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征和风行烈博客谁单挑更厉害

厉若海主动请求入宗,林风却不太着急,指着还被他夹在腋下的风行烈道:“你还是先看看你这徒儿吧,我看他都等急了。”
厉若海尴尬一笑,赶紧把风行烈的穴道点开,风行烈被憋了这么长时间,开口第一句便是:“师父,你真的没事?”
厉若海还未答话,林风赞许的对他道:“你这徒儿倒也不错,挺有孝心的。”
风行烈朝林风躬了躬身子,行礼道:“前辈。”
风行烈刚才只是穴道被封,视听能力仍在,所以刚才发生的情况他都知道,连厉若海都要称呼林风为前辈,做为乖宝宝的风行烈当然不会怠慢。
在覆雨原著中,三大年青高手分别是风行烈,戚长征和韩柏,这三人各有各的特点,戚长征完全是吊丝逆袭的典范,除了浪翻云和封寒指点过他几句外,戚长征的武功几乎全是自创,他的底蕴是最薄的,也是三人中武功最弱的,其潜力也是最低的一个。
韩柏这家伙运气逆天,他的是最高的一个,魔种还拥有令许多男人羡慕的特性,比如增加男性魅力,和女人上床也能增加功力,绝对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神功,另外,他后来还得到鹰刀里的战神图录,战神图录可是能直接破碎虚空的秘法,所以如果论及潜力,韩柏的潜力绝对相当高,直逼庞浪二人。
而风行烈在三人中属于中间的位置,他自幼被厉若海悉心教导,厉若海甚至评价他为能直追庞斑的绝顶天才,厉若海的眼光可能不及庞浪二人,但却绝对不低,所以风行烈的潜力也是相当高的,另外,现在的风行烈被鹰缘渡入了一口真气,也正是靠着这口真气,风行烈才能在成为庞斑道心种魔炉鼎的情况下还活着,如果能融合这股真气,风行烈的潜力应该还会提高。
好吧,其实扯了半天,林风完全可以用系统察看风行烈的根骨和资质,事实上林风也早就察看过了,风行烈的根骨和资质皆要比厉若海高上十来点。
厉若海对风行烈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是师父还是兄长同时也是父亲,此时厉若海正在教导这位徒弟:“你是天下间第一个亲眼目睹庞斑和一个黑榜高手决战之人,这经验非同小可,对你的益处庞大得难以估计我拼着耗费真元,恢复了你的功力,但是你体内仍留有一个神秘的中断,时刻会把你打回原形前辈,小徒的情况前辈能治吗?”
林风点头,对风行烈笑道:“别听你师父胡说八道,庞斑和他决战能算什么经验?吸不吸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厉若海脸上一黑,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林风,厉若海早就用丈二红枪招呼上了。
“至于你体内的神秘中断,源自于鹰缘渡给你的灵气。”林风对风行烈道。
“灵气?”
“嗯,灵气是我们修仙者特有的手段,比武者的真气质量更高,刚才治好你厉若海伤势的就是灵气。”
灵气和真气虽然类似,但因为灵气质量极高,所以并不能立刻相融,鹰缘本是好意,只要风行烈能把灵气完全融合在真气里,实力绝对大增。
偏偏风行烈出问题了,被庞斑选做了炉鼎,体内真气没有了,只剩下灵气,但是他又无法运用灵气,所以才会失去武功,就算现在被厉若海恢复了功力,只要灵气仍然存在他体内,一旦灵气随着真气运转到某个阶段,他就会因为无法调用灵气而在短时间内武功尽失,用俗语来讲就是断片儿
要化去这缕灵气对林风来说相当简单,抬抬手便能做到,林风一指点出,把风行烈体内的灵气化去了,不过化去灵气的一瞬间,林风轻噫了一声。
厉若海比风行烈本人还紧张:“前辈,难道小徒?”
林风摆摆手:“风行烈已经没有问题了,我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对了我问问你,鹰缘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厉若海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风行烈就是因为鹰缘才叛出了邪异门,虽然也有厉若海故意的原因,但厉若海对鹰缘却真没有什么好感。
风行烈看了看师父,开口答道:“前辈,鹰缘活佛是一位有大魅力的人。”
“哦?你这么认为吗?”
“是的。”
“据说他不懂武功?”
风行烈点头。
林风笑笑:“他倒也没说谎,他确实不懂武功,就跟我一样,我也不懂武功。”
林风原本以为覆雨位面没什么有趣的,刚才化去鹰缘留在风行烈体内灵气的时候才知道,这位鹰缘活佛不简单啊,不愧是曾经堪破了破碎却又能退回来的人,如果林风的感应没有错误的话,这位鹰缘活佛的境界已经到达了金丹境,实为覆雨位面的第一人。
不过怎么说呢,林风感觉这位鹰缘活佛有点不对劲,他是从那缕灵气里遗留下来的信息里感觉到的,但是因为信息太少,林风也不太敢肯定。
“看来有时间得去见见这位传鹰后人,看看他是友是敌,我还没有真正的击杀过金丹真人呢。”林风感觉有些热血。
“庞斑,我要向你挑战。”韩柏昂然面对庞斑。
韩柏和范良极一直都跟在厉若海后面,厉若海和庞斑的决战也被范良极的盗听之术听着了,正当两人要去找风行烈的时候,庞斑却突然出现在俩人面前,也有了此刻韩柏挑战庞斑的一幕。
庞斑闻言,眼里精芒一闪,自有一股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气概,“你胜得过夜羽,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韩柏神情一窒,庞斑眼光转向了范良极,随口问道:“范兄的烟丝是否产自武夷的‘天香草’,难怪如此清淳馥郁。”
范良极身为黑榜高手,见识也极为不凡,他看出庞斑现身到现在,从行动到说话,每一着都出人意料,占尽先机,让他和韩柏束手束脚,气势一跌再跌。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一般比武交锋,下焉者徒较死力,中焉者速度战略,上焉者精神气势,庞斑正是上焉者的代表,如果被他在精神气势上占了上风,做为对手那就难受了。
范良极当机立断,准备招呼韩柏动手,免得呆会儿不战而溃。
庞斑看出了范良极的打算,长笑一声道:“范兄,厉若海在我一拳打出时,攻击了十八枪,范兄可知自己能打出多少记旱烟杆?”
范良极正要答话,远远的同样传出一声长笑:“庞兄,我若再出十八枪,不知庞兄还能接住否?”
庞斑愕然,猛然转身,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之色:“厉若海?”
这一刻,庞斑心里真是日了狗了。风行烈形象分析 风行烈扮演者是谁_百度知道
风行烈形象分析 风行烈扮演者是谁
我有更好的答案
与韩柏、戚长征并列新一代三大高手。 演员简介:林峰、演员。林峰自幼拜名师学唱歌,1979年12月生于福建厦门。华语流行乐男歌手《覆雨翻云》风行烈的扮演者是 林峰角色简介:外号「红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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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末路豪雄--------------------------------------------------------------------------------浪翻云步入观远楼二楼厢房雅座,恰是华灯初上时分。观远楼在怒蛟岛上,属于小酒楼的规模。浪翻云爱它够清静,可以观望洞庭湖外的景色,所以这两年来成为观远楼的常客。两年了!自惜惜死后,转眼便两年。他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如何度过,想到这里,意兴索然。怒蛟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与赤尊信的尊信门、黑道大豪干罗的干罗山城,同被列为武林黑道的三大凶地。这三股势力,主宰着当今黑道的命运。有人预言,只要这三股势力打破均衡,合而为一,就是天下遭殃的时刻。这一种趋势正在发展,确实的内情异常复杂。怒蛟岛是洞庭湖上一个占地万亩大岛,岛上山峦起伏,主峰怒蛟岭,矗立于岛的中心地带。怒蛟帮的总部怒蛟殿,建于半山腰处,形势险峻,易守难攻。这等建□,是与浪翻云并列为怒蛟双锋的右先锋凌战天精心设计和督建的。接近三千的帮众,过万的家眷,聚居在沿岸一带的低地,热闹升平。赌场、妓院与酒楼林立,贩商云集,胜比繁华的大都会,又俨如割地称王。自上一代帮主上官飞,以怒蛟岛为基地,在左右先锋“覆雨剑”浪翻云和“鬼索”凌战天两人的协助之下,南征北讨,把湖南、湖北洞庭湖一带收归势力之下,其影响力借着长江东西的交通,几乎遍及中原。贩运私盐,又从事各种买卖,坐地分肥,一般帮众都家产丰厚,遑论头目级以上人物。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也促进了这个湖岛的兴旺。浪翻云对窗坐下,要了两大瓶女儿红。窗外淡淡一轮明月。洞庭湖水面波澄如镜,月下闪闪生光。秋雾迷茫凝月影,寒斋清冷剩梅魂。惜惜就是在明月迷蒙的一个晚上,欲舍难离下,撒手归去。浪翻云没有流泪,他从不流泪。湖内有灯火疾掠过去,浪翻云知道这是本帮巡逻的。近年来以四川、云南一带为基地的尊信门,在完成了对西陲的控制后,魔爪伸向中原,威胁到怒蛟帮的存在,形势已到一触即发的险境。自惜惜死后,浪翻云从不过问帮内事务,现任帮主上官鹰继承父业,锐意图强,乐得浪翻云投□置散,好建立自己的处事作风和新兴力量。成又如何,败又如何!纵能得意一时,人生弹指即过,得得失失,尽归黄土。譬之如惜惜的绝代风华,还不是化为白骨!浪翻云心内绞痛。长达四尺九寸的“覆雨剑”仍系腰际,这宝剑曾是他的命根,现在却像是破铜烂铁,对他没有分毫意义。挂着它只是一种习惯。一阵轻微的步音传入耳内。浪翻云知道有高手接近。步音熟悉。一人推门进来,随手又把门掩上。坐在浪翻云对面的位置。这男子容貌瘦削英俊,两眼精明,虎背熊腰,非常威武。正是与浪翻云齐名的右先锋“鬼索”凌战天。凌战天的身体刚好挡着浪翻云望向窗外的视线。浪翻云无奈的把欣赏洞庭湖夜月的目光收回,心内一阵烦躁,知道今晚又要面对险恶的世情。凌战天今年三十五,比浪翻云少了一岁,正值壮年的黄金时代,生命的顶峰。浪翻云望着这个帮内最相好的兄弟,想起当年两人出生入死,共闯天下;勉力提起精神,露出一个罕有的笑容道:“战天,明天你即要起程往横岭湖的营田属帮,我借此机会,为你饯行。”凌战天道:“你居然也知道了。”浪翻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的确是,若非为他打点日常起居的小郭告诉他,不管凌战天离去多久,他也不会知晓。自惜惜死后,什么事他也不想知、不想理。想到这里,对这生死至交生出了一份内疚。浪翻云温和地道:“放心去吧!我浪翻云有一天命在,保你的妻儿一天平安。”当时帮规所限,外调者一定要把妻儿留在岛上,藉此牵制部下。凌战天面容一整,正要发言。浪翻云一抬手,阻止了他说话,道:“休要再提,前任帮主待我等恩深义重,岂可在他老人家魂归道山后,反对他的后人。叛帮另立之事,不可再说。”凌战天面容浮现一片火红,双目射出激动的神色,怒声道:“大哥,这个恕难从命,我们明天以后,可能再无相见的日子,心内之言,不吐不快。”