴子被天雷劈死了!”  “被天雷劈死?”小猴子蹭地站立:“怎么不去洞穴中躲雨?”  老猴无奈道:“哪有那么多洞穴?”  “怎么没有?前主人在花果山开辟了一个洞天,那里完全可以容纳个三两百只猴子。”小草插嘴道。  “啊?前主人开辟的洞天?”小猴子一愣,疑惑地看着小草。  对于小猴子雷打不动,每晚必须回到这里,陪伴着那株不知名的又会说话的小草,他们是见一次唏嘘一次,直叹不可思议。  眼前这株株小草,可是花果山唯一能说话的植物,尽管她没有口。  ……  那是他们平时洗澡的山涧源头。  头上是一股瀑布飞泉,山脚之下的水,连着大海。  冒着倾盆大雨,众猴聚集在瀑布对面的山头上。  疑惑,希冀,忐忑……  谁知道瀑布之后是否真的有一个洞天?  如果没有,这一头冲过去,岂不撞死?即使撞不死,从这等高处落下,也必然摔死。  “我试试。”  猴王站了出来。  声音不大,众猴却立即安静。  “王,我来。”  小猴子拦住了猴王,只有他是无条件地相信小草,没有任何犹豫,后退,发力助跑,闭目一纵,冲进了一丈远的瀑布泉中。  瀑布之后,无水无波。  小猴子定了定身,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似乎有人住过,里面的石座石床,石锅石灶,石盆石碗。  洞口的正当中,立着一块石碣。  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有青竹梅兰生长点缀,真是个胜境。  小猴子将众猴引进水帘洞,一个个抢盆夺碗,占灶争床,搬过来,移过去,兴奋难抑。  猴王将小猴子唤到跟前。  “猴儿,有件事要告知你。”  “王,什么事?”小猴子规规矩矩地蹲在猴王前。  “我将退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新王了。”猴王郑重肃穆。  “王,这怎么使得?”小猴子大惊。  “怎么使不得?”猴王眼珠一瞪:“你救过我的命,数次赶跑狮子,又为我们寻得一处安身立命的家当,大家也都信服你,这王位,你当仁不让。”  众猴也都安静。  猴王盯着小猴子,仿佛欣赏一件瑰丽的艺术品一样,满意道:“你一身金灿灿,俊美异常,以后就叫‘美猴王’吧。”  “美猴王!”  “美猴王!”  “美猴王!”  拥护之声,此起彼伏。  ……  小猴子继任猴王后,时常徘徊在那棵断作两截的大桃树下,挽额叹息。  还有一件事令小猴子不知所措。  经常有一些母猴,有大有小,从开始,用一种水汪汪的奇怪眼神盯着他,到后面逮到机会就往他怀里蹭。  小猴子每次都落荒而逃。  又一个月。  花果山发生了一件大事,相对与猴群而言。  老猴王死了。  久不康复的内伤,撞上三天三夜的大暴雨,寒气入体,无疑是雪上加霜,坚持了一个月后,老猴王终于在平静中接受了死亡。  不久之后,又有了一件大事,同样是相对猴群而言。  那头偏执、一心要报仇,又不断被戏耍的狮子再也没有出现在花果山,在与小猴子“艰苦卓绝”的长期斗争中,日渐消瘦,最终瘦骨嶙峋,被一头老虎捕食了,尸骨无存。  ……  “我没有想过要杀它。”小猴子抱着脑袋。  “它不是你杀的。”小草纠正道。  “可它因我而死。”小猴子沮丧道。  “它是你们的敌人,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小草继续纠正。  “不知道。”小猴子烦躁地挠着脑袋,将金毛搅的凌乱不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生灵,不管它是谁。”  小草忽然不说话。  小猴子也没法看到她的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小猴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草静静地伫立,陷入遥远的回忆:“很久以前,我似乎也听到过同样的话。”  “花果山的前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猴子问。  “那时,我还是混混沌沌,很多都记不清楚。”小草道。  小猴子和小草,各有心事。  渐渐地,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夜晚。  忽然传出小草似梦非梦的声音。  “猴子,我也想化形……”  蛾虫嘶鸣的夜中,小猴子忽然抬起了头。  望着小草。  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句。  “我知道了。”  ……  几日后。  水帘洞。  王座上,小猴子托着腮,发呆。  一只老猴问道:“王,为何几日闷闷不乐?”  小猴子道:“你可知,如何才能化形?”  老猴一愣,叹息一声:“需要修炼,有了法力,才能化形。”  猴子眼睛一亮:“如何修炼?”  老猴凄凄道:“不知何故,花果山早已断了修行?”  猴子大急:“那该如何?”  老猴平复一下心情,道:“得出海,寻古洞仙山,求仙问道。”  “出海么?”  小猴子喃喃道。
  一晃又是半月。  东南风紧,正是漂洋过海之时。  “等我回来。”  小猴子摘了一粒小草头上的果子,没有理会小草叫疼。  放进嘴里嚼碎,满嘴苦涩。  叮嘱了猴群照顾小草,在小草嘶声力竭的呼唤声中,小猴子毅然决然地跳上了枯木编制的筏子,筏子上最大限度地堆满了水果和椰果葫芦盛满的淡水,撑起竹篙,顺着大风,漂流而下。  “小草,我一定会带着一身神通回来帮你化形,我也会帮你搞明白你到底是什么?”遥望花果山,小猴子心中默默地念道,直至消失在大海深处,再也看不到花果山一丝的影子。  这是一只得天眷顾的猴子,在大海中漂流了整整三个月,没有遇到一次大的风浪。  只是,这里永远只有深沉蔚蓝的大海和干净蔚蓝的天空,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永远都是无边无际、海天一色的景象。是的,早在出海的四五天后,小猴子就已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然后漫无目的地漂流,直至三个月后,木筏上的水果和淡水都消耗干净。  小猴子不可自已地惶恐,尽管依旧顺着风,他扔撑起竹篙,加快竹筏的漂流。  三天后,他终于精疲力尽地瘫倒了。  又饿又渴。  和煦的太阳似乎变得异常毒辣,把他的嘴唇炙烤开裂,将他身体里的水分一点一点地吞噬。  海水长期的浸泡,他的皮肤苍白而褶皱,金灿灿的猴毛也日渐黯淡无光。  又是三天。  小猴子的意识已经开始没模模糊糊。  感觉魂儿开始变轻,似乎要飘出身体。  又感觉身体在变沉重,一点一点地下沉,沉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尽管出海前,有老猴再三嘱咐过,喝了海水只会越来越渴。  他依旧混混沌沌地张开了嘴,任由海水溅在他口中。  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是本能地做出一些挣扎,无谓的挣扎。  咸涩的海水一入喉,便如伤口撒盐,像一片片的刀子,划破他干得冒烟的咽喉。  剧烈的咳嗽。  干呕。  直至身体开始抽搐。  模糊中。  小猴子隐约看见一道巨大的门户,雄壮而虚幻,横亘在天空大海之间。  一道金光从大海中射出,跃向巨门。  “轰轰轰”  原本晴空万里,忽然一道道平地惊雷。  无数道雷柱凭空惊现。  齐轰轰落在那孤独而渺小的金光上。  金光沐浴着雷霆,依旧不屈,倔强地叩向巨门。  巨门纹丝不动。  蜃景一般的巨门消失,那金光直挺挺地跌落。  落在小猴子的竹筏上。  是一条鲤鱼,金色的鲤鱼。  嘴里和脊背上都渗着血,金色的血。身上的金鳞几乎缺了一半,尤其是鱼尾,被雷电烤焦,散开着刺鼻的鱼香味。  迷迷糊糊的小猴子一个激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金鲤便往嘴里送。  只是,鱼到嘴边,小猴子又犹豫了。  他想起了,在花果山,他曾说到,他从没想过伤害任何生灵。  不想亦不愿,本心如此。  他捧着金鲤,金鲤一动不动,金色的血液,将小猴子掌心黯淡的毫毛再次染得金黄澄亮。  金鲤努力而缓慢地眨着眼。  它还活着。  小猴子愣愣地盯着掌心的金鲤,与他一样的疲惫不堪,与他一样的奄奄一息。  从金鲤的眼中,小猴子看到了和他同样的渴望。  渴望着生!  与小猴子一样,他们都有求生的渴望与本能。  一猴一鱼,默默地对视着。  一个内心挣扎着,一个无声地祈求着。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一个世纪的漫长。  小猴子身上的力气再一次用尽,身体一歪,再次瘫倒在竹筏上。  金鲤从小猴子手心滑落,从竹筏的间隙中,落进了大海。  “看嘛,不是我不想吃你,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吃你了。”小猴子虚弱地松了口气,勉强地笑了。  金鲤的伤极重,连游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断地向大海深处下沉。  它瞳孔一张一缩,透过竹筏的间隙,将小猴子的面庞倒映得清清楚楚。  