看到这个有生死之交的兄弟悲愤坚决,浪翻云尽管不愿,亦不得不让步,叹道:“你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似乎连一字也不想多说。凌战天道:“恕小弟直言,自新帮主上官鹰继位后,不断安插像翟雨时、戚长征、粱秋末等无能之辈把持帮务;一班昔日以血汗换回怒蛟帮偌大基业的弟兄,却一一遭受排斥;不是权力被削,调任无关重要的位置;便是被派予完全没有可能成功的任务,不幸的身死当场,较幸运也横加上办事不力的罪名,以致人心离散。”他的声音愈说愈响,愈说愈激动,完全是一种不计后果的心态。一向以来,凌战天以冷静精明着称,可是在这个最尊敬的大哥面前,他内心的感情像熔岩般爆发出来。凌战天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待得平静了一点,才继续说:“尤其自从上官鹰娶得干罗那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女儿干红青后,更变本加厉;一方面加强排挤我们这群旧人,另一方面,又筹谋与这野心勃勃的黑道巨擘--干罗山城的主人‘毒手’干罗合伙,说是联手对付尊信门主‘盗霸’赤尊信的扩张。其实干罗这绝代凶魔,岂是易与之人,这样引狼入室,徒然自招灭亡。”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浪翻云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杯内色如玛瑙的醇酒。酒醒何世?凌战天望着浪翻云,俯身向前,一对掌指按在桌面,因用力而发白,桌面被抓得吱喳作响,沉声道:“老帮主和我们打回来的天下,难道便要眼睁睁拱手让人吗?”他的双眼喷火。顿了一顿,坐直身子,道:“大哥在帮内的声望不作第二人想,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怎可以这样无动于衷?”浪翻云一手握起满杯醇酒,一仰头,那酒似箭般射入喉咙,一股火热般的暖流往身体各处窜去。面容却如千古石□不见丝毫波动。溅出的酒□在襟前,亦不拭抹。凌战天把心中近两年的积郁,一口气痛快地说了出来,情绪宣□后,人也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若不能将这个与赤尊信和干罗并为江湖黑榜高手之列的“覆雨剑”浪翻云振作起来,前途再没有半点希望。凌战天续道:“三日后‘毒手’干罗便会亲率手下凶人‘破心拐’葛霸、‘掌上舞’易燕媚、‘封喉刃’谢迁盘等,倾巢而来。分明要一举把我帮接管过去。”一阵悲笑,哂道:“可怜上官鹰那小鬼对付自己人用尽机心,遇到这等兴亡大事,却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还以为平添臂助,可以对抗赤尊信那个魔君。分明是被妖女干红青玩弄于股掌之上。”浪翻云闭上双目,不知是否仍在听他说话。凌战天不做计较,时间无多,明天他便要给人外放,到了营田,那时鞭长莫及,只能空叹奈何,急忙续道:“目下干罗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哥。*冶煌獾魉剑欢*是干红青受干罗指示下所为,尽量削弱大哥各方面的助力,届时大哥孤掌难鸣,还不是任人鱼肉。目下唯一生路,就是在干罗抵达前,把领导权争取过来。怒蛟帮的生死存亡,全在大哥一念之间。”浪翻云再干两杯烈酒,神色落寞。凌战天愤慨的眼神,转为怜悯的神色,放轻声音道:“大哥!不要再喝了,自从大嫂病逝后,你没有一天不喝酒,尽管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酒毒的蚀害呢。”言下不胜惋惜。若非浪翻云这两年来意气消沈,全无斗志,干罗和赤尊信等虽说是一方霸主,纵横无敌,亦不敢这样明刀明枪,欺上头来。兼之现任帮主上官鹰乐得他投□置散,好让他从容安排,弃旧纳新,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力。外忧内患,使曾经雄霸长江流域的怒蛟帮,势力已大不如前。当时天下黑道鼎足三立,干罗山城以北方为基地,控制黄河两岸。尊信门则以四川、云南一带为据点,势力笼罩了中国西陲。怒蛟帮占据了中部地带,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西等肥沃的土地。无论是处在北方的干罗山城,或是西陲的尊信门,若要在中原扩张实力,都自然而然要先攻克中原霸主,换言之,就是要先击败怒蛟帮。但怒蛟帮昔日上官飞健在时,一代豪雄,统率全帮,武功有浪翻云,组织有凌战天,极一时之盛。无隙可寻,稳如泰山。自从上官飞五年前逝世,浪翻云两年前丧妻,叱咤一时的长江第一大帮,已是今非昔比。纵使如此,百足之□,死而不僵,帮内好手仍众,若非新旧势力倾轧不已,凌战天不相信有人敢这样欺上头来。浪翻云不理凌战天反对的眼光,再尽一杯,才把酒杯倒转放在桌上,以示这是最后一杯。凌战天知道浪翻云给足他面子,心下百感交集。浪翻云第一次把目光从酒杯移开,望向凌战天道:“战天,不如今夜由你我护送秋素和令儿,逃离岛外,觅地隐居。”他自爱妻惜惜死后,还是第一次这样积极的要去做一件事情。凌战天毫不领情,一声悲啸,站了起来,缓步走向窗前,望向窗外明月夜下的洞庭湖。凉风从湖上徐徐吹来,带来湖水熟悉的气味。窗外的明月又大又圆,一点也不似窗内两颗破碎的心,满怀悲郁。凌战天断然道:“凌战天生于洞庭,死于洞庭。我若要走,就算干罗和赤尊信亲自出手拦阻,恐怕仍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我担心的是大哥,干罗威震黄河,手中长矛,鬼神难测,兼之擅耍阴谋诡计……”浪翻云恰在这时长身而起,走到窗前。两人一起望向月夜下的洞庭湖,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浪翻云喃喃道:“还有多少天是八月十五?”凌战天想起浪翻云的亡妻纪惜惜便是病逝于两年前八月十五的圆月下,知道他怀念亡妻。凌战天心下悲叹。想他生无可恋,不自杀便是坚强之极。这人才智武功,均不做第二人想,独是感情上死心眼之至。当下眼见的多说无益,唯有尽力而为、见步行步而已,顺口答道:“还有五天。”浪翻云沉吟不已,好一会才道:“战天,回家罢,素秋和令儿等得急了。”凌战天知道他下逐客令,其实他肯听他说了这许多话,已大出他意料之外。无奈暗叹一声罢了,转身离去。刚推开门,凌战天又回首道:“在岛南观潮石处,我长期布有人手快艇,大哥只要在石上现身,便有人接应。”欲言又止,终于推门而去。凌战天步出街外,夜风使他精神一振,回复平日的冷静机变。想起浪翻云昔日英气慑人,比之如今的颓唐失意,不胜唏嘘!一人在暗处现身出来,是凌战天手下得力的大将庞过之。庞过之坚毅卓绝的面容带着失望,显然从神色上察知凌战天无功而返。庞过之人极机敏,绝口不提浪翻云的事情,沉声道:“上官鹰方*媾扇死凑觳欤*给我方的人截着。”凌战天眼中寒芒闪动道:“若非我念着老帮主,便有十个上官鹰,也早归尘土。这小子也算了得,势力扩张得这般迅速。这次我们硬不给他面子,以后的冲突,会更为尖锐。”庞过之面容不变,沉着地道:“正式闹翻,是早晚间事,干罗一到,便是那摊牌的时刻,可恨在那妖女怂恿下,将副座你硬调外放,令干罗可以在此从容布置,将我们连根铲除。”凌战天冷笑一声道:“我凌战天什么风浪不曾经过,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岂能分晓。”话题一转道:“明天离去的事,安排妥当没有?”庞过之道:“一切安排妥当,行走路线,除你我之外,只有曾述予一人知道。”凌战天听到曾述予的名字,冷哼一声,似乎对这手下有极大的不满。庞过之待在一旁,静候吩咐。凌战天心想:我纵横江湖,比现下更恶劣的场面,仍能安然度过,岂会如此可欺,不妨等着瞧吧。一轮明月,高挂天上。好一个和平宁静的晚上。凌战天转头望向庞过之道:“过之,这次我们动用的人手,须有两个条件,首先应是核心阶层的人物,忠心方面无可怀疑;其次必须武功高强,贵精不贵多,才能在防止风声外□下,发挥最大作用。”庞过之道:“副座放心,一路以来,所有安排,都循着这个方向发展,当然,曾述予是唯一例外。”面上出现一个诡□的笑容。凌战天道:“他是我们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不仁我不义,也没什么好说。”说完凌战天望上夜空。刚好一片乌云掠过,明月失色。明天,名义上他要起程赴营田。三日后,威震黄河的干罗山城主人,大驾光临。五日后,浪翻云亡妻忌辰。所有事情,都堆在这数日内发生。赤尊信的尊信门又如何?他怎会坐视干罗吞掉怒蛟帮?他不来则已,否则一定是在这三日内到来,在米已成炊前到来。风云紧急。龙虎相拼。酒楼外的街道一片热闹升平景象,一点也不似有即将来临的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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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满拦江--------------------------------------------------------------------------------满月升离湖面,斜照拦江。百多艘船上满载着来隔水观战的人,可是这孤岛仍是依然故我,任得云带棋峰,雾锁寒滩。正值水涨之时,巨浪冲上外围的礁石,不住发出使人心颤神荡,惊天巨响,不肯有一刻放缓下来。来自魔师宫的楼船巨舰,在另一方放下载着庞斑的小艇后,绕了过来,孤零零停到另一方去,只放出烟火,以示问好,再没有任何动静。众人屏息静气,看着浪种云的小艇消没在拦江岛另一边的烟云怒涛里,反松了一口气。谁胜谁负?很快将可揭晓了!浪翻云全速催船,忽而冲上浪顶,忽而落往波谷,在大自然妙手雕出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明暗礁石林间左穿右插。月色透雾而入,苍茫的烟水里怪影幢幢,恍若海市蜃楼的太虚幻境。气势磅礴的孤岛直立前方,不住扩大,似要迎头压下,教人呼吸难畅。险滩处怪石乱布,岛身被风浪侵蚀得严险峻,惟有峰顶怪树盘生,使人感到这死气沉沉的湖岛仍有着一线生机。狂风卷进礁石的间隙里,浪花四溅,尖厉的呼啸犹如鬼哭神号,闻者惊心。浪翻云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宁和平洽,眼前惊心动魄的骇人情况,只像魔境幻象般没有使他丝毫分神。他感到在这狂暴凶厄的背后,深藏着大自然难以言喻的层次和美态。剧裂磨擦的声音在船底响起,一个巨浪把人和船毫不费力地送上了碎石滚动的险滩,浪翻云一声长啸,凌空而起,落到被风化得似若人头的一块巨严之顶。中秋的月光破雾下,刚好把他罩在金黄的色光里。庞斑雄伟如山的躯体现身在峰顶边沿处,欣然道:“美景当前,月满拦江,浪兄请移大驾,到此一聚如何?”浪翻云仰天长笑道:“如此月照当头的时刻,能与广师一决雌雄,足慰平生,庞兄请稍候片时。”高踞峰顶的庞斑,看着浪翻云几个起落后,已冲至峰顶的上空,轻松潇地落在三丈外一株老树之巅。两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变化。※
※范良极抬头望往本是清澈澄明的夜空,愕然道:“老天爷是怎么搅的?”众人纷纷仰首观天。东边一抹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正由湖沿处迅速移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人心生寒意。明月这刻仍是君临湖上,但她的光能保持多久呢?※
※庞斑两手负后,目光如电,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欣然看着傲立眼前,意态自若的浪翻云,没有说话。“锵!”覆雨剑离鞘而出,先由怀中暴涌出一团光雨,接着雨点扩散,瞬那间庞斑身前身后尽是光点,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由一把剑变化出来的视象。魔师庞斑被夜风拂动着的衣衫倏地静止下来,右脚轻轻踏往地上,即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轰传于岛内纵横交错的洞穴里,回响不绝,威势慑人。整个孤岛似是摇晃了一下,把浪声风声,全盖了过去。光点倏地散去。浪翻云仍是意态悠闲地卓立老树之巅,覆雨剑早回鞘内,像是从来没有出过手。庞斑摇头叹道:“不愧是浪翻云,不受心魔所感,否则庞某在气机牵引下,全力出手,这场仗再不用打了。”浪翻云望往天际,眼神若能透出云雾,对外界洞悉无遗,夷然道:“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人心幻灭,这片雷雨来得正合其时。”庞斑点头道:“当年蒙师与传鹰决战长街,亦是雷雨交加,天人相应,这片乌云来得绝非偶然。”两人均神舒意闲,不但有若从未曾出手试探虚实,更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不带丝毫敌意。就在此时,庞斑全身衣衫忽拂汤飞扬,猎猎狂响,锁峰的云雾绕着他急转起来,情景诡异之极。浪翻云微微一笑,手往后收。由昨天黄昏乘船出发,他的心神就逐渐进入一种从未曾涉猎过的玄妙境界中。他的心灵彻底敞了开来,多年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沉浸在对惜惜和言静庵那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她们的音容,在他心湖里活了过来,与他共享这决战前无与伦比的旅航。过去、现在、将来,浑为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和痛苦,与及一切人天事物。平时深藏着的创伤呈现了出来,各种令人颠倒迷失的情绪洪水般冲过心灵的大地。这种种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亦如洪水般冲刷洗净了他的身心。当满江岛出现眼前时。就在那一刹间,他与包围着他的天地再无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在那一刻,他像火凤凰般由世情的烈重生过来。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他终于达到了憧憬中剑道的极致,这种境界是永不会结束的,只要再跨进一步,他将可由天人合一的境界,更上一层楼,踏破天人之限。他在等待着。眼前虽是迷团般化不开的浓雾,但他却一分不误地知道庞斑每根毛发的动静。自两眼交锁那瞬间开始,他们的心灵已紧接在一起。只要他有半分心神失守,就是横就地之局。在气势互引下,这悲惨的结果连庞斑都没法改变过来。天际的雷鸣,隐隐传来,更增添两人正面交锋前那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庞斑卓立于卷飞狂旋的浓雾之中,不住催发魔功。换了对手不是浪翻云,尽管高明如无想僧之辈,在他全力施为的压力和强劲的气势催迫下,必须立即改守为攻,以免他将魔功提至极限时,被绞成粉碎。以厉若海之能,亦要以坚攻坚,不让庞斑有此机会。自魔功大成的六十年来,从未有人可像浪翻云般与他正面对峙这么久,更不要说任他提聚功力了。整个天地的精气不住由他的毛孔吸入体内,转化作真元之气,他的精神不住强化凝聚,全力克制着对方的心神,觑隙而入。这种夺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华的玄妙功法,只有他成了道胎的魔体方可办到。但这过程亦是凶险异常,人身始终有限,宇宙却是无穷,若只聚不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粉身碎骨,就算庞斑也不能例外幸免。他需要的是一个渲的对象,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抗,才可取得平衡。浪翻云正是他苦盼了六十年的对手。浪翻云全身衣衫不动,但头发却飞扬天上,双目神光电射,他不能学庞斑般夺取天地精华,但他却成了宇宙无分彼我的部份,天人融为一体。无论庞斑的精神和攻击的力量如何庞大可怕,但他的气势总是如影随形,紧蹑庞斑的气势不住增长着。就若一叶轻舟,无论波涛如何汹涌,总能在波浪上任意遨游,安然无恙。“轰隆!”雷鸣由东面传来,风雨正逐步迫近。“锵铮!”浪翻云名震天下的覆雨剑像有灵性般由鞘内弹了出来,不知如何的,来到浪翻云修长的指掌内。翻卷着的风云倏地静止,有如忽然凝固了。庞斑似若由地底冒上来般,现身在浪翻云身前丈许处,一拳击来。※
※这时数百艘观战船上以千计的各路武林高手,正全神贯注、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江岛峰顶处像怒龙般旋飞狂舞的云烟,不能相信那是人为的力量。天上圆月高临峰顶之上,金黄的色光,罩在急转着的云雾上,把它化成了一团盘舞着的金黄光云,俨若一个离奇荒诞的神迹。轰雷震耳时,众人才惊觉半边天地正陷在疾雷急雨的狂暴肆虐里。同时发现一叶轻舟从云海苍茫处疾箭般射来,要与云雨比赛飞移的速度。※
※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庞斑那一拳的威力和速度。毫无花巧的一拳,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道境魔界的秘密。浪翻云似醒还醉的眼倏地睁亮,爆出无可形拟的精芒,覆雨剑化作一道长虹,先冲天而起,忽然速度激增,有若脱弦之箭,游龙破浪般几下起伏急窜,电射在庞斑的拳头上。拳剑相交,却没有丝毫声音。广布峰顶的云烟,倏地聚拢到拳剑交接的那一点上,接着漫天烟云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消逸得无迹无形!就像那里刚被破开了一个通往另一空间的洞穴。整个峰顶全暴露在明月金黄的色光下,一片澄明清澈。隔水观战的人,都可清楚看到两人拳剑交击那一瞬间令人毕生难忘的诡异情景。狂风暴卷。“啪喇!”一道电光金矛般穿云刺下,在两人头上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历久犹存。明月失色,乌云盖顶。滂沱大雨漫天打下,又把这对天下最备受景仰的顶尖高手没入茫茫的风雨雷电中。庞斑神目如电,与浪翻云凌厉的目光剑锋相对地交击着。这威震天下的魔师晋入前所未有的超凡人圣境界里,把天地字宙的能量以已体作媒介,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透过覆雨剑送入浪翻云的经脉里。只要浪翻云一下支持不住,那非凡体可抗御澎湃惊人的力量将可把他炸成粉末,不留丁点痕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没有人可挡得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进击。即使浪翻云也没有能力办到。但浪翻云却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经脉千川百河般把来自庞斑这深不测的源头和力量,狂吸猛纳,舒引运转。广斑冷酷的容颜忽地飘出一丝无比真诚的笑意。浪翻云双目亦逸出欢畅的神色。蓦地两人同时仰天大笑起来,连震天价响的雷电风雨声都掩盖不了。庞斑的拳头虚虚荡荡,所有力量忽然无影无踪。同一时间浪翻云吸纳了他的所有真元造化,闪电般狂打回去,刹那间全送回庞斑体内。雨箭射来,都给劲气迫得溅飞横泻开去。两人衣衫,没有半滴雨渍。※
※观战的人却是衣衫尽湿,不过亦无瑕理会。快艇这时来到了舟船云集的最外围处。一位身穿雪白布衣,身段无限优美的女子,俏立船头处,斜撑游子伞,掩盖了人人渴想一见的芳容。艇尾处任凭风吹雨打的撑船者是位中年尼姑,双桨挥动如飞,入水出水,不见半点浪花,如鸟拍翅膀,载着船头女子,朝着拦江岛驶去。韩柏失声道:“是靳斋主。”撑艇者正是问天尼。※
※霹雳一声。庞斑在虚空里消失不见。刹那后重现在刚才卓上的崖缘处,整个人被耀目的金芒笼罩着,接着把金芒吸入体内,再回复原形,就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间,由神仙变回了凡人。两大高手目光紧锁不放,接着同时相视大笑,欢欣若狂,就像两个得到了毕生渴望着罕贵玩物的小孩童。庞斑笑得跪了下来,指着浪翻云道:“你明白了吗?”浪翻云也笑得前仰后合,须得以剑支地,才没跌倒地上,狂点着头笑道:“就是这样子了。”※
※横竖大雨挡格了众人投往拦江岛上的视线,大部份人都移目到那载着武林圣地之主的靳冰云身上。正当人人以为小艇会笔直驶往拦江岛时,小艇缓缓停下,横亘在舟船蚁集处和孤岛之间。※
※庞斑辛苦地收止了笑声,摇头叹道:“庞某人急不及待了。”浪翻云的覆雨剑抛了上半天,心灵晋入止水不波的道境里。同一时间,庞斑的面容变得无比地冷酷,由跪姿改作立势,再缓缓升起,完全违返了自然的常规。在两人相距的方圆十丈处,干干爽爽的,没有一滴雨水的遗痕。覆雨剑化作一团反映着天上电光的银白芒点,流星追月般画过虚空,循一道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线,往庞斑投去。庞斑以他那违返了常理的势子,跃起崖缘,拳头猛击而出,轰在由银点组成闪烁不休的光球上。光球爆炸开来,变成潮水厅卷般的剑雨,一浪接一浪往庞斑冲击狂涌。庞斑一声长啸,冲天斜飞仰后,来到了崖外的虚空处,一个翻腾,双足离下方险漩恶礁,足有百丈的距离,就算他有金刚不坏之体,亦要跌得粉身碎骨。剑雨敛去,现出浪翻云渊亭岳峙的雄伟虎躯,忽如飞鹰急掠,疾扑崖外,覆雨剑再现出漫天萤火般跃闪的芒点,望庞斑攻去,全不理会置身处是可令人断魂饮恨的可怕高空。两人虎跃龙游,乍合倏分,拳剑在空中刹那间交换了百多击,却没有人下堕了半分。无论覆雨剑如何变化,庞斑的拳头总能轰击在剑尖上;同样的无论拳头怎样急缓难分,覆雨剑亦可及时阻截。天地的精华,源源不绝地透过庞斑由魔种转化过来的道体,循环不休地在拳剑交击中在两人经脉间运转着,达到了绝对的平衡,把他们固定在虚空处。只要其中一人失手,挡不住对方的拳或剑,被击中者,当然立时全身破碎而亡,胜利者亦要堕下崖去,惨死在礁滩处。两人愈打愈慢,似是时间忽然懒惰倦勤了起来。天空则轰鸣之声不绝,电打雷击,明灭不休,威势骇人至极。到慢得无可再慢时,两人同时倾尽全力,施出浑身解数,攻出最后的一拳一剑。覆雨剑先斜射开去,才有了回来,横斩广斑的右腰。庞斑的拳头由怀内破空冲出,直取浪翻云的咽喉。刹那间,他们都明白到,若依这形势发展下去,只有同归于尽的结局。两人眼光交触,同时会心而笑。心神融合无间,比任何知己更要投机相得。“锵!”覆雨剑回到鞘内。庞斑拳化为掌,与浪翻云缓缓伸来的手紧握在一起。手心相触时,他们同时感到了鹰缘的存在。感觉到他整个精神、智能、经验,不受时空阻隔。千百道电光激打而下,刺在两人紧握着代表勘破了生死的一对手掌处。爆起了远近可见,震破了虚空,强烈至使人睁不开眼来的庞大电光火团。※