小猴子带着不甘,又带着挤出的一点豁达,默念道。  “死就死吧,只是,小草,抱歉了。”  眼皮一沉,终究是失去了意识。  只是祸不单行,小猴子的好运终于用尽。  海上遇到的第一场暴雨将他笼罩。  大海这头猛兽终于裸露出它的獠牙。一波波惊涛骇浪,将小猴子的竹筏拍得七零八碎。  昏迷中的小猴子,留下一串串愈来愈弱的水泡,不断地沉入海底。  仿佛又回归混沌,回归起始,变成了一块石头,石头中跳动着一颗火焰的种子。  在黑暗深沉的大海中,孤零零的火焰,若隐若现,慢慢地走向熄灭。  在即将回归初始时,小猴子隐隐约约看见大海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柔和的光芒钻进大海,在冰冷的海水中,那光芒温暖地包裹着他。  有如实质。  ……  一年后。  南瞻部洲。  一个偏僻的靠海渔村。  渔村边缘住着一对无依无靠的老年夫妇,老夫妇三十多年前牵着一头牛搬迁到渔村,就一直留了下来。夫妻生活虽然贫苦,却一直恩爱,只是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怀上个一儿半女,老来也就孤苦伶仃。  雪上加霜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妇又浑了双眼,失明了。  这疾那病的,也就接踵而来。  又要照顾老伴,又要出海捕鱼维持生计,老爷子苍老得更快。  渔村有人劝老爷子卖了家里的那头至少三十年的老牛,给老妇医医病,被老爷子一口回绝。  而直到,一年前,老人家的窘迫才有了转变。  老爷子眼看老伴身体越来越差,决定豁出去了,去一趟更深更远的海域,冒一次险,希望能收获大点,换点钱,给老伴买点药。  那一次出海,是老爷子一生出过最远的海。  只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玩笑,整整半个月,大伙都以为他葬身大海的时候,他回来了。  只是,他是空手而回,一无所获。不对,他带回了一只猴子。  总之,他冒着生命危险出了一次深海,捞回来一只猴子。  自从那只猴子的到来,老爷子家里悄悄发生着改变。  那是一只通人性的灵猴,它在极短的时间里熟悉、学习人类的生活。  放牛,打理菜园,生火做饭,打水洗衣,诸如日常小猴子无师自通。  村民无不啧啧称奇。  在村民的建议下,老爷子偶尔带着小猴子赶一趟大城市的市集,和猴子耍几套猴戏,博几个赏钱。  有时猴子也会自作主张地跑去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带回一些异果灵芝。  老妇人的病,老爷子的气色,都在慢慢好转。
  夜深人静。  牛棚。  一只穿着干净粗布衣服的猴子,骑在一头壮实的老牛背上。  时不时地拍一拍苍蝇蚊虫,又时不时地捉一捉老牛身上的虱子。  猴子经常洗澡,又穿上人类的衣服,沐猴而冠,总算有些人模人样了。  这猴子,正是花果山的美猴王。  “憨牛,你说你能不能讲点卫生?”猴子一边忙碌着一边小声抱怨;“你看你,随地拉屎,一身虱子,还不爱洗澡。”  老牛慢悠悠道:“牛不都是这样?”  “可你不是一般的牛啊,你和我一样会说话。”猴子天天打扫牛棚,老牛又天天把牛棚弄脏。  “嘘。小点声,如果被人类发现我们不一样,那就糟糕了。”老牛压低声音。  “知道了,如果被人类听到我们开口说话了,就会被人类说成是‘妖’。我知道了,你跟我说过好多次了。”猴子翻了翻白眼,尽管他心内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听了老牛的劝告,从没在人类面前开口说话。所以,他的倾诉对象只有老牛。  “嘘,有人来了。”牛棚重归寂静。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蹑手蹑脚地翻进篱笆裹的院子。  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后,径自到鸡笼旁,小心翼翼地伸手探进鸡笼,托起一只大公鸡。  “小贼……”猴子刚开口,老头牛尾扫来,堵在了猴子口上。  那三只大公鸡是他耍猴戏挣的钱换来的,准备明天给阿婆补身子。  显然刚买回来就被人惦记上了,遭了贼子。  猴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细锐。  “谁?”小男孩一惊,紧张地四下张望,夜里再没半点声响。  虚惊一场,小男孩抹掉额头冷汗。  朝着阿爷阿婆破旧房间的窗户望了望,一脸浮现一抹犹豫。  纠结挣扎了半响,最后还是不甘不舍地把大公鸡放回了鸡笼。  一步三回头,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阿爷宰了一只鸡,煨了一大罐鸡汤。  简陋的木桌上。  猴子也人模人样地坐在椅子上,和两老同桌,端着碗,拿着筷子,吃着米饭,夹着素菜。  阿爷盛满两碗鸡汤,一碗递给阿婆,自己也留一碗。想了想,又盛了一碗,放在了猴子面前。  猴子一愣,疑惑地盯着阿爷。  猴子不杀生,即使在大海中快要饿死渴死的时候,老天爷送来一条无法弹动的金鲤在他面前,他都可以将金鲤放生。  他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执着来自哪?  也许是天生的。  总之,他是执着的。  他可以被当成猴一样耍,来取悦人类,博得钱财。  虽然他的确是一只猴子。  他可以去那些危险的山林,找一些瑶草山药。  但他从不捕猎弱小的山鸡野兔,也不出海帮忙阿爷捕鱼捕虾。  它们都是有着血肉,有着鲜活生命的生灵。  他与它们都是一类的,是除了万物灵长人类之外的,统称为“动物”。  他不杀生,更不会将同类当做食物。  阿爷是知道猴子这一点的。  所以猴子疑惑了。  阿爷不紧不慢地尝了口鲜汤,道:“猴儿啊,阿爷不知道你为什么只吃素?难道你是信佛的?”  “佛?……”猴子眉头一皱,将字音咬得含糊不清。  “看来你不是信佛的了。”阿爷放下碗筷,又问道:“猴儿是不想杀生造孽?”  猴子连连点头。  “那阿爷就不赞同了。”阿爷道。  猴子不解。  “阿爷活了这般岁数,也看穿了些道理。”阿爷道:“比如你吃的大米、蔬菜,同样也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们同样能生长,枯死,你能说它们没有生命,不是生灵?”  猴子一顿。  无可辩驳。  阿爷把鸡汤端在了猴子掌心:“所以呀,这吃晕吃素,没什么不同。”  阿婆插了一句:“只要心中有善,平时多积阴德。就够了。”
  只是,捧着鸡汤,猴子始终下不了口。  阿爷没有催,叹息摇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猴子扶着阿爷到了屋外。  一个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领着头,后面围着十多位窃窃私语的乡亲。  “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害臊不?”中年胖子见到阿爷劈头盖脸地一番指责。  阿爷一愣:“杨村长,你把话说清楚?”  他们这个渔村地处偏僻,离最近的大城市差不多二十里路,渔民们要将捕的海鱼挑到市集贩卖,显然不现实。而整个渔村只有杨胖子一家有一辆马车,所以渔民们不得已以市价的一半贱卖给杨胖子,由杨胖子统一拉倒市集倒卖。  整个渔村,最富有的便是杨胖子家。  渔民们明知被剥削,可又不得不被剥削,讽刺的是,甚至还得求着人家剥削。  杨胖子有了钱,又捏了一把垄断权,就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封了村长的官。  杨胖子一手插着腰上肥膘,一手指着地上一堆鸡毛:“老头,装傻是吧?我家昨天晚上刚丢了一只鸡,很不凑巧,今儿就在你家门前发现了一堆鸡毛。”  “这是我昨天带着猴儿去集市卖艺,挣的钱买回来的。”阿爷解释道。  “我知道,你看,你买的鸡不正在鸡笼里呆着。”杨胖子指着另一边的鸡笼,里面两只大公鸡咯咯叫了两声。  “我买的是三只,昨天遇到个好心人,多给了些赏钱。”阿爷激动道。  “哦,谁能作证?”杨胖子眉头一挑。  阿爷一窘,这一来一回三四十里路,到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还真没人能作证。  “呲呲呲……”见阿爷受欺负,猴子跳到众人前,朝着杨胖子咧嘴龇牙,一脸凶光。  杨胖子受惊退了好几步。  阿爷连忙将猴子召回安抚。  猴子不情愿地退回阿爷身后。  阿爷来回扫了几遍人群,猴子也跟着多瞅了瞅,不巧发现了昨晚偷鸡不成的小男孩,躲在人群后,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猴子心中一想,如果杨胖子家真丢了鸡,那多半是那个小男孩所为。  “阿阿……”猴子敲了敲阿爷的肩膀,指了指后面的小男孩。  “我知道了。”阿爷拍着猴子的后背,安抚着。  猴子不知道阿爷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阿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算了,毕竟卖鱼的事还仰仗与你,鸡笼里还有两只鸡,赔你一只便是。”  阿爷这么一说,村民们忽然开始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不相信阿爷会偷杨胖子家的鸡,阿爷的承认,让人始料未及。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做贼被抓,哪有一赔一这么简单了事的?”杨胖子趾高气扬道:“起码一赔十。”  众人哗然。  阿爷气极:“你,你无赖。”  杨胖子话锋一转:“当然,你也没十只鸡。我也不为难你,你先把你家那头牛抵押给我,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十只鸡,我再把牛还给你不迟。”  话到这里,阿爷总算是明白了,那杨胖子觊觎的是他们家的老牛,至于鸡,只是借口。  “你做梦。”阿爷斩钉截铁。  阿爷把他们家的那头老头,当做传家宝一般,即使老伴病重,也没舍得卖掉老牛。村里是早有耳闻的。  杨胖子之前也曾数次向阿爷提出买牛的意向,无一例外被阿爷一口回绝。  杨胖子心中多少有点数,暂时压下了对老牛的想法,退而求其次道:“既然老头舍不得宝贝牛头,那要不这样,把你身后的这只猴子做抵押也行。”  阿爷胡子一瞪,他几乎把猴子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是断然不可能把猴子交出去。  刚欲开口驳斥,却不想身后的猴子忽然蹦跶出来,凑到杨胖子身边,一副喜笑颜开,手舞足蹈的摸样。  阿爷大急:“猴儿,快回来。”  这回猴子却没有理睬阿爷。  杨胖子顿时眉飞色舞:“看吧,是它自己要跟我的,我可没有强迫。果然是一只灵猴,通晓人性。你这猴儿有眼光,放心吧,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比跟老头子一起强一万倍。”  ……  “别气了,赶紧把汤喝完,别浪费了。”阿爷安慰着阿婆。  阿婆咽不下气:“你说你没偷就是没偷,为什么要认?”  阿爷叹了口浊气:“唉,我看到徐小泥鳅躲在乡亲们后面,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徐小泥鳅?”阿婆想了想,道:“刚死了父亲,母亲又患了重症的徐小泥鳅?”  “恩。”阿爷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啊。”阿婆若有所思,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浊气,唏嘘不已。  “只是,猴儿怎么会跟了杨胖子呢?”阿婆百思不得其解。  “放心吧,没事。我们家这只猴儿,他可不是一般的猴,他比别的猴子,甚至比我们人类,都要纯粹,善良。同时,他也猴精着呢。等着吧,看看这只猴儿,要搞什么名堂?”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瘦了一圈的杨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阿爷把猴子接走。  下雨天揭走屋顶的瓦片,无聊时把窗户戳出一个个的窟窿,大半夜卷走熟睡中杨胖子的被盖,心血来潮时偷走夫人亵衣晾在大门正中,在水缸撒尿,在正厅拉屎……各种天打五雷劈的捣蛋。  杨胖子想用绳子把猴子拴住,只是把家里倒腾得鸡飞狗跳也摸不到猴子半根毫毛。想要把猴子给饿几顿,那猴子竟会自己生火做饭。想撵走猴子,那是一个请神容易送神难,那猴子赖着不走了。  “我可没有十只鸡……”阿爷板着脸。  “不赔了,不赔了。”杨胖子心力交瘁。  那是一个丢鸡不成蚀把米。  猴子又回到了阿爷身边。  与往常一样,阿爷吃完早饭后便出海捞鱼去了。  中午的时候,老牛忽然绷掉了牛绳,冲出牛棚。  “哞哞哞……”焦躁急切地叫唤。  猴子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扶着阿婆坐好,冲到老牛身边。  “什么?阿爷死了?”  情急之下,猴子叫出了声。  “猴儿,你说什么?”阿婆如遭晴天霹雳,晕倒了。  猴子赶紧扶住阿婆,脸色难看,道:“憨牛,到底怎么回事?”  猴子也顾不得五六年的伪装,开口便是人语。  “死了。”老牛一脸悲伤。  猴子脸色一阵变幻,忽然咬了咬牙,把昏倒的阿婆抱到床上,盖上被子便往外冲。  老牛拦住猴子:“猴子,你干嘛?”  猴子沉声道:“去把阿爷的遗体找回来。”  “大海捞针,你怎么找?”老牛道。  猴子脸色铁青:“人类有句话叫做‘入土为安’,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爷被海鱼吃个干干净净?”  阿爷阿婆膝下无子,猴子被救后,是存着为两老养老送终的念头才一直留在渔村。  不管怎样,他都要试一试,决不能让阿爷尸骨无存,不得善终。  “老牛陪你走一趟吧。”老牛见猴子疑惑地望着他,解释道:“阿爷身上有老牛留下的护体神光,老牛能感应到阿爷的位置。”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猴子跳上牛背,催促道。  “不急不急,你先去屋里把阿爷的酒葫芦带上。”老牛道。  “酒葫芦?”猴子一愣。  “海族最缺又最想要的东西。”老牛道。  ……  猴子骑在老牛背上,一口气渡了六十多海里。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老牛面露难色。他在阿爷身上留下的护体神光,随着阿爷的死亡,而逐渐消散,能确定阿爷在这方圆一里之中已是极限。  “猴子,抓紧老牛的角。”老牛吩咐猴子,带着猴子一头扎进海水里。  只见,老牛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将猴子一起包裹住,神奇地将海水阻隔在光晕之外,让他们可以顺畅呼吸。  “憨牛,这是什么光?”猴子惊奇不已。  “护体神光。”老牛不敢分心。  “怎么来的,你教教我。”猴子道。  “活得久了,自然而来的。”老牛道。  “得活多久?”猴子追问。  “六百年。”老牛道。  猴子一阵沮丧,六百年啊,那得多久啊?他现在才不过七岁多点。  忽然想起,上次他差点葬身大海,意识即将泯灭时,他似乎看到了相同的光,想必是老牛留给阿爷的护体神光。  随着一牛一猴的不断下潜。  周围的海水,刚开始由明变暗,当黑暗持续没多久,又慢慢地由暗转明。  大海之底,忽变亮敞。  “憨牛,我们应该进入了龙族地盘吧。找个海族问一问吧?”猴子四下张望。  “不用找了,有人来了。”老牛低声提醒。  远远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敢私闯龙宫地界。”  一条黑鲨劈开海水,化作鱼头人身,手持黝黑铮亮的三叉戟。  “哪里来的牛妖猴妖?乱闯西海龙宫辖地。”见是一牛一猴,黑鲨三叉戟一指,一道涡流在海底卷起,一牛一猴顿时失去了平衡,被搅了个天旋地转。  “鲨将军息怒,息怒,我们不是故意冒犯西海龙宫。”猴子强忍着晕眩,大声道:“鲨将军息怒,这里有人间美酒一壶,告罪告罪。”  一只葫芦从漩涡中扔出,鲨将军伸手一捞,拧开瓶盖,那酒也不溢出,也不见和海水同化,嗅了嗅,饮了一口,陶醉地打了个酒嗝,收回法力,漩涡随之消散。  在漩涡中,老牛的护体神光一度失效,老牛和猴子呛了一肚子的海水,待老牛再次撑起护体神光,俩才踹过气,大口吐着又咸又涩的海水。  “老鲨得了你们的好处,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赶紧离开吧。今天龙三太子巡查四方,万一被撞上了,想走也走不了了。”鲨将军脸色大悦。  猴子理顺了气,道:“谢鲨将军不杀之恩。只是我二人鲁莽闯入此地,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家主人在今天不幸溺亡,尸身应该沉在附近,我们只是为了找回主人的遗体。”  “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鲨将军问道。  猴子大喜:“正是正是,还请鲨将军告知,主人遗体在哪?”  “若鲨将军帮忙,日后必十倍奉上美酒相赠。”老牛忽然插嘴道。  鲨将军闻言,热情许多,道:“好说好说,今日我执勤时,遇到一个溺亡老人,见他有灵力缠身,想必不是寻常人,于是我将他尸身置于海贝之中。你二人随我去取。”  猴子连忙抱拳拜谢:“大恩不言谢。”  老牛又驳斥道:“要谢的,要谢的。”  鲨将军哈哈一笑。  很快,三人便出现在一块巨大的海贝前。  猴子拨开海贝,阿爷面色安详地躺在里面。  额头上一道淤青,其他地方皆完好无损。  想必是遇上了大风浪,船沉了,或者散架了,有东西撞在了阿爷额头上,把阿爷撞晕。  没有痛苦的溺亡,算是老天给阿爷的一丝怜悯吧。  猴子泪流满面。  而此时,一个身穿银龙锦袍的英俊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鲨将军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下:“三太子殿下!”