※当大片云雨雷电移聚至拦江岛上空,使满月无踪,天地失色时,东方天际却因乌云的移驾露出了明月高悬、金光灿烂的夜空湖水,月光还不住往拦江岛这方向扩展过来。在这中秋佳节,于这天下人人翘首等待决战结局的水域,光明与黑暗,和平与狂暴,正展开它们的斗争和追逐。东方那边的湖水在月照下闪烁生辉,这边的湖水却仍因风吹雨打而波汹浪急,情景诡异无伦。众人正呆看着在拦江岛上空那令人目眩神颤、动魄惊心的光芒时,一叶扁舟悠悠地从漫漫雷雨中从拦江岛处驶出来。难道胜负已分?舟上隐约可见一个雄伟的身形,正负手卓立船首处,雨箭来至其方圆丈许处,纷纷横溅开去,似有把无形的巨伞,在艇上张了开来。来舟速度虽看来极,偏是转瞬间便进入了数万名观战者眼睛可辨的视野内。来者正是庞斑。期望着浪翻云胜出的人无不手足冰冷,一颗心直往下沉。庞斑脸容一片宁洽,魔幻般的眼神凝定在娇柔得令人生怜,持伞盈立在另一小舟上的靳冰云处。两艇的距离不住缩短。在场诸人无不被那种奇异的气氛震慑着,只懂呆瞪着眼。靳冰云衣袂迎风飘扬,似欲乘风而去,静候着庞斑逐渐接近的小舟。小艇缓缓靠近,到艇沿相接,成双成对时,这威震天下六十年的魔师,谦虚诚挚地在靳冰云旁单膝跪下,仰起头来,无限情深地看着伞子下靳冰云那平静清美的绝世姿容。两人目光纠缠久久,脸上同时泛起动人心魄的笑意。在众人屏息静气的全神贯注中,庞斑探手怀内,取出他在过去一年内形影不离的那对绣了双蝶纹的布鞋。靳冰云柔顺地提起右足,秀眸射出海样柔情,深注进庞斑奇异的眼神里。庞斑嘴角逸出一丝纯真有若孩童的笑意,一手温柔仔细地轻轻握着她纤白晶莹的赤足,先俯头吻了一下,才小心翼翼为她穿上鞋子。风雨虽是那么不肯妥协,湖水仍是波荡不平,可是两弃轻舟,总是平稳安逸,一点不受恶劣的环境所影响。所有眼光全集中到两人身上,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急浪打上船身和风雨的呼啸声。为靳冰云撑艇的问天尼目泛奇光,凝注在庞斑脸上。庞斑似是完全不知有外人在场,心神放在这为他受尽折磨的美女身上,再吻了她另一只足后,又体贴温柔地替她穿上了馀下的蝶纹布鞋。这封男女目光再触,同时有感于中,交换了一个动人无比的笑容。直至此刻,两人仍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靳冰云穿妥了布鞋的秀足踏回艇上时,她缓缓把玉手递向庞斑,按在他宽肩上。庞斑长身而起,探手袖内,再抽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封信。两艇骤然分开。庞斑的小艇理应往方夜羽等待他凯旋归来的巨舟驶去,可是他取的方向,却是没有任何舟艇,只有茫茫风雨的无际湖面处。众人均心叫完了。胜利的终是庞斑,连唯一的对手浪翻云也输掉了,以后天下再无可与抗衡的人。这个念头尚在脑海里转动着时,一团电芒在庞斑立身处爆射开来。天地刹白一片。众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刺眼的强光,一时睁目如盲。强光倏敛,可是暴烈的残,仍使人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在众人心颤神荡,目瞪眼呆中,庞斑消失得无影无踪,空馀一艘孤舟在湖水上飘浮着。蓦地眼前再亮,乌云的边沿横移到中天处,现出阴晴之间的交界线。月色照下。这边的天地充盈着金黄的色光。难道大胜而回的庞斑竟给闪电轰雷劈了下艇。但眼锐者如韩柏、范良极、凌战天之辈,却清楚知道电光非是来自天上,而是发自庞斑的身上。温柔的月色下,小艇没有半点被电打雷劈的焦灼痕迹。众人心中都升起怪异无伦的感觉。载着靳冰云的小艇早迅速去远,剩下了一个小黑点,没进苍茫美丽的湖光深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下,不约而同朝拦江岛望去。随着盖天乌云的飘走,月光飞快地往拦江岛照射过去。耸出水面的礁石逐一呈现在视线下。倏忽间,傲立湖中的孤岛遥遥展现在全场观者的眼前。月满拦江下,终年锁岛的云雾奇迹地去得一分不馀。这长年受狂风刮蚀,雨水冲刷,悬岩陡峭,石色赭赤的孤岛,在回复澄碧清明,反映着月夜的湖水里。像一位给揭掉了蔽面轻纱的美女,既含羞又骄傲地任君评头品足。当众人眼光移往峰顶时,在明月当头的美景中,一幅令他们终生休想有片刻能忘掉的图象展呈在壮阔的视野中。浪翻云背负着名震天下的覆雨剑,傲立在峰顶一块虚悬而出的巨岩尽端处,正闲逸地仰首凝视着天上的明月。又是惜惜的忌辰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那是他们最后一眼看到浪翻云。《覆雨翻云》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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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战之前--------------------------------------------------------------------------------浪翻云送走了韩柏和范良极后,回到内室,怜秀秀早睡得香熟,俏脸泛着幸福的光辉。在窗漏透入来的月色下,静夜是如许温柔。他坐到床沿处,为她牵好被子。自那夜之后,他每晚伴她睡好,便另行打坐人静。这是长期以来的习惯,冥坐对他就若一般人的睡眠休息。看着怜秀秀那满足安详的俏样儿,心中不由涌起歉意。他再不能像对借惜般忘情地投进男女的热恋里,至乎抛弃了对天道和剑道的追求,全心全意去令对方幸福快乐。与怜秀秀是有点像偿还某种心债。这才情曲艺可比拟纪惜惜,同时亦是纪惜惜的崇拜者的名妓,似若是惜惜冥冥中为他作的安排,要他履行对惜惜临死前的承诺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千万别因她的离去而放弃了一切!怜秀秀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纪惜惜,那种不矫情虚饰,于温柔中显得直接和洒脱的这行尤为神肖,只要是爱上了的,再无反顾。那晚他带着纪惜惜,连夜离京,但终被朱元璋得到讯息,请出鬼王率领高手来对付他,在京师西南五十里的京南驿把他截着。健马人立而起,把睡梦中的纪惜惜惊醒过来,星眸露出诧异迷惘的神色,由浪翻云怀里看着微明天色下,品字形拦在路上的三名男子。鬼王负手傲立,背后是铁青衣和碧天雁两大家将高手。虚若无哈哈一笑,道:“虚某先向惜惜小姐问好。”如电的双目转到潇自若的浪翻云身上,冷然道:“浪翻云你好应自豪,虚某这十年来除了对付蒙人,从不亲自出手,但听得是你浪翻云,仍忍不住心动手痒地赶来。”纪惜惜娇嗔道:“威武王,此事是惜悄甘心情愿……”鬼王一声长笑,打断她道:“惜惜小姐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知现实的残酷,只为浪翻云身属叛逆,虚某便难让他活着离去。若换了是其它人,说不定虚某会为小姐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只把小姐带回京师算了。”浪翻云微微一笑,在惜惜耳边轻轻道:“不要说话和动气,一切交给我好了。”惜惜微一点头,舒服地挨入他怀里。鬼王冷哼一声,沉声道:“浪兄何不先与怀内美人下马。好让虚某予你公平决斗的机会,尝闻覆雨剑法能夺天地之造化,有鬼神莫测之威,今日道左相逢,实是平生快事。”浪翻云好整以暇地微笑这:“虚兄过誉了,但若让惜惜离开本人怀里,那无论胜败,惜惜也难以和浪某比翼离去。”鬼王摇头失笑道:“难道浪兄想怀抱美人,高踞马上来应付虚某的鞭于吗?”浪翻云仰天长笑,大喝道:“有何不可!”一夹马腹,战马放开四蹄,发方向以虚若无为首的三人冲刺过去。尘土滚扬半天。虚若无眼中掠过惊异之色时,铁青衣和碧天雁两人分左右冲上,布衫和双拐来到手中,斜掠而起,朝浪翻云两人一骑迎去。浪翻云这一着实在行险之极,但在战略上却是在这情况下的最佳选择。任他有通天之能,仍绝不能在正面交锋,毫无缓冲的情况下抵挡有鬼王在内的三大高手联合一击,但这个险却不能不冒。首先,鬼王乃英雄了得的人,绝不肯与家将联手围攻。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绝不会伤害纪惜惜,否则杀了他浪翻云也没有用。纪惜惜反成了他的护身盾牌,使对方投鼠忌器,不能发挥全部威力。有利必有害,怀里有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他只能全采守势,所以若马儿不保。他将失去了机动力,要陷于苦战之局了。铁青衣的长衫像一片云般扫向马颈,若给带上。保证马首立和躯体分家。碧天雁掠往浪翻云侧,两拐闪电劈出,分攻浪翻云右肩和侧背,教他不能阻止铁青衣杀马。两人取的都是不会波及纪惜惜的攻击位置,正好堕入浪翻云的神机妙算里。鬼王退了寻丈后,仍是负手傲立,双日神光迸射,紧罩着浪翻云,防他弃马挟美逃生。纪惜借星眸半闭,娇柔地挨入浪翻云怀里,那种须人保护爱怜的感觉,激起了浪翻云的豪情壮气,一声长啸,覆雨剑离鞘而出,灵动巧妙,不见丝毫斧凿痕觞。烟花般的光点,在纪惜惜眼前爆开,按着马头前和右侧尽是光点和嗤嗤剑气,今人目眩神迷。虚若无一见对方出手,立时动容,一言不发,鬼魅般冲天而起,往浪翻云头顶飞掠过来。铁青衣的长衫首先与覆雨剑交触,全力的一击,立时劲道全消,不但伤不了马儿,连变招的后继攻击力也失去了,大吃一惊时,一股无可抗御的力道扯着长衫,把他带得顺势由马头前往横飞跌。铁青衣终是高手,立即松手放开长衫,同时凌空飞起一脚,往健马咽喉踢去。长衫改横飞为直上,飕的一声竟朝迎头像流星赶月般掠来的鬼王疾射而去,时间角度则巧妙地拿捏得全无破绽可寻。勇不可挡,能令三军辟易的碧大雁,凌空扭腰转身,眼看双拐要劈中浪翻云。岂知“当”的一声,浪翻云剑柄回撞过来,正好迎上攻向他肩头的一拐,接着眼前剑芒暴张,以碧天雁的悍勇,仍没法继续往他背侧劈打另一拐,回拐护身时,爆起连串金铁交鸣的清音。碧天雁吃亏在双脚离地,难以着力,一声闷哼,给覆雨剑送得往道旁的林木抛去。浪翻云同时撑出左脚,像长了眼睛般一分不差与铁青衣硬拚了一记。铁青衣惨哼一声,断线风筝地横飞往与碧天雁相反的一方。这时铁青衣给挑得脱手的长衫刚迎上鬼王,衣内蓄着铁青衣和浪翻云两人的内劲。以鬼王的自负,亦不敢硬接,冷哼一声,凌空翻了个筋斗,长衫呼一声在身下险险飞过。同时名震天下的鬼王鞭由他衣袖飞出,往正策骑飞驰的浪翻云头顶点去。浪翻云哈哈一笑,大喝道:“领教了!”覆雨剑化巧为拙,冲天而起。鬼王一声长笑,鬼王鞭化作漫天鞭影,向下方的浪翻云罩去,鞭风劲气,威力惊人。浪翻云再夹马腹,催得这匹重金买来的健马把速度增至极限,覆雨剑爆起漫天光雨。反映着初阳的光线,像一片光网般把虚若无瞧往下方的规线完全隔绝开来。