  若要问,当今四海龙宫,第一风云人物是谁?  毫无疑问,当属西海龙宫三太子。  三太子殿下不仅仪表堂堂,更是文韬武略一样不落。  他是一个有着恐怖修炼天赋和卓越管理天赋的双料天才。以不到两千岁(相当于人类二十岁)的年纪,修炼到太乙仙境界,那是媲美四海龙王的修为。两千岁时,又抽身替父管理西海,整顿内务,治理军队,招贤纳士,强化修炼……一系列的手段,楞是用了短短两百年,西海龙宫的财富翻番,海军力量更是整整提升一大阶,让四海之末的西海有了和四海之首的东海不相上下的实力。而且在三太子殿下的治理下,用不了多久,西海成为四海之首,是铁板钉钉的。  而且,东海龙王唯一的宝贝女儿,金鲤公主,在十年前与三太子殿下订了亲。  强强联手,假以时日,三太子殿下一统四海,也不是不可能。  “巡逻队长黑鲨,执勤期间,偷饮酒水,擅离职守。杖二十,降职一阶。”三太子面无表情。  “小的领罚。”鲨将军,不,鲨队长看了猴子一眼,被两个海族士兵一左一右架走。  “见过三太子殿下。”猴子心中一沉。  “念你二人修行不易,滚吧。”三太子负手而立,一身冷峻气息。  猴子不敢废话,便要抱起阿爷遗体。  “本太子只说放你二人走,不包括他。”三太子冷眼盯着猴子。  “不行。”猴子一把抱紧阿爷。  “不行也得行。此屠夫一生不知伤害了多少我们海族生灵的生命,今天必须让我海族娃儿啖其血肉,方消海族心头之恨。”三太子一挥手,四面八方的海洋生物一瞬间集结到众人头顶,如乌云盖顶,黑压压的一片。  “你敢。”猴子裂嘴龇牙,凶相毕露。  “有何不敢?”三太子剑眉一挑。  相隔数丈,一只灵力拳头砸在猴子面门上,如落叶一般脆弱,猴子应声倒飞。  三太子手一扬,灵力巨手抓住阿爷,扔向头顶的海族群中。  海族群一瞬间沸腾。  “不!”猴子嘶声竭力,一头冲进海族群,一手抱住阿爷,奋力向上游去。好在阿爷身上的护体灵力还未完全消散干净,鱼群畏惧,不敢近身。  三太子脸色一寒,念了一声“散”,阿爷身上的护体灵力顿时消散无形。  不计其数的海族群,一瞬间将猴子和阿爷淹没。  “滚开,滚开……”猴子愤怒地驱赶着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鱼群。  猴子紧紧地把阿爷抱在怀里,左冲右突,挣扎着,疯狂着。  然而,无济于事。  猴子和阿爷的衣服被咬成不计其数的碎片,毛发皮肤血肉的碎屑,令鱼群更加疯狂。  猴子一人孤零零,在黑压压的海族群中,渺小而羸弱。  他绝望、无助地呐喊中,战斗着,挣扎着。  不曾放弃!  不敢放弃!  “哞!”  老牛一记野蛮冲撞,身上灵力鼓荡沸腾,像一颗炮弹,将海族群撞开一道缺口。  “快跟在老牛身后。”老牛大吼,他燃烧着修来不易的灵力。  “老牛。”猴子抓住老牛的尾巴。  “别说话,老牛坚持不了多久。”老牛狰狞冲刺,鱼群终于被捅破一道口子,一冲而出,拼命地向上游。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太子轻念了一声“蹈海”。  猴子四周的海水突兀地消失,愣神的瞬间,如天塌一般,头顶的海水轰地又倒灌而下,像被山岳砸中一般,挡在前面的老牛瞬间失去了意识。  猴子同样被砸得五脏震荡,口吐鲜血。  一下子,又被砸回海底。  在滔天的法力面前,他们的挣扎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海族群再次聚拢,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更糟糕的是,老牛不知生死,分给猴子的灵力自行切断,海水填满猴子的口鼻,他再也没法在水下呼吸。  一口又一口的皮肉、毛发,从阿爷和猴子身上被扯落。  连老牛也一同遭殃。  血肉刺激下,海族群更加疯狂。  猴子的挣扎愈发无力。  当阿爷的一只大腿,被一条海蛇咬断,吞进肚子的时候。  猴子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吃你大爷啊!”  蛰伏身体深处的火焰,在一瞬间燎原爆发,世界仿佛安静了,心脏的跳动如擂响的战鼓,血液沸腾而奔流澎湃,蒙了他的双眼,四肢百骸全身每一寸血肉像是沉睡无数年的猛兽,咆哮着,呐喊着,要撕碎,摧毁眼前一切。  一道滔天的杀气从猴子身上蔓延开,灼热而凶戾!  猴子双眼微眯且血红,全身青筋暴涨,毫毛爆炸、陡立如针。  一手抓住海蛇的上颚,一手拉住海蛇的下唇,一声沉闷压抑的怒吼,仿佛撕破布一样,海蛇被生生撕成两半。  一时间,血海一片。  猴子全身浴血,血红双眼只有择人而噬的凶光。  宛如野兽。  一只海鱼咬住了猴子的尾巴,皮肉粉碎露出尾骨,猴子面无表情,一把捏住它的脑袋,攥成血泥。  一只海龟扯掉了猴子半边左耳,猴子浑然不觉,一拳在海龟如磐石一般的龟壳上砸出一道通透的窟窿。  又一只龙虾钳住了猴子的手腕,那只手顿时耷拉失去知觉,猴子狰狞癫笑,低头一口便将龙虾的钳子咬个稀乱。  一只只海族被撕成碎片,终于猴子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然而,他却浑然未觉,那些伤,仿佛落在了他的身上,却落不进的心里。  他不知痛楚,不知疲倦。  “滚开!滚开!”  猴子疯狂地咆哮着,驱赶击杀着一只只试图靠近阿爷和老牛的海族。  膝盖碎了一个,他不曾跪下,手折了一只,他另一只手更加有力。  曾经,宁愿饿死也不愿杀生的他,沐浴着鲜血,手刃着生灵,心中无悲无喜。  不知过了多久。  海底洒满一层厚厚的碎肉,血水浓郁得化不开。  周围忽然一空。  铺天盖地的海族,如潮水退开。  三太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猴子。  倔强地,不曾倒下的猴子,回瞪着三太子,凶光毕露。  修为已臻至太乙仙,权柄一时无两的三太子一阵莫名的心悸,这到底是一只怎样的猴子?没有半点修为,没有半点法力,能在海底不溺水已经是诡异莫名。又凭着一股凶狠劲,杀了上千只海族。半边身体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却依然面不改色。  三太子已经后悔了。受与天规,他不能主动找渔民麻烦。但对于落在他的地盘上的渔夫尸体,他还是有处置权的。说到底,把渔夫喂鱼只是让海族归心的一个小手段,并不是必须不可。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就不能收回。  “还是那句话,留下屠夫,放你们两个一条生路。”三太子古井不波。  “去你大爷的生路。”  猴子一瘸一拐地扑向三太子,仅剩的一拳砸向三太子脑门。  三太子不躲不闪,待猴子靠近,忽然海水暗流,一股恐怖的压力将猴子砸进海底的泥泞中。  “冥顽不灵。”三太子一脚踩在猴子脑袋上:“如果可以,我不想得罪你。但既然得罪了,那就只能得罪到底了。”  三太子寒气逼人的脸上浮出一道杀机,手上光华一闪,一把寒光凛凛的玄铁宝剑跃然掌心,划出一道光影帷幕,斩向猴子脖子。
  一道金光疾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锵”地一声,将玄铁宝剑撞偏。  剑刃偏移开了猴子的脖子,堪堪削掉了猴子背上的几根毫毛。  金光立定,豁然是一支金色长鞭。  “鲤儿?”三太子锁眉,望向金鞭主人。  “三太子哥哥,手下留人。”一个红衣女子急匆匆冲来,猴子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女子,只道是他见过最好看,最灵动,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猴子哥哥,是你吗?”红衣女子不顾猴子满身血污,将猴子从淤泥中扶起,如花的面庞,顿时泪如雨下:“是你,不会错。”  “你是?”猴子一脸错愕,他根本不认识这女子。  “六年前,你还记得那条金鲤吗?”女子哭得梨花带雨。  “你是那条从天上掉在竹筏上的金鲤?”猴子一脸诧异。  “对啊,就是我。”红衣女子哗地一下哭的更凶,手足无措地擦拭猴子脸上的血迹:“猴子哥哥,你怎么伤成这样?”  “对了,我还有金丹。”红衣女子手忙脚乱地搜出一颗鸡蛋大小,金光流转的丹丸,丹丸上赫然七道玄奥的丹纹。  “七转金丹!”三太子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红衣女子不理旁人异样的目光,不由分说地把金丹塞进猴子嘴里。  金丹果然神奇,入口后,一咕噜地滚入了猴子腹中,仿佛一颗小太阳般,化出无数的暖流,流径身体的四肢百骸,暖流所过之处,骨骼重组,血肉重生。