以虚若无的修养,亦要心中骇然。一连串剑鞭交触的声音响过后,虚若无胸中一口真气已尽。落往地面,浪翻云早挟美策骑奔出了五丈之外。覆两剑“锵”的一声回到鞘内。鬼王摆手制止了两大家将追去,探吸一口气将声音运劲传送去道:“假以时日,浪兄定可与庞斑一决雌雄,一路顺风了。”浪翻云由回忆醒觉过来时,鬼王虚若无这三句话仍像在耳际萦绕未去。还有二十多天,就是他与庞斑决战拦江的大日子了。自惜惜死后,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早在庞斑向他送出战书前,他已决定了要对这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宝座达六十年的超卓人物挑战。只有在生死决战的时刻,面对生死,他方可体悟出生命的真义。除了庞斑外,再没有人可予他同样的刺激和启发。想到这里,一声低吟,俯头吻了怜秀秀的脸蛋后,出房去了。在万众期待下,日子一天接一天的溜走。怒蛟帮战船云集于拦江岛附近的海域,来回梭巡,实施封锁。怒蛟帮的帅船上,凌战天、上官鹰、翟雨时等在指挥大局。他们的心情,比要收复怒蛟岛还更紧张。这天是八月十四,怒蛟帮收到情报,载着魔师庞斑的搂船巨舰,进入了洞庭水域,暂时下锚泊岸,估计水程,应在今晚午夜后开来。消息传至,气氛立时拉紧得若满弓之弦。一艘打着梁秋末旗号的战船满帆驶至,然后逐渐减速,到了帅船旁缓缓停下。几个人横掠过来,不但有梁秋末,还有韩柏和范良极,连小鬼王荆城冷都来了。众人相见,由于心情沉重,少了往日的欢笑热闹。来到指挥台上时,梁秋末道:“许多大门派的人亦想到来观战,还正式向我作了知会。”凌战天看着十里外藏在云雾中的拦江岛,苦笑道:“他们以为在这样的距离,仍可看到他两人交手吗?”范良极沉声道:“凌兄心情不佳,才事事看不顺眼,他们也学我们那样,只想着能愈接近战场愈好。至少可看到是谁活着离开拦江岛。”忽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再没有人有兴趣说话。小怒蛟的浪翻云却在谈笑风生。这时范豹进来道:“小风帆准备妥当,首座真不须小人负贵操舟吗?”浪翻云哑然失笑道:“范豹你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最紧要放好那两判清溪流泉,若我没酒喝,会回来找你算账。”范豹低着头,一声不作匆匆走了。在旁侍候两人的花朵儿,“哗”一声哭了起来,掩面奔返内宅处。浪翻云对怜秀秀苦笑道:“为何人人好象大难临头的样子,真教人费心。”怜秀秀喜孜孜地提壶为他斟酒,以恳求的语气这:“秀秀斟了这杯酒,浪翻云须准秀秀送他下船去。”浪翻云想起当日面对鬼王,纪惜惜蜷伏入怀的动人情景,心中怜意大生,点头道:“浪翻云那敢不从命。”怜秀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大半年是秀秀一生人最快乐的日子,浪郎放心去吧!秀秀懂得照顾自己的了。”浪翻云举杯一饮而尽,畅然道:“好!想不到拦江之战前,我浪翻云仍可得此红颜知己。”庞斑极目北望,心中浮起孤立于洞庭湖中那终年给烟云怒涛封锁着的拦江岛。万顷碧波,在脚的巨舟边沿下数丈处的湖面无穷无尽地延伸开去,云霞冉冉,粼粼湖水反映着夕照的馀晖,澎湃回流,激汤着无数人的心湖。矗然高耸,兀立百丈的拦江岛,明晚此时会是怎么的一番情景呢?挺立船头的庞斑回首前尘,以他不受世情影响的定力,亦不由欷一叹。他一生人最受震撼的时刻,就是第一眼看到言静庵的刹那。那改变了他以后的命运。明天此时,他面对的再不是这一望无际的湖水,而是马脚由湖底插天而起,波涛激溅,岛上虽有林木,但飞禽罕集的孤岛拦江。他等了足有一年。这动人的时刻,在眼前的太阳再度落下时将会翩然而至。在夕霞横亘的天幕上,他仿似看到言静庵欺霜赛雪,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体贴地为他翻开一页接一页以梵文写成的《慈航剑典》。自三日前他踏入静斋的剑阁,由吉静庵翻开了剑典的第一章 后,他便安坐桌旁,没有说过半句话,又或动过半个指头,只是目不转睛地读着剑典内所记载那些超越了人类智能极限的剑术和法,剑即。那是武林两大圣地一切武功心法的源头,净念宗的典只是抄自剑典内十三章 的其中十二章 ,再加以演绎变化而成。看罢第十二章 后,言静庵忽把剑典阖上,移坐到长桌之侧,托着下颔深深凝注着他。以庞斑的涵养,仍禁不住愕然了好一阵子,才道:“言斋主是否想害苦庞某,正津津有味时,却偏不让我续看应是最精采的第十三章 。”言静庵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庞兄会有焦灼的情绪,刚才若静庵出手,不知会否教庞兄栽个大筋斗呢?”庞斑摇头苦笑道:“我总是斗不过你,快告诉我,是否须庞斑出手强索?”言静庵“噗哧”笑道:“庞兄真奇怪,剑典就在你探手可触之处,何用强来,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吧!”按着幽幽一叹道:“我真恨不得你能立即翻阅最后一章 ,那就可一了百了。”庞斑眼中光芒闪动,注视了她好一会后,眼光才转回剑典之上,点头道:“言斋主说得好,剑典上所载法,虽是玄奥无匹,但却与庞某无缘,不看也罢。”言静庵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移到可眺望后山听雨亭的窗漏前,背着他平静地道:“静庵今趟约魔师来此,本是不安好心,想引魔师看那详载最后一着的死关法。”庞斑像早知如此,毫无惊异地道:“不知言斋主是否相信,就在斋主提议让我阅读剑典时,庞斑已知斋主此意。”言静庵盈盈转过身来,笑意盎然道:“当然瞒不过庞兄哩!静庵原没打算要瞒你,亦不愁你不入局。以庞兄的自负,当不会认为会闯不过死关吧?”庞斑长长一叹,站起雄伟的躯礼,缓缓来到言静庵身前三尺许处,俯头细审她典雅温柔,惹人怜爱的脸庞,柔声道:“言斋主为何临时改变主意,免去庞某杀身之险呢?”言静庵花容一黯,低着头由他身边往大门走去,轻轻道:“不必再追究了吧,静庵可不想在这等事上白费唇舌。”庞斑旋身喝道:“静庵!”言静庵在出口处停了下来,柔声道:“看在你首次唤我的名字份上,就让你陪我到听雨亭,欣赏快在东山升上来的弯月吧!”轻言浅语,回荡心湖。眼前一暗,夕阳的最后一丝馀晖,消没在湖水之下。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庞斑忽然涌起对言静庵强烈的思念。浪翻云啊!你现在是否在这湖水三万六千顷,波淼浩的洞庭湖某一角落,与我庞斑凝望者同一个明月呢?明月高挂天幕之上,浪翻云端坐舟心,漫不经意地操控着小风帆,身后是像驼峰灵龟般冒出水面的十八湖岛的阴影。自那天早上闯关远离京师后,浪翻云带着纪惜惜游山玩水地悠然回到怒蛟岛,立即给红玄佛发出战书,向这纵横无敌的黑榜高手正式挑战。到第十招他使击杀了这不可一世的黑榜高手。此战莫定了他跻身黑榜高手的地位,当时声势尤在毒手干罗之上,怒蛟帮因而威望大增,远近黑道帮会无不臣服,受其管束。当他匆匆赶返怒蛟岛会见爱妻时,途中先遇上厉若海,接着就是一直深藏在心底里的言静庵了。就像士次那么突然般,当他在一个小酒铺自斟自饮时,心中一动,如她来了。这风华绝代的女子悄生生坐在他对面,仍是一身男装,欣然笑道:“今趟仍由我作东道好吗?我只陪你喝一杯酒,贺你出师报捷。”浪翻云召来伙计,故意为她添了个大汤碗,一边斟酒边笑道:“斋主不是打算再不见我吗?为何又不远千里移驾来此?”言静庵蹙紧黛眉,看着那一碗等于三碗的烈酒,微嗔这:“这算否借取巧来陷害静庵呢?”浪翻云理所当然地道:“浪某正想灌醉斋主,看看烈酒能否破掉斋主的心有灵犀?”言静庵低头浅笑道:“是否有了娇妻的男人,都会双得口甜舌滑哩?”浪翻云微一错愕,把倒得一滴不剩的空酒壶放回台上,哑然失笑道:“照浪某的个人经历和此刻的言行举止,恐怕斋主不幸言中了。”言静庵微微叹息,幽幽看了他一眼后,眸光投进晶莹的高梁酒去,以平静得令人心颤的语调一字一字缓缓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再来见你呢?静庵怕也不太明白自己,或者是因浪翻云已心有所属,所以言静庵才不是那么怕见他吧!”浪翻云击桌叹道:“现在我才明白庞斑为何要退隐二十年了。”吉静庵嘴角飘出一丝苦涩得教人心碎的笑容,如若不闻地道:“静庵有个提议,不知浪兄有否接受的胆量和气度?”浪翻云舒适地挨在椅背处,笑盈盈地盯着她那碗特大装的烈酒,好整以暇地道:“言斋主何碍说来一听。”言静庵掩嘴失笑,神熊娇憨无伦,欢喜地道:“竟又给你识破了!不理如何!浪翻云!究竟肯否和静庵共享这一大碗酒?”浪翻云默然下来,茫然地看着那碗酒。言静庵情脸破天荒地红了起来,螓首微垂,一声不作,眼内充满哀然之色。浪翻云轻叹一声,苦笑道:“若这句话言斋主是在上趟说出来,小弟定会问斋主那碗是否合卺酒,可惜言斋主却不肯给浪翻云那一去不回的机会?”言静庵脸庞回复了冰雪般的莹洁无瑕,静如止水般淡淡道:“修道的路是最孤寂的。终有一天,浪兄也会变得像我一般孤独,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夜风吹来,带来湖水熟悉的气味。浪翻云从令人心碎的回忆中醒觉过来,像刚被利刃在心里剜了深深的一刀。方夜羽来到挺立在船头的庞斑身后,躬身道:“大船立即启航,可于明天入黑前到达拦江岛。”庞斑淡然道:“拦江之战后,不论胜败,夜羽你必须率各人立即赶返域外,娶妻生子,安享馀年,不要理会中原的事。”方夜羽恭敬地道:“夜羽谨遵师尊训示。”言罢退了下去,下令启碇开航。庞斑苦涩一笑,大元朝终于完了,再没有卷土重来的希望。当年他虽有能力多延大元朝几年或甚至十几年的寿命,终是于事无补,中原实在太大了,一个不得人心的外族朝廷,单凭武力是绝站不住脚的。那日的情景又活现在他脑海里。庞斑倚栏看着西山上像巨轮般下沉着的夕阳,身后的言静庵道:“庞兄想和静庵下一局棋吗?”庞斑摇头道:“对不起!庞某不想和静庵分出胜负。”言静庵叹了一口气,轻柔得像蜻蜓触水似的道:“那便让静庵斗胆问魇师一句大元仍有可为吗?”搂船缓缓滑破水面,往拦江岛满帆驶去。韩柏等人聚集在看台上,瞧着预示朝阳即将冒出湖面的霞光云采,默然无语。天色明媚。八月十五终于来了。今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共庆中秋佳节。可是他们却只能在此苦待战果。纪惜惜魂兮去矣的三天后,浪翻云仍悄在在她墓前。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孤独了。那并非在乎有多少人在你身旁,而是心的问题。造化弄人!红颜命薄!经过了这三日三夜的思索,他终于悟通了最可怕的对手就是无影无形的命运。一天仍被局限在生死之间,就要被命运操纵着。当他得到这结论的一刻,言静庵来到他身旁,柔声道:“当静庵听到惜惜染恙的消息,立即兼程赶来,想凭着医道上一点心得,稍尽绵力,想不到还是来迟了三天。”她一身雪白宽阔的丝袍,只在腰间束上两寸宽的丝带,隐约表露出她无限优美的身段线条,有种说不出的娇柔纤弱。披肩的乌黑长发自由写意地垂在胸前背后,黑发冰肌,尽显她以前被男装掩没了的女性丰神。三天来,浪翻云首次移动脚步,离开新坟,沉声道:“斋主有没有兴趣再陪浪某去喝酒?”言静庵望上怒蛟岛繁星密布的夜空,轻轻道:“这么夜了!酒铺都关门了。”话是这么说,脚步却紧跟着浪翻云。浪翻云没有带她去喝酒,只领着她到了岛后耸起的一处孤崖,止步崖沿,纵目四顾,长长吁出心头郁结着的无限哀痛后,刹那间回复了往昔的冷静,旋又颓然叹了一口气,不能自已地道:“惜惜死了!”言静庵来到他身后,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湖风拂来,两人发袂飘飞,猎猎作警。浪翻云双目蒙上化不开的深沉哀色,跌进既美丽又伤感的回忆里,梦呓着般道:“惜惜教晓了我如何去掌握和欣赏生命,使每一刻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感人。既迷醉于眼前的光阴,亦期待着下一刻的来临,又希望时间永不溜逝。现在惜惜去了,生命对我再无半丁点的萦系,使浪某变成了另一个注定孤独的人。”言静庵缓缓移前,来到他左侧处,幽幽一叹道:“上趟静庵来与浪兄相见,本再有一事相求,但终没有说出来,现在浪兄想知道吗?”浪翻云反口问道:“斋主是否爱上了庞斑?”言静庵凄然笑道:“爱上了又如何呢?我们选择了的道路,是注定了必须孤独一生。那是逆流而上的艰苦旅程,只要稍有松懈,立即会被奔腾的狂流卷冲而下,永远沉沦在物欲那无边苦海的下游里。”默然片晌后,玉容回复了止水般的安详,淡淡道:“任何与生命有关的情事,均是暂若春梦,转眼后烟消云散,了无遗痕,空手而来,白手而去。”浪翻云轻描淡写地道:“那为何斋主仍要三次来见浪某人,不怕愈陷愈深吗?”言静庵现出了罕有充盈着女儿家味道的甜美笑容,欣然道:“浪兄终忍不住说出这教人喘不过气来的迫人说话了。”她探邃莫测的眸子闪动着智能的采芒,缓缓道:“若静庵狠得下心,不理尘世上所发生的事,更没有遇上庞斑和浪翻云,说不定早晋入剑心通明之境,入灭死关。偏是命运弄人,此刻想撒手而去亦暂不可得。”浪翻云想不到她如此直接,一震下别过头来,看着她侧面优雅纤秀的轮廓,愕然道:“斋主知否如此暴露弱点,实属不智,假若浪某把心一横,务要得到斋主,那斋主过往的坚持和努力,岂非尽付东流吗?”言静庵嘴角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油然道:“庞斑、浪翻云和言静庵,均非是乘人之危的人,才弄至现在如斯局面,既是有缘,何须有份,浪兄莫要吓唬静庵了。”浪翻云哑然失笑道:“难怪庞斑斗你不过,浪某也要甘拜下风。”言静庵转过娇躯,面向着他欣然道:“今晚之会,直至此刻,静庵才见到浪兄潇漉的笑容。横竖静庵不应说的那句话也说了出来,浪兄有没有兴趣再听静庵的肺腑之言呢?”浪翻云啼笑皆非,苦笑道:“何碍说来一听。”言静庵似小女孩般雀跃这:“这趟你看不破静庵了。”浪翻云叹道:“我难道不知言斋主正巧施玄法,好激起浪某的生机斗志吗?斋主错爱浪翻云了,但我心中仍是非常感激的。”言静庵转回身去,目光投往水天交接处,轻柔地道:“初会庞班时,静庵还可说是措手不及。但那趟在黄山古县见你浪翻云时,早有准备,仍是道心失守。故别时才有后会也许无期之言。岂知找到借口,又忍不住再来见你。三次相见,要数第二次最不可原谅。”浪翻云深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言斋主是否想藉请我对付即将出关的庞斑,好激起我的豪情壮志?”言静庵回复了她那不染一丝俗尘的雅淡神情,秀目闪动着前所未见的神采,柔声道:“浪翻云怎会是任从摆布的人,更不须我言静庵激励斗志。惜惜之死,将会把你推上庞斑所定的同一道路,有一天路尽之时,你们将在那一点上相遇,再也不感孤独。”晨早的太阳升上了湖面,照得言静庵丝质白衣银芒烁闪,玉容辉映着圣洁的光彩,与这俗世再无半点关系。回忆中的朝日忽化作了快沉下水面的夕阳。拦江岛隐隐在望。靠近怒蛟岛的一方船舰密布,另外还有无数轻型斗舰来回梭巡着。浪翻云长身而起,放下布帆,内力透足传下去,小船立即翘起头来,船尾处水花激溅,艇身像会飞翔的鱼儿般,箭矢似的破浪往拦江岛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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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似若有情--------------------------------------------------------------------------------七月十五。离拦江之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期待已久的江湖人士,情绪沸腾起来,人人翘首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从来没有一场决斗如此今人瞩目,谈论不休。好事者纷纷众集在离拦江岛最近洞庭北岸的大镇临湖市,希望能有机会一睹两人风采。全国大小赌场更开出盘口,接受谁胜谁败的赌注。怒蛟帮则再三申明:由八月十日开始,不准有任何船艇进入拦江岛五十里范围之内,只有浪庞两人例外。这做法与当年传鹰和蒙赤行决战时,蒙王下令封锁长街异曲同功,更添加了拦江一战的神秘色彩。从来没有一场决斗教人如此关心,急欲得知胜负的结果。允数月来屡次命人攻打黄州府,均给义军击退。怒蛟帮虽不长于陆战,但因有直破天、帅念祖和陈渲三人主持大局,允的主力又用于对付燕王。兵力分散下,一时奈何不了义军。怒蛟岛回复旧观,帮众眷属全回岛定居,浪翻云则偕怜秀秀留在小怒蛟,每日弹筝喝酒,一点不把快来临的决战放在心上。这天韩柏等回到武昌的别府,安顿好各个夫人,待诸事妥当后,已是三日后的事,范韩两人才有空去小怒蛟探访浪翻云。怜秀秀因有多月身孕,不便招呼客人,打过招呼后,回内室去了。浪翻云仍是那副闲逸洒脱的样子,只是眼神更是深遂不可测度,一举一动,均有种超乎尘俗的超然意态。花朵儿奉上酒肴后,退出厅外,剩下三人把盏对酌。浪翻云早到了辟谷的境界,只喝酒,不动箸。闲聊几句后,韩柏说了到慈航静斋的经过。浪翻云倾耳细听罢,动容道:“梦瑶本是断了七情六欲的修真之士,但为了师门使命,故抛开一切规条法则,投入欲海情网中,其中困难凶险,实不足为外人道,一个不好就会舟覆人陷,永远沉沦。只有她的定力慧心,才能于最关键时刻脱出罗网,教人佩服。”范良极担心地道:“但若偶一不慎,修死关者将全身精血爆裂而亡,教人怎放得心下。”韩柏凄然长叹!自静斋回来后,他从未有一天真正开怀过,对着诸位娇妻时只是强颜欢笑。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大道至简至易,无论千变万化,都是殊途同归。佛道两门,最后不外返本归原,寻真见性。剑心通明乃慈航剑典的最高境界,一旦大成,绝不会再次迷失。当日梦瑶受不了魔种的诱惑,皆因尚看不破师徒之倩,仍未能臻至大成之境。故初时对小柏如避蛇,但现在道功已成,所以反不怕表达爱意。至于死的的凶险算得了什么,任何修天道的人都义无反颇,甘之如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于死地才有重生的机会。”韩柏的心舒服了点,道:“那靳冰云是否精神有点问题呢?”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切勿胡思乱想,靳冰云能被言静庵选为传人。姿质应不下于梦瑶。况又身兼魔师宫和慈航静斋两家真传,怎会如此不济。不过她究竟处于何种禅境道界,则非我们这些旁人能够明白的了。”韩柏道:“可是我初遇到她时,她确处在非常失意低沉的状态里,回静斋后又遇上言静庵的仙逝。恐怕……”范良极徐徐呼出一口香草。点头道:“我倒同意老浪的说法,以言静庵出神入化的功力,难道不可以多延几年寿命吗?尤其她修的是仅次于死关的撒手法,应该可控制何时仙游。她故意让自己最关切的徒弟目睹她的遗骸,其中必有深意,极具禅机。”浪翻云听到言静庵的名字时,眼中露出莫名的伤感之色,神情木然,片晌才接口道:“范兄说得好,靳冰云的失意落漠。皆因她爱上了庞斑。后来庞斑超脱一切,立地顿悟,由魔人道。她也由苦恋中解放了出来,才有毅然返回静斋之举。她的赤足,正代表着放下一切,进入忘情的禅境,绝不是神智出了问题。”范良极道:“老浪你和言静庵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浪翻云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道:“每个生命都是一段感人的故事。代表着人在这苦海无边的俗世间苦中作乐的努力。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梦幻般地不真实。只有在某一刹那,我们受到某种事物的引发和刺激,精神才能突然提升,粉碎了那梦幻的感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再次“真”了起来,成为毕生难忘的片段,亦使生命生出了意义。”接着沉沉一叹道:“静庵三次纾尊降贵来见我浪翻云,使我生命里多添了三段难忘的经历,浪某真是感激零涕。范兄苦苦追问,不外是想知我是否爱上了言静庵。又或言静庵是否爱上了我。这样的答案。范兄满意了吗?”范良极听着他这番放人深思的说话,和语里言间伤感之意,沉默下来,不再追缠。韩柏却给他的说话挑开了情怀,轻轻道:“自从看到梦瑶在我眼前来了又去了,我忽然对所有人世间你争我夺的事感到无比厌恶,那都是全无意义的事情。像靳冰云在听雨亭写字,藉字通禅,凭书入道,使生命融和于天地万物,那才是真正把握到生命,掌握到了这一刻的真谛。”范良极出奇温和地道:“你既能有此体会,应为梦瑶进入死关而欣慰,为何每当独自一人,又或对着我时,都苦丧着脸,不怕令梦瑶失望吗?”斡柏双目立即湿了起来,叹道:“无论她是成仙成佛,对我这凡人来说。总是死了,再不会回来,仙踪不再。你这些天不也是郁郁不乐吗?连吵架的兴趣都失去了。”浪翻云微一挥手,厅内灯火全灭,但由左侧窗台透人的月色,却逐渐增凝,现出厅内的家具和三人的黑影。一片令人感触横生的清宁恬静。人和物失去了平时的质感和霸气,与黑暗融合为一三人各自默思,分享着这带着淡淡哀愁的平和时光。浪翻云摸着酒杯,想起那三个美丽的经验中第一个片段开始时的情景。一个月后他才遇上纪惜惜。那时他对男女之情非常淡泊,最爱游山玩水,连续登上了五个名山,在一个美丽的午后,他由黄山下来时,偶然发觉山脚处有个青翠萦环的古老县城,游兴大发,朝城中走去。他沿着山溪,纵目看着这由粉墙黑瓦的房舍,与黄绿相间的阡陌田园综合组成的景物,仿似一幅延绵不断的山水书卷。县城入口处有两行庞然古枫耸立着,际此深秋时节,红叶似火,环荫山村,令人更是目眩神迷,沉醉不已。但浪翻云却升起丁一股解不开的悲戚凄凉之意!每当他见到美丽的枫树时,他总有这种感觉!红叶那种不应属于人间的美丽,是一种凄哀伤的美丽,挑动着他深藏着某种难以排遣的情怀。生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自二十五岁剑道有成以来,他不断地思索这问题,不断去品尝和经验生命。也曾和凌战天荒唐过好一阵子,最后仍是一无所得。近年转为游山玩水,虽是神舒意畅,但总仍若有所失,心无所归。这刻目睹枫林灿烂哀的美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心中升起一种无以名之的曼妙感觉。一把温柔娴雅的女声在背后响起道:“浪翻云你为何望枫林而兴叹?”浪翻云没有回头。