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猴子一身的伤,竟完好如初,一身金灿灿的猴毛,精神而抖擞。  “小金鲤,多谢了。”猴子恩怨分明,金鲤和三太子显然关系不浅,但一码归一码。  “我叫敖鲤,你可以叫我鲤儿。”敖鲤破涕为笑。  “鲤儿,你们认识?”三太子剑眉紧锁,冷冷地盯着猴子。  猴子怒目对视,海水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  敖鲤见气氛不对,赶紧隔开两人,道:“三太子哥哥,六年前,鲤儿不懂事,偷偷跃龙门,没想到不仅没成功,还被反噬重伤,落在了猴子哥哥的竹筏上。当时猴子哥哥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少天,都快饿死了,本以为会被吃掉,只是他最后还是把我放生了。”  “这是救命之恩,鲤儿不敢忘记。”敖鲤加重了语气。  闻言,三太子脸色变幻,最后冷哼一声,大袖一挥,白光闪没,和虾兵蟹将,千万海族一起消失个干干净净。  原本压抑的空间,顿时空旷轻松。  “这次错在本太子,本太子名‘敖烈’,以后若要报仇,尽管冲本太子来。”  敖鲤问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苦着小脸:”猴子哥哥,其实三太子哥哥不是坏人,你不要恨他,行么?“  猴子默默地把拳头攥得紧紧,淡淡道:“我知道了。”  敖鲤一脸沮丧,看样子猴子哥哥和三太子哥哥之间的恩怨肯定没法善了。  “我送你们上岸吧。”  敖鲤吐出一个水泡,水泡遇水变大,罩住猴子老牛和阿爷后,扶摇而上。  宛如海面流星,一路乘风破浪。  水泡中,猴子一直不说话。  敖鲤几次欲言又止。  靠近海岸时,敖鲤召唤来一直巨大的海龟,撤了水泡,落在龟背上。  “猴子哥哥,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敖鲤小心道,又不放心地解释:“我若送你上岸,被人类看到不好。”  “小金鲤。”猴子道。“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敖鲤嫣然一笑:“等我化龙后,我去找你。”  “找我做甚?”猴子道。  “找你谢我呀。”  敖鲤回眸一笑,跃做一道金光,一头扎进大海。  只有等她将来跃过龙门,脱去鱼身,化作神龙,才有资格离开大海,行走三界。  敖烈是她的未婚夫,猴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必须想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  ……  敖烈的心情异常糟糕,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能确定,那猴子是一只不寻常的普通猴子。  不寻常,是因为他能开口说人语,遇水而不溺。  普通,是因为那他确实是一只普通猴子,不曾修行过,体内没有半点法力。  他懊恼的是,敖鲤冒冒失失就给猴子喂食了一颗“七转金丹”。  这天上地下,妖魔仙佛谁都知道,道祖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凡人吃一粒,不用渡劫,立地成仙,修真之人吃一粒,成就金仙,天地同寿。  只是太上老君的金丹从不外流,就算是掌管天地三界的玉皇大帝也不过一千年才有一粒丹的份额,平时若想去求一颗金丹,两个字“没门”。  “七转金丹”虽然比不上“九转金丹”,但同样是不可多得的仙家宝贝,虽然无法让人立地成仙,但是让人起死回生,洗筋伐髓,脱胎换骨,那是绰绰有余。  问题是,那猴子一口吞了金丹,竟然仅仅只起到了肢体再生的作用,然后其余的药性,就被他的身体同化了。  如果被洗筋伐髓,那猴子身上定会排出一层先天污垢。  如此一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只猴子的身体,原本已经是纯净无瑕,先天无垢。所以金丹不起作用。  “先天无垢啊。”三太子敖烈没由来一阵寒栗,这样的人,一旦修行起来,十个敖烈也比不上。  这往后,他和猴子之间,恐怕有的是让他头疼的。  当然,当下最让敖烈头疼的是,那“七转金丹”是西海龙宫送给东海龙宫的定亲之礼,也就是他敖烈送给敖鲤的定情信物。  向来以富饶著称的四海龙宫,这一粒“七转金丹”,怕也是绝品,不然,也不会来出来当做定亲之礼。  只是,这敖鲤怎么就随随便便地喂了猴子呢?  也不考虑一下敖烈的感受?
  猴子回到家时,阿婆还躺在床上,以泪洗面,浑浊的双眼看不到一点生气。  猴子扯了一块凉席,将阿爷的遗体置放妥当,尤其是那只断腿,小心翼翼地拼接上。  阿婆听到动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猴儿,猴儿,是你回来了吗?”  “吱吱啊啊……”猴子连忙搀扶。  “猴儿,你告诉我,老头子到底怎么了?”阿婆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猴子。  “吱吱……”猴子焦躁地挠着脸上的毫毛,作为一只猴子,他不能在人类面前开口说话,他用手指点指画,阿婆眼瞎又看不见。猴子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凭什么动物就不能说话?凭什么动物开口说话就是妖怪?  “猴儿,没事的,这里没有外人,你就直接告诉阿婆。”阿婆抽泣着:“阿婆知道,早就知道,你和家里的老牛,都能开口说话的。”  猴子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阿婆道:“阿爷阿婆上了年纪,晚上容易睡不着觉,有时会听到一些你和老牛说话。”  阿婆断断续续地叨叨着,讲述着阿爷家和老牛的故事。  阿爷姓程,程家每隔几十年就会迁一次家,十几代下来,从来没在哪一个地方落地扎根。不是不想,是不敢。因为程家有一头牛,一直跟了程家十几代人,不老不死,足足活了五六百岁。那要是被别人知道,肯定会说成是妖怪。但程家自己清楚,老牛根本不是妖怪,而是程家的守护神,程家历代人丁稀薄,但是程家历代照顾老牛的人,都是长命百岁的寿星公。  所以,当阿爷阿婆无意中听到猴子和老牛说话,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阿婆……”  这时,外面的老牛把窗户顶开,牛头伸进房间里。  “你是家里的神牛吧。”阿婆激动道。  “什么神牛?一头老牛罢了。”老牛自嘲道:“以老牛的道行,只能护住一个人不染疾病,不近魑魅魍魉。老牛护住了阿爷,却照顾不到你,让你受苦了。”  阿婆长年被疾病折磨,又瞎了双眼,是老牛的一块心病。  “不说这些,你快告诉阿婆,老头子到底怎么了?”阿婆的老泪又哗哗地掉落。  猴子和老牛都低下头。  “你们倒是快说呀。”阿婆绝望地哀求。  “阿婆,你不要太伤心。”猴子将阿婆扶到阿爷的遗体旁,似乎感受到了阿爷的气息,阿婆身体一颤,一瞬间,身上笼罩了一层死气,她颤颤巍巍地蹲下身,迟疑地探手,抚摸阿爷的遗体。  浑浊的眼睛,无声的泪水,又忽然痴痴地笑了。  猴子悲伤道:“阿婆,我和老牛去了一趟大海,虽然将阿爷的遗体捞了回来,只是阿爷身上的皮肉,仍然被海鱼吃掉了不少。”  猴子只字不提,他差点丢了性命。  “猴儿啊,能捞回来已经是奇迹了,阿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阿婆脸上忽然有了一层光彩。  猴戏一喜,阿婆的气色忽然好了许多。  小心翼翼道:“阿婆,你最后陪陪阿爷,我和老牛先去找个地方挖个坟,也好让阿爷入土为安。”  “不了,猴儿,明个再挖吧。”阿婆抓着阿爷的手:“挖个大点的。”  猴子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  老牛将脑袋移出了窗户,摇了摇头,猴子不知道,阿婆那是回光返照。  阿婆坚持将阿爷抱上了床,牵着阿爷的手,一同躺下。  虽然看不见,但双眼却一直盯着阿爷。  生怕阿爷再次一个人消失。  第二日,猴子早早熬好了粥,给端到阿婆房间,唤了好几声不见阿婆有动静后,方才发现阿婆已没了呼吸,身体冰凉。  “哐当”  猴子愣在了原地,碗摔碎,粥撒了一地。  “至少,阿婆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  屋外,传来老牛的声音。  “你早知道?”猴子道。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阎王也拦不住。”老牛道。  “老头子,老头子……”  外面忽然传来叫唤声,由远而近。  “老头子,去我家驱驱邪。”杨胖子气喘吁吁地闯进屋子。  猴子凶狠地朝杨胖子龇牙,表示不欢迎。  杨胖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被猴子折腾了一个月,心中对猴子产生了些阴影,不过想到家里的事情,又愣着头皮上前:“猴子,我可不是来捣乱的,我这次来是找老头子帮忙驱邪的。”  前天,杨胖子在村周围晃荡的时候,在一个山坡下救了一个受伤昏迷的女子。把她搬回家后,那女子一直昏迷不醒,不停张牙舞爪,胡话连篇:“妖怪啊,鬼呀,老鼠精,蛇精,松鼠精,蝴蝶精……”还有,她身上一会发红光,一会闪黑光。把杨胖子给吓坏了,心中琢磨着,女子多半是撞邪了,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就想找人帮忙驱驱邪。  而村子正好有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人。在前些年,村子里有一个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发高烧,一直不停地说胡话,而且是以村子里刚死不久的一个老奶奶的口吻,叫骂她的子女如何不孝,叫骂的许多内容外人都不知晓,最后从那子女口中证实,竟然都是真的。村里人便确定小女孩是被鬼附身了。女孩子不停地翻白眼,吐白沫,身体颤抖。村民们吓坏了,又无计可施。最后还是程老爷子出面,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当即就安静下来,第二天就好了。  “啊!”  当看到躺在床上,血肉模糊的阿爷和已经出现尸斑的阿婆,顿时一屁股瘫在地上,哭爹喊娘地爬了出去。  跑出好远,才缓过神,一个劲地骂“晦气”。  忽然眼珠子一转,又蹑手蹑脚返回程家院子。两眼放光地盯着伫在院子里的老牛,喜不自胜道:“老头子和老婆子都死了,你现在可是无主了。跟我走吧。”  杨胖子伸手去牵牛绳,哪知老牛忽然“哞”地一声,喷出一股粗重的鼻息,把牛角顶在了杨胖子的屁股上,说来不巧,其中一只牛角不偏不倚地顶到了两瓣屁股的中间,秽物排出的地方。  “噢……”杨胖子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屁股,合着腿,落荒而逃。
  猴子把阿爷阿婆分别固定在一块门板上,绑在老牛背上,准备去山里,找一块地方安葬。  临走时,猴子点了一把火,将房舍付之一炬。  火的表面是毁灭,但火的尽头是新生。  猴子希望,阿爷阿婆能获得新生。  选了一块地,依山傍水。  挖洞,老牛帮不上忙。  猴子一连挖了一天一夜,手上磨破了一层皮,终于挖出一个一丈见深,刚好能容纳两人合葬的洞穴。  临近傍晚。  猴子刚欲将两位老人放进洞穴,忽然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由远而近传来。  猴子皱了皱眉,这杨胖子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救命呀!救命呀!杀人啦!杀人啦!”  杨胖子一路屁滚尿流,慌不择路。  尤其是杨胖子此时的造型让人捧腹,身上白花花地一片肥肉,就剩一条大红裤衩,头发凌乱,两只大熊猫眼,脸上一左一右,两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杨胖子身后追着一个女子,一边追赶,一边恶狠狠道:“你别跑!看姑奶奶不剥了你的皮!捏爆你的蛋!”  杨胖子一边跑,一边大哭求饶:“姑奶奶,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咦,猴子,你怎么在这。”杨胖子从猴子身边窜过,又看见一旁的坑洞:“借我躲躲。”  纵身一跳,“哎呦”,一丈的高度,杨胖子摔个狗啃屎。  猴子脸一黑:“滚出来。”  杨胖子听到女子杀气腾腾的声音愈来愈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出去。”  “再说一遍,给老子滚出来。”猴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不出去。”杨胖子毫不犹豫道。  刚说完,杨胖子忽然一愣,结结巴巴道:“猴子,你在说话?”  “啊!妖怪啊!”  杨胖子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尖叫,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猴子悻悻地看着晕倒的杨胖子,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地不在人前说话,是不想给阿爷阿婆惹麻烦,现在阿爷阿婆都走了,他也不会继续留在人类中,所以就没了顾忌。只是,他没想到,他只是开口说了两句话,就将一个人给活活吓晕了。  “你看什么?”猴子瞪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女子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婀娜而修长,绝美中又带着一股英气。只是女子头上插的一只钗子有些怪异,那分明就是一截树枝,没有色泽的干枯树枝。钗子随意地插着,和女子的衣着气质有些违和。  女子正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地盯着猴子。  “看你呀。”女子理所当然道。  “你不怕我?”猴子愕然。  “为什么要怕你?”女子双手叉腰:“不就是只猴妖嘛!姑奶奶又不是没见过。”  女子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奇怪,你身上咋没有一点妖气呢?”  猴子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等埋好阿爷阿婆后,他就决定和老牛一起寻找古洞仙山,拜个高人神仙,修仙问道,将来早点回到花果山,帮小草化形。他已经耽搁了七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咦?这头牛倒是有些小道行。”女子跑到一旁默默吃青草的老牛旁边,围着老牛转了一圈,伸手去摸牛角。  老牛不乐意,做状要顶女子。  女子俏脸一寒,那双细嫩的小手分别抓住老牛的两只牛角,只闻一声闷响,老牛竟被女子给撂倒了。  “就你这点小道行,还敢在姑奶奶面前耍脾气。”女子拍了拍手。  猴子刚把杨胖子从坑洞中抗出来,就看到这震撼的一幕,敢情这女子艺高人胆大,所以不怕他们这两只小妖。  莫非,她是一个修仙者?  猴子将杨胖子扔到了一边,见老牛没什么大碍,又小心翼翼地把阿爷阿婆并排埋入坟中,默默地开始填土。  “没想到,你们两只小妖,这么有情有义。”女子奇异道。  转而又道:“以后你们两个跟我混吧。”  “你不是在追杀杨胖子吗?”猴子填着土,目光落在躺在一边死猪一般的杨胖子,女子却并没有在意杨胖子。  “吓吓他而已,姑奶奶真要杀他,他能跑这么远?”女子不屑道。  猴子瞟了瞟杨胖子脸上的巴掌印,深深现血。  女子厌恶道:“这死胖子色迷心窍,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若不是看在他救了姑奶奶一回的份上,就不是两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罗刹女拍了拍猴子的肩膀:“你们两个小妖虽然通了灵,但明显没有修行过,不如跟着我,我教你们修行。”  猴子没有理会女子,继续埋头填土。他的确要求仙问道,女子虽然有些本事,但怎么看都不像世外高人。  堆完坟,猴子拆了一块木板,咬破指头,写上“程公夫妻之墓”,插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有意思,你这小猴儿竟会写字。”女子啧啧称奇。  猴子跳上老牛的背上,道:“憨牛,我们走吧。”  “我叫罗刹女,以后我就是大姐了。”罗刹女忽然一跃,也骑上了牛背。  猴子刚准备反驳,请女子下去,山林中忽然刮起一股诡异的阴风。  猴子心中一凛,升起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过了这么多天都能追过来?”  罗刹女骤然变色。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呀!真正的大妖怪要来啦!”