淡淡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小有灵犀一点通!是否言静庵斋主法驾亲临?”言静庵的声音毫不掩饰地透出欣悦之意,欢喜地道:“早知瞒不过你的了!”浪翻云倏地转身,脑际立时轰然一震。他从未见过这么风华绝代,容姿优雅至无以复加的清逸美女。最令人动容是她在那种婷婷,身长玉立,弱质纤纤中透出无比坚强的气质。一袭男装青衣长衫,头文士髻,温文尔雅。清澈的眸子闪动着深不可测的智能和光芒,像每刻都在向你倾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机。浪翻云深吸一口气道:“言斋主是否特意来找浪某人?”言静庵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芳容绽出一抹笑意,带点俏皮地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先要试你是否有那种本领,现在浪兄过关了。”浪翻云一呆道:“过关?”言静庵那对像会说话的眼睛忽地射出锐利的光芒,与他深深对视了顷刻后,充满线条美的典雅脸庞泛起了动人心魄的奇异光辉。略一点头道:“相请不若偶遇,虽说这是着了迹的偶遇,仍请浪兄赏脸,让静庵作个小东道。我早探得这里有闲清幽的小茶店,茶香水滑,浪兄万勿拒绝。”浪翻云微微一笑道:“言斋主纾尊降贵,浪某怎会不识抬举,请!”言静庵领路前行,浪翻云连忙跟着。她停下脚步,让对方赶上来后,才并肩举步,指着左方一处古木参天,形状奇特的山岗道:“浪兄看这山南,前临碧流,像不像一只正在俯头饮水。横卧于绿水青山间的大水牛?”浪翻云点头同意。这时两人悠然经过了古城门前高达三丈,用青石砌而成的大牌坊,繁雕细缕的斗拱承挑檐顶,上面凿了“黄山古县”四个实无华的大字。时值晚膳时分,行人稀少,家家炊烟起,宁和安逸。一道水清见底的溪流,由黄山淌下,穿过了古县城的中心,朝东流去。数百幢古民居,错落有致地广布于溪畔翠茂的绿林间,山环水抱,小桥横溪,令人有“桃花源里人家”的醉心感受。言静淹低吟道:“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浪兄认为诗仙李白这两句诗文,可否作此时此地的写照呢?”浪翻云看着另一边溪岸有小孩声传出来的古宅,屋子由二幢院落建组成。互相通连,每栈数进,砖刻均有浅浮雕,水磨漏窗,层吹分明,极具古之美,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言静庵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样,淡然一笑,也不打话。领着他走上一道小桥,登往对岸。这时有个老农,赶着百多头羊,匆匆由远方山上下来,蹄音羊叫,填满了远近的空间,却丝毫不使人有吵闹的感觉。言静庵道:“这边啊!请!”浪翻云笑道:“言斋主是带路的人,你往那边走,浪某就随你到那里去。”言静庵边走边道:“听浪兄话里的含意,今趟静庵来找你的事,应该有得商量了。”浪翻云道:“只要言斋主吩咐下来,浪某必定如命遵行。”言静庵欣然道:“静庵受宠若驾,这个小东道更是作定了。看!到了!”指着小巷深处,一布帘横伸出来,帘上书了一个“茶”字,随着柔风轻轻拂扬,字体时全时缺。浪翻云打心底透出懒闲之意,加快脚步来到茶店前,可惜门已关了。两人对视苦笑。言静庵皱眉道:“这景兆不大好吧?刚才我问人时,都说入黑才关门的。现在太阳仍未下山?”话犹末了,二楼一扇窗打了开来,伸出一张满脸皱纹的老脸,亲切慈和地通:“两位是否要光顾老汉?”言静庵喜道:“老丈若不怕麻烦,我可给双倍茶资。”老汉呵呵笑道:“我一见你们,便心中欢喜,知音难求,还来是客,今趟老汉不但不收费,还另烹隽品,快请进来,那门是虚掩的呢。”说罢缩了回去。浪翻云笑道:“我们不但不用吃闭门羹,还遇上了贵人雅士,斋主请!”言静庵嫣然一笑,由浪翻云推开的木门走了进去。不一会两人凭窗而坐。楼下传来老汉冲水烹茶的声音。浪翻云悠闲地挨着椅背,把覆雨剑和行囊解下挨墙放好。看着苍莽虚茫的落日暮色,和那耸入云端、秀丽迷蒙的黄山夕景。有这言谈高雅,智能不凡、风华绝代的美女为伴,整个天地立时换然充满生机,使他这惯于孤独的人,再不感丝毫寂寞。两人一时都不愿打破这安详的气氛,没有说话,只是偶然交换一个眼神,尽在不言之中。那是浪翻云从未试过的一种动人感受。一直以来,他都很享受独处的感觉,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才感到自由适意,可以专心去思索和默想。与人说话总使他恼倦厌烦,分了他宁和的心境。可是言静庵却予他无比奇妙的感受,不说话时比说话更要醉人。虽然没有任何身体的接触,他却感到对方的心以某种玄妙难明的方式,与他紧密地交往着。他再不是一个孤独的个体了。小有灵犀一点通,确是比言传更隽永。自剑道有成以来,多年来古井不波的剑心,被投出了一个接一个美丽的涟漪。既新鲜又感人。这时那老人家走了土来,从盘子拿起两盅热茶,放到他们台上。和蔼地道:“老汉要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还须到山上采茶,贵客走时,顺手掩上门子便成了。”两人连声道谢,老汉去后,言静庵歉然道:“静庵今次来找浪兄的事,在这和平宁逸的美丽山城说出来,会是人煞风景的一回事,若浪兄不愿在这刻与令人烦扰的俗世扯上关系,静庵可再待适当事机,才向浪兄详说。”浪翻云举起茶盅,与言静庵对呻了一口后,赞叹不绝,扬声道:“老丈的茶棒极了!”楼下后进处传来老汉得意的笑声,接着玑哩咕噜说了几句,便沉寂下去,不片晌传来打鼾之音。两人对视微笑着,浪翻云叹道:“只要一朝仍在这尘网打滚,到那里去都避不开人世间的斗争,否则浪某就不用背着这把剑此处走那处去,言斋主想浪某杀那个人呢?”言静庵秀眸首次掠过异之色,才平静地道:“红玄佛!”浪翻云若无其事地微一点头,像早知言静庵要对付的目标就是此人。红玄佛乃名列当时黑榜的厉害人物,恶名昭着,手上掌握着一个广布全国的黑道组织,密谋造反。此时朱元璋仍忙于与蒙将扩廓交战,无瑕理他,他趁势不住扩张势力,声势日盛。浪翻云此时虽名动天下,因从未与黑榜人物交锋,仍属榜外之士,若依言静庵之命而行,可说是晋级挑战了。言静庵淡淡道:“静庵非好斗争仇杀,可是这人横行作恶,危及天下安靖,才来求浪兄出手。”浪翻云苦笑道:“我们怒蛟帮在朱元璋眼中,也非其么好人来哩。”言静庵听他说得有趣,“噗哧”娇笑,这雅娴逸的美女似若露出了真面目,变成了个天真娇痴的小女孩,那种变化,看得浪翻云呆了起来。她垂首不好意思地道:“静庵失态了。元璋还元璋,我们还我们。现在红玄佛率着手下四大凶将,到了京师密谋刺杀元璋,给八派侦知此事,一时尚难以得手,浪兄若立即赶去,说不定可相请不如偶遇般请他吃上两剑。”说到最后,再现出小女孩般的佻皮神熊。浪翻云感到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微笑道:“浪某仍有一事不解。以武林两大圣地的实力,要收抬一个红玄佛应非难事,何故却属意浪某呢?”言静庵素淡的脸容回复先前的高雅宁逸,柔声道:“这关系到我们与南北两藏一伤延绵数百年的斗争,所以静庵每次下山行事,均不愿张扬。此才有劳烦浪兄之举,请浪兄勿要见怪。”浪翻云举盅把馀茶一口喝尽,拿起长剑包袱,哈哈笑道:“言斋主背后必还另有深意,不过不说出来也不打紧。浪某这就赶赴京师,完成斋主委托的使命。”言静庵陪着他站了起来,绽出清美的笑容,温柔地道:“此地一别,未知还有否后会之期,浪兄珍重,恕静庵不送了。”浪翻云从容道:“终于还不过是一别,斋主请了。”转身欲去时,像记起了某事般,探手怀里,取出一绽银两,欲放在台上。言静安纤手一探,明润似雪雕般的手掌拦在它的手与桌面之间,微嗔道:“哎呀!浪兄似乎忘了谁是东道主了。”浪翻云哑然失笑,收回银两,哈哈大笑,飘然去了。一个月后他赶到京师,红玄佛刚事情败露,折损失了两名凶将,正欲远遁。就在浪翻云要离京追杀敌人时,于落花桥遇上了纪惜惜,一见钟情,非无前因,他的情怀早给盲静庵挑动了。刹那间往事涌上心头,浪翻云无限感慨。一点火光亮起,接着熊熊烧了起来。韩柏满脸热泪,看着手中拈着的那封言静庵给秦梦瑶,再由后者转赠给他尚未拆开过来的遗书,在火焰啪声中灰飞烟灭。他明白了秦梦瑶赠信之意,因为她终看破了师徒之情,正如她看破了男女之情那样,才抛开一切,进入死关。浪翻云和范良极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火焰由盛转衰,像世间所有生命般,燃尽后重归寂灭。大厅景物再溶入了月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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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人之道--------------------------------------------------------------------------------韩柏苦笑摇头,转身举步,忽又骇然停下。原来太阳早移往西山,缓缓落下。时间为何过得这么快呢?自己来时是清晨时分,只不过看靳冰云写了“一会”字,说了几句话,竟就过了一个白天?韩柏糊涂起来,搔着头往茶园深处走去。这茶园面积广阔,占了半遐山头,中间有块达四丈的巨岩,应该就是秦梦瑶用作潜修给挖空了的石窟。他的心霍霍跳动起来,想到很快见到秦梦瑶,又担心她不知是否仍留在人间,不由手心冒汗。绕到石岩的前方时,一道只容弓身钻进去的铁门出现眼前。韩柏提起勇气,两手轻按铁门,往前椎去。铁门纹风不动。韩柏醒觉过来,试着运功吸扯,“咿唉!”一声,铁门做了开来。终于见到了心中的玉人。秦梦瑶神态如昔。一身雪白麻衣,盘膝冥坐于石窟内尽端唯一的石墩上,芳眸紧闭,手作莲花法印。玉容仙态不染半丝尘俗,有若入定的观音大士。韩柏心颤神摇,来到她座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热泪夺眶而出,像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寻回失散了的母亲般,凄凉地轻唤道:“梦瑶!梦瑶!我来了!”忽然间,他感到人世间所有名利斗争。甚至令人颠倒迷醉的爱情,均是不值一晒。这明悟来得绝无道理,偏又紧撄着自己的心神。想起自己自幼孤苦无依,全赖韩家收养,几经波折,成了天下人人景仰的武林高手。可是这代表着什么呢?纵使拥有艳绝天下的美女,用之不尽的财富,但生命仍不是头也不回地迈耆步伐流逝,任何事物总有云散烟消的一夭,回首前尘,只是弹甲般刹那的光景。生命仿如一次短暂的旅程,即使管像朱元璋般贵为帝主,还不是像其它人般不外其中一个过客,历尽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后。悄然而去,带不走半片云彩。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韩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平时绝不会费神去想的问题。但从看到秦梦瑶开始,一种莫以名之的感觉便加斯涌上心田,使他某种平时深藏着的情绪山洪般暴发开来,完全控制不了。泪眼模糊里,似若见到秦梦瑶微翘修长的睫毛抖动起来,眼掀起,两道彩芒澄澈地往他射来。