    老牛驮着猴子和罗刹女一路狂奔。  后面有一股让人绝望的恐怖又阴冷的气息,越来越近。  猴子面色难看道:“后面是什么妖怪?它为什么要追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罗刹女花容失色道:“纠正一下,不是追我,是追我们。”  山林本就崎岖,老牛的种族也决定了他不善速度。  不多久,当猴子回过头时,终于看见了是什么大妖怪在追他们。  那是一团乌云般的鬼气,像一阵狂风在林中刮过,鬼气中,一个巨大的骷髅鬼脸,两个眼骷髅闪烁着阴森可怖的红光,牙齿上下咬合,发出渗人的“桀桀”的声。  相隔老远,仅仅是骷髅鬼脸散发的气息,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猴子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鬼脸骷髅忽然朝着三人吹出一口气,那口气瞬时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风暴,卷向三人。  风之疾,眨眼就把三人吹飞。  猴子抓住老牛的牛角。  罗刹女一声惊叫,双手死死地抱住猴子的腰杆。  还好落在了一处峡谷中间的溪水里,三人摔得不重。  “男女授受不亲,你可以松手了。”猴子给罗刹女做了肉垫,罗刹女把猴子压在身下,保持着抱着猴子的姿势。  “你这猴子也真有意思。”女罗刹起身拍了怕手:“如果少了根尾巴,把猴毛剃了,就和人就没什么二样了。”  猴子心中莫名地突了一下。  他最初,是想做人。  只是,他终究是一只猴子。  “哦,原来你还是一只公猴。看不出来呀,长这么漂亮。”罗刹女啧啧道。  猴子脸上转寒。  罗刹女又望向老牛,道:“那这头老牛是公是母呢?”  猴子咬牙道:“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吧?”  峡谷上空,一团阴冷的乌云压顶而来,将整个峡谷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四下草木都被吹弯了腰,匍匐着,瑟瑟发抖。  这个峡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他们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再也没法借助地形躲避。看来他们被吹到峡谷,分明是骷髅鬼脸故意为之。  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可能跑出骷髅鬼脸的手掌心。  “想办法,想办法……”罗刹女急得团团转。  “有了。”罗刹女忽然一脸神秘地凑到猴子耳边:“你还是处男吧?不对,处猴,你还是处猴吧?”  猴子一愣,瞪了罗刹女,偏过头。  罗刹女不死心,道:“就是还没和母猴交配过?”  猴子有些生气,恼怒道:“你才交配过。”  罗刹女眼睛一亮,道:“那就是处猴没错咯。”  猴子不说话。  罗刹女道:“那个大妖怪不是尸魔,就是鬼修一类。待会我们……”  猴子听完,犹豫不定道:“这样好吗?”  罗刹女翻了翻白眼,道:“最不济,你也应该问‘这样行吗?’”  “这样行吗?”猴子迟疑道。  “都什么时候了,按计划行事。”  罗刹女大叫着,一人一猴一牛不要命地拼命狂奔。  没跑出多远,峡谷中忽然起了漫天白雾。  紧接着,周遭的景物一变。  峡谷溪水消失,入眼的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沼泽之地。  罗刹女刚踏出一脚,身体顿时陷入泥沼一尺多深。  “区区幻境……”罗刹女不信邪地想要抬起脚,可她惊恐地发现,陷入泥里的脚再也无法拔出来,反而随着她的挣扎,身体越陷越深,直至齐腰以下都陷入了沼泽中,动弹不得。  一旁的老牛,也只剩下一个牛头,其余的身体同样没入了泥沼中,再也不敢动弹了。  罗刹女有些绝望,明知是幻境,但却如此真实,而且他们丝毫没辙。  只是此时,周围却不见猴子的踪影。  “尔之首级,吾笑纳了。”  鬼脸骷髅降临罗刹女头顶,文绉绉又阴森可怖的声音,白骨嘴巴诡异地越长越大,如同簸箕,獠牙泛着寒光,喉咙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洞。  只见白骨骷髅不由分说,朝着罗刹女的脑袋,一口咬下,可怖而狰狞。  “啊……”一阵腥臭的阴风扑面,罗刹女花容失色,一声尖叫,脑袋一垂,吓晕了。  此时,猴子正藏在一旁的一颗苍松上,看着下方水雾一片。  罗刹女大叫后,迷茫水雾随之消散。  骷髅鬼脸嘴巴一张一合,周围的水雾化作一道气流,被骷髅鬼脸吸得干干净净。  让猴子瞪圆眼睛的是,那骷髅鬼脸竟然没有继续攻击已经吓晕的罗刹女,而是漂浮在罗刹女周围,冲着罗刹女恶狠狠道:“吓死你!小毛贼!”  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清脆女童的声音。  “不行,人类狡猾,不能再被她骗了。”女童声音的鬼脸骷髅又自言自语。  骷髅鬼脸冲着罗刹女张牙舞爪,吼道:“小毛贼,吃了你!”  又变回了骷髅渗人阴森的磨牙声。  一连喝了三四遍,罗刹女没有半点反应。  骷髅鬼脸再次恢复了女童声音:“难道真的吓晕了?”  只见,骷髅鬼脸从鬼雾中伸出一节白骨,试探地戳了几下罗刹女的肩膀,见罗刹女依然没有动静,骷髅鬼脸吁了口气:“这么不经吓?”  在骷髅鬼脸走神的刹那。  陡生变故。  “幌金绳,缚!”  吓晕的罗刹女忽然一把抓住骷髅鬼脸伸过来的白骨,口中念叱。只见她腰上的金色腰带如灵蛇一般攀爬到骷髅鬼脸上,一圈一圈地将骷髅鬼脸缠绕。  猴子在树上,看得一愣一愣的。  “猴子,发什么愣,快按计划行事,我坚持不了几息。”罗刹女大吼道。  “可是……”猴子又踌躇了。  “狡猾的女人,我要吃了你。”骷髅鬼脸嗷嗷大叫,周围的鬼雾忽然变成腾腾的黑色火焰。  幌金绳顿时开始嗤嗤地冒烟。  “猴子,你他妈快点,姑奶奶不行了。”罗刹女怒极攻心,大骂道。  “拼了。”  猴子一咬牙,站起身,挺直腰杆。  解开裤腰带,褪下裤子,对准下面的骷髅鬼脸。  在罗刹女收回将要烧坏的幌金绳的同时,一道水流哗哗而下,将骷髅鬼脸,淋个正着。
    猴子的大脑有些不够用。  童子尿浇灌后,鬼雾腾腾的骷髅鬼脸果然遇到克星般,鬼气迅速地消散,白骨也一点点融化。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骷髅鬼脸如幻影一般消散后,却现出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一身紫裙,灵动而神秘。  而此时,小女孩一头的湿漉漉,脸颊上还有小溪淌下,滴答滴答。  她咬着嘴唇,用喷火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猴子。  她没有动用法力,仅仅只是一道眼神。猴子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向岩石一样坚硬凝固,让他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呼吸。  直到猴子脸被憋到通红,要窒息时,小女孩勃然大怒:“胆敢在我头上撒尿,你们死定了!”  不由分说地,三道紫色气流从小女孩掌心飞出,幻化成三根绳索,须臾间,将猴子、罗刹女和老牛绑成三个大粽子。  “回去就把你们剥皮红烧。”小女孩恶狠狠道,只见一团云雾在她脚底升起,托着她跃上云层,疾驶而去。  小女孩在前面乘风而行,后面的三人,便像放风筝一样,在风中凌乱。  不时地,小女孩召唤出一颗颗水球,将三人一次次地淋成落汤鸡。  赤裸裸的报复!  渐渐地,猴子有些疑惑了。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这个变成小女孩的妖怪到底是什么妖怪?但毫无疑问,她敢大摇大摆驾云而行大妖怪,法力必然深厚。  可这只大妖怪,从头到尾只是口头喊打喊杀,甚至自己在她头上撒了一泡尿,她都没有给予他们一点实质性的伤害。若换成其他任何一只大妖怪,必定二话不说,要么一巴掌拍死,要么一口吞了。  猴子觉得,这只大妖怪只是为了吓唬一下他们。  猴子尽量保持着“风筝”的平衡,偏头朝向另一个“风筝”罗刹女。  罗刹女长发衣裙湿漉漉地贴在凹凸有致的身上,不知怎地,猴子觉得这个样子的罗刹女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之,很吸引眼球,猴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他只是一只猴子,他也明白这样很失礼,连忙挪开目光,问道:“你怎么得罪她的?”  罗刹女哼道:“鬼知道呢?一窝神经病妖怪。”  “差点被你们气糊涂,忘了正事。”小女孩忽然停了下来,伸出小手,一把摘掉罗刹女头上的那只枯枝般的发簪,插回自己头上,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放心,又拔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凶巴巴地给了罗刹女一个大号水球:“哼,偷鸡摸狗。”  “你追我这么久?难道是为了那个破烂发簪?”罗刹女愣道。  “你以为呢?”小女孩怒气冲冲。  “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就还给你了。谁要那破烂玩意?”罗刹女吼道。  ……  当飞到一座无名深山后。  小女孩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长须长眉,仙风道骨的老道。  老道挟三人降落在深山中,前面一个破败的庙宇,庙宇上有一只新制的木匾,木匾上刻着“留薪堂”三个字,细看之下,木匾最右角还有几个小字“一百零一”。  “哼,什么‘留薪堂’?沐猴而冠。”罗刹女不屑道。  “一百零一?”猴子却被几个小字吸引。  “留薪堂”是用刀具刻出来的,而几个小字是用一种暗红色涂料写上去的,工整秀气。  而猴子从那暗红色的涂料中,嗅到了一丝淡淡血气味。  不难分析,那几个小字是有人用血写上去的。  为什么用血书写?“一百零一”是什么意思?猴子猜不透。  “先生!先生!……”  留薪堂冲出一群小孩儿,大多蓬头污垢,衣衫褴褛。  “老道把坏女人抓回来了,你们说说,怎么处置她。”老道大袖一挥,捆绑结实的一猴一牛一人摔在了地上。  “坏女人!……”  “坏女人!……”  一帮小孩儿顿时指着罗刹女义愤填膺,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  “先生,怎么多了一只猴子和一头牛啊?”有小孩问道。  “是那女人的同伙。”老道解释道:“好了,你们是受害人,你商量商量怎么处置这三个家伙?”  “把他们烧烤了吃……”  “不,洗干净了,清蒸……”  “红烧,红烧最有滋味……”  “其实,生吃也是不错的……”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猴子不禁头皮发麻,这帮小孩儿到底什么鬼?老牛也就算了,他一只猴子勉勉强强,可罗刹女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这群乳臭味干的小孩儿怎么把吃人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毫无忌讳?  老道脸一寒,呵斥道:“你们现在是人,老道是怎么教育你们的?怎么张口闭眼就要吃人?”  老道一呵斥,不怒自威,这帮小孩儿顿时噤若寒蝉。  “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小孩儿们又开始慢慢活跃起来。  “罚他们扫地,扫一整年。”  “还是罚他们给我们洗衣服。”  “不不,还是让他们做饭吧,先生做的饭不好吃。”  老道脸一黑。  又有人怯怯道:“坏女人的衣服很好看,脱下来可以裁剪成三件衣服给我们穿。”  罗刹女顿时一个激灵,竟又被吓晕了过去。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老道冷哼道:“你们跟老道学了这么久,学到了什么?”  一帮小子又低头不敢说话了。  “算了,还是老道做主,把他们吊在树上他们一天一夜,不给吃的,以示惩罚。”老道手一指,三人便离地倒悬,紫色绳索地一端迎风长长,系在了大树上。  “先生先生,阿黄尿尿又忘了脱裤子。”有人指着一个憨头憨脑的小男孩,他的裤裆湿了一大片。  老道瞪了小男孩一眼,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咬牙道:“一天一夜太轻了,先挂三天三夜再说。”
  傍晚。  “咔嚓”,一猴一牛一人挂了半日灯笼,树干终于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单单老牛就有上千斤。  “哼。”老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黑着脸。  那截有小孩腰粗的树干,拂了他的脸面。  “先生,先生……”  一个小女孩匆匆跑来。  纤细柔弱,文静内敛之相。  相比其他小孩,这个小女孩更加干净,清晰。  “小蝶,什么事?”老道回头道。  “先生,阿虎他……”小蝶为难道。  老道眉头一皱,道:“他又不好好吃饭?”  小蝶低头道:“阿虎已经很努力了……”  老道冷哼一声:“不吃就让他饿着。”  小蝶急忙道:“先生,不是的,阿虎今天已经拉了七次肚子了。”  老道眉头紧锁:“都这么久了,他还改不掉进食习性?”  小蝶偷偷看了老道一眼,小声道:“先生,其实还有好几个同学都拉肚子了,您做的吃食实在是……”  小蝶没敢继续说下去。  老道一愣,绷着的脸换成一副苦相。  见老道不说话,小蝶明亮的眼睛在三个落地灯笼上扫来扫去。  老道顺着小蝶的目光,转身道:“女人,你会做饭?”  罗刹女头一扭,不说话。  其实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尴尬——一个女人,不会做饭。  老道正要发火,猴子连忙插嘴道:“我会,我会。”  老道脸色稍缓和,手一招,三道紫色绳索悉悉索索地回到老道袖中。  三人得了自由,舒展身上酸疼的筋骨。  老道瞪着猴子,道:“如果孩子们不喜欢你做的吃的,那你就回来继续给我吊着。”  小蝶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拉着猴子。  “猴子哥哥,走,我带你去厨房。”  进了“留薪堂”,猴子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学堂。  厨房在“留薪堂”后面。  老道折了根枝桠,围着罗刹女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道:“你这女人太可恶,罚你在这地牢里思过思过。”  说完,光华一闪,人又消失了。  罗刹女顿时嗤笑:“逗小孩呢。”  刚要走出线圈,忽然凭空一道紫色的光晕薄膜将罗刹女拦在了线圈之内。  仿佛一鼎紫色光晕钟罩。  任由罗刹女左冲右突,光罩归然不动。  真是个“画地为牢”。  至于老牛,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冤有头债有主,老道没有迁怒老牛。  ……  厨房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  有大米,红薯,玉米,和一些蔬菜。  只是,除了盐巴,没有任何作料。  “难怪孩子们都不喜欢吃。”猴子嘀咕。  猴子略微思索,便决定烤红薯。  不需要调料,亦是美味。  猴子熟练地忙碌着。  小蝶一旁蹲着,一脸希冀。  猴子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装作不经意问道:“小蝶,你不怕我吗?”  小蝶反问:“为什么要怕你?”  猴子想了想,道:“我会说话,是妖怪。”  小蝶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呀。”  猴子一愣,更加疑惑:“你们人类……”  “谁说我是人类?”  小蝶突然打断。  “啊?”  猴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蝶嘻嘻一笑:“我是一只蝴蝶。”  “不光是我,其他小伙伴都是妖精呢。阿虎是老虎,他总想着吃肉;小白是兔子,化成人了,还总是琢磨自己的尾巴在哪里;球球是刺猬,阿羽是山雀……还有,阿秋是一条泥鳅呢。”  猴子目瞪口呆。  小蝶继续笑道:“我们都是在刚刚开了灵智的时候,遇到了先生,被先生点化化形。”  “那你们的先生呢?”  半响,猴子问道。  “应该是人类吧?”小蝶歪着脖子道:“只有人类,才有那么多的学问。”  渐渐地,烤红薯的香气蔓延开。  小蝶贪婪地吸允了一口,有些迫不及待:“真香!”  猴子递给小蝶一只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红薯,道:“你先试试。”  小蝶两眼放光,又咽了咽口水,不舍地推了回去,道:“我们的粮食都是先生一个人种植的,储备不多,我不能一个人偷吃。”  “好,那等会大伙一起吃。”猴子道。  猴子烤的红薯毫无意外地征服了“留薪堂”的二十四个小家伙,包括那只不愿吃素食的小老虎。  望着一屋子洋溢着幸福的稚嫩小脸,猴子开心地笑了。  猴子分配到了一件小屋子,堪堪容纳一张床。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猴子开始漫山遍野地寻找吃食和一些作料香料,努力改善孩子们的伙食。  老牛继续被放任自流。  罗刹女不愿给孩子们洗衣服,不会针线活,再次与自由失之交臂,依旧被关在地线牢笼里,时不时地骂骂咧咧几句。  老道每天教导孩子们识字念书,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  孩子们懵懵懂懂地摇头晃脑地念,歪歪扭扭地写。  ……  一天晚上,小蝶蹑手蹑脚地摸进了猴子的房间,掏出半个已经凉了的烤红薯。  “留薪堂”的粮食紧缺,每个人的份额有限,而且都是一样多。  猴子已经不是一只小猴子。  小孩子的分量,不肯监守自盗的猴子肯定是吃不饱的。  在那个夜晚,猴子记不清楚小蝶说了些什么话。  只是将一个小女孩双手捧着半个凉透的烤红薯,甜甜地对他笑的画面,牢牢地刻在心里。  淡淡的月光洒在小蝶身侧,那是一层令人温暖的光晕。  猴子忽然想到了远在花果山的小草。  ……  通过小蝶,猴子弄明白了罗刹女和“留薪堂”的恩怨。  同样是四处访仙问道的罗刹女,无意来到“留薪堂”附近,机缘目睹了老道作法呼风唤雨,便惊为仙人,死缠烂打要拜老道为师。老道不肯,罗刹女便赖着不走。只是时间一长,罗刹女便发现”留薪堂“里的小孩们举止言行十分怪异,也不知她从哪弄来一种烈性泻药混在伙食里,结果一屋子的小孩子都现了原形,牛鬼蛇鼠一窝。只有老道强忍了下来,罗刹女从老道身后一掌拍向老道后脑,本想劈晕老道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妖怪?不想被老道躲开了,罗刹女一掌劈偏,手掌从老道发间掠过,无意间勾住了老道的一只发簪,当时没在意,便撒腿逃命。只是让罗刹女意想不到的是,那支一文不值的枯枝发簪竟是老道的心头宝贝。才有了后面对罗刹女的穷追不舍。显然,那鬼脸骷髅也是老道变幻出来吓唬罗刹女的。  只是,让猴子疑惑的是,当时淋了童子尿的鬼脸骷髅为何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模样,而不是仙风道骨的老道?
  旭阳初升,紫气东升。  山间一颗大树之巅。  老道闭目立于树梢之叶。  身随意动,意动而身随。  脚踏方、手画圆。  手舞足蹈,如履平地。  如流云,如幻影。  玄奥而神秘。  世间妖魔,大同小异,先是开灵智,后悟修行,待法力积累而化形。  但是,“留薪堂”里的妖怪是另类的,他们开了灵智,化了形,却没有法力傍身。  老道点化他们,却只传文字,不授修炼。  没有人知道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是帮助他们这些弱小的妖怪,最直接的莫过传授强大的修行之法。  亦或是,帮助人类教化妖魔?  老道每日练功与朝,独自沉寂,却不避人耳目。  早起的小孩们熟视无睹。  罗刹女靠在透明的牢笼中,翻着白眼。老道怪异的修炼,她也曾跟着偷偷练过,除了一身大汗,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树梢上,云雾间,朝霞中。  老道的动作时快时缓,似怪异,又似自然。  猴子注视着老道,出神。  忽然,心中涌出一股道不明的渴望。  猴子跳上一块巨石上。  闭合眼。  老道的动作在猴子脑海中浮光掠影一一闪过。  猴子不知不觉地依葫芦画瓢,模仿起老道的动作。  从生涩,到流畅。  莫名地,沉醉忘我。  酣畅淋漓时。  闭着眼的猴子,忽然感到眼前一花。  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五彩斑斓的浩瀚世界。  而自己,仿佛五彩浩淼世界的一粒尘埃。  猴子一惊,睁开眼。  朝阳依旧。  老道已经停止了练功,落在猴子对面,一脸严肃地盯着猴子。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猴子想起前几日老道的话,顿时羞愧,自己这不是偷师么?而且被抓个正着。  “道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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