韩柏大喜扑前,一把按着她的双腿,领不得靳冰云的替告,狂叫道:“梦瑶!梦瑶!”声音在石窟内细小的空间激汤着。再定睛一看。秦梦瑶不但没有睁眼,连半点呼吸也欠奉,可是她身体的柔软安详和至静至极的神态,都只像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哀伤狂涌心头。所有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当日秦梦瑶离开他时,他虽然舍不得,但那只是生离,而非死别。他不知秦梦璃是否死了?但总有着很不祥的感觉。凭他魔种的灵觉,若她仍有生命,必逃不过他的感应。可是此刻他却清楚无误地知道秦梦瑶的生命已不在眼前这动人的仙体上。这是没有道理的。梦瑶怎都应该见自己一面才离开尘世,否则就不须千叮万嘱要自己来见她。时间不住溜走。他的心不住往下沉去。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奇怪的是尽管他哭得天昏地暗,静斋的人却没有谁来看个究竟,似是对石窟内的事毫不关心。不知过了多久,韩柏胸口挨着石墩,伏在秦梦瑶的腿上沉沉睡去。模糊间,他感到秦梦瑶在呼唤着他的名字,还摩挲着他湿透了的头发。韩柏大喜如狂,猛地抬头。秦梦瑶若由高高在上的仙界,探头下来俯视他这凡间的俗子般,爱怜地道:“傻孩子!为何要伤心落泪了?”韩柏浑身抖颤着,怀疑地以衣袖擦着眼睛道:“我是否在梦中?”秦梦瑶哄孩子般道:“真是个傻瓜,别对梦瑶这么没有信心吧:你见过了师姊吗?”韩柏呜咽着道:“见过了,她像有点不妥,什么都记不起来。”悲呼一声。又把头埋入她怀里,死命地抱紧她盘坐着的玉腿。秦梦瑶温柔细心地抚着他的背脊,毫不为忤地道:“没有大智大定,怎能把世情忘掉。梦瑶便自问做不到把你忘了,所以才会央你来见我。”韩柏但觉芳香盈鼻,逐渐回过神来,感受着她轻柔的呼吸,惊魂甫走道:“我真怕你就这样不顾我而去呢。”抬起头来,试探道:“你真的坐了半年枯禅,那是否像睡觉?肚子饿不饿?”秦梦瑶笑道:“那是一种没法以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感觉,超越了正常感官的经验,只有亲身体会,始可明白。”顿了顿柔声道:“知不知道梦瑶为何想见你道一面呢?”韩柏茫然摇头。两对眼神纠缠不放。他感到她的心灵轻轻在触摸着他的心神,就若母亲对爱儿的眷顾亲热。没有丝毫男女间情欲的意味。有的只是一种超乎了尘俗的爱恋和关切。秦梦瑶再非以前的秦梦瑶。她那丝“破绽”已给缝补了,剑心通明从此圆满无缺。秦梦瑶嘴角飘出一缕甜美清纯得若天真小女孩的笑意,轻柔地缓缓道:“理由挺简单哩!梦瑶要让韩柏知道,我对你的爱,虽由魔种而起,却非止于魔种。梦瑶就是要你知道这点。”韩柏茫然道:“不止是这么简单吧?”秦梦瑶现出一个隐含深义的动人笑容,淡淡道:“梦瑶其实在你推开洞门时的刹那就惊觉回来,只是为了让你好好经历生离死别的冲激,才忍着心没有出来会你。只有在这种极端的情况里,你才会体会到生死的真谛,植下你将来转修天道的种子。那正是梦瑶请你来见最后一面的原因。”顿了顿续道:“你离开后,梦瑶将进入死关。待拦江之战毕,再由师姊开关察看,若有遗物,师姊会差人送给你的。”韩柏心中百感交集,茫然道:“什么是死关?”秦梦瑶轻描淡写道:“那是一种徘徊于死亡边沿般的枯禅坐。假若道行未够,会全身精血爆裂而亡。所以本斋的人,未经斋主批准,均不得阅看这载在慈航剑典上最后一章的秘法。梦瑶修成了剑心通明,师姊才肯给我参看。”韩柏担心地道:“若不成功,岂非死得很惨?你们的师租有人练成功过吗?”秦梦瑶淡然自若道:“除了创立静斋的第一代租师,着作了《慈航剑典》的地尼外。从未有人练得成剑心通明。所以除了初租地尼和梦瑶,没有人知道那章秘法记载的是什么。”韩柏奇道:“你师傅言斋主未看过吗?”秦梦瑶眼中射出孺慕的神色,缓缓道:“师傅修的是仅次于“死关”的“撒手法”,已是非常难得,历代租师中,只曾有一个人修成过,那就是曾与西藏大密宗论法比斗的云想真租师。”韩柏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梦瑶道行这么高深!”秦梦瑶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韩柏顺口问道:“为何要等拦江之战后方可以开关呢?”秦梦瑶温柔地道:“我想知道答案嘛!”韩柏想起拦江之战,想起庞斑的厉害,不由担心地吁了一口气。秦梦瑶秀眸射出憧憬的押色,无限向往地道:“那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结果将永远没有人知晓。因为旁人都难以明白其中发生的是什么事。”韩柏看着她俏脸上闪动着圣洁无瑕的光辉。刹那间心中涌起明悟。他终于明白了秦梦瑶要他来的原因了,就是要让自己分享她弥足珍贵的天道。现在他可说是俗人一个,尘孽缠身,很多事都放不下来。可是他因身具魔道合流的胎种,于修道而言,可说是一块开恳了的肥沃土地,差的只是一粒好的种子。秦梦瑶召他来会,就是要凭无上智能和“道法”,为他撒下这粒种子。将来尘缘还尽。这粒种子或会开花结果,把他生命的路向扭转过来,往天人之界进军,踏上秦梦瑶所定的道路。那将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秦梦瑶俯下头来,捧着他脸颊,爱怜无限地轻轻吻了一口,欣然道:“你终于明白了,好好回去爱你的娇妻美婢们吧,给她们世间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待你尘缘了尽时,我们夫妻或还有聚首的一天。至于那会是什么形式。请恕梦瑶没法说明了。珍重!梦瑶去了。”缓缓放开捧着他脸颊的手。在韩柏的膛目结舌中。她挺直娇躯,汤漾着海般深情的美眸逐渐阖上,一指触地,另一手掌心向外,作施无畏印。到眼闭上时,整个人进入完全静止的状态。胸口的起伏立即消失,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那种具有强烈戏剧性由生而“死”的转化,震撼得韩柏忘了悲哀。忘记了一切!韩柏不知自己如何离开静斋,失魂落魄地和灰儿在山野里胡乱闯了十多天,才逐渐清醒过来,懂得回顺天去。途中遇上燕王南下的大军,军容壮盛,浩浩荡荡的往南方开去,人马辎重营地连绵十多里。韩柏报上名字,自有人带他往燕王的主帐。燕王正在帐内举行军事会议,出来迎接他是换了一身甲胃军袍,霸气迫人的戚长征。两人见面当然非常欢喜。戚长征异地打量着他道:“你像是变了一点,但我却说不出有何不同处。”韩柏拉着他到一侧的大树旁坐下来,倾吐出慈航静斋的遭遇。戚长征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应该是喜还是悲,吁出一口凉气道:“仙道之说,本是缥渺难测,但听你所说有关梦瑶的事,看来真是确有其事呢。”韩柏眼中射出向慕神色,点头道:“应是不假。否则传鹰大侠怎能跃空仙去?”戚长征道:“传是这么传,却非我们亲眼目睹,只可当神话来看待,但现在梦瑶的道法却是你耳闻目见的,那就不能混作一谈了。能写出《慈航剑典》的地尼,才最教人佩。”韩柏伤感地道:“但我以后都见不到梦瑶了。只要想起她再不屑于这人间尘世,我便虚虚空空,没有着落。”戚长征搂着他的眉头,哈哈一笑道:“现在连我都给你引起对仙道的兴趣,日后归隐田园时,我们兄弟闲来便摸索研究,将来时机一至,或可向天道进军,看看是什么一回事。”韩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望往四周延绵无尽的军营,问道:“你们要到那里去打仗?”戚长征苦恼地道:“唉!我第一趟出征就立心要打场败仗,真是没有趣味。”韩柏记起了自己的胡言乱语,担心地道:“只是佯败吧了!不应死很多人的。是吗?”戚长征颓然叹了一口气,道:“雨时说得好,战争是不讲人情,不择手段的。到现在我才体会到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最好不要想这方面的问题,徒令你心烦意乱!”韩柏明白他的意思,涌起对战争的厌倦,不敢问下去,道:“战况有什么新发展?”戚长征道:“现在允以盛庸和铁铉为正副大将军,这两人晋爵封侯后,份外卖力,一举克复了德州,前锋军直抵沧州,兵势大振。真不忿还要给他们多胜一场仗。”韩柏怀疑地道:“德州是否故意输掉给他们的?”戚长征苦笑道:“鬼王说得对。若我们一意要攻城掠地,这一世都休想征服天下。德州正是个好例子。旋得旋失。没有燕王在指挥大局,根本顶不住对方的攻势。唉!今趟出征,绝非说败便败那么简单,还要败而不乱,否则兵败如山倒,给敌人衔尾穷击,恐怕没有人可活着回来。”韩柏奇道:“我还是首次见到你这么没有信心。”戚长征摇头笑道:“男人就是这样,有了娇妻爱儿后。就很难挺起胸膛充好汉了。”想起一事又道:“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李景隆要到黄州去行刺陈渲,岂知漏了风声,给雨时布下陷阱,不但把随他去的高手全部干掉,还重伤了这魔头。可惜终给他逃脱了,不过短期内他休想能逞强了。”韩柏因着秦梦瑶开导,对所有斗争仇杀再无任何兴趣,改变话题道:“碧翠她们是否仍留在顺天呢?”戚长征点头道:“我求准了燕王,把她们迁到陈公的府第,这样我总可轻松一点,出入也方便些。”大力拍了他一记,叹道:“真羡慕你。我恐怕要有几年奔波劳碌了,唉!拦江之战一天未有结果。大概我们都很难快乐得起来。”韩柏深有同感适:“返顺天后,我立即起程回去,把月儿她们安置好在武昌后,就到怒蛟岛去看看情况。照梦瑶的推测,此战应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这时帐内簇拥出燕王、张玉等人,笑着往他们走来。接风宴上,彼此畅谈一番后,韩柏收拾情怀,赶往顺天去。范良极、虚夜月等闻知他此行的结果,都感莫测高深,像戚长征般不知应是悲还是喜。盘桓了三天后,韩柏和范良极坐上战船,开返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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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得鱼忘筌--------------------------------------------------------------------------------韩帕、戚长征、范良极带着虚夜月、庄青霜。寒碧翠把风行烈一行多众,直送到长城外的大草原处。左诗等其它诸女,因怕她们不堪道路难行,均被劝得留在居庸关等待韩柏们回来,不让她们跋涉远送。雁翎娜的五千精骑和无双府的大队人马,早到了那大草原处等候他们,庞大的驼马队,载着大量的兵器粮食物资,延绵数里,声势浩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虚夜月、庄青霜、寒碧翠搂着谷倩莲和小玲珑哭得咽不成声,反是谷姿仙不住劝慰,都没能使她们抒得悲怀。戚长征望着风行烈苦笑道:“女人就是这样的了,不知那里来这么多泪水,长哭长有。”忽然鼻头一酸,吓得他连忙闭嘴。雁翎娜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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